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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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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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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1:44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當不成指揮官,就當超級兵吧

    哈蘭的軍團已經完全從帝國軍的猛攻中緩過勁來,他們正在逐漸穩住腳步,展開卓有成效的反擊,兩樣因素導致我們的優勢快速消失:第一是哈蘭軍隊恢復了正常戰鬥力,他們好像已經從之前那種夢遊狀態裡恢復過來了,第二則是那些讓人頭大如豆的君臨者編隊。在福音書系統的有效時間內,君臨者近乎堅不可摧,而就目前看來,這十幾座超級戰艦的能量相當充裕,它們在帝國軍的火力下恐怕還能堅持挺長時間,這些皮糙肉厚的傢伙為其他深淵戰艦分擔了幾乎一半的正面傷害。

    它們的武器也是個巨大威脅,創世紀是少有的幾種可以對幽能護盾產生全額傷害的攻擊形式,幽能護盾由於其在虛空階梯上的特殊位置,一般對任何攻擊都有良好的百分比抗性,但就是無法抵抗拆解效應,在創世紀的連續攻擊下,佔據著絕對數量優勢的帝國軍竟然轉入了守勢,哈蘭用他的實際行動向我們證明了老狗也有幾顆牙——哪怕是只流浪狗也一樣。

    所以必須想辦法優先解決掉這些超級戰艦。我很擔心西維斯的常規戰術需要多久才能消耗掉那些東西的能量,不過自己的虛空力量好像是可以破壞福音書的:當年奧卡姆的一座君臨者便是被虛空力量打破護盾,最後因核心超載而崩毀,我覺得自己可以試試。

    不過現在的情況跟當年有點區別:當年帝國軍與奧卡姆的君臨者之間僅有咫尺之遙,屬於哪怕用投石機都能糊對方一臉的距離,而現在我們雙方之間有浩瀚太空,星河主炮都要用超時空門才能打到對方臉上;當年我們面對的只有孤零零的一艘君臨者,它周圍壓根沒有護衛部隊,而現在我們面前是十幾座君臨者。以及大中小十幾萬艘護衛艦,嗯,它們後面還有個至今沒出手但戰鬥力恐怕不比珊朵拉低的皇帝……

    嗯,我承認,這區別是有點大,但帝國軍這邊的戰鬥力也今非昔比了是吧……

    “妾身聽說了,你當年幹掉過一座這玩意兒,”冰蒂斯手搭涼棚做出遠眺的模樣,不過她遠眺的物件其實就是自己面前幾米遠的全息投影。“是用了虛空能量的特殊性質吧?父神當年評價過你們製造的這種圈圈飛船,這是一種虛空以下幾乎bug的玩意兒,能打能抗還能刷buff,高階神族豁出命撞上去也不一定能破了丫的防,但它對虛空力量沒有任何額外抗性。”

    我想起當初在黑太陽裡第一次面對君臨者的時候冰蒂斯還沒出現。她對當年的事情可能不太瞭解,於是簡略地講了講自己對付君臨者的方法:用虛空力量轉化一個載體,然後用它直接砸過去——粗暴原始,但卓有成效。

    冰蒂斯聽的悠然神往,把我當年的壯舉匯總成一句話:“也就是說你當年一板兒磚砸翻了這堆呼啦圈?誒看不出你也深諳此道,跟妾身一個流派啊……”

    冰蒂斯對板磚的定義十分寬泛,大概在她看來。只要夠硬而且扔出去能開人腦殼的東西都可以算作板磚,下至她的聖經,上至報廢的飛船,大都屬於此範疇。這是一個神奇的女流氓。她具備用任何東西打架鬥毆的能力,雖然她當年報錯了光明神系的專業,但我覺得她報考戰神恐怕也能畢業……

    我無力糾正冰蒂斯的錯誤認知,只是默默調整自己的力量。開始逐漸向虛空方向轉變,同時讓珊朵拉準備好板磚……準備好飛船彈射器和超時空裝置。這一技能消耗甚大,因為它本質上其實是把自己身為虛空生物的一部分身體都當成武器扔了出去,當年扔了一次,這次我要連著扔十幾次(假如都能命中的話),所以得稍微做點準備活動。

    但是珊朵拉沒有採取行動,她只是輕輕搖頭:“當年的方法恐怕很難奏效了——虛空力量是沒辦法穿過超時空火力投放系統的。”

    我驚奇地看著珊朵拉:那招當年自己只用了一次,然後就一直沒想起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它有什麼局限,看樣子珊朵拉知道的事情比我這個技能創始人還多。

    “虛空是超維,或者說超一切的,它比超時空投射裝置更高級,”珊朵拉攤開手,“它會在通過空間門的瞬間摧毀掉這個通道,你扔出去的虛空‘物質’會炸掉咱們自己的飛船。當年我們與奧卡姆的君臨者戰艦距離很近,所以能用常規彈道攻擊,但現在……”

    珊朵拉看著旁邊的全息投影:“七十七倍音速的實體武器,在這種尺度的戰場上毫無用處,它爬的比螞蟻還慢。要想重現當年那種攻擊,唯一的方法就是……”

    “你得親自過去,”冰蒂斯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板磚終有局限啊。”

    親自過去——沖到那些君臨者戰艦的目視距離內,甚至近戰距離內,當著哈蘭十幾萬艘飛船的面一人單挑十幾座君臨者,能不能回來且不說,我敢保證自己這把只要敢出去就足夠載入史冊的。但思前想後,這好像是當前自己唯一能辦到的事兒。

    而且虛空生物一向命大——父神親口說過,虛空生物是不死的,在瀕死狀態下,我可以直接逸散成為原始虛空然後讀條復活,當然如果“死”的太徹底的話會導致復活緩慢,如果像七萬年前自己開大“啊”一聲掛掉那種死的過於徹底的狀態,還可能導致人格重洗,但我覺著吧,只要自己小心點應該不成問題:哈蘭本事再大,他能把我秒了不成?

    所以我一甩膀子,特別光棍地站出來:“那就給我準備準備,我過去……”

    其實我覺得自己現在心態很奇怪:我好想已經無法對“死亡”產生正常的抵觸心理了,作為一個虛空生物,關於“死亡”的各種心理印象正在逐漸從自己的潛意識裡消散,或許叮噹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態:她就不能理解自己的死亡會是什麼模樣。看來冰蒂斯曾經說過的話正在逐漸變成現實:當你脫離人類之身,並愈發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你遲早會以另外一種生命形態獨有的心理來思考問題。看待世間萬物,在這種情況下保持自己的心態就是一門必修課,目前我覺得除了格外不怕死以及格外不怕死的很寒磣之外,自己心態還算正常,這可喜可賀。

    和預想的一樣,珊朵拉聽到我這般頭腦發熱的言論頓時就急了,她和姐姐大人一邊一個同時沖過來摁著我的胳膊,她們想阻止我走向傳送器,不過用力有點過猛。於是我跟即將被扭送公安局拷在暖氣片上的票販子一樣伸著脖子使勁抗議:“我有分寸!我有分寸!”

    “作為一國之君,你這想法略顯犯二,”冰蒂斯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珊朵拉和姐姐大人摁在椅子上的我,“但作為純爺們,你讓妾身很欣賞——妾身跟你一起過去。”

    珊朵拉對冰蒂斯怒目而視。後者直接無視了姬友眼神中的殺氣:“你得讓自己的男人有拯救世界的機會,我保證他活著回來就行了。而且你看看外面——那群快被咱們遺忘的黑森人已經開始活動,他們戰鬥力是差了點,但你覺得在幾十億蜂群面前,哈蘭能有多少閒工夫注意到自己的飛船上落了倆跳蚤?”

    我默默地看著冰蒂斯:“你就不能換個好聽的?”

    “妾身一開始打算說蒼蠅的——後來想了想自己也覺得有點噁心。”

    冰蒂斯的奇葩比喻暫且放在一邊,至少有一點她提醒了我們:那些黑森人已經採取行動了。

    好吧,事實上在戰鬥一開始他們就採取了行動。不過普通種族和希靈艦隊在行動力上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簡單來講就是他們龐大的艦隊需要時間才能組織一次可以把所有戰鬥力都發揮出來的全面進攻,他們也需要時間來讓自己的後續部隊趕上前陣——想必大家還記著,黑森部族的全家老少一波流艦隊在出發之時並沒有集結好。他們分成無數個波次朝這邊趕,現在還有大約五分之一的飛船在路上,因此直到現在他們才有了進攻的跡象。雷達顯示,半徑上百光年範圍內的無數個黑森聚集點都在移動。他們正在組織一次規模空前的大衝鋒。

    哈蘭當然不是瞎子,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這些層層包圍在戰場外面的土著居民了。當數以幾十億計的飛船整齊地朝自己壓過來的時候,即使墮落使徒也會目瞪口呆:瘋子對瘋子,沒有比這更具備衝擊力的,哈蘭艦隊立即做好與這些額外敵人交火的準備,我看到他們有大約一半的火力艦艇降低了對帝國軍陣地的攻擊,這些飛船正在積累能量以及重設火控系統,可以預見,黑森部族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產生巨大傷亡。

    然而那些瘋狂又勇敢的土著居民仿佛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將衝擊什麼樣的敵人——為了一個在幾十萬年前只與自己種族說過四句話的大將軍,為了一群差不多快變成神話故事的“無敵艦隊”,他們開始向著另外一群同樣強大的無敵艦隊衝鋒,我有點不太能理解他們的戰鬥理由,也想不通維斯卡怎麼會在這個種族心目中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但不管怎麼說,黑森部族開始衝鋒了。

    他們所有的頻道中開始迴響起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呼嘯:“若不能歸,便是盡忠!”

    第一波次的黑森艦隊終於出現在戰場上,這是一群由小型快速艦艇和混編突擊隊組成的散兵部隊,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瞄準哈蘭的陣地,便被後者瞬間掃成了氣態:脆弱的世俗物質面對幽能彈幕幾乎是不設防的。但這只是個開始,先頭部隊的瞬間全滅絲毫沒影響黑森部族的衝鋒熱情,恰恰相反,我竟然在黑森人的通訊頻道中聽到了一陣狂亂的歡呼!

    所有的黑森戰艦開始歡呼著沖向墮落使徒的陣地,他們的數量甚至引發了宇宙奇觀:在數分鐘後,我們看到遠處的太空泛起氤氳的光霧,好像早已在這個宇宙熄滅的造星雲團正在重新點燃一樣,但那不是星雲,而是黑森人的艦隊!他們正在以絕對的數量將整個戰場點亮!

    “哦擦。碉堡了的戰鬥風格。好機會,咱們出發!”冰蒂斯吹著響亮的口哨,感歎一句之後抓著我的胳膊就跑向傳送器,珊朵拉和姐姐大人完全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倆消失在傳送光幕中……哦,不止我們倆,等到地方之後,我發現自己胳膊上掛著額外的一個人:淺淺跟過來了。

    冰蒂斯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淺淺。

    “我幫你。”淺淺語氣斬釘截鐵,我注意到她已經處於第二人格:她的眼睛中泛著冷冰冰的光,看向最近的墮落使徒戰艦時,她露出了歡愉的笑,“幫你打掃蟲子。”

    已經沒人能阻止她了。不過想到淺淺的能力,面對普通軍隊她是毫無危險的,我也不再多說,只是扭頭看向遠方。

    這裡已經位於哈蘭艦隊附近,是軍團傳送器能抵達的極限位置,再往前就是引力阱組成的不可躍遷區。我們在傳送之前選擇了盡可能安全的座標,這裡是交戰雙方的火力薄弱點。不論帝國軍還是哈蘭方面軍,在這一區域的炮火都很稀薄,相對而言是這樣。

    事實上這裡仍然不太平,來自帝國軍或者哈蘭軍的幽能光束不時會刺破黑暗。在較遠的區域留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明亮痕跡,躍遷彈頭在數百公里之外的護盾區劇烈爆炸,形成刺目的藍白色大火球,亮度甚至遠超太陽。看到那些火球我忍不住眉頭微皺:躍遷彈頭被聯合護盾擋住了,每一次這樣的爆炸都意味著一次火力浪費。

    “那就是咱們的目標——第一個目標。”冰蒂斯碰碰我的胳膊。伸手指向三人腳下一片正在緩緩旋轉的金屬大地。

    那不是什麼金屬大地,那是一座君臨者戰艦的最週邊結構環,這種半徑達到數千公里的巨型戰艦,其體積幾乎就是一顆行星:一顆瘦骨嶙峋的,由三根環形骨架和一個黑色心臟組成的行星,而我們現在正位於其中一座君臨者的週邊環帶旋轉軸的頂點上,距離很近,以至於低頭看下去,我幾乎以為自己在一顆行星的近地軌道上,腳下是一片旋轉著的合金大地。

    在遠方的太空中,可以看到體型細長的遠征級戰艦以我們下方的君臨者為中心組成了結構鬆散的火力矩陣,火力矩陣的護盾節點(在聯合護盾的強度關鍵點)位置,黑紅色塗裝的邊疆級戰艦三艘一組地排列著,它們表面遊走著淡藍色的半透明能量,為君臨者提供額外的護盾支援。本身君臨者就是皮糙肉厚的傢伙,現在它們還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專用盾船編隊,看來哈蘭很清楚自己手頭唯一的王牌,他在不惜代價地讓這些王牌發揮出最大價值。

    我們腳下這座巨艦正在緩緩運轉,我看到它的內環帶開始充能,黑紅色的合金巨環流光溢彩,這說明啟示錄系統恐怕已經上線了,很快,墮落使徒的所有戰艦都將被強化,不過在此之前,敵人似乎還沒有發現我們的到來。我已經完全進入虛空形態,在精神連接中以沉悶的聲音對冰蒂斯和淺淺打招呼:“弱點在核心,只要我破壞掉第一個,敵人肯定會反應過來……”

    “我和淺淺拖住雜兵,在大事不妙之前能搞定多少就搞定多少,”冰蒂斯在戰場上總算稍微收斂自己的流氓習氣,她取出了自己的金色長弓:這是在極度認真的戰鬥中才會使用的真正武器,和聖經流星錘那樣胡鬧的玩意兒不可同日而語,“我會儘量把動靜壓小一點,能不被圍攻是最好的。”

    我頗有點驚奇地“看”著冰蒂斯:“我以為你要掄著流星錘出去一個打八個……”

    “扯淡,”冰蒂斯撇撇嘴,“傻x才相信一個人沖到艦隊裡開無雙是好玩兒的事,咱們是做特種作戰來的,真把仇恨拉太多就等著跪吧,你也不看看周圍多少敵人,萬神殿那幫老怪物在這兒都得貓著腰走……”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後整個人化作一顆急速下墜的隕石,砸向下方那灰白色氤氳的福音書屏障。

    我的戰術很簡單——當然你要吐槽我想不出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大招我也承認,反正自己的想法一貫是“管用就行”——那就是將自己化作武器,用虛空力量直接穿透福音書屏障,然後引爆君臨者的核心。這種巨型飛船……其實已經不太能叫做飛船了,這種巨型怪物的弱點就是它核心的龐大能量,這些能量在失去控制的情況下極易暴走,而控制能量本來就是自己的老本行。

    或許很多人還記著我在薩維身上用過的一招,奇點爆發。將自己的意志碎片作為種子,植入一個能量充沛的環境,這個種子將迅速吸收周圍的一切能量,並在突破臨界點後引發劇烈衝擊,這技能很簡單,但它的原理註定這個技能異常強大,因為它是用目標自身的力量來摧毀目標的,你可以認為它擁有無上限的破壞力。如果我把一個能量奇點安置在世界核心,並給它賦予足夠的壽命,它甚至能以及小的代價摧毀整個宇宙。

    當然也能摧毀一個不設防的君臨者。

    這樣大概可以很好地節省體力,畢竟……自己要對付的是十幾座君臨者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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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2:03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黑森人的泥沼

    在太空中無聲墜落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兒,你不會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迎面襲來的風讓你意識到自己正在快速沖向什麼東西,但你會眼睜睜看著一片大地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它從圓弧變成平緩的弧面,然後很快變成一個近在咫尺的二維平面,並在更短暫的時間後顯露出上面的三維細節,仿佛山巒突起,迎面壓來,身體感官的缺失和視覺上百分之百的衝擊混雜在一起,給人一種很奇妙的錯覺:身體告訴你你很安全,眼睛告訴你你馬上就要用臉著陸了……

    我看著眼前正在急速接近的合金大地,在高空的時候還能勉強看出這是一道無比寬廣的金屬環帶,但到了這個距離,它已經和普通的星球表面沒什麼區別,顏色深沉的合金裝甲上有著如同山谷般寬大深陷的裂隙,裂隙中深紅色的光芒仿佛地底湧動的岩漿一般一波一波地向上翻湧,那是異化的幽能正在為福音書系統提供能量,這半徑數千公里的合金巨環充斥著巨大的力量,它為福音書和啟示錄系統提供週邊“廣播”,同時也是創世紀系統的末端引導元件,我原本打算繞過這堅固的障礙物,直接衝擊君臨者的核心,但剛才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許破壞它的外環帶就能引起足夠的能量暴走並讓君臨者失去戰鬥力。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可能的話,保留這些超級戰艦的核心,因為它們對帝國非常有用。據說啟示錄和福音書系統的主體都在那個核心內部,只有創世紀是分成三部分安裝在君臨者三個環帶上的。福音書和啟示錄的關鍵技術我們至今還沒掌握。至於創世紀——反正塔維爾手頭已經有不少資料,她也快把那玩意兒摸索出來了,破壞掉倒也不太心疼。

    我的目標是摧毀這些君臨者戰艦的外環帶,失去武器和末端回路。創世紀就不再是個威脅,剩下的兩個系統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等這一仗打完我們就能把完好無損的核心拖回去給塔維爾拆著玩——當然這是理想情況。

    我沉重地著陸在外環帶上……好吧你說是砸下來的也行,畢竟自己在降落的時候稍微有點失誤:我沒想到君臨者自己也是有萬有引力的,也忽視了這麼個體積巨大密度也巨大的玩意兒其實跟月球品質差不多,在越過後者的引力隔離分界線之後我就覺得自己被一隻大手猛地往下一拽,而此刻自己還在傻乎乎地使勁加速……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反應有點遲鈍的人,平常只有和希爾維亞說話的時候才能有點思維敏捷的優越感(貝拉維拉還隔三差五跳出來打擊我一把)。

    所以直到眼前一黑我才想起減速……

    “額,陳。你沒事吧?”正在高位軌道上準備打架的冰蒂斯傳來通信,“妾身剛才看你好像是頭朝下著陸的——你跟琳學的?”

    “……你就當沒看見。”我悶聲悶氣地答覆一句,低頭看著腳下那個輪廓熟悉的凹痕,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有點長肉——腮幫子胖了一點。

    腳下傳來微微的震動,我扭頭看到自己身後數百米外的金屬大地正在打開。大量哨戒炮和警戒無人機從隱匿的發射口裡冒出頭來,然後自己就被這些玩意兒糊了一臉:鋪天蓋地的幽能光束和實體彈幾乎快把我的護盾糊滿了。不過我沒工夫和這些防禦裝置糾纏,看樣子君臨者的警戒敏感度比預想的還高:一個半徑數千公里的玩意兒竟然在兩秒鐘內就注意到自己身上落了個灰塵大小的異物,並判斷出這是一個入侵者,這預警系統果然不愧是希靈製造。

    我撐著護盾迅速轉移,向之前墜落時看到的一道能量裂谷靠攏,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合金大地仿佛從沉睡中蘇醒的火山群一般暴動起來,裝甲板下打開了無數個隱藏的彈射通道,大量警戒無人機開始嘗試用數量攔住入侵者的腳步。君臨者這種東西沒有常規護盾,裝甲也很脆弱。在福音書上線之前它就是個能隨便欺負的靶子——這是珊朵拉以前告訴我的,但她可沒說這玩意兒上面有這麼多哨兵。不過其實自己早該想到的:以希靈軍工技師那無下限的風格,但凡有個犄角旮旯他們也要塞點炸彈進去,更別提君臨者外環帶這麼大。他們不在這兒塞幾十萬軍隊都對不起自己的名聲。

    於是為了希靈軍工技師的名聲,等我終於找到一個比較容易突破的能量切入點的時候。自己身後已經跟了烏雲蓋頂一般的一大片警戒無人機和戰爭傀儡了,冰蒂斯還在頻道上說風涼話:“你動靜挺大啊,妾身已經看不見你人了。趕緊搞定,妾身看見周圍的護衛艦正在靠過……誒不廢話開打了,淺淺幫忙拖一下它們的速度——孫賊!吃老娘大神聖風暴啦!!”

