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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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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18 18:15:43
第三百零二章 南征

    李青山問道:“既是陷阱,可有什麼辦法破解?”

    “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你即刻突襲玄武城,拿下張雲天的人頭,單單一枚神龍玉璽,還擋不住你的末路狂花;中策是拖延決戰之日,對方糧草難以供給,大軍不戰自潰;下策是當日展開決戰,你來正面迎敵,我率軍突襲對方軍陣,軍氣自然消彌。”

    顧雁影輕搖摺扇,胸有成竹。

    李青山微微一笑:“那麼我選下下策,十月初七,任憑張雲天將力量加持到極致,再正面擊潰他!”

    顧雁影卻搖搖頭:“不,這是上上策。我們以仁道得人心,以王道取天下,不開殺戒,擒賊擒王!”

    李青山大笑:“看來你早就把我豁出去了。”

    “這豈非正如你所願?”

    “不過大戰之後才是麻煩所在,你可要小心應對。”

    “放心,我自有籌謀。”

    二人談笑,旁若無人,眾人皆是靜默,仿佛成了陪襯,卻早已習慣這種感覺,縱然列席在座的先天高手們,也不會又任何一個人覺得可以與他們平等,並非他們有多麼倨傲,而是分明意識到,彼此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不過有這樣兩個人作為統帥,倒是省心省力的很。

    十美之中有數人在列,此時忽然感到一些失落,縱然與他有肌膚之親,為他誕下子嗣,卻仍有一段遙遠的距離從來沒有拉近過。而站在長桌兩段的他們,實際卻是並肩而立。共同迎敵。

    李青山起身離席,打開大門,陽光湧入,他回眸一笑:

    “諸位,我會為你們取回天命!”

    天命!

    這個詞讓所有人都呆了一下,特別是有資格坐著的先天高手們,更是陷入了沉思。

    天下會有千般好處,卻也有一個大難題,十六年過去了,仍無一人渡劫飛升。哪怕是從最初就追隨俠王的左右護法。本來早就有能力一試,但都被李青山勸阻了。

    渡劫飛升不僅僅要對抗劫雷,更要打破這方世界的束縛,必須要經歷冥冥天意的考驗。而李青山在這方世界所做的一切。歸根到底就是兩個字——逆天!

    天要滅亡他。他努力求存。天要削弱他,他自強不息。天要令他眾叛親離,他偏要讓天下歸心。

    而所有支持他的人。都必將被天意遷怒,所以北境才連年大災。

    他還可以憑藉鯤鵬之羽重回九州,但他的下屬、女人、子女,卻註定要困在這方世界,承受那區區百年性命。縱然達到先天十重,也難活過兩百歲。

    既然這賊老天已經奈何不得我,現在便是反擊之時了!

    李青山大步邁入陽光,眾人起身:“恭送王爺!”

    俠王應戰,十月初七,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十月初一,天下會出征,百姓雲集景從,天下會不但不召集兵馬,反倒派人安撫各地,讓百姓安心過冬,不要追隨。

    但仍有許多人跟隨隊伍,說不為助戰,只為助威,短短一日便彙集十萬之眾。

    而天下間只要是習武之人,便不能不到玄武城,這樣的決戰千年難得一遇。

    大龜馱起行宮,在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前進,修羅大軍辟開人流。

    行宮中群美環繞,除卻楊妙真外,其他都帶著孩子,都用崇敬的眼神望著他,孩子們更是激動的滿臉通紅。

    古往今來,誰能享此盛譽?

    若是十六年前,誰能想到自己將來要與人共侍一夫,但現在卻覺得理所當然,或許只有他對面的那個女子,有資格讓他從一而終,但是這麼多年來,又可以肯定他們之間並無私情。

    李青山與顧雁影相對而坐,顧雁影笑道:“這種感覺如何?”

    李青山道:“皆賴你這十六年的苦心經營,我敬你一杯!”

    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李青山嘿嘿一笑:“不過沒什麼感覺。”

    “是嗎?”

    “無論是萬人稱頌還是萬人詆毀,本就沒什麼分別,憑心而行,不過我恰好是一個好人罷了。”

    “好人?”顧雁影失笑,環顧一周,“單這就不是好人幹的事。”

    眾女臉紅輕啐。

    “爹,再高點,我好像快看到了!”鐵蛋著急催促著。

    李青山若有所覺,掀開簾幕,看到人群中的烏桓,還有他肩膀上的孩子,不禁微微頷首。

    人群又是一陣歡呼,烏桓遲疑了一下,也點頭回禮。

    李青山放下簾幕,顧雁影問道:“怎麼了?”

    “或許我不算好人,但無論如何,看別人開心總比看別人受苦要令人愉快的多。”

    鐵蛋叫道:“爹,俠王爺在沖我點頭呢!俠王爺在沖我點頭呢!”

    隊伍穿越村莊,烏桓笑道:“既然看到了就回家去吧,你娘快把飯做好了。”

    “嗯!”鐵蛋重重點頭,又問道:“爹,你不跟著去看嗎?村裡好些人都去了,說要從這一戰中,參悟絕世武功。”

    “不去了,回家吃飯,吃完飯我再教你幾招。”

    “好!”

    一路南下,跨北境,至中境,百姓簞食壺漿,夾道歡迎。

    俠義之名早已傳揚天下,而張雲天為了彙集百萬大軍,大規模徵集民夫、調運糧草,已為天下所惡,除卻既得利益的世家門派,平民百姓誰不盼望俠王一統天下,建立一個像北境那般的太平世界。

    “俠王爺,我是長風鏢局的候震,當年給您指過路的!”候震中氣十足的喊道,一臉絡腮鬍子已經花白。

    隊伍過後,小徒弟問道:“師傅,您真的給俠王爺指過路?”

    “那當然,王爺仁義無雙,禮賢下士,對我不知道有多和氣!我要親自給他帶路,他都拒絕了。”

    “您就不怕得罪武林盟?”

    “張雲天個王八羔子,我看他沒幾天好活了!”

    候震怒氣衝衝,武林盟幾乎把鏢局裡所有人都帶走了,多年積蓄也被掏空了大半。

    “那我們也去玄武城瞅瞅吧,助俠王一臂之力!”

    “去什麼去,刀劍無眼,我就剩你一個徒弟,你讓砍死了,誰給我養老送終?”

    小徒弟心道:“師兄們還沒死呢!”

    十月初六,李青山來到玄武城外安下大帳,明日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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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怪物

    夜幕深沉,天下飄雪。

    玄武城外兩大陣營對峙,燈火連綿百里,猶如星河落地,照亮了風雪之夜。

    張雲天站在城頭,遙望遠方的營火,縱然他是天命之子,也感到一陣陣緊張,等待十六年的強敵就在不足二十裡外,而他正處於非常虛弱的時刻。

    神龍玉璽中的龍氣衰退許多,象徵著民心的偏移。

    主動發起戰爭,大規模的徵兵征糧,敵人又是俠名遍佈天下的李青山,這樁樁件件的不利因素,正在令他失去民心,同時也會導致力量的衰弱。

    如果此時李青山從對面殺過來,他必敗無疑。

    但是他知道,對方不會這麼做,否則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了。

    “喂,好久不見,你是叫張雲天對吧!”一個聲音陡然響起。

    張雲天心猛的一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雙暗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李青山就站在雉堞之上,大氅隨著風雪激蕩,猶如一面大旗。

    “你……你……”

    “在大帳中呆的無聊,出來走走,誒,你不會是怕了吧!”李青山一臉笑意。

    張雲天按定神龍玉璽,周身狂風湧動,呼嘯著猶如野獸威懾的低吼。

    “如此模樣,真是讓人毫無興致,但願你明天不要讓我太失望。”

    李青山仰天大笑,縱身投入風雪,笑聲仍在回蕩。震動玄武城。

    “盟主!”玄虛觀主急忙趕上來,見張雲天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若是李青山方才出手。那便前功盡棄了。

    “怎麼樣了?”張雲天鎮定心神,忽然沒了事情盡在掌握的自信。

    “百萬大軍已經齊備。”

    “即刻登臺拜將!”

    張雲天一掌拍在雉堞上,轟然一聲,亂石紛飛。

    “李青山,你必將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大帳中,楊妙真正在蒲團上打坐休息,一股冷風夾雜著雪花湧入。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撲倒在厚厚的地毯上。仰頭與那雙暗金色的眸子對視,淡然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李青山甩手褪去身上大氅,伸手為她寬衣解帶。

    “我可不懂那麼多花樣伺候你。”楊妙真別過頭去,臉色微暈。

    “那就由本王來伺候你吧!”

    李青山笑著將她剝了個一乾二淨。修美玉體橫陳。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向下輕柔撫過脖頸、酥胸、腰肢,停留在平滑的小腹,“幫你也生個孩子玩玩。”

    “我不要!你見到我師傅了嗎?”楊妙真抓住他繼續滑落的手。

    “你怎麼知道我到玄武城去了?”

