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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牛語者]越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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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18:51
第四十五章 抓捕(上)

林渙清暗暗一驚,如果單打獨鬥,楚天、離高、倪雪峰和峨無羈四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她都能勝券在握。

但這四大外門弟子聯手,即使身邊有玄天空相助,最多也只能夠拼出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想到這裏她猛然一掌拍出,“砰”的悶響雪線如同一條扭曲的長龍轟然爆裂,澎湃的氣浪湧向楚天和林渙清。

林渙清趁勢飛退,說道:“等辦完正事,我再向楚公子討教!”

楚天也不願現在就和林渙清拼個你死我活,一聲冷笑收起蒼雲元辰劍,傲然道:“隨時候教!”

見兩人沒打起來,倪雪峰和離高等人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當即六個人自然而然分成三撥,沿大街向前急行。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六個人再也沒有遭遇到惡鬼襲擾。

又走出一段路,前方的巷口隱隱有光亮傳來,一家酒店正在營業。店裏的顧客八成是鬼,兩成是人,坐得滿滿當當,生意甚為紅火。

峨無羈湊近楚天道:“小楚,你猜猜這店裏賣的是什麼酒?”

楚天效仿幽鰲山的法子運勁一嗅,頓時有股刺鼻的血腥味撲入鼻中。

“人血?!”

“正確的叫法是‘還陽酒’。”倪雪峰和離高就走在楚天的後面,插話說:“假如運氣好,還能買到用北冥靈氣釀制的‘回幽酒’呢。”

這時候走在最前面的林渙清忽地停下腳步說:“我們到了。”

“咦?”峨無羈凝目往酒店裏觀瞧,驀地驚訝道:“那小子不是何馬嗎?”

盡管有風雪和黑夜阻隔視線,但楚天一行六人都堪稱為外門弟子中的翹楚人物,仍能看清楚店裏的情形。

只見在酒店裏臨窗一桌,峨世家的外門弟子何馬正面對敞開的窗戶悠然而坐。

在他的左面是一名青衣中年男子,右邊坐著的赫然是一條鬼影。

何馬似乎聽到了峨無羈的聲音,向窗外掃了一眼,然後低聲和那一人一鬼說了句什麼。

三人瞬即起身快步朝酒館後面的廚房走去,青衣男子還不忘在桌上留下了酒錢。

“該死!”林渙清的眸中流露出一抹不可遏制的怒意,但她已經沒有閑暇找峨無羈算賬,語速飛快地道:“倪雪峰對付青衣人,天空、離高盯住何馬,剩下的那個人交給我。”

有意無意地,她遺漏了楚天和峨無羈。

“是剩下的那只鬼吧?”倪雪峰譏嘲道:“林仙子的眼力應當不至於看錯才對。”

電光石火之間,四個人身影連閃,掠過喧囂的酒館前堂直奔廚房而去。

峨無羈傻了眼,問楚天道:“我們怎麼辦?”

楚天凝視林渙清等人消失在廚房裏的背影,回答道:“等一等,我總覺得……”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打斷了楚天的話語,廚房方向騰起一團熾烈的藍色光火,瞬間吞噬了整
座酒館,此起彼伏的哀嚎慘叫也完全被這隆隆轟鳴淹沒。

即使站立在百米開外的楚天和峨無羈也能清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浪與肆虐狂舞的亂流。

楚天面色微變,運氣護住全身仿似一道疾電掠向已化為熊熊火海的小酒館。

與此同時,林渙清披頭散發衣衫冒煙,左手環抱玄天空從坍塌的廚房廢墟中飛身躍出,乘風飄出三百米才懸停下來。

緊跟著離高就像團火球從廢墟裏淩空滾翻出來,驀地臉上青氣連閃,從體內冒出一蓬詭異的寒霧,頃
刻之間身上的藍色光焰全部熄滅,露出斑駁燒焦的黃色外衣。

“發生了什麼事?”峨無羈揉揉震得生疼的耳朵,迎上離高問道。

離高站起身,褪下千瘡百孔的外衣,神色猙獰道:“我們追進廚房,不料那穿青衣的傢伙就躲在門後。他自爆真元釋放出‘羅侯真火’炸死了倪雪峰,自己也死了。”

“這全都是因為你的愚蠢!”林渙清滿面殺氣,徐徐落下身形走近峨無羈。

“放屁!”峨無羈手提磨金霸王錘瞪眼道:“老子哪里知道你們是來抓何馬的?”

玄天空突然叫道:“你跟何馬還有楚天是一起通過外門弟子考核的師兄弟吧?不用問,你們三個是一夥兒的。要不然為什麼別人都沖進了酒館,惟獨你和楚天留在了外面?”

“放你娘的狗臭屁!”峨無羈火冒三丈舉錘欲砸。

忽然楚天的聲音從廢墟裏傳來:“我找到地道入口了。”

眾人一怔,這才注意到楚天不知何時已經佇立在了廚房的廢墟上。

這時候羅侯真火逐漸幻滅,滾滾的黑煙刺破雪幕沖向蒼穹。

楚天緩緩收起不動如山印,換作梵度魔氣護體,用蒼雲元辰劍挖開堆積的瓦礫,底下露出一座黑黢黢的洞口。

“這上面原本有一座爐灶,應該是酒館私設的秘道。”離高緩緩說。

玄天空道:“那名青衣人震塌酒館,恐怕也有隱藏秘道入口的用意。”

林渙清走近廢墟,緩緩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條秘道應該直通鬼城的地下世界。許多道行高深的惡鬼和隱世魔頭都藏匿在地底深處,危機四伏步步驚心。”

像是沒有聽見林渙清的話,楚天身影一閃躍下洞口,瞬間消失不見。

“小楚,等等我!”峨無羈也沒工夫找玄天空算賬了,撒腿追了過去。

他舞動磨金霸王錘蕩開餘焰,喀喇喀喇踩著磚瓦灰燼奔到洞口,一矮身鉆了下去。

洞口下方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石階,峨無羈舒展靈覺,深一腳淺一腳的下行,口中叫道:“小楚,你在哪里?”

“我在這兒。”下方忽然亮起一簇光火,楚天手握火摺子站在距離峨無羈不到十米遠的石階上。

這時林渙清等人陸續進入到秘道中,林渙清素手微揚,從她的袖袂裏飛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綠色寶珠,懸浮在空中散發出清冷的光芒。

玄天空驚奇道:“表嫂,原來你把表哥的‘碧海丹心珠’帶來了!”

林渙清道:“不錯,碧海丹心珠有驅邪靜心的奇效,對我們深入鬼城捉拿魔教奸細大有幫助。”

離高漠然道:“等你們慢慢聊完,何馬和那只惡鬼怕已逃到了天邊。”

“跑不了。”林渙清冷然一笑,不知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跟我來!”

五個人排成一列縱隊,由林渙清在前開道,楚天和峨無羈殿后向秘道深處行去。

走出大約一百多米,石階到了盡頭,前方是一條幽長曲折的天然地下隧道。

隧道的四壁隱隱閃爍暗紅色的光芒,巖石嶙峋霧氣騰騰,迎面一股熱風襲來。

幽暗寂靜裏,時不時會傳來一串惡鬼的喈喈怪笑聲,彈指間又變成淒慘的哭嚎。

隧道漸行漸寬,開始出現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岔路,在高聳的巖壁上星羅密佈的洞穴裏,不知隱藏著多少在暗中窺覷的眼睛。

氤氳霧氣越發的濃重,憑借碧海丹心珠的光亮和各自精湛的修為,大家勉強能夠看清楚方圓百米內的景物。

百米之外一片綠霧茫茫,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與殺機。

寂靜無聲中,走在隊列當中的玄天空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從地底毫無徵兆地探出一雙手臂,沒有血肉,沒有經絡,只剩下幽綠發光的骨頭。

它張開兩手抓住玄天空的雙腿猛向下拽。堅硬的巖石如水波紋般化開,玄天空毫無防備,腳踝已陷入地下。

“出來!”林渙清倒轉天煞魔劍,劍鋒華光盛綻向玄天空兩腳之間的地底插下。

“嗷——”一具骷髏從地底躥升出來,斜斜飛向二十多米高的洞頂。它的後腦被天煞魔劍破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孔,哧哧往外冒綠煙。

“哢!”離高眼疾手快,揮劍將碧骨骷髏攔腰斬斷。

不料碧骨骷髏分成兩截後依舊不死,上身繼續飛向洞頂企圖隱遁,兩條綠幽幽的腿骨飛快擺動向前飛奔。

“老子讓你陰魂不散!”峨無羈掄錘飛擲,砰的悶響將碧骨骷髏的上身轟成齏粉。

林渙清低低冷哼,雙指隔空疾點,砰砰兩聲碧骨骷髏的下肢寸寸碎裂迸濺開來。

楚天忽地靈臺若有所動,他目光橫掃蒼雲元辰劍猛然向右側巖壁劈出。

“鏗!”一記金鐵響鳴,一具剛從巖壁裏探出半截骨架的碧骨骷髏被蒼雲元辰劍雄渾的劍氣徹底打爆。

只見四周的洞壁裏,彌漫的氤氳霧氣中,一具具碧骨骷髏的身影不斷冒出。

林渙清柳眉一挑道:“不要戀戰,追兇要緊!”

“嗡——”她運轉魔氣注入碧海丹心珠,珠中登時迸發出一波波滔天光浪。一時間驚濤拍岸,數十具碧
骨骷髏被洶湧的浪潮吞噬煉化,幻動成千萬縷綠色的絲光融入碧海丹心珠裏。

碧骨骷髏駭然退避,紛紛重新躲進巖壁裏。眾人趁機禦風朝前飛馳,沖出這條被碧骨骷髏占據的隧道。

須臾之後,楚天眼前豁然開朗,隧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座碩大無比的熔巖洞窟。

這座洞窟的高度超過千米,舉目仰視根本無法看到洞頂。洞窟下方是一片熊熊火海,金紅色的火焰吞吐閃耀,一道道粗壯的火柱如同潛龍出淵沖天而起。

在半空中懸浮著數以百計的棺槨,表面散發出殷紅的金屬光澤,如星羅密佈緩緩飄動,景象說不出的
詭異陰森。

饒是峨無羈是個膽大包天橫沖直撞慣了的人,見此情形也禁不住下意識地在洞窟前凝定身形,驚疑不定地問道:“小楚,這是個什麼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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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抓捕(下)

“亂離火泊。”

林渙清斜瞄了一眼峨無羈,她收起碧海丹心珠,暗暗運氣抵擋迎面襲來的陰冷氣流。

“這底下燃燒的就是亂離冥火,如果誰不小心墜入其中,必然有死無生。上面懸棺裏是正在沉睡的僵屍,最好別驚動了它們。”

“我想知道,林仙子為什麼要把我們帶到這裏?”離高冷冷質問。

林渙清不動聲色道:“看來不說清楚,你會以為我將大家引到這裏是別有用心?”

離高“嘿”了聲表示默認。

林渙清冷然一笑道:“好,我告訴你們:跟在何馬身邊的那條鬼魂名叫殞清河,它的真實身份是我們安插在魔教裏的一條內線。今晚何馬要和青衣男子見面的消息,就是它秘密上報的。”

楚天問道:“那個青衣男子究竟是什麼人?”

“他叫宇陽春,是魔教派入鬼城的細作,三年前我們就發現了此人的臥底身份,但一直沒有打草驚蛇。

”林渙清瞥了眼楚天才回答說:“根據殞清河提供的情報,今晚宇陽春會和一個來自魔教的上層人物會面,而且那人已成功混入神府的外門弟子中,因此決定今夜實施抓捕。”

玄天空得意道:“這就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峨無羈一拍腦門道:“我明白了,原來是殞清河那鬼東西一路上偷偷留下了標記,好讓咱們順藤摸瓜逮到何馬。他娘的,老子第一眼看到這小子就覺得他陰陽怪氣不是好人,沒想到果然是個魔崽子!”

離高問道:“如果何馬果真是魔教上層人物,他潛入神府的目的是什麼?”

