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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吳老狼]三國好孩子[全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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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12 17:10:21
第三百八十六章    火山爆發

燕山雪花大如席,殊不知太行山的雪花也是崩騰之勢,片刻前還是細珠碎粉,轉眼那就是萬花狂翔、瓊玉繽紛,成團抽球地在風中飛舞,渾渾噩噩、蒼蒼芒芒,張眼望,山朦朧、樹隱約、路淆亂、河蒼茫,天地盡在雜亂之中。

雪花中,一支由上千余輛馬車組成的龐大車隊自西北而來,頂著雪花和割面如刀的寒風,艱難的向著鄴城方向行進,面黃肌瘦的民夫如雪人,拉車的牛馬披銀妝,車輪碾碎冰雪,卻碾不碎運糧民夫的饑餓與寒冷,他們推拉的大架車上滿載著糧食,可是他們吃得卻連牛馬都不如,因為戰亂的冀州牛馬難尋,餓得只剩下一口氣的百姓卻到處都是,所以他們只能吃麩皮米糠,干比牛馬還重的活。

押糧的袁譚軍士兵扛著旗幟長槍,努力用寒衣把自己裹得更緊一些,不時的呵氣溫暖自己凍得發紅的手,也不時的喝罵抽打動作遲緩的民夫,還有一些基層將領乾脆坐到了糧袋上,讓民夫推著自己前進。對此,這支運糧隊的押糧官袁譚軍大將張晟根本不理不問,只是把狐皮裘衣裹得更緊一些,懶洋洋的慢慢策馬從后隊往前隊巡視,心里盤算著趕緊走完這個過場,就趕緊回暖車上去,摟著新用麥餅換來的兩個婢女好好休息一會。

張晟絲毫沒有擔心運糧隊的安全,糧隊目前所處的位置距離鄴城還有兩百多里,敵人徐州軍的隊伍還從來沒有涉足過這一地界,且徐州軍也從來沒有打過袁譚軍糧道的主意,張晟都已經從毛城運糧到鄴城三次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徐州軍隊的攔截。所以張晟現在唯一的擔心,只是能否在七天期限內,把押運的五萬斛糧食如期運到鄴城?不過還好,糧隊已經走出了最難走的太行山區,來到了一馬平川上的華北平原上,道路好走了許多,行程可以大大加快,如期運糧抵達鄴城已經問題不大。

張晟和徐州軍隊一樣的痛恨這個數十年難見一次的奇冷寒冬,徐州軍痛恨這個寒冬。是因為恰好在徐州主力抵達鄴城戰場時,天氣忽然之間轉冷,冷得連黃河水都結上了寒冰,鄴城一帶大雪不斷,南兵占多數的徐州軍隊苦不堪言。根本就無法全力作戰,與袁譚軍主力在鄴城戰場對峙了四十余天,楞是沒能再往北前進寸步,士兵還被凍死凍傷不計其數,軍心士氣都受到了極大影響,糧草轉運也十分艱難,從上到下對恨這個鬼天氣入骨。張晟憎恨這個寒冬。

則是因為漳河水被嚴寒凍得更緊,害得張晟不能舒舒服服的乘船押糧,只能頂著寒風暴雪走陸路運糧,辛苦艱難超過水運十倍。 一路巡視到了前隊。過場終于還是走完了,見一切如故,松了口氣的張晟將軍剛想回馬車上去休息,東南方向卻忽然古怪聲音。張晟定神細聽時,卻驚訝的發現這古怪聲音竟然是歌聲和密集馬蹄聲。

再細聽歌詞,張晟也就更摸不著頭腦了,因為這歌詞竟是詩經開篇的第一首詩《關雎》,也不知道多少人整齊高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歌詞古樸,曲調高昂,頗是動聽,也與密集馬蹄聲形成了鮮明對比,顯得十分古怪和不相稱。 “君子軍!”一名冀州籍老兵忽然殺豬一樣的喊叫了起來,“將軍,是徐州的君子軍,那支號稱百戰不敗、天下無敵的君子軍!

我聽人說過,君子軍上陣時,唱的就是君子好逑!” “君子軍?!”同樣聽說過君子軍赫赫兇名的張晟一驚,趕緊大喝下令敲響報警銅鑼,讓三千護糧軍隊列隊準備迎戰,同時張晟心里除了緊張外,也有一些激動和好奇,因為來自並州的張晟雖然聽說過君子軍的惡名,卻從來沒有與君子軍見過面交過手,更不知道人數從來沒有超過兩千的徐州君子軍,到底是如何做到百戰不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君子軍來得很快,簡直就是如風之疾,張晟隊伍的陣形尚未列好,身披白袍的君子軍就已經沖到了近前,依舊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編制,依舊是讓初次交手敵人摸不著頭腦的五個鬆散橫隊,依舊是君子大旗和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的副旗迎風飄蕩,惟獨不同的是將旗上的陶字換成了年字——陶基現在必須留守許昌,華北戰場上又正是君子軍馳騁的理想戰場,陶副主任就把君子軍主將換成了陶基的副手年斌,一起帶到冀州來了。

“這是什麼隊列?這樣的隊列怎麼發起騎兵沖鋒?” 張晟將軍還在疑惑君子軍的古怪陣形時,君子軍隊伍就已經沖出了一名大將,手提青龍偃月刀放聲大吼,“關宇關云常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關羽關云長?”張晟將軍有些傻眼,大奇之下拍馬出陣,大叫問道:“聽說關羽不是死在了穎川嗎?你是關……?”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張晟將軍的話還沒有問完,君子軍隊伍中就已經響起了久違的子曰詩云聲,與此同時,三百名君子軍輕騎迫不及待的飛奔出陣,在高速沖鋒中一起拉弓搭箭,將無數羽箭射向張晟,可憐的張晟將軍甚至都沒來得及放聲驚叫,就已經被連人帶馬射成了蜂窩煤,慘叫著摔倒在了血泊中。

緊接著,第四隊和第五隊的君子軍輕騎依次上前,將手中弓箭準確射向驚慌失措的袁譚軍護糧隊伍,毀滅性的弓箭接二連三的命中袁譚軍士兵,更多的袁譚軍士兵慘叫著摔倒在血泊中,尚未列定的陣形也為之大亂,士卒將領爭相奔走避箭,只有極少數士兵想起放箭還擊,且射出的箭也是軟弱無力,準頭偏得十分離譜。

見敵人還擊力量可憐,君子軍乾脆連看家法寶都懶得施展了。怪叫著只是繼續放箭,硬生生用羽箭把袁譚軍護糧隊給射進潰亂狀態,接著輕騎兵退後整隊,由重騎兵發起突擊沖鋒,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袁譚軍護糧隊殺得徹底崩潰,士卒將領扔下糧車,四散逃命,接著君子軍殺入車隊,開始點火燒糧。

這時候。大都出身貧苦之家的君子軍將士也終於幹了一件符合軍名的好事,那就是年斌和高寵等將因見押糧民夫面黃肌瘦,幾乎個個都餓得皮包骨頭,憐憫之下便讓這些民夫盡量取走車上糧食,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才放火燒糧,眾民夫感激不盡,紛紛自告奮勇要給君子軍效力,年斌等人因為要機動作戰,無法帶著這些民夫上路,便交代了這些民夫到鄴城以南去投奔徐州軍隊,為自軍主力搬運糧草。

之后便帶著繳獲牛馬離開了現場。 這是徐州軍隊對袁譚軍糧道的首次出手,此前陶副主任故意不斷袁譚軍糧道,不為別的,就怕斷了糧道后。袁譚公子因為無糧可守帶著主力跑了,所以才故意放縱袁譚軍運糧到鄴城聽用,而粗略估計袁譚軍至少將三十萬斛糧食運進了鄴城后,陶副主任便也立即下令君子軍主動出擊。開始騷擾和襲擊袁譚軍的押糧隊了,可憐的張晟將軍出身賊頭來自並州。一年前才被高幹收編,從沒聽說過君子軍的得意絕技,也就稀里糊涂成了君子軍出擊後的第一個犧牲品了。

陶副主任開始向袁譚軍糧道下手有幾個原因,第一當然是不能讓袁譚在鄴城屯糧過多,第二是與袁譚軍對峙了四十余日后,時間已然進入了建安八年的正月,即將開春回暖,被風雪困住手腳的徐州軍隊即將迎來戰機,陶副主任自然不願讓袁譚擁有太多糧草。 第三點最關鍵,徐州細作從幽州送來急報,幽州大將蔣奇已經出兵救援袁譚,親自率軍三萬南下鄴城,算路程已經進了河間郡內,同時冀州老將牽招也在匈奴犯境的情況下,咬著牙齒派出了四千烏丸突騎南下,由其子牽嘉率領,取道中山向鄴城趕來救援,袁譚軍的冀幽並三州主力精銳即將聚于鄴郡戰場,陶副主任怎麼都得打起精神做好迎戰準備了。

君子軍的斷糧行動也只取得了這一個戰果,因為袁譚公子在得知毛城糧道被襲擊的消息后,除了大發雷霆外,又聽了郭圖的建議,果斷暫停了從毛城和邯鄲向鄴城運糧的行動,準備著等幽州援軍到了,再由援軍押糧南下,所以無法攻堅的君子軍此后再沒有一次劫糧機會,只能是無可奈何的返回安陽大營與主力會合。但還好,六天后,建安八年的正月初十這天,鄴城一帶的風雪總算是停了,久違了的太陽出現在鄴城上空,晴空萬里,氣溫也終于開始了緩緩回升。

雪雖然總算是停了,但徐州軍隊的預訂戰略戰術也被這個寒冬徹底的打亂了,效仿曹老大引漳水圍死鄴城的既定戰術無法實施,是儀提出的速殺袁譚戰略也很難有機會實現,還被嚴寒重創了士氣,又給了袁譚調動援軍南下的機會和時間,除了沒給袁譚整合三州的喘氣時間,徐州軍隊此前準備爭取的一切有利先機,一個都沒有爭取到,相反還有些落入被動——袁譚軍有鄴城堅城和漳水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徐州軍則背靠洹水屯于野外,攻守兩難,攻無法出全力,守必須投重兵,自然被動。

鑒于這些情況,陶副主任除了哀嘆蒼天無眼不給自己運氣外,再有就是在中軍大帳中召開軍事會議,與文武眾將共同討論下一步的戰略戰術,集思廣益商議破敵之策。而徐州文武也很爭氣,爭先恐后的提出自己設想的破敵之策,其中固然有一些荒誕不經的提議,但也有一些人的提議相當靠譜,與陶副主任的設想不謀而合。

最靠譜的提議是陳到、魏延和徐晃三員大將共同提出來的,建議陶副主任大膽分兵,先分一支偏師去攻打毛城和壺關,切斷鄴城與並州直接聯系,然后把主力一分為二,一路繼續在鄴城與袁譚軍主力對峙,一路北上攻打邯鄲,拿下邯鄲以逸待勞迎戰袁譚的幽州援軍。 此外,接替陶基掌管君子軍的年斌也提出建議。自告奮勇率領君子軍奔襲數百里,到邯鄲以北去迎戰牽招派來的烏丸突騎,發揮君子軍騎射奔襲優勢,幹掉烏丸突騎先聲奪人。

但這個看似靠譜的建議因為荀諶的反對而罷休,因為荀諶指出,邯鄲東北一帶河流城池眾多,並不適合無法攻堅的君子軍作戰,同時還會給沖鋒能力極強的烏丸突騎重創君子軍的機會,所以陶副主任也立即打消了這個誘人念頭。決心把君子軍留在幽州戰場再用,讓君子軍去對付異族騎兵。 分兵攻打的呼聲喊大,徐州軍目前的實力也足以做到放心分兵,所以陶副主任很快就決定大膽分兵,派遣陳到率軍一萬五千去攻打毛城和壺關。切斷鄴城與並州的聯系,然后決定由高順和徐晃率軍五萬留守鄴城監視袁譚,自領五萬主力北上攻打邯鄲,以逸待勞迎戰蔣奇和牽嘉率領的幽州援軍,決心先把敵人主力各個擊破再說,然后再考慮如何速殺袁譚——如果袁譚在此期間突圍跑了,陶副主任也只能是無可奈何了。徐州軍目前的實力雖強,卻也無法做到迎戰幽州主力的情況下還能堵死袁譚退路。

直到陶副主任敲定了大膽分兵的決議,始終都在盤算中的賈老毒物才終于開口,慢條斯理的說道:“主公。詡不反對分兵,但詡認為,我軍現在是可以立即分兵去取毛城壺關,但是我軍主力分兵之前。必須再做一件事,先擊潰袁譚軍的城外大營。削弱袁譚軍在鄴城的實力,迫使袁譚全線退入鄴城。” “擊垮袁譚軍的城外大營,這點或許不難,但是袁譚如果因此放棄鄴城逃往邯鄲怎麼辦?”陶副主任反問。 “主公放心,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我軍即便擊潰袁譚軍的城外大營,袁譚也不可能放棄鄴城了。

”賈老毒物答道:“乘著我軍被風雪嚴寒困擾的機會,袁譚從並州和趙國、巨鹿等地運來了大量糧草囤積城內,又乘機把城防加固到了十分完善的地步,讓我軍正面強攻幾乎無法得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軍即便擊潰袁譚的城外大營,袁譚也肯定舍不得放棄鄴城而走了,只會堅守城池,等待幽州援軍南下抵達。” “與之相反的是,如果我軍不將袁譚軍的城外大營擊潰,袁譚軍反而可能提前突圍。”賈老毒物又補充道:“因為我軍做到將袁譚的幽州援軍擊敗后,袁譚的鄴城軍隊就成了徹底的孤軍,為了保住東山再起的希望,袁譚必然搶在我軍主力回師前率軍突圍!屆時我軍在安陽只有一半主力,不僅很難斬殺袁譚于陣上,甚至還很難重創袁譚的突圍之軍。

” 聽了賈老毒物的合理分析,陶副主任很快就下定了決心,拍案道:“好,就這麼辦,叔至你去準備分兵事務,明日出發去取毛城。其余眾將,回去知會我軍各營將士,天晴了,天氣也開始轉暖了,該出這口惡氣了!明日出兵北上,攻打袁譚匹夫的城外營地!” 早就被鬼天氣折磨出一肚子火氣的徐州眾將轟然答應,立即散帳下去通知將士備戰,然而當天夜里,卻又發生了一件讓徐州將士火冒三丈的事——袁譚軍竟然出兵數千來夜襲徐州軍營地,企圖劫營破敵,結果雖被戒備森嚴的徐州軍隊用亂箭射走,卻也又讓徐州軍隊胸中憋悶多了幾分,上上下下都是怒發沖冠到了極點——打攪寒夜里的睡眠可不是什麼好行為。

次日,正月十一,陳到先率偏師西進毛城,接著陶副主任親率五萬大軍出營,氣勢洶洶殺向鄴城外的袁譚軍營地,靠運氣和徐州軍隊抗衡了兩個月的袁譚聞報不驚反喜,也是親率大軍出城,與呂曠軍會師一處,再次列陣于白雪皚皚的鄴城南郊,與徐州軍隊展開野會戰,還放棄了上次所布的方圓陣,十分大膽布了一個攻守兼備的鶴翼陣。

巳時過半,徐州軍抵達戰場,一肚子火氣的陶副主任也不急著列陣,先令許褚率領三百鐵騎沖擊敵陣,許褚毫不猶豫的接過命令,率領三百自願報名的徐州鐵騎發起突擊,直接沖入袁譚軍的陣中甬道,砍殺列陣而戰的袁軍士卒,在千軍萬馬中沖殺馳騁,把袁譚軍鶴翼陣的中軍方陣沖了一個對穿,然后掉頭重新沖殺回來,結果三百鐵騎雖然只有不到一半的士兵重新殺回本陣,卻也極大的撼動了敵人軍心,袁譚公子更是暴跳如雷,大罵部下無能,兩萬軍隊竟然都殺不完敵人的三百騎兵! 先派死士沖陣鼓舞了軍心士氣,陶副主任這才讓自軍也布下了一個鶴翼陣,被陶副主任先聲奪人的袁譚派新銳將領景先、景盛兄弟出陣搦戰,結果袁譚公子親手提拔的景家兄弟出陣后,未及開口搦戰,趙云就已經飛馬沖出陣來,只一合就一槍捅死景升,然后閃過景先砍來的大刀,棄槍于地一把勒住景先的脖子,把景先勒得是口吐白沫,然后拖起就回走,楞是把景先生擒回了自軍旗陣。

袁軍上下見了無不膽寒,袁譚公子再次大罵景家兄弟無能。 趙云把景先擒回徐州軍陣后,陶副主任命士兵將景先押到自己的面前,拔出倚天劍,親手一劍斬下景先的首級,然后舉起血淋淋的寶劍,指住了前方的敵人戰陣,狂吼咆哮道:“擂鼓,總攻!三軍並進,齊沖敵陣,擒袁譚者,封侯,賞千金!”

大吼著,憋了一肚子氣的陶副主任一夾戰馬,竟然在戰鼓聲中第一個沖向了袁譚軍大陣!看到一向貪生怕死的陶副主任竟然破天荒的親自豬突猛進沖鋒陷陣,徐州軍上下當然是吼聲如雷,士氣如虹,左中右三軍一起發起沖鋒,爭先恐后的殺向敵人嚴陣,攻勢如洪水奔流,氣勢如火山爆發! 見此情景,對面躲在陣中盾后的袁譚公子張口結舌,半晌才喃喃說道:“難道陶賊的兒子死了?老婆偷人了?火氣居然這麼大?”

是役,大漢太尉陶應親冒矢石,沖鋒掩殺,朝廷之軍將士上下爭先,攻勢如潮,將爭先士用命,人人奮勇銳不可擋,逆賊袁譚從伍膽怯心裂,紛紛后退,陣腳松亂,陶軍將士奮力追殺,直殺得袁逆賊軍屍橫遍野,血流滿渠,鄴城南郊冰雪,為賊軍士卒之血澆融。袁逆賊軍一路敗退回城,陶軍殺入賊軍城外營地,盡毀其營!其間,陶公手刃三敵,銀盔中箭,險透其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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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真累啊

靠著陶副主任親自沖鋒陷陣的激勵,徐州軍被不利氣候壓抑了許久的怒氣和斗志,終于還是徹底爆發了出來,鄴城南郊一戰,氣勢如虹的徐州軍僅僅是在陣上斬敵首級就超過了四千具,接著又勢不可擋的一腳踹翻了袁譚軍的城外大營,迫使袁譚軍的城外駐軍放棄營地逃回城池,逃亡途中步騎爭馳,自相踐踏,死者無數,鄴城被凍結的護城河上幾乎盡是袁軍士兵屍體,死傷極為慘重。

戰后,陶副主任安排參戰軍隊休息之余,又立即出動了預備隊到鄴城外圍修建圍城工事,先建柵欄后掘壕溝,修建圍城工事,準備徹底困死城中守軍。袁軍斥候把消息送到袁譚面前,驚魂未定的袁譚公子不驚反喜,放聲大笑道:“陶賊一定是瘋了,鄴城的規模有多大,他沒進城過,起碼也在城外見過吧?想靠柵欄壕溝就堵死我軍突圍道路,不是癡人說夢是什麼?”

“是啊,是啊,陶賊簡直就是犯傻。”郭圖先生也附和道:“想要困死鄴城,陶賊的圍城工事長度起碼要在四十里以上,而且那樣的薄弱柵欄和壕溝又能起到多少作用?我軍想要突破還不是易如反掌?臣下認為,用不著理會陶賊如何修建工事,讓他空費軍力去,我們一邊休息恢復軍力,一邊等待幽州隊伍來援,等到援軍抵達,我們再以逸待勞與援軍里應外合,定可大破敵軍!”

聽到郭圖這番言語,這次就連頗有智謀的辛毗和喜歡唱反調的高干都認同了,因為一道薄弱的柵欄防線確實不可能攔住袁譚軍的全力沖擊,且圍城工事長達四十里,袁譚軍到處都可以突破突圍,讓徐州軍根本防無可防,所以在糧草頗豐和援軍有望的情況下,手里仍有大約三萬守軍可用的袁譚軍決策層,一致認定不必理會徐州軍的圍城工事,安心休整讓軍隊恢復士氣體力,待到幽州主力來援再設法破敵。

天氣才剛剛有所轉暖,土地尚未化凍,所以徐州軍的簡易圍城工事修建進度同樣很慢,用了兩天時間才勉強建起一道薄弱的柵欄防線,深半丈寬四尺的壕溝卻是只開了一個頭,挖掘壕溝的徐州士兵仍然得與被凍得堅硬如鐵的泥土辛苦奮戰。不過陶副主任對此也不焦急,只是交代準備留守鄴城戰場的高順、徐晃和劉曄慢慢修建,讓軍隊輪流修建,不必焦急,也絕不能貪圖進度,過早的把壕溝挖得過深過寬,更不能挖到漳水河岸三里內引起守軍警覺,遇事都與劉曄商量,總之一切等自己的擊敗了袁譚的幽州援軍回師鄴城再說。高順和徐晃等人領命,用心記住吩咐。

做好了這些安排,把袁譚軍逼近鄴城的第三天上午,陶副主任就領著五萬主力起程北上了,饒過鄴城取道平陽渡,在鄴城的下游渡過了漳水,然后直接北上,趕往距離鄴城八十里外的邯鄲戰場,攻打在那里盤踞的袁譚軍沮鵠部,以逸待勞迎戰袁譚從幽州調來的援軍。而與此同時,蔣奇和牽嘉率領的幽州援軍,也已然分別進入了趙國和巨鹿境內,距離邯鄲都已經是不到半月路程,所以留給陶副主任的攻堅時間已經不多。

袁軍斥候將徐州軍分兵的消息送進鄴城,袁譚公子是既歡喜又擔憂,歡喜的是幽州援軍尚未抵達就已經發揮了作用,逼迫徐州主力分兵減輕了自己在鄴城戰場的壓力;擔憂的則是幽州援軍如果有什麼閃失,自己可就是徹底的孤立無援了。所以反復盤算后,袁譚接受了郭圖的建議,遣使分別聯系沮鵠、蔣奇和牽嘉三將,令沮鵠堅守城池不與徐州軍野戰,拖延時間等待援軍,又令蔣奇和牽嘉不可孤軍南下,要先在平鄉會師,然后再聯手南下,不給徐州軍隊把幽州援軍各個擊破的機會。

除此之外,袁譚公子自然少不得在信上給蔣奇和牽嘉忠告,警告他們千萬小心全天下最卑鄙、最惡毒、最無賴也最無恥的敵人——徐州君子軍!告知君子軍的戰術特點,提醒蔣奇、牽嘉不可上當與君子軍斗將,更不能發起追擊白白送命,免得重蹈自己在瑯琊的覆轍。——這倒不是袁譚公子被君子軍打怕了,關鍵是君子軍的古怪戰術,簡直就是幽州精銳烏丸突騎的天生克星,袁譚公子不得不慎之再慎。

好了,現在來看看陶副主任北征邯鄲的情況吧,在北上的路上,陶副主任很是細心的叫來冀州地頭蛇荀諶,向他了解邯鄲的情況,荀諶答道:“稟主公,邯鄲在冀州的地位雖然不及鄴城,但也絕對不亞于南皮、癭陶與河間這些冀州重鎮,城防頗為堅固,這次鄴城大戰沮鵠又在邯鄲經營兩月,肯定已經全力加強了城防工事,若是沮鵠只守不戰,我軍想要拿下邯鄲,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陶副主任捻著小胡子盤算,陶副主任依稀記得羅貫中大神似乎報告過,說沮授的這個寶貝兒子沮鵠是守邯鄲時和曹老大野戰而死,但不管這點是否正確,陶副主任堅信以自己的逆天霉運,也肯定會碰上沮鵠耍賴堅守城池的情況,而且沮鵠手中只有七千二線軍隊,只要沮鵠的頭腦正常,就肯定不會輕易發起野戰。所以盤算了片刻后,陶副主任又忽然問道:“臧霸的隊伍打到那里了?”

