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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7 15:53:06
第二二零章 得大圓滿,已無所求

且來說說這真仙界,金字塔尖上的鼎立三足之一,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便以這真仙、真神、真法三界為最高。至于佛門十三天、聖境九重那都是獨立于三千界之外,且高于三千界的存在,並不能算在三千界中。

真仙界自古有兩大宗門,都說三角才最穩固,偏偏真仙界這兩大宗門好得活像一家人。不說法出同源,便是門下不計其年下來無數弟子結為道侶,也使得這兩大宗門早已分不清彼此。這兩大宗門一名云門,一名無涯,創派始祖猶在,只是早已不過問是非,每隔些年頭便要入凡世歷練,自也敢多言多問。

只是聽聞,無涯宗的始祖是一位女子,旁的再也打探不出來,畢竟這二位已是不知多少年前橫行于世的人物,如今對世事早已不放在心上。浮蘇不過本著探問一下大地主日后好行事的想法問一問,天宸對這兩大宗門也不甚清楚,實在是這兩大宗門非但在他之前便早已存在,且真仙界的事,天宸也不能盡數得知。

諳世需先歷世,沒歷過的世界,是無法全然通諳的。自然,天宸只需過個一二百年便可在真仙界重拾諳世之法,這且還是因真仙界之廣,以及仙尊之多。自打浮蘇看過地面上生存著的修士們后,浮蘇就有危機感了,真的是“地仙不如狗”啊!

下得地面,隨處找一地投棧,順便看看風俗人情,方便日后行走于此界。卻不料,人家店小二都是地仙,浮蘇坐下后看天宸一眼,眼神里布滿了“這里的人這麼強大,讓我怎麼活”的哀怨。不過她也就一時一時,哀嘆完立馬就聽棧里說書人說書去了,說的恰是這真仙界的事。

“且說那無涯宗歷來以女仙為宗主,傳到第一百九十二代時,宗主名作凌云仙尊。那仙尊生來便神魂清妙。修容比玉,凌云仙尊……”這講的是凌云仙尊與云門宗那一代宗主不得不說的往事,說得是艷而不俗,詞藻直白卻干脆利落。

“云門宗和無涯宗便由得世人拿先祖來作下飯的余興談資?”浮蘇看向天宸,怎麼都覺得這些人挺作死的。

“一百九十二代的事,無甚不可言說,如今都是千代開外,不知多少年前的典故,塵埃都已積下無數。且,大約就是說這一代的宗主。應也無事。看眾人習以為常為知。”天宸不似浮蘇。聽說書,天宸抱著女兒,一邊喂靈乳,一邊觀察四周。還順便把說書人與浮蘇的話都聽在耳中。

入微很不滿意被喂靈乳,這靈乳好是粗糙,在自家時,什麼好的都由著她選。她阿爹又是大大大大的土豪,連阿娘和哥哥都是大腿很粗很粗的土豪,這會喝著小棧里的靈乳,十分不適應。不過入微也明白,如今是到人家屋檐下,必需得低低頭。于是雖不滿意,卻也乖乖喝著。

似乎感覺到閨女不滿,天宸手腕一轉,便將盞中的靈乳換了,再喂給閨女喝時。閨女心滿意足的小臉蛋上幾乎能讀出一句話來——本宮甚為滿意。輕蹭一下閨女的額頭,只覺滿心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柔軟與溫情,雖歷千百世,卻為何只有他們打動心腸。沒有答案,唯含笑搖頭看著閨女喝飽,扭扭身子便閉眼欲睡,天宸伸手輕拍著閨女的背,哄她安安穩穩入睡。

浮蘇本在聽說書,卻在天宸換靈乳時便有所感應,一側臉便看到這一幕。如此,哪里還聽得下說書,只覺得眼前的情形是夢也夢不到的美好與溫柔,真正當得起一句——得大圓滿,已無所求:“天宸。”

從閨女甜甜的睡容里抬頭看向浮蘇,見她這……花癡樣,不由一笑,卻是無限風情在眼底,叫浮蘇看了更加花癡,直在那里捂著胸口喊“要命要命吶”。他的仙子呀,就是這般“作”得歡脫,瞧這樣分明誇張得要死,卻叫他看著心中無限歡欣:“往后日日瞧得到,莫這般假假作態,演也不演得真一些。還不快些喝點茶水,雖粗陋,卻也是真仙界的,你乍到多飲些才好適應。”