    “猜的。”

    “隱約瞧見了一眼,怎麼樣,今夜你若好生伺候,我就再饒他一命。”

    “各安天命吧!”楊妙真閉上眼睛,默默感受著那雙大手的侵襲,身軀漸漸變得熾熱。

    “嘿。天命。”

    忽然間,一聲龍吼響徹天地,蓋過了風雪聲。

    “那是?”楊妙真心中一驚。睜開雙眼。

    “狗叫。”

    李青山俯身而上,片刻之後,帳中響起婉轉動人的呻吟聲。

    天光放亮,十月初七,決戰來臨。

    千帳環繞,張雲天站在高高的拜將臺上。遙望北方,洞穿風雪:“李青山。來吧!”

    輕聲言語卻猶如驚雷炸響,震徹百里,率先發起挑戰!

    百萬大軍遙望高臺,玄武城頭站滿了觀戰之人,整個天下都在等著這一戰的結果。

    張雲天將大旗一揮,百萬大軍匯成軍氣如有實質一般,向他滾滾湧來。

    張雲天渾身肌肉膨脹,青筋暴露,撐裂了衣衫,半跪在拜將臺上,露出痛苦之色。軍氣也並非是越多越好,更何況他自身的修為才不過是先天十重,甚至沒有成為真正的修行者,縱然經過一夜的適應,也有些難以承受如此龐大的力量。

    然而這時候,懷中的神龍玉璽閃耀光華,吞吸著滾滾軍氣。

    他不僅僅是大軍統帥,而是天子御駕親征,討伐敵酋!

    一聲龍吼,衣衫粉碎,他的身軀急劇膨脹,頭上生出雙角,身上生出了鱗片爪牙,

    拜將台吱呀哀鳴,轟然坍塌。

    而他的身軀轉眼就已比拜將台更高,又高過了身後的玄武城,直達百丈開外,此時已完全沒了人的模樣,下半身逶迤在地,上半身張牙舞爪,宛如一頭臃腫的近乎畸形的巨龍,醜陋而恐怖,身軀還在不斷的蠕動變化著。

    臨時召集的百萬大軍,軍心並不凝聚,而且他凝結軍氣的方法也是粗糙,但即便是如此,單憑這龐大身形,就足以碾壓一切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毀滅一切的力量。

    一聲怒吼,震天動地:“李青山!”

    玄武城都在微微震顫,所有觀戰的人都驚呆了,這樣的怪物難道不應只存在於噩夢中嗎?縱然一開始認為張雲天必死無疑的人,這時候也動搖了,天下間有誰能戰勝這樣的怪物!?

    武林盟感到極大振奮,這一戰必勝無疑,擔心的只是李青山臨陣脫逃,不過那樣一來,他的聲望必然大受打擊,縱然得了天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天下會的大營也一陣騷動,本以為是輕鬆自如的一戰,卻不料竟會遇到這樣的怪物。縱然是先天高手,在其面前怕也如同螻蟻,就連李青山也從未展現過如此可怕的力量。

    有人不禁懷疑,這一戰,真的能贏嗎?

    “王爺在哪?”

    “不知道。”

    “快找啊!”

    “王爺不知在哪一位夫人的營帳休息,沒法找啊!”

    “去請會主!”

    李青山邁出大帳,伸了個懶腰,“吵什麼,急著投胎嗎?”

    “王爺,怪物!”

    李青山放眼望去,即便隔著如此遠的距離,那山峰一般的怪物也是清晰可見。

    與此同時,一雙龍睛立刻鎖定了他,充斥著暴虐的敵意。

    李青山手搭涼棚,“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嗎?個頭不小嘛!”

    顧雁影策馬而來,“百萬大軍凝聚的軍氣,果然非同小可,你可別輸了。”

    “你以為我是誰啊!”

    隨著他們的出現,大營漸漸安定下來。

    李青山來到營門外,修羅大軍已在列陣等候,大手一揮:“隨我殺敵!”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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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天下獨尊

  暴雪席捲天地,模糊了一切景象,唯有惡龍的身影如山如岳,咆哮如雷鳴滾動。

  他是集合萬民之力的國主,也是百萬大軍的統帥,更是這方世界的天命之子,要代替上天清除異類,誰人與抗?

  玄武城頭觀戰的眾人都在懷疑一個問題,面對如此不可戰勝的敵人,俠王到底會不會來?

  風雪聲中響起一陣喧囂,從微弱到嘹亮,彷彿是在歡呼,來自於天下會陣營。

  「俠王出戰了!」

  李青山斜背長刀,大氅翻飛,孤身一人,邁步向前!

  血紅色的修羅軍氣匯聚一身,將他的長髮與瞳仁都染成血紅之色,在這片冰雪世界中,猶如一滴鮮血額落在白紙上,極其醒目。

  龍睛便凝聚於這一點上,俯身縮首,口中光芒匯聚到極致,呼嘯噴湧而出。

  轟!

  在大地上轟出一個方圓百丈的深坑,力量的散逸令空氣扭曲,狂風捲起冰雪,冰雪在半空中熔解氣化,天地為之一清。

  「這是什麼力量!?」

  所有觀戰者都驚呆了,感覺腳下的玄武城在顫抖著,碎石紛紛落下,隨時都會坍塌崩潰。

  天下會的陣營中,歡呼聲也為之一頓,任何人受此一擊都必死無疑,俠王安在?

  緊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道孤傲的身影依然在邁步向前,不疾不徐,卻不知怎麼避過了轟擊。

  惡龍被激怒了,擺動頭顱,一道渾茫的光芒掃過大地。

  轟隆隆隆!

  李青山從容不迫,動靜之間,猶如瞬移。身形總是快上一步,任憑那道恐怖的光芒緊隨其後,卻始終無法觸及他一絲一毫。

  「張雲天,枉我給了你十六年,僅此而已嗎?」

  光芒陡然爆裂,掃過方圓十里,彷彿在清洗大地。

  這樣的戰鬥已經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只覺得彷彿神明在戰鬥,大概只有顧雁影與羅□小明算是例外。

  就在天下會所有人都在關切李青山的安危的時候,顧雁影搖了搖頭:「原本以為還算是個陷阱,沒想到如此不堪!」

  單單在力量方面,張雲天已經遠勝過如此的李青山,但他根本無法很好的掌握這股力量,於是顯得龐大而笨拙,甚或其本身的思維都被擾亂了。

  當然,在這方世界仍是無敵的存在,縱然對手是成千上萬個高手,也只有被碾壓的份。

  然而,他的對手是李青山!

  羅□小明乾脆躺在馬鞍上沉沉睡去,若是聽到眾人的心聲,定然要嗤笑一聲,這算什麼神戰?

  大地被狂暴的力量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李青山的身影卻消失不見,有人懷疑議論:「難道是戰死了?」卻有人高呼:「在天上!」

  厚重的鉛雲下,一個身影屹立於虛空中,赫然正是李青山。

  惡龍仰天咆哮,夾雜著張雲天的質問:「俠王,你只敢閃躲嗎?」

  「讓這場鬧劇,到此為止吧!」

  李青山感歎著,握住了身後的刀柄,五指收緊,刀指蒼穹!

  鉛雲分開兩半,輝煌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彷彿昏暗舞台上唯一的聚光燈,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身上閃爍著七彩光華,化作一道彩虹從天而降,落在玄武城的城頭,又化為李青山的身影,腳下的雉堞上沒有一絲裂紋,顯現出他對於力量絕對控制。

  「啊!」

  城頭觀戰的人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散開一圈。

  大氅向前飛揚,李青山身後陡然出現惡龍龐大猙獰的頭顱,亂石般利齒撲咬而來。

  這一口下去,縱然是高大堅固的城牆,也得被咬出一個大大的缺口。

  城頭一片嘩然,許多人嚇的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李青山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回頭,任憑大氅獵獵作響,打了一個響指:「死!」

  惡龍的利齒在即將觸及他的時候陡然崩潰,力量洪流狂風一般吹過整個玄武城,將無數屋頂掀飛天際。

  「不!」風聲中有張雲天充滿不甘的嘶吼,卻立刻微弱消散於風中。

  「你搞錯了,力量並非越多越好,而是越強越好!」

  李青山那一刀,已然擊潰了惡龍的「心臟」,武林盟主張雲天,再伸手抓住被狂風吹來的神龍玉璽。

  這便是兩個世界的差距,當年窮奇化身降臨九州的時候,李青山就曾分明的感受到,縱然窮奇為九州壓制打擊,所能運用的力量也不比自己強多少,但是毫無勝算!

  質的差距已經大到非量所能彌補,越發深切的感受到那五百年之約的嚴酷。

  這其中的差距,絕對不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就可以彌補的,然則在這方世界,他找到了一種可能。

  待到大風平定,眾人驚魂未定的仰起頭,那一道金髮金眸的身影屹立於城頭,天空放晴,陽光普照,萬丈輝煌。

  猶如傳說中那般,勇者擊敗了惡龍。

  「俠王萬歲!」

  忽然有人振臂一呼,迅速蔓延至整個城池,就連城外的百萬大軍也一起歡呼起來。既有真心誠意的擁護,也有對無法抑制的恐懼,縱然是一心想將李青山置之死地的家主掌門們,也被這股滾滾大勢裹挾,不得不高呼萬歲,只希望他能忘記他們的敵意。

  而敵意也確實消失了,以凡人孱弱的心臟,如何對這樣的存在產生敵意?