“應該到拿下信都了。”賈老毒物答道:“臧霸奉命攻取信都和癭陶,切斷袁譚的南北聯系,但是他的糧草補給沒有水運,全靠陸路運輸,在大雪中補給比我們主力艱難,攻打廣川時又遭到了頑強抵抗,浪費了不少時間,加上和袁尚交割清河郡扯皮浪費時間,還有必須分兵修縣提防袁尚亂來,所以綜合前段時間的戰報來看,臧霸將軍現在應該拿下了信都,但是肯定還沒來得及推進到癭陶城下。”

“可惜。”原本還想指望臧霸阻攔一下蔣奇爭取時間的陶副主任嘆了口氣,又自我安慰道:“不過也好,臧霸雖然遲滯不了蔣奇南下,卻也可以保全實力,隨時防著我那個寶貝三舅子亂來。”

“主公想讓臧霸將軍攔截蔣奇,莫非是想強攻邯鄲?”荀諶試探著問,見陶副主任點頭,荀諶忙微笑說道:“主公勿憂,留給我軍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我軍迅速拿下邯鄲卻並非毫無把握。”

“友若先生有何妙計破城?”陶副主任忙問道。

“沮鵠殺了袁尚心腹趙國相李酃,強行收編了袁尚在趙國的軍隊,邯鄲城中,必有許多袁尚與李酃的舊部不肯心服。”荀諶答道:“既如此,主公在攻城前,不妨以弓箭射一些箭書入城,號召袁尚舊部起來反抗沮鵠,為李酃報仇,待到我軍發起強攻時,袁尚舊部定會在城中作亂接應我軍入城,使我軍迅速拿下邯鄲城。”

因為荀諶上次獻策離間袁譚和高干始終沒見效果,陶副主任對荀諶的這次獻計難免有些將信將疑,但事已至此陶副主任也沒辦法,只能是點頭同意,決定再試上一試。

一天多時間后,徐州軍兵臨城下,而到了這個時候,陶副主任的霉運也終于有了一些好轉的跡象,徐州軍斥候意外發現,因為年前那場大降溫來得太過突然的緣故,邯鄲護城河的河水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放走,被凍得比鋼鐵還硬至今未化,使得徐州軍隊可以不必填河就直抵邯鄲城下。陶副主任得報大喜,當即命令軍隊連夜組合隨軍帶來的攻城武器,又按荀諶之計,連夜將大量箭書射入了邯鄲城內,號召城內袁尚舊部發起兵變,打開城門迎接徐州軍入城。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頗有利于徐州軍隊,那就是自打牛首水在西漢年間干竭之后,邯鄲周邊已無大型河流可守,四面開闊很有利于攻方發起進攻,所以陶副主任也很快下定決心不再浪費時間去投機取巧,當夜就傳令全軍各營將校,要求一日之內務必破城,否則必然重責!

第二日,徐州軍隊針對邯鄲城池的猛攻開始了,而陶副主任的這個當機立斷也結結實實的打了沮鵠一個措手不及,除了忠心外能力遠不及父親的沮鵠此前認定,陶副主任肯定會按照正規的攻城戰術,先扎好營地備足攻城武器,然后再發起進攻,自己還有幾天的備戰時間,但是沮鵠卻說什麼都沒有想到的是,陶副主任竟然會在剛抵達邯鄲城外的第二天清晨,天還沒全亮時就向邯鄲發起猛攻,被迫在心理準備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倉促迎戰,安排布置方面出現了不小慌亂,失去許多先機。

時間倉促戰機稍縱即逝,陶副主任從一開始投入了重兵猛烈攻堅,同時從四面八方攻打邯鄲東西南北四門,讓步兵以千人為單位,輪流強攻邯鄲城門城墻,倉促組建的四架撞城門全部用來撞擊城門,步兵抬著飛梯吶喊沖鋒,踏著未及消融的厚冰沖過護城河,把飛梯一架接一架的搭到城墻上,咬著武器飛快向上攀爬,頂著如雨落石箭鏃飛快向上攀爬,天空中箭石如雨,地面上人頭似蟻,場景無比壯觀。

憑心而論,盡管只是袁譚軍的二線隊伍,邯鄲守軍也抵抗得算是十分猛烈,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用石頭、擂木、灰瓶和弓箭拼命打壓徐州軍的攻勢,幾次打退了徐州軍隊的進攻,還給徐州軍隊制造了不少傷亡,徐州軍的單兵戰斗力和士氣都在敵人之上,卻還是始終迅速登城得手,從早上打到中午都沒能做到士卒登城廝殺。

正午時,看看天上的太陽,再看看被自軍將士反復踩踏的護城河冰面,知道機會過了今天就會失去的陶副主任咬咬牙,果斷命令士兵在邯鄲南門的一百五十步外搭建鼓臺,放上一面牛皮大鼓,然后親自帶著帥旗登上鼓臺,親手擂鼓為自軍將士助威,徐州眾將大驚反對,卻被陶副主任喝退,堅持要親自到陣前擂鼓,為自軍將士鼓舞士氣,賈老毒物等人無奈,只得命令馬忠率領衛隊攜帶長盾,一同登上鼓臺保護陶副主任。

陶副主任的這個瘋狂之舉再次收到了奇效,見全軍主帥親臨陣前擂鼓,原本士氣已經有些衰竭的徐州軍將士頓時歡聲如雷,沖殺得更加猛烈,兵勢兇悍,一往無前。城墻上的守軍則是陣陣驚呼,心神大亂,城樓上的沮鵠更是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后,趕緊大吼道:“弓弩!弓弩!瞄準陶賊,給我射!射!”

不用沮鵠吩咐,一些手拿強弓硬弩的袁軍士兵早就已經十分聰明的瞄準了陶副主任開火——雖說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一般的弓箭很難射到,但是強弓硬弩卻可以輕松射到,所以一時之間,鋪天蓋地的強勁羽箭幾乎全部射向了陶副主任所在的鼓臺,馬忠等衛士手中的長盾簡直就象是炒豆一樣的爆響,好幾支羽箭幾乎是擦著陶副主任的頭頂飛過,逼得馬忠不得不騎到兩名衛士身上,用長盾護住陶副主任的斜上方,結果很快的,馬忠手中長盾的盾面上就密密麻麻插滿了各色羽箭,象是一個龜殼上長滿了羽毛。

陶副主任親自出馬擋槍眼,收到的效果絕不止鼓舞士氣這一點,乘著幾乎所有的弓箭都被陶副主任親自吸引后,攻勢如潮的徐州將士終于開始登上了城墻,第一個登上城墻的徐州士兵雖然在轉眼間就被砍成碎片,但是他在死前卻也砍翻剁倒了兩個敵人,后面的同伴乘機跳上城墻贏得空間,奮力死戰為后面的同伴贏得更多登城機會。

仿佛是預感到了末日已近,城上的守軍抵抗得更是猛烈,拼命的把羊頭石、擂木、灰瓶和滾燙的金汁砸向潑向徐州士兵,向上攀爬的徐州士兵連躲閃都做不到,紛紛摔落飛梯跌下城墻,但一個徐州士兵剛落下,人還在半空,第二名徐州士兵又已經踏著云梯沖鋒而上,簡易粗糙的飛梯接二連三的搭上城墻,徐州士兵以鮮血為代價逐寸逐尺的前進,漸漸逼上城墻頂端。

見徐州軍攻勢猛烈至此,又看到好幾處城垛已經被徐州軍突破,數以十計的徐州士兵沖上了城墻,邯鄲守軍終于開始慌了,一些貪生怕死的士兵開始向后退卻,督戰隊拼命砍殺,驅逐退后士兵上前,卻也是攔得住一個攔不住另一個,守軍的軍心士氣一起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

發現情況不對,沮鵠本想親自率軍上前救火補漏,但是他帶著親兵隊伍剛從城樓上沖下城墻,城墻上卻又響起了守軍士兵的驚呼慘叫聲,“起火了!城里起火了!”

“城內起火了?!”沮鵠大驚失色,趕緊扭頭去看城內情況時,見城內果然升起了好幾個火頭,烈火燒燃街道,濃煙直沖云霄,接著沮鵠的臉色也一下子蒼白成了死人顏色,暗道:“完了,肯定是袁尚逆賊的余黨作亂了!”

被沮鵠猜對了一半,在城里放火的,除了原趙國相李酃的一些舊部外,還有一些干脆就是貪圖豐厚賞賜的冀州士兵,在一個親哥哥已經加入徐州軍的冀州屯將率領下,忽然在城中縱火制造混亂,接應徐州軍隊攻打邯鄲城,而邯鄲城內的百姓因為不滿袁家兄弟重斂于民,也是家家關門閉戶,不肯出來阻攔亂兵縱火,各掃門前雪只顧自家,一些游俠兒還干脆加入了縱火的隊伍。

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沮鵠趕緊派人進城平息叛亂,然而城內的濃煙卻已經再一次重創了守軍士氣,也再一次鼓舞了徐州軍本就高昂無比的士氣,乘著守軍大為慌亂的機會,攀爬而上的徐州士兵象是長了翅膀一樣,接二連三的沖上了城墻,紅著眼睛二話不說就揮舞著武器砍殺守軍,守軍節節敗退,徐州士兵則是步步進逼,掩護背后同伴不斷沖上城墻。

隨著城墻上的徐州士兵越來越多,徐州士兵的精銳優勢也是越來越展露無遺,個個都是狀若瘋虎,見到敵人就又砍又劈又捅,抱著敵人在城墻上翻滾扭打者屢見不鮮,沒過多久,城墻上的徐州士兵就已經達到了守軍兵力的一半,且還在迅速拉近距離,守軍將士爭先奔逃入城,凄厲的慘叫在城墻不斷回蕩,士氣接近崩潰。

又鏖戰了片刻,邯鄲南門處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緊閉的城門緩緩開啟——原本陶副主任還以為是自軍的撞城車終于撞開了城門,后來才知道是邯鄲的南門城門官主動打開了城門,放徐州軍入城,更絕的是,城門官領著士兵打開城門后,馬上就向徐州軍隊雙膝跪下,大喊大叫道:“我是李國相的舊部,我是李國相的舊部,我是看到陶太尉的箭書開城的!”

戰后,經人指認,這個城門官不僅壓根就不是李酃的舊部,還干脆是袁譚公子親信大將彭安的親戚,同樣姓彭血緣關系很近那種。

不管城門是撞開的還是從內打開的,也不管是開城的門官到底是不是李酃的舊部,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城門開啟后,看到自軍將士蜂擁入城,陶副主任終于扔下了已經無用的鼓擂,一屁股坐在了插滿羽箭的鼓臺上,揉著酸痛的胳膊笑道:“真累啊!想不到擂鼓助威這麼累,下次如果不是這麼急,我還是少敲些鼓的比較好。”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陶副主任就被身上已經帶傷的馬忠給扛了回去,還一邊向遠處安全地帶飛奔,一邊埋怨道:“主公,下次別這麼亡命好不好?你敲鼓這會,你的衛隊里有三個人為你擋箭而死,你知不知道?!”

白白犧牲三名衛士固然可惜,也肯定會使這三名衛士的家眷痛苦難當,但是對于徐州軍隊的整體而言,絕對值得,因為這時候,承受不了沉重負荷的護城河冰面已經開始了陸續破裂,害得好幾名徐州士兵落水凍個半死,接著冰面在烈日暴曬與反復踐踏下,開始成片成片的斷裂破碎,冰涼入骨的河水涌上冰面,讓徐州士兵無法迅速踏冰過河,東西南北四門都是如此。

還好,打開了南城門這個缺口后,徐州將士已經不用再擔心河面破裂了,南城外的徐州預備隊幾乎是傾巢出動,潮水一般的沖到城下蜂擁入城,從容不迫的消滅城內負隅頑抗的守軍士兵——不過負隅頑抗的還真沒有多少,沮鵠已經開始帶著骨干核心向北門突圍,只有少數守軍士兵在城內頑抗,也很快被徐州軍殺得干干凈凈,降者過半,自稱是李國相舊部跪地投降的不計其數。

沮鵠的突圍也沒能成功,他打開了邯鄲北門向外突圍時,十分不幸的碰上了負責北門戰場的徐州大將趙云,趙云先是率軍迎住沮鵠隊伍,出馬與沮鵠交手不到三合,就一槍桿把沮鵠掄下了戰馬,然后用銀槍指住沮鵠胸膛,喝問道:“看在曾經的同僚關系面子上,給你一個機會,降?還是不降?”

絕望的看了看閃亮槍尖,掙扎著坐起一半的沮鵠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低下了腦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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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中珠玉

趙云把沮鵠押到陶副主任面前時,邯鄲的戰事已然進入了收宮階段,邯鄲南北四門都已經被徐州軍隊突破,士氣高昂的徐州將士一邊剿滅殘敵,一邊奪占保護城內的糧倉、武庫和官衙等重要設施,勝局已定,陳應和王楷等徐州文官都已經未雨綢繆的在安排書辦書寫安民榜文,只等戰事停歇,便可將榜文貼滿城內街道,迅速安定民心穩定局勢。

也是鑒于此情,已經不用擔心戰事的陶副主任立即就接見了沮鵠,還看在沮鵠老爸沮授的為人品質面子上,親手為名氣才干遠不如其父沮授的沮鵠松了綁,好言安慰,又聞得沮鵠表態願降,陶副主任又立即大做空頭人情,笑道:“子輔將軍願意棄暗投明,應真是求之不得,這樣吧,既然岳丈大人曾表將軍之父公與先生為奮威將軍,那我今日也封將軍為奮威將軍,繼承父銜,再加檀臺亭侯,他日將軍再有功勛,再予封賞。”

“謝……,主公。”沮鵠回答得有些勉強,對陶副主任的稱呼猶豫了一下才喊出了口,然后沮鵠可能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妥,忙向陶副主任雙膝跪下,叩首說道:“罪人沮鵠蒙主公不殺之恩,無以為報,他日定當肝腦涂地,以報主公今日之恩。”

“好,好,沮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陶副主任滿面微笑的再次親自攙起了沮鵠,又問道:“子輔將軍熟知敵情,今我軍已破邯鄲,切斷了袁譚與冀州北部的聯系,袁譚的鄴城隊伍已成孤軍,不知以子輔將軍之見,袁譚匹夫可會放棄鄴城向外突圍?”

“這……。”沮鵠又猶豫了一下,然后才說道:“或許會突圍吧,也或許不會突圍,……袁譚前日曾有書信與我,令我堅守邯鄲,等待幽州援軍南下,袁譚寄望于蔣奇、牽嘉救援,即便邯鄲城破,或許也不會突圍。”

說這話的時候,沮鵠心里只是后悔自己沒把袁譚前天送來的書信命令燒掉,很可能會落徐州軍隊手中,逼得自己不得不說實話,期間陶副主任也在微笑著注視沮鵠,直到沮鵠答完,陶副主任才又笑道:“算了,袁譚突不突圍無所謂,反正我在鄴城還有五萬主力,他這時候敢突圍,正好給我把他前后包夾的機會。子輔將軍辛苦了,先去休息,改日我再設宴為你接風,來人,速將子輔將軍請到我軍營地,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左右衛士答應,早有人過來邀請沮鵠離開此地,到徐州軍隊營地內休息,沮鵠拜謝而去。而沮鵠前腳剛走,荀諶后腳就湊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低聲說道:“主公,沮授與沮鵠父子忠于袁氏,今日投降只是因為勢急,不得不投降保命,況且沮鵠還干過先歸降袁尚又突然叛回袁譚陣營的事,這次怕是想要故技重施,先投降我軍保住性命,然后伺機逃回袁譚軍中,主公萬不可輕信。”

“友若先生不必擔心,我看得出來,沮子輔將軍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忠貞不二,可委大任。”陶副主任這次並不認同荀諶的判斷,還自信的說道:“況且我以恩義待他沮鵠,就算他心存異心,也會改變!對了,這事就交給友若先生你了,這幾日友若先生務必常去與沮鵠親近,以安其心,他如果有什麼要求,你也可以直接報我。”

“諾。”荀諶無可奈何的答應,心里則著實不明白陶副主任為什麼如此重視才具能力都遠不如其父的沮鵠。

事還沒完,陶副主任又忽然轉向了賈老毒物,微笑問道:“文和先生,依你之見,沮子輔如何?”

“人中珠玉,可堪大用。”賈老毒物的回答讓荀諶又掉了一次眼鏡,然后賈老毒物又微笑說道:“主公的下一件大事,便可委派予沮鵠辦理。”

言罷,賈老毒物與陶副主任一起微笑,荀諶卻是心中有氣,暗道:“這一大一小兩個奸賊是吃錯藥了?象沮鵠這樣的人明顯就不可能真心歸順,竟然還敢說什麼可堪大用?真要是大用這個沮鵠,你們就等著哭吧!”

不管沮鵠是否真心歸順,總之抓住護城河結冰可過的機會迅速拿下了邯鄲城后,原本對徐州軍不利的戰略形勢,又一下子被陶副主任給扭轉了過來,在蔣奇、牽嘉的幽州援軍還有十來天才能抵達邯鄲戰場的情況下,迅速拿下了邯鄲城池,徐州軍隊不僅贏得了寶貴的休息時間,還在鄴城以北贏得了一個立足地,更切斷了鄴城與冀州腹地的直接聯系,使袁譚軍再也無法獲得來自冀州腹地的糧草補給。

考慮到方便交戰,拿下了邯鄲城后,陶副主任只是派出了三千軍隊進駐邯鄲城,主力仍然屯駐城外,當道立營切斷冀州軍的南北聯系,陶副主任本人也沒有進城駐扎,仍然是住在軍營里與士兵同甘共苦。同時讓陶副主任暗暗歡喜的是,得知了邯鄲失守的消息后,袁譚仍然把希望賭在了幽州援軍的身上,仍然沒有突圍離開鄴城大本營,還有雪停之后連日晴朗,東風漸起,魚陟負冰,土地已然不是那麼冰冷堅硬。

還有讓陶副主任滿意的事,拿下了邯鄲后,周邊的武安和易陽二縣不僅主動來降,還出現了附近百姓簞食壺漿恭迎王師的民心所向現象,陶副主任抽空接見了幾名當地百姓代表,當地百姓都說袁譚、袁尚兄弟重斂于民,民眾不堪重負,故而期盼陶副主任能夠盡早平定冀州,結束冀州叛亂,當世第一偽君子陶副主任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對所有新附冀州郡縣免除賦稅一年,與民休息,百姓感激不盡,對陶副主任再三跪拜叩謝,全然不知陶副主任是準備把豬養肥再殺。

順便說一句,可能是考慮老沮家是冀州大族,為了收買人心,也有可能是真心欣賞沮鵠的才干,為了讓沮鵠真心為己所用,在此期間,陶副主任確實很花了一些力氣厚待沮鵠,不僅允許沮鵠在剛歸順的情況下就在營中自由行動,還對沮鵠是兩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找到借口就賞賜金銀珠寶,款待之豐厚甚至超過了當年的趙云、魏延和徐晃等將。一天夜里宴罷時,碰到乍暖返寒氣溫有所下降,見沮鵠身上的衣服單薄,陶副主任還親自解下了自己穿著的錦袍披到沮鵠身上,把沮鵠感動得是眼淚汪汪。

對此,徐州眾將當然都有些不滿,但又因為知道陶副主任素來看人極準的緣故,倒也沒有什麼怨言怪話,惟有楊長史是火冒三丈,不止一次在背后責罵陶副主任是瞎了眼睛,對守邯鄲城連一天都守不了的沮鵠如此重視,白白浪費錢糧賞賜不說,還害得自己沒有機會抄沮鵠的家。陶副主任對楊長史的不滿也有所惡聞,但根本不加理會,還專門命令楊長史去城中買得兩名美女,送入沮鵠帳中侍侯。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沮鵠將軍在經過初始的不適應階段后,也開始了向陶副主任表示忠心,主動寫信給自己的舊部、襄國城守將蘇邸,勸其率眾來降,又努力建立與徐州眾將的親密聯系,有時間就在徐州營中轉悠,拜訪徐州各營守將,結果讓不少徐州將領跟著沾光,在陶副主任邀請沮鵠赴宴時一同受邀,享受軍營里難得的美味佳肴,所以陶副主任總體來說對沮鵠十分滿意,對沮鵠的信任也日益增加。

當然了,陶副主任如果知道沮鵠的真正心思,一定會大罵自己的好心全都喂了驢肝肺,因為沮鵠不僅依舊對袁家父子忠心耿耿,而且沮鵠還從父親沮授口中,知道一個沮授在生前根本不敢向大袁三公提出的懷疑——當年烏巢偷襲戰的懷疑!所以從一開始,沮鵠就壓根沒有想過真心歸順陶副主任,不僅日日夜夜都在盼望著重回袁氏麾下,還存著另一個危險的打算,或許可以要陶副主任小命的打算…………

盡管有些漫長,但是沮鵠重回袁氏麾下的機會終于還是來了,邯鄲大戰結束十二天后,幽州刺史的蔣奇援軍主力,和代郡援軍牽嘉隊伍,終于還是會師于巨鹿郡平鄉縣境內,連同冀州北部一些郡縣派出的袁家援軍,合兵約四萬,在袁軍大將蔣奇的指揮下穩步南下,穩扎穩打的向著邯鄲推進而來,並于二月初三這天抵達邯鄲戰場,在徐州軍大營的北面二十里外扎下大營,準備與徐州軍隊決戰。

在徐州營內聞得這一消息,沮鵠心中頓時大喜,趕緊趕往大帳去拜見陶副主任,誰知人才剛走到半路,陶副主任的衛士就已經先攔住了沮鵠,道:“沮將軍,主公差小人前來相請,請你到他的寢帳談話。”

“寢帳?”沮鵠一楞,忙問道:“主公不在中軍大帳?”

“主公不在大帳。”衛士搖頭,答道:“主公原本是在中軍大帳理事,得知幽州軍抵達后,主公就點名傳你到寢帳談話。”

“哦,那請帶路吧。”沮鵠又楞一下這才回答,心里則樂開了花,暗道:“難怪陶應奸賊這半個月來如此善待于我,原來是早存了叵測居心,也好,正好讓我將計就計!哈,陶賊在寢帳見我,讓我知道他的寢帳位置,也是他命合當休了!”