“這正是我們要弄清楚的。”林渙清凝視前方的亂離火泊,微微蹙了下眉頭。

“奇怪,為什麼殞清河的標記到了這裏就突然中斷了,難道……”

突然從洞窟深遠處傳來一記尖銳的嘯聲,打斷了林渙清的話音。

“殞清河!”林渙清身形一閃便掠出百余米,拔出天煞魔劍撲向嘯聲響起的方向。

楚天和峨無羈等人緊隨其後,各自施展驚世駭俗的身法絕學避讓過一道道從泊底躥騰出的火柱和密密麻麻的懸棺,全速趕往出事地點。

五個人飛出一千多米,就看見前方一人一鬼激戰正酣,赫然就是何馬和殞清河。

殞清河生前是北冥神府殞世家的外門弟子,修為已到達真階第七境,經過這些年在鬼城中的修煉,實力愈發的強橫。

然而何馬赤手空拳,卻將它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修為著實驚人。

殞清河看到強援趕到,更無心和何馬糾纏,連發三掌向後抽身。

何馬的左手一劃圈住殞清河的掌影,右拳勃然迸出擊中對方的胸膛。

殞清河中拳後卻不彈開,何馬的拳頭瞬間變得金光熠熠,像一塊滾燙的烙鐵將它的身影牢牢黏著,一波波兇狠霸道的氣勁不斷湧入,正是日照神拳中的那一招“大日如來”!

殞清河淒厲慘嚎,渾身鬼氣“哧哧”渙散,但無論怎樣極力掙紮都無法擺脫何馬右拳的粘粘。

這時候林渙清率先趕至,天煞魔劍直挑何馬的眉心。

何馬右拳吐勁震飛殞清河,身形向後疾閃。

“砰!”殞清河的體內猛然爆出一團金色的光焰,全身化為一團滾滾濃煙,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亡。

林渙清對殞清河的喪命絲毫不覺得可惜,對她而言殞清河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而當下抓住何馬才是最重要的。天煞魔劍驟然光華暴漲,在空中幻動出一道道瑰麗奇幻的銀芒,將何馬所有可以閃展騰挪的角度統統封殺,然後側身點出素手羅剎指。

“唰!”何馬的右袖裏驀地吐出一條黑色軟鞭,化解了林渙清的第一輪攻擊波。

玄天空見狀掣動逍遙古劍從側翼發動偷襲,要助林渙清一臂之力。

何馬在兩人夾擊之下奮力反擊,手中的黑色軟鞭不停在身周舞動出一個接一個的光圈。這些光圈有正有斜,有大有小,一個個首尾相接連綿不絕,將他的身軀護得水潑不進。

如果仔細觀瞧,就會發現光圈轉動的方向或正或逆,攪動起一道道湍急的罡風渦流,使得林渙清和玄天空手中的長劍左右振顫大受影響,往往一劍刺出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始終不能真正威脅到何馬。

“魔教的六欲諸天訣!”離高的眼睛裏寒光一閃,認出了何馬的鞭法,縱劍加入戰團。

四個人像走馬燈一樣地在空中惡鬥,腳下就是亂離火泊的熊熊烈火,峨無羈看得心癢難熬,握住磨金霸王錘躍躍欲試道:“小楚,咱們也上!”

楚天毫無反應,他出神地凝視何馬手中飛舞靈動的軟鞭,臉上露出一縷思索、迷茫又夾雜著意外驚喜的神情……

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寒冷冬日,銀裝素裹的大崖山深處,一個九歲的男孩在林間飛奔,眼看就要被窮兇極惡的狼群吞噬。

突然有那麼一道翡翠般晶瑩通透的碧光從他的身上掠過,數十隻餓狼在頃刻間屍橫遍野,男孩神奇地轉危為安。

然後他就看到那位救了自己性命的白衣麗人,懷抱酣睡中的小女孩,在雪地裏漸行漸遠,直至身影渺然……

“小楚,楚天,喂……你這傢伙怎麼了?”

峨無羈的叫聲似滾雷般在楚天耳邊炸響,楚天勉強把自己從往事的沉湎中拉回到現實,心底湧起一股
難言的激動。

沒錯,那個白衣麗人擊斃群狼所用的正是一條碧色的軟鞭,那招法鞭式和眼前的何馬如出一轍。

只是,何馬的鞭法靈動隨意,有一股漫不經心的寫意;而白衣麗人則更加淩厲迅捷,好似發出的不是軟鞭而是一道道碧色閃電。

這就像同樣的風景,因為畫家的感悟不同,畫面便會透出多彩多姿的韻味,或是雄奇或是飄逸,卻終歸萬變不離其宗。

“何馬……一定和晴兒的媽媽大有淵源,說不定就是她的同門師兄弟!”

楚天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一旦弄清楚了白衣麗人的身份,他就有可能瞭解到晴兒的身世,甚至找到那個自稱是晴兒“外公”的老人!

尋尋覓覓這多年,無時無刻地牽系惦念,此刻的楚天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

突然戰團中人影乍分,玄天空被何馬的軟鞭抽中,一記悶哼飛跌而出。

林渙清朱唇清嘯施展出素手羅剎指,淩空點中何馬右臂。

“啪!”黑色的軟鞭脫手飛出,在空中翻滾幾轉後墜入到亂離火泊中。

“如果你肯束手就擒,我保證不為難你!”林渙清用劍虛指試圖勸降何馬。

何馬的右臂臂骨被林渙清的指力戳裂,蒼白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伸左手迸指連點受傷的右臂,唇角逸出懶洋洋的笑意道:“假如你肯改嫁給我,我倒可以考慮考慮你的建議。”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林渙清從未被人這樣當眾輕薄過,粉面煞氣湧現。

楚天悄悄地靠近戰團,蒼雲元辰劍隨時準備出手。

他知道林渙清說的是一時氣話,畢竟何馬在魔教中地位頗高,留下活口才有價值。

因此楚天並不擔心林渙清會真的殺死何馬,只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何馬故意瞟了玄天空一眼,笑嘻嘻道:“林仙子,你又何必裝得冰清玉潔?”

玄天空仿似被蠍子叮了一口,俊面怒紅道:“胡說八道,我宰了你!”

林渙清一把扯住玄天空,淡淡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別理他,他的話沒人信。”

峨無羈本來就對林渙清和玄天空心懷芥蒂,哼了聲道:“你們兩個再拉拉扯扯下去,老子不信也得信了。”

何馬哈哈一笑,說道:“林仙子,橫豎我也逃不過這一劫。倘若你能讓我做個明白鬼,那我也不妨將此次潛入北冥城的目的坦誠相告。”

林渙清輕輕頷首,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何馬臉上的笑容消失,徐徐道:“大約六年前,大崖山獵戶村一戰……”

楚天腦海“嗡”地一聲轟鳴,呼吸不由自主變得急促粗重,眼前浮現起那夜烈火屠村慘不忍睹的景象。

就聽何馬繼續說道:“北冥神府出動十七名高手截殺林隱雪,結果十四死三傷。據我所知,你是僥幸生還的三人之一吧?”

林渙清沈默須臾。盡管那場驚心動魄的血戰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年,但那夜的場景時不時會像幽靈般纏繞著她。

一個個人影倒下,一聲聲嚎叫響起,飄遠的記憶瞬時又清晰地重現在她的心頭。

她的心一陣驚悸,輕吐一口氣道:“不錯,我們在大崖山預先設伏,等到林隱雪步入獵戶村準備借宿時,突然發動‘九獄雷火陣’將其圍困。一場血戰下來,雙方幾乎玉石俱焚,唯獨林隱雪的女兒不知所蹤。”

“九獄雷火陣!”

楚天的胸膛中掀起滔天的怒火,雙拳不自覺地攥緊,喉嚨裏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低吼!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家為什麼會在瞬息之間被大火吞沒,父母鄉親無一倖存。

熾烈淩厲的目光倏然激射,凝定在了林渙清的面容之上。

楚天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猙獰,滴血的心因為憤怒而咆哮哀鳴,而血債必定要用仇人的血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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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00:02:10
第四十七章 血債血償(上)

林渙清感應到從楚天眼神裏莫名透露出濃烈的敵意與殺機,她愣了愣就聽何馬又在問道:“林隱雪呢……她怎樣了?”

“還能怎樣,當然是死了!”林渙清隨口道:“難道你潛入神府,就是為打探林隱雪的下落?”

從林渙清口中聽到林隱雪確切的死訊,何馬的眼神一黯,搖搖頭道:“為了一張圖,你們竟然圍攻殺死了林師姐,本教誓報此仇!”

離高、玄天空和峨無羈還是第一次聽說北冥神府和魔教之間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恩怨過節,均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林渙清不以為然道:“為了她,我們足足賠上了十四位神府高手。若我是她,九泉之下也足以自豪!”

何馬道:“但你們沒能從林師姐身上得到秘圖,對麼?否則北冥寶藏早該出世了。”

林渙清瓊鼻冷哼,不置可否。

突然楚天沉聲問道:“還有兩個和你一起活著回來的人是誰?”

他的嗓音低啞暗沉裹夾著仇恨與憤怒,林渙清警覺地望向楚天,反問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還有兩個人是誰?!”楚天對林渙清的問題充耳不聞,血光映照在他的臉龐上,肌肉抽搐青筋跳動。

他就像驀然之間換了一個人,平時的沉靜機智蕩然無存,惡狠狠地瞪視林渙清,如同一頭蘇醒過來、隨時要攻擊撕碎獵物的野獸。

“楚天,大敵當前,你冷靜一點。”離高皺眉道。

“不錯,大敵當前我正該冷靜!”

楚天壓制住心頭述說不盡的悲傷、憤怒和仇恨,深吸一口氣,運起菩提鏡月印令自己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注視林渙清道:“你說還是不說?”

眾人都被楚天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措手不及。

“小楚,你怎麼啦?”峨無羈伸手想拽他。

楚天甩脫峨無羈,憑空踱步迫近林渙清。蒼雲元辰劍如龍吟如虎嘯,雪白無瑕的玉光映照亂離火泊上空,鋒芒直指林渙清!

“這小子也是奸細,他們是一夥兒的!”玄天空頗有見識地尖叫道。

“放屁!”峨無羈一腳飛踹玄天空,“你他娘的才是魔教奸細!”

楚天對周圍的吵鬧、指責和懷疑置若罔聞,他的眼裏只剩下林渙清一個人的身影。

父親、母親、鄉鄰,家鄉的山山水水花草樹木,一幕幕一景景從他的記憶裏流淌而過。

他曾經擁有過那樣快樂無憂的童年,卻在九歲那年禍從天降,家園被焚毀,父母親慘死。今天終于可以知道這曾經的悲劇原來既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行兇。兇手近在眼前,楚天的憤
怒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巖漿,他要復仇!

“我可以告訴你另外兩個人是誰。但是必須等我們抓住何馬之後。”林渙清沒想到任務臨近結束卻會
因為一個六年前的故事而節外生枝,掩下對楚天的惱怒,她冷笑道:“我想你應該能夠分清楚事情的緩急輕重,更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神府派遣任務的重要!”

楚天絲毫不動搖,語氣強硬道:“你們誰都不準動何馬一根毫毛!”

“什麼?!”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楚天的異常,但楚天的表態依然令他們大感匪夷所思,連何馬都怔怔
望著楚天困惑不已。

峨無羈吃驚道:“小楚,你發什麼神經了?”

“大崖山獵戶村,那裏曾經有我的家。那些被你們活活燒死的村民,是我的父母和我的鄉鄰。那一夜,全村人無論男女老幼,除我以外,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楚天的眼睛痛楚地合起,眼角有晶瑩的淚溢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峨無羈忍不住撓頭道:“這、這他娘的也太巧了吧?”

“呼——”玄天空趁楚天神情恍惚之際,猛地揮掌從背後偷襲。

楚天的靈臺上立刻清清楚楚映射出了玄天空的身影與掌勢。

他霍然睜開雙眼仰天長嘯,蒼雲元辰劍一如它的主人,將積鬱的怒憤傷痛全部化作磅礴跌宕的雪色華光,一式“回頭是岸”氣吞萬裏如虎。

“呀!”玄天空慌忙飄退,雙掌全力封擋如雪浪般湧來的劍光。

“哧啦——”他的胸口衣襟劃破,飆射出一溜鮮血。

林渙清鳳眼含煞,素手羅剎指飛點楚天眉心。

楚天左拳擊出一記“千瘡百孔”,漫天拳影飛舞以攻對攻。

“啵啵啵——”梅花間竹般數十下脆響,楚天的日照神拳不論如何變幻,始終被林渙清的素手羅剎指密不透風地封殺。

每一記拳指激撞,他的拳頭都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幾十縷陰冷指勁集絲成束,迫入楚天的左臂經脈。

楚天凜然一驚,知道自己的功力確實不如林渙清,當下默運丹田真氣一蕩一沖,化解去對方的指勁,身形向後退出五米。

冷不防玄天空再次從背後撲到。這次他學了乖,不敢用空手對敵,逍遙古劍哧哧銳嘯破開洞窟中肆虐奔湧的亂流直指楚天背心。

“嗚——”峨無羈猛地縱身揮錘,往玄天空後腦砸落。

玄天空驚怒交集,急忙側身閃躲道:“峨無羈,你也要倒戈魔教不成?”