    我看到上方黑暗的太空中猛然爆發出了大面積的閃光,金色的聖光帷幕仿佛極光一般倒垂下來,冰蒂斯和淺淺已經和護衛艦群交上火,而我也終於摸索到了外環帶的能量網路是什麼模樣。這比當年摧毀奧卡姆那座君臨者戰艦要更費工夫,因為上次我們直接把目標幹掉就行,而這次我還打算抓“活”的,我得搞明白這個龐然大物體內的能量系統究竟分多少脈絡,才能保證在摧毀它的外環帶之後不至於引發毀滅性的連鎖反應。削人棍是個技術活,削一個半徑數千公里的呼啦圈好像也不輕鬆,我頂著起碼有一個加強旅的火力(幸好它們都是輕火力)終於搞定了外環帶的能量流,隨後將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

    眼前暗紅色的晶化能量管道中混入了一絲黑色,這是虛空侵蝕的效果,隨後這點點黑色迅猛擴張起來。我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劇烈震盪,太空中聽不到聲音,但能看到遠處已經有東西產生了連續爆炸,四周那些鋪天蓋地的警戒部隊終於暫停狂轟濫炸。它們的上級單元應該也被捲入這些爆炸中了,或者虛空的力量正在侵蝕它們的指揮系統,總之這些自律部隊陷入了一瞬間的宕機,趁這時候我猛地沖向了太空,在三架警戒無人機和六個戰爭傀儡以及兩門哨戒炮身上留下臉印之後脫離了包圍圈,在高空,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工作成果:

    暗色的合金大地上,沿著那些紅色的能量脈絡,連續不斷的爆炸正在迅猛擴散。那些寬闊如同峽谷的能量凹槽就好像深深的刀痕一樣,整個環帶正在沿著這些凹槽分崩離析。虛空首先讓環帶的所有系統超載以摧毀它的應急機制,隨後開始破壞它的物質實體,短短一分鐘不到,這半徑數千公里的合金巨環面目全非。破碎的殘片在引力作用下墜向君臨者的核心,這些燃燒的碎片有一部分砸在兩個仍然維持勻速轉動的內環帶上,引發了不大不小的二次衝擊。如果細心觀察的話,可以看到君臨者的兩個內環帶也已經開始爆炸,只不過規模明顯比外環帶要小:這就是調節威力的結果。

    終於,在一陣橫亙大地的劇烈衝擊之後,外環帶徹底解體了。它變成斷裂的數個部分四散炸開,豪雨般的細小碎片也同時墜向核心,在後者表面激發起微弱的閃光,我看著頗有點擔心:別把核心給砸壞了。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

    “撤!去下一個!”

    我還沒來得及感歎完,就聽到精神連結中傳來冰蒂斯的聲音,然後自己被人抓著胳膊跳躍到了另外一座君臨者戰艦上空。之前那座已經被徹底解除了武裝,它身邊的護航編隊在失去艦隊核心之後已經沒什麼繼續戰鬥的價值了。

    “拖得太久了。”腦海中傳來淺淺清冷而缺乏感情的聲音,“那些雜兵越來越多。”

    我看向淺淺。她面若冰霜地注視著遠方已經反應過來、並正在組成區域性聯合護盾以保護旗艦的護衛艦群,後者在她的注視下迅速解體,被揉成一團不斷爆炸的殘渣,或者乾脆憑空消散成滿天飛灰,注意到我的視線,淺淺就說了四個字:“動手,速度。”

    我心說等回去之後這丫頭肯定又要把自己關在屋裡了,隨後趕在區域性聯合護盾還沒完成之前強行突破了君臨者戰鬥群的防禦,如法炮製解除了第二座超級戰艦的戰鬥能力。

    摧毀第三座飛船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明顯的壓力:敵軍已經完全警戒起來,他們製造的區域性聯合護盾層層疊疊地保護在君臨者上空,這讓我不得不用更多的力量來銷蝕這些龐大的能量,顯然自己還做不到父神那樣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我的虛空形態快無以為繼了。

    敵人的君臨者戰艦也加強了福音書的功率,我發現一件事:雖然虛空力量在性質上可以穿透福音書,但這仍然需要消耗自己的大量體力,珊朵拉說過的情況也可以用在我身上:福音書是堅不可摧的盾,但持盾的手總會疲憊,我的虛空力量或許是無堅不摧的矛,但持矛的手也有抽筋的時候,父神這麼跟我說過:“在你成為一個完全成熟的虛空生物之前,‘疲憊’、‘遲鈍’、‘精神渙散’這類凡人精神上的弱點就始終是你的短板。”當這倆人的教誨在心頭響起的時候我就知道必須儘快收工了,因為根據經驗,但凡英雄臨死的時候腦海裡都要回憶起戀人和友人的音容笑貌,然後就是各種英雄形象的身影,現在珊朵拉跟星臣已經在我腦子裡出過場,我得趕在黃繼光和邱少雲跳出來之前盡可能再搞定幾個然後立即撤……

    “你沒事吧?”回到太空之後冰蒂斯可能是注意到我情況不太對了,女流氓也有關心人的時候,“你腦袋上那個鼻子又沒了。”

    我:“……體力消耗有點大所以顧不上那個,總之我快到極限了。”

    “這頭也差不多。”冰蒂斯說著,飛快地環視四周,這裡是第三座君臨者上空,我們周圍飄滿了破碎的太空殘骸和已經“死亡”、正在緩緩消散的能量漩渦,顯然冰蒂斯和淺淺剛剛經歷一場惡戰,戰鬥甚至激烈到二人已經沒辦法依靠個人實力扛下去——那些太空殘骸中有一部分帶著帝國軍的標記,應該是淺淺隨身空間中的衛隊,能量漩渦則顯然是冰蒂斯帶來的士兵留下的遺骸:神族作戰的基礎單位是各種實體化的元素生物(在下層世界。這些元素生物也被作為自然神靈崇拜),只不過冰蒂斯的“個人風格”較為濃烈,她很少會把自己的靈體大軍拉出來,這個女流氓更喜歡一個人輪著板磚和長弓去和人打架,但現在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妾身受了點小傷,所以你看著辦,能搞定多少搞定多少。”冰蒂斯一句話讓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要強的女流氓可從不會承認自己受傷,那她現在說的受了點小傷絕對不是一般二般的問題!

    我沒看出冰蒂斯身上有受傷的痕跡,但神族的身體似乎不能以常理判斷。並且冰蒂斯的臉色確實非常糟糕,幾乎完全沒有血色……好吧她臉色一向如此,我覺得自己有點難以集中注意力了,所以必須儘快搞定更多的巨艦,然後趁著哈蘭還沒把這片空間完全封死立即撤退。

    當又一座君臨者在我們面前緩緩坍塌。我接到了來自帝國上將號的通訊:“阿俊,現在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比預想的困難一些,”我們隱蔽在一堆扭曲而且灼熱的金屬殘骸中,淺淺以錯亂的時間屏障將眾人暫時從敵人的鎖定系統中遮罩掉,這裡一時半會是安全的,“護衛艦隊反應迅速,而且戰鬥力很強。淺淺隨身空間中的ai護衛艦和戰鬥兵群已經打光了,冰蒂斯最後一波神靈守衛正在……”

    我的視線看向遠方,數百個巨大而且光芒四射的聖光巨人正在潮水般湧來的黑色戰艦前奮力作戰,這些神靈守衛沒有面容。如同北歐神話中從海洋裡升起來的雲霧巨人,他們是冰蒂斯平常用自己多餘的力量製造出來的無魂戰士,勇悍強大,戰鬥至死。不過他們面對的敵人絲毫不亞於神明,在一輪艦炮攢射之後。這些身高將近百米的聖光巨人終於崩塌成星際間的流光,只在原地留下一個個小小的能量漩渦。

    “好吧,最後一波神靈守衛也被幹掉了,我們一共解決了四個君臨者戰鬥群,不過哈蘭已經組建起幾乎堅不可摧的屏障,而且他正在收攏包圍圈,恐怕我們不得不撤退了。”

    “撤回來,”珊朵拉的聲音很果決,“戰果已經出乎預料了——本來我就沒指望你能把整個君臨者編隊都幹掉,你們已經造成了足夠的混亂,現在撤回來。”

    我略有不甘,但情況好像確實只能如此。能空手無傷幹掉幾十座君臨者的是父神跟希拉,自己目前還不能跟那倆怪物級的前輩相比,事實上我們仨人殺進來就解決掉四個戰鬥群這已經屬於奇跡了,於是我伸手把有點虛脫的淺淺攬進懷裡,順手拍拍冰蒂斯的肩膀:“撤退,讓他們繼續亂吧。”

    “沒問題,不過有個小情況,恐怕你得一次帶兩個人。”冰蒂斯順手拽上我的胳膊,非常光棍地做出要搭順風車的樣子,“妾身現在是傷患。”

    ……總之最後我們有驚無險地撤回了帝國上將號,冰蒂斯和淺淺體力消耗巨大,基本上宣告失去戰鬥力,嗯,我覺得自己情況稍微好點,而且虛空生物回復速度超快,但珊朵拉估計是不會讓我再出去當超級兵的。

    不過我們已經取得了想要的戰果:哈蘭的王牌正在陷入混亂,四座君臨者失去戰鬥力,對整個編隊而言已經是巨大打擊,敵人的指揮官不敢確定這樣的攻擊是不是真的已經結束,所以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都會著重加強防禦:這必然要影響到創世紀的攻擊步伐,這樣一來,帝國軍的聯合護盾就有了充分的回充餘地,戰況正在朝著對帝國軍有利的方向傾斜。

    “那些黑森部族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珊朵拉看到我們三人都平安歸來松了口氣,隨後很快又回到當前的戰局,在顯示整個戰區的戰術地圖上,代表黑森部族的灰色區域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大片——幾乎鋪滿了週邊,面積相當於帝國軍和墮落使徒加起來的十幾倍大小,而現在這些灰色的區域還在不斷收縮,以均勻的速度掩向哈蘭的陣地:這意味著他們從開戰到現在都在以全速衝鋒,甚至一丁點的減速都沒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灰潮正在吞沒這片星區一般,哈蘭現在已經把他一半的兵力都放在對付那些瘋狂土著身上了,從戰區視圖上能看到,最靠近戰場內層的黑森艦隊就好像被橡皮擦一下一下地擦除般不斷消失著,然而總體上,那些瘋狂無畏的艦隊仍然以每分鐘一個線頭的速度——換算在戰場上就是每分鐘數萬公里的速度向前不斷迫近,他們的武器或許原始,但現在這些原始武器如同潑墨般砸在墮落使徒的側翼上,哪怕每艘黑森戰艦在抵達射程之後只能存活一秒鐘,他們也會在這一秒鐘內萬炮齊發,在這種癲狂一般的攻擊方式面前,就連墮落使徒的指揮官也會顯得手忙腳亂:他們一半的軍隊和所有君臨者戰鬥群已經被帝國軍和我們“不要命突擊三人組”給攪合的一團糟,而另一半軍隊又這樣陷入了黑森人的瘋狂泥潭,舉步維艱。

    更要命的,他們確確實實在被凡人不斷擊殺著:儘管戰損比很懸殊,但墮落使徒確實被黑森人傷到了,對墮落使徒中的高傲者而言,這衝擊或許更大。

    那真的是泥潭:黑森人簡直就像無邊無際的泥沼,儘管緩慢,但在這泥沼被完全清除之前,他們總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你埋起來才行。

    “我覺得這個種族……肯定有哪不對勁,”姐姐臉上的表情很不好,“必須快點解決戰鬥,不能讓他們這麼犧牲下去。”

    珊朵拉點點頭,略一沉吟之後接通了指揮鏈路:

    “第七艦隊,該你們上場了。”

    (誒媽,突然發現這可能是一次大戰,原先還想著兩章搞定哈蘭全軍呢,後來想了想,對面怎麼說也是墮落皇帝裡的大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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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2:23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滿血復活

    在一番激戰之後,哈蘭的軍隊終於開始轉入劣勢,他們明顯轉攻為守,並且開始放棄在這次戰鬥中派不上大用的各種特戰和輔助艦隻,將有限的護盾資源集中在主力部隊身上。

    我承認這一仗打的有點出乎自己預料:我們沒想到哈蘭軍會突然從那種夢遊狀態清醒過來,更沒想到全力戰鬥的墮落使徒皇家艦隊和君臨者戰鬥群竟然有著超出預期兩倍以上的戰鬥力,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的輕敵以及對方的驚人戰鬥力讓這次本不應該有什麼變數的戰鬥平添難度。西維斯組織起來的精銳部隊和哈蘭殘部竟然苦戰了這麼長時間。當然,沒人能否認帝國軍將士的戰鬥意志和我們帶來的軍隊的戰鬥力,只不過對面也是王牌:墮落皇帝的皇家艦隊再加上十幾個君臨者戰鬥群(一座君臨者戰艦就意味著一艘核心母艦加數萬艘護航艦船),在正常發揮的情況下這絕對是王牌中的王牌,尤其是後者,不亞於三個軍團的戰鬥力了。

    這次對面還是超常發揮……

    不過在一番激戰,再加上那些差不多算亂入的黑森部族的勇悍攻擊下,哈蘭這後繼無力的殘缺部隊已經快被我們打殘了。他們的主力部隊暫時還沒有出現致命減員,這是因為哈蘭有一個優秀的指揮官:那個名為紮多姆的墮落使徒將軍顯然很優秀,他的戰術謹慎中透著大膽,隨機應變而且不失細節,我這個外行都能注意到墮落使徒的所有飛船都在以非常精確的方式配合作戰,幾乎平均分擔了帝國軍的所有傷害,除了少部分主動犧牲的盾船在面對帝國軍優勢火力的時候被短時間打爆,其他飛船差不多都被控制在能持續戰鬥的臨界線上。珊朵拉坦言。這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一種敵人:戰術足夠大膽,而且頑固異常,即使面對再大的劣勢,也能讓自己手頭有限的軍隊堅持到最後一刻。紮多姆是那種能壓榨出最後一點戰鬥力,讓自己的艦隊在瀕死線上都持續作戰的傢伙,上次他用狡猾的戰術“殺死”珊朵拉一次,這次他又用穩健和多變的指揮,面對處於優勢的帝國軍堅持了如此長的時間。

    如果可能,必須活捉這傢伙——這是我和珊朵拉默契地達成的共識。

    現在。戰鬥很快就要結束了,平心而論,假如就以現在這戰鬥節奏持續下去,紮多姆的強大指揮能力確實能讓哈蘭的艦隊再堅持很長時間,不過當第七艦隊從隱匿狀態暴露出來的時候。他就會發現自己在資訊不對等的情況下犯了個錯誤:他把手下艦隊的護盾臨界值壓的太低,現在那些飛船變成了不設防的東西,它們厚重的充能裝甲在輝光圓環面前什麼都不是。

    帝國軍艦隊通過短距躍遷迅速調整了陣型,在艦隊中陣騰出大面積的空白區,成百上千個水波紋一樣的“門”緩緩打開,一些和戰場上所有飛船風格都不一樣的“東西”從裡面慢慢冒出來:

    直徑數十公里,如同光芒澆鑄而成的巨大圓環首先出現在太空中。這些圓環光輝四溢,從黑暗空間中慢慢浮現出來的時候輝煌而莊嚴,注視著它們甚至會給人一種天國之門正在緩緩打開的錯覺:我相信如果找一個原始星球然後派個輝光圓環在上面繞兩圈,這顆星球的宗教體系基本上就能被固定下來:這玩意兒絕比是裝神弄鬼扮演上帝的不二法寶。比腦袋後面掛個燈泡管用多了。而在輝光圓環周圍,隨之出現的是審判王座和下級輔助、護衛艦,它們擔負著為輝光圓環提供額外火力以及保駕護航的使命。恐怖鏡像系統雖然強大,卻佔用了大量的魔能配額。導致輝光圓環在常規攻擊力上有些捉襟見肘,因此它必須配合其他艦隻戰鬥。在對戰鬥群的依賴度上,輝光圓環和永恆級不相上下。

    這就是母艦,或者說超重型核心戰鬥艦(珊朵拉喜歡這麼分類)不可避免的短板了。

    哈蘭方面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我相信第七艦隊的出現讓他們嚇了一跳,但他們絲毫沒有慌亂,而是第一時間把所有火力堆到帝國軍本陣,嘗試儘量消減輝光圓環的數量,對方的指揮官沒有把那些護盾已經跌破底線的艦船撤回去,因為他們知道這時候再這麼做已經太遲了:輝光圓環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就已經對所有敵艦產生象徵性連結,只要你的身影曾出現在圓環中央的鏡像區內,之後再怎麼逃跑就都無濟於事了,紮多姆和哈蘭應該都熟知這一點,所以他們想讓那些即將被摧毀的戰艦打出最後一波火力,為了這個目標,他們甚至一時無視了黑森人的泥沼攻勢。

    不過他們這時候再爆發已經有點回天乏術了,第七艦隊並不只有強大的進攻性,還有詭異的防禦能力:審判王座瞬間進入全吸收狀態,這些傾斜的立方體表面仿佛黑洞一般吸收了大部分來襲火力,剩下的攻擊幾乎沒能觸動帝國軍的聯合護盾,而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交火之後,輝光圓環表面開始泛起能量的漣漪,它們四周出現大量能量陣列,開始對敵人進行常規火力打擊,同時圓環內緣的鏡像區逐漸明亮起來,將遠方的星空倒映其中,以完全不符合光度學的“成像”方式,每一個輝光圓環都倒映出敵人的一艘戰艦:永恆級以下的飛船都逃不過這種倒影。

    一秒鐘的延遲之後,這些鏡像被壓縮成一個小點,與之對應的敵軍實體也就此變成了太空中一朵半徑不超過一釐米的小小火花:不需要什麼交火過程,在目標失去幽能護盾之後,再厚重的裝甲也沒絲毫防禦力,輝光圓環的終極攻擊是超越物質層的。

    短短幾秒鐘後,下一輪攻擊準備就緒。

    輝光圓環現在的主要目標是遠征級和邊疆級這個級別的中型戰艦。在大規模軍團混戰中,遠征級的“日冕”主炮往往負擔著一半以上的火力輸出,永恆級的星河主炮威力雖大,但實際上由於數量限制。星河只用於摧毀敵人最堅固的陣線,混戰中活躍時間最長的主角仍然是量大料足又反應迅速的中型炮艦,而輝光圓環正好能把這種級別的炮艦批量摧毀。至於摧毀邊疆級,那就更好理解了:只要破壞掉盾船,敵人的防禦將形同虛設。

    大量敵軍戰艦開始在輝光圓環的鏡像打擊下灰飛煙滅,儘管它們的聯合護盾還在,但聯合護盾不具備象徵意義上的“歸屬性”,也就是說它不屬於任何一艘單獨的飛船,這種概念上的偏差導致聯合護盾對鏡像系統毫無作用:於是戰況瞬間開始向著帝國軍有利的一面劇烈傾斜。輝光圓環波光粼粼。每一次鏡像閃爍間都有兩百艘以上的敵艦被擊破。與此同時,我們的其他戰艦開始專注於削弱敵人的護盾——因為恐怖鏡像系統只能對無護盾的目標有效。

    整體情況就是這樣的:友軍負責把敵人的飛船打殘,然後輝光圓環一個鏡像過去秒掉它們。

    “這就是人頭狗啊,”泡泡突然在艦內廣播中嘀咕了一句,“搶人頭收小兵還不參加團戰。不過看在是自己人的面子上就……呀,我開著廣播呢?”