原來,天宸的面容竟漸漸轉了,自入真仙界,浮蘇就晃花了眼,開始還沒覺得天宸面容一點點在變著,這下轉變完成再看,簡直讓人花癡得想死。論容貌不說比蒼詰、沉淵,卻也只遜色三分,加上佛子自帶光圈,亮瞎了花癡的眼。實在是與景喚相差較大,這容貌,看著就該是諸如《狂霸總裁愛上我》、《邪惡王爺的xx妃》之類小言的男主,不如沉淵那麼高冷,也不似蒼詰溫潤風流,恰介乎兩者之間,還多一分傳說中的腹黑味道。

不過,這一切都有前提的,那就是別笑,更別抱著入微一臉慈愛的哄著唱搖籃曲,否則就成《風一樣的超級奶爸》,令人不禁想把頭埋沙里,實在太破壞面相了。浮蘇覺得自己挺有罪惡感的,大約天宸就該比沉淵還高冷,又比蒼詰還溫潤才像樣。

“成日胡思亂想,幸而你回不去,否則真正是個禍害。”天宸覺得,浮蘇來的那個世界,真經不起她禍害。

浮蘇:……

此時,說書人已說完第一堂,下午才會續講,小棧中的人似乎都對這個故事耳熟能詳,並不怎麼喊著要繼續聽。說書人一去,滿堂的人便開始扯閑篇,這個說哪里有好貨可撿漏,哪里又有好資源可以去搏一搏。也有人閑得發慌說起姑娘來,又說哪個宗門的女仙資容出眾,哪個宗門的女仙修為高深,林林總總聽來倒比說書人講的典故還要獵奇。

“無涯宗倒還好,總歸是每隔百年只到登天臺選十名弟子,不設擂臺,只看緣法,哪回選上不像遇見鬼似的讓人想不出因由來。無規律可循,便也沒人去營營汲汲鉆空子。”

“我倒覺得云門宗更好,只取擂臺前三十人,再從三中選一,修為資質便都有保障。無涯宗不設擂臺,這般全憑冥冥中講不清的緣法選弟子,能選著好的麼?”

“云門宗是取資質與人品,無涯宗是看氣運氣數。那兩家幾時會吃虧。無數年來,多少驚才絕艷的弟子出自這兩家,你說無涯宗能不能選著好的。且不說旁人,便只說凌霄仙尊,便是自登天臺選上的。”

“總歸是要到日子了,咱們選不上,看看熱鬧也是好的。便不愛看熱鬧,販些個零碎去賣,也能換回一大筆仙石來。”

“這才是正經事,咱們商量商量……”

浮蘇聽著。想想與天宸說道:“我們也去登天臺看看?”

就是浮蘇不說。天宸也要提議去。浮蘇一說,自然正好合了他的意。登天臺人多,必然會發生不少事,想要通諳此世。人看得越多,事歷得越多便越快:“自然要去,不過,浮蘇……”

見天宸似乎喊過她之后還有話說,卻又久久沒說出來,浮蘇便問道:“怎麼?”

天宸笑笑,還沒確定本不想說,但浮蘇既然問來,他便道:“只感覺。這里有人與你有牽連。還作不得準,乍到此世,大多事我都不能通諳。”

“這事簡單,推一卦。”

卦拿出來,天宸也沒阻止她推卦。卻知道她什麼也推不出來,因為浮蘇也乍至此界,亦是什麼也都不通。因他們二人都不曾往化仙池去滌過塵,便需些時日才能適應此界,真仙界接納他們也需要些時候,八十一日內,他們都無法運用如起課、占卜、推盤、問卦之類的術法。

不在此界中,難問此界事。

推半天沒推出來,浮蘇便也知道推不出結果來,也不氣餒,把卦一收便伸手把擺在面前的茶喝光:“走吧,我們去登天臺。”

“不用這般著急,是明春的事,且還有些日子,我瞧這里不錯,不如在此好好看看,看清楚一些。”天宸說罷,叫來小二,問此處可有能租半年的小院,小二立馬給推薦了人來,三兩下便將住處定下來。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時,入微才在天宸懷里醒過來,小嘴動動,喊道:“阿爹,餓,要蛋糕。”

浮蘇:“上哪給你找蛋糕去,這里可沒有,我也不會做。”

浮蘇做菜都夠嗆,更別說這西洋玩意,她就知道好吃不好吃,至于說做,她連原材料都不是很清楚。

卻不想,天宸從乾坤戒中拎出一四四方方的盒子來,透明的上蓋,里邊擺著淡黃的水果蛋糕,包裝盒上還印著店名,是浮蘇本來打算待上二十年的那一界的最著名西點房。只用最新鮮最天然的材料,浮蘇記得宣傳冊上寫過,水果都是新鮮采摘下來的,從采摘到制作成蛋糕最多只有十個小時,就連點綴用的果醬都新鮮制作,其他的材料也都是最好最天然的。浮蘇之所以記得,那是因為這家的真是太好吃了!