  李青山抬頭望天,自言自語:「賊老天,這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顧雁影率領天下會的精銳策馬入城,在走過城門的時候仰頭望去,二人相視一笑。

  有這十六年的積累,天下已經漸漸適應了天下會所帶來的變遷,不再視之為混亂恐怖的源頭。而天下會也積累了足夠的精英力量,可以迅速的掌控整個天下。

  而這時候,十大美人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她們都是各家各派的嬌子寵兒,也成了世家宗門眼中的希望,李青山當年收集天下十美的過程能如此順利,本來就有各家各派有意無意的配合與安排。

  否則李青山也不可能那麼巧的趕在南宮婉兒大婚之前搶親成功,若是晚上一兩天,等生米煮成熟飯,就只能再強行選美了。

  南宮婉兒的老爹能安安穩穩坐了十六年南宮世家的家主,憑的正是這重身份。

  現在這根救命稻草,終於到了救命的時刻,各家各派紛紛表示只要天下會不趕盡殺絕便願意投誠。

  李青山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他不想再埋下更多仇恨的種子,給這賊老天玩弄人心的機會,接受了各家各派的投誠。

  第二天清晨,玄武城內城,掌門家主都來負荊請罪,唯有神風派與玄虛觀的掌門不至。

  神風派掌門張雲天戰死,張玄風繼承掌門之位,改神風派為神風堂。而薛冰早已是雪山堂的堂主。其他門派世家紛紛效仿,退位讓賢,改為堂口,只為在劇變中多保存一點力量。

  唯有玄虛觀主退守玄虛觀,執意抵抗到底。

  月餘之後,楊妙真隻身入觀,與玄虛觀主展開一場對弈。

  一支寒梅傲雪,梅下黑白縱橫。

  無論楊妙真如何言語,玄虛觀主皆是沉默以對,最後才忽然問道:「你有了他的孩子?」聽出她腹中微弱的脈動。

  楊妙真點了點頭,經過十六年的苦修,她的實力已是今非昔比,並不擔心對方突然出手,拿她為人質。

  「好吧,從今以後,你便是玄虛觀,不,玄虛堂的堂主了。」玄虛觀主褪下掌門指環,丟在棋盤上,從此閉關不出。

  楊妙真摸了摸小腹,若有所思。

  從此天下大世家大門派的首腦,皆為李青山後宮之人。

  天下獨尊,莫過於此。

  所有人都可以預見到,在俠王飛昇之後,她們的孩子將成為天下新的主人。

  當他天下無敵之時,一場奪嫡大戰已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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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小安兩三事•畫塚

    九州世界

    連綿起伏的沙丘被殘陽照的一片鮮紅,直延伸到世界的盡頭,令人明白這裡為何叫做赤州。。。

    沙漠上空忽然出現一片海市蜃樓,明明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卻變幻出瑰麗的圖景。給人一種大千世界,盡在其中的感覺。

    這片荒無人煙的死寂之地,此時卻彙集了近千名修行者,從弱小的煉氣士到強大的金丹修士,他們皆仰望著空中的海市蜃樓,又小心的相互防備著。

    不久之前,畫塚即將開啟的消息傳播開來,還包含著準確的時間地點,在天下畫家門徒中引發了一場驚濤駭浪,紛紛趕到這片荒蕪的沙漠中。

    還有一些並非畫家的修行者也想來碰碰運氣,五絕之塚本就更加看重機緣,說不定就能混進畫塚,縱然拿一兩件法寶也是值的。

    但也正因為此事廣為流傳,倒也沒有人敢輕易下黑手,大體倒還算是和平,至於畫塚真正開啟的那一刻降臨,是否會有一場血腥爭殺,那便不得而知了。

    大漠上忽然揚起風沙,細密砂礫猶如一陣火紅的迷霧,模糊了空中的海市蜃樓。

    一股恐怖的妖氣霎時間籠罩了這片荒漠,修行者們驚懼回首,東方的沙丘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駝背老者,正漠然注視著他們。

    “白駝沙王!”立刻有人叫破老者的身份,引發更大的恐慌。

    “離開沙漠。”白駝沙王的聲音低沉沙啞,猶如這片荒漠一般無情。

    有人試圖求情:“前輩。這關乎我們畫家的傳承,請寬延些時間,等畫塚開啟之後,我們自會離開!”

    “離開沙漠!”

    風沙變得越發猛烈,遮天蔽日。

    一座座沙丘蠕動著,仿佛變成了一個個巨人,正要站起身來,碾碎敢吵醒他美夢的愚者。

    修行者們大驚失色,一方妖王絕非他們所能抗衡的。

    然而天空中的海市蜃樓,縱然被風沙遮蔽。也正越來越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畫塚馬上就要開啟。

    正不知道是否要退的時候,一聲清亮的龍吟響徹天地。

    “又來了個妖王?”修行者們更是絕望。

    白駝沙王緩緩抬頭,一條墨色游龍從天而降,落在海市蜃樓的下方。

    “白駝道友。他們並非有意冒犯。你又何必以大欺小?”

    一個面色紅潤、身形微胖的老者。抖手展開一卷畫軸,游龍便回到畫中,仍在遊曳不已。

    原來這一條有妖王實力的游龍。竟只是一幅畫罷了,令人不禁想起了當年的墨海龍王。

    那能執掌這樣一副畫的人,又該是怎樣的存在呢?

    “董太師!”修行者們驚喜交集,沒想到這畫塚開啟竟引來了這位。是啊,這樣的大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太師乃是三公之一,在龍州大夏皇廷中有著極高的地位,尋常大修士也無資格擔任,非得是位於這方世界頂端的存在。

    這一代的太師便是這位董姓老者,也是出身于畫家,號稱收藏有“百卷奇畫”,每一卷都有驚人威力,方才那一幅《游龍圖》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正如佛道兩家奉左右國師為尊,天下畫家門徒便奉這位董太師為尊。

    白駝沙王一言不發,唯有風沙呼號,一座座沙丘猶如海浪般,向著修行者們湧過去 。

    董太師微微一笑,伸手又展開一副畫卷,畫中墨痕淋漓,竹林瀟瀟,卻都深深彎下了腰。畫中一陣清風徐來,抵住了漫天風沙,吹散了一座座沙丘。

    這一幅畫名為《竹風圖》,畫的不是竹,而是風!

    白駝沙王忽然回過頭去,遙望天地盡頭,深深皺了皺眉頭,於是收了漫天風沙,轉身走下了沙丘。

    所有人舒了一口氣,更佩服董太師的手段,就連這白駝沙王也能逼退。

    董太師身後跟著幾個年輕男女,皆是一身清貴之氣,此時紛紛讚頌:

    “師傅真是厲害,以清風克制風沙,這白駝沙王也無可奈何,只有退去了。”

    “師傅是堂堂太師,與師傅為敵便是與大夏為敵,非要師傅出手才肯退去,這白駝沙王的性子也真是倔強,跟傳說的一樣。”

    至於其他人等,則連讚頌的資格都沒有,上前來拱手拜謝,臉上陪著小心。

    董太師輕撫長須,謙遜的道:“我們皆為大夏所封,算得上是同朝為臣,地位也相差仿佛,他不過是賣我個面子罷了。”

    “師傅身在龍州中樞,白駝沙王不過是一方妖王,聽說還與叛逆大榕樹王勾結,豈能相提並論?”一個傲氣沖天的青年說道,他已渡過二次天劫,自有驕傲的資本。

    “不要胡說!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惹惱了他,大家都沒好處。”

    董太師訓斥了兩句,臉上笑容卻沒有斂去。

    這時候,空中的海市蜃樓,變得越發清晰,從墨色中演化出山水人物、花鳥魚蟲,正是畫家妙法,就連董太師看了也心中驚歎,那位五絕仙人真是驚才絕豔的人物,竟能將畫道演繹到如此程度,若能進入其中一窺究竟,對他的修行必然大有好處。

    “師傅,畫塚快要開啟了,這些人要怎麼辦?”傲氣青年隨手一指,滿臉嫌棄,仿佛望著一群不知趣的癩皮狗。

    “太師,我們這便退去!”有那知趣的連忙道。

    “畫塚開啟乃是我們畫家的一樁盛事,大家都是不遠萬里而來,老夫怎能就這麼趕大家回去?能否進入畫塚全憑各自機緣,並非是看尊卑強弱,不妨再等一等。不過非畫家之人,還是離開吧!”