峨無羈本待乘勝追擊,聞言不禁呆了呆。

他方才出手襄助楚天,純粹是出於朋友義氣,哪曾想到過楚天保護何馬,自己幫楚天那就是幫了魔教的道理。

當然,一旦考慮到立場問題,峨無羈原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登時變得愈發模糊。

玄天空得意一笑道:“你可要想明白了,楚天是神府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你娘的才是叛徒,老子最恨從背後下黑手的小人!”

峨無羈終於替自己找到了一條大義凜然的藉口,毫不猶豫掄錘又轟向玄天空。

這時候何馬也已經出手阻截住了離高。他的右臂低垂無法應戰,實力未免大打折扣,和離高鬥了個旗鼓相當難分難解。

但楚天的情勢就不容樂觀了。

林渙清作為躋身真階第九境的玄世家頂尖外門弟子,隨時都有可能向北冥神府嫡傳弟子的寶座發起沖擊。

楚天的修為自進入北冥神府後突飛猛進,但和林渙清相比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起初他還能憑借為親人復仇的血氣之勇,蒼雲元辰劍大開大闔一往無前,和林渙清平分秋色。

但二十個回合一過,林渙清便慢慢穩住陣腳占據了上風。

她的天煞魔劍出神入化,劍招細密交織如一張閃閃發光的羅網漸漸束縛住楚天的蒼雲元辰劍,素手羅剎指更是神出鬼沒不斷伺機突襲。

楚天只覺得手中的神劍越來越沉重,甚至不由自主在隨著林渙清的天煞魔劍左右飄擺,隨時都可能脫手而去。

“啵!”他的左肩驀然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被素手羅剎指掃中。

幸虧及時施展出不動如山印,化解了林渙清八成的指勁,他的肩骨才沒有像何馬一樣被戳裂。

縱使這樣楚天也不禁疼得發出一記低哼,整條左臂經脈絞動麻木難當。

林渙清的眼力和經驗在所有北冥神府的外門弟子中都堪稱翹楚,立刻看出楚天的弱點,天煞魔劍對準後者的左側身軀發起猛烈攻擊。

楚天疲於招架節節敗退,峨無羈有心幫忙卻被玄天空死死纏住。

“既然你一意要背叛神府,我殺你珞珈也無話可說!”

林渙清接連三劍蕩開蒼雲元辰劍,素手羅剎指如破囊之錐點向楚天胸口。

楚天胸前門戶大開,已經無法阻擋素手羅剎指的致命一擊。

“就這樣結束了麼?我明知仇敵當前,卻不能親手復仇,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父老鄉親?!”

他的心裏深深一痛,目光不由自主凝定在林渙清木無表情的臉龐上。

就是這個女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就是這個女人,讓自己顛沛流離飽受人間疾苦!

“殺!”

一股洶湧澎湃的熱血不可遏制地湧上楚天的胸膛,他的心念與蒼雲元辰劍靈再次融合交匯,整個人化身為雄勁飛揚的劍意沸騰!

“轟!”不動如山印從楚天的體內煥放而出,遽然凝縮成拳頭大小的金色光峰聳立在他的胸膛之上。

“啵!”素手羅剎指在金峰之上擊開絲絲裂痕,卻無法再向前突進半寸!

蒼雲元辰劍赫然回掃,攔腰截向林渙清。

神劍怒鳴,光華沖霄!

蒼雲元辰劍上泛起一朵朵三色奇葩。每一朵都蘊藏著九煞、璃神、紫罡三股精氣交融煉鑄的狂暴力量,將神劍靈氣運轉到了巔峰狀態!

林渙清不由得為之動容,她低咦聲向左側斜飛,竟然不敢用天煞魔劍正面相抗。

“嗷——”元辰寶珠飛轉如電,驟然釋放出數十條銀綠色的鬼影,鋪天蓋地湧向林渙清。

這些鬼影都是先前楚天在長街殺斬殺的冤魂厲魄精氣所化,被氣吞如虎印攝入寶珠虛空中降伏貯藏,如今便如同出閘的餓狼嗷嗷嗜血。

林渙清素手連點,指勁湧處一條條鬼影砰然渙散。

元辰寶珠轉動得更加迅猛,將飄散的鬼氣悉數吸入回爐重鑄,竟是一點不浪費。

楚天趁勢迫近,蒼雲元辰劍高高舉起勢不可擋地當頭劈落。

林渙清看到楚天如此這般地強橫硬攻,心中亦暗自吃驚,天煞魔劍側擊而出,“叮”地接住蒼雲元辰劍,旋即使出巧勁劍刃帶動蒼雲元辰劍嗚嗚飛轉,試圖將它絞飛。

不料剛轉動了十餘圈,一道詭異陰森的寒流便透過天煞魔劍滲入林渙清的右手。

“青陰寒毒!”林渙清臉上綠氣一閃,凝聚魔氣迎頭撞擊,頓時將寒毒迫回。

沒想到寒毒固然如願以償地被壓制回蒼雲元辰劍中,但她運轉出的魔氣也如大江東流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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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血債血償(下)

元辰寶珠上氣吞如虎印的光影浮現,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幽井,不斷將林渙清的魔氣抽取進來據為己有。

林渙清頓知中計,但在轉瞬間體內已有大量的魔氣狂瀉而出,劍勢登時一窒。

“叮!”林渙清右手收劍,左手出指在蒼雲元辰劍上運勁一點。

蒼雲元辰劍倏然彈起,楚天的左拳趁虛而入直搗林渙清。

“嗤嗤嗤——”密集的氣勁從楚天的拳中迸發出來,如亂石穿空分別不同角度不同線路攢射林渙清的周身要穴。

“末日光照!”林渙清的天煞魔劍和素手羅剎指招式用老,已經無暇變招招架。

“砰!”她頭上的發髻猛然爆裂,烏黑的長發像瀑布般垂落,發出淡綠色的晶光朝身前甩動,宛若一面迎風招展的旌旗獵獵亂舞。

“啵啵啵!”楚天發出的拳勁一一消解,鐵拳崢嶸初露直擊林渙清胸口。

林渙清的口中發出一記尖銳短促的嘯音,烏發似靈蛇般躍動而起纏住楚天左腕,猛向裏緊勒。

楚天的耳朵裏聽到自己的腕骨在“哢哢”作響,好似要折斷掉落。

他咬緊鋼牙,擰身埋首奮力朝林渙清面門撞去!

這一招險到極點,但也大大超乎了林渙清的意料之外。

作為女人,毀容殘廢顯然是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林渙清下意識地仰面甩發,楚天左腕一松,身形隨之飛起。

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蒼雲元辰劍如閃電驚雷反手劈斬,“嚓”地將林渙清滿頭亮麗烏發削去大半截。

自大崖山獵戶村一戰後,林渙清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更不曾這樣狼狽過。

但楚天的感覺卻很不好,這幾招一氣呵成奇峰迭出,自己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卻僅僅斬獲到林渙清的半截發絲。

此刻的林渙清徹底被激怒了,四十餘個回合的交鋒,她沒有討到哪怕一絲的便宜,反而斷去了大半截素來引以為傲的烏黑秀發,“素手羅剎”的美名情何以堪?

殺楚天,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除掉他!

一股真元奔湧而出,林渙清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在霎那間凝鑄成為一柄綠色的光錐,隔空激射出一道道縱橫接錯的晶芒,切割虛空撕裂所有。

“叮!”楚天橫劍格擋。

犀利的碧芒撞擊在劍刃上火星四濺,楚天右臂一陣發麻,身不由己往後退閃。

“叮叮叮!”林渙清纖手翩飛,素手羅剎指力一記重過一記,如同萬鈞雷霆不住敲擊在楚天的蒼雲元辰劍上。

楚天唇角溢出一縷鮮血,不得不將蒼雲元辰劍換到左手,同時施展沉魚落雁身法。

他的身形忽如青煙飄逸剎那絕塵,忽如雷電迅捷瞬息經天,在一道道羅剎碧芒和冥火亂流之間乘風穿越倏忽往返。

不知不覺,楚天胸中燃燒的怒火化為了清冽靈泉,一顆道心空明遼闊物我兩忘。

他像是一縷來自於大自然的清風,無拘無束飄忽不定,令林渙清的靈覺始終無法鎖定。

激戰至此,在勁敵強大氣勢的壓迫下,楚天的靈臺終於臻至圓融化境。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的道心在飛速地成長,于一呼一吸間體悟著人世滄桑天意造化。

他的神思仿佛已脫離肉身,飄飛在另一個世界中,然而舉手投足動靜之間,莫不合乎自然之道。

在元辰寶珠幽遠的虛空深處,緩緩亮起了一團銀紅相間的絢麗光彩。

一座九十九片花瓣合抱的蓮花聖座徐徐浮現,似真似幻遙不可及。

——元辰七印中的第六印“真我如一”!

楚天的心神不禁為之一震,雜念甫生那座蓮花聖座遽然隱沒在了黑暗深處。

“哧啦——”他的右臂一痛,被羅剎碧芒劃破一道血口。

看到楚天負傷,林渙清心頭微喜,冷笑道:“楚天,我要你葬身亂離火泊永世不得超生!”

她猛催真元躍動身形欺近楚天,左手雙指暴風驟雨般迸射出道道精光。

“噗!”楚天的左肋中指,一道血泉噴湧而出。

他的口中發出一聲悠長呻吟,“嗚——”天地烘爐從楚天的體內迸放出奪目光輝,熊熊爐火扭轉真
元,在彈指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能。

他的靈覺驟然增強數倍,如一只幕天席地的巨靈神手探過無盡元辰虛空,攫取到那座隱於黑暗深處的蓮花聖座。

一瞬間,楚天的身後煥放開瑰麗絕倫的銀紅光華,像一朵盛綻的蓮花傲立天地。

“不好!”

林渙清的面色劇變,隱隱約約預感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但她不甘就此退卻,更不相信以真階第九境的巔峰實力會拿不下一個十六歲少年。

天煞魔劍怒嘯如龍夭夭橫空,化作一束無可阻擋的神光淩空飛射楚天胸膛。

楚天的眼睛霍然爆閃出懾人精芒,目中影映的卻不是林渙清的天煞魔劍,而是一輪明月映照下的蓮花聖座。

他的身形仿佛化為了一團燃燒的金色火焰,焰光急遽膨脹如旭日東升。

林渙清驚異地看到,絢爛的光焰裏不可思議地湧現出三道一模一樣的楚天身影。

每一個楚天的手中,都高擎蒼雲元辰;每一個楚天的眼裏,都映射明月蓮花!

“真我如一!”

林渙清的心劇烈悸動,不敢相信世間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三個楚天,既不是身外化身的神通道法,也不是浮光掠影的虛幻影像,而是以燃燒真元為代價,從真我如一印中召喚出的異空間鏡像!

此時此刻她已無路可退,唯有孤注一擲生死相決。

一記清嘯,林渙清的體內騰起雄渾綠光,身劍合一迎頭轟向楚天。

“轟——”驚天動地的撞擊聲吞沒了天地萬籟,世界仿佛在此瞬不復存在。

無邊無際的金色與綠色光潮從決戰中心向外奔湧,所過之處一座座懸棺泯滅,一片片虛空扭曲。

“小楚!”

“表嫂!”