    眾人:“……”

    珊朵拉乾咳兩聲,把泡泡引發的集體尷尬給掩飾過去,她臉上帶著愉快的光彩,對西維斯下令:“調整火力鏈路,準備最後一波總攻,另外通知黑森部族讓他們退下。哈蘭的最後反撲可能是空前瘋狂的,讓帝國軍獨自對付就好。”

    指令大廳中洋溢著輕鬆的氣氛,這場戰鬥看上去就要結束了,作為一撥殘兵敗將。哈蘭和他的軍團已經讓人刮目相看,不過我不覺得對方現在還有翻盤的可能。姐姐大人站起身來,輕輕深吸幾口氣以準備出手:她已經越來越熟練地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抓捕敵人上,因為概率堆積是唯一能在這種情況下阻止希靈使徒自爆的東西。姐姐從剛才就在養精蓄銳。她的任務很重:想辦法活捉紮多姆,如果可能的話。甚至要考慮活捉哈蘭。

    “是,陛下。”西維斯在指揮席上對珊朵拉行了個軍禮,隨後轉向她面前的指令終端,但在總攻命令即將下達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戰艦,泡泡在廣播中大聲報警:“注意!敵軍陣地中央有空間門打開跡象!敵軍陣地中央出現空間門!確認高能量反應!確認高能量反應!”

    “那是什麼東西?!”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的一怔,珊朵拉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全息影像,影像上顯示的是墮落使徒軍陣核心:一片半徑數萬公里的空曠區域,原本那裡應該是旗艦的位置,但現在那裡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巨大的扭曲漩渦正在飛快擴張,一道弧面從那個扭曲漩渦中慢慢冒出來,弧面上遍佈著蛛網般龜裂的暗紅色裂谷,裂谷中,血紅色的光芒湧動著,如果拼命想掙脫出來的猛獸一般,根據那片弧面的弧度,助理主機迅速計算出它的體積可能與地球不相上下:假如它正好是個球型的話。

    “星球戰艦?”淺淺想了想,“哈蘭還藏著一座星球戰艦,他直到現在才把這個拿出來?”

    “……情況更糟,我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扭曲,那不僅僅是一座星球戰艦……”珊朵拉眉頭緊鎖,“它通過扭曲這個世界的定義來讓自己呈現出來,那是一座榮耀星艦!”

    所有人瞬間都安靜了,冰蒂斯剛才還趴在自己的坐席上以傷患的身份哼哼唧唧渴求關愛,這時候也閉上嘴巴,良久念叨了一句:“……你們希靈使徒真tm從上到下都擅長製造驚喜。”

    那顆黑色的星球仍然在一點一點地從空間門中擠出來,它的速度似慢實快,其尺寸被確定大約介於火星和地球之間,表面那些暗紅色的峽谷其實是變異的幽能回路。這是一顆實體星球,外殼是灼熱的黑色晶體板和金屬,但和大部分榮耀星艦一樣,構成它的物質會比理論上堅固無數倍——分析這東西的結構是沒有意義的。當這個龐然大物慢慢鑽出來的時候,我本能地感覺到戰場上發生了什麼變化,雖然說不清楚。但我肯定哈蘭的特殊力量正在蔓延過來。黑森部族的艦隊第一次停下了攻勢,他們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有些困惑:儘管黑森部族也有星球“戰艦”,但眼前這玩意兒顯然跟他們製造的大石頭球不是一種東西。維斯卡二話不說跑到通訊器旁邊:“那個誰,讓你們的人立即撤退!”

    ——她沒記住別人的名字,但她現在已經記住黑森部族是自己的子民了。

    珊朵拉立即開始在資料庫裡查詢關於哈蘭這個舊帝國皇帝的資訊,尤其是他的榮耀星艦屬性,這方面果然有記載,但並不詳細:“哈蘭?克魯瓦?萊瓦萊特,榮耀形態名為萊瓦萊特回歸之環。具體戰鬥性質不詳,但並非直接用於作戰的榮耀星艦,也不是專精防禦的類型。萊瓦萊特回歸之環的展開週期大約為十四天至二十七天,取決於展開程度……”

    看到這裡,珊朵拉想了想:“這樣推算。哈蘭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已經在準備榮耀形態了,但他那時候應該還在‘夢遊’狀態,並且也不可能知道帝國軍會來,所以……”

    “所以咱們這是撞大運了麼?”曉雪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我什麼都沒看到。”

    “這種層次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預判的,你媽也不行,”我拍拍曉雪的頭髮。一邊確認自己的狀態:還能出去戰鬥,如果多休息一會的話情況會更好。

    現在必須動用頂端武力了,哈蘭以榮耀星艦的形態出現,我們這邊用常規部隊沖上去恐怕會損失慘重。只有與之匹敵的同等戰力才能獲勝,我突然有點後悔剛才甩膀子出去跟那些君臨者戰鬥群死磕,自己應該保留一些體力對付這個大傢伙才對……

    “陛下!常規火力被削弱的很厲害!”

    西維斯大聲彙報道。帝國軍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敵方boss開大,在哈蘭以這麼大個的身段冒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把所有重火力招呼過去了。但榮耀星艦的防禦力果然不是開玩笑的,雖然由於定位問題。榮耀星艦的護盾並不如福音書那麼難纏,但也強于普通星球戰艦,再加上墮落使徒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在萊瓦萊特回歸之環附近,帝國軍的猛攻幾乎沒有任何收效。

    “說起來,這明明是個球,為什麼要叫回歸之環?”淺淺突然冒出個古怪的問題。

    我很驚奇地看著她,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還記著糾結別人起名字的問題,淺淺絕對是個奇葩。

    不過在有人回答她這個問題之前,那座榮耀星艦就用自己的力量向淺淺解釋了一切。

    那顆黑暗星艦已經完全跳出空間門,它表面的血紅色能量脈絡在一瞬間全部黯淡下去,幾乎讓人誤以為這顆星艦出來就是打個醬油便熄滅了,但下一瞬間,它的整個表面都熊熊燃燒起來,鮮血一般的能量光暈從地表裂隙中噴薄而出,星球仿佛變成了一顆紅矮星,而在那些血色的異化幽能游走於行星地表的時候,萊瓦萊特回歸之環周圍真的出現了一道星環!

    這是一道暗紅色的能量光環,它在星球周圍凝滯片刻,便瞬間暴漲,光環掃過墮落使徒的整個陣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很多人在戰鬥結束之後想起來都覺得那是個噩夢:

    所有敵艦,再次出現在我們眼前!

    冰蒂斯幾乎原地跳起來:“這孫子重置了……自己的軍隊?”

    “不是時間倒流,沒有發現時間線錯亂的跡象,”淺淺也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她在檢測了整片空間的時間流動之後篤定地說道,然後她臉上閃過驚奇的神色,“等等,那道光環還在擴張……它接觸到黑森艦隊了,黑森艦隊也被重置了!”

    “注意,光環接觸到本陣……陛下!我們的艦隊也被重置了!設備顯示這片空間內的所有資訊正在恢復到交戰前的狀態!”西維斯急促地彙報道,而在她彙報的同時,從回歸之環上擴散出來的光環還在急劇暴漲,以超過光速的速度暴漲,一直到數百光年之外才終於停下來。當這道光環終於結束之後,一切已經回到了雙方交戰前的狀態:被擊毀的飛船完好如初,陣亡的士兵重新投入戰鬥,黑森部族的艦隊也退回到了他們發起衝鋒的地方。

    在短暫的停滯之後,戰火再一次席捲這片太空。

    冰蒂斯呆愣了一會,突然轉變成神形態,她唰一下張開了自己巨大的黑色羽翼,我發現她的翅膀邊緣有一片焦痕:“靠,為什麼老娘的傷就沒恢復!還帶種族歧視的?!”

    敢情這貨所說的負傷就是毛被烤焦了!

    “我的體力也沒恢復,”我進入虛空形態,一股虛弱感席捲全身,“那東西一定沒辦法重置在虛空階梯上層級過高的東西……靠,這下麻煩了。”

    哈蘭的力量讓局勢瞬間複雜起來:他能重置自己所經歷過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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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2:40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終於結束了

    沒人會想到戰局竟然會以這種形式發展:哈蘭的榮耀形態直接將整個戰場重置到了開戰之前的狀態,所有戰果,包括敵我雙方都在同時清零,現在我們就這麼回到原點,不得不重新準備戰鬥,而這一切事件中最苦逼的一個事實就是:哈蘭很可能完全是憑運氣才做到這一點的。

    因為他的榮耀星艦和珊朵拉那種能在戰場上瞬間展開的型號不一樣,他算是“常規型號”,需要用半個月左右才能展開榮耀,這麼一推算其實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立即著手“變身”了。那時候他應該還處於之前那種奇奇怪怪的狀態,所以無從推斷為什麼他要跑到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變身(難道是想利用榮耀星艦的共有天賦:火種要塞來重建他的軍團?),只能確定那時候他肯定想不到帝國軍會冒出來。綜上所述,哈蘭誤打誤撞地讓自己的榮耀形態在這關鍵時刻逆轉了佔據。

    是的,逆轉戰局——戰場重置並不意味著交戰雙方回到了初始狀態,而是意味著哈蘭方面得到了巨大優勢,帝國軍的戰術卻遭到巨大打擊。現在我們已經沒有突然襲擊的優勢了,第七艦隊也已經暴露,黑森人的狂野衝擊在墮落使徒早有準備的情況下恐怕也起不到足夠的作用,哈蘭在完全瞭解了帝國軍的戰術和底牌之後,在自己眼看落敗的情況下重啟戰場,他可以重新安排自己的戰術,微調每一個戰鬥細節,仿佛開著金手指一樣將自己置於優勢,而哪怕他還是落入下風也沒問題——

    他可以再重啟一遍,我相信回歸之環並不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東西,他會不斷讀檔。直到自己獲勝的那一次到來。

    “我這輩子第一次討厭存檔,”指令大廳中響起了泡泡的聲音,她在艦內廣播裡嘀嘀咕咕地抱怨起來,“對面就是一個不斷讀取存檔的傢伙,雖然每次戰鬥重開交戰雙方都會復原,但他總能慢慢找到獲勝的方法,這仗還怎麼打?”

    “不要悲觀,回歸之環的力量應該是有限的,”珊朵拉從一開始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她倒是沒有對哈蘭的逆轉表現出太多沮喪,她的視線集中在敵人的君臨者戰鬥群上,“那種力量似乎不能對高層次的單位起作用。冰蒂斯的傷勢和阿俊的體力以及淺淺的精神力都沒有重置,另外,那些戰鬥群的護衛艦倒是復原了。但被破壞的君臨者戰艦仍然處於破壞狀態……可能是它們的資訊過於複雜,也可能是被阿俊的虛空力量衝擊而無法復原,總之哈蘭也重置不了那些威脅最大的東西,所以情況沒有想像的那麼糟,哈蘭無法重置他的王牌艦隊,那不管他重來多少次,我都有信心再次把他打敗。”

    頓了頓。珊朵拉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我們只要一次又一次地摧毀他的軍隊就行了,他總有累的時候。”

    艦炮再次在太空中發出無聲的怒吼,幽能洪流又一次撕裂黑暗,艦隊的聯合護盾上泛起劇烈衝擊所引發的漣漪。在已經歸零的戰場上,兩支軍團輪回般地重新交鋒,但和第一次交戰已經不同:我們現在沒有什麼底牌和戰術優勢了,哈蘭的重置把雙方擺在相同的起跑線上。隨著戰鬥重開,我更深切地認識到回歸之環的力量有多大價值:擁有這個力量的人將有無數次機會修正自己的錯誤。他能把每一種戰術,甚至每一秒的行動都一一測試,哪怕千百萬次重置中只有一次可能獲勝,哈蘭也將立於不敗之地,並且在重置的過程中他還能徹底摸清敵人的底細,只要他不犯下來不及挽回的錯誤,這個過程或許就能一直重複下去:在當年這一定是個極其強大而且穩紮穩打的傢伙。

    黑森部族的軍團陷入了短時間的混亂,他們畢竟見識有限,這個命運坎坷的種族雖然有幸和希靈使徒接觸過,卻很可惜當年接觸了一幫瘋子,他們應該是帝國眷族裡最無知的一波了:面對哈蘭展現出的詭異力量,黑森部族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短暫的混亂結束之後,在我和珊朵拉驚訝的注視中,他們又一次發起了進攻,而且和第一次一樣決絕,這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東西,他們哪來的這種勇猛無畏的戰爭動力?!

    “他們的歷史很特殊,”冰蒂斯抱著肩膀走過來,她的羽翼還在外面耷拉著,被燒焦的羽毛非常扎眼,“這是個倒楣物種,他們總是在越級挑戰命運,每次都在面對自己還無法理解的事物,虛空,毀滅軍團,新世界,還有墮落使徒,你看他們有哪次是和同級對手打的?他們的世界觀一定很強大,妾身見識過極少數和他們一樣倒楣的文明,這種文明會習慣於越級挑戰,面對未知而強大的東西,他們已經不會害怕,只會玩命地沖上去——反正也沒別的路子可走。這類生物很少能活的長久,但只要能活下來的,都讓人驚歎。”

    或許我稍微理解黑森部族這無視犧牲的精神從何而來了:源於他們的歷史。

    一陣劇烈的震動從四面八方傳來,帝國上將號被一枚穿透聯合護盾的重型彈頭命中,雖然聯合護盾很快被修復,珊朵拉臉上的神色卻仍然嚴峻:“哈蘭改變了戰術,他這次無視了黑森艦隊,把所有火力集中在帝國軍本陣,同時一直在保護中型炮艦:他在上一次戰鬥中被輝光圓環打疼了。”

    “回歸之環這種力量是不是太bug了點?”我一陣頭疼,曾經我以為珊朵拉的尤拉西斯皇權已經是逆天級別的東西,卻沒想到今天又碰上個更難纏的玩意兒,榮耀星艦,它們在直接破壞力上或許很一般,但每一座榮耀星艦都具備詭異的獨有能力,這些能力才是最難纏的。我覺得這個萊瓦萊特回歸之環似乎強的有點離譜,一個不斷save/load的東西。這是專門出來破壞平衡的吧!

    “不,它一定還有更多弱點,”珊朵拉始終在仔細觀察墮落使徒的戰鬥方式,尤其是那座黑暗星球的動靜,她希望能找到對方的致命要害,“不存在絕對無敵的東西,哈蘭再強,也是和我同級的皇帝,一個希靈皇帝能有多大戰鬥力我是很清楚的——哦阿俊你除外——總之那顆黑暗行星並不如看上去的那麼無懈可擊……”

    “它不能重置自己。”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一扭頭,發現曉雪正揉著眼睛跟自己打招呼,“嘿,老爸。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個明明是球卻自稱是環的東西在虛張聲勢。”

    “怎麼回事?你看見什麼了?”

    “淺淺媽已經說過了,這種回歸力量並不是時間倒流,所以它不能把現場的所有東西都重置過來,”曉雪抱著膀子慢慢說道,“它應該是把一定區域內的資訊逆轉,以達到s/l的效果。所以很多飛船和士兵被重置了,參戰者的記憶卻沒被重置。時間也沒被重置,戰場上的高級單位——”

    曉雪的視線在我和冰蒂斯以及淺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敵軍的君臨者戰鬥群影像上:“這些高級單位也沒被重置,我就順著這個線索看下去。發現那顆黑暗行星也不能重置自身:雖然它現在還沒表現出這點,但我確實已經看到了。”

    “另外,最致命的地方——”曉雪注意到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很志得意滿地點點頭。“回歸之環開啟之後,那顆黑暗星球本身就不能動了:不能攻擊也不能閃避。因為它要作為一個‘基準點’來保存戰場快照以用於刷新時空,而且我找到了敵人的薄弱點,在這個位置——”

    曉雪說著,伸手在戰術圖上畫出一個區域:“就在這裡,敵人的戰術偏向強攻,所以他們對自己的護盾節點有些疏於防範,如果摧毀這些護盾節點,我們就能對那座榮耀星艦進行更有效的猛攻。據我所知,榮耀星艦的防禦雖強卻還不至於無敵,除了少數專精防禦的類型,大部分榮耀星艦的長處都在於其特殊能力。以力破巧,將我們所有的火力傾注在這個區域,或許有機會在哈蘭下一次重置之前摧毀那顆黑暗星球,失去領袖,敵人自然不足為據。說到底,那座黑暗星球是他們最後的王牌,也是最大的弱點。”

    要不說先知是個bug職業呢,給點時間和一個明確的目標,先知能看透任何人的弱點。當然,我估計哪怕沒有曉雪,以珊朵拉的本事也能在戰鬥中慢慢分析出敵人的弱點:但那顯然會耽誤很多時機,甚至在珊朵拉看出對手的弱點之前,哈蘭就測試出讓自己獲勝的途徑了。

    “所有單位調轉火力,集火——敵軍榮耀!各編隊注意,保持極限火力輸出,”西維斯飛快地下著命令,“復仇者部隊三分鐘後出發,目標為標定出的敵方護盾節點。”

    復仇者無疑是這種情況下最優秀的兵種:短時間內超高爆發,自爆的時候更是威力巨大。我們需要絕對的火力以趕在哈蘭下次刷新戰場前搞定一切,黃金時機大概也就那麼十幾分鐘:時間一長哈蘭就要重置一切,雖然他的本體無法被重置,但在攻擊到萊瓦萊特回歸之環(這好長的名字!)之前要先搞定外面的聯合護盾,這個護盾可是會被重置的,絕對的大麻煩。

    帝國皇家艦隊有一種比永恆級小很多的母艦,這種母艦不搭載重炮,其厚重的裝甲下面都是用於生產復仇者的快速工廠。這種母艦是塔維爾根據復仇軍的資料,由退役的上一代永恆級戰艦改裝出來的,它們可以作為支援型的盾船使用,其本身的強大通訊能力也讓它們能勝任資料鏈任務,不過最重要的是,它們可以以每分鐘數百台的速度製造珊朵拉手下的特色兵種:復仇者。在之前的激烈戰鬥中,這些母艦本已達到超載臨界值,生產線基本停擺,但哈蘭的“重置”也讓這些飛船回到了最佳狀態,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緊張生產,全新的復仇者戰士登上了躍遷投射艙。上一次戰鬥中她們主要是在對付敵人的週邊部隊。這一次她們的任務是破壞敵人核心區的聯合護盾。

    復仇者母艦兩側打開數排彈射通道,釋放出了滿載自爆戰士的躍遷投射艙,這是一種看上去仿佛被壓扁的雪茄一樣的橢球形“飛船”,尺寸比普通突擊艦略小,內部可容納數百名復仇者:正好相當於母艦一個生產週期的產量。這些座艙以躍遷方式被送到敵人的陣地上方,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便迅速解體,從中沖出的是身穿血色戰甲的復仇者。這些女戰士裝備著不符合她們身形的對艦巨炮(除了潘朵拉,也就只有復仇者會把這種對艦級武器當做單兵裝備了),無視自身傷害地對敵人護盾節點展開了猛攻。她們雖然個體脆弱。但機動性極強,足以在槍林彈雨中生存數分鐘時間來製造火力輸出,進入極限超載之後,每一個復仇者就相當於裝備了兩門對艦加農炮的突擊艦,她們負責持續削弱敵人的護盾節點(邊疆級戰艦或陣地式的護盾發射塔臺)。帝國軍本陣則萬炮齊發。

    事實證明這個戰術卓有成效,敵人的聯合護盾在節點被干擾的情況下出現了和曉雪所料一樣的薄弱區,哈蘭的榮耀星艦瞬間承受了大量傷害,那顆黑暗星球的護盾劇烈閃爍起來。

    “敵軍正在收縮聯合護盾,他們要把全部防禦集中在榮耀星艦周圍!”西維斯大聲報告道,珊朵拉完全不為所動:“他們來不及了,曉雪說的沒錯。敵人犯了個戰術上的錯誤。”

    復仇者們集中攻擊敵人的主要護盾節點,已經順利為帝國軍的重炮爭取到時間,哈蘭的榮耀星艦瞬間承受了成噸的傷害,儘管榮耀星艦的防禦力非常強大。但它也不可能是無敵的——當數個軍團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一艘星艦上的時候,你們覺得它可能支持太久麼?