    董太師揮揮手,近百個修行者連忙散去,留下的都是畫家門徒,交口稱讚董太師的寬宏大量,只盼著自己能成為進入畫塚的那個幸運兒。

    董太師微微而笑,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消息本就是他傳揚開來的,目的正是聚集畫家門徒,準備建立一個類似于靈國寺的大宗門,既能為一家家主,又能為一派宗主。

    如此天下動盪,大夏王朝搖搖欲墜,單單一個太師之位已經顯得不夠牢靠了。

    而等到畫塚開啟之時,誰又能爭的過他?

    為了從姒慶皇子那裡得到這個消息, 他可是犧牲了一卷奇畫,絕不容他人染指。不過那個身懷碧血丹青的褚丹青倒是沒來,想來是沒了李青山那妖孽撐腰,便不敢來了吧!

    正尋思著,他的眼神一凝,一道白色身影站在白駝沙王離去的沙丘上,一襲月白僧袍隨著晚風飄揚,卻又留著及地的長髮。一副絕色容顏縱然面無表情,也令人為之驚歎,卻鑲嵌著一雙可怕的眸子。

    如果說白駝沙王猶如這片沙漠,在漠然的外表下還留存著生機與希望。無數生靈在沙漠中生存,暗河在沙丘下湧動,隨時準備化為一片綠洲。他也曾無數次作為引路者,給予人們風暴中的希望。

    她眸中卻是一片空寂,莫說這片沙漠,縱然只有死者存在的餓鬼道,在她的眼中也顯得過分喧囂,有太多無謂的貪婪、憤恨、希冀,將以大慈悲佈施大毀滅。

    董太師竟不知她是是何時來到,即便是親眼看著,也感受不到任何氣息,卻忽然想起了一個名詞——佛敵!

    不禁臉色大變,頓時明白白駝沙王因何而退。但要他就此退去卻是萬萬不甘心,開口道:“道友可是……”

    話還未說完,她的身影消失了,無悲無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四分律.戒相。”

    董太師頓時感覺動彈不得,法力也難以運轉,那張絕色容顏卻已近在咫尺,骨白劍鋒直刺胸膛。

    白駝沙王至少還開口警告,她卻毫不猶豫的展開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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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小安兩三事-畫塚(二)

  「好個佛敵!」

  董太師驚怒交集,感受到多年未曾感受到的死意,身上的瓦藍長衫突然膨脹起來,浮現出寒冰之色,生生抵住弒佛劍。

  原來一襲長衫便是一幅畫卷,繪畫著千年寒冰、萬載凍土。

  小安劍鋒一轉,寒冰碎,衣衫裂!

  董太師狼狽後退,大為驚駭,他這身「寒玄畫衣」乃是一件防禦至寶,竟然抵擋不住她一劍!不過總算是爭取了些時間,陡然展開雙臂,一聲厲喝:「百畫萬象!」

  唰!

  百卷畫軸一起展開,既有山水人物、花鳥魚蟲,也有地獄惡鬼、天界妙境,每一幅畫都各有妙用,或為三次天劫的強大存在,或可衍化出冰火雷霆的強大法術,變幻交織成千般色彩、萬般顏色。

  而百畫合一,便可自成領域,包羅萬象。

  他一人之力便可抵得上數十名大修士聯手,太師為三公之首,絕非浪得虛名!

  百卷奇畫剛剛展開,血光一刷,全都消失不見,落入一面血色長幡中。

  「空間法寶!」董太師臉色一變。

  小安右手持劍,左手持幡,依舊是面無表情,彷彿早已料到的一切。

  皓腕上一串骷骨念珠飛散而出,化作一顆顆骷髏頭噬咬董太師全身上下,尖牙利齒迅速將護體真氣撕裂,接著撕咬血肉。

  但奇異的是,無論骷骨魔如何撕咬,董太師身上的傷總能迅速癒合,且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三昧白骨火也無法將之引燃,彷彿在這裡的只是一個沒有血肉的傀儡畫像。

  董太師任憑骨魔噬咬,冷冷注視著小安。

  此時此刻在遙遠的龍州,太師府最深處懸掛著一副董太師的自畫像,正是一樣的身姿與表情,骷骨魔咬在何處,畫像何處便破損一點。

  這是畫家的至高絕學畫魂替身!

  畫魂不滅,替身不亡,本體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同時免疫了許多特異的攻擊,無論是律宗律令還是三昧白骨火都被克制。

  畫家最弱的一環便是自身,縱然能操控許多幅強大畫卷,但若是自身被擊破就一切成空,所以創造出這等神奇法術。當敵人想要以刺殺取勝,便要生生撞在鐵板上,反倒要落入重圍之中。

  「區區一件法寶,也想困住我的百卷奇畫。佛敵,今日定要讓你隕落於此!」

  董太師催動百卷奇畫。在血海幡上激蕩起色彩斑斕,便要突破而出。

  小安捨了血海幡,雙手握住劍柄,一雙赤足白皙的近乎透明,輕輕踏在黃沙上,卻沒留下任何痕跡,再一次揮劍。

  這一劍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彷彿與天地同在,不見一絲淩厲。

  董太師眉頭緊皺,這佛敵的劍道簡直強的匪夷所思,諸般手段能力強大詭異,難怪能在明珠城造下那般滔天大惡。若非有畫魂替身,只怕今日要在陰溝裡翻船。

  但當他對上那空寂的雙眸,驀然有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大恐怖,一定有哪裡不對!再想要後退,被骷骨魔噬住,已然太遲。

  劍鋒劃過他的脖頸,一縷血花飛濺,在半空中燃成三昧白骨火。

  太師府中自畫像上,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原本無論骷骨魔如何撕咬,破損的也只是畫像,而這一道口子卻割破了畫紙,正落在他的脖頸上。

  「這怎麼可能?!」

  董太師瞪大了眼睛,充滿了不能置信,死寂吞噬了全身,不由用雙手捂著脖頸,像是凡人一樣跪倒在地。拼命想要遁出元嬰,但在體內元嬰的脖頸上,卻有著同樣的傷痕。

  鮮血從指間溢出,落在黃沙上,騰起一朵白色火焰,他努力仰起頭,那張絕美的容顏依舊面無表情,夜風揚起白衣黑髮,彷彿是死亡本身。

  轟的一聲,蒼白火焰蔓延開來,籠罩了整副自畫像,轉瞬燃成灰燼。

  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其他人都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便見董太師燃燒起來,蒼白火焰從七竅噴湧而出,心中驚懼交加。

  「師傅!」「太師!」

  褚丹青氣喘吁吁的飛過沙丘,驚呼道:「不要!」

  半月之前,他為了進入畫塚來找李青山保駕護航,才知道李青山已不在這方世界。心中大失所望,本打算自己來赤州闖一闖,小安卻主動接下此事,因為這是他許下的承諾。

  一路上他們之間沒有隻言片語,她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陌生,絕色容顏帶給他的不是吸引而是恐懼,甚至無法在心中為她勾勒出一副畫像,徒然一片空白,似能吞噬所有顏色。

  片刻之前,她忽然加速飛去,他心中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不容易趕上來,卻正好看到這一幕。

  董太師在畫家門徒心中的地位極高,褚丹青也曾臨摹過許多他的畫作,若非萬不得已,絕不願與之為敵,沒想到她已經把人給殺了。

  小安抓回血海幡,吐出百卷奇畫,無主之物,頹然落地。

  再隨手一揮,便將在場所有修行者都捲入血海中,同時揚起皓腕,骷骨念珠升上高空,飛散向四面八方。

  滔滔血海將所有修行者吞噬,只吐出他們身上的法寶法器。

  那些被董太師揮散的修行者,全都被骷骨念珠洞穿擊殺,燃成一團團三昧白骨火,在夜幕將臨的沙漠上非常耀眼。

  於是無人生還。

  沙漠又恢復沉寂,唯有風聲唏噓不已。

  一輪殘月不知何時升上天空,與夕陽無言相對。

  褚丹青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憤怒質問:「你都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小安驀然回首,空寂的眼眸止住了所有話語。

  褚丹青心神戰慄,忽有一種明悟,她是真的會殺了自己,猶如殺這些人一般,將他們聯繫起來的只是李青山一句承諾罷了!

  正在這時,在夕照與月華的交匯中,半空中的海市蜃樓忽然迸發出瑰麗的顏色,千變萬化,美輪美奐。

  日月同輝,畫塚開啟!