暗暗歡喜著,沮鵠被衛士一路領進了徐州軍大營戒備最為森嚴的中軍核心地帶,又徑直領到了陶副主任每天晚上和女秘書郭嬛做體育運動的寢帳內,進帳一看,見陶副主任果然大白天的坐在寢帳里看書,旁邊只有馬忠侍侯,沮鵠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禮說道:“末將沮鵠,奉命拜見主公,主公金安。”

“子輔來了,快請坐,快請坐。”陶副主任很是親熱的招呼了沮鵠坐下,然后命人放下了寢帳門簾,這才微笑問道:“子輔,在我軍中住了半個多月,可還習慣?”

“習慣。”沮鵠點頭,又道:“多謝主公厚賜,鵠在主公軍中住得十分習慣,還十分舒適,主公大恩,末將即便粉身碎骨,也難報答萬一。”

“言過了,子輔言過了。”陶副主任哈哈一笑,又突然問道:“子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叔父沮宗公一家,好象是住在廣平縣的雞澤亭吧?廣平離此不遠,子輔為何不派人去接他們來邯鄲暫住,在我軍保護下暫避戰火?”

“不瞞主公,鵠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打算。”沮鵠垂首答道:“但是叔父他難舍故土,不肯離開,所以鵠也無可奈何。”

“啊?原來是沮宗公不肯離開故鄉?”陶副主任一拍大腿,懊惱道:“我應該早問子輔此事的,早知道是這個原因,數日前,我就不該派人去迎接沮宗公一家來邯鄲躲避戰火的。”

“主公派人去了廣平?”沮鵠心中一凜。

陶副主任苦笑點頭,然后又安慰道:“不過將軍可以放心,我派去的都是精干細作,如果沮宗公一家實在不願離開故土,我軍細作也絕對不會為難和‘傷害’他們。”

陶副主任有意無意的把‘傷害’兩個字說得較重,沮鵠心中暗驚,卻又不敢發作,只是強笑點頭。陶副主任則又笑道:“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子輔,子輔你的父親陣亡在許昌,他的陵寢也是在許昌,我已經派人送信,命許昌對令尊的陵寢嚴加保護,按諸侯之禮重新修繕,等到冀州戰事平息,子輔你就可以回去拜祭了。”

“果然奸賊,竟然拿我父親的陵寢和叔父一家威脅于我,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娓娓動聽!”沮鵠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流露怒色,只是趕緊離席下拜叩首,感激涕零道:“主公為末將考慮得如此周全,雨露恩澤,末將粉身難報!”

陶副主任這次終于沒有親自攙扶沮鵠了,還突然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沮鵠聽封,我現在封你為幽州刺史,方城侯,食邑三百戶!”

“啊?!”沮鵠大吃一驚,忙說道:“主公如此厚賜,末將萬不敢領受啊!”

“別急。”陶副主任慢條斯理的說道:“子輔,我這次的封賞,必須要等你替我做成一件事后,才能生效,做好了這件事后,你也有資格承受這樣的封賞了!”

“主公但有吩咐,只管直接交代就是了,鵠雖赴湯蹈火,也要為主公結草銜環!”沮鵠趕緊抱拳答應,心里則既是激動又是期待,因為按照這個勢頭…………

“我要你去蔣奇軍中詐降!”果不其然,圖窮匕見的陶副主任果然交代道:“我要你帶二十幾個冀州舊部去蔣奇營中,就說你是被迫投降于我,不得已而降陶,我對你是既不信任,也毫無半點恩賜,所以你逮到機會回蔣奇軍中,重返舊主麾下效力,騙得蔣奇信任,把你留在幽州軍中聽用,你敢不敢去?”

“末將有何不敢?!”沮鵠大聲答道:“請主公放心,末將之父與蔣奇乃是多年同僚,且交情深厚,末將與那蔣奇也十分熟識,去那蔣奇軍中詐降,蔣奇定然相信!”

“我當然知道將軍之父與蔣奇交情深厚,否則也不會請子輔將軍去冒這個險。”陶副主任哈哈一笑,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道:“蔣奇的幽州兵馬遠來疲憊,我軍以逸待勞,我準備明天上午就點起兵馬到蔣奇營外搦戰,蔣奇出,我軍與之決戰,蔣奇不出,我軍就乘其立營未穩,全力強攻!屆時,為了減少我軍將士的傷亡,也為了一戰擊破蔣奇,有些事就要麻煩將軍了。”

“請主公吩咐!末將赴湯蹈火!”沮鵠回答得熱血沸騰。

陶副主任向旁邊的馬忠一努嘴,馬忠立即拿出了一個長木匣,陶副主任指著木匣說道:“木匣里,有一柄匕首和一支羽箭,都帶有劇毒,中者立斃!蔣奇與將軍之父親近,到了戰時很可能會把將軍帶到身邊,將軍若有機會,就一匕首或者一箭結果蔣奇,如果蔣奇讓將軍留守大營,將軍就帶著我給你的二十幾個舊部,在大營里縱火,擾亂蔣奇軍心,助我破敵!事成之后,蔣奇之軍便是你之軍!蔣奇之職便是你之職!”

說到這,陶副主任又問道:“子輔,蔣義漢是你叔父,你可下得了這個手?”

“請主公放心,末將對蔣奇雖然尊為叔父,但公是公,私是私!”沮鵠磕頭說道:“鵠既以身為主公臣子,又蒙主公厚恩,豈能混淆公私,為私情而壞主公國事?末將願破指為誓,定取那蔣奇首級回來,獻與主公!”

說罷,沮鵠還真的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拇指,手上唇上一起鮮血淋漓,歃血明誓,陶副主任大喜,趕緊離席向沮鵠拱手道:“既如此,就一切拜托將軍了,若我軍能大破蔣奇的幽州主力,河北戰事,至少可以提前一年結束,生靈少受涂炭,百姓少受殃及,皆將軍之功!”

帶著陶副主任的卑鄙毒刀和陰險毒箭,也帶著陶副主任重金收買來的二十幾名袁譚軍俘虜,沮鵠將軍在陶副主任的親自送別下,離開了徐州大營潛往蔣奇大營詐降,臨別時,陶副主任又有意無意的提起了沮鵠將軍的叔父全家和沮授陵寢,沮鵠心知陶副主任是故意威脅,恨不得用毒刀一刀捅死陶副主任和用毒箭一箭刺死陶副主任之余,沮鵠也在心里說道:“陶應奸賊!等著吧,我這次,一定要給你一個驚喜!大大的驚喜!”

荀諶是直到沮鵠離開了徐州大營才知道這件事,大驚之下,荀諶趕緊跑到中軍大帳拜見陶副主任時,卻見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正在對著地圖低聲嘀咕著什麼,荀諶匆忙間也不及行禮,上前就問道:“主公,聽說沮鵠帶著二十幾個士兵出營去了?可是真有此事?”

“有這件事。”陶副主任順口答道:“我讓他去蔣奇大營詐降,還給了他一把毒刀和一支毒箭,讓他明天在陣中設法暗殺蔣奇,助我軍一舉破敵。”

“啊?”荀諶差點沒暈過去,跺腳說道:“主公,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也犯這樣的糊涂?沮授父子那是什麼人,袁家父子的鐵桿死黨,沮鵠怎麼可能真心歸降我軍?你派他去詐降,不是給他機會重回袁氏帳下麼?”

“不會吧?”陶副主任輕松的笑道:“我對沮鵠如此厚恩,他豈能以怨報德,忘恩負義?”

“主公,你是太糊……。”荀諶急得差點想罵陶副主任糊涂,又道:“臣下敢拿項上人頭擔保,那沮鵠到了蔣奇營中后,不僅會把事情原盤道處,還會……,還會……。”

“還會乘機慫恿蔣奇來連夜劫營。”陶副主任順口說道:“沮鵠這半個月來在我軍營中四處活動,早就把我軍營地的布防情況、明暗哨、眺望哨、暗營、鹿角攔馬、馬廊、糧草和武器囤積地摸得一清二楚,今天還干脆知道了我的寢帳所在,沮鵠如果不勸蔣奇來連夜劫營,那他這半個月不就白白在我軍大營里轉悠了?”

“主公你既然知道……。”

荀諶本來還想跺腳,但是腿剛抬到了一半,荀諶就一下子醒悟了過來,忙向微笑不止的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拱手行禮,心悅誠服的說道:“主公與軍師深謀遠慮,半月前便已知今日之事,對我軍而言,沮鵠確實是人中珠玉,才堪大用,在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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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孩兒無能

“想不到,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

怒吼著,蔣奇抬起大腿,重重一腳踹在了按跪在自己面前的沮鵠胸膛上,把沮鵠踹了一個四腳朝天,但蔣奇還是不肯解氣,又探手一把將沮鵠揪了起來,一巴掌把沮鵠抽得滿面開花,齒落血涌,咆哮道:“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不?你對得起兩代主公不?你對得起幾十萬葬身沙場的河北將士不?邯鄲這樣的堅城,不到一天就丟了!丟了城池不算,竟然還有臉投降陶賊,還有臉來見我!你父親的在天之靈,也為你這個不孝子蒙羞!”

“叔父……。”

沮鵠呻吟著叫了一聲,但是話音未落,蔣奇的大巴掌就已經又抽了過來,吼叫道:“閉嘴!我沒你這個侄子!沮公與的兒子已經死了,死在了邯鄲,死在了陶應奸賊手里!來人,速在中軍帳外,為沮監軍設一個靈位,我要在沮公靈前,親手砍了他的不孝子!”

“叔父!”沮鵠掙扎著喊道:“叔父,你可以殺了小侄,也可以砍了小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聽小侄把話說完!”

“義漢將軍,還是聽他把話說完吧。”袁譚派去幽州與蔣奇聯絡的豫州刺史陰夔首先開口勸說,道:“沮鵠雖然該死,但他今天是自行來到將軍營中送死,將軍要殺他易如反掌,又何必急于一時?不如讓他把話說完,然后再做料理。”

看在沮鵠老爸沮授的面子上,幽州大將閻柔、王門、尾敦、鮮于銀和代郡大將牽嘉、解俊等人都開口求情,勸說蔣奇給沮鵠一個說話機會,與沮授其實交情十分深厚的蔣奇這才哼了一聲,喝道:“說吧。我聽著!”

“謝叔父。”沮鵠道了聲謝,又吐出了嘴里的碎牙與血沫,這才說道:“叔父明鑒,小侄確實無能,主公令小侄守邯鄲接應叔父大軍,結果邯鄲連一天都沒有撐住,小侄愧對兩代主公,愧對父親,也愧對冀州百姓。小侄確實罪該萬死,這點小侄承認。”

“城破之后,小侄本該自刎殉國。”沮鵠的聲音有些苦澀,道:“但是小侄一時貪生怕死,抱著賭一把的希望率軍從北門突圍。誰知碰上了冀州叛將趙云,交戰僅三合就被他生擒,當時小侄又犯了糊涂,貪生之下選擇了投降陶賊。”

“但是叔父,小侄絕不是因為貪圖榮華富貴才投降陶應奸賊!”沮鵠流下了眼淚,哽咽說道:“小侄是想保住性命,有機會就逃回主公帳下請罪。沒機會就到許昌去為父親守墳,終生不為陶賊獻一計,出一力!小侄敢對天發誓,當時小侄如果有任何貪圖榮華富貴的念頭。天厭之,地誅之,死無葬身之地!死后到了泉下,也無顏再見父親老主公!”

對于沮授父子的忠心。蔣奇多少還是有些信任的,所以聽了沮鵠如此說。蔣奇多少還是有些同情,便又哼了一聲,道:“繼續說下去!”

“小侄也沒想到事情后來的變化。”沮鵠抹去眼淚,繼續說道:“小侄表示願意投降后,陶賊對小侄十分恩重,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兩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極盡籠絡,開始小侄還以為陶賊不過是想收買人心,故意厚待小侄,以便將來收降更多的冀州將士,也是到今天正午,小侄才知道陶賊的真正惡毒用心,原來他是想讓小侄為他所用,為他暗害叔父你,助他一戰攻破叔父你率領的幽州援軍主力!”

哽咽著,沮鵠介紹了陶副主任命令自己刺殺蔣奇的經過,又主動交出了淬毒匕首與淬毒羽箭,哭泣說道:“小侄是答應了替陶賊刺殺叔父,可是小侄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乘機離開陶賊大營,返回叔父軍中請罪!陶賊是待小侄恩重,還封了小侄為幽州刺史和方城侯,但是小侄還是敢對天發誓,小侄從來就沒動過心,小侄只想把陶賊碎屍萬段,為兩代主公,為我數十萬冀州將士報仇雪恨!除此之外,絕無他求!”

蔣奇拿起了沮鵠帶來的淬毒匕首玩弄,盤算了半晌,忽然用匕首指住了沮鵠的面門,喝道:“你新降陶賊不過半月,他為何敢派你來辦如此大事?他就不怕你乘機反叛,出賣他的奸計?!”

“陶賊拿了小侄的叔父沮宗全家為要挾。”沮鵠答道:“陶賊已經派出殺手細作潛往廣平,借口迎接我的叔父沮宗一家到邯鄲躲避戰火,實際上拿他們為人質要挾小侄。還有,陶賊還在小侄面前,故意提起了父親在許昌的墳塋,言下之意,也是拿父親的墳塋遺體做要挾,逼小侄就范,替他行刺叔父。”

“奸賊!”蔣奇罵了一句。

“叔父,小侄有一個不情之請。”沮鵠趕緊說道:“叔父能否派遣一名信使趕往廣平,提前叔父趕緊離開老家,到幽州躲避陶賊刺殺?”

蔣奇板著臉盤算了半晌,這才勉強點了點頭,沮鵠松了口氣,連聲道謝后,又趕緊說道:“叔父,小侄為了將功贖罪,已經為叔父準備了一條破敵之策,小侄在徐州大營時,曾經暗中記住了徐州賊軍大營的各處要害,還知道了陶賊的寢帳所在,陶賊為了明日與叔父決戰,今夜定然會讓軍隊安心休息,養足體力等待明日決戰,叔父可派一軍連夜去偷襲陶賊大營,定可一戰破敵!擒殺陶應奸賊!”

“連夜劫營?”蔣奇又生出了疑惑,盯著沮鵠問道:“你勸我劫營,莫非是想替陶賊誘我主動出兵,乘機設伏害我?”

沮鵠被蔣奇問得有些張口結舌,半晌才喊冤道:“叔父,小侄如何敢有如此念頭?小侄不過是想將功贖罪,讓叔父可以一戰破敵啊!”

“那你叫我如何取信于你?”蔣奇反問道。

“這……。”才干平庸的沮鵠先是有些為難,然后馬上雙膝跪下,鄭重說道:“叔父,小侄有辦法可以證明,請叔父先為小侄提供絹筆。讓小侄先畫出陶賊大營的布防圖,標注出陶賊的寢帳所在,然后小侄當即自刎在叔父面前,以死為證!”

看到沮鵠眼中的堅定清澈目光,蔣奇動搖了,這時,有衛士從帳外進來,在蔣奇面前奏道:“稟刺史,口供已經問出來了。沮鵠帶來的那些降兵已經紛紛交代,說陶賊是派他們來幫助沮鵠刺殺刺史,有機會就刺殺,沒機會就在我軍營中縱火作亂,幫助敵軍攻破我軍!”

“沮將軍。我有一個問題。”陰夔開口問道:“你為蔣刺史帶路偷襲陶賊大營,事成后,你父親的墳塋遺體怎麼辦?”

“這個,我就只能不孝了。”沮鵠垂首,然后又抬起了腦袋,飛快說道:“但如果父親泉下所知,也一定會贊同我這麼做!家父情願為老主公擋箭而死。也必然願意為了小主公犧牲他的遺體,我為小主公犧牲他的遺體和個人孝道,就是到九泉之下,他老人家也一定會誇我做得好!做得對!”

說罷。沮鵠雙手伸出,大聲說道:“叔父,小侄乞討書筆,畫完陶賊營防圖后。小侄即在叔父面前自刎謝罪,以明心智!”

蔣奇並不說話。只是繼續凝視沮鵠,許久后,蔣奇才展顏一笑,道:“不必了,起來吧,今夜劫營,你給我帶路就是了,我相信你。”

“叔父……。”沮鵠哽咽著叫了一聲,情難自禁,忍不住抱住了蔣奇的雙腿放聲大哭起來。

“起來吧,你沒給你爹丟臉。”蔣奇慈愛的撫摸沮鵠的頂上發簪,柔聲說道:“李酃那件事,你當機立斷做得很對,這次陶賊的事,你忍辱負重也做得很好,你的父親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引你為傲!”

聽蔣奇說得動情,身在陶營心在冀的沮鵠更是痛楚激動難當,抱住了蔣奇的大腿哭得更是大聲,淚水也將蔣奇的衣袍打得精濕。這時,烏丸司馬閻柔湊了過來,問道:“刺史大人,你真打算去劫營破敵?我軍今日才到邯鄲,人困馬乏,是否太急了點?”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蔣奇答道:“子輔騙得陶賊信任,給我們帶來了陶賊大營的布防情況,今夜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一舉破敵,明日到了陣上子輔如果不動手,陶賊必然明白子輔只是詐降,再想劫營就沒機會了,這場大戰也不知道要打多少時間了。”

“末將也贊同今夜就動手劫營。”牽嘉也說道:“我軍雖然遠來,但這幾日行軍都十分謹慎,其實也不算十分疲憊,倒是戰事如果遷延日久就麻煩了,陶賊入寇,烏恒三部和鮮卑部落本來就在蠢蠢欲動,幽州主力南下的時間如果長了,我父親和韓別駕他們在幽州恐怕就很難招架了,我們必須抓住機會速戰速決,不然后方一旦生變,后果不堪設想。”

“就是這個道理。”蔣奇點頭,當機立斷道:“立即傳令全軍,即刻做好夜戰準備,今夜二更,出兵兩萬去劫陶賊大營,牽嘉賢侄擔任先鋒,率領本部烏丸突騎沖擊陶賊中軍,我率后軍隨后接應,閻司馬、陰刺史和王門將軍率兩萬軍隊留守大營,務必抓住這個難得機會,一舉破陶!”

敲定了這個決議,幽州軍立即行動了起來,生火造飯準備干糧,準備火把火油和喂飽戰馬,又抓緊時間讓士卒休息恢復體力,同時沮鵠又趕緊畫了徐州大營的地圖,在地圖上指出了徐州大營的各處要害位置,尤其是指出了陶副主任的寢帳所在,率領烏丸突騎的牽嘉和解俊見了大喜,都說今天夜里一定要發揮自軍的突襲特長,一舉拿下陶副主任的丑陋人頭!沮鵠自願領路去殺陶副主任,蔣奇從之。

春天的白晝較短,初更尚未過半天色就已經基本黑定,是夜又北風再起,不見月光,更加方便了蔣奇軍偷襲陶營,蔣奇等人都是心中暗暗歡喜,所以二更剛到,蔣奇也就毫不猶豫的下令出兵,人銜枚馬套嚼,沿官道一路往徐州大營而來。

三更過半,蔣奇軍前后兩隊先后抵達徐州營外。見徐州營中燈火稀少毫無準備,蔣奇和沮鵠等人都大喜,當下蔣奇一聲令下,前隊的烏丸突騎中立即奔出二十余人,借著夜色掩護一路摸到營門前,再突然發起沖鋒,沖到近處挺槍刺死門后守軍士兵,並且立即將二十根粗麻繩拴在營門上,發出信號。后面數十匹戰馬立即向后沖鋒拖拉營門,只沖得一下,徐州軍營門便應聲而倒,牽嘉帶頭一聲吼,四千烏丸突騎立即一起沖鋒。吶喊著沖進了徐州大營。

與此同時,徐州大營內部已然響起了報警銅鑼之聲,營內亂成一團火把亂動,大呼小叫不絕于耳,烏丸突騎不理不睬,只是在沮鵠的率領下直沖徐州中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徐州軍的中軍大營門前。而徐州軍慌亂之下甚至來不及關上中軍營門,烏丸突騎便又直接沖進了徐州中軍營地,吼聲如雷的沖向陶副主任的寢帳所在,活捉陶賊的聲音此起彼伏。而與此同時。蔣奇率領的后軍也已經開始了沖進徐州營地,四處縱火破壞。

“活捉陶賊!活捉陶賊!”

沮鵠將軍大吼著沖在最前面,一雙如隼鷹眼,也死死盯著白天時進到過的陶副主任寢帳。幾欲噴火,眼前還仿佛掠過了無數冀州陣亡將士的身影。還有熊熊燃燒的烏巢糧倉!然而就在這時候,就在距離陶副主任寢帳已經不到三十步的地方,沮鵠將軍的胯下戰馬卻忽然慘嘶了一聲人立了起來,不等沮鵠將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后面的牽嘉戰馬收勢不及,已經撞到了他的身上,把沮鵠撞得連人帶馬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啊!”落地時沮鵠慘叫了一聲,不是被摔得慘叫,而是被地上的尖銳物體刺得慘叫,同時后面的烏丸突騎也象中了魔法一般,接二連三的在開闊地面上摔倒人立,戰馬慘嘶不絕,后面的烏丸突騎收勢不及,又紛紛撞在前面的同伴身上,東倒西歪的摔滿了一地,沖鋒勢頭被徹底抵消于無形不說,還被馬蹄踩死了不少士兵和戰馬,亂成了一團。

“出什麼事了?”沮鵠的右手恰好摸到了一個尖銳物體,拿到了眼前努力一看,見是一個有著四個尖銳鐵角的鐵球,然后沮鵠先是一楞,接著又馬上醒悟了過來,驚叫道:“扎馬釘?陶賊在瑯琊時用過的扎馬釘?!陶賊的寢帳外,怎麼會有這扎馬釘?!”

“轟隆”一聲巨響,間接告訴了沮鵠將軍扎馬釘出現在陶副主任寢帳外的原因,幽州軍隊從沒見過的松樹炮大響了一聲過后,徐州大營的兩翼和背后處同時火光大作,火把的徐州將士潮水一般涌出,吶喊著殺向措手不及的幽州隊伍,陶副主任的帥旗在后營處迎風飄蕩,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等人的得意奸笑聲音也在帥旗下回蕩。

與此同時,徐州軍營外的黑暗處,也一左一右沖出了兩支隊伍,左右夾擊直接沖擊蔣奇后軍的隊伍腰部,把蔣奇的后軍攔腰切斷,更遠處也有一支徐州軍沖出,截住蔣奇隊伍的退路沖殺,活捉蔣奇的口號聲響徹天地,聲勢遠勝過剛才的活捉陶賊口號聲音。

“我中計了!”見此情景,沮鵠將軍再是才具平庸,也沒辦法猜不出事情真相了,重重一拳錘在了地上后,沮鵠將軍委屈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大哭道:“蔣叔父,我對不起你!父親,孩兒無能啊!”