遠在數百米外的峨無羈、玄天空等人停止了打鬥,怔怔注視著面前發生的這場對決,心中恐懼、擔憂與疑惑纏繞激蕩在一處。

強勁的罡風光瀾將他們的身軀吹得搖擺不定左右飄飛,但每個人都竭力睜大眼睛凝注撞擊現場,希望知道誰會是那個倖存者。

時間仿似失去了節奏,誰也不知過了多久,爆炸中心的強光開始慢慢褪淡。

兩道鏡像灰飛煙滅,楚天的真身如斷線的風箏鼓風飛蕩,沿路灑下一串血珠。

在他的對面,林渙清靜靜挺立,面無血色凝視前方,手中的天煞魔劍寸寸碎斷。

“表嫂!”玄天空的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

林渙清的頭動了動,似乎是想側臉望向玄天空。

突然她的身軀劇顫,仰天噴出一口血箭,如隕石般墜落進下方的亂離火泊!

“嗚——”一瞬間她的身影就被肆虐湧動的火舌吞沒,幾縷綠色的幽光幾不可察覺地從火焰裏升起。

“嗡——”元辰寶珠清越鳴響,毫不留情地將林渙清精血所化的幽光吞噬一空。

直到這時候其他人才緩緩回過神,峨無羈縱身追上楚天,伸手將他接住。

“小楚,你不要緊吧?”峨無羈大手按住楚天胸口膻中穴,毫不吝惜地將魔氣汩汩注入他的體內。

楚天近乎油盡燈枯已經說不出一句話。

但他的心裏充滿復仇的愉悅,積壓在心底將近六年的怒憤悲傷終於得到了釋放。

不無遺憾的是,林渙清至死也沒說出另外兩個參與大崖山屠村的北冥神府高手的名字。

不過楚天相信,自己遲早會知道。

令人欣喜的是,他總算有了晴兒的線索,三年的等待三年的不懈找尋,即將破曉。

他虛弱地向峨無羈笑了笑,沙啞道:“我很好,至少還有口氣在。”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他的五臟六腑便如翻江倒海般絞動,一口熱血再也無法忍住,“哇”地噴得峨無羈滿頭滿臉。

峨無羈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跡,著急道:“我帶你去找姑姑!”

話音未落,那邊傳來玄天空淒厲的嘶吼,他滿面兇光瘋狂地仗劍沖來!

峨無羈顯然堅定地選擇站在楚天一邊,他罵咧咧抄起磨金霸王錘便要應戰。

誰料當玄天空掠過一具已被罡風光瀾催壓得扭曲變形的棺槨時,棺蓋猛然打開,從裏面伸出一雙皮包骨頭的殷紅鬼手,直攝他的左肩。

玄天空毫無防備,被抓個正著。

他的左肩登時血流如注,口中怒吼反手一劍劈向棺槨。

“嚓!”一劍斬落如破敗絮,棺槨中的僵屍倏地被逍遙古劍劈作兩爿。

玄天空甩脫肩膀上的鬼手,剛想稍喘一口氣,猛感腳下惡風不善,又是一具僵屍從棺槨中躥出!

“不好,快離開這裏!”楚天心頭一凜,看來剛才的大戰已徹底驚醒那些原本沉睡的僵屍。

“喀喇、喀喇!”一座座懸棺打開,成百上千具僵屍從裏面走了出來。它們的雙腳憑空行走如履平
地,自四面八方將楚天等人團團圍住!

楚天模模糊糊感覺到無數的紅色身影在晃動在迫近,他抓住峨無羈的手低低道:“放下我,你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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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僵屍老媽(上)

“放屁,你當我是什麼人了?”峨無羈望著鋪天蓋地湧來的僵屍,渾身寒毛倒豎,手腳酥軟卻死死抱住楚天強撐道:“憑我的一柄磨金霸王錘,不管來多少僵屍也能殺出一條血路!”

“啊——”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不可信,遠處傳來玄天空淒厲的慘叫。一大批僵屍把他團團圍住在中間,“吧唧吧唧”的聲響刺耳傳來。

峨無羈毛骨悚然道:“娘的,原來僵屍喜歡生吃活人,我得趕緊溜!”

等那些僵屍心滿意足地散開時,玄天空的身體已蕩然無存,只有一柄失去主人的逍遙古劍嗚嗚哀鳴墜入亂離火泊。

何馬和離高對視一眼,均知道如果再死拼下去,誰也活不了,不約而同靠向峨無羈和楚天。

“聽說過叢林法則嗎?在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裏,一旦有獵人身負重傷,將同伴牽扯到生死邊緣,唯一正確的做法就是丟棄他。”

楚天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話音卻一字字清晰地傳入峨無羈的耳中。

“這不是殘忍,而是迫不得已的舍棄。無羈,你要做那個獵人的同伴。”

“放屁!”峨無羈破口大罵道:“你閉嘴少說兩句,老子心情好點也能多殺兩個……”

說著話大群的僵屍已然攻到,何馬和離高首先接戰。兩人並肩開路向前突進。

峨無羈將楚天背在身後,一手運氣輸功,一手揮舞磨金霸王錘緊隨其後。

“峨無羈,我勸你聽楚天的,趁早把他放下。不然我們誰也走不成。”

離高揚出一張氤氳血碾符,瞬時碾殺三十餘具僵屍,眼前稍稍顯得空曠。

但一眨眼更多的僵屍湧了上來,令他根本無法騰出手再祭起氤氳血碾符。

何馬的軟鞭掉落進亂離火泊,右臂也形同殘廢,只能用單掌雙腿應敵。

才突擊前進了五十米,離高、何馬和峨無羈就先後受傷,各自的戰力急遽下滑。就此繼續下去,無論怎樣奮力搏殺,四人都只是在略略地延長生命而已。

正自絕望之際,四周的僵屍忽然如潮水般向後散退去。

火海乍分,緩緩升起一具血紅色的巨型棺槨。

棺槨的表面布滿未熄的亂離冥火和古遠的符篆花紋,一股令人戰栗的陰煞鬼氣沖天而起。

“壞了,僵屍祖宗出來了!”峨無羈喉嚨發幹,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什麼僵屍祖宗,給我破!”

離高運足功力向下俯沖,縱劍朝巨棺斬落。

“砰!”棺蓋驟然飛起,如一堵高墻撞向離高。

離高一劍斬落,卻只能棺蓋上劈出一道淺淺的痕印,劍刃高高彈起。

“嗤!”從棺蓋後突然伸出一隻鬼手抓向離高的胸口,後一秒,鬼手惡狠狠地插入了離高的胸膛。

他一記痛哼,還想運劍劈斬鬼手。

“噗!”那只鬼手倏然旋轉回縮,手心裏已多了一顆兀自跳躍不休的心臟!

離高望著來自自己身體的心臟不由呆了呆,爆發出一聲絕望吼叫仰天栽落。

下方的僵屍蜂擁而上,只在三五秒的時間裏就將他吞食一空。

“小楚,不要怕,別發抖……”峨無羈牙齒打顫地自我激勵道:“一切有我在!”

楚天卻無法感動於峨無羈的豪情壯志,苦笑道:“我明明感覺是你在發抖。”

“待會兒我上前迎擊僵屍,你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設法突圍。”何馬凝視巨棺,低聲道:“楚天,謝謝!”

楚天知道,何馬是在感謝自己殺了林渙清,等若為林隱雪報了仇。

“不用,她本就該死。”

這時候那只鬼手將棺蓋緩緩舉起,露出了僵屍真容。

它的模樣慘不忍睹,渾身冒著絲絲紅煙,依稀還能分辨出生前是個女子。

“你們不想活了,居然敢打擾姑奶奶睡覺!”僵屍用她特別的帶有金屬摩擦音的嗓子破口大罵,兩只碩大火紅的眼睛惡狠狠地逼視楚天三人。

“走!”何馬揚手祭起一隻金色的手掌,丹田真元燃燒沖向那具僵屍。

“嗚——”金手掌在空中遽然放大數十倍,如泰山壓頂般拍落,將數十具僵屍轟成齏粉。

“謝啦兄弟,來年我會記得給你燒紙錢!”

峨無羈背著楚天掉頭狂奔,心中禱告何馬能多撐幾秒,至少也能等到自己逃出亂離火泊。

“砰!”背後傳來一記悶響,應該是何馬阻擊失敗被僵屍擊飛。

峨無羈根本不敢回頭看,沿著金手掌開辟出的生路往洞窟外疾馳。

猛然他的眼前紅影一閃,那具僵屍竟後發先至攔住去路,嘿嘿笑道:“想逃,也不問問姑奶奶今朝的心情如何!”伸手就向峨無羈抓落。

事到臨頭峨無羈豁出去了,大吼一聲運足十成功力掄錘就砸。

“鏗!”磨金霸王錘轟擊在僵屍的胳膊上,發出金石般的脆響。

僵屍的身形微微一晃,胳膊上裂開幾道紋縫,鬼爪已抓住峨無羈的胸襟。

“哧啦——”一截衣衫被它撕落,露出峨無羈滿是黑毛赤裸的胸膛。

峨無羈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叫道:“媽呀!”

“兒啊——”

僵屍的手爪凝定在峨無羈的胸前,一雙紅眼呆呆注視著他胸口,突然開口喚道。

這一聲不要緊,峨無羈頭暈目眩差點昏過去,渾身酸軟發抖道:“你、你,我……”

“嗤!”楚天奮力振臂,蒼雲元辰劍突然掠過峨無羈肩膀直刺僵屍眉心。

“你是無羈……”

僵屍隨手抓住蒼雲元辰劍,劍鋒劃破了它的手指也絲毫不覺。

咧開滿是白牙的嘴,它的臉上露出奇怪的歡喜表情,猛然“哈哈”怪叫放開蒼雲元辰劍,伸雙臂將峨
無羈緊緊抱住。

“兒子,我的兒子!”

僵屍欣喜若狂地抱緊峨無羈,湊近腦袋對他左右打量,嘖嘖贊道:“這濃眉這大眼,這鼻子這嘴
巴……除了我還有誰能生出這般英俊完美的兒子?”

峨無羈眼前一陣陣發黑,如非被僵屍死死抱住不得脫身,他此刻早已立足不穩栽進亂離火泊。

事實上,他倒寧可一頭栽進火海裏一死百了,總勝過被一具自稱是自己老媽的復活僵屍抱個滿懷,又親又誇。

“啊——”他咧咧嘴想哭,可張著嘴幹嚎不出,眼睛裏硬是擠不出一滴眼淚。

在峨無羈二十年的人生經歷中,還不曾有過比這更悲慘的時候!

峨無羈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僵屍顯然沒能體會峨無羈愁苦煩悶恨的心情,它松開峨無羈的肩膀,喜滋滋地往後退了兩步。

“呼——”峨無羈背著楚天直往亂離火泊裏掉落。

僵屍急忙探臂抓攝,它的胳膊足足伸展出三米多,牢牢逮住峨無羈的後脖領將他提回身前,笑著道:“乖兒子,就算你見到為娘十分高興,也不至於樂得手舞足蹈吧?”

“去你娘的乖兒子,我媽早死了!”峨無羈忍無可忍脫口罵道。

話一出口,他急忙下意識地往後退,口中道:“你別過來,我警告你——老子的磨金霸王錘可不是吃素的。”

“小崽子,你給誰當老子?”僵屍勃然大怒,揚手一個響亮巴掌打得峨無羈原地飛轉,眼冒金星。

剛打完僵屍就後悔了,急忙忙伸手撫摸峨無羈腫起的面頰道:“乖兒子,沒打疼你吧?不是為娘心
狠,都怪我脾氣不好,做了鬼也沒改過來。”

峨無羈嗚嗚支吾,心裏把這個死鬼老太婆的祖宗十八代全部罵遍,卻不敢再開口自稱老子。

忽然楚天咳道:“不知大媽為何說無羈是你的兒子?”

僵屍怒道:“廢話,兒子是我生的,我豈能認錯?他的胸口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青色胎記,剛好就在左乳下方。還有,磨金霸王錘是峨山秋那個老不死的傳家寶貝,除了給自己的兒子,他還能給誰?”

“喂,你怎麼能盯著我的胸口看,知不知羞?還有,你憑什麼大呼小叫老子的老子的名字……嗯?”

峨無羈猛然想到什麼重要問題,直愣愣盯著僵屍半晌道:“你還曉得什麼?”