“是美心的蛋糕。”入微小朋友只認美心,這家西點房的名字挺俗,廣告詞也從來沒變過——世有萬千美味,我只一片真心。

“你存了多少貨?”浮蘇瞇起眼,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天宸早已有預謀。美心的蛋糕,入微愛吃的就那幾種,天宸只要一報庫存,她就能大概知道預謀發生在什麼時候,而她又有多麼遲鈍。

“大概,一天三頓,每頓一盒,能供入微吃到二十歲。”

浮蘇:……

入微三個月的時候第一次吃到美心的蛋糕,從此在成為美心的忠實食客路上一付出不復返,天宸應該就是從哪時候開始的,不要說什麼變質不變質,有的是辦法讓蛋糕不變質。關鍵是,浮蘇想,大約在入微出生的那一刻,天宸就什麼也作好了打算,還該死的說什麼答應與她在那一界待二十年。

救命,大能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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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疑問少一段了,沒少,那二十年天宸為了免于入微落入江崖之手,徹底把路子給斷了。劈天道,關江崖,加快浮蘇飛升的速度,天宸做得不聲不響吶。至于入微和江崖……呃,不可說,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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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盛大不因浮華

因為浮蘇和天宸都是大腿很粗的土豪,倒沒有需要討生活的緊張,比初至真仙界的地仙倒要好上許多,因有天宸在,他們也很快融入了真仙界普通修士的生活圈中。每月逢初二、十二、二十二都有小集,而到八月仲伙時,便是一年一度的大集。可巧浮蘇他們所停駐的城池正是數百萬里以內最大的集市,因此浮蘇和天宸便在仲秋節時抱上入微一道去趕大集。

大集上,既有仙家各類所需,也有許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吃吃喝喝不一而就。入微得著大便宜,不知哪里來的小販,弄來許多樹莓,紅紅黑黑黃黃,連浮蘇看著都掉口水,天宸大手一揮把樹莓全給買下聊供浮蘇和閨女平時當零嘴。

在買到樹莓后,天宸就先把集市粗粗過一遍,看到什麼新鮮的小零嘴便都買下,入微還沒怎麼,浮蘇感動得淚流滿面,入微道:“阿娘,你干什麼?”

“我小時候就想有這麼一爹,帶著出門,但凡是好吃的都掃蕩掉,太幸福了。”浮蘇最喜歡吃荔枝、菠蘿、黃桃一類酸甜多汁的水果,每每到上市時,就盼著爸媽帶他出門庫房一起買下才好。

入微:……

天宸揉揉浮蘇頭頂的亂發,道:“乖,這個願望岳父大人不曾滿足你,我來便是。”

嗯?聽到岳父大人四個字,浮蘇才特后知后覺地想起一出來:“你好像還沒與我成婚,也沒與我求婚,我蔫能嫁你,更別說什麼岳父大人了。入微,打今天起不許叫阿爹,要叫叔叔。”

入微:求阿娘別抽風。

“真不曾?我卻還記得有人要求我駕著七彩祥云去娶她呢,原來不是你麼,嗯,那我得仔細想想到底是何人。”天宸的記憶可好得很,誰能唬弄得過去。

“嗯啊”好半天。浮蘇才記起,確實有這麼回事,幾經折騰她都快忘了。求婚什麼的,她當然還記得,不過她向來腦容量就這麼大一點,再美好的事那也是品嘗過就暫且擱置,需要的時候再想起來就是。可她現在一直過得這麼美好,哪里需要從記憶里提取甜美,因此壓根記不起來:“那,七彩祥云呢?”