沮鵠將軍再怎麼懊悔也沒用了,在這麼突然的打擊面前,幽州軍隊已經是一片大亂,與游牧民族交戰時常用的步兵方陣無法列定,烏丸突騎的突襲特長無法施展,首尾不能相顧亂成一團,上到蔣奇解俊獻于銀這樣的統兵大將,下到普通士卒騎兵,全都只能是各自為戰,奮力尋找出路。

這樣的混亂戰場自然是陶副主任老鄉丹陽流氓兵的天堂,從右翼殺出的魏延隊伍率先沖進了蔣奇隊伍強制展開混戰,領著丹陽流氓兵在混亂戰場如魚得水,來回沖突如入無人之地,上上下下一同狀如瘋虎殺死許多幽州兵,還在沖突中靠近了蔣奇的中軍近處。看到蔣字大旗在夜風中飄蕩,魏延馬上就來了精神,大吼一聲就帶頭沖上,后面的丹陽流氓兵更是個個象打了雞血一樣,爭先恐后的殺向蔣奇帥旗,蔣奇見魏延隊伍來得兇猛,顧不得指揮撥馬就走,魏延隊伍緊追不舍,蔣奇軍也更是混亂。

最慘的是鮮于銀率領的幽州前軍,烏丸突騎率先沖進了徐州大營后,鮮于銀率領的前軍尾隨入營,結果徐州軍隊伏擊發動后,鮮于銀的隊伍既兩面受敵,又被逃命的烏丸突騎迎面沖擊,被烏丸突騎踩死踏死無數——烏丸來的雇傭軍可沒心思理會前方是敵人還是幽州同伴,為了逃命除了用馬蹄踐踏,還干脆揮刀砍殺幽州同伴打開同伴,幽州士兵憤怒還擊,與友軍自相殘殺,結果死在烏丸突騎馬蹄下和刀下鮮于銀隊伍士兵,楞是比死在徐州軍手里的士兵多出一倍。

鮮于銀本人和他的隊伍一樣倒霉,為了躲避烏丸突騎沖擊退到一側,結果同伴的馬蹄倒是躲開了,卻被一支徐州步兵隊伍迎面撞上,鮮于銀奮起精神率軍迎戰時,結果又迎頭撞上了一個又高又胖的徐州將領,大吼道:“譙縣許褚在此,賊將通名!”

“……。”鮮于銀剛想張嘴說話,許褚的鬼頭大刀早已迅疾如風的砍到,鮮于銀趕緊舉槍迎戰不及答話,結果戰不三合,許褚就已經一刀砍到鮮于銀肩上,怪力猛施之下大刀破胸,把鮮于銀斬于馬下,可憐的鮮于銀將軍結果連一個字的臺詞就沒有來得及說,就在邯鄲戰場上直接領了盒飯。

“龍套也有人權,我想說話。”這大概是鮮于銀將軍心中最后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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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繼承天職

交戰還在持續,徐州軍隊憑借著出其不意的優勢,把蔣奇帶來的幽州軍切成了三段,前隊的烏丸突騎和鮮于銀隊伍,被徐州軍許褚部切斷了與中后隊的聯系,魏延隊伍又把切斷了蔣奇中軍與后軍尾敦部的聯系,以整擊散牢牢占據著整個戰場的上風,首尾不能相顧的幽州軍被迫各自為戰,只是沖突尋找出路,全無半點翻盤希望。

徐州軍也不可能給幽州軍翻盤的機會,戰斗從一開始,準備充分的徐州軍就一直在猛烈沖擊幽州軍的隊伍,把幽州軍的隊伍沖散再沖散,不斷的揮刀捅槍殺敵,軍旗所指之處,無不是一片槍林箭雨,屍山火海,幽州軍則是一邊頑抗一邊尋找道路突圍,混亂中與徐州軍徹底攪在了一起,戰場上處處都是刀光劍影,處處都是人聲鼎沸,喊殺聲震耳欲聾,亂得如同一鍋煮開了的米粥。

斧頭砍斷了頭骨,鮮血和腦漿灑出半丈多遠;盾牌砸破面門,發出鼻骨斷折的清脆響聲,白色的眼球飛離眼眶,帶出一道道血箭;長槍洞穿小腹,拖出冒著熱氣的腸子和血淋淋的內臟,亂而不潰的幽州軍拼死抵抗,戰斗異常的殘酷血腥,常年與北方異族交戰的幽州士兵拿出了讓徐州軍將士都贊嘆的勇氣斗志,在極為不利的局勢下戰斗得十分頑強,也讓徐州軍的上上下下都慶幸陶副主任的奸計能夠順利得逞,使自軍占據一切先機,不然的話,到了公平對決的決戰戰場上,身經百戰的徐州將士縱然不懼與這樣的敵人交手,也必然要為勝利付出沉重代價。

陶副主任本人也在慶幸自己的策略得當,半個月前見到不肯真心歸降的沮鵠時,就已經生出了利用沮鵠誘敵入甕的念頭,因為就陶副主任的經驗來看,象幽州兵這麼敗而不怯、亂而不潰的對手,陶副主任此前還真沒碰上過幾支,同時陶副主任對自己的老丈人大袁三公也多了一些好感,官渡大戰輸得那麼慘,大袁三公還把這支精兵留在邊境鎮壓異族沒有南調參與內戰,站在袁紹軍的角度而言絕對是蠢得不能再蠢,但是站在了民族角度而言,陶副主任卻又對老丈人充滿敬意——還捫心自問,如果自己與老丈人交換處境,自己能否象老丈人一樣做到先外后內,寧可內戰不占優勢,也要壓著外部敵人打?

其實陶副主任更應該羨慕曹老大的運氣,在歷史上,曹老大即將攻入幽州時,陶副主任目前遭遇這支幽州主力,忽然在袁熙部將焦觸和張南的率領下發起了叛變,叛出袁家投降了曹老大,使曹老大幾乎是不戰而得幽州,還白撿了一支常年與游牧異族作戰的百戰精兵,作惡多端的陶副主任卻沒有這樣的逆天運氣。

沒辦法,沒運氣就只能是靠實力說話了,慶幸自己的決策正確之余,陶副主任又強打起了精神繼續指揮作戰,命令各軍全力攻擊,務必要借此一戰擊破蔣奇的援軍主力,以便自軍騰出手來收拾老丈人的不孝子袁譚公子。而與此同時,得知主力遇伏后,留守幽州軍大營的幽州大將王門,已經匆匆率軍一萬前來救援蔣奇,並與負責堵截蔣奇歸路的徐州大將昌豨的隊伍交上了手,戰斗同樣十分激烈,被包圍的蔣奇隊伍也看到了一線突圍曙光。

消息送到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並不十分擔憂,因為在布置口袋陣的時候,陶副主任就已經告訴過擔任袋底任務的昌豨,說是蔣奇必然還有后軍接應,屆時昌豨隊伍必然將遭受兩面夾擊的窘境,所以陶副主任要求昌豨在此一刻務必死戰到底,等待新的戰場轉機。而與此同時,陶副主任又讓趙云率軍一萬埋伏在戰場東北處,發現留守大營的幽州軍出兵接應蔣奇,就立即北上去攻打幽州大營,抓住機會把立營未穩的幽州大營一腳踹了,讓幽州軍在邯鄲戰場上再無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無比喜歡投機取巧的徐州決策層少不得又開動歪腦筋,安排了幾百袁軍降兵重新穿上袁譚軍的軍衣,裝著被趙云隊伍追擊的模樣先逃往幽州大營,詐開營門居中用事,接應趙云隊伍入營殺人放火,減輕攻營壓力和攻營傷亡。

靠著陶副主任的提前吩咐,心理有所準備的昌豨軍果然做到了拼死力戰,在被幽州軍尾敦和王門兩部前后夾擊的情況下絲毫不亂,分頭迎擊叫殺連天,說什麼都不肯向兩旁散開放蔣奇隊伍生路,王門和尾敦雖然也做到了拼死沖擊,卻也無法達到迅速沖散昌豨隊伍打開道路的目的。

與此同時,趙云隊伍也開始了迅速北上,使數百降兵上前開路,又使千余軍隊假意追殺,大隊尾隨其后,一路趕往幽州大營而來,而此刻的幽州大營雖然已經是嚴密監視,但是看到自家敗兵被敵人追殺到了營前,還是毫不猶豫的打開了營門放敗兵進營,可是這些袁軍俘虜卻是忘恩負義,剛一進門就立即砍死門兵打開寨門,后面的徐州軍乘機殺入營中,留守大營的閻柔知道中計,趕緊率軍苦戰時,趙云率領的大隊也殺到了寨前,騎兵從大開的寨門處直沖進營,步兵則砸開掀倒沒有壕溝的柵欄殺入營中,並立即祭出了徐州軍縱火擾敵的利器飛火槍,一邊縱火一邊殺人,勢如破竹的殺入了幽州軍大營內部。

幽州軍的主力戰兵已經大部分被蔣奇帶去劫營了,其后王門又帶走了一部分,現在幽州軍營中的戰兵實際上已經不多,所謂的一萬守軍大部分都是二線輔兵,所以閻柔的隊伍雖然也做到了頑強抵抗,卻還是擋不住趙云隊伍的猛沖猛打,匆忙組織的營內防線很快就被趙云隊伍砸得粉碎,飛火槍引然的烈火更是導致幽州營中大亂,擔任輔助任務的幽州軍二線士兵爭相逃命,踏滅營火扯倒營帳,人踩人人壓人,丟了糧草和輜重抱頭鼠竄,閻柔見形勢危急也不敢怠慢,趕緊領著嫡系隊伍向北逃命,扔下大營任由趙云隊伍踐踏。

結果這麼一來,自然也就苦了本就形勢不妙的蔣奇主力,在本就落入下風的情況下,突然看到北面營地方向火光大起,把半邊天際映得通紅,原本還能做到敗亂卻不潰的蔣奇隊伍頓時心中大慌,斗志立減士氣也再遭重創,一度已經相距不到兩百步的尾敦和王門隊伍,也因此分心失神,苦苦鏖戰的昌豨隊伍則乘機猛沖猛打,奮力將軍心惶惶的王門隊伍殺退,重新拉開了尾、王二軍的大隊距離,王門擔憂下趕緊分兵去救大營,也再沒有了接應尾敦大隊突圍的力量。

這時候,經過艱苦力戰,許褚、曹性和宋憲等將率領的徐州營內伏兵,已然徹底擊潰了幽州軍前隊的鮮于銀隊伍,斬殺極廣,然后又立即殺出營來配合魏延和?緬夾擊蔣奇的主力中軍,期間代郡大將解俊雖然也領著烏丸突騎沖出了徐州大營,可是這些紀律散漫的烏丸突騎與蔣奇主力會合后,不僅幫不上蔣奇的忙,還給蔣奇隊伍制造了許多混亂,不歸蔣奇節制的烏丸突騎為了逃命,是專挑蔣奇隊伍的人多處沖擊,與蔣奇隊伍人馬爭馳爭奪逃命道路,踐踏踩死許多蔣奇麾下士兵,免費給徐州軍打了好幾次沖潰戰,氣得蔣奇是哇哇大叫,“塞外胡狗!你們到底是來幫我們,還是來幫陶賊?!”

乘著這個難得戰機,徐州軍隊氣勢如虹,玩命圍毆蔣奇的中軍主力,從四面八方瘋狂沖擊蔣奇的中軍大隊,結果當然是好虎不敵群狼,蔣奇帶來的幽州主力再是怎麼的精銳,也架不住這麼多徐州豺狼的輪番侵犯,大隊被逐漸沖成小隊,小隊逐漸被沖成散兵游勇,最后被迫在不成編制的情況下四散逃命,隊伍徹底崩潰,徐州軍隊全力追擊,高歌猛進的砍殺幽州敗兵,席卷生靈。

“馬忠,速派人去傳令。”在營內高臺上看到蔣奇主力潰散,陶副主任只稍一盤算,立即就吩咐道:“多派幾名傳令兵,盡快告訴各軍將領,讓將士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盡可能的招降敵人。”

馬忠唱諾,立即安排了六名傳令兵去給各軍傳令,陶副主任又轉向了旁邊的秦誼命令道:“秦誼,你帶一千輔兵去打掃戰場,盡可能的搶救我們的傷兵,和願意投降的幽州傷兵,不許虐待俘虜,順便再告訴他們,老實當俘虜,戰后他們有返回幽州的機會。”秦誼唱諾而去。

同一時間的營外戰場上,率軍沖殺的魏延也終于在亂軍中再一次逮到了蔣奇的帥旗,大喜之下趕緊率軍沖了上去,蔣奇急逃間,不意迎面又撞來一支徐州老將傅陽的麾下隊伍,為首之將卻是葉城戰時才加入徐州軍的小將丁奉,迎頭攔住了蔣奇,蔣奇被迫迎戰,魏延怕功勞被搶,忙揮舞大刀一路砍殺過去,沖到蔣奇近處,大吼一聲迎頭砍下,正于丁奉交戰的蔣奇慌忙躲閃,雖然躲過了魏延的刀鋒,卻被魏延的刀桿砸中肩頭,魏延再奮力橫掃,楞是把蔣奇打下了戰馬,身后丹陽流氓兵也是比兔子躥得更快,硬上搶在丁奉隊伍士兵的前面,撲到了蔣奇的身上,七手八腳把蔣奇拿下生擒。

“文長將軍,至于不?”丁奉苦笑問道:“末將新投主公不久,好不容易有個立功的機會,你都那麼多大功了,還好意思和我搶?”

“沒事,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魏延笑著說了一句無法再實在的大實話,“我敢打賭,你以后一定比我活得長,所以這次還是讓我先立功吧。”丁奉繼續苦笑,也只好領軍又去尋找其他功勞去了。

蔣奇都被生擒了,幽州軍隊這一戰自然也就更沒有翻盤希望了,潰不成軍的幽州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被徐州軍在陣上斬殺無數,也在徐州軍投降不殺的口號招降下投降無數,結果只有王門的隊伍在勉強成編制的情況下,接應到了尾敦和少許敗兵逃往大營,結果卻又遭到了趙云隊伍的迎頭痛擊,再次大敗只能繞過大營繼續向北逃命,陶副主任下令繼續追殺,命全軍追殺出五十里才許回軍,盡最大可能不給幽州軍卷土重來的機會。

蔣奇被押回徐州大營救時,天色已然大明,見蔣奇被押解進帳,有心籠絡的陶副主任倒是親手為蔣奇解繩松綁了,可是蔣奇卻不肯領情,昂著腦袋只是開口請死,不管陶副主任如何勸說都不肯歸降,陶副主任也沒了辦法,只能是改口說道:“義漢將軍既然堅持不降,那君子不奪人之志,我也不逼將軍,且請義漢將軍安心在我營中休息幾日,待我辦完幾件事,就立即送將軍返回幽州軍中。”

“你要放我回去?”蔣奇一楞。

“對。”陶副主任鄭重點頭,答道:“幽州的情況,我也有所了解,現在烏恒三部與鮮卑奴都在蠢蠢欲動,牽招將軍與別駕韓珩雖然都對岳丈大人忠心耿耿,但他們手里的力量已不足以鎮壓這些蠻夷胡種,為幽州生靈計,也為天下蒼生計,我只能是釋放義漢將軍返回幽州,此外,我軍俘虜到的幽州將士,我也已經下令好生照料,屆時他們有誰願意隨將軍返回幽州,我也會給他們發放糧草路費,讓他們隨將軍一起返回幽州。”

“你……。”蔣奇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真不是在說笑?”

“當然。”陶副主任一笑,答道:“岳丈大人安排將軍出任幽州刺史,是為了讓將軍抵御北方蠻夷南侵中原,現在岳丈大人癱瘓在床,袁譚和袁尚兄弟又不爭氣,只顧著骨肉相殘,不肯為天下蒼生做絲毫考慮,我這個做女婿的,也是時候繼承接過岳丈大人的天職,為我大漢子民抵御塞外蠻夷了。”

“那你就不怕我回到幽州后,又帶著幽州兵馬和你為難?”蔣奇再問。

“不怕。”陶副主任自信的笑道:“將軍到時候如果還是堅持不降,我就再破將軍一次就是了,但是現在我絕不會殺將軍,還一定得放將軍返回幽州,借將軍之力暫時抵御漠北蠻夷,屆時我軍兵臨幽州時,你我再交換差使,由我軍來抵御烏恒鮮卑。”

看看陶副主任的爽朗自信笑容,又想了想只顧內戰拼命命令自己率軍南下的袁譚兄弟,蔣奇心中感慨,也向陶副主任雙膝跪下,抱拳說道:“太尉心念蒼生,寬懷大度,罪將本當納首歸降,但是牽招與韓珩心向袁氏,罪將此刻若是歸降了太尉,返回幽州后他們一旦不服,幽州內亂立起,烏恒鮮卑也會立即有機可乘,所以請太尉恕罪,為天下蒼生計,罪將現在絕不能投降太尉。”

“但是請太尉放心。”蔣奇又趕緊補充道:“在太尉兵臨幽州前,罪將一定會遵從老主公的命令,全力為大漢守住幽州門戶,不給烏恒鮮卑這些匈奴蠻夷殘害我大漢百姓的機會,直至太尉兵進幽州,從罪將手中接過這千斤重擔!”

“既如此,那就拜托將軍了。”

陶副主任向蔣奇鄭重還禮,然后才把蔣奇雙手扶起,好言安慰,又令人準備酒宴,親自為蔣奇擺酒壓驚,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蔣奇才向陶副主任問道:“太尉,罪將有一件事至今還不明白,沮鵠勸我來劫太尉大營,究竟是否出自太尉指使?”

陶副主任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義漢將軍,你別怪子輔,他的行為雖然不孝,卻也是大孝,至少他這麼做,助了我軍盡快結束北方戰事,挽救了無數的河北生靈,況且子輔將軍已經不幸死在了亂軍之中,他做的那些事,就請將軍忘了吧。”

聽了陶副主任含糊其辭的隱約回答,蔣奇垂首不語,旁邊的徐州眾人也是心下奇怪,待到蔣奇用罷宴席離開大帳后,荀諶和陳應等人才向陶副主任問道:“主公,沮鵠明明沒有死,又被我軍生擒,你為何要說他已經死了?還有,你為何要栽贓說沮鵠獻計,是出自我軍指使?”

“我準備放蔣奇回去,是為了利用暫時抵擋烏恒和鮮卑,但我絕不願意在我軍兵臨幽州時,他真的又帶兵抵抗到底。”陶副主任答道:“沮授和蔣奇是知交好友,如果知道沮鵠沒死,就一定會要求我把沮鵠也一起釋放,我如果答應了,沮鵠被他帶回了幽州,到時候我們攻進幽州時,蔣奇身邊就會多一個頑固到底的袁氏死硬忠臣了,為了將來,我只能說沮鵠已經死了。”

“主公這麼做,莫非還有動搖袁氏軍心的打算?”賈老毒物問道:“沮授是人所共知的袁氏忠臣,他的兒子投降我軍,還出賣了幽州援軍,消息傳開,袁氏家臣必然會人心離散,爭相動搖,這對我軍而言也是一大利。”

“老實說,剛才我並沒有考慮到這點。”陶副主任苦笑,又道:“我栽贓沮鵠,是因為我發現有一件事特別奇怪,這小子好象是特別的恨我,我把留在大營里都已經那麼的厚待了,這小子就算再忠心不肯叛變,也多少會有些感激,可是我又幾次三番的發現,這小子悄悄偷看我的目光里盡是仇恨,好象恨不得把我剝皮抽筋一樣,我就是不滿這小子恩將仇報的一點,所以干脆讓他死了也背個罵名。”

“既如此,那沮鵠就不能留了。”陳應建議道:“應該立即除掉,死后給他追封一個爵位官職,利用他來動搖袁氏軍心。”

“這事交給我去辦吧。”賈老毒物站起身來,微笑說道:“主公說沮鵠仇視我軍這點,其實詡也有所察覺,這事我去辦,說不定在沮鵠臨死前,能夠知道原因。”

陶副主任點頭同意,而賈老毒物去不多時,又很快回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臉色嚴峻的說道:“主公,幸虧你這次給沮鵠栽了贓,如果你讓沮鵠與蔣奇見了面,那我們的幽州戰事可能就沒有那麼好大了,你猜猜,沮鵠在臨死前,提到了什麼?”

陶副主任思索盤算,很快就醒悟了過來,然后笑道:“其實他就算公布出去也沒什麼,一是沒證據,二是岳丈大人當時已經殺了我的使者,我對他開戰,有何不對?”

笑完了,陶副主任給沮鵠追封了一個方城侯的爵位,賜謚丁懷,故意惡心沮鵠一把,既罵沮鵠年少夭折,又諷刺他述義不克,不能成義,讓沮鵠背死了出賣幽州軍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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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混淆視聽

    一同被徐州軍生擒的,還有幽州代郡大將牽招的長子牽嘉,但是牽嘉並不是在當夜被徐州軍生擒的,也不是在追擊戰中被徐州軍生擒,而是在徐州軍都已經停止了追擊後,自己又送上門來給徐州軍立功的。

    劫營當夜,牽嘉是一度被徐州軍包圍,不​​過靠著牽招安排給牽嘉的副手解俊捨命相救,牽嘉還是隨著烏丸突騎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出包圍,先後兩次突出徐州軍的營內營外包圍圈,又靠著戰馬的優勢,擺脫徐州軍的追擊,比誰都快的逃到洺河以北的安全地帶,同時從代郡帶來的四千烏丸突騎也還保持著兩千五百多人,傷亡比在幽州軍隊中算是最小。

    按常理來說,牽嘉這已經不可能再被徐州軍拿住了,但誰曾想,就在這時候,烏丸突騎隊伍裡的胡人僱傭兵開始亂來了,乘著兵荒馬亂的機會洗劫了廣年縣西面的檀台亭,又是劫掠糧食又是搶牛奪雞,甚至還姦淫民女和殺害百姓,忠於袁氏的牽嘉大怒,立即出面製止,不曾想那些胡人僱傭兵不但沒有就此收斂,還乾脆拔出刀來武力反抗牽嘉的執行軍法,揚言說牽嘉如果敢多管閒事,己方就把牽嘉和解俊拿下,獻給徐州軍請功。

    倒也不能怪牽嘉治軍無能,關鍵還是胡人僱傭兵從來就不好管理約束,在代郡時有牽招鎮著倒還勉強聽話,到了遠比代郡邊關富庶的冀州腹地,沒有了牽招的威望制約,又剛吃了一個大敗仗,急需發洩情緒的胡人僱傭兵再不亂來就不會被稱為蠻夷了。而牽嘉年輕氣剛,又顧忌百姓和自軍民望,自然也不可能做出讓步,結果數言不合,牽嘉也就領著忠於自己的烏丸突騎和胡人僱傭兵乾了起來。

    烏丸突騎的內部火併是牽嘉敗北,劫營大戰時,忠於牽氏父子的烏丸突騎既要保護牽嘉,又要顧忌友軍和適當救援友軍,傷亡頗大,胡人僱傭兵卻是肆無忌憚的只顧逃命,為了尋找生路甚至不惜縱馬踐踏友軍,傷亡較小,對同屬一支隊伍的同伴也下得去手,心理還佔據優勢,結果火併起來牽嘉這邊自然吃虧,被迫又逃過了洺河暫避鋒芒。可是胡人僱傭兵卻不依不饒,又追過了洺水,準備把牽嘉和解俊一起生擒了獻給徐州軍換取榮華富貴,對牽嘉和解俊是緊追不捨。

    為了活命,牽嘉和解俊一度向東突圍,但卻被胡人僱傭兵堵回,被強迫著只能向南跑,結果逃了七八里路後,就又一頭撞上了已經停止追擊、在整隊準備撤退的徐州隊伍,後面的胡人僱傭兵大呼小叫,說是要把牽嘉和解俊獻給徐州軍,徐州軍見有功勞主動上門更加不會客氣,兩相合力之下,牽嘉和解俊等人自然落入了陶副主任的魔掌,叛亂的一千多胡人僱傭兵也向徐州軍投降,表示願意給徐州軍效力打袁譚。

    如果換成了別的老大,這些叛亂的胡人僱傭兵或許就當上了功臣了,但很可惜的是,這些倒霉的胡人僱傭兵偏偏碰上了賞罰不明的陶副主任,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後,陶副主任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這些胡人僱傭兵全部活埋處死,胡兵發現情況不對為時不晚,趙雲和許褚的兩支隊伍已經把他們團團包圍,強行解除了他們的武裝,捆好後全部投入了幽州兵戰俘挖出的深坑,填土澆水全部坑殺,胡人僱傭兵哭喊震天,操著嘰里呱啦的胡語大喊大叫,場面慘不忍睹,但徐州軍根本不理不睬,幽州戰俘和代郡戰俘一起叫好。

    活埋了主動投降的胡人僱傭兵,陶副主任又人讓把被俘的牽嘉和解俊押到了面前,親眼看到徐州軍活埋​​胡兵的牽嘉和解俊還道自己必死,誰曾想陶副主任卻是把他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痛斥牽招父子不該把胡人僱傭兵帶來中原,引狼入室禍害大漢百姓,還要牽嘉牢記住一句古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然後又命令牽嘉回到代郡後告訴牽招,今後牽招如果再敢把胡兵引入中原,自己攻到代郡後,將不會接受牽招父子的投降!