    萊瓦萊特回歸之環再度啟動,看上去哈蘭是想重置他周圍的聯合護盾來重新構建防禦,這反應確實很正確。不過他的第二次重置沒能奏效:帝國軍已經不計一切代價將所有火力傾注在一個點上,這當然也包括那些復仇者。她們身上攜帶著遠超過設計量的自爆物質!

    持續戰鬥十分鐘的復仇者就必須自爆,這是她們的固有設計,現在鋪天蓋地的復仇者都抵達了自爆臨界點,披掛著紅色戰甲的女戰士們身上縈繞著狂舞的能量火花和光霧,仿佛流星雨一般墜向萊瓦萊特回歸之環那黑暗扭曲的大地,隨後是蔓延了整個地殼的劇烈爆炸,“回歸”效果也因為這最後一輪強力自爆而受到干擾,看樣子在被劇烈攻擊的情況下,那顆黑暗星球並不能完全發揮力量。

    “趁著下一波重置還沒開始——”珊朵拉大聲下令,“極限攻擊!”

    “將軍給那東西準備了個大傢伙!”西維斯大聲說道,“把空間門開到最大!阿西達姐妹,靠你們了!”

    然後我就看到帝國軍本陣內出現了一個超級巨大的空間漩渦:比所有超時空火力視窗都要大,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姐妹隨後出現在空間漩渦前,將一個……一坨……一團……我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東西,它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網兜,裡面塞滿了各種型號的空間內爆彈和大威力爆炸物。

    “兩位將軍清空了她們隨身空間裡的炸彈儲備,”西維斯對我微笑著,“那是三千八百七十五萬枚各種型號的炸彈和重型導彈戰鬥部,為了保證它們面對榮耀星艦的數學防禦裝置也能起到作用,其中還有大量亞空間生成器,用於扭曲目標周圍的秩序。”

    我們目瞪口呆地目送著這玩意兒被送進空間門,隨後出現在哈蘭的榮耀星艦上空,後者的護盾已經在疾風驟雨般的復仇者自爆後搖搖欲墜,而最後送去的爆炸物成了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叮噹在上,這根稻草估計是定海神針那個級別的,所以哪怕哈蘭是個變種駱駝,他也沒能抗住。

    這是一次威力空前的……衝擊,我之所以用“衝擊”而不是“爆炸”來描述,是因為那堆東西已經不僅僅是炸彈,它們引發了大規模的空間坍塌和規則扭曲,萊瓦萊特回歸之環周圍半徑數萬公里的空間在一瞬間仿佛被壓成了薄片然後肆意扭曲一樣,不管是戰艦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都一下子被壓扁成了平面,隨後卷成圓筒,空間坍塌和某些空間尺寸上的“錯誤”導致來自遙遠深空的暗淡星光被聚焦在那些斷裂點上,在這個星光黯淡的宇宙中點燃了一朵燦爛的焰火,而那顆幾乎要逆轉戰局的黑暗行星就在衝擊中緩緩分裂開來,露出其內部光芒黯淡的核心。衝擊繼續蔓延,很快對哈蘭的皇家艦隊也造成了連帶傷害,這些倒楣飛船之前為保護自己的皇帝靠的太近了,結果一個也沒逃掉,都或輕或重地被這次混亂風暴所傷。

    而趁著這個機會,西維斯下令進行了真正的全面總攻。

    “現在是不是可以開瓶酒慶祝一下了?”冰蒂斯晃著翅膀遊走過來,她很小心翼翼地看著全息投影上那正在慢慢分裂的黑暗行星,“這傢伙確實死了吧?老娘最煩這種打不死的傢伙……”

    “不,當然沒死,”珊朵拉很輕描淡寫地聳聳肩,“榮耀是不能直接‘殺死’的,因為它只是希靈使徒的精神產物,本身並沒有生死概念,非要說的話,就是一個強化的‘夢境’,摧毀那顆黑暗行星只不過是讓哈蘭醒過來而已——別忙著嚎,戰鬥確實結束了,哈蘭現在已經半殘,墮落使徒不會再翻盤的。”

    冰蒂斯跟大赦一樣長出口氣,然後竟然真的跑去開了瓶酒慶祝起來——我努力了半天才勸服自己別去跟這個二貨打架。

    “姐……”我扭頭看向姐姐大人,後者立刻點點頭:“我會壓制戰場,保證敵人的自毀系統不能啟動。”

    還記著我們有個挺遠大的作戰目標麼?

    我打算活捉紮多姆,如果可以的話,甚至打算活捉哈蘭。

    “哈蘭會在什麼地方?”

    我看向珊朵拉,現在顯然是活捉哈蘭,但普通士兵絕對搞不定這個任務,自己已經休息了一會,現在差不多能再上戰場了。

    “那東西裡面,”珊朵拉指向全息投影上那個已經四分五裂,但大體上還保持著完整的黑暗行星,“最好趕在它徹底消散之前找到哈蘭,否則他可能跑掉。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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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2:58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我也有被浮游炮轟炸的一天!?

    戰鬥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墮落使徒完全潰敗,而且再也沒有翻盤的資本了。輝光圓環編隊剛剛摧毀敵人最後一批具備反抗力量的炮艦,並且點殺掉了敵人的所有護盾節點,在失去聯合護盾之後,墮落使徒被帝國突擊艦隊分割成了首尾不能兼顧的數百個片區慢慢絞殺。西維斯之所以沒有用重火力對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墮落使徒進行飽和轟炸,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打算活捉敵人的高層指揮官——這麼跟你們說吧,自從活捉了卡洛兄弟,我已經對這事兒上癮了,對付這幫神神秘秘,醞釀著驚天大陰謀的墮落使徒,抓一個活的比弄一百個死的要有價值的多。

    更別提這次我們有機會活捉一個皇帝:這讓我心情很雀躍。

    我和珊朵拉兩人乘坐著突擊艦躍遷到敵軍本陣內部,由於敵人的引力阱發生器和護盾節點差不多已經被輝光圓環點殺乾淨,突擊艦在這一片區域躍遷起來暢通無阻。輝光圓環真是個好東西,它在點殺殘血敵兵的時候幾乎是一台絞肉機,在突擊艦穿過戰場的時候,我隨時會看到身旁經過的敵艦突然間收縮成一個小點,然後爆炸成一朵小火苗:西維斯正在指揮第七艦隊對我們保駕護航,在登陸那顆黑暗星球之前,自己和珊朵拉都得儘量保存體力,因為哈蘭不會眼睜睜等著被抓的。

    舷窗外不斷有漂浮在太空中的戰艦殘片以及連續不斷的爆炸閃光掠過,突擊艦已經進入敵人的最後一個引力阱有效區,現在它正在以常規航行的方式穿越一道殘骸密佈的區域,艦載主機敏捷地規避著太空中橫衝直撞的金屬碎塊。我的視線越過這片死氣沉沉的殘骸地帶,看到遠方還不斷有幽能光束掃過太空,看樣子某些局部戰場的戰鬥還在繼續。通訊鏈路中能聽到繁忙的戰地報告。似乎每個作戰小隊進展都很順利,現在交戰區全部集中在墮落使徒的陣地內部,可以說戰鬥已經結束了。

    看著外面漂浮的殘骸和時不時劃破黑暗的閃光,我的心情卻慢慢平靜下來,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以來鍛煉的結果吧:戰鬥之前,心如止水。

    我突然想到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於是碰碰珊朵拉的胳膊:“其實也多虧了哈蘭的重置,這一仗咱們的損失竟然還被減小了:第二次戰鬥結束的更快一些,不管是黑森部族還是帝國軍都沒有第一次戰鬥損失那麼大。”

    這是我剛想到的事兒。在第一次戰鬥中,雖然我們幾乎就要勝利,卻在對付君臨者編隊的時候有頗大的損失,黑森部族更是遭遇了近乎碾壓般的反擊,而在哈蘭重置戰場之後。帝國軍和黑森部族全復活了,墮落使徒那邊卻只有常規單位復原,他們三分之一的君臨者戰艦仍然癱瘓著。而且第二次戰鬥中,在曉雪的提示下我們採取了更有效的戰術:不惜一切代價強攻萊瓦萊特回歸之環,這導致墮落使徒在失去最高指揮官的情況下更快崩潰,最終,哈蘭的回歸能力反而替帝國軍和黑森部族挽回了一些損失:儘管挽回的不多。可這個結果本身已經相當具有諷刺性了。

    “哈蘭大概沒想到先知的力量可以強大到在幾分鐘內看透他的弱點,”珊朵拉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而且他的重置能力對君臨者那種級別的東西無效,卻對帝國軍和黑森部族的幾乎所有單位有效。他是弄巧成拙……等等,我突然覺得,雖然他的軍隊在戰鬥意識上恢復了正常,但哈蘭本人好像還不怎麼清醒的樣子。按理說他不該犯這種錯誤的。”

    珊朵拉真的對這個問題在意起來,開始在那苦思冥想。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嗯,哈蘭果然還在夢遊,他剛才本質上就是把所有敵人都救活,然後讓自己的軍隊又死了一次……”

    個人認為珊朵拉總結的很精確:原來剛才那場劇烈的戰鬥背後竟然是這麼個烏龍?!

    突擊艦穿過零星的交火帶,最終無驚無險地來到那顆黑暗行星上空,這顆星球現在已經分裂成一堆漂浮在太空中的碎塊,但詭異的是它們仍然藕斷絲連地連接在一起,而沒有如正常的星球爆炸那樣四散拋射出去,僅此一點就能看出榮耀星艦並不是世俗界的“自然天體”。這顆碎裂的星球上遍佈著貫穿了整個行星的恐怖裂谷,通過這些裂谷能看到星球內核暗紅色的閃光,以及星球碎塊之間縱橫跳躍的閃電,我控制著飛船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正下方一道直達地核的大峽谷,珊朵拉集中精神感知周圍的環境,在我們已經下沉到接近地核位置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就在這附近。”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突出的金屬平臺,將飛船停在上面,隨後和珊朵拉第一次腳踏實地地站在一座隸屬于墮落使徒的榮耀星艦上。

    這個金屬平臺看上去好像是一條斷裂天橋的組成部分,它的一端伸在半空,下面就是暗紅色的星球能量核心,另一端則連接著一條黑黢黢的戰艦走廊。我環視四周,在腦海中填補著這地方被撕裂之前的模樣。各種榮耀星艦內部的結構是各不相同的,維斯卡的榮耀內是一個軍工設施完備的中空要塞,珊朵拉的榮耀內部只有光芒和能量,哈蘭的榮耀內部則好像一艘巨無霸飛船:我們現在位於這顆破碎星球內部,從兩側的斷裂帶上看出很多類似戰艦走廊的結構,但榮耀星艦內部理論上是沒有普通士兵駐紮的,所以我不知道這些走廊意義何在——哈蘭夢遊的時候用的麼?

    “提高警惕,我覺得他就在這附近,”珊朵拉在精神連接中說道,“而且已經醒來。”

    我不知道哈蘭現在會虛弱成什麼樣,但理論上,一個皇帝哪怕是剛從榮耀形態被人打爆,也絕對比普通軍官厲害:按照珊朵拉的比喻,榮耀星艦對希靈使徒而言不過是一個用於扭曲現實的夢境(這個比喻有點問題。但珊朵拉都這麼用了所以就別追究細節了),我大膽猜測哈蘭現在的虛弱程度大概有點類似於起床後低血壓……

    然後我就按這個標準做好了戰鬥準備。

    “這地方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榮耀被打壞之後就是這樣?”

    我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某些奇怪的現象:斷裂的星球碎塊邊緣正在抖動,越是距離自己遠的地方,抖動就越是明顯,我們腳下的金屬天橋十分“真切”,但數百米外的合金峭壁上卻模糊一片,這種現象似乎是剛剛才出現的:開著飛船下來的時候我沒發現這種詭異情況。除此之外。我還注意到極遠處的破碎大地正在逐漸變得透明,有一塊漂浮在距離此地大概一兩千米的碎裂浮島,透過它,我甚至看到遠處的爆炸閃光。

    “榮耀星艦是扭曲規則的產物,因此它被摧毀之後不會留下殘骸。而是慢慢在現實世界中‘坍塌’掉,”珊朵拉輕而易舉地從附近的合金峭壁上掰下一塊碎片,隨手一握,這塊看上去堅固無比的黑色合金便化為一蓬飄散開的煙霧消失在空中,“在逐漸坍塌的時候,榮耀星艦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異常現象,而且由於微觀和宏觀尺度的倒錯。這些異常現象會根據觀察者不同而呈現出各種各樣的情景,看到什麼都不奇怪。事實上你看到的情景和我看到的情景都會有細微的偏差,這裡的一切物質都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不用在意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決定把這種細節問題放在一邊,而就在自己這稍一鬆懈的瞬間,一道閃光突然從旁邊掠過!

    “靠!”我下意識靠了一聲,然後極其驚險地躲開了這道閃光。後者從自己原來站著的地方掃過,在合金天橋上留下一道幾乎將橋攔腰切斷的傷痕。最後轟擊在遠處的峭壁上,引發了劇烈爆炸。破碎行星內部稀薄的氣體環境中回蕩著一陣陣急促沉悶的轟鳴聲。

    緊接著,四面八方開始產生連鎖反應一般的爆炸,斷裂的星球板塊好像在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轟炸著一般,而且很顯然,我和珊朵拉正位於這一切的中心!

    本已經脆弱無比的合金峭壁遭到猛烈衝擊,仿佛坍塌的沙灘城堡一般劇烈震盪起來,大塊大塊的金屬碎塊暴雨般從地殼上緣墜落,一直落到黑暗行星那灼熱沸騰的血色核心中。四面八方的一切都在震動,我和珊朵拉不得不乾脆離開地面,飛在半空以穩定身形,很快我就發現四周出現了更多的異常情況:重力錯亂,撕裂的合金峭壁正在扭曲變形,周圍的空間和光學現象似乎也出了問題,那些正在下墜的金屬碎塊在下落中竟然不斷改變著大小和形狀,幾秒鐘後我才意識到這是光學上的“透視現象”已經失控了。四周開始變得顛倒錯亂,如果像珊朵拉說的那樣,榮耀星艦就是一個用來扭曲現實世界的“希靈夢境”的話,那現在這個夢境已經變成噩夢,而且正處於將醒未醒的混亂狀態。

    在這一片混亂中,我聽到了哈蘭的聲音,平靜而清晰,直接出現在我和珊朵拉的腦海中:“你們在找我,是麼?”

    “你終於肯出來了。”珊朵拉完全無視著周圍擾人視線的崩壞場景,她看著不遠處一個正逐漸從半空浮現出來的高大身影:哈蘭。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中年人,身上穿戴著希靈皇帝在正規場合的全套裝束:皇帝軍裝,綬帶,指揮刀,以及佩槍——對希靈使徒而言,越是正裝就越是需要全套的軍人裝備。我曾經在綠星的資料庫中看到過哈蘭的留言錄影,他的真人似乎比錄影上更加冷漠肅穆一些,現在這個哈蘭眼神中的戰鬥欲望和冷酷視線是那天看到的影像上沒有的——當然這也可能跟珊朵拉剛剛露出來的深淵利爪以及我的虛空形態有關……

    我發現在哈蘭出現之後,四周的崩潰速度就有所減緩,而等他的身影完全變成實體,錯亂的重力和顛三倒四的光學效應也跟著恢復了正常,幾乎要完全坍塌的峭壁顫巍巍地靜止下來,甚至有一些落到一半的金屬碎塊都在回到原位:似乎哈蘭本體的出現讓這個正在坍塌中的黑暗星球稍微恢復了點“元氣”。

    “沒想到我會有今天。”哈蘭看上去一點緊張感都欠奉。儘管他現在情況萬分糟糕,而且目測打不過我和珊朵拉中的任何一個了,“哈啊,渾渾噩噩了挺長時間,清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你們大軍壓境,真糟糕。”

    珊朵拉的眼神微微一變,對方似乎印證了一個事實,隨後她露出淡然的笑意:“你跑不了的,外面的空間已經被層層封鎖。不過我估計你肯定不願投降。”

    我跟著點點頭:“你有權選擇反抗,反正我們會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

    哈蘭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後退一點,我認為他該放大招了,於是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對方的攻擊方式讓我一愣:四面八方的空中突然浮現出了上百個空間漩渦,我們首先面對的竟然是鋪天蓋地的浮游炮!

    數百門有奧拓那麼大的長方形浮游炮排列成一道牆,同時朝我和珊朵拉狂轟濫炸起來,哈蘭則趁機迅速後撤,在他所經過的地方,空間不斷開裂,大量固定式炮塔和浮游炮如同黑暗中浮現出的鬼魅一般湧現出來。數量似乎無窮無盡。我本能地張開護盾抵擋,片刻之後,護盾消耗的速度讓人大吃一驚:這些浮游炮的威力遠比它們看上去的強大,而且大量炮臺疊加在一起之後。威力遠遠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我們身後的合金峭壁瞬間被猛烈的炮火削下去一大片,劇烈的爆炸完全覆蓋了視線,在劇烈的閃光和惱人的金屬碎片中,已經看不到哈蘭的身形。我只能通過精神力掃描確定對方的位置和狀態,我多少有點抓狂:“為什麼這個戰鬥方式看起來這麼眼熟!”

    “用浮游炮和炮臺陣列戰鬥的使徒又不只是潘朵拉一個。”珊朵拉的半身已經化為深淵形態,她隨手放出一道灰黑色的衝擊波,撕裂了火力最猛烈的浮游炮集群,甚至在包圍網上打出一道寬達百米的出口,但僅僅零點幾秒不到,包圍網就又被更多的浮游炮封鎖起來。

    哈蘭釋放出來的不僅有浮游炮,甚至還有小型的躍遷擾斷器和引力阱發生器,這些設備對我和珊朵拉影響力有限,但仍然非常惱人,當然更惱人的還是那數量龐大的炮塔——它們的威力比潘朵拉的炮塔威力更大,而且攻擊屬性龐雜,有一些並非炮塔的裝置混雜其中,竟然是小型化的數學率效應發生器,為了抵消掉那些東西產生的混亂,我不得不將虛空領域釋放開來,這顯然是很耗費體力的:剛才跟君臨者戰鬥群單挑消耗的體力還沒恢復過來,這真是個憋屈的情況。

    我現在有點理解那些被潘朵拉火力碾壓的人死的有多憋屈了,浮游炮這種東西,一旦數量鋪天蓋地,那絕對是噩夢般的戰場,它們能無死角地攻擊,本身又敏捷無比,而且數量隨時能夠補充,你要面對的是無法閃避、在獲勝之前的整個過程都始終被狂轟濫炸的窘境,你做所的一切行動都要頂著炮火進行。單個浮游炮的威力可能有限,但它們在集群情況下可以發揮出艦隊般的戰鬥力,而且希靈使徒製造的各種炮塔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火力武器”,幽能的特殊性導致這些武器本身就是超維攻擊,我在同一時間要對付的不只有火炮,還有不斷崩裂的空間結構!

    另外還要面對哈蘭詭異的能力:我至今不知道哈蘭的力量到底該怎麼精確描述,他有點像潘朵拉型火力手和風暴指揮官的結合體,既能操控數量驚人的浮游炮進行大威力轟炸,又具備像回歸之環那樣的資訊控制力,現在他已經脫離榮耀狀態,但他的回歸能力似乎仍然有效,被我和珊朵拉摧毀的浮游炮越來越多,我卻絲毫沒發現哈蘭有庫存不在的窘況出現,在認真觀察之後,我確定他是把自己的損失復原了!