僵屍點點頭,滔滔不絕道:“乖兒子,你的右屁股上是不是有塊傷疤?那是你三個月大的時候,為娘我一不小心拿香頭燙的;你睡覺時是不是喜歡打鼾,老說亂七八糟的夢話,還喜歡躲在桌子底下偷看那些丫鬟的裙底……”

僵屍的語音漸漸變得暗啞,終於忍不住哭叫道:“兒啊,你想不想娘親?!”

“媽,我又見到你了——”峨無羈喉嚨裏驀然爆發出一記驚天動地的喊,和僵屍老媽緊緊擁成一團,
滂沱眼淚嗚嗚直流。

他抬起頭看著僵屍道:“媽,你不是早死了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捨不得你唄!”僵屍老媽用她血紅的眼盯著兒子,一會兒摸摸他的臉一會兒又捏捏他的胳膊。

“也不知怎麼我的元神就是沒法飛升,被鎖在屍體裏整整三個月。有一天我突然醒來,就發現自己成了現在這模樣。”

“那你為什麼不回家,我們都當你死了!”

“我可不就是死了麼?”峨無羈的僵屍老媽嘆氣道:“老娘這模樣,還能回家嗎?這些年我就睡在亂離火泊底下,盼著有一天能煉化元神恢復人形……”

“喂,這位大媽——”遠處忽然響起何馬急促的叫聲,他催動金手掌拼命抵擋僵屍的撲擊,苦笑道:“能不能讓你的手下休息會兒?”

峨無羈一省,忙道:“媽,這人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剛剛保護過我,不能吃。”

僵屍老媽呆滯的眼珠轉了轉口裏答應道:“哦……!”

它嘴裏一聲呼哨,所有僵屍如奉諭旨綸音迅速退卻,重新鉆入棺槨睡下。

登時偌大的洞窟靜了下來,楚天抹去額頭冷汗,如釋重負。

未曾想峨無羈猛然道:“媽,兒子做錯了一件事,你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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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僵屍老媽(下)

僵屍老媽一愣道:“乖兒子,你做了啥事?不要緊,萬事有為娘在!”

峨無羈囁嚅道:“剛才我沒認出你老人家,以為有誰冒充我媽,所以在心裏一共翻來覆去罵了您七遍祖宗十八代。現在我才知道,我罵的是自個兒的姥姥姥爺,太姥姥太姥爺,還有……”

僵屍老媽一把捂住峨無羈的嘴道:“那你知不知道姥姥姥爺、太姥姥太姥爺的名字?”

峨無羈哭喪著臉道:“你從來都沒對我說過。”

僵屍老媽長松一口氣道:“沒關系,罵人不指名道姓,統統都可以不算!”

突然楚天的身軀劇顫,“哇”地噴了口鮮血又昏死了過去。

原來他剛才奮盡殘餘真氣揮劍攻向僵屍老媽,已是強弩之末。只因關切峨無羈的生死安危,才勉強支撐不倒。

現在柳暗花明,母子相認,喜悅之際楚天的精神鬆弛下來,哪里還能支撐得住?

峨無羈頓時慌了手腳,叫道:“媽,這個是我的兄弟,他救過我的命,你趕快救活他!”

僵屍老媽翻開楚天的眼皮,道:“他傷得太重,怕是活不了了。嗯,其實死不死也沒關系,大不了像我這樣,做僵屍也挺好的。”

峨無羈急道:“不成,他跟我最要好了,不能變成僵屍!”

僵屍老媽呲著白森森的牙道:“做僵屍怎麼了,僵屍自有僵屍的好處!也罷,誰讓老娘現在心情好呢?你先把他抱進老娘的棺材裏。”

峨無羈猶豫道:“媽,那裏面好像是專用來給你睡覺用的……”

“呸,臭小子,我還不知道棺材是用來做什麼的嗎?可這副棺材,可是你媽我使足了吃奶的力才從一個僵屍老鬼手裏連騙帶搶弄到手的!不過既然是你的朋友,讓他睡睡也沒關系!”僵屍老媽不耐煩道:“這副棺材已經用亂離冥火煉制了兩千多年,裏面精氣充盈妙用無窮——媽向你保證,就算是個死人,也能讓他睡活過來!”

話音未落,峨無羈已經背著楚天躍了進去。

何馬在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媽,我能不能也進去躺一會兒?”

僵屍老媽哼了聲道:“方才是哪個混蛋不要命地用拳頭往老娘的臉上招呼?”

何馬笑嘻嘻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的那點微末功夫哪里能傷到您老人家?再說,我先前還不知道您就是峨無羈峨兄弟最親最愛最美麗的老媽,我拼命也是為了掩護他突圍,免得誤傷了自家人!”

僵屍老媽聞言大感適意,抓起何馬蹦進棺槨裏道:“記住,你要是敢趁黑動手動腳吃我豆腐,別怪老娘把你丟去喂了我的那幫小兄弟!”

何馬心裏苦笑也不敢頂嘴,他凝目打量棺槨內部,只見裏面長逾七米寬約三米,高度也到達了兩米多。簡直如同一間密封的黑室,幾個人待在裏面絲毫不顯得局促擁擠。

“砰!”棺蓋合起,裏面頓時伸手不見五指,一股陰冷醇厚的精氣在棺槨裏緩緩流動,使得眾人不至於感覺窒悶。

慢慢地峨無羈和何馬適應了棺槨裏的黑暗,隱隱約約能看到棺壁上熒熒閃爍的殷紅色微光。當然,還有峨無羈老媽合不攏閉不上紅彤彤陰森森、特立獨行獨一無二的兩只僵屍鬼火眼。

忽然各人感覺到棺材發出一陣輕微的搖顫,徐徐向亂離火泊深處下沉。

漸漸地,棺槨中的精氣越來越濃厚充盈,棺壁上的熒光由暗轉亮,到後來已經依稀可以看清各人的面目。

峨無羈的心情稍顯鬆弛,誇贊道:“媽,你住的地方還真不錯。”

冷不丁聽到僵屍老媽陰森尖利的嗓音歡喜道:“那你今後也住這兒,多陪陪為娘。”

峨無羈嚇得一顆心突突亂跳,忙道:“媽,我還是習慣睡自己的床……”

母子倆人開始聊天解悶,何馬開始盤膝打坐。

他發現棺槨中的亂離冥火精氣要比洞窟裏濃烈精純數倍。幾乎無需如何凝念吐納,絲絲縷縷的精氣就自然而然滲入了毛孔,滴水成涓匯流成河。

他身上的各處傷口登時一片清涼,痛感大為減輕,被震裂淤塞的經脈也在迅速疏通修復中。

如果真的能夠在這具昊天神棺裏心無旁騖地修煉三到五年,何馬相信自己一定能突破真階第九層,躋身聖階高手之列。

但不行啊,他暗自苦笑一聲——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今次如果能從北冥神府順利脫身,就該盡早趕回魔教總壇。

這時候就聽見峨無羈在問:“媽,楚兄弟怎麼還是沒一點聲息?”

僵屍老媽湊近了楚天仔細審視片刻,說道:“沒關系,我在世的時候可是有名的峨世家女醫仙——”

她凝望楚天嘴裏念念有詞,突然迸出右手雙指從頭頂的玉枕穴一路往下疾點,經印堂、膻中、氣海、足三裏直至腳底的湧泉穴,一連串指法如群蝶翩飛眼花繚亂,看得峨無羈目瞪口呆。

如此循環往復七七四十九遍,僵屍老媽的頭頂紅霧騰騰,眼睛越來越亮,下指的力度也由輕而重哧哧有聲。

只見楚天全身的肌膚緩緩泛起一層金紅色的詭異冷光,胸口劇烈起伏像是有一團波浪在裏面湧動。

“給我噴出來!”僵屍老媽猛地提起左掌重重拍在楚天胸膛上。

“噗——”楚天的上身驀然抬起,張口噴出一道黑色的血箭。

“小楚!”峨無羈急忙抱住楚天肩膀,察覺到他的臉上隱約有了一絲血色。

“我用‘大衍回春指’將他身體裏積壓的瘀血全部逼到胸頭,再一口吐了出來。如今這小子的經脈通了個八九不離十,再睡上十天半月,保證沒事啦。”

僵屍老媽得意洋洋道:“他體內的生機和潛能也被我用指力徹底激發,醒過來後保證比從前更加生猛厲害。”

峨無羈連連點頭,道:“媽,咱們家裏還藏著不少好藥,我回去拿來。”

“拿什麼?什麼藥能比我的棺材好?!”僵屍老媽警覺地一把摁住峨無羈,“乖兒子,你哪兒也不用去,就在這裏陪著為娘。”

峨無羈被按得不能動彈,苦著臉思索脫身之計。

不知什麼時候,楚天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復蘇。

林渙清的最後一擊幾乎斬斷了他所有的生機。如果不是八藏神歸丸擁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再加上梵度魔氣本身具備超強的自我治癒能力,他如今怕已是死了。

四周濃烈的亂離冥火精氣汩汩綿綿湧入他的身體裏,經過天地烘爐晝夜熔煉,化為海量的精純真元融合運轉。

所有的傷處都被接續修復,楚天的頭頂徐徐騰起一團金、紅、銀三色的彩光。起初這團彩光極為淡渺顯得若有若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亮度越來越高,色彩越來越瑰麗,最終凝鑄成為三朵巴掌大的絢爛光花。

“叮——”

寂靜中蒼雲元辰劍突然爆發出久久不絕的雄渾嘯音,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注入光花。便如灌頂傳功般,透過楚天的頭頂澎湃奔流直瀉丹田。

像是春雷驚蟄,楚天的丹田頓起變化。

金燦燦的梵度魔氣、銀白無瑕的元辰劍氣、殘陽如血的亂離冥火精氣,還有沉澱在血脈之中的八藏神歸丸藥力和得自林渙清的純厚精血……

五道盛大的力量在天地烘爐中驛動飛騰迅速流轉,幻化成為金、銀、紅、黑、綠五條精光璀璨的雲龍沖上爐頂。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轟!”天地烘爐中噴發出一團炫目光焰,五條雲龍“哧哧”凝煉由粗轉細,亮度卻在急遽提升,令人不可以目逼視。

楚天的真元勃然壯大,炫動五彩的光花不斷凝鑄凈化,最終超越了納虛境界的極限。如一張被捅破的窗戶紙,楚天終得窺見歸元境界的一縷天光。

天地烘爐中氣霧冉冉光芒萬丈,五色元氣經過千錘百煉在這一刻匯聚成為一團金碧輝煌的光丸!
一切如同水到渠成,楚天的神思飛揚靈臺空映,煥然已是嶄新天地。

澎湃恢弘的金色強光從他的體內奔湧而出,鼓蕩如潮濤聲隆隆,忽如高歌忽如低吟,僵屍老媽的棺材劇烈震動上下起伏搖擺不定。

“搞什麼嘛,害得老娘睡不成安穩覺,太可惡了!”

“媽,這些天您老人家只顧著跟我說話,好像連眼睛都不曾合過。”峨無羈蓬頭亂發眼圈發青,寬聲勸慰道:“要不您趕緊睡一會兒?”

“睡你個頭!”不妨腦殼上被敲了個暴栗,僵屍老媽怒道:“你不曉得老娘最不喜歡見光嗎?”

峨無羈揉揉生疼的腦袋恍然大悟,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楚天緩緩睜開了眼睛,驚訝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心中奇怪為何自己和峨無羈母子呆在同一座棺材裏?

“小楚,你終於醒了!”峨無羈喜笑顏開,差點就要抱著楚天一通狂親。

事實上對他而言楚天的蘇醒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終於看到逃離棺材的曙光。不必再整天東拉西扯,不必再千辛萬苦瞎編亂造成長的故事。這麼多天了,老媽的好奇心也該滿足了。

楚天不明所以,他吐出一口濁氣,見峨無羈歡喜無限的樣子不由感動地點點頭,思緒緩緩回到現實。

他欣喜覺察到自己的身心已在昏睡中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尤其是懸浮在天地烘爐頂部的梵度真元比從前壯大了足足一圈,而且濃度純度突飛猛進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靈覺更為敏銳,一顆道心澄凈如水波瀾不驚,仿佛再不會受到紅塵紛擾萬事縈繞。

他的眉心隱隱泛起一層晶瑩玉光,雙目開合之間精光迸綻神威凜凜。

“何馬在哪里?”