    好不容易把牽嘉罵夠了,陶副主任也懶得再和牽嘉羅嗦,直接就命令把牽嘉和蔣奇關在一起,讓蔣奇去給肯定已經是暈頭轉向的牽嘉解釋原因去,這麼做一是陶副主任自己給牽嘉解釋,即便再怎麼浪費口水也肯定很難立即取信於牽嘉,不如先讓蔣奇去做牽嘉的思想工作,等到釋放牽嘉時再花點力氣籠絡效果更好,二是陶副主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抽不出時間來表演自己的求賢若渴,愛才如命。

    更重要的事當然是如何全殲鄴城的袁譚軍殘部,準確來說是如何抓住機會迅速乾掉袁譚本人,在擊潰了救援鄴城的幽州軍隊後,徐州軍隊在冀州南部實際上已經只剩下鄴城袁譚軍這一個敵人,正是乾掉袁譚的難得戰機。但問題是,徐州軍擊敗了袁譚的幽州援軍後,短時間內袁譚在鄴城已經不可能再盼到援軍來援,所以袁譚很可能在徐州軍隊重兵合圍前乘機突圍,使陶副主任此前的佈置功虧一簣。

    “我們的時間不多啊。”在軍情討論會上,陶副主任面有憂色,道:“邯鄲距離鄴城只有八十里,袁譚軍的細作斥候,最遲在明天正午前就能把消息送到鄴城,我軍剛結束了一場大戰,又不可能在明天傍晚前回師到鄴城戰場,萬一袁譚乘機突圍,那我們先殺袁譚的既定目標可就前功盡棄了。 ”

    “我軍就算能搶在袁譚突圍回師到鄴城戰場,也很難堵死袁譚的突圍道路。”荀諶也說道:“除非我們能完成主公設想的圍城工事,否則我軍最多只能在追擊戰中重創袁譚隊伍,卻幾乎沒有希望達到子羽先生提出的殺潭縱尚戰略,北方戰事只會注定的遷延日久。”

    “必須想個辦法,繼續穩住袁譚。”陶副主任盤算著說道:“如果有什麼辦法,讓袁譚以為他堅守鄴城下去就有勝利希望,我們就還有希望把袁譚堵死在鄴城城裡。”

    方向倒是判斷清楚了,但是具體如何讓袁譚看到這個希望,陶副主任卻又是一籌莫展,賈老毒物和荀諶也是眉頭緊皺,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誤導敵人,使袁譚軍暫時放棄突圍,等待徐州軍隊建成圍城工事。緊張盤算中,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還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製造劉表軍攻打江東的假象,讓袁譚軍認為徐州軍主力即將回師南線,從而放棄立即突圍,但是又考慮到這個辦法見效太慢,與外界多少還有一些聯繫的袁譚也未必會輕易上當,所以並不是很有把握。

    除此之外,喜歡自虐的陶副主任還盤算過再來一次詐傷,不過這一招已經對冀州軍用過一次,吃過虧上過當的袁譚軍未必還會繼續上當,所以很快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主公,用假信怎麼樣?”陶副主任的秘書陳應忽然開口建議,道:“蔣奇雖然不肯歸降我軍,但是我軍攻破蔣奇大營時,繳獲了不少他與袁譚來往的書信,我有十足把握模仿得惟妙惟肖,我軍大可以偽造一道蔣奇的書信,騙袁譚暫時放棄突圍。”

    “假信?”陶副主任有些動心,問道:“信上怎麼寫?”

    “就說蔣奇雖然不慎中計,在邯鄲被我軍擊敗,但是幽州軍的主力並未遭到重創,還有一戰之力。”陳應建議道:“然後就說蔣奇準備回師到了平鄉重整兵馬,然後會盡快重新南下來救援鄴城,接應袁譚突圍北上幽州,如此一來,袁譚一旦相信,就算準備突圍,也會等到幽州軍重新南下時再突圍,這樣才可以更安全的突圍,帶著更多的軍隊突圍,給我軍爭取到回師圍城的時間。”

    “這能行嗎?”陶副主任有些擔心,道:“雖然袁譚的細作和斥候未必能探到蔣奇已經被我軍俘虜的消息,但是閻柔和陰夔這些袁軍文武已經逃走,萬一他們把消息也送到鄴城,我們的計策失敗不說,恐怕還會弄巧成拙,讓袁譚明白我軍的真正目的。”

    “這點主公不必擔心。”陳應說道:“昨天晚上的戰場那麼亂,閻柔和陰夔這些袁軍文武未必就知道蔣奇已經被擒,就算有所耳聞,也未必敢馬上輕信,同樣的道理,袁譚就算聽說蔣奇已經被擒,也肯定不敢馬上輕信,就像我軍細作收集戰報一樣,沒有經過確認的消息,我們就不敢立即輕信。”

    “還有,先不說閻柔和陰夔未必會想到馬上寫信給袁譚報告軍情,他們的信使也能順利把書信送到鄴城。”陳應又補充道:“只要袁譚相信這道假信是蔣奇發出,那麼我們只要搶先把假信送進鄴城,袁譚先入為主,即便收到閻柔和陰夔的書信,也肯定會懷疑閻柔和陰夔已經叛變,將信將疑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主公,元方這一手混淆視聽或許可行。”荀諶開口說道:“諶久在冀州,深知袁氏父子的性格,舊主袁紹優柔寡斷,多謀少決,袁譚卻是性格急噪,輕斷好殺,我軍如果能搶先把蔣奇的偽書送進鄴城,那麼袁譚見書一旦相信,就一定會下定決心死守到底,先入為主之下,即便閻柔和陰夔的信使僥倖穿過我軍封鎖,把消息送進鄴城,袁譚也必然會先相信頭一道書信,不會輕信第二道書信,甚至還會懷疑第二道書信是我軍的誘敵計,懷疑我軍用偽書誘使他放棄堅城,突圍送死!”

    說罷,荀諶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道:“但有一點請主公注意,我軍如何讓袁譚相信第一道書信是蔣奇所發,是最大的問題,尤其是入城送信的信使更重要,因為這個信使入城後肯定再沒機會進城,還肯定會遭到袁譚隊伍的反復盤問和調查身份,只要稍微露出一點破綻,我軍便會弄巧成拙,反過來促使袁譚立即突圍。”

    “這麼說,要找一個絕對靠得住的信使了。”陶副主任又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信使可不好找,進了鄴城騙不過袁譚是死,騙過了袁譚將來真相暴露後也是死,可以說是必死的任務,想找出一個人來執行這個必死任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主公勿憂。”陳應語出驚人,笑道:“其實臣下在提出這個建議前,就已經想好如何送信入城又取信袁譚了。臣下認為,我軍可以如此行事……。”

    陳應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結果說完了後,讓陳應意外的是,陶副主任、賈老毒物和荀諶不僅沒有叫好,還用彷彿不認識自己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陳應有些心虛,怯生生問道:“主公,軍師,友若先生,難道我這個計劃很荒唐?不可行嗎?”

    “不是不可行,是太可行了。”陶副主任有失魂落魄,然後趕緊問道:“元方,你小子什麼時候學這麼壞的?這樣的鬼點子,如果換了是我恐怕都會上當,你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我……,我就是這樣想出來的啊。”陳應茫然答道:“應常伴主公左右,每遇商議軍情,應都在旁邊陪同擬文,常聽主公和軍師你們商量怎麼陰人害人,就也學了一點,然後也開始動腦筋研究怎麼坑人害人了。”

    “完了!”陶副主任一拍額頭,慘叫道:“我的中軍大帳裡,這次是徹底沒有一個老實人了,連元方你都被徹底帶壞了啊!”

    說笑歸說笑,敲定了這個混淆視聽之計,陶副主任當即拍板依計行事,令衛士取來在幽州軍營中繳獲的蔣奇親筆書信,交給筆跡專家陳應偽造書信,騙袁譚放棄立即突圍,而陳應也不愧是靠著模仿筆跡在陶副主任身邊混到鐵飯碗的主,很快就模仿出了一道與蔣奇筆跡十分相似的書信,陶副主任仔細看過大喜,當即令人送往鄴城依計行事。然而就在此時,正在仔細研究蔣奇書信的賈老毒物卻叫了一句,道:“且慢,主公,似乎還差一點!”

    “還差那一點?”陶副主任趕緊問道。

    “主公請看,這是一道蔣奇寫給袁譚的書信。”賈老毒物把手中書信攤到了陶副主任等人面前,指著書信說道:“書信內容是蔣奇報知自軍已然抵達邯鄲戰場的消息,沒有寫完所以沒來得及送出,所以這道信很可能是蔣奇昨天下午寫的,還很可能是因為沮鵠抵達才被打斷,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是第三排第六個字的下面,有一個小墨點。”

    陶副主任仔細看了書信,發現情況正如賈老毒物介紹,第三排第六字下有一個小墨點,似乎是無意碰污,也有可能是故意點上,然後陶副主任立即吩咐道: “元方,加上這個墨點,如果這是蔣奇和袁譚約定的仿偽暗記,那我們這一次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

    荀諶有些低估了袁譚軍細作傳遞消息的速度,其實邯鄲大戰結束的第二天清晨,袁軍細作就已經把消息送進了鄴城,得知蔣奇軍劫營遇伏遭到了失敗,急匆匆從床上起來的袁譚公子當場就癱在了坐墊上,半晌才回過神來,衝藉著夜色掩護才摸進鄴城的細作吼道:“戰況如何?蔣奇的損失大不大?還有沒有一戰之力?”

    “稟主公,這些還沒來得及探明。”細作哭喪著臉答道:“小人只探到蔣刺史已經敗了,具體還有多少損失暫時無法探明,此外小人還探到,因為陶賊兵馬乘機也去劫營,已經奪下了蔣刺史的營寨,我們的幽州兵馬敗往了北方,具體去了那裡也沒來得及探明!”

    “廢物!”袁譚怒吼,又咆哮道:“那還不趕緊再去刺探,一定要給我查清楚,蔣奇究竟逃往了那裡,還有沒有可能重新來救幽州?!”

    “諾。”細作先是唱諾,然後又怯生生的說道:“主公,小人恐怕要到夜裡才敢出城了,陶賊隊伍在漳水北岸也有駐軍,白天很難有機會通過他們的封鎖,只有到了夜裡才有希望穿過陶賊防線。”

    “廢物!”袁譚公子怒不可遏的又罵了一句。

    “主公,別為難他了。”郭圖先生難得發一次善心,辯解道:“他說的是實情,白天我軍細作是很難混過陶賊的防線,還是讓他下去休息吧,主公請放心,我軍在邯鄲一帶還有細作,蔣義漢他們也肯定會想辦法與我軍聯絡,所以主公不必心急,肯定還會有後續消息傳來。”

    袁譚公子重重一拍案幾,這才揮手讓細作下去休息,然後咆哮道:“廢物!都是廢物!沮鵠是廢物,蔣奇是廢物,都是廢物!都是一天,都是一天就被陶賊擊敗,陶賊是有三頭六臂,能有這麼厲害?!”

    “從細作的描述來看,蔣奇應該是中了陶賊的誘敵計,所以才貿然劫營,被陶賊伏擊。”旁邊的高幹分析道:“蔣奇是我軍老將,素來穩重,不會輕易弄險,這次中伏,肯定只是中了陶賊層出不窮的奸計,是判斷失誤,並非戰之過。”

    “就算是判斷失誤,也是廢物!”袁譚公子又狂吼了一聲。

    見袁譚公子心情極度不好,郭圖忙安慰道:“主公不必擔憂,蔣刺史的麾下之兵,都是常年在塞外與烏恆鮮卑交戰的百戰之兵,精銳還在我軍主力之上,他又是在邯鄲的開闊地形上中伏,就算小遇挫折,也一定能保住實力捲土重來,主​​公只需安坐城內靜候佳音,就一定還會有轉機出現。”

    聽了郭圖的寬解,袁譚的臉色多少有些放緩,但高幹卻趕緊說道:“主公,我認為我軍不能再堅守待援了,陶賊兵精糧足,根本不怕與我軍在鄴城戰場對耗,我軍不管怎麼調動兵馬來援,都只會給陶賊圍城打援的機會,把我軍各路援軍一一吃掉!”

    “眼下之計,我軍應該盡快棄城突圍,乘著陶賊在邯鄲的主力還沒來得及南下合圍我軍,盡快的突圍去冀州北部、幽州和並州,這樣我軍才有機會東山再起,遠勝過在鄴城被動守侯,被陶賊活活困死!”

    如果換成了前幾天,高幹敢這麼提議肯定會被袁譚公子的口水噴死,但是今天又不同了,得到了蔣奇援軍​​也遭失敗的消息後,袁譚公子再聽了高幹這個建議,也終於動了心,開始在心裡盤算,“難道真要棄城突圍?放棄鄴城,可惜,不放棄鄴城,萬一被陶賊困死怎麼辦?!”

    “主公!主公!”

    關鍵時刻,袁譚公子的心腹愛將彭安忽然從門外匆匆進來,將一支綁著書信的羽箭呈到了袁譚公子的面前,飛快稟報導:“稟主公,適才有一名我軍騎兵,被陶賊騎兵追殺著衝到了鄴城西門城外,未及入城就被陶賊騎兵包圍,在被陶賊騎兵擒獲前,他用弓箭把這道書信射上了城牆,然後就被陶賊騎兵打暈抓走了!在被陶賊擒獲前,他大喊出了自己的身份,說是幽州蔣刺史的親兵!”

    “太好了!蔣奇果然派人來和我聯絡了!”袁譚公子大喜,趕緊手忙腳亂的去解書信。

    “主公,留心你與蔣義漢聯絡的暗記。”郭圖先生十分聰明的提醒道:“陶賊奸詐,需防著他提前佈置了埋伏,然後用偽書詐你出城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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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12 17:12:19
第三百九十二章 賤招不斷

    用弓箭射上城牆那道書信,當然就是陳應偽造的那道所謂的蔣奇親筆書信,結果這道在眾目睽睽下由幽州騎兵'冒死'送上城牆的書信,也一下子就收到了奇效。

    看完書信,見蔣奇說幽州援軍傷亡不大,還有一戰之力,又驗明了約定暗號無誤並非偽造,袁譚公子在大喜之餘,除了大罵沮鵠賊子無恥卑鄙和賣主求榮,再有就是立即打消了突圍念頭,決定繼續堅守鄴城堅城,等待蔣奇捲土重來,然後再決定是繼續堅守,還是與蔣奇一同突圍。郭圖先生對袁譚公子這個決定贊不絕口,連稱主公英明,神機妙算,天下無人能及。

    因為信息渠道不夠暢通,再有出自對老將蔣奇能力的信任,高幹也相信幽州主力絕不可能被徐州軍就此擊敗,覺得蔣奇即便遭受一次失敗也必然還有一戰之力,所以高幹也放棄了勸說袁譚公子立即率軍突圍的打算,只是向袁譚公子建議道:“主公,眼下之計我軍應該與蔣刺史取得直接聯繫,確認他目前的詳細情況,與他約定好時間,然後我軍出兵向北突圍,他出兵向南接應,如此一來,我軍便可在損失最小的情況突圍成功,減少突圍時的損失。”

    “主公,是否放棄鄴城,還需再做商議。”郭圖先生習慣性的出來抬槓,道:“如果確認了蔣義漢還能幫助我守住鄴城,守主冀州南部,我軍未必需要突圍。 ”

    “我軍糧草已經只夠用兩個多月了,再加上蔣奇隊伍支撐時間只會更短,目前糧道又已經被陶賊全部切斷,我軍還怎麼可能守住鄴城?”高幹大怒反問。

    聽高幹語氣不善,郭圖先生也是大怒,正要和高幹爭辯,袁譚公子卻難得理智的開口說道:“好了,都別爭了,是否放棄鄴城,等我軍與蔣奇取得了直接聯繫,了解了他現在的情況再說。鄴城重鎮,是不能輕易放棄,但如果沒把握守得住,該放棄還是得放棄。”郭圖和高幹這才放棄了爭論,又與袁譚商量如何派遣信使與蔣奇聯繫不提。

    這里大概介紹一下鄴城現在的情況吧,陶副主任率領一半主力北上後,袁譚公子率領的鄴城守軍曾經兩度出擊,向高順和徐晃率領的徐州軍隊發動試探性進攻,結果兩次都被徐州軍堅決擊退,沒占到便宜,但也沒吃到什麼虧,所以目前鄴城城內仍然還有著三萬左右的守軍,守城力量綽綽有餘,突圍也有相當把握——當然,想要突圍,袁譚公子也必須在徐州軍前堵後追下損失慘重的心理準備。

    徐州軍方面,目前鄴城戰場上有將近五萬的徐州主力隊伍,以高順為首,徐晃和劉曄為輔,力量強行攻下鄴城有些困難,徹底堵死袁譚公子的突圍道路也沒辦法,即便已經建成了一道由柵欄和壕溝組成的圍城工事,也沒把握切斷袁譚軍的所有突圍道路——畢竟這道防線太漫長了,總長度達到了驚人的四十餘里,快馬全速從一端跑到另一端也得小半個時辰,深半丈、寬四尺的壕溝也起不了多少攔截作用,袁譚軍處處都可以突破,徐州軍卻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總體來說,徐州軍在鄴城戰場上佔有一定優勢,但優勢並不明顯,想要達到困死袁譚殘部的既定目標十分困難,戰事的主動權也仍然掌握在袁譚軍手裡,是堅守還是突圍也都在袁譚公子的一念之間,陶副主任的險惡用心是否能夠得逞,也必須得看袁譚公子的選擇才能決定。

    不過還好,力量雖然還不足以困死袁譚公子,但是在干擾敵人決策的賤招方面,壞種滿地走的徐州決策層從一開始就甩袁譚軍決策層八條街。這不,箭書入城的當天傍晚,徐州軍隊的賤招就又來了,一名化裝成了徐州士兵的信使藉著夜色掩護,忽然混到鄴城城下表明身份,說自己是豫州刺史陰夔的部下,奉命前來送信聯繫,袁譚軍士兵用吊籃把他拽上城牆後,這信使就又把一道陰夔陰刺史的書信呈到了袁譚公子麵前。

    在這道書信上,陰夔告訴袁譚公子,說是幽州軍隊在邯鄲遭到了決定性的慘敗,已經不可能再有餘力南下救援鄴城,所以幽州軍決定在平鄉暫且駐紮,遙遙牽制住邯鄲戰場上的徐州軍主力,掩護袁譚公子率軍突圍北上,接著陰夔建議袁譚公子立即出兵突圍,乘著徐州軍主力還沒從邯鄲回師,趕緊向鄴城東面的斥丘方向突圍,然後從斥丘北上平鄉,與幽州軍會師,到冀州北部和幽州去東山再起!

    書信的內容是真的,建議的突圍路線也是正確的,但很可惜的是,書信本身卻是假的!深知陶副主任喜歡用詐的袁譚公子只看了一遍書信,就發現這道書信筆跡只是與陰夔的筆跡相似,很可能不是出自陰夔親筆,同時還沒有自己與陰夔約定的暗記!所以袁譚公子也立即令人將送書人拿下,重刑拷打審問他的真正來意,結果那倒霉蛋熬不住酷刑,做了老實交代,承認自己本是袁譚軍的繁陽駐軍士兵,隨守將一起投降了徐州軍後,因為貪婪徐州軍許下的重賞,持偽書來鄴城詐袁譚棄城突圍。

    “無恥奸賊,竟敢賣主求榮前來詐我?!”三下兩下把陰夔偽書撕得粉碎,袁譚公子立即大吼道:“把這個賣主求榮的奸細推出去斬了,再派人出城去東面探察,看看徐州賊軍是否在東面佈置了埋伏!”

    探察的結果是徐州軍在鄴城東面確實有埋伏,兩支數量不明的徐州軍偃旗息鼓伏於林中山後,同時東面的徐州軍別寨也是在全面戒備,時刻準備出戰,單等袁譚公子出城送死。確認了這一消息,袁譚公子也立即明白了妹夫的惡毒用心,既騙自己放棄堅固鄴城,又想把自己騙進伏擊圈送死,所以大罵妹夫奸詐狠毒的同時,袁譚公子也下定了決心,決定說什麼都不弄險出擊,說什麼都要等到與蔣奇取得直接聯繫,然後再決定是否突圍,何時突圍!

    徐州軍的賤招還沒完,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又有一個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幾十名徐州士兵的追殺下向鄴城西門衝來,還沒靠近護城河,就已經大吼大叫的表明自己身份,說自己是豫州刺史陰夔陰大人派來的信使,要求守軍立即出兵接應自己,然而得到過命令絕不許輕易開門出擊的守軍卻連吊橋都不敢放下,只是飛報城門守將請示命令,這麼一耽擱下來,那名靠著兩名同伴以犧牲為掩護才衝到城下的陰夔信使,也被徐州士兵亂刀砍死在了護城河旁,他身上攜帶的陰夔書信,也被徐州斥候連同屍體一起帶走。

    這名信使帶來的陰夔書信,對袁譚軍或許是一道可以救命的書信,在信上,陰夔詳細稟報了幽州軍的損失情況,也報告了蔣奇和牽嘉在混戰中失蹤很可能已經被徐州軍俘虜的消息。但很可惜,因為袁譚公子自己頒布的不許輕易開城的命令,這道可以救命的書信,在最後關頭被徐州軍給截下了。得知了這一情況,袁譚公子既擔憂也有些後悔,卻說什麼都沒有生出立即突圍的念頭。

    就這樣,又是一天多的寶貴時間被白白浪費了,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時候,一支數量大約五千人的徐州軍隊,忽然出現在了鄴城北門外的漳水北岸,著手安營扎寨擺出長期久守的架勢,袁譚公子不知這支軍隊來自何處,難免有些擔心,趕緊安排斥候出城偵察時,鄴城東門的守將卻派人飛奔來報,說是鄴城以東,忽然出現了大批的徐州軍隊由東至西而來,數量不明,但規模十分龐大,袁譚公子聞訊大驚,趕緊率領眾人趕來鄴城東門,親自登上城牆查看情況。

    袁譚公子和郭圖先生等人登上東門時,遠來的徐州軍隊已經陸續入營安扎,兵力不知多少,但是鄴城西門外的徐州軍別寨卻肯定駐紮不下,大批的徐州軍只能是沿著圍城工事,繞到鄴城南門外的主營和西門外的別寨駐紮,就像一道巨大的黃色洪流,流淌著從東向西劃了一個弧形,逐漸把鄴城包圍得水洩不通。

    “那來的這麼多徐州賊軍?”袁譚公子顫抖著問——其實袁譚公子已有一個答案,只是不敢把這個答案自己說出口。

    “主公快看,陶應奸賊的帥旗!”