    就這麼被轟炸當然不是個事兒,所以我和珊朵拉準備找時機突破出去,不過這好像略有難度:浮游炮陣列異常靈活,它們形成的包圍圈彈性極大,每一門單獨炮塔都有躍遷能力,我和珊朵拉第一次突圍選錯了方向,而且速度不夠快,結果就是數萬門浮游炮交織成的火力網犁碎了一千三百多公里的地殼,而我們仍然處於火力網的正中心。

    狂風暴雨一般的炮火仍然在持續不斷地轟炸著,視線所及的地方,大地已經找不到立足之處,我負責提供防禦,並且以能量誘爆稍稍減弱這些浮游炮的數量(後者沒啥效果),珊朵拉則以她深淵化之後的強大破壞力不要錢一般地到處亂放衝擊波,我們以數十倍音速掠過正在崩裂的大地,哈蘭的炮火就好像裹挾著風暴和雷霆的龍捲風一般緊隨其後,我稍微算了算,發現自己差不多已經繞這顆星球一圈了……

    看上去現在是哈蘭佔據上風,他在追著我們打,但珊朵拉絲毫沒有沮喪的意思,她甚至始終帶著冷然淡定的微笑,因為實際上哈蘭並沒有什麼勝算,我和珊朵拉現在的目的只是消耗對方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我可以很肯定:哈蘭快到強弩之末了。

    這是有原因的——因為至今為止這些浮游炮對我和珊朵拉而言都只能算“有威脅”,卻並不致命,這種武器哪怕再高端也只是常規火炮,潘朵拉都有一大堆更高端的裝備呢,哈蘭難道只有浮游炮麼?作為一個皇帝,如果對方只有這些浮游炮和那個輔助性的“重置”能力,那顯然是不夠的,所以對方恐怕真的是外強中乾:他要有大招,早該用了。

    又是一陣連續不斷的爆炸,我抓住時機,用能量誘爆摧毀了附近一座浮空島嶼上的炮塔陣地,在更多的炮塔堵上來之前,拉著珊朵拉猛衝出包圍圈。

    差不多是在我和珊朵拉沖出去的同時,四面八方出現了無數空間裂痕,更多的浮游炮和躍遷擾斷器開始嘗試封鎖這片空間,珊朵拉似乎對這種亂七八糟的戰場終於厭煩,她身後的金色光芒一瞬間擴展到數千公里:“死物也應聽從我的命令!”

    四周的一切都突兀地靜止下來,奪靈者的意志如同狂風般橫掃了一切,於是世間萬物,不論有靈無靈,都宣告服從。

    包括灰塵,以及哈蘭的炮塔們。

    我環視四周,這地方已經面目全非:破碎的星球板塊已經快被炸成無數零零碎碎的浮台,視線所及的地方再沒有一塊稍微大點的哪怕能被稱作浮島的東西,在之前的狂轟濫炸和珊朵拉不斷釋放的衝擊波摧殘下,我們竟然不知不覺間粉碎了一大片星球板塊。

    比較值得吐槽的是,其中有一半是哈蘭自己炸的——他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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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3:16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抓捕歸案

    本已經四分五裂的星球現在看上去更加淒慘,它有將近一半的物質已經“蒸發”,陸地板塊支離破碎的仿佛被摔在地上的瓷片,而我們和哈蘭的交手導致這顆星球的分裂速度大大加快,現在它幾乎已經看不出行星的模樣了,陸地板塊的崩潰和星球重力場的扭曲導致它現在看著就好像一個被壓扁的土豆,赤道部分鼓起,整個星球近似於碟形,支離破碎的黑色碎塊組成了這個碟形巨物的主體。地核位置血紅色的光芒比之前暗淡了許多倍,現在它看上去就好像這堆碟形物質中間掩埋了一個光芒黯淡的紅色燈泡。等那個核心徹底熄滅的時候,這個黑暗星球也就該完全消失了——我和珊朵拉必須在那之前把哈蘭制服,因為現在他的榮耀形態還沒有徹底崩壞,他就難以離開,一旦榮耀完全坍塌掉,哈蘭反而就失去了控制。等到那時候,我很擔心外面常規部隊設置的空間封鎖線能不能奏效:這個墮落皇帝的能力詭異,實力頗強,而且戰鬥意志頑強的如同一頭野牛,之前珊朵拉用外面軍隊的層層封鎖來試著削弱對方的鬥志——其實只是嚇唬人的……

    榮耀星艦與使徒個體息息相關,它可以視作希靈使徒的另外一種存在形式,因此幾乎所有能展開星球戰艦的希靈使徒都無法離開自己的“榮耀”,在這方面只有維斯卡是個例外,因為每一個希靈使徒的榮耀形態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而維斯卡的特殊能力正好就是“單獨行動”(除此之外也應該有其他的力量,不過我沒詳細瞭解過),這項能力是獨一無二的。記著珊朵拉說過,她從未見過有第二個希靈使徒能在展開榮耀的同時還自己跑出去打仗,這一定是那個小瘋子當年近乎偏執的戰鬥執念催生出來的東西。哈蘭顯然沒有維斯卡的能力。所以在他的萊瓦萊特回歸之環徹底崩塌之前,他必須在這顆黑暗星球的範圍內和我們戰鬥。

    我們周圍滿布著灼熱的爆炸殘骸:大部分是黑暗星球的陸地殘片,融化的金屬在偏斜的引力作用下四處橫溢,在太空里拉出一條條明亮的沸騰之河。珊朵拉淩空懸浮在半空,她身後代表奪靈者最高級力量的金色條紋擴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看上去如同一道金色的天幕,在這道天幕之牆中央的珊朵拉如統禦一切的君王般,俯視著被她暫時壓制的戰場,滿意地點點頭:“哈蘭。還要繼續?”

    “為什麼不呢,”哈蘭來到離我們只有不足百米的地方,看上去絲毫不擔心在這個距離被我或者珊朵拉突襲:對我們這種級別的傢伙而言,幾百米基本上和近身格鬥是一個概念的,哈蘭卻全無擔心。“我還活著呢。”

    珊朵拉用冰冷的視線注視著幾十米外的敵人,後者的狀態顯然算不上好,儘管他用浮游炮戰術成功地拖延到現在,而且依靠戰鬥經驗和技巧無數次從珊朵拉和我的攻擊下全身而退,但他身上仍然傷痕累累,莊重威武的軍制服上有數個裂口,每個裂口下面都是幾乎貫穿身體的恐怖傷痕。希靈使徒體內沒有血液,哈蘭的傷口中湧動著的是不斷逸散的暗紅色能量。這些傷口無法順利癒合,因為他被我命中了一次,現在虛空的力量仍然在他體內盤踞著。不斷破壞他的自我修復機能,如果當時我能打的更准一點就更好了,說不定戰鬥可以早點結束。

    看著這樣的敵人,珊多拉麵無表情:“那你就繼續撐著吧。你知道奪靈者的能力性質,當你的精神力跌破被我壓制的臨界值之後。你已經徹底沒法翻盤了。”

    我注意到哈蘭臉上的表情很僵硬,珊朵拉每說一個字,他似乎就要用十足的力量去對抗,原先被他如臂指使的那些浮游炮現在全都仿佛石化一樣僵在半空,而且就我觀察,那些東西正在緩慢地調轉炮口,哪怕速度只有每分鐘一個線頭,它們也確實在珊朵拉的控制下轉向了。

    奪靈者也能控制“死物”,這聽上去很奇怪,但珊朵拉曾解釋過這個現象。

    按普通人的理解,奪靈者顧名思義就是“奪取敵人心靈的人”,奪靈者的力量只對有“靈”的目標才有效,其實這個理解並沒錯,普通的心靈突擊兵確實是只能控制有靈目標的(這裡專指通常人們概念中的“有靈者”),但珊朵拉身為心靈控制系最強大的一人,她早已有所突破。

    她對“有靈者”的定義遠超過普通心靈突擊兵,用她的話說就是:既然一團低能物質依靠化學變化和電位轉移所產生的資料流程都能被稱作“意識”,那為什麼一塊石頭在自然規則的作用下緩慢變化就不能被視作“有靈”呢?珊朵拉用她的智慧和閱歷來理解世界,並最終將整個宇宙都視作一個有靈的個體,她能理解宇宙萬物的“靈魂”,於是她的心靈控制力量得以擴散到任何物體上。對奪靈者而言,如果他們能解析一個目標的“靈魂”,那麼目標就是有靈的,哪怕對面是一塊石頭甚至一個概念都無所謂:只要他們能理解就行。珊朵拉能以一己之力理解整個世界的運轉流程,所以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就是有靈魂的,在這個世界之內的一切,從一粒灰塵到一個概念都是有靈的,所以當她將全部力量展現出來的時候,只要在世界範圍內的東西都會被她控制。

    哈蘭的武器當然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不過只要他和珊朵拉在一個明確的物質世界戰鬥,他就無法回避奪靈者的力量。

    但珊朵拉要想控制哈蘭的武器也不容易,因為對方的精神力量同樣強大,哪怕一個專精心靈控制,一個走傳統戰鬥路線,兩個希靈皇帝的精神力也不會有太過離譜的差距,珊朵拉要控制對方,必須在精神力上佔據絕對上風才行。因此我們陪著哈蘭混戰了那麼長時間——幾乎把這個星球全部犁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哈蘭本就受損的精神力不斷消耗,終於,珊朵拉等到了出手時機,她可以用奪靈者的力量完全壓制哈蘭的行動,就像現在這樣。

    “想撕碎我的靈魂?!”哈蘭與珊朵拉的力量僵持著,他要在奪靈者的心靈碾壓下保持清醒,還要努力抗拒自己的武器調轉炮口。同時他還要對抗身體上幾處致命傷口帶來的痛苦,但他沒有後退也沒有倒下,反而站直身體,緩慢卻堅定地向我們走來,“珊朵拉?凱爾薇?尤拉西斯。惡趣味的戰歌公主,每一個死在你手上的敵人都是在肉體崩潰之前先靈魂崩潰的,果然名不虛傳。”

    “你現在是敵人,”珊朵拉俯視著哈蘭,“你站錯了隊。”

    “毫無意義,”哈蘭只有四字作答,他已經沒有浮游炮可調遣了。於是他突然抽出了自己那把演禮指揮刀,這種指揮刀原本並非真正的武器,但聊勝於無,哈蘭就這麼沖到珊朵拉面前。“你也是敵人!”

    他被我輕而易舉地攔下來,甚至沒能接近珊朵拉周圍十米,我卡著他的脖子,嘗試將自己的虛空力量注入這個強硬傢伙的靈魂以逆轉他的深淵狀態。不過遭到非常強烈的抗拒:看來淨化一個皇帝必須要等對方足夠虛弱,而現在還有點為時過早。

    哈蘭困惑地看了這邊一眼。那表情好像很奇怪我是從哪冒出來的:我都跟他打半天了!

    看樣子珊朵拉的心靈力量已經快壓垮他的神智,哈蘭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你覺得自己還能戰鬥?”珊朵拉聲音平靜,用近乎陳述的語氣問道。

    “我還活著,”哈蘭晃晃腦袋,突然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他渾身上下的傷口猛然迸裂出火花,瞬間爆發出的力量竟然掙脫了我的鉗制,這個瘋狂的傢伙再次沖向珊朵拉,“你以為一個活著的使徒,會投降?!”

    我這次沒有動手,倒不是來不及,而是珊朵拉在精神連結中阻止了我。這是哈蘭以墮落皇帝的身份進行的最後一次衝鋒,理論上是他墮落使徒生涯的謝幕之戰,珊朵拉希望能由她親手擊倒這個頑強的對手,也算是她對昔日同僚的尊敬:我尊重這個選擇。

    他們進行了極其短暫的交鋒,兩個擅長用遠端力量和軍團作戰的對手,最後卻選擇用騎士型的決鬥來結束一切,戰鬥只有電光石火的一秒鐘,兩人在這一秒鐘內交手了不知多少次,最終,兩道身影俯衝向最近的一座太空浮島,哈蘭身上多了數道傷痕,手中的指揮刀也被攔腰折斷,珊朵拉的深淵利爪抵在前者胸口,隨後將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劇烈的衝擊導致浮島上被撞出一個小型的環形山,哈蘭被釘在環形山底,胸口被深淵利爪貫穿,利爪和他身體接觸的地方不斷冒出仿佛燒灼一樣的黑色煙霧,但對希靈使徒而言,這並非致命傷,他還有力氣掙扎,並死死地握住那黑色的尖銳指刺試圖把它拔出來。珊朵拉保持著壓制的姿勢,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自己利爪下的獵物,在深淵形態下,珊朵拉的造型多少有些猙獰,而她用指刺將敵人釘在地上的作戰方式也著實兇殘,不怪她平日裡不怎麼喜歡動用自己的深淵形態:這可真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景象。

    “你快要足夠虛弱了。”珊朵拉和哈蘭僵持了數分鐘,突然幽幽說道。

    “我可沒聽說過戰歌公主喜歡折磨自己的獵物,”哈蘭憤怒地掙扎著,“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你和我們所有人都一樣!”

    “我會記住你這句話的,一會算帳,”珊朵拉突然解除深淵形態,“我現在的意思是——你做好準備變回自己了麼?”

    “什……”哈蘭首先是詫異於珊朵拉竟然真的解除了對他的所有壓制:包括深淵利爪和心靈碾壓,然後詫異於一個砂鍋大的拳頭正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

    “吔我浪子回頭打臉拳啦!”

    接到珊朵拉的信號,我掄圓了一拳轟在哈蘭下巴上,拳頭落下的一瞬間我就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剛才那場史詩般的謝幕之戰已經結束了,現在劇情不可挽回地回到了希靈風格。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自己的技能可以好看一點,或者有個拉風的名字也行。這樣起碼也能對得起當前氣氛,不過看從未來穿越到這的曉雪都跟我一樣慣使一雙王八拳,我就知道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自己是拉風不起來的。我覺得有點對不起哈蘭,他的形象在兩秒鐘前雖然不算偉大但起碼很高大,但我還是不得不一拳揍上去……好吧,反正哈蘭自己都沒發表反對意見。

    當然他沒發表意見的最主要原因是:一下子被打懵了。

    傷痕累累的墮落皇帝驚愕地看著我,剛才那一拳並非真的殺傷招式,對他而言大概也不疼不癢,除了自尊我估計他沒任何損失。所以他現在只是錯愕。在他眼中,我的造型一定很奇怪:一個大致有著人類外形的黑暗之影,而且為了省材料連腿都沒有,就跟個幽魂生物一樣在半空飄著,這個“幽魂生物”剛才還揍了他一拳。並且“動機不明”,我要是哈蘭,這時候都有心打電話找知心姐姐求助了……

    “看來腐蝕頗深,”珊朵拉皺著眉頭,“阿俊你再試試。”

    於是我繼續掄圓了那啥那啥——我當然知道要在短時間內把哈蘭恢復過來是不可能的,當初逆轉化一個文森特?卡洛,自己跟曉雪都父女混合雙打了半天。現在這個哈蘭哪怕再虛弱,他的腐化程度也在那擺著,我心頭默念一聲抱歉,在哈蘭從困惑到憤怒的視線中繼續浪子回頭打臉拳……

    想必很多人都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逆轉化非要這麼麻煩?為什麼逆轉化必須一頓胖揍?好吧其實一開始我也這麼疑問過。並且召集了半打的塔維爾加班加點研究過這個問題,後來的結論就是:普通墮落使徒是容易逆轉化的,只要把他們掛載到虛空生物的精神網路中,隨著時間推移就能自動逆轉化。但對腐化程度深、個體實力強並且意志更加堅定的首領級感染者,浪子回頭打臉拳最有效。成功率也最高(目前是百分之百),而且起碼到未來曉雪十七歲的時候還是如此。

    個中原因似乎與我當年和冰蒂斯的一場大戰有關:那是浪子回頭打臉拳(這個名字說出來我就一哆嗦)第一次出現,或者說,我第一次使用完全體的虛空力量將一個高階深淵生物轉(打)化(臉)回來,而在那之前,被自己無意識轉化的維斯卡其實並不是通過“標準方法”淨化的,自然也不具備可操作性。虛空生物詭異的資訊攝動力在這其中產生了作用,導致我以後如果想快速並且可控地逆轉化一個深淵生物,唯一的辦法就是重現當初和冰蒂斯的惡戰……

    如果當年跟我打架的不是冰蒂斯那樣的女流氓情況或許還好點,如今的打臉拳興許有個比較拉風的名字或者帥氣的招式,但很可惜冰蒂斯是個女流氓,當年她跟我對著掄了好幾個鐘頭的王八拳,這尼瑪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清醒了沒?”我摁住哈蘭的脖子,死死地盯著對方,剛才的胡思亂想讓我覺得自己動手有點不地道,但看到對方眼神中瘋狂的破壞欲,我立即把那點愧疚放一邊,“看來你還得清醒清醒!”

    誤入歧途的反派,果然就是要男主一頓胖揍才能迷途知返啊!我算是理解為什麼那麼多電視劇裡演到最後都是反派被摁地上叮咣五四一頓k,然後吐著血沫子和大門牙幡然悔悟了。

    雖然現在這情況吧,男主挫了點,氣氛也不太正常,更重要的是被摁在地上的那傢伙威武的比我還像主角——我都有點覺得自己是反派了。

    “哈蘭,如果你還有一點使徒的榮譽感,就配合你體內新出現的力量,去控制自己的思想。”珊朵拉盯著哈蘭的眼睛,她幫不上忙,但她希望能喚醒哈蘭體內正常的人格,虛空生物的淨化能力應該已經生效了,如果哈蘭有那麼萬分之一的本性蘇醒,他在淨化過程中就能少受很多罪。

    哈蘭的眼睛中充滿困惑和怒火,他仍然被自己的破壞欲控制著,而且奮力睜開了我的鉗制,儘管只掙開一瞬間,這爆發力還是讓人吃驚,他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試圖反擊,我再次將他擊倒:“你tm聽我老婆的話!我們這是在救你!”

    “……死……”哈蘭憋出一個字,再次沖了上來。

    我無奈,再次將他放倒:“只要你一刻不回復清醒,我就一直揍下去,你看著辦吧!”

    回應自己的只有意義不明的低吼和一次次的反擊,這個迴圈似乎持續了很久:我將對手放倒,他滿腔怒火地反擊,我再次將對手放倒,他再次滿腔怒火地反擊,我再次將對手放倒,他滿腔怒火地反擊,並且奮力抵著我的拳頭大叫:“你到底有完沒完!”

    我也動了真火:“我跟珊朵拉為了讓你清醒回來你知道下多大代價嗎?!你知道我們一輪飽和轟炸就足夠把你跟你的軍隊炸乾淨嗎?!你tm還問我有完沒……誒,你說話怎麼正常了?”

    我注意到哈蘭眼神中的瘋狂破壞欲已經消散,他體內的深淵反應也不知何時平靜下來,哈蘭跟我聲嘶力竭地對吼:“我早就清醒了!”

    我:“……那你怎麼不早說!”

    哈蘭一下子也懵了,似乎他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已經清醒,卻還是跟我打了這麼長時間,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你把我摁地上打半天了,我下意識還個手不行嗎!?”