須臾之後楚天的目光掃視過僵屍老媽和峨無羈,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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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過年 (上)

何馬不在棺槨里。

楚天急于知道他的下落。

更準確地說只有找到何馬才有可能找到失散將近四年的晴兒。

——晴兒,楚天胸口永遠的痛。

“哥哥會永遠陪伴你,就像月亮陪伴大山,大山陪伴小河……”

月亮還在,大山還在,小河也在,然而自己卻沒有陪伴在晴兒身旁。

他想找回晴兒,他想知道晴兒是不是過得好,兄妹重逢,這是楚天的夢,也是他暗中對晴兒許下的承諾。

“何馬早走了。他說他得趕回魔教處理點兒要緊事。”

峨無羈自然無法明白楚天此刻心中所思,面對楚天的失落,他補充道:“臨走前他留了支玉簡給你。說是憑著這支玉簡你就能聯系上他……他還說歡迎你和我去魔教作客。”

“玉簡呢?”

“在這兒。”峨無羈從袖口里掏出一支小小的雪白玉簡遞給楚天。

楚天迫不及待地抓到手里,掌心魔氣微吐玉簡表面亮起一層柔光,慢慢顯現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部是魔教在神陸各地的分壇地址和聯絡方式,最底下則有何馬親筆簽寫的花押落款。

要是自己能早醒三天就好了。

楚天略感遺憾地收起玉簡,恨不得就此肋生雙翅飛出地底、飛出北冥城,跨越萬水千山遍尋天涯海角。

“我該走了。”他站起身揚手召來蒼云元辰劍,向峨無羈老媽告辭。

“這些天多虧有您照顧,借我神棺再造重生,此恩此德,晚輩沒齒不忘!”

“小楚,我和你一塊兒走!媽,我有空再來看你!”峨無羈興奮地從角落中一躍而起。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楚天早點醒。

母子重逢固然可喜可賀,但是自己的這位老媽實在太難伺候。高興起來又摟又抱,發起火來又拳打腳踢。

再說老媽的這副僵屍尊容實在不敢恭維,幾次自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醒過來,猛睜眼看見她面對面對著自己百看不厭的沉醉神情,那種心驚肉跳、遍體生涼的感覺早就替代了最初的一絲感動。

“你不準走!”僵屍老媽突然蹦出一句話。

“為什么?!”片刻的驚愕和天崩地裂后,峨無羈憤怒抗議。

僵屍老媽篤定道:“你的資質很好,讓老娘好好打造三年,保管能成為峨世家嫡傳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打造三年?!”

打是肯定的,造就未必了——峨無羈雙腿發軟一屁股坐下,心里殊無可能成為峨世家族第一人的喜悅。

楚天同情而愧疚地望著峨無羈,他想到峨無羈來鬼城冒險完全是出于義氣陪伴自己的緣故。但考慮到峨無羈老媽無與倫比的強悍與無可理喻的壞脾氣,加之這副棺材妙不可言的神奇功效,自己著實也無話可說。

“那我能不能先把小楚送回外城?他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不行!”僵屍老媽瞥了眼楚天,“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可我總得回家告訴爹一聲吧?他要是知道您還在,肯定會樂瘋了。”

“不行!”僵屍老媽又看了楚天一眼,“這事讓你朋友去辦。”

楚天不由瞠目結舌,憋住笑道:“好,我一定記得通知。”

峨無羈不死心道:“那我總可以出去方便一下吧?”

“那可以!”僵屍老媽也不含糊,催動神棺緩緩向上升起。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棺槨脫離亂離火泊升到空中。棺蓋剛剛打開,峨無羈一聲歡呼就跳了出去,貪婪地吸了一口棺外絕對算不上新鮮的空氣。

楚天和他依依惜別,走出多遠回過頭,還能看到那副巨大的紅色棺槨旁峨無羈一只手拼命沖自己揮舞道別,眼中是滿滿的絕望、無助和懊惱之色,另一只手卻被牢牢地扣在他那僵屍老媽的骷髏鬼爪里……

離開鬼城以后,楚天先回雙念齋交差,然后前往峨世家替峨無羈傳“喜”訊。

這次差事算是“辦砸了”,不但沒能拿到賞賜,還聽了一通訓斥,但楚天絲毫不以為意。

他走在外城喧囂的街道上恍若隔世,耳畔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和夜空中姹紫嫣紅綻放開來的煙花,無不在提醒說今晚是除夕夜。

一群孩子手里拿著煙火炮仗咯咯地歡快笑著,從楚天身邊飛快地穿插而過。

楚天情不自禁地回過頭追逐他們歡蹦亂跳的背影,曾幾何時,自己也玩過這樣幼稚而開心的游戲。

在那一瞬間,他的嘴角不覺泛起一縷溫馨的微笑。

“砰!”萬家燈火歡聲笑語,一朵流光溢彩的煙花照亮了夜空。

楚天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與寧靜。找到了家園被毀的真兇,獲悉了晴兒的線索,如夢魘般纏繞多年的心頭之殤終于獲得了解脫。

他蹩進那條不知走過多少回的小巷,遠遠地看到幽鰲山的小屋里亮著溫暖的燈光。

“幽大哥回來了?”

楚天一陣激動,不由得加快步伐,伸手輕輕推開虛掩的屋門,又不禁愣住。

桌邊一條欣長倩影獨對孤燈,默默把盞自斟自飲。

烏黑的秀發垂落腰際,一襲藕荷色柔紗輕輕搖擺脈脈飄來少女浴后清幽怡人的處子體香。

燈火朦朧如真如夢,今夜麗人來。

“傻站著干什么,陪我喝酒。”珞珈背對楚天,用的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慵懶語調。

楚天如夢初醒,關上門坐在了珞珈的對面。

不可否認,燈下的珞珈有一份迥異于往常的嫵媚姿態。原本天生麗質的她今天略施粉黛,但見一張瓜子臉蛋上,新月如鉤,星光朦朧,豐潤的朱唇半翕半合露出細米般的小白牙,羊脂玉般雪白細膩的脖頸上,一串珠鏈在燈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輝,更襯托起她的冰肌玉骨妖嬈風華。

睜一雙星眸半醉眼似笑非笑地盯著楚天道:“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一股火熱的酒氣直噴楚天面門。楚天的心跳砰然加速,耳根也開始發燙。

這丫頭,永遠有手段令自己無所適從。

看到楚天發窘,垂頭握拳不敢直視自己,珞珈咯咯一笑花枝亂顫。她寫意地舒展那雙修長玉腿,腳尖有意無意地挨碰到了楚天。

楚天的全身登時像有一束無可阻擋的電流通過,下意識地坐直身體。

“你怎么來了?”

“陪你吃年夜飯啊。”珞珈舉起杯,笑吟吟說:“同時慶祝我的十八歲生日。”

“你的生日?”楚天訝異地看著珞珈,舉起面前已倒滿了酒的白玉杯。

“你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禮物?”珞珈和楚天輕輕碰杯一飲而盡。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

珞珈眨眨眼睛,“我喜歡什么,別人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

楚天的心沒來由“咚”地一跳,垂下臉躲避開珞珈迷醉亂人的眼神,苦笑道:“你何必耍我。”

“真是個傻瓜。”這一聲似喜似嗔,如訴如慕。

“什么?”

珞珈沒有回答,唇角含著一抹淺淺的微醉笑意,嬌軀向后傾倒張開雙臂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挺拔的酥胸在燈火下勾勒出兩彎驚心動魄的誘人弧線,散發出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魅力。

楚天的呼吸有些粗重,視線像被磁石吸引,腦子里不合時宜地閃現出初遇珞珈時正見美人沐浴的香艷情景。

他原本想問珞珈知不知道有關大崖山血戰的事,忍了又忍終究沒有說出口。

但還有一件事他不能不告訴珞珈:“明天我要離開北冥城一段時間。”

珞珈“哦”了聲,漫不經心地問道:“去哪里?”

“南方。”楚天回答說:“我得到了一點線索,或許能夠找回失散了四年的妹妹。”

“妹妹?”珞珈狡黠地一笑道:“還是你的小情人?”

“不,她叫晴兒,雖然我們不是真的親兄妹,但她曾經與我相依為命勝似兄妹。”

楚天的眸中閃爍著緬懷與期冀的光彩,“我發過誓,一定要找到她!”

“還真是個好兄長啊。”珞珈語氣淡淡的,“怎么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妹妹?”

“我不願告訴別人,有人把她搶走。我當年——很傻,保護不了她。”楚天低下頭,心里隱隱發痛。

“我明白了……”珞珈望著他輕輕頷首,“可你為什么突然又告訴了我?”

楚天遲疑道:“因為我們有約在先,我必須給你做三年的家僕。”

“是五年。”珞珈立刻糾正道:“別忘了,我被幽鰲山訛詐去了兩壇瓊城老窖。”

楚天笑了笑說:“好,五年。”

屋里忽然變得安靜,忽然珞珈又輕輕哼唱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唱過的那首歌謠:“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佳人如玉,輕歌幽渺,楚天無酒亦為醉。

忽然一陣香風飄起,珞珈輕盈地躍上桌面,隨著歌聲翩翩起舞。

但見香衣飛旋烏發飄揚,那一雙纖足步步生蓮于方寸之間幻生出無窮變化,兩只柔荑如花盛開舒展有致,羅衫飄飄仿似凌風而起,恍若天上人間不知歸處。

“上來,我要你陪我一起跳!”珞珈彎下柔若無骨的小蠻腰,將一只右手遞到楚天面前。

這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無可抗拒的命令。

不等楚天作出拒絕的表示,她已經抓住他的手輕輕向上一提。

楚天身不由己站到了桌面上,和她面面相對。

桌面並不大,珞珈的身體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

“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跟著我——你很快就會了!”

楚天有點笨拙地在桌面隨珞珈移動,無意中他的腰向前一挺,胸膛登時觸碰到兩團柔軟而充滿彈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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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過年 (下)

就像被美女蛇咬到了一口,楚天向后閃避一個踉蹌左腳踏空。

珞珈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胳膊,看著楚天狼狽而窘迫的表情不由得發出一串銀鈴般歡暢的笑聲。

她笑個不停,右臂自然而然彎在了楚天的肩膀上,將螓首枕在臂上還在笑。

楚天有點惱有點羞,微微含怒道:“我說過我不會——”

他的話沒有能夠說完,也無法說完。

珞珈的藕臂突然環抱住楚天的脖頸,啊嗚一口重重咬在他的唇上。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不復存在。楚天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他沒有想到暴風驟雨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毫無征兆。

兩人耳鬢廝磨四唇相接,屋中的溫度急遽上升。

忽然一涼,珞珈的丁香小舌探入楚天口中,如靈蛇般熨貼纏繞。

最后的防線轟然崩潰,楚天的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呼吼,攔腰將珞珈摟在懷里似乎要揉碎她。

一團烈焰在小腹中勃然湧動,太陽升起,身心融化。

夜也仿佛融化在熾烈的熱度中,屋外鞭炮聲聲煙火怒放,屋里只是兩人的世界。

放下所有的矜持與試探,撕扯去所有的面具與偽裝,他和她只是一對忘情男女,忘情擁吻,彼此相融在狂野與熱烈的纏綿里。

不需要思想,甚至呼吸也為之止頓,這銷魂的一吻便是人生濃烈天地。

久久唇分意猶未盡,兩個人好像仍然沉浸在夢幻般的童話仙境里。

“想不想要?”珞珈在楚天耳邊用一種差不多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在問。

“想要什么?”楚天還沒有回過神。

“笨蛋!”珞珈不由分說扯開楚天的衣襟,一把將他按倒在桌上。

她將一雙玉腿搭在楚天的腰上,挺起傲人的胸脯,羅裳輕解玉膚如雪,完美而又緩慢地呈現在楚天的眼前。

楚天的腦海一片空白,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珞珈的身體,但這是第一次,他凝視珞珈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還需要想嗎?

也許這一生歷經的所有,付出的所有,其實就是為了這樣一個人,一分鐘。

珞珈俯下身,兩人瞬間結合在了一起,宛若天與地,宛若日與月。

“哧——”燈火熄滅,幽暗中響起歡愉的呻吟、火熱的呼吸,還有那張桌子吱吱呀呀的合唱。

在狂野的瞬間,楚天的腦海里恍惚有一道電光掠過,魂魄像是脫離了軀體,如浮云般翱翔在夜空中。

珞珈的動作有力而深入,卻無法掩飾她技巧的生澀——這是她的初夜,在十八歲生日的那一晚。

滑膩的冰肌玉骨,飽滿尖挺的雙峰,絕世無雙的嬌艷容顏……楚天的雙手暢快而貪婪地游走著,游走在光與暗的交替里,游走在濃烈人生的峰頂。

他再也抑制不住體內澎湃的血液,猛地腰間使力挺身而起,想將騎坐在身上的珞珈推翻在桌面上。

“想造反?”