輕聲一笑。逗逗懷里的閨女。天宸道:“我若娶你。必千里紅妝,七彩祥云自少不得。仙子值得人盡皆知,塵世留音的盛大婚禮,自不能輕慢。”

或許。有人會認為,所謂盛大的婚禮不過是一場輕易可戳破的繁華迷離,但我若真心待你,怎肯在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怠慢于你。盛大不因浮華,而是我想告訴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每一個生命,娶你皆因吾愛。

而且,抬頭看看天空,天宸覺得蒼詰要嫁女的話。婚禮不夠盛大他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娶浮蘇。“好爹定律”,我的女兒,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同理,我的仙子亦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咦。天宸,流光動了。”自到達真仙界后,流光就沒個動靜,直到剛才浮蘇方感應到一絲劍靈的波動。

“別管它,還不到時候。”天宸說著看向不遠處的小攤上,對浮蘇說:“大約是感應到了那件東西。”

順著天宸的手看過去,不遠處一個小攤上,有個修士正在售買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東一件西一件,一點也看不出到底有什麼好東西,倒像是撿破爛撿來的一般:“有什麼好東西?”

領著浮蘇到那攤子前,天宸也不蹲下來看,只掃一眼,然后便問:“這些東西出處可清白?”

那修士似乎沒想到今天能這麼早開張,高興地迎上來,道:“自然清白,從破塵海里撈出來的,這三五個月,我也只撈出這麼些東西,仙長有瞧上的只管上手瞧,價錢好說。以物易物可,以仙石購買亦可,端看仙長怎麼方便。”

“我妻子是名劍修,老遠就看著這柄小劍親切,看著倒不像金玉,倒像是木質,卻不知來自破塵海哪個方位?”天宸如今對真仙界知道了一二分,地理風俗等,這些都是比較容易收集的信息。

“東南,掛角西斗山那一帶了。仙長要喜歡這柄小劍,算便宜點,相逢既是有緣嘛。”破塵海里有好東西,但撈到好東西的機率跟在真仙界撞見鬼一樣小得可憐。真仙界仙靈充裕,普通的小鬼要是到真仙界,還沒怎麼就會被抹殺掉,因此才說比見鬼的可能性一樣小。

破塵海里,多半是歸于輪回的前輩仙師們的遺物,好的要留給宗門,雜碎的可以扔到破塵海里,也算留一分善緣。打撈破塵海,就好似淘金熱一般,無數人去撈,真正發家致富的沒幾個,不過是窮修們撈點日常開銷的地方。

天宸聽罷,微微瞇起眼睛,然后笑著向那擺攤的修士攤開手,掌中是一枚珠子:“此物可換得?”

珠子看來不是很起眼,倒像是靈蚌金珠一般,雖是個稀罕的,但其實並不貴重,且對修士為說實在是垃圾貨色,只能用來討好女修女仙。那修士起先有點終,但卻也伸手罩上去,隨即便是一喜,連忙點頭道:“自然換得,只……只是,這小劍未必能抵得過這枚珠子。”

此時天宸卻去看浮蘇,浮蘇點點頭,明白天宸的意思,是想看看她怎麼說:“給你自然有給你的道理,我們夫婦二人慣不占人便宜。”

這話一說,只要是個明白人都知道那小劍有不凡之處。好在集市上談買賣時都有隔音結界,大家也都會約定俗成地遵守著不互相探聽,所以也外人並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那修士好半會竟都是怔忡的,看著浮蘇他們倆人出神,心里自是明白了。

三千界的規矩有些是通用的,比如撿漏的時候,賣的人沒看出來,買的人看出來了,買的人出此物一半的價值買下,不擔因果,不減氣運。賣的人也心里清楚自己看走了眼,下回便會注意著些,若是個明白人,也應心懷感激,當然若是不明白的便要惹出是非來。

天宸拉著浮蘇上這里來,自是先看到東西,再看到人,相明白了才放心帶著浮蘇來。他們不怕惹是非,但能不招是非那就不招,還帶著閨女呢。浮蘇一點明,那修士便也明白過來,此時才緩緩一袖手道:“多謝二位。”

這才真正是明白人,天宸很高興自己沒看走眼,他一直在全神關注著此人的內心波動。一是為試探自己看人的眼力,二是為看這人是不是真的沒壞心思,如果有自然要“處理掉”。

“于旁人而言並無多大用處,我妻子所配之劍乃天火所淬,這柄小劍雖是木質,卻是萬古朝陽樹精魄所寄之木心,于火系仙劍大有助益。卻非凡火能化,必需是天地靈火。”赤霄的來處天宸也並不是很清楚,但赤霄有什麼樣的成長空間,本質如何,天宸卻很清楚。