    我一想,好像也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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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3:36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各種相認……

    黑暗而冰冷的太空,支離破碎的戰艦,偶爾有一道閃光劃過黑暗,那是最後正在零星交火的戰區。我們腳下的黑暗星球已經徹底瓦解,連同那個暗紅色的核心都沒有剩下,本就是架空造物的榮耀星艦在坍塌之後沒有留下丁點的殘渣,它就像一個噩夢般消散在冰冷的現實中,讓人實在難以想像,就在幾分鐘前,這裡還有過一個直徑達數千公里、由破碎星骸組成的太空實體。

    哈蘭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軍裝,身上的傷口還沒有癒合,他就這麼立於空中,表情平靜如水地看著太空中的景象,視線穿過數十萬公里的陣地,看著自己輝煌強大的軍隊如今百分之八十都變成了殘渣碎片。破碎的星艦殘骸和遙遠戰區的閃光在映在他深色的眼眸中,這個老皇帝聳聳肩:“於是,就這麼落幕了。”

    “抱歉,我們不得不消滅他們中的大部分,”珊朵拉在精神連接中作答,她很少對人表示歉意,但面對這個被新帝國打到近乎全軍覆沒的昔日同僚,她不得不說聲抱歉,“希靈軍人幾乎無法俘獲,我們每次能順利捕捉並逆轉化的士兵數量極其有限,我個人希望能挽回更多同胞的心智,但這不現實。”

    “沒關係,被幽能淨化,對他們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哈蘭非常平靜,“我有很多問題——你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會突然‘復原’,你們究竟如何躲過了當年那次災難……以及剛才我挨的那頓揍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我要瞭解的東西還真挺多。”

    在哈蘭提到“如何躲過了當年那次災難”的時候,珊朵拉明顯露出失落的神色:她原本還寄希望于能從哈蘭口中瞭解到關於大災難的更多情報,以及復仇軍被“屏障”封鎖在異世界的真相,但現在看來哈蘭對這些瞭解恐怕也有限。片刻之後。珊朵拉釋然她笑笑:“新帝國眼中的墮落使徒從來都神神秘秘,有一堆不為人知的秘辛,看來在你們眼中新帝國也差不多。我們會給你解釋清楚的,而且我建議你現在就把自己的記憶轉存到別的什麼地方。根據以往經驗,墮落使徒在被逆轉化之後的一段時間會發生局部記憶消退,原因不明,但似乎是你們背後的某位大人對所有墮落使徒動了手腳。”

    哈蘭頓時一愣,隨後眼神中閃過一些亮光,看來他已經開始檢查自己的記憶庫了。不過再怎麼備份那個記憶庫也只能進行杯水車薪的挽救,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對這方面的規律很清楚。墮落使徒在“復原”之後會很快失去他們在“那位大人”手下效命的細節記憶,這在最初非常迅速,僅需零點幾秒就會完成。隨後速度劇烈放緩,直到數天后結束,而最關鍵的核心問題:墮落使徒的名冊,軍事實力,深淵帝國疆域圖之類資訊就是在最初那零點幾秒鐘內刪除的。貝拉維拉和卡特?卡洛等人現在都沒能復原這部分資料,說明這種刪除是在系統底層進行,沒有挽救的餘地。

    我則有點抱歉地看著哈蘭。畢竟自己剛才還對人家一頓胖揍來著:雖然那事出有因,但我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說實話到後來我都覺得自己才是個反派了:“那什麼,剛才打嗨了。沒注意你已經清醒過來了……”

    “我的復原果然和你剛才的舉動有關麼?”哈蘭一邊備份自己的記憶庫,一邊把視線放在我身上,今天是我和他第一次面對面接觸,但在這之前我們已經進行過數次不碰面的交鋒:每一次交鋒都驚心動魄。血流成河,我不自詡為英雄。但自己確實和這個哈蘭之間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估計他也一樣,“真奇怪,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那樣做才能喚醒被污染的使徒,說是戰鬥,那根本沒什麼殺傷力,你好像壓根沒打算打傷什麼人,倒更像是在……搗亂。”

    我心說要當年和某個女流氓決鬥的時候倆人是比賽打坐多好,也不至於虛空第三人的成名絕技就這麼被固化成一套王八拳了,但估計哈蘭聽不懂這個典故,於是我只能抱歉地笑笑:“個中原因很複雜,反正像你這樣污染嚴重,精神力又強的傢伙,我就只有這一招可用了,不過下回我會注意觀察患者表情的——剛才我是真沒看出來你已經醒了……”

    哈蘭默然,剛才那富有心理衝擊的一幕還在他腦海中徘徊不去,我覺得自己好像不該提起這茬,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另外有個比較好的消息吧,紮多姆已經被捕獲了。”

    紮多姆,哈蘭軍中的第一將軍——大概就相當於潘朵拉之於帝國軍的價值,倆人的區別也就在於紮多姆顯然不是把思考回路扔外面那撥的,人家智勇雙全。我相信哈蘭對紮多姆一定甚為器重,每一個希靈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無疑就是自己的將軍,在帝國歷史上從無例外。

    對現在的哈蘭而言,他的大將軍仍然健在無疑是最振奮的好消息。

    其實在我和珊朵拉前來抓捕哈蘭的時候,另一撥人馬就專門去對付紮多姆了,我們並不擔心後者跑掉,因為任何希靈將軍都不可能拋下自己的皇帝獨自逃跑。負責抓紮多姆的是神族條子五人組和曉雪,前面五個分別是1t、2t、3t、4t和dps(冰蒂斯——雖然她確實很能嘲諷但她仍然是個dps),後面那個是小地圖,這六個人出馬可謂陣容強大,尤其是冰蒂斯的火力絕對打紮多姆還有富餘,所以他們的抓捕非常順利。另外鑒於曉雪也繼承了我的衣缽,所以紮多姆的逆轉化也比較順利。

    ——我的意思是曉雪打沙包的時候沒遇上太大反抗,根據冰蒂斯傳來的消息,他們是把紮多姆吊起來打的,比我和珊朵拉這邊還不人道。

    哈蘭臉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看來他一開始沒想到除自己之外還有首領級的將領被捕:活捉一個首領級使徒的難度是顯而易見的:“你們一定費了很大功夫,紮多姆非常強大。”

    “偷襲耍賴下絆子背後捅刀打悶棍下黑手。最後派我們這邊一個女流氓偽裝成亂入的深淵生物把紮多姆騙的分了心,”我回憶著冰蒂斯剛才傳給自己的“戰報”,“總體上還是很順利的。”

    哈蘭:“……”

    最後一點零星的交戰終於結束,勤務梯隊開始處理戰場,可能會有人認為這種太空戰爭沒什麼打掃戰場的必要,反正宇宙這麼大,太空垃圾也不是在自己星球的軌道上——這種想法很不可取,帝國軍和墮落使徒交戰的戰場必須有人在後期打掃才行。這裡漂浮的殘骸不是充盈著幽能,就是殘留有深淵反應。這些東西對世界都有破壞性,後者尤甚。假如有懵懂無知的異種族不小心跑到這個世界,把一塊殘留著深淵反應的戰艦殘骸撿回去的話,那後果更不堪設想。我們已經充分見識了舊帝國隨地亂扔不可燃垃圾造成的麻煩,現在當然會盡可能避免產生類似的“歷史遺留問題”。打掃戰場不一定要把這裡的殘骸都回收起來。但至少要用特殊手法把那些東西上附著的幽能或深淵中和掉,這樣剩下的也就是金屬碎塊了,放著不管問題也不大。

    視線中殘骸滿布的景象讓我頗有點肉疼,我是多麼希望哈蘭現在還能開個大,把交戰雙方再重置一下啊——不過想想也不可能,事情沒有十全十美的,先不說哈蘭的榮耀形態已經被打爆。哪怕他能開個大,估計結果也就是所有人再打一場,結果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

    “準備好去見自己新朋友了麼?”陪著哈蘭在太空中緬懷了一番戰爭中逝去的英魂,我對後者做出邀請。不過很快我的視線就落在對方那一身慘烈傷痕上,“額……你這傷是不先處理一下?”

    哈蘭無所謂地笑笑:“死不了,先這麼放著吧,從戰場上下來帶點傷很正常。”

    我透過哈蘭胸口的大洞看著對面的太空。感覺腦門上一陣陣冷汗,天知道這傢伙眼中到底什麼樣的傷才算嚴重。不過對方的傷是被珊朵拉的深淵利爪和我的虛空力量打出來的,要恢復起來確實麻煩,看到他好像真的沒什麼大礙(哈蘭的標準:暫時死不了就是沒有大礙)的樣子,我也就不再提這茬,等回去之後先把他送到修復倉得了。

    我們稍等了一會,確認哈蘭的精神狀態已經徹底穩定——大家應該還記著墮落使徒剛剛被逆轉化的一段時間內會有精神不穩定的情況出現,雖然哈蘭看上去一直很正常,但這是因為他的正常人格異常堅定,精神不穩的情況卻還是存在的——隨後回到了帝國上將號的艦橋。

    指令大廳依然繁忙,各級指揮官在統計各單位的戰損以及分派戰後損控任務,從黑暗死寂的太空驟然回到這個溫暖明亮的地方,我忍不住深吸口氣:呼吸雖然不是必要的,但當了二十多年人類,果然還是習慣喘氣了。

    哈蘭似乎覺得自己在這一個多小時裡的經歷還是有點不可思議,他眨眨眼,看著帝國軍的指揮中心:“難以想像,不久前我們還是敵人,現在我卻站在你們的指揮部裡。”

    珊朵拉淡然開口:“帝國覆滅之後,很多事情的發展都偏離了常軌,很多事情都是我們曾經怎麼也想不到的,比如在戰場上槍炮相向。對了,我還記著你剛才說的話……”

    哈蘭的臉色頓時特別微妙起來,他那句話我還記著呢:“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你和我們所有人都一樣!”這對珊朵拉絕對是個強效嘲諷。

    “珊朵拉比較在意她的深淵一面,”我對哈蘭送去同情的目光,“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剛才那些話說的真多餘……”

    “算了,”珊朵拉突然擺擺手,“其實也不是‘特別’在意——看在你起碼要去修復倉躺一個星期的份上,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吧。如同其他人一樣,你在腐化時期的事情會隨著剛才那場戰鬥結束,你可以重新開始。新帝國現在有一小部分成員就是被逆轉化來的前墮落使徒,這方面的事情,等你傷勢復原之後再解釋。你會見到很多老朋友,期待自己的新生活吧。”

    哈蘭那張棱角分明異常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含義複雜的笑容,他知道所謂的“一筆勾銷”和“重新開始”背後有多少分量,所以他沒法說太多感慨的話,只是對我和珊朵拉點點頭。而這時軍官平臺後面的閘門突然打開了,一小撥人鬧鬧哄哄地進來,走在最前頭的是嗓門最大的冰蒂斯,她終於把自己那燒焦的翅膀收起來了,現在正在跟身邊的依爾森吹牛b:“老娘就說過。老娘是個演技派,剛才紮多姆差一點都要和老娘並肩作戰了……”

    冰蒂斯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健壯,身穿墮落使徒的黑色軍服,臉上神色多少有些萎頓的中年男人,他聽到冰蒂斯的吹牛內容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忍不住插了個嘴:“然後你就用什麼東西把我拍倒了——你到底用的什麼?”

    冰蒂斯順手摸出一塊星金石的板磚來,板磚中間已經凹下去一大塊:“老娘的板磚例無虛發,五米範圍內連萬神殿那幫老怪物都躲不過,你還嫩點——呦,陳,我們回來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紮多姆,這是剛才砸過紮多姆的板磚。”

    我頭一次見到跟人介紹還順便介紹一下手裡板磚的,這女流氓再嚴重點都要對板磚產生戀物癖了吧?

    “陛下?!”有些垂頭喪氣的紮多姆突然抬頭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哈蘭,立刻挺直身體。行了軍禮,身上的氣勢一瞬間又變回了強大而勇悍的將軍,“紮多姆向您報導!”

    “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解散,將軍。”

    曉雪在旁邊帶著古怪的表情看了半天。這時候才溜溜達達地湊上去,跟哈蘭打招呼:“咳咳。好久不見,哈蘭叔叔,各種意義上的好久不見……”

    我們這些知道曉雪來歷的人頓時就愣了,然後想明白一大坨東西,哈蘭則稍微有點錯愕,但他很快就認出曉雪:“你……你是當時我們複製的……”

    “我帶走你一支艦隊呢,”曉雪眼睛滴溜溜亂轉,“說起來還要謝謝哈,要不是你們試圖複製我爸,我還真找不到更合適的時空切入點了。”

    “你父親?”哈蘭一頭霧水地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著這個女孩……”

    “她是我閨女,親生的,”我感覺腦袋慢慢漲起來,這個問題解釋起來真心很考驗人的邏輯能力,“你們當初試著複製我,結果造出來的其實是我的親生閨女。”

    “我知道那個複製人計畫,這個狡猾的女孩——”哈蘭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他指著曉雪,“她從複製人實驗艙裡跑出來,身上帶著虛空力量的殘留反應,而且表示配合。我們一直以為複製計畫成功了,結果她騙了所有人,最後拉著我的一支艦隊跑了。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們到底怎麼辦到的!複製虛空生物的計畫密不透風,你竟然把能自己的女兒安排近保護最嚴密的實驗室裡?”

    “她不是我安排進去的,”我哭笑不得地解釋著曉雪的身份,“是她自己安排的自己——你可以叫她曉雪,在正常的時間軸上,她現在還沒出生,她是從未來投影過來的。”

    “逆轉時空?”哈蘭不可思議地看著曉雪,“這不可能,時間的連續性是在封閉宇宙裡才有意義的,對虛空而言,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時間參考系,根本不存在跨虛空逆轉時間的事情……虛空層面上壓根就沒有‘時間軸’這種東西,她到底是怎麼……”

    曉雪一撇嘴就嘀嘀咕咕說起來:“哈蘭叔叔你是個左撇子,你有強迫症,每天走路必須左右腳走相同的步數,另外你喜歡吃希爾維亞阿姨做的無水小圓蛋糕。”

    現場所有人都張著嘴巴表示驚愕,哈蘭一愣一愣的:“前兩條都對,但無水小圓蛋糕是什麼東西?希爾維亞是誰?”

    “哦,那是將來的事兒,”曉雪撓撓頭發,“反正我確實是從未來投影過來的,至於時間軸的問題——因為我壓根沒涉及時間軸啊,虛空大災變才是我的跳板。當然你就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反正未來你會知道的。對了,提前謝謝你將來給我的零花錢,雖然每次給錢之後你都立刻給我爸報信……”

    哈蘭:“……看來我要瞭解的事情還真挺多的,你們這……何等神奇……”

    且別提哈蘭這頭表示驚訝,就連我都一直沒想到曉雪未來跟他認識的情況,現在想想這尼瑪絕對是理所應當啊:假如哈蘭被我們抓捕成功,那將來他絕對是影子城的一員,而且還是個可以和我們一家關係很近的傢伙:就好像希爾維亞一樣,這樣一推理,未來曉雪基本上就是哈蘭看著長起來的……

    曉雪竟然能把這個秘密一直憋著,大概是不想對事件線產生不良干涉,我對這個熊孩子的保密本事頓時有點刮目相看,然後開始思索這丫頭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想到一半我就不敢想下去了!

    反正只能確定一點:當初曉雪從哈蘭手裡騙走整支艦隊的時候,似乎一丁點都沒手軟,這孩子……

    冷靜,聰明,周密,而且在哈蘭還是敵人的時候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不講情面,她不只是熊孩子那麼簡單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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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3:58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每個人心都挺寬

    現在這情況有點神奇,值得吐槽的地方簡直太多:哈蘭與我們在一小時前還是打生打死的敵人,但現在他已經重新變成希靈使徒;曉雪當初從哈蘭手下騙走整支艦隊,並且用自己的先知力量在戰場上不止一次讓後者傷筋動骨,但她卻是從小就認識“哈蘭叔叔”的;帝國軍和墮落使徒互相殺死了對方不計其數的士兵,但現在他們卻要躺在同一個修復設施或復活設施中等待復原。死敵和戰友,這角色的切換已經不是普通人能理解並接受的,一個受困于感性思維的普通種族大概永遠也做不到將仇恨和憤怒都作為量化資料來精確操控,只有希靈使徒才可以坦然面對這麼劇烈的變化吧。

    哦,還有雖然種族特殊,但在希靈文明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曉雪。

    希靈使徒會用憤怒作為自己的武器,也會果決而兇猛地復仇,他們會為戰友的陣亡而滿腔仇恨,但在這之前,他們更能從種族的高度考慮問題,並且量化地控制自己的一切感情。他們不會執行“無價值或負價值的報復行動”,也不會保留“對種族無益的仇恨思想”,他們首先以絕對的理性來判斷一切,然後才讓感性的一面來修繕自己的行為。希靈使徒這種獨一無二的思維方式是其他種族難以複製的,也是他們能坦然接受墮落使徒重回家庭的原因:如果有墮落使徒被逆轉化並編入帝國部隊,那麼你完全不需要對其他士兵有什麼安撫和教育,所有希靈使徒都能理解並接納他們的新戰友,哪怕這些新戰友曾經是死敵也沒關係。他們的邏輯很簡單——墮落使徒逆轉化之後是希靈使徒,希靈使徒對帝國有益處,而殺死一個逆轉化的墮落使徒或保留對後者的仇恨則無法產生任何價值,在做出這個判斷之後,深淵化的艦隊就成了帝國內部的一個正式編制,沒有一個希靈軍人對此表示不滿。

    儘管我們時常需要對僕從軍進行安撫和教育,好讓後者理解為什麼他們偶爾需要和深淵化的部隊配合作戰,但在帝國正規軍這邊,深淵使徒從來不是個問題。

    說實話。這給自己省了挺多麻煩。

    但看著眼前哈蘭和曉雪興致勃勃地聊天,我果然還是感覺滿腦袋的違和——畢竟剛才不久曉雪還立下大功,指著哈蘭的榮耀星艦跟我們說“瞄準這兒使勁揍”來著,只能說希靈使徒心真寬……

    “原來是這麼回事,很複雜。但很有趣,”哈蘭終於聽曉雪說完了後者來到這個時代的經過,他看上去很高興,甚至忘了自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趕緊去修復艙裡躺著,重新變回希靈使徒之後,哈蘭似乎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讓自己感興趣,他看了我一眼。神色間帶著一種不怒自威與寬和有禮交融的感覺,這個老牌皇帝微笑著,“你在‘那邊’的名氣非常大,最初我們只知道你是異族。但竟然成了希靈使徒的皇帝,這讓很多人非常氣憤,某一段時間裡我們甚至鄙視你領導的新帝國,不過後來情況變了。很多人把你視作一個……‘怪誕之物’,然後是一個不穩定的威脅。現在‘那邊’對你的看法仍然非常複雜,評價也不一,但只有一點是統一的……”

    “大概都想弄死我吧。”我聳聳肩,對方想說啥我早知道了,上次文森特?卡洛跟自己彙報情況的時候透過底,墮落使徒那邊至少制定過一百種把我弄死的方案,要不是神族在旁邊虎視眈眈,而且星域遠征還有上千年才開始,我估計墮落使徒早就大軍壓境好幾次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哈蘭對這個話題一點都不尷尬,他竟然還一本正經地跟我討論弄死我的可行性,順便對新帝國發表見解,“你看,新帝國的軍事實力其實一般,我承認你們發展挺快,但底力還是不足的。所以如果沒有神族,你的帝國和‘那邊’開戰肯定打不過,但你們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這大概就是你們剛才提到的虛空生物的特殊性?反正新帝國被你弄成了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偶爾聽到關於你們的情報,我都不敢想像這個帝國竟然是希靈使徒組成的,變化也太大了點。”

    “但你還是被這個帝國打敗了,”珊多拉麵帶微笑,不過那微笑並不怎麼和煦,貌似她挺不滿意哈蘭對帝國現狀評頭論足:新帝國是奇怪了點,但它畢竟是我和她攜手建立起來的,珊朵拉對新帝國的感情並不亞於那個古老的舊日家園,“多接觸接觸,你會喜歡現在的希靈使徒,而且知道我們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我很期待,”哈蘭回以微笑,最後面色稍微有點不甘,“其實我今天本不應該這麼容易落敗——我只是實話實說,今日戰鬥,我犯了數個本不應該犯的錯誤……”

    老將軍沙場失利總有滿肚子委屈,哈蘭現在終於忍不住想給自己找點場子了,畢竟他剛剛知道,是一個身體年齡十七歲,實際年齡負了不知道多少歲的熊孩子獻計把自己打趴下的,他要不撂下兩句體面話那肯定不好受——我充滿惡意地如此揣測著。

    “我知道,”珊朵拉很有深意地看著哈蘭,“你在前些日子的那次總攻就異常愚蠢,簡直像第一次上戰場的菜鳥一樣,剛才也是,你的衛隊甚至在你遭受攻擊之後才想起來集結,我們擊毀你的榮耀星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的皇家衛隊疏於防範,那麼大的漏洞,即使沒有先知我也遲早能看出來。顯然你在離開異空間的時候壓根沒和自己的士兵交流清楚……不過我估計你現在的狀態不怎麼適合解釋這個問題,先去休息吧,等回到首府之後,要你解釋的事情還多著呢。”

    哈蘭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沒啥可說的,而且他也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容樂觀,於是對珊朵拉和我慢慢點頭:“那我先告辭了,下次有時間……”

    我一拍他肩膀:“大叔你趕緊走吧,你不知道自己身上這幾個透明窟窿多嚇人?!”