  但這瑰麗變幻卻不曾有絲毫映入她的眸中,遙望著無盡夜空深處,終於開口:「你該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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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小安兩三事•畫塚(三)

    月華如銀,草木蔥蘢,湖泊寂靜,藤蔓延生。

    這在霧州青州或許是尋常,但在赤州卻是極為難得的美景。

    沙漠中的綠洲常常被稱作“明珠”,而這一片綠洲便是赤州最大的一顆明珠——明珠城。

    帶有鮮明赤州特色的圓頂宮殿靜靜佇立在黑暗中,昔日的萬家燈火早已徹底熄滅,曾經喧鬧的街市覆上一層青苔。四周既沒有一聲鳥啼,也沒有一聲蟲鳴,偶有夜風揚起風鈴,才有幾聲清脆的迴響。

    白駝沙王踏在青苔上,在那串風鈴上凝目片刻,看出這本是一隻駝鈴,漠然不動聲色,向著綠洲深處行去。

    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門前,跨過高高的門檻,從斑駁的牌匾下走過。

    牌匾上龍飛鳳舞的書寫著“魏王府”三個大字,昭示著此地曾經擁有的權勢。

    王府中是一片大湖,散逸著濃郁的靈氣,湖心有一座小島,建著許多氣勢恢宏的宮殿,這本是整個王府乃至整個赤州的心臟所在,如今卻籠罩在一株參天巨木底下,一條條氣生根猶如龍蛇縱橫,濃濃的樹蔭就連月光也透不過,像是一片陰雲覆蓋在明珠城上。

    白駝沙王踏過湖面,來到樹下,拿拐杖敲了敲樹身,“老朋友,你那位小朋友太兇惡了!”

    “你是來找我告狀的嗎?”樹身上浮現出大榕樹王古樸清雅的面容,眼神越發的廣袤深邃。

    “不,我是在警告你。”

    “謝謝你的警告,但她並非任何人的朋友。”

    “我原以為她為你而戰,你至少能影響她一點。”

    “她並非為我而戰,而是為了一個承諾。而除了那個人之外,也沒有人能影響她。”

    “一位三公喪命於此,大夏不會善罷甘休。”

    “她已經殺過一位州牧,又怎麼會在乎多殺個太師。而從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大夏便不會與我善罷甘休了。我知道你喜生厭死,但她的行事無論看起來再怎麼瘋狂不近人情,卻都是源于理智的判斷。”

    “趕盡殺絕便是理智嗎?”

    白駝沙王反問,他生在沙漠,長在沙漠,時刻感受著生之不易,才會頻頻對凡人施以援手,哪怕是弱小的異族也想給予一線生機。

    方才在畫塚之前,他便試圖給那些利慾薰心的修行者一線生機,讓他們不要去面對她,卻被董太師的出手干擾。而他更不想面對她便唯有退去,又哪裡是被董太師一幅畫逼退的。

    結果卻比想像的更加糟糕,她連那些遠遠離開畫塚的人都不曾放過。

    “你覺得讓董太師退走,讓那些人散去,需要說幾句話?”

    “什麼意思?”

    “現在她一句話也不用說就解決了所有問題,權衡利弊,就叫理智。”

    “你真不愧是要成神了!”

    白駝沙王漠然道,如果大榕樹王不說,他只怕永遠想像不到,有人竟會為少說幾句話而殺死一位大夏三公。

    “不必動怒,你知道的我同樣愛惜生靈,這不過是在模擬她的思維罷了。畫塚有許多不確定性,董太師是最大的潛在威脅,她要趕在畫塚開啟之前清場,保證與李青山有過承諾的人是唯一選擇。至於其他人帶來的風險雖然不大,但不如費個舉手之勞來避免隱患,相信這些她都有考量。”

    “她並不信任你。”

    “她所行的道本就是如此,或許我也寧願她被困在畫塚中呢?”大榕樹王一聲歎息。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整個九州都變成如此模樣,她遠比飛天蝗王更加可怕!”

    白駝沙王露出怒容,舉起拐杖指向整個明珠城,一陣狂風浮動風鈴,叮鈴鈴的作響。

    一年之前,赤州牧拒絕交出赤州鼎,大榕樹王指揮霧州妖族異人,李鳳元率領雲中城羽人族,白駝沙王也因與大榕樹王的交情而出手相助,三方組織起一支大軍來全力攻城。

    唯有她一直不曾出手,防備著可能出現的任何變故,直到破城之時才乍然出手,親手擊殺了魏王夫婦以及八位上卿,又一場大火燒盡一切,沒放過哪怕一鳥一蟲。

    而後她轉戰赤州各地,將所有參與此戰的宗門全部滅門,直接喪命她手的大修士接近二十個,赤州的人類修行道幾乎被徹底瓦解。

    佛敵之名,震撼天下!

    當她從北月妖王的陰影中走出,才讓世人得知這朱顏白骨是何等恐怖。

    鷹狼衛宣佈她為頭號大敵,更甚于大榕樹王,但無論是護國鷹神還是天霜狼王都從未出現過,白駝沙王在自家地盤遇到她也要繞著走,

    “這是我的罪孽,若無這一戰,接下來的拓展不會如此順利。”

    大榕樹王閉上雙眼,他現在已佔據了霧州、青州、赤州、雍州、雲州、雷州等天下六州,等於是拿到了九州的大半。

    這一切能如此順利,很大程度源於她的威懾,縱然是大修士也有恐懼,也得權衡利弊,考慮後果。接下來的各個王府都接受了大榕樹王的條件,讓出了九鼎。因為沒有哪個客卿願意與她戰鬥。

    複又睜開雙眼,已是滿臉愁容,“我從未如此擔心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恐怖。她幫我奪取九鼎,既是為了一個承諾,也是為了借我的力來鎮壓餓鬼道,我甚至不敢讓她失望,否則她就會自己想辦法。”

    白駝沙王心中一寒,無法想像那將導致怎樣的結果,卻深深明白了一點,對這方世界威脅最大的既非魔域入侵,也非餓鬼道的吞噬,而是她。

    “你應該覺得慶倖,她還沒有單單為了力量而殺戮,希望青山能快些回來吧!”大榕樹王由衷的感慨。

    褚丹青來不及更多言語,便被吸入畫塚中。

    小安緊隨其後,畫塚卻在他面前關閉,她反手抓住仙棄劍一劍斬破,心中若有所覺,向著明珠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青山帶走了霜州鼎,龍州鼎也不是可以簡單拿下,等再取得了涼州鼎,就要開始進攻鬼塔,若是進攻失敗,就得立刻消除最大的阻礙——大榕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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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小安兩三事•畫塚(完)

    引燃這方世界三成生靈,基本就能夠鎮壓鬼塔……

    這是她經過計算的結果,不過一旦開始這麼做,剩下的七成生靈必然會產生激烈反應,大榕樹王已佔據六州之地,又一心想要成為九州之神,必會全力抵抗,就不如徹底燒盡。==

    大榕樹王的身軀龐大無匹,分支根系盤根錯節,在九州已近乎無敵,但正好受弒佛劍的克制,應當不太難解決。憑他的推演能力,應當也能認識到這一點。

    希望他能夠全力以赴,拿下鬼塔。不然等青山回來,一定要大發雷霆。

    但就算是他生氣,也一定要這麼做!

    因為在他回來之前,她還不能離去。

    深山古寺,紅葉蕭蕭,落滿臺階。

    “這裡就是畫塚!”

    褚丹青站在寺前,心中充滿了驚歎,驀然回首,驚覺發現她無聲無息的站在身後,一襲月白僧衣倒與古寺景色極為相稱,但她的神色永遠不與任何景色相合,手中扭曲怪異的長劍,更是莫名的煞風景。

    “我與青山的承諾已經完成了,你也得到董太師的百卷奇畫,這畫塚中諸多兇險,你還是退出去吧!”

    “桀桀,大話,這種破地方能有什麼兇險,等到見到那條假龍,再斬他幾劍,你就知道是誰兇險了。”仙棄劍魂一陣尖銳怪笑,徹底打破四周靜謐的氛圍。

    褚丹青臉色大變,小安扣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彈。仙棄劍魂頓時不再言語。

    “等你安全離開畫塚,承諾才算是完成。”

    “那……那好吧!”褚丹青踏著紅葉,拾級而上。

    小安緊隨其後,當她踏上第一級臺階,臺階忽然如雲煙般散開,兩旁的火紅楓樹騰地一聲,真的燃燒起來,熊熊烈焰向她卷來。

    褚丹青方才瞧出周圍的一切竟都是畫,火焰離他也近在咫尺,但是他卻未曾感到一絲一毫的熱度。反倒是血脈隱隱熾熱沸騰。非常舒服。

    一步之隔便是兩重世界。

    他不禁停下腳步,擔心的回望。

    小安穩穩踏在虛空中,面無表情,恍若未聞。

    仙棄劍光曲折環繞。周遭景物立刻粉碎。無法觸及她一分一毫。

    仙棄劍本就是劍塚主宰。劍道又是殺伐之道,無論是破壞力還是殺傷力,都遠非畫塚所能比擬。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求你了小安,你出去吧!”

    褚丹青滿臉苦澀,拱手作揖,卻是為了保護這座畫塚。這裡一花一木皆是名畫,竟被這樣毫不留情的撕碎,實在是令他心痛的滴血。

    小安不言不語,也無退出的意思。

    畫塚激蕩起來,更多景物加入攻擊,但都被仙棄劍粉碎。

    “唉,我算是怕了你了!”

    褚丹青不敢再停留,拼了命的向前奔去,小安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後,仙棄劍撕碎一切阻礙,生生開闢出一條空洞。

    禪房深處,花木深深,掩映雪白畫壁,墨龍浮騰欲飛。

    褚丹青遠遠看到,百年高聲叫道:“師傅!”