    老將馬延的驚呼,粉碎了袁譚公子心裡的最後僥倖,袁譚公子顫抖著扭頭,順著馬延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妹夫陶副主任那面邪惡到了極點的帥旗,正在新來的徐州隊伍中迎風飄蕩,張牙舞爪的好像是在向鄴城守軍示威。接著袁譚公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城牆上,趕緊扶住箭垛站穩身體後,袁譚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大吼問道:“陶賊怎麼回師鄴城了?蔣奇的隊伍還在平鄉重新整軍,他怎麼就敢回師鄴城戰場?”

    沒人能明白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好半天,郭圖先生才怯生生的說道:“或許是陶賊想把我們各個擊破,先破鄴城,然後再破蔣義漢,所以就回師了。”

    “公則先生,你不是沒有睡醒在說夢話吧?”高干大怒說道:“陶賊就算想要把我軍各個擊破,也肯定是先擊破蔣奇,怎麼可能是我們?你當鄴城是這麼好攻破麼?”

    喜歡抬槓的郭圖先生這次不再抬槓了,甚至都不敢用習慣性的陰毒目光去看高幹,還把腦袋低了下去,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高幹也不理他,只是轉向了袁譚拱手,飛快說道:“主公,依乾之見,我軍應該立即著手準備突圍,乘著陶賊的主力回師後安營未穩,明日,不,今夜就連夜突圍!一旦遲了,悔之晚矣!”

    袁譚臉色鐵青著心裡飛快盤算,可就在這時候,城上守軍又報導:“主公,有一名徐州騎兵手打白旗而來,似乎是有話說!”

    袁譚趕緊又抬頭看去,見一名徐州騎兵手打白旗,果然衝著自己所在的東門而來,袁譚公子下意識的命令不許放箭,放那徐州騎兵過來說話,誰知那名徐州士兵到了城下後並不說話,只是拉弓搭箭,把一支羽箭射上了城牆後,立即就掉頭又回到了自家隊伍,袁譚公子心知箭上有異,忙命令道:“快,把那支箭揀來。”

    羽箭很快就拾來獻到了袁譚面前,箭上也果然綁有書信,袁譚趕緊打開書信細看時,卻見書信竟是自己的妹夫陶副主任親筆,歪歪扭扭的用白話寫道: “大舅子,想不想與我和談?如果想要我和談退兵,三個條件,一,我要河內和並州,二,每年向我進貢軍糧一百萬斛,三,披麻戴孝到我岳母靈前跪上一天,向她謝罪。願意的話,隨時可以派使者來和我聯繫。”

    “陶賊竟然願意與我和談?”袁譚公子驚喜得有些不敢相信。

    “陶賊穩佔上風,為何還要主動提出和談?”郭圖先生也不敢相信。

    “陶賊奸詐,不可輕信!”這是高乾和幾名冀州文武的第一反應。

    “主公,會不會是陶賊的後方出問題了?”郭圖先生忽然醒悟了過來,驚喜說道:“莫非陶賊的南線出問題了?荊州水師攻打江東,攻打許昌?或者曹賊也乘機攻打許昌,所以陶賊不得不准備回師南線,這才主動提出和談?”

    “這可能嗎?”袁譚驚喜問道。

    “很有可能!”郭圖分析道:“請主公想想,蔣刺史還有一戰之力,隨時都有可能重新南下來救鄴城,在這樣的情況下,陶賊​​卻急匆匆的從邯鄲回師鄴城,又主動提出與我軍和談,除了他的後方生變外,還能有什麼可以解釋?”

    “是這個道理。”袁譚大喜,忙又問道:“那此事該如何應對?”

    “應該派個人去和陶賊聯絡,假意與陶賊和談,實際上刺探陶賊要求和談的原因。”郭圖建議道:“然後再見機行事,如果陶賊是真心想與我軍和談停戰,我軍割讓一兩個郡給他也沒什麼,只要陶賊不再進兵,我軍就可以乘機騰出手來滅了袁尚,先安內後攘外!”

    “好。”袁譚大喜說道:“可派辛毗為使,立即出城與陶賊接觸,藉口與他和談,乘機刺探陶賊要求和談的原因,然後見機行事。”

    “主公不用焦急。”郭圖又建議道:“如果立即就派使者去與陶賊接觸,未免太過示弱,長敵人誌氣滅我軍威風,應該等上一夜,等明天再派辛毗出城去與陶賊聯繫。”

    和老爸一樣愛面子的袁譚立即點頭同意,高幹則是勃然大怒,重重一拳砸在箭垛上,咆哮道:“還要再等一夜?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每耽擱一個時辰,我們突圍的希望就少一分!你們竟然還要再等一夜,如果陶賊連夜把我們困死,到時候我看你們上那裡去找後悔藥去?!”

    “表兄,放心,你有逃命的時間!”袁譚公子也終於忍無可忍了,冷冷說道:“真要到了必須突圍的時候,我會讓你逃在最前面,如果你怕得厲害,現在也可以逃,我不攔著你!”

    說罷,袁譚公子拂袖而去,郭圖也鄙夷的看了高乾一眼,道:“高刺史,你的膽量怎麼連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都不如?”說完了,郭圖也跟著袁譚公子去了,留下高幹在原地臉色發青,表情難看到極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高幹除了臉色發青外,也隱隱有些發紅,因為高幹確實在有些貪生怕死,害怕被徐州軍徹底合圍後,被堵死在鄴城城內活活餓死。

    ………………

    幾乎同一時間的徐州主力營內,陶副主任也領著北征文武進到了中軍大帳,與留守鄴城戰場的高順、徐晃和劉曄等人見了面,進得帳內,陶副主任先是揮手製止了高順等人的行禮,然後劈頭蓋臉就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萬事具備!”劉曄答道:“四萬柄鋤頭,兩萬個筐,三十萬支火把,還組織超過兩萬的民夫和本地百姓駐紮營外,隨時侯命,我軍伙夫從昨夜五更開始造飯,已然備足了上好飯菜與酒水。除此之外,我軍在挖掘環城壕溝時,已經秘密勘察了地形,標註了無法挖掘的地下大石,以免耽擱我軍挖掘河流。”

    “很好。”陶副主任滿意點頭,又向帳中文武說道:“諸公,我軍下一步準備幹什麼,這裡也不瞞你們了,我準備在一夜之間,挖出一條四十里長、寬深各兩丈的壕溝!引入漳水,徹底困死鄴城裡的袁譚殘部!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原先留守鄴城戰場的軍隊,還是我們剛從邯鄲回來的隊伍,今天晚上都沒時間休息,必須全部投入壕溝挖掘的工作!望諸公莫辭勞苦,今夜全力挖掘!徹底困死袁譚,不使他有北逃機會!”

    “謹遵主公號令!”徐州眾文武整齊抱拳答應。

    “趙雲,許褚,魏延!”陶副主任又一口氣連點三將,三將一起出列抱拳,陶副主任吩咐道:“今夜你們各率五千精兵,趙雲負責東門,魏延負責西門,許褚負責南門,全夜戒備,隨時備戰,袁譚軍若是連夜突圍,務必迎頭痛擊,全力迎戰,將敵人打回城內!若是誰阻擊不力,讓袁譚跑了,或者讓他破壞了我們的挖掘工作,讓我軍將士白白辛苦一夜,無論是誰,無論他此前立有多少功勞,一律軍法從事!”

    “諾!”三將整齊唱諾。陶副主任點頭,又吩咐道:“其餘眾將,隨我一起指揮全軍挖掘壕溝,現在是申時過半,讓軍隊休息一個半時辰,戌時出兵開始挖掘,五個時辰內,務必要使壕溝完工!怠慢者,斬!”

    徐州文武再次一起唱諾,陶副主任則又叮囑道:“諸公,切記一點,我們只有一夜時間!若是今夜不能完工,袁譚明日就必然全力突圍,還有,文和先生和友若先生夜觀天文,一兩日內,北方還會有一次大規模降溫,一旦土地重新被春寒凍結,我們將再沒有機會引水困死袁譚,望諸公為天下蒼生計,為北方三州的數百萬百姓計,今夜務必竭盡全力!這道壕溝若是挖成,河北三州的百姓,最少也可以提前一年時間安享太平!”

    “請主公放心,我等今夜一定全力掘壕,使河北百姓早享太平!”徐州眾文武一起跪下,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就拜託諸公了。”陶副主任抱拳還禮,又向站在背後的馬忠吩咐道:“馬忠,給我和你帶的親兵隊都準備鋤頭,每人一把,今天晚上,我要親自參與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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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12 17:12:40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引水圍城

    漢代的一尺相當於現代的二十三點一厘米,六尺為一步,三百步為一里,相當於現代的四百一十五點八米,陶副主任準備挖掘的壕溝長度超過四十里,也就是相當於現代的一萬六千六百三十二米以上。

    十尺為丈,長寬都是兩丈,長乘寬再乘高,四十里的土方約為三十五萬五千方左右,除去徐州軍之前挖掘的寬四尺、深半丈的壕溝土方,約一萬七千七百五十方左右,這也就是說,徐州軍隊還要挖掘三十三萬七千二百五十土方以上,才能達到陶副主任提出的要求,用一道長四十里以上、寬深各兩丈的人造河流,徹底困死鄴城裡的袁譚軍殘部。

    工程量十分浩大,儘管徐州軍能夠出動七萬以上的軍隊,再加上兩萬左右的民夫百姓,一起動手挖掘這條巨型壕溝,要想在五個時辰十個小時內完成這個任務,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遇上袁譚軍果斷出兵,負責阻擊任務的許褚、趙雲和魏延三支隊伍,又不能做到把敵人堅決趕回城內,一旦讓敵人衝到工地上乾擾破壞,那麼完成這個工程的可能性就會更小。

    工程量大,時間倉促緊迫,袁譚軍在鄴城裡又還有三萬左右的軍隊,出兵破壞的可能極大,所以那怕是為了這個工程準備了數月時間的徐州決策層,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完成這個工程,只有陶副主任本人對這個工程充滿了信心,因為陶副主任相信,歷史上的曹老大能夠做到這點,那麼自己就更應該能夠做到這點!不然的話,自己就無法超越曹老大的歷史成就,做到在一代人內一統天下,結束這漢末亂世!

    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很快過去,戌時正,超過九萬的徐州軍隊主力傾巢出動,兩萬以上的民夫百姓也被發動了起來,藉著夜色掩護一同來到之前修建的圍城工事旁,其中最精銳的一萬五千戰兵越過圍城工事,潛到鄴城的東西南三門城外列陣以待,不打火把暫不暴露目標,人銜枚馬套嚼偃旗息鼓,弓上弦刀出鞘,時刻準備阻擊袁譚軍的出城隊伍。

    與此同時,在陶副主任的親自率領下,超過七萬的徐州將士與兩萬民夫,也分段分片的開始了爭分奪秒的挖掘工作,在盡可能少打火把僅靠微光照明的情況下,上到陶副主任下到普通士兵,都是奮力揮動鋤頭挖掘泥土,以賈老毒物和劉曄、荀諶為首的徐州軍文官也紛紛上陣,或是參與擔土搬石,或是領著有傷士兵為掘壕將士發放酒水乾糧,鼓舞將士民夫全力挖掘。

    甚至就連出了名懶惰的楊長史,這次也領著李郎和王五加入挖掘壕溝的工作,一邊把酒水親手餵到士兵嘴邊,一邊鼓勵道:“加油,努力,挖成了這條壕溝,我們就肯定能進鄴城抄家了,鄴城裡到處都是有錢人,想發財就拼命啊!”

    乍暖還寒,春日的夜風依然割面生疼,壕溝中的積水更是冰涼入髓,但許多徐州將士與百姓民夫都是赤膊上陣,踏著淹及膝蓋的積水,揮汗如雨的挖出一塊塊粘滯沉重的泥土,搬運一筐筐沉重泥土運往後方,粗糙的鋤頭此起彼伏,搬​​運土筐的人頭來往如蟻,沒有人叫苦,更沒有怠工,因為在他們的身旁,不僅有著他們的直系上司徐州基層將領,還有他們平時都沒有資格直接交談的徐州文武重臣,全都在陪伴著他們奮力挖掘,帶頭的將軍官老爺都沒有叫苦叫累偷懶怠工,普通的士兵和民夫百姓自然更不會叫苦叫累。

    還有一點,在開始挖掘的時候,各級徐州文武都已經一級一級的往下傳話,讓所有的士兵和百姓民夫都知道一件事,只要這道壕溝能夠如期掘成,徹底困死了鄴城裡的袁譚軍首腦,那麼徐州將士至少能夠提前一年返回家鄉,與父母妻兒團聚,百姓民夫也能至少提前一年安享太平,提前一年得到陶副主任的免稅一年恩賞,這一輩子也少受袁家兄弟橫徵暴斂一年,所以挖掘壕溝最賣力也最拼命的,全是冀州本地的百姓民夫。

    鋤頭與泥土碰撞的聲音,與徐州將士刻意壓低的呼號命令聲,像是春夜裡的蜂鳴,嗡嗡嗡,嗡嗡嗡,一直在圍城工地上振動,兩裡多外的鄴城城上卻是人聲寥寥,安靜得連巡邏隊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值勤站崗的袁軍士兵靠著箭垛打盹,偶有幾名士兵向下張望,也不過是藉著爵穴裡的火把光芒,觀察下方有無徐州士兵乘夜攀爬上城,見情況無異,又很快伸出城牆外的腦袋收了回去,繼續靠著箭垛打盹瞌睡。

    不能怪袁譚軍士兵的警覺性不夠,實在是鄴城的城池太堅固了,做為這個時代黃河以北最重要的城池,鄴城有著平均超過五丈的堅固城牆,城磚是特別燒製的錢紋磚每塊重十八斤,質地細密,硬度堪比青石,又經糯米汁澆灌黏結,磚縫緊密得連刀刃都插不進去,城磚裡包裹的夯土也是年代久遠凝結成石,那怕是徐州軍攻城第一利器襄陽炮投出的巨型石彈,砸到了牆面上也不過是只留下一個灰白印跡,寬三丈深三丈的護城河難填難渡,護城河與城牆之間還有新修建的羊馬牆和鹿角拒馬,沒有十天半個月時間和幾千人的傷亡,徐州軍隊休想摸到鄴城的城牆!

    有著這麼堅固的城防工事,又有著足夠的守城兵力,袁譚軍自然不怕徐州軍隊從正面發動強攻,甚至不怕徐州軍隊偷爬上城,即便稍有疏忽,讓幾個徐州士兵偷偷登上了城牆,袁譚軍也有十足把握讓這些徐州士兵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所以不要說普通士兵偷懶打盹了,就是各門守將也是全都躲在生有炭火的城樓裡呼呼大睡,每隔一個時辰才巡視城牆防務一趟,打罵幾個偷懶睡覺的士兵。

    當然也有些破綻,也有一些袁譚軍士兵察覺到徐州軍的圍城工事旁邊,火把、燈籠與篝火的數量要比往夜多上不少,不過考慮到徐州主力今天從邯鄲回援到鄴城戰場,圍城工事旁邊的徐州哨兵多上一些十分正常,便也大都沒有理會,只有少數士兵報告到了上司面前,結果又有一個比較負責任的袁譚軍基層將領,把消息報到今夜輪守城牆的冀州老將馬延面前時,馬延只稍一盤算就得出了答案,“沒事,肯定是陶賊主力剛剛回援鄴城,立足未穩,為了防著我軍出城偷襲,這才加派了崗哨,用不著大驚小怪。”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逐漸過去,圍城工事也在一分一寸的逐漸加深和加寬,壕溝與漳水之間刻意留出來的三里距離,也在一點一點的逐漸縮短,城牆上的袁軍士兵依然在呵欠連天,打盹瞌睡,壕溝裡的徐州將士也依然在揮汗如雨,爭分奪秒的全力挖掘。

    陶副主任當然不可能有曹老大那樣的運氣,一直到圍城壕溝徹底完工,開始灌水困城時才被守軍發現——到了三更初刻的梆子敲響時,陶副主任的逆天爛運開始發威了,一陣凜冽北風撲來,不僅使氣溫又降低了幾分,還吹滅了鄴城東門外的一些爵穴燈火,使鄴城東門外的一段城牆下處於了黑暗狀態。

    爵穴是一種在影視劇中從沒出現過的防禦工事,它的作用是安放燈火或者安插火把,在照亮城牆根處的同時還不影響城上守軍的視線,在夜晚時對守城方頗為重要,正好負責鄴城東門防禦的袁軍大將張南又巡邏至此,見風滅爵穴,為了安全起見,張南便命令用吊籃放一名士​​兵下去,把被風吹滅的爵穴重新點燃,結果這麼一來,就出事了。

    吊藍拽著一名袁軍士兵下城,爵穴倒是很快就重新點燃了,可是那名袁軍士兵在下城時,因為身處險境提高了警惕,便隱約聽到了兩裡多外傳來的密集鋤頭聲音,偏巧這名士兵又比較負責,就衝著城上喊道:“張將軍,遠處好像有聲音,請將軍注意。”

    “遠處有聲音?”張南也還比較負責,先是命令周圍的士兵保持安靜,然後側耳仔細傾聽,便也多少聽到了一些古怪聲響,很細微的古怪聲響,只是隔得太遠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聲音。發現了這點,張南便鬼使神差的向下方的士兵吩​​咐了一句,“我把吊橋放下一些,你到遠處去仔細聽聽到底什麼聲音,有異常回來報我。”

    負責任的袁軍士兵唱諾,接著吊橋緩緩下放,放到距離地面半人高處停住,讓那名袁軍士兵跳下吊橋,慢慢的摸向徐州軍工地處摸來查看清楚。見此情景,埋伏在鄴城東門一百多步外的趙雲隊伍上上下下都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趙雲更是額頭上汗水淋漓,不知是否應該下令,放箭射死這名袁軍士兵。

    “趙將軍,怎麼辦?是否放箭?”左右問道。

    趙雲咬著白牙稍一盤算,立即下定決心,先是揮手命令士兵放下弓箭,然後親自貓著腰迎向了那名袁軍士兵,躲藏到了他的東進必經之路上,提心吊膽的等待他走近,而當那名袁軍士兵慢慢的走到趙雲身旁時,埋伏在黑暗處的趙雲像是獵豹一樣的突然暴起,雙手一張,左手摀住了那名袁軍士兵的嘴巴,右手猛的一擰那名袁軍士兵的脖子,哢嚓一聲輕響,生生將那名袁軍士兵的頸椎擰斷,讓他當場喪命,也讓他到死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

    如果換成了平時,這樣的普通士兵就是來一兩百人,趙雲也有把握單槍匹馬把他們殺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殺一個袁軍士兵比殺一隻雞還容易,可是這次不同了,只要動作稍有差池,比方說速度稍微滿點,或者在黑暗中左手沒有捂準那名袁軍士兵的嘴巴,讓這名袁軍士兵發出了驚叫報警,那麼徐州軍隊這次傾巢出動的掘壕行動,就很有可能前功盡棄!屆時就算陶副主任原諒了趙雲,趙雲也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殺這名袁軍士兵雖然輕鬆,但是真正擰斷了這名袁軍士兵的脖子後,素來以穩重著稱的趙雲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汗出如漿,冷汗濕透裡衣,還在心裡叫了一句,“險啊!”

    當然了,趙雲這麼做,也只是把時間稍微拖延了一會,始終不見這名士兵回報,城牆上的張南和袁軍隊伍肯定會心中生疑,有九成可能再派士兵下牆過來查看情況,所以趙雲現在簡直願意用十年壽命換城上守軍忘記此事,或者誤以為這名袁軍士兵當了逃兵,不再追查。

    很可惜,陶副主任的逆天爛運那可是連逆天楊長史都能祥瑞的存在,所以趙雲的這個心願當然不可能達成,在城牆等了許久後,因為始終不見那名袁軍士兵回報,在城牆上等消息的張南果然心中生疑,道:“怎麼還不回來?難道乘機當逃兵了?再去兩個人,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又有兩名袁軍士兵被吊籃放下了城牆,又越過了半放的吊橋來到了城外,趙云無可奈何,也只好安排了兩名士兵幫助自己動手,並千叮萬囑說要一起動手,絕對不能給那兩名袁軍士兵發出聲音的機會,盡最大可能拖延時間!

    很快的,兩名袁軍士兵一前一後的鬼鬼祟祟走近,趙雲打出手勢,讓兩名幫手負責前面的敵人,自己負責後面敵人,然後一揮手,同時暴起衝了上去,結果趙雲的兩名幫手倒是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一個從背後衝了上去摀住了敵人的嘴,另一個從正面一刀捅進敵人心臟,可是趙雲在對付第二個敵人的時候,卻因為腳下恰好踩中了一塊圓石頭,腳底稍微一滑左手就沒捂對位——捂到了那名袁軍士兵的下巴上。

    “啊!”趙雲的右手雖然迅速擰斷了那名袁軍士兵的脖子,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名袁軍士兵在臨死時,還是發出了一聲驚叫。

    “出什麼事了?!”黑夜中那聲驚叫格外清晰,張南在城牆上清楚聽到,便立即大喝問道:“出什麼事了?回答!馬上回答!”

    回答張南的是黑夜的沉默,為了盡一切可能爭取時間,趙雲果斷命令軍隊不得發出一點聲音,讓張南自己去疑神疑鬼浪費時間。而張南好歹也是袁熙從幽州帶來的大​​將,反應和運思都極快,立即就大喝道:“點火箭,放火箭出去!”

    幾十支火箭很快射出,結果雖然沒有射到徐州士兵,卻也照亮了一百多步外的一些位置,不過趙雲也不笨,早已命令士兵偃旗放槍伏地不動,不讓火光照到自軍身影。不過越是這樣,城牆上的張南就越是驚疑不定,立即就命令道:“去十個人,多打火把過去查看情況!”

    吊籃接二連三的放下,十名袁軍士兵每人打著兩支火把,以五人一組,背靠背的慢慢過來偵察,趙雲額頭上的冷汗也越來越是淋漓,危急時刻靈機一動,乾脆跳起來大吼,“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十面曲級戰鼓同時敲響,五千徐州士兵吶喊而上,從黑暗中鋪天蓋地的沖向鄴城東門,嚇得那十名袁軍士兵是殺豬慘叫,爭先恐後的扔下火把就往後逃,直接跳進還結著冰凌的護城河裡,泅水到護城河對岸逃命,城牆上的張南隊伍也是個個大驚失色,趕緊重新絞起吊橋,同時拼命敲響了報警銅鑼!