珞珈倔強地將他再次摁回桌上。

“喀喇喇!”桌子終于禁受不住碎裂倒塌,兩人肢體交纏滾落在地面上。

可誰還會在意這些?

無需床無需桌,一如鴻蒙之初你我的祖先幕天席地。

珞珈吃吃而笑,如同一位紅粉騎士縱情地馳騁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

楚天無法翻身,一面承接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快感沖擊,一面粗野地咬噬著珞珈,在峰巒幽谷間烙刻下自己永恆的印記。

生命在烈焰中沖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照在珞珈的俏臉上。

她的臉頰還殘留著昨夜宿醉后的嫣紅,一如窗外初起的朝霞。

她緩緩睜開眼睛,愜意地舒展嬌軀,發現自己安穩地躺在了床上。

滿地的狼藉,零落的衣裳,似乎都在幫助她回憶起昨夜的那一場相逢有多么的激烈多么的瘋狂。

她的眸中情不自禁地浮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扭頭尋找楚天。

楚天不在屋子里,他的劍也不見了。

珞珈怔了怔,蜷縮起嬌軀輕輕皺眉低哼道:“壞家伙!”

她的心情開始糟糕,百無聊賴地默數窗紙上的破洞,從一數到十九,又從十九倒數回一。

忽然珞珈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像是察覺到什么,臉上泛起一縷嬌俏的微笑,像個頑皮的孩子緊緊閉起雙眼,發出輕輕的鼾聲。

“吱呀!”門開了,楚天站在屋外,衣發上沾滿了清晨的寒露。

看到珞珈還在酣睡,他輕輕關上門,躡手躡腳地走向床前,懷里抱著什么,卻用衣衫遮起看不分明。

他來到窗前坐下,靜靜打量珞珈的睡姿,就像在欣賞上蒼最完美的藝術杰作。

屋里靜極了,偶爾遠處響起一兩聲新年的爆竹聲,有風從窗戶的洞孔與縫隙里吹入,帶著新春的喜慶與山間的清香。

楚天將懷里的東西放到床上,伸出手緩緩撫摸過珞珈的玉頰。

“咯——”珞珈突然嬌笑起來,撥開他的手。“干什么嘛,弄得人家好癢!”

楚天低頭親親她的額頭,道:“我有樣東西送給你。”

珞珈看著被衣衫包裹的神秘禮物,急忙道:“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件衣服?”

楚天搖搖頭。

“嗯……”珞珈不自覺地用瑪瑙般通透的玉指支在唇角邊,蹙起秀眉想了想說:“是我愛吃的果子。”

“不是。”

“我可不可以用鼻子聞聞看?”珞珈俏皮地皺起她挺直小巧的瓊鼻。

即使已有肌膚之親,楚天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抵擋這精靈般少女的挑逗與誘惑。他嘆了口氣,掀開遮擋的衣衫。

“小貂!”珞珈驚喜地坐起身,被單從她的胸前滑落,害得楚天只能避過臉去。

珞珈伸手捧起竹編小籠,問楚天:“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小動物?”

“我不知道你喜歡。”楚天回答:“只是想讓它代我陪著你。”

他沒有告訴珞珈,其實晴兒也很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那一年在大崖山,他就捕了一只小貂,原本準備用來充饑,卻意想不到成為了晴兒最好的玩伴。直至兩人離開大崖山時,她才戀戀不舍地將它放歸山林。

珞珈將手指探入竹籠,撓撓小貂柔軟的小耳朵,摸摸它濕漉漉的小鼻頭,眼睛里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莫名的,眼前的珞珈漸漸變成了晴兒……

楚天的眼睛有些發澀,他站起身道:“我該出發了。”

“晴兒不會也養過小貂吧?”珞珈忽然問道。

楚天點點頭,他不想隱瞞自己對晴兒的感情,但他發覺即便什么也不說,自己的秘密也很難瞞過這個丫頭。

出乎意料之外,珞珈見楚天老實坦白非但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嫣然一笑道:“那好,就算我替她先養著。等你找回晴兒,我會把這只小貂送給她。”

楚天愣了下,望著珞珈巧笑倩兮的面容,心里深深感動。

“嗯,很好——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這家伙沒心沒肺一去不返了。”

珞珈伸出一條玉臂搭住楚天的肩膀,笑盈盈拉過他貼住耳垂輕輕廝磨道:“記得,你是我的。”

楚天點點頭,卻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點頭。

珞珈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然后抱著從籠里鉆出的小家伙縮進了被窩,打了個哈欠合上眼道:“我還要再睡會兒,你走時記得帶上門。”

說完話,她居然真的睡著了。

楚天在床邊靜靜站了半晌,凝視她小貓般慵睡的模樣,然后他輕輕替珞珈蓋好被子,推門而出。

門外一輪旭日正對著他從遠方的云峰后噴薄而出,艷麗的霞光灑照北冥城每一處兀自沉浸在睡夢里的角落。

楚天回過頭再看珞珈一眼,緩緩地關上了房門。

深吸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抬頭見天空湛藍而空明,前方的路蜿蜒而曲長,楚天邁開堅定沉穩的步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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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不老參仙(上)

離開北冥城楚天一路南下,這一天進入到甘州地界。

前方群山環抱中沁源古城巍峨屹立,沐浴在玫瑰色的夕陽下,更顯幾分滄桑。

楚天沿官道緩行來到北門外,訝異地看到在城門兩側豎立著二十多根木樁,每一根木樁上都懸掛著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應該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

木樁下有二十余名身穿紫色勁裝的彪形大漢挎刀懸劍來回巡邏,卻不是官府的衙役。更有許多路人遠遠圍觀,對著木樁上的首級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楚天功聚雙耳,就聽見人群里有一位花甲老者說道:“作孽啊,死了這么多人。乾玄門這下算是毀啦。”

“可不是嘛,連文府都被怒山云巖谷的人一把火給燒光了——家破人亡啊!”

又有一個年輕人小聲說:“這些云巖谷的家伙守在這里,就是不許文家的人來收屍?!”

“乾玄門,文門主——”

楚天聽得耳熟,忽然想起不久前文靜曾經說過告假回家探親的事情,而她的父親便是甘州乾玄門的門主文堂真。

他的心頭一沉,凝目細查木樁上的人頭,等確定文靜並不在其中時才暗自松口氣。

就在這時候,人群忽然發生一陣騷動,紛紛向兩旁避讓。從西北方向奔來十幾名白衣人,無論男女老少人人臂纏黑紗手持兵刃,滿臉的悲憤殺氣騰騰。

“是乾玄門的人來搶回人頭了,”人群里爆發出陣陣驚呼。

那些云巖谷的紫衣大漢中有名為首的中年男子見狀獰笑道:“好啊,找死的送上門來了!”掣動一對判官筆率眾迎戰。

兩撥人馬頓時混戰起來,城門口守值的官兵噤若寒蟬根本不敢插手攔阻。

突然從城樓上飄飛下一名白衣青年,手起爪落插入一個乾玄門少年的頭頂,隨即扭腕猛擰,“喀吧”脆響將他的脖頸也順勢拗斷。

少年身邊的一名少婦驚怒交加,奮不顧身揮刀劈向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凌空側飛讓過彎刀,屈指彈出一縷指風擊中少婦胸口。

少婦嚶嚀低呼彎刀墜地,全身酥麻已被禁制住經脈。

白衣青年“嘿嘿”怪笑道:“這不是文堂真的兒媳么?今日主動送上門來,端某卻之不恭了!”探臂摟住少婦腰肢手便向酥胸抓去。

驀地一束恢弘劍芒橫空出世,穿越戰團直劈白衣青年后腦。

“什么人?!”白衣青年暗吃一驚,急忙放開少婦回身揮袖卷向劈來的劍刃。

“嚓!”劍芒勢如破竹削斷白衣青年的袍袖,劍鋒氣勢更盛應聲斬斷了他的左腕!

白衣青年一聲慘哼抱腕飛退,這才看清楚對方身著黃衣,是一名陌生的少年人。

“我的手——小畜生,今日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洩我心頭之恨!”白衣青年出指封住左腕傷處經脈,從腰間抽出一條九節魔鞭青光霍霍卷向黃衣少年脖頸。

黃衣少年不慌不忙,在少婦背心運掌輕拍,解開了她的經脈禁制。

看到白衣青年揮鞭攻來,他手中的重劍嗡嗡顫鳴朝九節魔鞭上拍落。

“砰!”白衣青年右臂酸麻連退七步,九節魔鞭翩若驚鴻翻卷回來纏住他的左臂。

黃衣少年身形微晃,快到不給對方任何喘息之機,運劍如風拍中白衣青年胸口。

“喀喇喇!”白衣青年胸骨爆碎五臟六肺化為齏粉,一口血箭噴出如稀泥般癱軟。

“噗噗噗!”少婦兀自覺得不解恨,撿起彎刀又在白衣青年的臉上連劈十數記。

“啊,端公子被人殺了!”一眾紫衣大漢駭然變色,好似天塌下來了一樣。

那名為首的中年男子厲聲喝道:“臭小子,你殺了不老參仙的獨生愛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難免一死!”

“不老參仙?”黃衣少年搖搖頭,“不認識!”

他振臂一擲,手中的重劍猶若萬鈞雷霆劃破天幕,嗚嗚呼嘯飛斬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全身被洶湧雄勁的劍氣籠罩,好似陷入天羅地網之中無處遁身,只能全力運功揮舞一雙判官筆,在身前畫出一團團金黃色的光云。

“叮!”雪白的劍華切開光云,飛掠過中年男子。

血光迸現,中年男子的頭顱高飛向天空,被一劍梟首當場斃命!

“這又是誰的獨生愛子?”黃衣少年收住飛旋而回的重劍,犀利的目光掃視那些呆如木雞的紫衣大漢,冷冷問道。

再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前一刻尚且飛揚跋扈的紫衣大漢此刻臉上布滿驚恐之色,完全失去了和黃衣少年動手的勇氣。

“殺啊——”乾玄門的十幾名門人高聲吶喊,舉起復仇的刀槍殺向紫衣大漢。

紫衣大漢轟然一聲不敢再作任何抵抗,抱頭鼠竄往東北方向落荒而逃。

乾玄門弟子乘勝追殺,只有一兩個跑得快的紫衣大漢僥幸逃脫。

那名被黃衣少年解救出來免遭凌辱的少婦走到他的近前,花容慘淡雙目紅腫施禮道:“多謝公子仗義援手,請教尊姓大名將來也好作報答。”

“我姓楚,是文靜的朋友。”黃衣少年回答說。

“賤妾伍林蔭,是文靜的大嫂。”少婦戚然一笑道:“假如楚公子早到一日,或許還能和文靜這丫頭見一面。”

楚天怔了怔,心中陡起不祥感覺:“文靜怎么了?”

伍林蔭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她被不老參仙擄走了!我公公為救她,也慘死在云巖谷谷主封刀泉的霹靂魔鏜下!”

說著話,旁邊有一名白發蒼蒼的乾玄門老者手捧用白布包裹起的一顆首級,顫顫巍巍送到伍林蔭的面前道:“少夫人,這是少門主的……”語音未落已然老淚縱橫。

伍林蔭再也忍不住,捧起丈夫的首級放聲痛哭。一時間哭聲四起令聞者肝腸寸斷。

楚天的眼眶微微發紅,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爹娘,還有那毀于九獄雷火陣的家園。

人間總有慘事發生,天道冥冥可曾懲兇除惡護佑良善?

然而天在哪里,意又如何,卻又有誰人知曉?

稍頃,伍林蔭悲聲稍收,楚天問道:“少夫人,云巖谷怎么走?”

伍林蔭用衣袖拭去淚水,驚道:“楚公子是想救文靜?只怕……”

楚天看她欲言又止,便問:“怕什么?”