    派幾個衛兵送走哈蘭,我和珊朵拉忍不住放鬆地呼了口氣,順利將一個墮落皇帝和一個墮落將軍轉化過來,這是很長時間都沒有過的巨大戰果了,尤其是在前不久帝國邊境被襲。帝國內部如今多少有點沮喪氛圍的當下,這麼個巨大戰果應該足夠鼓舞人心的。

    曉雪趴在自己的椅子上又進入了熊孩子模式,不但笑得沒心沒肺,還抓著一臉錯愕的小泡泡叨咕個不停:“泡姐姐你說多有意思哈,原來哈蘭叔叔最初被老爸抓住的時候是這模樣啊。你說等我回到未來見到哈蘭叔叔他會不會很尷尬?到那時候他的記憶肯定就多出今天這一段了,然後我敲詐他零花錢……泡姐姐你怎麼不說話啊?哦,泡姐姐你現在還不會說話呢……”

    我都有點看不懂自己這個腦袋瓜錯綜複雜的閨女了,她到底握著多少秘密,腦袋裡到底還有多少想法,恐怕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嘛。反正我也不用操心這個就是了,她老大不小的,辦事應該有個分寸。

    紮多姆則在哈蘭離開之後有些尷尬地看著珊朵拉,等自己的頂頭上司退下。他才注意到周圍都有誰,而珊朵拉無疑是最讓他不好面對的一個,畢竟他當初可是切切實實地把珊朵拉“殺死”過一次來著,倆人之間的過節簡直讓我不忍直視。通常說的殺父之仇擱這倆面前根本不算事,對珊朵拉而言。紮多姆這可是殺自己之仇……

    按希靈使徒的思考方式,珊朵拉或許不會浪費精力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仇小恨”,但紮多姆又不是缺心眼,珊朵拉不計較,也不影響他渾身尷尬是吧。

    “珊朵拉陛下,很榮幸與您見面。”紮多姆還是按照希靈使徒面對上位使徒的規矩,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低頭致意,珊朵拉點點頭,表情挺嚴肅:“你上次的戰術不錯,我是認真的。”

    紮多姆表情紋絲不動,但嘴角略微抽了一下。

    “我知道,上次就是你的戰術把珊朵拉‘弄死’一次是吧,”冰蒂斯唯恐天下不亂地湊過來,嬉皮笑臉地指著珊朵拉,“她為這事兒在帝國首府上面掛了好些天,整天普照萬物,那時候我每天組織兩百多人到太空裡對著她唱‘我的太陽’,你猜怎麼著?”

    “珊朵拉復原之後把你綁在院裡曬了一整天真太陽,你還有臉說。”我一把將這個女流氓推開,看著眼前那個曾將珊朵拉“殺死”一次,但如今又是友軍的希靈將軍,真是感慨萬千。曾經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把對方碎屍萬段,而且哪怕珊朵拉後來平安歸來,自己都一直耿耿於懷:當時那一瞬間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刻苦銘心,但現在……

    “就這樣,不用介意當時的事情。希望下次你作為新帝國的將軍也能繼續奮勇作戰。”珊朵拉不動聲色地斜了冰蒂斯一眼,扭頭對紮多姆微微點頭,臉上表情淡然如水,兩人如正常的長官對下級一般互相致意,然後一次殺己之仇就這麼完事兒了。

    “好了,哈蘭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珊朵拉心真寬,這時候跟沒事人一樣擺擺手,“現在看看黑森部族和當地的‘歷史遺留問題’,普拉罕在頻道上麼?”

    “是的,正在為您接通。”西維斯應道,隨後軍官平臺的通訊器上出現了普拉罕的影像,珊朵拉看著這個可以說是第一次結識的異族領袖,點頭致意——後者領著舉族之兵奮勇作戰的行為讓人動容,儘管對方的世界觀好像有些特殊,以至於我們無法理解對方的這份火熱忠誠何以延續至今,但他們是真的讓珊朵拉都刮目相看了:“你們作戰十分勇猛,我以帝國領袖的身份表示感謝。很快我就把醫療人員和設備給你們送去,這能挽回不少損失,另外少部分剛剛陣亡的士兵也可以復活……”

    “我們等待為將軍而戰的這天已經很久了。”普拉罕的視線透過通訊器畫面,落在不遠處的維斯卡身上,“許多年前黑森部族就以將軍子民的身份自居,我們今天只是履行自己的義務。”

    維斯卡慢慢走上前,那雙血色豎瞳靜靜地看著普拉罕,許久之後她才點頭,聲音很輕:“你們做得很好——這次作戰辛苦了,你們死了很多人。”

    以維斯卡的性格要對別人說出這麼溫和的話可不容易,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多少有些彆扭。我覺得這大概是因為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擁有一群真心追隨自己的“子民”,這讓小丫頭非常不習慣,但我能感覺到這個貓瞳蘿莉內心的高興:對她而言,自己前半生的亮點終於出現了。

    “你們好像一點都不怕死啊?”想了想,維斯卡還是忍不住嘀咕起來。這丫頭是個藏不住話的性格,她也沒什麼說話拐彎抹角的概念,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死於戰場是讓靈魂重回先祖之座的最佳途徑,沒什麼恐懼之處,對我們而言,死亡並不可怕,逃避理所應當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那會讓靈魂永世蒙羞。永遠無法脫離苦難深淵。”普拉罕身體繃得筆直,仿佛對長官彙報情況一樣回答著維斯卡,我有些了然,看樣子黑森部族這種不懼死亡的精神和他們的宗教傳統也有一定關係——當然。最初的根源還是冰蒂斯說的那樣,坎坷苦難的種族歷史讓黑森人不得不漠視死亡,而這最終催生了他們通過宗教途徑來撫慰生者和死者的傳統,此類事情倒並不罕見。只是大多見於一些比較原始的文明:原始文明無力挑戰大自然,死亡時刻壓在頭頂。就會導致人們向宗教和神靈尋求心理上的安慰,而像黑森部族這樣發展到如此高度還保留這種靈魂輪回信仰的倒是比較少見。我只能說這個種族實在是被千錘百煉摔打出來的,他們已經被磨練到幾乎能漠視一切犧牲的地步了,或者說他們甚至習慣了一切犧牲。

    不過從今天開始,黑森部族一定會迎來他們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好時代,他們再不用在枯竭衰朽的宇宙中掙扎求生了,也不必圍著數量有限的紅矮星計算這個宇宙還有多少壽命,根據這個部族已經展現出來的底力,他們會成為僕從軍中的驍勇戰士,珊朵拉一定樂於將最豐饒的世界送給這樣英勇的士兵。儘管作為帝國僕從軍永遠免不了衝鋒陷陣,但有哪個種族在直面虛空的時候能背著搖籃呢?

    我從兜裡掏出叮噹,小不點從開戰就一直在忙於給整個軍團刷血,剛才已經累的稀裡糊塗了,不過在小睡了一會之後,小傢伙稍微恢復了些體力,不等我開口她就知道該幹什麼:“去幫那些凡人復活新死者是吧?叮噹最擅長了!”

    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其實自己本來的想法是再把叮噹燉一鍋濃湯的,不過之前已經這麼燉過好些次了,以叮噹的智力都已經覺得有哪不對勁,她成天追著問我為啥每次需要搶救傷患就要她去洗澡,我這次就實在沒好意思開這個口……

    莉莉娜揣著自家上帝,領著一幫女神教牧師出發了,小烏鴉這時候才晃晃悠悠地不知道從哪鑽出來,這姑娘捂著嘴從我面前走過,我頓時特奇怪:“鳥兒,你嘴怎麼了?”

    小姑娘放開手,我看到她嘴片子腫起來起碼有半釐米,看著跟剛被馬蜂蟄過似的,一瞬間我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開戰前這只傻鳥不是卡在帝國上將號的裝甲板上了麼?當時就是嘴殼子卡進去的,後來冰蒂斯派依爾森和琳去把小烏鴉撬出來……看樣子後者今後一定會接受教訓,起碼會好好練習一下減速,要不她遲早得跟琳一樣每次都用嘴著陸。

    “主人……”傻鳥過來拽著我的袖子,嘴唇腫起來老高,看著特別可樂,“找到維斯卡姐姐的寶物庫了。”

    我頓時一拍腦門:一番惡戰下來,自己竟然差點忘了這茬,在這個世界有三樣關鍵問題得解決:第一是黑森部族,第二是哈蘭的軍隊,第三就是維斯卡當年留在這個宇宙的“將軍財寶”,現在前兩樣都已經安頓好了,當務之急自然是看看維斯卡昔日留在這地方的寶物庫怎麼樣。

    平日看著跟小泡泡一樣稀裡糊塗的小鳥竟然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她應該是在公共鏈路裡聽到關於寶物庫的事情的,戰鬥結束之後她大概就飛去尋找這個異空間了——這可以解釋為何她現在才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現在我們從小烏鴉嘴裡得到一個好消息:維斯卡的寶物庫仍然完好無損,看來哈蘭並沒有狗屎運地鑽進那個寶庫裡。那個寶庫距離這裡大概有六光年左右,小泡泡鑽進去看過(也是剛才跟著小烏鴉跑出去的),確認裡面有維斯卡的軍艦,寶庫的空間加密序列當然已經被倆暴力拆屋蘿莉給破解掉,現在我們只要過去就能把“寶庫”裡的東西運出來。

    滿懷期待的一群人立刻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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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維斯卡的“寶貝”

    維斯卡幾十萬年前留在這個世界的“寶藏”讓所有人都很好奇,包括她自己——這句話沒啥問題,真的,因為那丫頭早就忘記自己在這裡留下過什麼東西了。

    於是維斯卡也跟眾人一起滿心期待地來到了數光年之外的空間畸變點,小烏鴉和小泡泡就是在這裡找到那個“寶庫”的。

    帝國上將號後面跟著兩艘“阿瓦隆”級大型運載駁船,這些體型龐大的飛船內部有充裕的空間拓展設備,以及效率極高的物質傳送器,是能夠運輸大宗貨物以及快速將大批量小體積貨物送回上級格納庫的好東西,同時它們的擴展格納庫本身還有極高的安保級別,在它腹部的船艙是數百個相互隔離開的空間設施,每個空間設施都能產生一個完全不與外界互通的亞空間儲藏庫,這些儲藏庫既是貨倉,又是“監獄”,我們之所以帶了兩艘這種船過來,就是考慮到當年維斯卡有亂撿東西的習慣:她撿的可能是寶貝,也可能是什麼危險品,而且我覺得後者可能性更高一點,這丫頭不太像是會對正常安全物品產生興趣的類型……

    這是一片空曠的宇宙空間,附近數光年內沒有任何太空實體,連星際塵埃帶也遠離這地方,最近的星光在十二光年之外,那裡有一顆垂垂老矣的紅矮星——那點星光在這兒壓根看不見。但這裡卻有一個釋放出不穩定光譜的明亮漩渦,這個漩渦並非實體,而是空間異常所引發的光現象,它是異空間的出入口,那個異空間中的能級比外面的環境要高。能量差導致漩渦另一側不斷有能量以電磁輻射的方式逸散過來,沿著空間扭曲的路徑,這些逸散的電磁波形成了一個半徑九千公里的大漩渦,漩渦中央則是一個半徑一千公里的黑暗區域,沒有任何光線從那片黑暗區域中散發出來。這一幕看上去如同黑洞的概念圖,不過那片黑暗區域可不是黑洞:那就是寶物庫的大門。

    溜門撬鎖熊孩子二人組打開寶庫之後就形成了這麼個漩渦,當時小泡泡被嚇了一跳來著。

    阿西達和阿西朵拉姐妹負責檢查這個異空間的結構,她們一個人在空間內部,一個人則留在外面。通過空間雙子的力量,她們就可以在擾動最小的情況下將異空間內外進行連接:我們要防止這個寶庫突然坍塌,畢竟它已經有個年頭了,宇宙的自我修復能力是不會允許這種異空間永遠存在的。

    “空間內部安全,穩定係數勉強可以展開作業。”空間雙子同時在通訊鏈路中彙報道,“不過不建議將整個空間一次性打開,有可能導致局部崩塌或者高能量釋放,會摧毀空間內的寶物。”

    異空間是通過扭曲正常空間或者鑽世界法則的漏洞而產生的東西,過度使用這種技術當然會對正常世界造成壓力,因此當異空間被完全解除的時候,就會在原地引發劇烈衝擊:你把正常空間壓制這麼久。突然放手人家肯定要喘兩下是吧,反正我是這麼理解的。阿西達姐妹擔心驟然解除這個空間所引發的衝擊會破壞寶物庫,珊朵拉覺得這也有道理,於是她下令用最笨的辦法:把寶物庫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有很多閒暇時間了。

    一批工程艦從駁船和帝國上將號的搭載庫中魚貫而出,飛入那黑暗的空間大門,因為異空間的穩定性並不高,所以不能在裡面展開物質傳輸站。用引力牽引把東西拖出來是最安全的。維斯卡數十萬年前留下的財寶就放在我們面前,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包括身為寶物庫主人的維斯卡,當然也包括身為寶物庫守衛的黑森部族——普拉罕也在現場,他的座艦就在帝國上將號旁邊停著,尺寸比例就像一隻麻雀靠在老鷹旁邊一樣。是維斯卡主動邀請他來觀看寶庫開啟的,前者充滿自豪地把這些黑森人稱作“我的寶庫守衛”,這讓普拉罕和他的族人受寵若驚,我估計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普拉罕恐怕會先齋戒沐浴三天再來這地方觀禮……

    我試著讓大家稍微放鬆一下,於是拍拍維斯卡的小腦袋:“你看看你當年把這個宇宙折騰成什麼樣了,到處都是你挖的洞……”

    冰蒂斯也真配合:“你哥說你當年跟老鼠似的,這個宇宙快被你挖成莫高窟了……”

    “老鼠嘎?!”小烏鴉立刻雙眼發亮地擠了過來,眼瞅著哈喇子就快下來了。

    我給了自己一巴掌,心說自己這吃飽撐的開什麼口!另外這只傻鳥的食譜到底還有救麼?

    “看,看,有東西出來了,是一艘船!”小人偶突然扒著桌子蹦起來,打斷了我對傻鳥進行食譜教育的打算,然後我們就看到兩艘工程船正飛快離開異空間,在它們後面拖著長長的牽引光束,光束盡頭是一艘看上去黑不溜秋而且其貌不揚的飛船,工程船的體積頗小,於是這景象看著就好像兩隻蒼蠅在拖著一輛大解放似的。那艘黑色飛船尺寸比遠征級略小一號,但我完全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麼艦隻:按理說自己認識的希靈星艦已經不少了,但維斯卡手下好像總是會冒出來讓人一愣一愣的怪船,我又想起那個始終搞不清自己當年到底是炮艦還是航母的二瘋子了……

    “嗷,這個本艦認識,當年將軍大人研製新飛船製造的樣船!”

    說誰來誰,我剛想起那個二瘋子,通訊頻道裡就響起了那傢伙咋咋呼呼的聲音,原來她一直都掛在公共鏈路裡看著我們這邊的動靜,她這時候正躺在影子空間某個舒適安逸的小行星帶裡,一邊數著砸在自己頭上的隕石一邊看我們挖古董。二瘋子的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我壓抑著內心的喜悅趕緊問道:“樣船?!這艘船是幹什麼的?”

    我的第一反應是今天果然有意外之喜,維斯卡幾十萬年前鄭重其事封印起來的寶貝看來今天要大放光彩了。說不定我們又找了個能讓塔維爾拆三天的好東西,結果二瘋子一句話差點把我當場噎死:“幹什麼?本艦哪知道,這艘船弄好之後有一大堆零件塞不進去,將軍大人發現它拿來嚇唬人都不夠個,就給扔了——這種破船當年要多少有多少,將軍一直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工程師,她想自己設計新船來著,不過都沒成功過,我們還是用的從帝國軍手裡偷來的藍圖。頂多自己敲敲打打……”

    然後眾人就集體“哦”了,我揉著維斯卡的小腦袋,眼角微微抽搐地著看那些工程船將小丫頭當年造出來的不可燃垃圾拖到駁船的收納閘口裡。以後我要再對毀滅軍團的工業能力抱有期望我就跟叮噹一個智力!

    工程船第一次拖出來一艘廢船還好理解,可以視作是維斯卡留下的紀念品,但它們拖出來的第二樣東西就比較詭異了:那是一塊大石頭。半徑十幾米,三十多個專家圍著那灰撲撲的石頭球分析了有十分鐘,一共得出倆結論:實心的,打磨過。

    “那是將軍當年閑著沒事親自搓的,”二瘋子繼續跟眾人介紹,“將軍製造了許多這樣的石頭球,有一段時間她熱衷於幹很奇怪的事情。她把這些石頭球扔到宇宙各個地方,然後說只要有誰能把所有石頭球收集起來,就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

    淺淺頓時高興起來:“一共七個石頭球是吧?石頭球裡面還有小星星……”

    “不,一共九千七百八十五萬四千三百二十二個。而且將軍自己都不知道都給扔哪了,所以從沒有人收集齊過。”二瘋子答道。

    眾人:“……”

    珊朵拉一臉疲憊地擺擺手:“放格納庫去,當做紀念品……”

    接下來工程船又在寶物庫裡找到了更多沒法解釋的東西:被做成標本的巨型猛獸,半徑好幾十公里的實心金屬球。幾十萬塊大小形狀完全相同的碎木頭塊,一些意義不明的石板書(上面畫滿了毫無邏輯的塗鴉)。我們還找到一個空前巨大的加密儲存箱。這東西讓已經有點絕望的眾人稍微重燃了希望,然後我們一口氣打開了兩百多個逐級減小的小箱子,最裡面的金屬盒裡放著一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門牙。工程船拖出來的最大個的東西比較喪心病狂,那是一顆行星——它是如此巨大,以至於阿西朵拉姐妹不得不用特殊力量將它置於一個比較小的時空比例尺中,等拉出來之後再等比放大。這顆行星是岩石質地,特點在於它是方的……

    沒錯,就是方的,比例精確有棱有角,每個面都被打磨的光溜溜的,這個立方塊的“行星”用一套強化框架固定著,以防止自然崩塌,看到這個邊長數千公里的方塊行星,我們全都驚呆了,二瘋子充滿自豪地跟大家介紹:“這是將軍星,她有一天突然覺得腳下那顆星球應該是方的,於是就把它敲成方塊了,我們拖著這顆星球跑了好幾個世界,後來實在不知道它能幹什麼,就順手扔這了。”

    眾人:“……”

    維斯卡當年脾氣真大,覺得腳下星球的形狀不好看,竟然硬生生把人家敲打成方塊了!

    等工程船報告“寶物庫”裡所有東西都已經清空之後,我們得到了一大堆無以名狀的破爛,千奇百怪什麼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毫無用處。這些破爛堆滿了一艘運載駁船的全部貨倉,還把另一艘也給堆了個七七八八,那顆方方正正的行星實在塞不到貨倉裡去,於是阿西達姐妹把它直接傳送到首府世界去了——我估計很快它就得變成影子城新的旅遊景點。

    而我們所有人……起碼一大半人都還沉浸在暈暈乎乎的狀態裡,維斯卡珍而重之封印起來的財寶真是太高能了,以至於我得用好幾分鐘來重塑三觀。我突然就想起了家裡那頭二貨狐狸狗,生平頭一次覺得她還挺乖巧的:你看同樣是出門亂撿東西然後回家刨個坑埋起來,維斯卡跟那頭九尾哈士奇的差距簡直天上地下,我以後再也不埋怨狐狸了。起碼她沒把地球銼成個六面體不是?