    “呂曠!呂曠將軍!”明顯已經被帶壞了的趙雲衝到了護城河邊上,放聲大吼道:“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陶賊隊伍是來偷城的?呂曠是內應?!”張南的臉都白了,趕緊大吼道:“快放箭!放箭!敲鑼!敲鑼!”

    亂箭射下,趙雲被迫率軍退後,鄴城城牆上卻亂了套,東西南三門城牆上同時火把繚亂,藏兵樓裡的士兵爭先恐後的衝上城牆,手忙腳亂的點亮無數火把,拉弓搭箭對準城外,包括有漳水保護的北門也是如此,鄴城內部的駐軍也是傾巢出動,緊急集結侯命準備作戰,袁譚公子和郭圖先生等人也是趕緊從美女肚皮上爬起來,穿衣披掛衝往東門來查看情況——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張南當然不敢冒險開門出城。

    徐州軍這邊,趙雲也派了傳令兵把情況飛報到了陶副主任面前,得知趙雲在暴露形跡後乾脆假裝偷襲城池後,陶副主任故作鎮定的一笑,道:“子龍也被帶壞了,去告訴子龍,准他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報我。”

    打發走了趙雲派來的士兵,已經一身泥一身土的陶副主任又轉向終於吩咐道:“傳令下去,讓輪流休息的士兵點亮火把,插在地上排成隊列,裝成要掩護接應我軍偷城的模樣,加緊挖掘,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哦,對了,讓許褚和魏延也點亮火把,擂鼓吶喊,裝出偷襲敵人城池的模樣,讓敵人不敢出城!”

    命令傳達,輪流休息的徐州士兵立即點燃了大量火把,插在地上裝成準備列隊攻城的模樣,同時益發加緊挖掘壕溝與時間賽跑,還有南門的許褚隊伍和西門的魏延隊伍,也先後點亮了火把,擂鼓吶喊,裝成了要偷襲鄴城的模樣,而此時,時間僅僅只是三更三刻!

    四更快到時,袁譚公子和郭圖等人衝到了東門城上,看到東門外漫山遍野的徐州軍火把,袁譚公子臉都白了,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多敵人?”

    “主公,是徐州賊軍準備偷城被我軍察覺。”張南忙奏道:“末將剛才還清楚聽到,叛將趙雲在城外大喊呂曠開城。”

    “大膽呂曠,竟敢叛我!”袁譚公子勃然大怒,立即大吼道:“立即去把呂曠拿來!再有,嚴守四門,無我命令擅自靠近城門者,立斬!”

    袁譚公子派出的軍法隊很是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呂曠,因為主戰場南門城外也發現了敵情,所以經驗豐富的呂曠將軍聽到報警後,第一時間是衝到了南門城上查看情況,結果看到敵人並未衝進城門,呂曠剛鬆了口氣,袁譚公子的軍法隊就到了,出示令牌拉下呂曠就走,呂曠大聲喊冤,但軍法隊根本不聽。

    可憐的呂曠將軍當然是被冤枉的,而且還有人證,證明自己在事發時還在房裡睡覺,並沒有乾出什麼準備偷開城門接應敵人入城的舉動,結果用了不少時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呂曠也頓時大怒起來,衝著城外的趙雲破口大罵,“趙雲匹夫!殺我二弟,竟然還敢栽贓害我,我誓殺汝!我誓殺汝! ”

    “徐州賊軍發什麼瘋?為什麼要來城外列陣?又為什麼要栽贓呂曠?”袁譚公子滿頭霧水——此時,時間只是四更剛過初刻。

    “主公,肯定有內奸!”郭圖先生自信滿滿的說道:“陶賊故意射書,裝成要與我軍和談的模樣,騙我軍掉以輕心,然後利用他收買的內奸打開城門,乘機偷城,只是他的行動功虧一簣,所以趙雲賊子就乾脆栽贓呂將軍,乘機掩護陶賊的真正內奸!依臣下之見,主公應該嚴查今夜試圖靠近城門之人,找出這個內奸!”

    “有理!”袁譚公子大力點頭,飛快吩咐道:“快,立即把東西南三門的城門官召來這裡,我要親自審問今夜都有那些人試圖靠近城門!”

    傳令兵再次領命而去召集三門城門官,好不容易洗清嫌疑的呂曠將軍則是怒不可遏,向袁譚公子請令道:“主公,末將請令率軍三千出城,去與趙雲匹夫決一死戰!一雪新仇舊恨!”

    “不行!”袁譚公子斷然拒絕,道:“敵暗我明,且陶賊兵馬還在三里外集結,此時打開城門,如果陶賊乘機攻進城來,我軍便大事去矣!”呂曠恨恨退下,郭圖先生則大贊主公英明,處事冷靜,穩重如山。

    四更半時,三名城門官先後趕到東門城上,向袁譚公子稟報說今夜並未有人試圖靠近城門,袁譚公子大惑不解,已經大概了解了事情經過的郭圖先生則說道:“主公,末將剛才問了情況,我軍是在三更初刻左右發現情況不對,若圖所料不差,陶賊的內應可能是約定了在三更半動手,只是我軍將士仔細慎重,城外的陶賊兵馬提前暴露,所以內應才沒敢動手,城門官不知情也很正常。”

    “是這個道理!”袁譚公子點頭,又皺眉說道:“麻煩了,陶賊的內應沒有暴露,以後我們豈不是日夜不得安生了?”

    這時候,高幹從南門方向匆匆趕到了鄴城東門城樓處,向袁譚公子說道:“主公,情況不對,末將剛剛聽到報警時,先上了鄴城西門,發現陶賊的兵馬雖在三里外集結,但是在陶賊的圍城工事處,卻有一排火把從西城直到東門,把鄴城團團包圍,事有可疑,望主公慎查之。”

    袁譚公子抬頭往外張望,見確實有一派火把,呈弧形把鄴城包圍,一直消失到了視野盡頭處,位置也確實在徐州軍之前修建的薄弱工事處,袁譚公子不由大奇,道: “陶賊點這麼多火把乾什麼?有什麼用?”

    “陶賊莫非在連夜施工,加固圍城工事?”很少開口的辛毗提出了疑問。

    “呵,讓他加固去,四十里長的圍城工事,我倒要看看他能加固到那裡。”袁譚公子冷哼。

    “主公,應該出兵去沖一沖,看看陶賊到底有什麼企圖。”高幹建議道。

    “不行!”袁譚再次拒絕,道:“敵情不明,此時絕對不能開城,況且城外的趙雲,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們出城去只會是白白送死!”

    高幹再勸,袁譚還是不聽,郭圖先生也說要防著內應乘機作亂,袁譚公子便果斷下令,說擅自出城者立斬!高幹無奈,只得退下,此時,時間已是四更三刻!

    於是乎,就這麼城上城下的對峙著,徐州軍隊不退,袁譚軍也不敢出城,時間便又一分一妙的繼續過去,很快就到了五更寅時正,徐州軍也已經獲得了四個時辰的挖掘時間!袁譚公子在城牆上提心吊膽,只輪休過一次的陶副主任則拒絕了部下的輪休建議,繼續親自領著士兵挖掘壕溝,臉上身上盡是泥漿,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淤泥裡撈出來的一樣。

    因為徐州軍隊死不撤退,袁譚公子也沒敢輕離城牆戰場,只是聽了郭圖和呂曠的建議,進了城樓裡躲避風寒,烤著炭火打盹,大部分的袁軍文武也退進了城樓,只有高乾和辛毗等少數人沒有進城樓,還在城牆上向遠處張望,心裡隱隱覺得不妙,“如果陶賊隊伍是來偷城,那麼暴露行跡後,也該撤退了啊?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退?究竟是什麼原因?”

    寅時初刻過後,陶副主任親自負責率領的壕溝段終於挖成,幾乎累癱了的陶副主任也被馬忠等衛士架上了壕溝,手扶溝岸上到地面時,陶副主任慘叫了一聲,急喚火把近前,再把雙手放到火把前時,陶副主任苦笑著看到,自己嬌生慣養的白嫩雙手上,竟然已經盡是血泡,“麻煩了,至少七八天摸不了美女了。”

    幾乎同一時間的城牆上,辛毗也終於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一把抓住高幹,神情緊張的問道:“高刺史,你從西門過來,漳水的上游,與陶賊圍城工事的接近處,可有火把?”

    “這個……。”高幹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記不清了。”

    “事關重大,請一定要記起來!我們沒時間去現場觀察情況了!”辛毗大吼起來。

    高幹楞了楞,又仔細回憶了一會,終於還是說道:“有!應該有!我依稀看到,漳水岸邊也有些火把,但不多!”

    辛毗​​當場癱在了城牆上,高幹趕緊攙扶驚問原因時,辛毗一把揪住了高幹的衣領,滿臉漲紅的吼,“快!快出城!快出城去沖殺!陶賊!陶賊他準備,他準備引漳水困死我們啊!”

    “引漳水困死我們?!”高幹先是一驚,仔細再一盤算時,高幹的臉色就變成死灰色了,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怎麼忘了這點?!鄴城地勢低窪,地面還稍微低過漳水河面!陶賊連夜挖了一條河,引入漳水,我們就永遠出不去了!”

    吼叫著趕緊大步衝上了城樓,推開了上來阻攔的袁譚衛士,衝到了正在打盹的袁譚面前,一把將袁譚揪起,大吼道:“主公,快出兵!快出兵,不然我們就完了!”

    寅時二刻正,高幹終於對袁譚公子說明了危險所在,袁譚公子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徐州軍能在一夜時間內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直到高干大吼說如果徐州軍傾巢出動,怎麼可能做不到這點?袁譚公子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大吼大叫全軍出擊,親自率軍出城來衝徐州軍的工事!

    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出城的兵馬總算是集結完畢,鄴城東西南三門的吊橋同時放下,城門開啟,袁譚軍開始蜂擁出城,而與此同時,城外的徐州軍趙雲、許褚和魏延隊伍,都已經開始了迅速退卻!

    寅時三刻正,袁譚軍出城集結基本完畢,迫不及待的向徐州軍發起追擊時,徐州軍的三支主力都已經退到了壕溝旁邊,開始利用預留的橋樑越過壕溝,趙許魏三大猛將親自殿後。

    一柱香時間後,袁譚軍追到了原先的徐州軍圍城工事旁,藉著密如繁星的火把光芒往前方一看,讓袁譚軍上上下下都目瞪口呆的是,原先一躍能過的徐州軍圍城壕溝,竟然已經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道寬達兩丈深壕巨塹!

    “衝啊!衝過去!”袁譚公子急得快要瘋了,大吼大叫著催促士兵上前衝鋒,然而壕溝的對面,徐州軍的弓弩卻已經開始發威,把密密麻麻的羽箭鋪天蓋地射到袁軍隊伍頭上面前,袁譚軍士兵中箭者無數,被迫向後退卻,徐州軍則乘機全線越過壕溝,搗毀了溝上的多餘橋樑。

    “轟隆隆隆隆!”悶雷一般的水聲傳來,冰涼渾濁的漳河河水捲著殘葉敗草,呼嘯翻騰著順著壕溝衝來,圍著鄴城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形,轉瞬間就把鄴城團團包圍,水位迅速升高,迅速與壕溝齊平,最後還漫出了壕溝,在鄴城的開闊地面上肆意流淌,漫過腳麵。

    “成功了!”徐州軍隊伍裡,爆發出了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十餘萬士兵百姓,文官武將,個個歡呼雀躍,吼聲如雷。

    “完了!”袁譚公子的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嘴來,然後眼前一黑,當場從戰馬上摔了下來,摔進了幾寸深的泥水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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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窮途末路

    “殺啊!殺啊!”

    明顯有氣無力的嘶喊著,袁譚軍的衝鋒隊伍努力邁動腳步,扛著沉重的土包大石,艱難的淌著齊膝深的積水,努力向著四百步外的那條壕溝——準確來說是努力向著那條該死的人造河流沖鋒,想要把手裡的石頭土袋扔進河中,徹底填平或者暫時填平這條該死的人造河,為自己也為自軍打開突圍逃命的隊伍。

    “生死存亡!成敗榮辱!已經在此一戰!將士們,衝啊!為了主公,為了我們,為了你們自己,衝啊!拼命的衝啊!”

    袁譚軍的高級將領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基層的都伯屯將都已經親自披掛上陣,扛著沙袋加入衝鋒,可是袁譚軍的衝鋒速度卻說什麼都快不起來,被河水泡得又鬆又軟的土地就像是長了嘴巴一樣,一腳下去就能咬到腳脖子,撥出來時連鞋都能吞掉,又綿又軟衝鋒時使不上勁,還又濕又滑三步一跌,袁譚軍的前進名為衝鋒,實際上卻比步行還要慢上三分,耗費的力氣也比步行要大上幾倍。鄴城一帶土厚,是冀州的主糧倉,可是被河水浸泡後,土厚的鄴城卻變成了沼澤一樣的鄴城。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這隊袁譚軍總算是衝到了人造河的近處,看到了水圍鄴城的罪魁禍首,可是相應的,人造河對面的土圍子背後,也出現了無數滿臉邪惡獰笑的徐州將士,在土圍子後一字排開,人挨人肩並肩的舉起了手中弓箭,領隊的徐州將領獰笑著忽然揮動令旗,密集的箭雨便呼嘯著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畫出了無數道美妙弧形,帶著破空聲鋪天蓋地的落到了袁譚軍隊伍頭上。

    絕望的慘叫聲在袁譚軍隊伍中接二連三響起,中箭的士兵接二連三的倒下,摔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泥水蕩漾不絕,扛著幾十斤沙袋的袁譚軍也避無可避,在鬆軟粘腳的沼澤泥地裡完全就是徐州軍的活靶子,被命中要害的當場斃命,被​​射中手腳的慘叫不絕,鮮血將泥漿染成了一片片的粉紅色,扔下沙包石頭向後逃命者不計其數。

    眾多意志頑強的袁譚軍士兵還在艱難前進,把沙包舉到了自己的額頭上方,擋住徐州軍拋射來的羽箭,努力的加快前進,憑著一股執念說什麼都要把手中沙袋扔進前方百步外的人造河中,可是他們又向前衝了還不到三十步,徐州軍的直射弩箭也開始發威了,強勁的弩箭呼嘯著不斷筆直射來,破甲穿胸,中箭者非死即傷,袁譚軍士兵是擋得了上擋不了下,擋住了弓箭又擋不住弩箭,擋住弩箭又擋不住弓箭,在徐州軍的立體打擊面前死傷慘重。

    艱難尾隨而來的袁軍弓弩手也開始了還擊,躲在填河隊伍背後向前方拋射放箭,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徐州軍隊更為猛烈的還擊,令旗揮動間,徐州弓手全部拋射還擊,與袁軍弓手對射對耗,弩手則繼續負責阻擊正面之敵,前後排交替射擊,通過望生瞄準對面來敵,將一支支粗短弩箭射向敵人,不間斷的發射裝填再發射,箭雨如注,袁譚軍士兵仍然在不斷倒下,幾十步的距離也變得無比漫長,無數士兵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都沒能接近那道該死的人造河五十步內。

    “後退者立斬!給我上!”靠著軍官的逼迫催促,終於有袁軍士兵帶頭進入了人造河的五十步內,可是距離越近,徐州軍的弩箭就越是密集和強勁,破空飛來的弩箭不僅已經可以輕易穿透袁軍士兵身上的單薄皮甲,還已經能夠洞穿袁譚軍士兵的胸膛,洞穿袁軍士兵的骨骼,第一個衝進五十步內的袁軍士兵,立即就全身插滿弩箭的摔倒在了泥漿中,他後面同時倒下的袁軍士兵更多。

    終於有第一個袁軍士兵忍受不了死亡的威脅,扔下了手中的沙袋向後逃跑,結果馬上就被背後的督戰隊砍成了碎片,但是更多的袁軍士兵加入了逃命的隊伍,督戰隊揮舞刀斧拼命攔截,逼著這些袁軍士兵掉頭,揀起沙包重新前進,無數的袁軍士兵被包夾在了徐州軍的箭雨與督戰隊的刀斧間進退不得,哭喊震天。

    看到這樣的場面,指揮這次突圍戰的冀州大將馬延淚如雨下,幾次心軟想要鳴金,可又說什麼都張不開這個口,被徐州軍引水圍城五天來,袁譚軍已經先後兩次發起了類似的強行突圍,還兩次發起過夜襲,但是徐州軍的守衛太周全了,每一次都被準備充分的徐州軍依托圍城工事擊退,傷亡慘重卻無濟於事。

    白天的進攻傷亡慘重,夜晚的偷襲傷亡更慘重,連夜進攻的袁譚軍隊伍才剛出城,潛伏在城外的徐州斥候就立即發出煙火信號,輪流值守的徐州軍隊伍立即就在工事後方戒備,迎頭痛擊袁譚軍的出城隊伍,用弓弩,用長矛,殺死殺傷了無數試圖填河或者越過河流的袁軍士兵,又有徐州精兵隊伍從其他河段過河,迂迴過來前後包夾袁譚軍,直殺得袁軍屍橫累累,血流成河,付出慘重代價被迫退兵後,好不容易投進了人造河裡的沙袋、石頭和屍體也很快被徐州軍撈出,沒有一次能夠做到突出包圍,也沒有一次能夠那怕暫時阻斷這道該死的人造河。

    袁譚軍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和機會了,鄴城城裡是還有一些糧食,可是這些糧食只會被遲早吃完,鄴城的守軍士氣也已經低落到了極點,漳水圍城才五天時間,當逃兵向徐州軍投降的士兵就已經超過了五百人,如果再不趕快突出徐州軍的包圍,任由士氣鬥志再這麼低落下去,要不了多久恐怕連突圍力量都沒有了。所以馬延也沒了辦法,只能是繼續的催促士兵前進,頂著徐州軍的箭雨前進,用士兵的生命去換取那一線渺茫到了極點的突圍希望。

    袁譚公子在城牆上臉色鐵青,稍微疏忽了一夜就被徐州軍引漳水困死後,袁譚公子也曾派出使者向死對頭妹夫陶副主任乞和,可是該死的妹夫卻要求袁譚公子全軍放下武器,交出所有的軍隊和權力,到許昌去當一個閒官混吃混喝等死,心高氣傲的袁譚公子自然無法接受這麼屈辱的條件,所以袁譚公子才下定決心突圍,不管用多少代價也要突出該死妹夫的包圍!

    能突出包圍當然最好,即便無法突出這個包圍,袁譚公子也不是白用功——袁譚公子在心裡還隱隱有這麼一個想法,自己就算沖不出包圍,只要讓士兵多死一些,自己的糧草就能多堅持一些時間,也更有希望堅持到出現新轉機一些。

    徐州軍隊並沒有讓袁譚公子失望,隨著大營援軍的迅速抵達戰場,徐州軍的弓弩數量很快就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箭雨密集得簡直就像是春日的連綿細雨,密密麻麻飛蝗一般不斷駕臨到袁軍填河隊伍的頭上,讓袁譚軍士兵在人造河對岸完全就沒有任何的立足之地,剩下的填河步兵幾乎在瞬間被一掃而空,與徐州軍弓手對射的袁軍弓手和督戰隊也都是死傷慘重,被迫狼狽逃到遠處,首批派出的一千五百袁軍填河步兵,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回到本陣。

    “下面誰敢上?”馬延轉向身後眾將問,又補充道:“再重複一遍,誰能帶隊填平一段陶賊壕溝,為我軍打開前進道路,誰就官升三級,賞黃金白銀各五百斤,美女十名!”

    沒人吭聲,也沒人敢吭聲,前方的戰場上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得把泥漿都染得通紅,誰也不敢再去白白送死,馬延大怒再問,還是沒人再敢接下這個必死的命令,馬延怒不可遏的吼道:“難道說,要我點名去?那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了,誰被點了名要是不去,立斬!”

    “將軍,不是我們不敢去啊。”好幾名袁軍將領跪下,哭泣道:“是我們沖不過去,不可能沖不過去啊!別讓將士白白犧牲了,我們已經沒機會突圍了!”

    看到眾將的哭泣,馬延也是眼淚滾滾,許久後才把臉扭開,低聲吩咐道:“鳴金吧,有什麼罪,我一個人擔。”

    鳴金銅鑼敲響,列陣的袁譚軍隊伍如蒙大赦,趕緊偃旗息鼓的逃回同樣水深近尺的鄴城城內,人工河對面的徐州將士歡聲如潮,城牆上的袁譚公子卻是暴跳如雷,不等隊伍全部入城,立即就讓衛士把馬延傳到了自己的面前,劈頭蓋臉問道:“為何鳴金?誰給你的權力鳴金?出城前我是怎麼交代的,那怕用屍體填,也要把那條河給填平,你為什麼只攻了一次就鳴金收兵?”

    “主公,沖不過去啊。”馬延垂頭喪氣的說道:“主公在城牆上,想必也看到了,陶賊的防備太周密了,我軍士兵連沖到壕溝旁邊的機會都沒有,再衝下去,也只是會讓將士白白犧牲啊!”

    “這個我不管!”袁譚公子大吼,“我只要填平那條河,打開我軍的突圍道路!私自退兵,罪當斬首!來人,給我把馬延推下城去,當眾斬首!”