擺攤修士:聽……聽都沒聽過,這萬古朝陽樹精魄所寄之木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看著撤去隔音結界揚長而去的一家三口,擺攤修士咬著嘴唇,暗恨自己不學無術。家中明明藏書號稱三千界難敵之巨,他也明明號稱三千界最淵博之人,為什麼人家隨便扔出一樣都是他聽也沒聽過的。啊,不行,那對夫婦,你們且站住,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習性如何,生長于哪里,有何作用,那天地靈火又是哪一種類,取自何處,你們那火系仙劍質地如何,誰人所鑄,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喂,你們一家三口是哪個宗門的。

默默地收攤,跟上那對夫婦,真仙界第一學霸陸作舟決定撒潑打滾也要找到答案。要知道,在學霸的世界里,不找到正確答案是寧可去死的。

浮蘇回望一眼,搖頭,又被天宸黑上一個,這孩子大概不知道天宸心中此刻正在狂吼:親,特意放慢腳步,等的就是你喲。這位學霸氣質實在太外露了,這類人,但凡帶問號的都不肯放過,只要看到就會不由自主開始思考答案。

“那孩子挺可憐的,你坑他做什麼,別跟胖包子學坑人。”太坑的家伙,是不地有好下場的。

“欲知真仙界一應大小事,需得從此人身上求解,且,我也不白問。”乍至此界,最不能輕易沾的就是因果二字,受人恩慧尤其如此,點滴都應當下便報償得一清二楚才好。

一路彎彎繞繞拐回暫住的小院,陸作舟一直跟著,他心里清楚,這兩人也知道自己在跟著,便有恃無恐。當前面的兩人進院門,陸作舟看著沒關上的門就敲敲門,聽到應答便進去:“誒,我也知道我挺沒治的,不過誰讓我就是這麼個人,實在藏不住好奇心。”

好奇心在學霸的世界里等于求知欲,不追根究底到一切分明就不會上罷甘休。

“一問抵一問,不占你便宜。”天宸現在的樣子特像拿棒棒糖招惹小姑娘的怪叔叔。

“好……好罷,你先問。”陸作舟是個學霸的同時,也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加學霸,注定他孤獨寂寞空虛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乃至到現在,因為學霸的世界無人能理解。猛找著個願意被他問,還有話要問他的,陸學霸十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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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7 15:54:01
第二二二章 三千界第一女仙

天宸有往世所歷打底,學識之淵博,怕是三千界都少有人能匹敵,全因天宸實在是那種活得很膩很膩的,隔著三五千年便要下世。旁人下世,多多少少有失敗的,獨天宸,千百世從不曾失敗過。雖則這一次差點栽在浮蘇手上,但好歹有驚無險,還覓得千百世未覓之情。

借一句浮蘇的話——從此歲月將不再寂寥。

因此,真仙界第一學霸陸作舟很快滿心佩服,有的沒有的盡管著問,越問越心驚。這份心驚一半是因為天宸,一半是因為浮蘇,天宸博學,觀之便有高士之風撲面而來,原本只以為是愛姬的浮蘇,竟真的是其妻。好吧,陸作舟必需承認,他八成的心驚都是因為浮蘇。

陸作舟和天宸談了大約三刻鐘,浮蘇便進來把入微抱給天宸:“流光一沾木心便醒了,我去煉化了木心,晚飯別給入微吃果子,成天不吃正經東西,老吃些虛巴秧的能長大才怪。”

天宸接過入微,戳戳閨女一聽到不給吃果子就鼓起來的小臉蛋:“好,我看著她。”

浮蘇一走,陸作舟就看到入微各種作怪,不時也問兩句,卻問得很是刁鉆。天宸也不阻止女兒,只道:“也一問抵一問,你若知道便答她,我這閨女,有個外號叫‘十萬個為什麼’,打小就滿肚子問題。”

陸作舟:我也很想答啊,可什麼叫為什麼飛機能飛上天,上蒼吶,誰告訴我什麼是飛機,為什麼可以載那麼多人飛上天,而且耗的不是仙家術法,而是一種石頭的油。還有,馬路上為什麼沒有馬這種奇怪的問題,到底是從哪里生出來的,什麼叫馬路啊,而且馬路上為什麼沒有馬啊,祖先們在上,我這哪是找答案來了,分明是找到更多問題。