    維斯卡跟眾人的反應是一樣的,她自己看著自己當年埋起來的東西都感覺新鮮,這時候正抓著我的袖子搖來晃去一臉新奇,我原本還在嘀咕,說這小傢伙當年到底抽哪門子風把這些破爛收藏起來,結果看到對方臉上那淡淡的興奮表情,突然覺得……或許那真是維斯卡的寶物吧。

    那是她“童年時代”的珍寶啊。

    “把這些東西妥善保管,回去之後造個專門的格納庫存起來,”我對西維斯說道。“就當做維斯卡的玩具匣子吧。”

    “就是辛苦了這些忠心耿耿的守衛。”我看到通訊器上普拉罕仍然線上,對方聽不到這邊的交談聲,再加上見識有限,自然也不知道我們從“寶庫”裡拖出來的究竟是一堆什麼樣的東西。

    “不,”冰蒂斯搖搖頭。“‘將軍財寶’至少給了這個種族一個長久的目標和能夠凝聚全族的信念,重點在於寶物庫的存在,而不在於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哪怕所有將軍寶庫都是空的,其實對他們也沒任何影響。”

    說到這,冰蒂斯還是忍不住看了維斯卡一眼,神色呆然:“額……當然話說回來你妹確實挺厲害。她當年跟藝術家之間也就一步之遙了:從精神狀態方面。”

    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覺得很難跟普拉罕解釋這些將軍寶藏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在對方詢問下一步行動的時候我們集體猛咳嗽了半天,最後珊朵拉宣佈這個世界的行動結束。全軍準備返回首府世界:我這才松了口氣。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我們將黑森部族的高級領袖都召集到帝國上將號來,吩咐之後的事情,普拉罕自然也位列其中。能夠面對面地與“大將軍”會面是一件讓黑森人萬分激動的事情。維斯卡走出來的時候普拉罕和數名黑森族長激動的說都不會話了,一個勁整理自己的儀容:我挺理解這種反應的。畢竟幾十萬年已經過去,當年維斯卡又是做出了將一個宇宙贈送給這個種族的壯舉,漫長的時間加上近乎神化的傳說變遷,黑森人看到維斯卡的感覺大概跟狂信徒見著上帝是一樣的。

    潘朵拉跟在維斯卡後面出來,她的出現讓諸位黑森領袖頓時有點發愣:他們沒想到會出現第二個大將軍,之前和他們通訊的時候潘朵拉沒露面來著。

    “這是我的姐姐。”維斯卡跟人介紹,在“姐姐”二字前面微妙地停頓了一瞬間,她是腦補“笨蛋”倆字也要在說話的時候空出節奏的,然後潘朵拉和維斯卡就在背後對掐起來,我們早就對此習以為常,每個人都目不斜視地注視前方,黑森部族的領袖們卻一臉茫然:維斯卡跟潘朵拉雖然是背後對掐,但她倆的超音速手刀已經快掀起一陣小型龍捲風了……

    “咳咳,”珊朵拉咳嗽兩聲,倆一米二總算安靜下來,隨後珊朵拉打開了全息裝置,指著剛才發掘“將軍寶庫”的地方,“我們會在這裡就近建造一座世界之門,有一個新的宇宙會分配給你們居住,現在這個宇宙實在過於老邁,已經不適合你們發展了。”

    普拉罕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現在呆的宇宙有什麼不好的,但他還是很激動地表示感激之情:“非常感謝,黑森部族將珍視這份饋贈。”

    “你們還會繼續為帝國——我是說為你們的將軍效勞,是吧?”我看了普拉罕一眼。

    “當然,大將軍拯救了我們整個種族,甚至賜予我們一個世界,這是需要永世效忠才能報答的。”普拉罕回答的毫不猶豫,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黑森部族能活到今天,確實百分之百是維斯卡的恩情(雖然那丫頭是無意識中做的這事兒),在舊家園被毀之後,黑森部族如今所擁有的哪怕針頭線腦和每一口空氣其實都是維斯卡當初留下的東西,黑森人的效忠固然有他們自己的傳統和根骨因素作為主因,但“大將軍的饋贈”也是個絕對的要素。

    當你每喘一口氣,都來自他人贈送的時候,確實只能回報以絕對的忠誠了。

    “這就好,”珊朵拉對普拉罕的回答十分滿意,“你們會被編入眷族,你們的軍隊會作為帝國僕從軍享受高級待遇,到新家之後會有帝國工程組以及其他眷族來幫你們建設家園。帝國境內像你們這樣的眷族還有很多,不過大部分沒有你們歷史悠久,我想他們都會非常高興多出一個新的家庭成員的。”

    我看到普拉罕臉上露出了驚奇和期待的表情,他身後充當背景色的各位族長也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看樣子黑森部族之前並沒想過自己會有其他“同僚”存在。這也沒辦法,誰讓他們當初遇上的“家長”是個連自己叫啥都稀裡糊塗的小瘋子呢,他們估計連“希靈使徒”四個字都沒聽說過。我想了想,決定給這些人打個預防針:“那什麼,到時候你們可能會遇上很多新鮮東西,外面世界挺複雜,大概跟你們預想的不太一樣……”

    “我們早有所料,知道有另外的宇宙存在的那一天起,黑森部族的科學家就在猜測和論證多元宇宙的複雜性了。”普拉罕微微一笑,非常自信。

    我眨眨眼,心說這些人到時候別對“大將軍”的形象有崩潰感就行……

    安頓好黑森部族這邊的事務,艦隊終於啟程離開這個世界,返回了影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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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28 12:14:41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甜品店中的偶遇

    在遠疆的問題解決之後,自己所要處理的事情似乎反而一下子多了起來,在家裡僅僅休息了兩天,下級資訊網路傳來的各項工作彙報以及標注為“緊急,需皇室親審”的計畫書便堆在自己面前,將日常事務刨除之後,剩下的基本上都和最近接觸的事件有關:

    我們要重新對那個發掘出故鄉物質的宇宙展開探索作業,第二批科考隊二十四小時內就要出發前往遠疆,塔維爾已經組織起原本的工作組,並且多加了十幾個自己的品質投影進去,她這次打算一口氣把那個宇宙翻個底朝天,同時為後期的“世界牽引”做準備,因為珊朵拉計畫將那個宇宙拖拽到帝國境內做長期觀察,後者仍然沒放棄找到故鄉世界的座標。

    黑森部族的移民工作已經開始,我們計畫建造三座世界之門來滿足移民需求,因為黑森部族人口實在眾多,而且他們製造的那些星球要塞也要一起搬到新家才行,所以第二座和第三座世界之門的規模很大,可能還要幾天才能完工,現在已經投入使用的是一座快速鋪設的小型世界之門,用於將黑森先遣隊接引到他們的新家:一個精心挑選的,剛剛正式啟動,所有資源都處於100%狀態的宇宙。

    說起這些“量產型宇宙”,新帝國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種一窮二白的階段了,我們有很多資源豐饒而且種類豐富的世界可供自己的眷族居住。這些新世界有一大部分是帝國這兩年製造的:產生一個資訊奇點,然後精確引導、催化成一個宇宙,其實這個技術難度並不算高,創世神這個名號聽上去很是高端洋氣,但按塔維爾的說法。只要掌握了資訊推演的公式並且能製造出最基礎的那個“點”,製造一個世界並不比製造一門艦炮複雜多少,大部分工序都可以交給宇宙規律自動完成,催化工作則能通過虛空中無時間軸的特性來輕易搞定,通過虛空設備,幾十億年的宇宙演化可以直接被坍塌成一個數秒就能成型的“結論態”,塔維爾就是想不明白叮噹那好幾萬年的創世神補考到底是怎麼來的……好吧,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總之這兩年帝國已經開始製造廉價好用的“商品宇宙”了;另外還有一些新世界是星域神族友情支援的物資——好吧其實就是神族條子五人組的私人財產。他們似乎終於覺得在我家混吃混喝有點過意不去,於是把自己用不上的一些還沒開始運轉的宇宙送給帝國當房租,咱不吐槽這個房租問題行麼?

    給黑森部族安排的新家是一個各項規則都高度類似他們“舊家”的安定型宇宙,因為這個種族已經度過了宇宙探索的高級階段,沒必要讓他們再從頭適應一次新世界的法則。接下來黑森部族只要在自己的新世界建起家園,儘快併入帝國的資訊總網就行,等他們與其他世界相連的傳送通道穩定運行,這個種族也就正式成為帝國眷族的一員了。珊朵拉安排了樹精靈和文明共同體的“導師”作為黑森部族的領路人。前者親和力上佳,而且和舊帝國有過接觸,最適合擔任歡迎新兄弟的領路者,事實上樹精靈幾乎活躍在任何一個種族初次加入帝國陣營的時候。他們在向宏世界或帝國眷族的新成員介紹過這個大家庭之後總是習慣以一句“那麼,歡迎到新家,我的兄弟/姐妹”作為結束語,這基本上已經成為帝國納新的標準辭令了。文明共同體則在性格上與黑森部族頗有點相似處。雖然後者看著更“神奇”一點,但兩者大部分地方應該會很融洽,對黑森人而言,在一個陌生環境裡遇上一群和自己性格差不多的人應該更容易融入集體吧。

    隨後要處理的還有哈蘭殘部的收編。以及對哈蘭和紮多姆這樣的首領級墮落使徒的重新編制問題,雖然我們在戰場上俘獲的墮落使徒數量有限。但那是跟整個軍團規模對比的,事實上帝國軍這次捕獲的墮落使徒數量可以用空前來形容,除去上次曉雪從敵人大本營裡騙來整支艦隊的壯舉,這次是我們捕獲墮落使徒數量最多的一次,艦船數量可能有限,但士兵和指揮官的人數加起來已經有數十萬人——你能想像這麼多人攤開了能填滿多少個大操場麼?淺淺幫著清點人數的時候都直接用足球場當單位的:我們捕獲了半個足球場的各級指揮官,兩個足球場的皇家衛兵,以及很多個足球場的普通士兵——這是淺淺的原話。

    說起來,上次曉雪騙來的小半個軍團就是哈蘭的部下,被俘第一人卡特?卡洛也是哈蘭的部下,上次抓到的文森特?卡洛及其艦隊也是哈蘭的部下,這次我們抓的不但還是哈蘭的部下,還捎帶手抓住了哈蘭本人,這種突然湧上心頭的同情感是怎麼回事……

    總之需要安排的事情相當之多,哈蘭舊部中普通士兵和中下級指揮官級別的,我打算安排到維斯卡手下的深淵軍團中一部分,算上這批新兵,維斯卡的軍團將完全成型,她和潘朵拉都有了完整的將軍獨立軍團(獨立於各大軍團之外,由帝國將軍直接統帥的快反、精銳軍團),這在帝國連番大戰、兵力稍有緊張的當下無疑是一大助力,另外一部分深淵化使徒則可以和帝國現有的深淵軍隊混編到一起,這部分軍隊由於性質特殊,現在仍然獨立於帝國各大軍團之外,他們獨立執行一些專門針對墮落使徒的戰鬥或偵查任務,偶爾也會和正規軍一起配合作戰,隨著帝國和墮落使徒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這部分特戰部隊的缺口也變得越來越明顯,急需有新鮮血液補充進去。

    而哈蘭和紮多姆這樣的首領級使徒,最好當然是繼續幹他們的老本行,領兵打仗去。深淵部隊的規模現在越來越大,深淵使徒已經變成新帝國治下一個不容忽視的群體了。但他們中間的高層指揮官卻稀缺(畢竟抓捕一個首領有時候比抓一萬個士兵還難),平日裡這些部隊都是維斯卡管著,但說實話——我覺得維斯卡比潘朵拉還沒譜呢……後者至少還有點將軍的自覺,維斯卡平日最大的愛好卻是蹲在牆角數螞蟻以及跟淺淺養的巴西龜聊天,我真心覺得哈蘭跟紮多姆的入夥簡直太及時了!

    只不過哈蘭的意見如何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想法,萬一這位跟貝拉維拉當年一樣打算先隱退個三五年,給自己放上八九百天的長假,那我也沒法了……畢竟人家多少也是前皇帝是吧,而且上次把人家一頓胖揍我現在還虧著心呢……

    當時應該把哈蘭綁回去。讓曉雪動手來著,那丫頭看上去幹啥都不會虧心的樣子。

    不過在這些麻煩事情中間也有讓人興奮的好消息,那就是關於哈蘭的君臨者編隊……

    哈蘭的君臨者編隊絕對是個夠分量的厚禮,那玩意兒已經讓新帝國上下垂涎許久了——有一段時間我做夢都在轉呼啦圈,就是哈蘭的君臨者編隊第一次出現在邊境戰場之後的那幾天。這次我們終於獲得了這種超級戰艦的完整樣本。以塔維爾的能力,大概很快她就能找到複製這種飛船的方法,然後我們就終於能在超級戰艦這一塊短板上和墮落使徒追平了。

    當然,由於戰況激烈,帝國軍沒能把哈蘭的所有君臨者戰艦都順利捕獲,除去在戰鬥開始被我解除武裝的四座君臨者核心之外,剩下的超級戰艦基本上都在劇烈交戰中被完全摧毀或者自毀了。保存下來的只有兩座受損嚴重的戰艦,但這已經讓塔維爾和其他關心此事的人喜出望外。四個完整核心,以及兩座雖然損毀但並非無法修復的樣船,珊朵拉今天中午楞是就著這些飛船的圖片多吃下六碗米飯去。你可見這些東西對帝國的意義多大。現在塔維爾正組織她最信任的高級助手去修復那兩座破損飛船,她自己則親自去拆那四個核心,眼鏡娘完全沉浸在球和圈的海洋裡不可自拔……她給我發來二十多份我壓根看不懂的技術報告,報告最後就言簡意賅地總結了一句話:陛下如果看不懂就直接寫已閱好了。屬下只是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

    雖然覺得好像有值得吐槽的地方但我還是很愉快地寫上了“已閱”。

    君臨者艦隊之外的事情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帝國軍的戰損報告,各軍團的復原週期表。來自墮落使徒邊境的諜報:敵人最近的活動似乎又有增強跡象,以及珊朵拉的“先祖復活計畫”。我的女王陛下似乎真信心十足地開始復活先祖了,但計畫還沒開始就遇上了成噸的技術問題,這些技術問題也被塔維爾匯總成了好幾十份看不懂的報告,落款上也言簡意賅地總結了一句話:陛下如果看不懂就先放在一邊好了,總之意思就是復活失敗率超過百分之九十。

    不知道珊朵拉是否能接受這個失敗率。

    我從中午吃完飯就坐在書房裡看報告,一直到外面夕陽西下都沒動地方,當附近中學的下課鐘聲幽幽傳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仿佛終於變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好領導——早衰駝背掉頭發最後還得晚期絕症的那種,雖然我覺得自己得不了絕症,但這心態著實是堅持不下去了。看著窗外正在抓老鼠的小烏鴉,正在抓小烏鴉的淺淺,以及正在抓淺淺的姐姐,我無比心浮氣躁。我開始拽頭髮,一縷一縷地拽頭髮,恨不得眼前所有事都瞬間自動處理完。在旁邊捧著本比自己都大的漫畫書看了一下午的小人偶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立刻撲啦啦地飛過來,總算這丫頭還有點心,她決定幫忙——

    她幫我拽頭髮,一縷一縷地拽我的頭髮……

    我已經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身邊這幫奇奇怪怪的傢伙平常都怎麼個反射弧了,淺淺病毒擴散頗廣,腦抽的人越來越多哇。

    “去去去,我這兒忙著正事呢。”

    我使勁把小人偶從自己腦袋上拆下來,卡著她的肋下把小姑娘放在桌子上。說起來,這小傢伙這次跟著大人們出征好像也沒幹什麼正事。小烏鴉和小泡泡起碼還溜門撬……我是說幫忙找到了哈蘭的線索,給大軍節省寶貴時間來著,這個sd娃娃卻從頭到尾就忙著看熱鬧以及跟莉莉娜打架了。要說她唯一幹的正事,就是戰鬥結束之後領著她的三頭身萌軍去幫黑森部族救治傷患以及搶修飛船來著:那幫身高只有半米多的小傢伙行動敏捷,在這方面的工作效率挺高,最重要的是她們生來就酷愛鑽管道和各種飛船斷裂帶,都是工程兵的好苗子——我是說不被卡住的情況下。

    不過儘管沒幹啥正事,小人偶自己倒好像對這次出征挺滿意,回來之後也不鬧騰了。

    “你忙什麼正事。”小人偶在桌子上踢踢踏踏地走著,“剛才你已經發半個鐘頭呆了。”

    我想了想,發現自己完全無從反駁,於是乾脆把手裡的東西一放,順手就把小人偶擱在肩膀上:“那走。咱上影子城遛彎去。”

    小人偶其實只是想引起關注而已,對於去哪裡、幹什麼她大概是沒要求的,所以小傢伙立刻高興起來,抱著我的腦袋跟方向盤一樣扭來扭去:我很慶倖她沒打算給我耳朵眼裡塞個倒車鏡,這丫頭成天在我肩膀上坐著,現在已經快養成某些奇奇怪怪的習慣了,上次看到她在抱著本汽車雜誌看。把我給嚇的……

    我這麼想著,就聽到肩膀上傳來一聲驚呼:“笨蛋注意彎腰……哇!”“砰!”

    “安薇娜!來把門修一下!”

    十分鐘後,我扛著小人偶走在影子城一如既往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肩膀上的sd娃娃正在嘗試把我所有的頭髮拔掉。發現這樣難度較高之後,她開始抱著我的腦袋啃來啃去,一路上我們遇見不少熟人,影子城的老居民已經對皇帝陛下隔三差五便裝出來晃蕩見怪不怪了。他們很是熱情地上來打招呼:“陛下下午好。”“陛下又陪小公主出來啊?”“陛下又被咬了啊?”“陛下還被咬著呢啊?”

    諸如此類,令人黯然淚下。

    我抬頭看著天空。蓋亞磅礡大氣的身姿仍然倒垂于天宇,不過在遙遠的天際線盡頭多出了一個新東西,那是一個碩大無朋的立方體——嗯,是一個立方體的一部分,由於位置問題,它的一半身影還被遮蓋在蓋亞後面,在影子城這邊只能看到一個有棱有角的直角錐形從蓋亞的弧形大地邊緣探出頭來,那就是前些日子從黑森人的老家拖回來的“將軍星”,維斯卡當年造孽敲打出來的立方塊“星球”,現在這顆用設備和框架強行固定的方塊行星堂而皇之地懸掛在蓋亞旁邊,與蓋亞、影子城浮空大陸三者形成了奇奇怪怪的三星系統。我現在有些理解那個瘋子ai說的話了:壓根不知道這個方塊行星有什麼用。它絕對不適合居住,由於形狀問題,它只有每個面的中央部分重力正常,在方塊接近棱線的位置,重力與地面幾乎呈四十度角,當成觀光勝地旅遊景點還可以,遊客可以在這裡見識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景象,也能體驗一把神話故事中那種“走到大地盡頭,看到眼前就是無盡太空,腳下是垂直的另一片大地”的景象,反正淺淺是已經籌畫著辦個旅遊項目,在方塊將軍星上蓋一堆公園遊樂場什麼的。當然,淺淺籌畫的東西還很多,所以就別問這個旅遊項目的具體細節了……

    不知不覺間,自己就扛著小人偶離開了繁華的商業街,後者不太喜歡熱鬧,所以在商業街上看什麼都是興趣缺缺的模樣,我也就撿著僻靜的地方走,最後等自己注意到的時候,倆人已經來到軍事區附近:這裡最僻靜。

    前面不遠是一條安安靜靜的小路,道路盡頭有一間和周圍軍事建築格格不入的小小店面,店面前的招牌上簡簡單單地寫著幾個字:小希甜品店。

    我想了想,覺得這跟自己平常總是和珊朵拉一起在這附近轉悠有關,在女王陛下的反射性訓練下,我現在蒙著眼都能走到這地方……

    “笨蛋,我要吃東西!”小人偶用力拽著我的耳朵,“快點快點!”

    這次我學聰明了,進門的時候先把小人偶抱在懷裡防止她碰頭:當然還有個原因是離著門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小傢伙就刺溜一聲跳了下來,她被撞怕了。

    伴隨著一陣悅耳的風鈴聲,我抱著小人偶走進了希爾維亞的甜品店,這裡果然就跟平日裡一樣清靜——你非要說沒啥生意也行。影子城人工製造的黃昏夕照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灑入店裡,讓這小小的空間中縈繞著一種懶散舒適的氣氛。

    銀髮的希爾維亞正趴在靠近門口的桌子旁,睡的昏天黑地。

    在她對面坐著一個身材高挑纖瘦,面容有些陌生的黑長直少女,少女胸口掛著個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個名字:希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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