伍林蔭道:“如今云巖谷有不老參仙坐鎮,公子獨身一人勢單力薄吉兇難料。我聽說那老魔是南無仙府的八大仙尊之一,修為高深神通廣大,而且性情陰狠睚眥必報。公子剛剛殺了他的兒子,更不能主動送上門去!”

楚天明白伍林蔭是出于一片好意規勸自己,但文靜落入魔爪不能不救,何況他從小到大認過的字里,就沒有“怕”這一字。

旁邊那白發老者也嘆息道:“咱們乾玄門和云巖谷原本並列為沁源府兩大魔門,幾十年來明爭暗斗誰也壓不過誰。可是自從三年前云巖谷的少谷主封人澹投靠南無仙府做了不老參仙的記名弟子后,乾玄門的日子便越來越難過。”

“文門主擔心云巖谷仗勢欺人,于是也想將文靜那丫頭送到北冥神府當個外門弟子,可終究沒能如願。這一下封刀泉愈發囂張,居然下通牒要我們乾玄門在年底前並入云巖谷,不然就血洗滿門。”

白發老者接著說道:“文門主性如烈火,當場就削下云巖谷使者的雙耳將他趕了出去。沒想到昨天夜里不老參仙就帶領云巖谷的人殺上門來,將我們乾玄門上下一百多口屠殺殆盡,連婦孺老弱也不肯放過……”

“人做事,天在看!”楚天拍拍白發老者抽搐的肩頭,意示撫慰:“麻煩你們畫一張云巖谷的地圖——如果老天不給公道,那我來給!”

伍林蔭含淚道:“楚公子,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可是不老參仙——”

“給我地圖。”楚天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白發老者看了眼伍林蔭,點點頭道:“那就拜托楚公子了!”

他撿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畫下地圖,又將乾玄門眾門人眼下藏身的地址說了。

楚天用心記了,伸腳抹去地圖道:“等我救出文靜,自會來找你們。”

“楚公子!”伍林蔭驀地屈膝向楚天跪謝道:“無論能不能救出文靜,我們乾玄門都永感你的大恩大德!”

楚天急忙伸手扶起伍林蔭道:“你這是做什么?我與文靜是朋友,救她理所當然!”

白發老者和伍林蔭悄悄對視一眼,問道:“楚公子是北冥神府的弟子?”

楚天頷首道:“算是吧。”

伍林蔭“恍然大悟”,慘淡的面容上露出一縷微笑道:“文靜獨身一人在神府中修行,若得到楚公子的愛護,真正是她的福氣!”

楚天怔了怔,曉得伍林蔭和白發老者想岔了。他並不做解釋,也知道許多時候這種事只會越解釋越糟糕,當下不置可否道:“告辭!”

他轉身再看一眼乾玄門的十幾位幸存門人,丹田提起騰身御風朝東北方向飛去,暮色低垂中漸漸消逝在眾人的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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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16:50:42
第五十四章 不老參仙(下)

“都是廢物,一個比一個沒用!”

在云巖谷聽濤堂一張用整塊飄零海紫珊瑚礁雕琢而成的座椅上,端坐著一個鶴發童顏的白衣老人。

他的腳下,是四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頭顱被硬生生擰下扔在了一旁,景狀血腥殘忍。

這張紫珊瑚寶座,原本屬于云巖谷的谷主封刀泉,但此時此刻他只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規規矩矩垂手站立在白衣老人的面前,聽他憤怒的咆哮斥罵。

除了封刀泉,聽濤堂里還有他的兒子和云巖谷的幾位長老。

但沒有人敢開口,地上的屍體與血泊觸目驚心。誰都明白,觸怒了不老參仙的下場是什么,這次真的有人要大難臨頭了。

“你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找到那個兇手,帶回我兒子的屍首。”

不老參仙稍一停頓,語氣充滿濃烈的殺意:“等到明天日出,我的面前要么是那個黃衣小子的腦袋,要么就是你們的腦袋,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眾人戰戰兢兢地回應,大氣不敢出一口。

“滾!”不老參仙的嘴里終于吐出了他們最想聽到的那個字。

封刀泉等人如獲大赦,紛紛向聽濤堂外開溜。

“人澹,你留下!”

聽到不老參仙點到自己的名字,站在封刀泉身后的封人澹微微一哆嗦,緊低下頭道:“師傅,您老人家還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將姓文的黃毛丫頭押來聽濤堂,我要問一問她那個黃衣小子的來歷。”

封人澹愣了愣,大起膽子問道:“師傅,您是說……”

“黃衣是北冥神府外門弟子慣穿的服色,你不是說姓文的丫頭曾經前往北冥城參加過外門弟子的考核么?”不老參仙冷冷道:“十有八九他們是舊識。”

“師傅英明,弟子立即去辦!”封人澹點頭哈腰退出聽濤堂。

站在檐下,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微微定了定神便趕緊奔向關押文靜的牢房。

“端彬被人殺了,找不到兇手你個老不死的拿本少爺出氣!”封人澹的心里對不老參仙的作派頗為不忿,卻也有一縷竊竊的喜意。

端彬一死,不老參仙便斷了后,自己得到師門真傳的可能性大增。假如能夠撬開文靜的嘴,挖出那個黃衣少年的身份甚至是下落,必定會討到不老參仙的賞識與歡喜,說不準就會因禍得福飛黃騰達。

他一邊做著成為不老參仙真傳弟子的美夢,一邊走向關押文靜的牢房。

這時候天色已然黑透,云巖谷中飄浮著白茫茫的瘴氣,重重屋宇掩映如一頭頭蹲踞在山谷間的巨獸,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封人澹在一條僻靜的山徑上行走須臾,前方峭壁聳立到了盡頭。

就在這面山石嶙峋的峭壁下方,有一排石砌的牢房。牢房背靠峭壁,另外三面用高墻圍起,墻面上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符印禁制和法陣結界。四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在大門外還蹲守著兩頭綠眼白毛狀如獒犬的魔獸,道旁一塊青石碑上赫然寫著:“白骨獄”三個腥紅發黑的大字。

“少谷主!”一名負責今夜帶班守值的紫衣人迎上前施禮道:“您怎么來了?”

“少廢話,文靜關在哪里?”封人澹鼻子里低低一哼,掃視過一棟棟牢房。

紫衣人忙回答說:“就在戊字號牢房里關著,剛來的時候又吵又鬧,消停了沒多會兒。少谷主,您跟我來。”

他將封人澹帶到戊字號牢房外,吩咐看守打開了牢門。

封人澹舉目觀瞧,牢房里光線幽暗,文靜盤膝坐在角落里正在凝神運功,試圖沖開身上的經脈禁制。

看到封人澹,她失神的雙眸中頓時充滿怒火,沙啞的嗓音斥罵道:“畜生!”

封人澹嘿嘿一笑走進牢房。“砰”的一聲響,身后的牢門重重關起。

文靜芳心一沉,視線急速尋索牢房里的每一個角落,希望能夠找到一件可以用來當作兵器的物件。

封人澹走到文靜身前,微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師兄端彬死了。”

“真的?”文靜呆了呆,看到封人澹在點頭,“蒼天有眼,惡有惡報!”

“兇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黃衣少年,用的是一柄瑩白色重劍,估計有四尺長三指寬——”封人澹目不轉睛地盯著文靜,察看她神色的變化,“你認得這個人么?”

“楚天!”只差一點,文靜就要脫口而出,但臉上的喜色已經被封人澹盡收眼底。

封人澹的眼里閃過一絲興奮之色,俯下身道:“他是北冥神府的外門弟子對不對?告訴我,他叫什么名字?”

“楚天來了,而且殺了端彬為我們乾玄門出了惡氣!”文靜心潮澎湃,根本就沒注意到封人澹在說什么。“可他為什么會來沁源府?”

想到這里,文靜的俏臉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念及慘死的父兄和那么多乾玄門的弟子,胸口一酸又不由得泫然欲泣:“要是他能早到一天,那該多好!”

封人澹被文靜忽喜忽悲的神態變化徹底弄糊塗,卻哪里曉得這丫頭的心思?

“說,這小子是誰?”他往前一步再次迫問。

文靜一省,頓時看到封人澹兩眼兇光閃爍正逼視自己。奇怪的是,她心里邊一點也不害怕,毫無懼色地揚起臉迎上封人澹咄咄逼人的目光,冷哼道:“不知道!”

封人澹搖了搖頭道:“看樣子不給你點苦頭吃吃,你是不會學聰明的。”

他伸手扯住文靜的秀發,惡狠狠道:“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呸!”文靜一口啐在封人澹的臉上。在北冥城和楚天、峨無羈朝夕相處的日子,她已經學會了勇敢反抗——就像楚天面對峨照日的鐵拳,即使粉身碎骨,也絕不會俯首帖耳做奴才!

“好烈的性子,我喜歡!”封人澹獰笑一聲,雙手“哧啦”一扯撕開文靜的胸襟,露出貼身的褻衣和晶瑩白皙的肌膚。

“無恥!”文靜羞憤交加,揚起纖手狠狠一巴掌扇向封人澹。

封人澹輕而易舉抓住了她的小手,直盯盯望著文靜因為激憤而劇烈起伏的胸脯,一股欲火油然躥升,眼睛里不自禁露出淫邪之色:“臭丫頭,真以為我制不了你?”猛然將文靜按到在地,魔爪向她的胸前探去。

文靜竭力掙扎,但手足無力完全無法抗拒封人澹兇暴的入侵。她絕望的閉起眼,心底里默默呼喊道:“楚天——”

“轟!”牢房的屋頂突然爆碎開一個大洞,一束雪白的劍華排山倒海從天而降!

封人澹大吃一驚,欲火全消。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身為云巖谷少谷主的他非常清楚白骨獄的防衛是何等的嚴密。來人居然能夠一劍劈開有封印結界的牢頂,功力無疑雄厚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他一聲大叫放開文靜狼狽地向外翻滾,伸手去抽腰間的九節魔鞭。

“噗!”封人澹的生命在聽到這一記劍鋒破開自己胸膛的聲響后,永遠地定格。

他的右手甚至還沒有完全搭住腰間圍系的九節魔鞭,面目表情驚惶而訝異。

來人抬手從封人澹的胸口拔出魔劍,身形如一片落葉輕墜在文靜身邊。

“楚天!”文靜又驚又喜,忘情地撲入來人的懷中像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

“少谷主!”牢房外聽到慘叫的看守推開門沖了進來,驚詫地看到封人澹胸口洞開,身體扭曲地躺在血泊中。

“快去報告谷主和不老仙尊!”那名負責今夜帶班守值的紫衣人駭然變色,抽出一柄殷紅色的魔刀劈向楚天。

楚天左手環抱在文靜背上輕輕撫拍,右手掣動蒼云元辰劍看也不看朝前劈出。

“鏗!”魔刀高高彈起,刀刃上裂開無數細小的紋縫,紫衣人虎口流血踉蹌后退。

他身后的兩名看守高舉大刀原本打算上前圍攻楚天,見此情景不由心生懼意。雖然刀還舉在手里,腳步卻是在緩緩往門外退。

“楚天,我爹和我哥哥他們都……”文靜伏在楚天的胸膛上泣不成聲。

楚天默默頷首,反手將蒼云元辰劍插入腳下,一拳轟在了地上。

三名云巖谷兇徒尚未反應過來,一股浩蕩剛猛的拳勁破土而出,將他們震飛。

“砰砰砰!”空中爆開三團血霧,一時肢體橫飛體無完膚。

“我先幫你解開禁制。”解決了三名看守,楚天左手運勁一吐,梵度魔氣注入到文靜背心的大椎穴內。

誰知文靜眉心驟然亮起一道詭異的青色光印,嬌軀里橫生出一道陰冷氣勁竟將楚天的左手震開。

楚天低咦,文靜面色發白強忍體內魔氣激蕩的痛楚道:“這是不老參妖的獨門絕學‘百衲封印’!”

楚天點點頭,聽到門外又有腳步聲響動,來者不下十余人。還有兩道極為細微的風動聲,似是那兩頭碧目雪獒也撲了過來。

稍遠處一聲聲尖銳的號角聲鳴響徹夜空,將沉睡的云巖谷霍然驚醒。

楚天神情沉靜,一言不發地拔起蒼云元辰劍。

元辰寶珠嗡嗡長鳴,今夜它要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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