    “桀桀,這老瞎子,不如斬了他!”

    仙棄劍魂怪笑,小安便將它收起,在這片畫壁前,四周景物忽然穩固下來,不再瘋狂的向她進攻。

    褚丹青拜倒在畫壁前,墨龍低下頭來,仿佛在注視著他,眸中卻只有空白。他周身墨色很淡,墨海那一戰雖然未傷到他的本體,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沉聲道:“丹青,你來了。”又仰起頭望向?”

    “只有一個問題,你脫困之後是否還要與我們為敵?”

    小安又按住了弒佛劍,為了完成承諾而救一個敵人,那種事李青山會做,但她不會。再說保得褚丹青安全出入畫塚,就算是完成承諾了。

    “原來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褚丹青站起身來,擋在畫壁前,怒視著她。

    “丹青,退下。”墨海龍王威嚴命令道。

    “是,師傅!”褚丹青縱然不甘願,也唯有推開一旁。

    “我若說不會,你便信嗎?”墨海龍王道。

    “道友不屑說謊,縱然是謊話也會算數。”小安道。

    “這麼說,你是想威逼我答應,不再與你們為敵?”

    轟隆一聲,一道驚雷劃破天際,層層疊疊的烏雲彙集,眼看就將有一場暴雨來臨。

    褚丹青心中萬分焦急,知道師傅性情孤傲,絕不會受人威逼,但在如此情形下卻絕不可能是這“佛敵”的對手,想不到自己一番辛苦卻未師傅殺身之禍。

    “生死俗事,談不上是逼,龍王隨意選擇便是,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免卻一戰。”

    “為什麼?”

    “我若殺你,你弟子定要復仇,我還得殺他,但他是青山的朋友,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願如此。”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畫是不能“吃”的。

    墨海龍王一陣沉默,唯有烏雲越積越厚。

    四目相對,一雙空白,一雙空寂;空白尚且有心,空寂卻真無情;

    既然有心便不能沒有關切,比如這位隨時準備為了他拼命的弟子,比如夢寐以求的飛騰天際、遨遊四海。

    無情則近乎超脫,人在畫中,心在畫外,那番言語甚至不像是威脅,而是某種規則的化身。

    墨海龍王一聲歎息:“若是李青山對我說這番話,我無論如何也要與他再戰一場!”

    “青山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永遠不會再與你們為敵。”

    小安微微頷首,揮劍斬破畫塚,便要離去。

    “等等,這幅畫我本來是要送給青山作為謝禮,現在想轉送給你。”

    褚丹青深深望著她,將一卷畫遞過來。

    展開畫卷,小安神色微微一動,猶如漣漪拂過湖面,眼眸瞬也不瞬的凝注畫上。

    原來那是一副李青山的畫像,恰著腰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黑色長髮披散,嘴角帶著明朗得意的笑容。雖然並不包含任何法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幅畫而已,卻傾注了褚丹青全部的心力,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真人就站在面前。

    “希望你不要忘了他!”

    小安回過神來,胡亂應了一聲,隨手拋下一堆畫卷,飄然消失在裂縫中。

    褚丹青望著地上的百卷奇畫也是目瞪口呆,這可是近百件法寶級的畫卷,竟就這麼全部丟給了他,不禁苦笑,這算是學青山的恩怨分明嗎?

    深深舒了口氣,轉身面向畫壁,一支畫筆已在手中。將一滴心血凝注筆端,向著畫壁上點去。

    筆落無聲,連點兩次。

    轟的一聲,畫壁粉碎,墨龍飛騰。

    畫塚劇烈震盪,所有景物都變成萬花筒中急速旋轉的色彩,向著那條矯矯驚龍彙聚。

    這一筆之間,褚丹青已耗盡心力,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身形向下墜落,直落在夜幕降臨的大沙漠上,只見變幻多彩的海市蜃樓中,有一條龍影來回穿梭,每一次穿梭都變得更加巨大,初時還能看到身軀,後來只見一鱗半爪。

    最後一隻偌大的龍頭從中探出,緊隨其後的是修長的身軀,仿佛浸染了海市蜃樓的光彩,在墨黑之中有著變幻的顏色,也更有質感。

    一聲龍吟響徹沙漠,墨龍騰空而起,畫塚已不復存在,與他融為一體。

    那困於畫中的虛偽之物,終於可以像是真正的龍一樣,遨遊天下。

    青小洞府,石門開啟。

    一道月光照入空洞黑暗的山腹,勾勒出她的身影。

    當初認真開闢出的洞府,如今顯得如此簡陋。

    她飄然而落,又展開那一幅畫卷,手輕輕拂過畫像,

    縱得朱顏白骨之奧妙,卻仍有參不透的色相,令人不由蹙了峨眉,濕了眼眶。

    月光盈盈,清淚如雨。

    怎能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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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孤獨的我

    “小安……”

    李青山喃喃自語著從睡夢中醒來,夜空無垠,繁星浩瀚,不由按住胸口,那裡仿佛有一個空洞,令他感到十分空虛。

    固然他已是天下之主,擁有了男人想要擁有的一切,權力、女人、財富等等,他甚至還有足夠漫長的壽命可以讓他慢慢享用這一切,但他卻常常有一種剛剛重生時的感覺,自己是如此孤獨、一無所有。

    在爭奪天下的時候,總算還能分一分心,暫且忘記自己如今的處境,而如今天下一統,太平多年,再沒有任何對手,就連他最大的敵人“天意”似乎也放棄了。

    顧雁影告訴他是因為他成了“天子”,李青山當時的回答是︰“我可沒這麼蠢的爹!”

    更加確切的解釋是,作為天下共主,統治著這方世界所有生靈,普天之下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支持者,受到眾生福佑,縱然是天意也不可能去懲罰每一個人。

    他不願再接著睡,起身繞屋徘回。

    猿魔也不能讓他開心起來,反而更令他有些暴躁。平生最重要的人,最鐘意的夢,全都不在身邊。

    深深宮闕中光影流轉,飛紅執掌宮燈走近寢宮,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吾王,您為何不快?”

    “飛紅啊,我感覺好孤獨。”

    李青山重重嘆了口氣,並不以城府來掩飾心情。

    “您想要哪位王妃來侍寢?”

    飛紅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禁觸動柔腸。

    “我不想見到她們,她們都有更多更要緊的事要考慮。”

    李青山不耐煩的揮揮手,從他成為天下主宰之後,那些美人就開始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為了家族門派,為了權力資源,各種心計手段,層出不窮。可算是讓他見識到什麼叫做宮鬥,彼此之間就差撕破臉了。

    那些曾經天真可愛的孩子,也越發醉心於爭鬥,將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資變成尖牙利爪,而除了他們彼此之外,還有誰有資格做他們的對手?

    而這還不過是冰山一角,果然如顧雁影當初所料,當外面沒有敵人的時候,敵人就全部來自內部了,各地各堂的矛盾分歧就如家常便飯一般,還好這些都有顧雁影來處置,否則這個新興的國家早就崩潰了。

    而他索性自個睡,眼不見心不煩,不給任何人吹枕頭風的機會。

    飛紅道︰“那麼再為您挑選新的嬪妃呢?”

    “你還是饒了我吧!再說你就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找來也沒有用處。”

    “莫非……您想換換口味?”飛紅壓低了聲音。

    李青山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換你個頭!”

    飛紅摸著腦袋,一臉苦色︰“吾王,那我也沒有辦法了,您若還有什麼別的不滿,我還可以再想想辦法。”

    “這裡太窄了。”李青山跺了跺地面。

    飛紅環顧幽深廣闊的宮闕,就連手中的宮燈也難以照徹,訝然道︰“這還窄?”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李青山煩躁的在原地轉了一圈,尾巴隨之擺動,像是被關在狹小籠子裡的猴子,就差抓耳撓腮了。

    心如猿動,世如囚籠,不堪困窘。

    他忽然站定腳步,一臉認真︰“不行,我要走了!”

    “這大半夜的,您要到哪去?”

    “先回九州,帶上小安,然後再殺奔九天,去找俺家牛哥!”

    李青山雙眼閃閃發光,臉上又有了笑容,單單想想這幾件事就覺得帶勁,可比在這方世界稱王稱霸有意思的多,說話就抱起一個繈褓,大步向宮門外走去。

    飛紅一臉淩亂,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每一個字都聽的懂,卻沒有一句話能明白,回哪個九州?小安是誰?九天在哪裡?牛大哥又是幹什麼的?

    等追出門外,李青山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不禁苦笑搖頭,他還是老樣子。

    月華明亮如霜,抬頭一輪朗月,不由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不知不覺間,已是這麼多年過去,她不再是那個卑賤的姬妾,而是位高權重的宮廷總管,一身修為達到先天九重的絕世高手。

    隨著世事推移,所有人都變了,好像只有他一點沒變。既非英明的王者,也非凶惡的魔頭,而是個勇敢執拗的孩子。

    心中默默道︰“祝您一路順風!”