    “主公開恩。”以高乾為首的袁譚軍將領一起跪下,爭先恐後的向袁譚求情,高幹還說道:“主公,馬將軍乃是冀州兩世老臣,若是將他斬首,恐於軍心不利,還請主公法外開恩,饒馬將軍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推下去當眾杖責八十!”袁譚公子大吼,高乾等將再次開口求情,卻遭到了袁譚公子的斷然拒絕,為了部下而自行決定退兵的馬延也被立即推下城去,當著馬延救下那些袁軍將士的面,棍棍見血的重責了八十軍棍,直打得馬延是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幾次痛暈過去。

    袁譚公子這樣的行為自然是不得軍心人心,當天夜裡,幾名被馬延救下的袁軍中級將領就展開了報復行動,領著幾百士卒先是救出了重傷在身的馬延,然後沖開了鄴城南門出城向徐州軍投降,臨走時還順手在城內點燃大火,給袁譚軍製造了許多混亂傷亡,袁譚公子聞報大怒,急派彭安出兵去追殺,結果彭安領兵三千出城,兵馬未到陣前,一小半的士兵就已經乘機開溜,逃到了壕溝旁邊向徐州軍投降,彭安見勢不妙只得急退,重新逃回城裡閉門死守。

    軍心渙散至此,袁譚軍決策層當然是憂心忡忡,次日清晨,高幹又向袁譚提出建議,建議袁譚乘著現在還有一戰之力,盡起全城兵馬,在夜間全力突圍,不惜一切代價越過徐州軍壕溝向東面開闊地突圍,還要求袁譚公子務必親自領兵突圍,親臨陣前鼓舞士氣,不要像前幾次一樣的躲在後方讓士兵在前方廝殺,指望士兵打開道路再突圍逃命,更別夢想著只派一軍突圍,再留一軍守城。袁譚公子盤算再三,終於還是接受了這個孤注一擲的建議。

    當日,袁譚公子命令全軍準備夜戰,把能帶走的糧草輜重全部裝車,並命令每一名士兵都準備三日干糧,孰料這麼做等於就是告訴了眾人自己準備在今夜突圍,導致軍心惶恐,士卒爭相收拾行李包裹準備撤退,城內駐軍亂成一團,潛伏在袁譚軍中的徐州細作——也就是那個給高幹送信卻始終沒找到機會的徐州軍細作,乘機在傍晚時溜下城牆,泅渡到了護城河對岸,跑到徐州軍防線前報告消息,也為自己換得了陶副主任的加倍重賞。

    儘管徐州細作沒能得知袁譚軍的突圍方向,但是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等人就是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袁譚軍定是往東面突圍——因為鄴城北面是無法逾越的漳水,南面是徐州軍主力大營,西面倒是通往並州,可惜道路狹窄陳到又已經拿下了毛城,切斷了袁譚軍的去路,只有東面最適合袁譚軍全軍突圍。所以陶副主任也沒有猶豫,馬上就派出了重兵趕往東面布防,西南兩門也加派軍隊駐防,交代務必堵死袁軍突圍道路。

    其實這場阻擊戰比陶副主任預想還要好打,入夜時袁譚公子雖然交代了在三更出城,在東門外集結然後突圍,但是二更才剛剛過半,膽子小得可以的袁軍西門守將馮禮就已經打開了城門,帶頭逃出水深過尺的鄴城,準備從西門出城的袁軍隊伍大為惶恐,還道突圍時間已到,不等確認梆子聲音就爭先出城,繞過了鄴城到東門外集結。

    結果這麼一來,軍心士氣早已低落到了極點的鄴城守軍當然是為之大亂,彭安也是趕緊打開了南門,率軍從南門出城趕往東面集結,生怕跑完了一步就沒機會逃出去,人馬爭馳你推我搡,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亂糟糟的聲音隔著好幾里遠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得知了這一消息,還在自家宅院裡組織家眷上車的袁譚公子大驚失色,也只好讓老婆孩子匆匆上車,領著主力打開東門提前突圍,整個突圍計劃被徹底打亂。

    更倒霉的還在後面,偏在此時,源自太行山區的漳水因為春雨氾濫,山洪爆發,洪峰偏巧在今夜抵達鄴城一帶,導致漳河的水面突然泛漲,河水湧入地勢低窪的鄴城,平地水深數尺,袁譚軍完全只能在齊腿深的水中向東突圍,位置較高又有掘壕泥土建成土圍的徐州軍卻幾乎不受影響,居高臨下猛擊試圖突圍的袁譚軍隊伍,袁譚軍大敗,再是如何拼命都無法越過徐州軍挖掘的人工河,被早有準備的徐州軍殺得屍飄滿地,死者無數。

    從將近三更開始衝殺,直至四更過半還沒有半點突圍希望,相反地面上的水勢還越來越大,深已及腰,同時參與戰鬥的士兵也越來越少,向徐州軍投降的士兵還越來越多,看到情況不妙,袁譚只得趕緊率軍退回鄴城繼續死守——還好,因為水面忽然上漲的緣故,還有徐州軍的首要目標是堵死袁譚出路,所以徐州軍還沒來得及攻入城內,袁譚公子總算還有鄴城這個立足地。

    不過這也夠了,回城清點兵馬時,袁譚公子這才愕然發現,鄴城裡的三萬守軍竟然已經不足萬人,帶出城的糧草輜重丟了精光不說,鄴城裡飢寒交迫的百姓還乘機搶走了許多鄴城存糧,使原先的庫藏糧草直線下降到了不足三成,袁譚公子大怒,立即命令軍隊調查和逮捕搶糧百姓,發誓要奪回自己丟失的每一粒糧食!

    更加打擊袁譚公子的還在後面,一直到了天明時刻,袁譚公子才知道沒有回城的自軍大將張南和彭安等人,並非是死在亂軍之中,而是帶著親信隊伍投降了徐州軍,徐州軍圍城工事旁擠滿了投降士兵,還有不少鄴城本地士兵乾脆是拖家帶口的向徐州軍隊投降。

    讓袁譚公子意外的是,張南和彭安這些大將都乘機投降了,倒是第一個打開城門逃命的西門守將馮禮逃回了城來,還跑到自己的面前表功獻媚,但袁譚這次說什麼都不肯獎勵這個忠臣了,馬上就大吼道:“把他推出去,亂刀分屍,屍首拿去餵狗!”

    “主公饒命!主公饒命!末將忠心耿耿,末將忠心耿耿啊!”

    其實是想回城後找機會獻城立功的馮禮將軍被推出去了,帶著不該貪心不足的懊悔被亂刀分屍了,袁譚公子也一屁股癱坐在了樓板上,看著樓下地面上的積水發呆,口中喃喃,“怎麼辦?怎麼辦?”

    “主公勿憂,幹有一計,定可反敗為勝,扭轉乾坤。”高幹忽然湊到了袁譚公子的耳旁,低聲說道:“前番主公請降,陶賊許主公不死,今我軍連戰連敗,已至窮途末路,待到天晴雨歇,主公再派人去請降,陶賊必然相信我軍降意,然後又說陶賊上次在官渡欺騙我軍,我軍怕他食言反悔,須得陶賊親臨城下證明招降誠意,我軍才能相信,陶賊貪圖速定北方,必然同意。然後…………。”

    聽了高幹的計策,窮途末路的袁譚公子沉吟了片刻,很快就要咬牙說道:“好!賭一把!若能殺了陶賊,城外陶賊兵馬再多,也不足為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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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5-12 17:13:19
第三百九十五章 袁譚請降

    和高幹分析的一樣,陶副主任當然在貪圖速定北方,因為出兵在外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不算臧霸和侯成的兩路偏師,僅僅只是陶副主任率領的十二萬主力,每天就至少要消耗八千斛的軍糧!就這,都還沒有算上民夫口糧、路途損耗和戰馬精料這些其他開支!

    消耗如此巨大,徐州本土雖然富庶,陶副主任控制的土地也已經算是廣大,但是受這個時代的生產技術、生產力、道路交通和運載手段等等影響,這樣的消耗對徐州軍而言還是一個十分沉重的負擔,鐵公雞陶副主任更是暗暗心疼不已,只恨不得是一天滅袁譚,兩天定冀州,三天平匈奴,四天就一統北方三州!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僅僅因為預料外的冬天嚴寒,徐州主力就在鄴城戰場上浪費近兩個月時間,再加上攻邯鄲和迎戰幽州主力花費的時間,徐州軍隊實際上用了兩個多月時間,才達到了一半的既定戰術目的,利用漳水堵住了袁譚軍的所有突圍道路,至於何時才能達成既定戰術的最終目的,取下袁譚公子的項上人頭,奠定迅速平定北方三州的堅實基礎,那就是誰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陶副主任不知道何時能夠取下袁譚公子的項上人頭,是因為陶副主任不知道鄴城裡的糧食還有多少,還能讓袁譚軍支撐多少時間,但是從袁軍眾降將交代的情況來看,這是一個絕對不容樂觀的問題,因為鄴城裡的存糧相對還是比較豐足,至少夠三萬袁譚軍的兩月之用,其後在突圍過程中雖然有所損失,但是城內守軍的數量也隨之大為減少,必需的糧草開支也隨之銳減,再加上鄴城城內的民間存糧,陶副主任初步估計,自軍想要熬到袁譚軍糧斷自滅,最樂觀的估計也至少得要三個月時間!

    如此漫長的時間徐州軍隊雖然也耗得起,但是陶副主任還是覺得這樣的時間太漫長了,也太浪費軍需開支了,所以再次重創了袁譚軍的突圍隊伍,也基本確認了袁譚軍再無力量發起類似的突圍行動後,陶副主任就開始考慮兩個節約時間的策略了,一是以武力強行拿下鄴城和袁譚的首級,盡快結束鄴城戰事,二是留一半主力困鄴城,分一半主力北上冀州腹地,攻取冀州腹地的各處郡縣。

    正開始盤算這個念頭,沒過幾天時間,臧霸偏師忽然派人送來消息,說是自軍雖然順利拿下了安平郡治信都重鎮,但是安平郡的北部諸縣卻被袁尚軍收取,同時袁尚軍還已經拿下渤海與河間兩郡,拔除了那裡不肯臣服的袁譚黨羽,集兵於饒陽和安國一帶,似乎有北上幽州或者東進中山的企圖。而更讓陶副主任無法忍受的是,袁尚竟然還致書臧霸,要求與臧霸協商安平郡的歸屬權,擺出想讓臧霸交出安平南部的架勢。

    考慮到老丈人在北方三州的內部多少還是有一些忠心臣子,為了不讓三舅子無法制約,陶副主任立即傳令邯鄲守軍,命令守將曹性立即釋放蔣奇和牽嘉等人北上返回幽州,去製約和勸說留守幽州的韓珩和牽招,不使他們迅速倒向袁尚,然後又分兵一萬渡過漳水,加強漳水北岸的防禦,提防蔣奇和牽嘉等人胡來,接著陶副主任又立即召集賈老毒物和劉曄等幫兇走狗,商議分兵去攻冀州腹地的各項事宜。

    讓陶副主任比較意外的是,賈老毒物、劉曄和荀諶等謀士都反對這個時候分出主力大軍北上,無比熟悉冀州內部情況的荀諶分析道:“以諶之見,我軍現在分兵北上去攻冀州腹地,奪下大片的土地城池難度確實不大,但是糧草補給卻是一個大問題,眼下我軍北上的糧草補給有三個大問題,一,袁家兄弟為了籌措軍糧對冀州腹地橫徵暴斂,冀州腹地的民間存糧已經不多,第二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冀州腹地的存糧已盡,新糧卻還沒有成熟,我軍無法就地取糧,只能靠後方補給。”

    “第三個原因最關鍵。”荀諶補充道:“冀州是水運發達,我軍糧草可以通過水運送到每一座冀州重鎮城下,可是冀州的兩大河流漳水和清河卻是呈南北走向,其餘河流則是西東走向,從西到東匯入漳水和清河,這也就是說,我軍要想保證航運暢通,就必須拿下漳水和清河的控制權,但實際情況主公看看地圖就知道了,漳水和清河的中下段全都在袁尚軍的控制地範圍內,冀州中部的關鍵幾條大河交匯處,也受到袁尚軍的直接威脅,在目前的情況下,叫我軍如何敢放心往北方運糧?”

    仔細看著冀州地圖許久,陶副主任很快就像洩氣的皮球一樣沒了精神,懊悔道:“當初讓袁尚去冀州東北的渤海和河間,還真是犯了糊塗,應該讓袁尚去冀州西北部才對。”

    “主公不必氣惱。”荀諶安慰道:“讓袁尚盤踞冀州東北部,目前雖然制約了我軍航運,使我軍無法迅速拿下冀州全境,但是從長遠來看,卻又有一大利,到了我軍對袁尚動手的時候,我軍只需沿著漳水和清河北上就是了,既可以直搗袁尚的老巢,又可以讓運糧直接順流而下,省時省力還節省路途消耗。 ”

    陶副主任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旁邊的劉曄見陶副主任心情不佳,便也說道:“主公,如果你實在覺得我軍的十萬主力用來圍困鄴城太過浪費,那以曄之見,主公倒不如壺關增兵增援陳到隊伍,只要我軍拿下了壺關,並州最大的糧產地上黨郡也就無險可守了,屆時陳到東進和侯成北上,兩路夾擊拿下上黨易如反掌,拿下了上黨,糧食不能自給的並州太原郡也基本是唾手可得了。”

    雖然冀州戰場才是徐州軍的戰略重點所在,但是把十萬主力留在鄴城戰場不做動彈也實在浪費,所以陶副主任只稍做盤算,很快就決定往壺關戰場增兵兩萬,由麴緬和田象率領去協助陳到攻打壺關,還把新投降的彭安也派了過去,讓冀州老人彭安去勸說在壺關負隅頑抗的夏昭和鄧升開關投降,交出這個並州天險。

    傳來了麴緬等將安排了任務,又安排好了援軍隊伍,陶副主任正打算繼續與賈老毒物等人商量如何速破鄴城,帳外卻飛奔進來一名傳令兵,向陶副主任奏道:“啟稟主公,鄴城之中出來一人,手打白旗來到我軍圍城隊伍陣前,自稱是袁譚部下,姓陳名琳字孔璋,奉袁譚之命前來寄書乞降,懇請主公接見。”

    “什麼?!”正在飲茶的陶副主任一口茶水噴出了嘴,睜大了眼睛驚喜叫道:“袁譚乞降,袁譚願意投降了?是真是假?!”

    “現在還很難說。”賈老毒物說道:“雖然袁譚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投降是他活命的唯一選擇,但是袁譚為人素來自負,並非甘居人下之人,此番請降即便合理,主公也需小心慎重。”

    陶副主任點頭,也不敢輕易就相信袁譚真會投降,然後陶副主任笑道:“不管袁譚是真降還是假降,先見了大名鼎鼎的陳孔璋再說,說起來,這個陳孔璋其實還間接救過我一命,他來請降我如果不見,那就太忘恩負義了。”說罷,陶副主任當即下令傳見,賈老毒物和劉曄等人則例行的面面相覷,想破了腦袋也回憶不起陳琳何時救過陶副主任?這不是造孽是什麼? !

    不一刻,從沒與陶副主任見過面的陳琳被衛士領進帳中,見陳琳容貌清雅,談吐有禮,對自己的態度也是發自內心的恭敬,陶副主任倒也十分歡喜,忙命人給陳琳設坐,陳琳先謝了,然後立即取出袁譚公子的降書,恭敬說道:“稟太尉,這是我家主公袁譚的親筆降書,請太尉過目。”

    衛士將降書轉呈到了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接過後並沒有急著觀看,而是先向陳琳微笑問道:“孔璋先生,你家主公素來自視極高,這次突然來降,是否有詐?”

    “是否有詐?”性格比較忠厚的陳琳先是一楞,然後拱手說道:“請明公放心,主公計議投降時,已經卸去主薄一職的琳雖不在場,但琳竊以為,主公此番請降,必是出自真心,明公引漳水圍城,主公幾番突圍都遭慘敗,城內水深盈尺,軍民百姓皆苦不堪言,兵無戰心,民無附意,主公上天下地已然無路可守,為求活命生出降意,實屬正常,萬望明公為天下蒼生計,體諒鄴城內的數万百姓,寬恕我主先前之過,接受我軍投降。”

    聽陳琳語氣誠懇不似作偽,陶副主任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打開了袁譚的親筆乞降書觀看,然而讓陶副主任頗為驚喜的是,袁譚這次似乎是真心打算投降保命了,在乞降書上除了大罵自己殺害繼母禽獸不如外,不僅沒有提出任何附加條件,還表示只要陶副主任同意,約定時間,自己將大開鄴城城門,率領文武眾官自縛出降,向陶副主任交出印信兵符,以及鄴城防務。

    見袁譚降書上沒有附加條件,默認接受陶副主任之前提出的投降條件到許昌朝中任職,混吃混喝等死當一個富家翁,陶副主任頓時大喜過望,忙將降書遞給賈老毒物等人傳看,然後向陳琳說道:“孔璋先生可去回報袁譚,就說他是真心投​​降,別耍花樣,我就饒他一命,再封他為鎮南將軍,位居列侯,保他富貴終身。”

    “謝明公。”陳琳趕緊下跪道謝,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明公,關於投降一事,我家主公還有一個小小請求,萬望明公恩准。”

    “說吧。”陶副主任笑笑,又道:“不過孔璋先生,別怪我不給你面子,如果是想求我軍暫時填平圍城壕溝,或者是想求我軍暫時退兵幾里,你就不用開這個口了。”

    “明公請放心,我家主公不敢有這樣的非分之想。”陳琳忙搖頭擺手,又恭敬說道:“我家主公原話,前番官渡時,明公許我家主公一天時間考慮投降,結果卻在當夜突然出兵……。”

    陶副主任難得有些微微臉紅,哈哈笑道:“那次算不得數,那次我只是答應給他時間考慮,沒答應不在他考慮的期間進兵,突然出兵也不算食言反悔,不過這一次我可以明白承諾,只要你們是真心投降,在約定的期限前,只要你們不主動進攻,我軍就絕不攻打偷襲鄴城。”

    “謝明公。”陳琳又一次道謝,然後拱手說道:“明公,鑑於前次之事,我家主公冒昧,想請明公親臨鄴城城下受降,並當眾赦免我家主公前罪,以示受降誠意。”

    “要我親臨城下受降?”陶副主任有些狐疑,心說該不會是想把我騙到城下,一通亂箭射死吧?

    彷彿是看穿了陶副主任的心思,陳琳又主動說道:“請明公放心,屆時我軍將會盡撤城上之兵,並且大開城樓門窗,還會在城外架起一個高過城牆的觀城台,請明公將士登台監視。”

    “真的?”陶副主任大喜,忙問道:“那你們何時開城投降?”

    “我軍何時開城投降,請明公決定。”陳琳誠懇答道。

    “好,看來袁譚這次是不想耍花樣了。”陶副主任心中大喜,只稍一思索,就決定在第二天正午的午時正到鄴城南門接受袁譚投降,然後又當場封了陳琳為亭侯軍謀祭酒,確實是真心歸降的陳琳也是大喜,忙向陶副主任叩首言謝,陶副主任親自將陳琳攙起,令衛士擺酒款待陳琳。

    好不容易把陳琳給打發走了,親自把陳琳送出了營門後,剛回到中軍大帳,陶副主任第一件事就向賈老毒物等人問道:“如何?是真是假?”

    “只要今夜不出事,就是真。”賈老毒物謹慎的說道:“主公今夜還請加派雙倍之兵守衛鄴城三門,提防袁譚連夜突圍或者出兵劫營,如果今夜無事,袁譚應該便是真降。”

    “我也這麼認為。”荀諶也說道:“袁譚雖然請主公親臨城下受降,但是他既然表示會提前盡撤城上之兵,大開城樓門窗,還架起觀城台讓我軍將士監視城內動靜,如此足以證明袁譚此番請降沒有懷詐,只是懷疑主公你的信用,這才懇請主公親自到城下受降,當眾赦免他的罪惡。如此佈置,絕不像行詐。”

    “這麼說來,只要今天晚上沒有問題,明天我們就有希望結束鄴城戰事了?”陶副主任大喜說道:“如果袁譚真的不是耍詐,真的開城投降,那我饒他一命又有何妨?立即傳令下去,今夜加派雙倍兵力守衛圍城壕溝,今夜如果無事,明天我就親自到鄴城南門受降!”

    “諾。”幾個謀士一起唱諾,然後劉曄又謹慎的提醒道:“主公,去受降時,請務必多帶兵馬。”

    “那是當然。”陶副主任笑笑,道:“大舅子恨我可不是一般的恨,在他真正放下武器前,我可不會掉以輕……。”

    “主公!主公!”

    忽然傳來的驚叫打斷了陶副主任的話,緊接著,咱們的萬人迷楊長史連滾帶爬的衝進大帳,未及行禮就大叫問道:“主公,聽說你剛才親自送了袁譚匹夫的使者出營,袁譚的使者,是不是來請降的?”

    “仲明先生的消息真快。”心情正好的陶副主任微笑,又看到楊長史的衣服凌亂,連進賢冠都沒有戴正,似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不由又笑道: “仲明先生怎麼急成這樣?”

    “主公,別上當!別上當啊!”楊長史跺起腳來,大吼大叫的說道:“主公,那個袁譚不可能投降,不可能投降!千萬別上當啊!微臣敢拿人頭打賭,那個袁譚肯定是詐降!肯定是詐降啊!”

    “仲明先生如何知之?”陶副主任趕緊問道。

    “這……。”楊長史楞住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趕緊說道:“微臣幾次出使冀州,與袁譚打的交道最多,深知他深恨我軍入骨,與主公你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絕對不可能投降主公你,絕對不可能投降主公你啊!所以這個袁譚不能留,絕對不能留!必須要殺掉!必須要殺掉啊!”

    “這算什麼理由?”陶副主任也楞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楊長史片刻,陶副主任忽然醒悟了過來,道:“仲明先生,你反對我接受袁譚投降,該不會是擔心袁譚真的投降了我,你就沒機會抄他的家了吧?”

    “啊!主公你……?”被說中心事的楊長史一驚,差點就問出口陶副主任怎麼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在楊長史反應頗快,馬上就喊冤道:“主公,你可冤枉死微臣了,微臣怎麼能為了這些雞毛蒜皮一樣的小事,干涉你的軍機決策?微臣是擔心,擔心袁譚詐降,騙得我軍掉以輕心,然後連夜突圍或者劫營,以牙還牙報上次的官渡之仇啊!”

    “這財迷也有蒙對的時候。”陶副主任在心裡補充了一句,然後笑道:“這點不勞仲明先生提醒,之前你的好友文和先生已經提醒過了,我也已經下令今夜嚴加提防,不會給他袁譚機會。”

    “哦?啊。”心裡有鬼的楊長史茫然了兩聲,然後又趕緊問道:“主公,那微臣再斗膽問一句,今夜如果無事,主公就打算接受袁譚的投降嗎? ”

    “對。”陶副主任坦然點頭,答道:“今夜袁譚如果不耍花樣,明天也老實開城投降,我就到鄴城城下接受他的投降。”

    楊長史的臉色馬上變得比哭還難看了,陶副主任卻懶得理會這個只顧自己抄家發財不管大局的財迷,揮手說道:“仲明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那就退下去吧,我準備去巡視營地了。”

    “諾。”楊長史哭喪著臉答應,無可奈何的退出中軍大帳,心裡反復盤算的也只有一個念頭,“麻煩了,如果袁譚那個匹夫真的帶著鄴城守軍投降了,那我豈不是就沒有在鄴城發財的機會了?這全天下,就數鄴城裡的官員最富啊,不把他們從百姓手裡搶來的民脂民膏抄回來,我怎麼對得起冀州的老百姓和我自己? !”

    “蒼天哪,大地啊,這可怎麼辦啊?天老爺啊,求求你保佑,看在我楊仲明平時行善積德為人正直的份上,一定要保佑袁譚匹夫這次是詐降啊!保佑袁譚匹夫今夜出兵劫營,或者出城突圍啊!求求你了,如果你保佑了我這次,我一定會殺馬宰牛給你供三牲祭奠品啊!”

    注定讓楊長史失望的是,老天爺這次沒有聽到他的誠心禱告,當天夜裡,鄴城唯一的動靜是連夜修建了一座五丈多高的觀城台,除了幾十名沒有攜帶武器的士兵打著火把,任由徐州士兵監視著,在城外百步處修建觀城台外,再沒有半點異常動靜,讓嚴密戒備的徐州將士白白辛苦了一夜,也讓盼望喊殺聲的楊長史白白盼望了一夜。

    “不管想什麼辦法,不管用什麼手段,我也要把袁譚匹夫這次請降給攪黃了!逼著主公宰了他,給我爭取到抄家的機會!”這是天亮時,楊長史頂著一雙黑眼圈在心裡發誓,咬牙切齒著在心裡發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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