    李青山自然不可能左腳點右腳就破碎虛空、回歸九州,徑直去尋顧雁影。

    顧雁影正在專心致志的修正律法,李青山忽然風風火火的闖進來,雙手按在長桌上︰“我要回九州!”

    顧雁影放下筆,心中嘆道︰“又來了!”

    “青山,我不是說過嘛,時機未到!難得能擁有一方世界,我們當好好歷練一番,你也可為大衍神符積累更多力量。”

    “我不管,是你你把我帶到這來的,你要負責任,不然就馬上給我肉償,哎呦!”

    李青山雙臂一展,直接抓住顧雁影的肩膀,一股深入神魂的劇痛傳來,不由發出一聲痛呼。

    “怎麼樣?”顧雁影笑道,這些年來她制定律法、執掌刑罰,所有死刑都要由她親筆勾批,在這方原本沒有律法的世界貫徹法家精神,同時契合了地獄道的意志,對於熱風地獄的感應越來越強。

    地獄之苦也就更深,而奇妙的是,她感受到的痛苦反而漸漸緩和,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似乎是在從受刑者走向行刑者。相信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將《地獄經變圖》修到大圓滿,不會再遇到任何瓶頸,欠缺的就只是一個大些的世界而已。

    但她並不急著回九州,甚至回不回去都可以,自然沒有李青山的急迫。

    李青山疼的他呲牙咧嘴,卻堅決不肯放手︰“別以為這點小痛就能嚇到我!要麼立刻回九州,要麼立刻肉償!”

    顧雁影站起身來,張開雙臂,笑著問道︰“如果我答應,是否你就願意等到時機成熟?”

    “不願意!”李青山毫不猶豫的答道。

    “果然!”顧雁影聳聳肩膀︰“好吧,我們這就回去!”

    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倒讓李青山奇怪起來。

    “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試一試。”

    “什麼事?”

    “成為這方世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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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19 13:48:21
第三百一十章 問鼎

    “成神?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但是要怎麼成神,這方世界連山水神印都凝結不出,如何參悟天地法則?而且就算是有辦法,一旦成神便要與世界相合,豈非永遠困在這裡?”

    李青山皺著眉頭,不知她在打什麼主意。

    “你有大衍神符可以幻化萬物,就不能幻化出一個替身來,縱然耗費些願力,但這可是一方世界完整的天地法則,絕對值得一試!”

    李青山不由點點頭,就算是大榕樹王也未能參透整個九州世界的天地法則,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

    顧雁影笑道:“至於山水神印,你不是有嗎?”

    “你說的是……霜州鼎?”

    李青山略一沉吟便明白過來,他從天霜狼王奪得的霜州鼎,就是以山水神印鑄造而成,沒來得及交給大榕樹王,就被拋到這方世界。

    “正是。”

    “那可是九州世界的山水神印,與這方世界有什麼關係?”

    “世界與世界之間縱然有大小之別,也必有相通之處。霜州之大遠在這方世界之上,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霜州鼎可是答應了要交給大榕樹王的。”

    “若能有一份完整的世界法則作為參照,我相信樹王也很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好吧!”

    李青山也被說動,關鍵是他已經好久沒遇到這樣有意思的事情了。立刻催動大衍神符強行開啟須彌指環,將一尊小鼎從中取出,上面勾畫著霜州的山水草原,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正是霜州鼎。鼎中放射出萬彩毫光,開始急劇膨脹變大,

    “等等,快放回去!”顧雁影連忙勸阻,卻已太遲了。

    “你放回去試試!”

    李青山擎起雙臂也把持不住大鼎,唯有丟在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震動了整個宮闕。

    “出了什麼事?”

    飛紅眉頭一皺,忙趕過去,卻見一尊大鼎沖塌了宮闕,而且還在不斷變大。

    宮殿外面,顧雁影一臉無奈,李青山一臉興奮:“大!大!大!”

    大鼎撐破百間宮闕,一陣房倒屋塌的聲響。

    當大鼎終於停止變大,全城每一個角落都能看到,簡直像是一座山峰。鼎口中正不斷噴湧出彩色星火,一道道直沖天際,激起一輪輪暈光,又緩緩消散。猶如絢麗無比的煙花,天空染成彩色。

    “好漂亮!”

    李青山手搭涼棚,一臉讚歎。

    “會主,這是怎麼回事?”

    飛紅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去向顧雁影問話,經過這些年的驗證,她在大多時候都要比他要靠譜的多。

    “飛紅,你去將宮中的人都疏散,帶我的印信命禁衛軍出動維持城中秩序,避免騷動!”

    “諾!”

    片刻之後,天空忽然彙集烏雲,旋轉化作一個大漩渦,在彩光的照耀下猶如萬花筒一般,隱約有著各種各樣的山水景象。

    轟隆隆隆!

    一陣電閃雷鳴,劈在山峰一樣巨大的霜州鼎上,似乎要將之粉碎撕裂。

    顧雁影神色一動,“青山,快造出替身來,這方世界正在消化霜州鼎!”

    “消化?”

    以往李青山也試過從須彌指環中拿出丹藥法寶來,全都被這方世界所壓制,沒想到對這霜州鼎的反應這麼大,看來是叫顧雁影說對了,世界與世界之間有某種相通之處。

    其他世界的靈氣會遭到本世界的強烈排斥,但對於凝聚了天地法則的山水神印,卻像是饕餮之徒遇到了美味大餐,在第一時間吞噬消融,化為本世界的一部分。

    “你覺得什麼替身能擋的住天打雷劈?”

    李青山向上一指,爆裂的雷霆盈滿了大鼎,百萬道電弧激射流竄,隨便一道就能劈死先天高手。受制於天地法則的束縛,他所能製造出的最強替身也不過是先天十重,想要安然進入鼎中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鼎中積滿了雷霆,化為真正的雷池,別說是替身,就算是真身也受不了。

    如果他們降臨的時候,這方世界對他們如此動真格,他們幾十年前就死掉了。

    現在看來,他們就像是兩隻小蟲落在一個沉睡的胖漢身上。胖漢雖然也會下意識的揮一揮,但最後卻也習慣了,索性接著睡,畢竟小蟲雖然討厭,但對一方世界來說,其實談不上有什麼損害或者益處。

    直到霜州鼎出現,立刻像是要醒來一般。

    “是我失算了,終歸是從未嘗試過這種事情。那就只能等這方世界消化了霜州鼎,我們再去天下慢慢收集了。”

    顧雁影歎了口氣,從山水之中提煉凝結神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方世界雖然不大,但是也有千山萬水。而且到底能否成功凝結出神印來還是一個未知數。急著回九州的李青山,只怕是要抓狂了。

    “女人啊女人,平常一個比一個聰明,一到關鍵時候就靠不住!”

    李青山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飛紅趕回來覆命,聽的直撇嘴,若不是有顧會主在,您這些年哪能這麼懶散愜意?

    顧雁影懶得跟他分辨,驚喜問道:“你還有辦法?”

    “哈,我有的是辦法!”

    李青山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臉上笑容已消失不見,眸中煥發出著幽藍的光芒,寧靜猶如深海,輕聲說道:“鏡花水月!”

    縱然受到世界法則的禁錮,但是大衍神符卻可以助他打破禁錮,催動天賦神通。

    在飛紅驚訝的目光中, 一個虛影從李青山身上浮現出來,漸漸變得清晰,與他面面相對,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與表情,照鏡子一樣,正是許多年未曾運用過的“鏡像分身”。

    顧雁影道:“分身之術,嗯,你是有這一招,不過你這分身似乎太弱了,還不如幻化替身!”

    李青山與鏡像分身同時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你看著就知道了!”

    鏡像分身立刻沖向大鼎,立刻被幾道雷霆轟在身上,卻被一片虹光擋住。

    “大衍神符!”顧雁影眼眸一凝,頓時明白。

    鏡像分身幾乎等同于李青山肢體的延伸,自然可以催動大衍神符護體,這些年來他積攢的願力如淵似海,縱然是天打雷劈,也休想輕易打破這層屏障。

    鏡像分身攀終於爬到大鼎之上,縱身一躍,投入雷池。

    “你就不怕不成功,白白搭上大衍神符?”

    “得之失之,何須掛懷!不過這都是你的鬼主意,準備肉償吧!”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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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19 13:48:40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成神,離別

         李青山不再言語,閉上雙眼,專心致志操控鏡像分身。

       「參見吾王!參見會主!這是出了什麼事?」

       一道道身影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皆是一臉驚愕的仰望著那山嶽般的大鼎。

       「不必多言,看著吧!」

       顧雁影揮揮手,眾人皆在他們身後肅立,聆聽著雷鳴之色,感到一陣陣顫慄。不由望向李青山的背影,如此天威又是他引發的嗎?

       霜州鼎堅固之極,更不受天地法則的桎梏,在雷鳴的轟擊下仍是穩穩佇立。

       大地劇烈震動起來,忽然裂開一道道縫隙,岩漿奔湧而出,赤焰直衝霜州鼎的底部。

       這下子,除了李青山與顧雁影之外,再無人敢站在大鼎之前,遠遠退散開來,仍感到驚心動魄。

       天地彷彿化為銅爐,以造化為工,大地為砧,雷霆為錘,全力熔煉霜州鼎。

       一股熱風擋住飛濺的雷火,顧雁影默然凝視,所謂天地之威,此番才算是見到端倪,不過也正好顯出天地法則來。

       雖然在平常狀態下也能透過各種事物來參悟天地法則,但往往只能得其皮毛。就如同一個人在發怒、醉酒等狀態下,更容易顯現出本質來。

       這確實是參悟天地法則的最佳時機,不知道青山能否把握住,一舉參透天地法則,乃至成為這方世界的神祇。

       不過分身成神。真的不會影響本體嗎?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地之力,無窮無盡。霜州鼎也開始支撐不住,卡嚓一聲,底部出現了一道裂痕,並且迅速蔓延開來。

       李青山神色微微一動,裂縫中便迸發出一道虹光。

       霜州鼎哪裡開裂,虹光便從哪裡射出,彷彿是想要修復裂痕。

       顧雁影卻看出來。他正在同這方天地搶時間,搶先一步煉化霜州鼎。

       終於。霜州鼎佈滿了裂痕,千萬道虹光從中射出,浸染著整座大鼎。

       時間彷彿停頓了片刻,轟然一聲巨響。大鼎炸裂粉碎,環形氣浪席捲千里,一輪輪虹光隨之擴展,將天空染的無比瑰麗。

       大鼎的碎片卻在半空中就如冰塊消融,被這方世界所吞沒消融。

       天色微微泛白,天雷地火都漸漸平息,而宮闕萬間都被岩漿燒燬,灰燼落滿了全城。

       還好城中高手無數坐鎮,各方救援及時。才沒有變成一場焚城之火。

       在一片廢墟之上,李青山緩緩睜開雙眸,空明透徹。彷彿洞穿了世間萬物。

       顧雁影問道:「怎麼樣?」

       「不好說。不過大衍神符算是賠進去了,你趕緊給我肉償。」

       李青山道,鏡像分身一進入霜州鼎中,他便借大衍神符之力催動靈龜變,來推演這方世界的天地法則。同時還要抵抗雷霆轟擊與地火炙烤,然後便是和這方世界搶時間來煉化霜州鼎。積累多年的願力簡直像是流水一般用出去。

       還好他曾親手轟碎了霧州鼎,還吃了一枚智慧果實,對於九州的天地法則多有領悟,煉化的過程還算是順利,終於搶先一步將霜州鼎煉化。

       霜州鼎卻也再承受不住天雷地火的打擊,轟然粉碎,被世界吞噬消融。就連鏡像分身與大衍神符也被一併吞下。

       「少廢話,到底怎麼樣?」

       「我也不知該怎樣描述如今的狀態,一方面我站在這裡、你的面前,一方面又遨遊於天地之間,與世界同在,可以在一念之間潛入深海,或者登上山巔,嗯,這裡有個女人在裸睡,身材不錯嘛,不過腸胃不太好……」

       李青山本是一臉莊嚴肅穆,彷彿塵世之外的觀察者,最後一句話頓時暴露了本性。

       顧雁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有呢?」

       「還看到無窮無盡的法則,但也只能走走看看,似乎並不能算是神……」

       李青山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妙的狀態,將目光凝注在面前顧雁影的身上,卻只看到一團呼嘯的地獄熱風,其中包裹著一支蒼青色羽毛,不禁心中有些失望,沒想到這傢伙已經把《地獄經變圖》修行到如此境地了,幾乎是與地獄同在!

       顧雁影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終於忍耐不住揮起鐵扇狠狠敲在他頭上。

       李青山發現看不清楚顧雁影,就接著遨遊天地,冷不防的挨了一記,摸摸腦袋:「你打我幹什麼,我什麼都沒看見!」

       顧雁影望著他一臉憤怒委屈,實在是沒脾氣,歎了口氣:「你如今在這方世界接近全知,這已經是神祇的能力了。」

       「嗯,言之有理,畢竟時間太短,我還不能參透全部天地法則,自然難以掌握天地之力。」李青山點點頭,忽然出手在她頭上拍了一下:「嘿,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顧雁影扶額,久久無言,覺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在不能再跟他一般見識。

       「不過你的分身真的不會影響本體嗎?別被這方世界同化了。」

       畢竟在這方世界掌握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帶回九州去,若是被世界同化,那可比被世界排斥還要可怕的多。

       「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當然不會影響本體。」

       「唉,瞧你也不像被影響了。」

       顧雁影心中感慨,哪有人會在這種狀態下去偷窺女人啊!早就沉浸在奧妙無窮的天地法則中,視俗世種種如浮雲了。簡直有點佩服他的心性,怎能冥頑不靈到如此程度?

       「不過你是不知道,這還真是有趣極了,簡直像玩遊戲一樣!」

       李青山想起前世的沙盒遊戲。但那最大也不過是一個城市,而且真實度也有限的很,這卻是一整個世界。細緻到每一顆沙礫,每一粒微塵。

       「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遊戲,不過你這神通還真是玄妙!」顧雁影讚歎道。

       「是嗎?」

      李青山微訝,「鏡花水月」除了一開始能掩飾身份外,其實後來對他的幫助越來越小。隨著他身份暴露,面對的敵人也越來越強,分身最多能用來擋擋刀。實在是覺得有些雞肋。

       這卻是因為他缺乏瞭解。其實分身之術並不算什麼特別高級的法術。甚至有一些煉氣士都能施展,但一般只能用來戰鬥,都有距離限制,更近乎於傀儡。

       唯有極強大的修行者。才會有真正的分身,可以代替本體來行走四方,但那樣的分身必然影響本體,而且有一個風險,就是本體與分身的意志不協調,甚至產生獨立意志,與本體脫離,那可就是巨大的損失。

       他的鏡像分身卻近乎於肢體的延伸,便不存在協調意志的問題。反而有一種奇妙的自我保護機制。防止本體受到分身的影響。無論影子被鏡與水扭曲到何種程度,花與月都能保持獨立,不受影響。

       若是他若本尊成神。心性也必然受到很大影響,一個世界的廣漠浩瀚,怎能不對人的精神造成衝擊。

       這是靈龜一族傳承於血脈之中的天賦,當靈龜潛伏於深海操控分身出外遊歷的時候,若是分身隨隨便便就脫離出去,或者被人透過分身傷及本體。那分身還有什麼意義,怎能不將這樣的風險扼殺於搖籃之中呢?

       唯有創造出這樣「鏡像分身」。才能保證自己始終處於最安全的位置。

       李青山若是知道這些,定要感歎一聲,靈龜真是天生的死宅,這鏡花水月簡直就像是一面電腦屏幕,形成的結界完全隔絕了世界。

       眾人又匯聚過來,紛紛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青年越眾而出,他背脊微凸,身形寬厚,面容卻十分清俊不凡,且與李青山有幾分相似,拱手道:「父王,母妃請您到玄虛觀一聚。」

       「什麼事?」

       李青山在開口發問的同時,已經看到了玄虛觀中的楊妙真,並且已經明白了答案,終於有人要離開他了!

       世事推移,人心流轉,並非只有他能捨棄旁人。

       楊妙真忽然心中一動,站起身來四下回顧。

       「真是敏銳,是因為馬上要飛昇的緣故嗎?」

       李青山心中讚歎,楊妙真在諸女之中,無論是天資悟性,還是心性意志,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這些年來專注於修行,沒有一天間歇,全然不把世間的爭鬥放在心上,縱然沒有家室宗門拖累的胡仙兒也有爭風吃醋之心,唯有她一直淡泊的很。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淡泊,他們這些年來漸行漸遠,縱然李青山召她前來,她也常常不奉召,直至煉氣十重的最高境界,離飛昇只差一步之遙。

       而昨夜那一番天地變色,給了她不小的啟發,從中窺出一絲天地法則,便要準備飛昇了,便命兒子來請李青山。

       昔日的玄武城,今日的中都城,離玄虛觀並不遠,李青山沒有讓她久等,天光剛剛放亮就站在她的面前,笑道:「恭喜恭喜!」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卻老了許多。」

       楊妙真凝視著面前的男人。他與許多年前似乎沒有半點分別,不但是外貌,就連心情也是,她的心中卻已有了許多滄桑之感。

       李青山也道:「嗯,是老了許多。」

       其實她的容貌變化也不大,《乙木生氣訣》駐顏的效果,她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頭上也沒有一根白髮,身姿依舊如當年那般高挑,但是老了畢竟是老了。

       畢竟她只是凡人,沒有什麼強大的血脈,這方世界也沒有那麼多延長壽命的靈丹妙藥,而衰老到一定程度,那便是死!縱然容顏還如少女一般,死了也究竟是死了。

       若是不肯死別,便唯有生離,此便是離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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