瞬間,陸作舟便知道,自己大概是要待在這里很久,拋開小女兒家各種沒答案的問題,天宸是真的相當之博學多識,值得他待上一段時間。

讓陸作舟有點崩潰的是,入微問的那些問題,基本上天宸都有答案。這也讓陸作舟有了更多問題,什麼叫空氣動力學,什麼叫對流層,什麼叫平流層……

好幾日,陸作舟都只與天宸談話,入微已經對問他問題不感興趣了,還不如她阿爹呢。就老實待在一邊,吃吃喝喝,玩玩具,累了就鉆到天宸懷里打滾撒交睡覺。

“宸君以為……”陸作舟待要提出新的問題時,忽見天宸突兀地站起身來往外走,門外已是彤云萬漫天,似無邊無際一般。

天宸面含欣悅,抱著入微搖了搖道:“成了,浮蘇快來,我瞧瞧流光如何。”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浮蘇還沒從里邊走出來,流光便“嗖”地一聲從門縫里鉆出來,看著分外得意地繞著天宸轉了幾圈,才停在天宸面前:“啊啊啊,宸君,那萬古朝陽木精魄所寄之木心實在太補了,異端肯定沒這眼力,宸君,你真是太好了。”

跟著宸君走,果然有肉吃,還是肥肉。

“回來。”浮蘇正高興呢,剛要試試劍,流光倒好先鉆過去抱大腿。

流光又“嗖”地鉆回浮蘇手里,此時的流光,有一種“終于突破桎梏”的感覺,那種微妙的感覺難以言說。

浮蘇一入手,便劍意大作,從前浮蘇手里的劍僅僅是一柄與她心意相通的仙劍,如今卻仿若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與她的劍意融為一體,天際云霞盡收,夕陽漸沉。流光的劍意已化作一片清光,再不是火紅惹眼,也再無赤霄流火,彤云萬里之象。含而不露,蘊而不溢,這才真正是一柄仙劍。

劍意奔騰間,往日里經流光並不能很好發揮的滄海劍意竟氣象萬千,使人觀之如臨深海,若非浮蘇有意收著,只怕連天宸也要站不住。這一刻,才知道,劍仙之威,洞徹天地。

滄海劍意竟呈游龍之勢,且發龍吟之聲,驚得百里之內鳥獸盡伏,便是承載這劍意的流光,也才知道往日里是它太小瞧異端,是它這承載劍意的仙劍太廢柴。否則,當時在滄海界,浮蘇豈會為些許小事所困。這一番奔涌劍意,也讓流光認明了自己,更看清了浮蘇,果然……異端是要成為三千界第一女仙的仙士啊!

沒錯,連劍字都不用加,異端必將成為三千界第一女仙,且古往今來無人可匹。從前它總覺得浮蘇要沾天宸的光,借天宸之勢,結果,異端壓根不用,她是靠自己就可橫行三千界的女王殿下。

結果,流光才激動完,浮蘇就停下收回劍意,怔半天看著流光道:“你今天抽什麼風?”

流光:我錯了,這麼愚蠢的異端是無法成為女王殿下的,不過第一女仙什麼的,倒不用懷疑。

“輪……輪回仙劍。”學霸已死機,請重啟。

“什麼是輪回仙劍?”

學霸已經沒反應了,天宸便抱著閨女,伸手輕彈一下流光,道:“縱使輪回,也會隨元神寄生在你神混中,能為你留下上世傳承,甚至是記憶。”

浮蘇看著流光,難以置信,怎麼就加一塊木心,就把流光弄得這麼厲害:“等等,這樣的法寶,你也有吧?”

“紫金禪杖就是,紫金缽與蓮花座則不成,需先算計好投下。”天宸自也不是平白落在這個集市,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到這根木心,傾許多功德,耗損許多氣運,才終得到這根木心的下落。只是,這些事不必言說,他自然知道沒有盡頭的活下去,是什麼樣的滋味,便也希望有朝一日,當浮蘇倦怠時,能以下世之機重燃生命之火。

雖天宸沒說,但冥冥中,浮蘇懂得,這般逆天的機緣,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在街上撿到:“那好啊,日后我看煩了你,便下世去,讓你在三千界中好生尋找。”

與浮蘇相視一笑,天宸如今倒真沒了下世的想法,若能守著浮蘇,約千萬世也不會膩煩。且大道長生,入真仙界后,等閑的閉關便是百年千年,還有什麼可膩煩的。

“您二位到底哪兒來的?”學霸終于重啟完成,問出這個問題來,這個問題陸作舟早就想問,只是怕太唐突,才一直沒說出來。

入微:“你猜!”

這倒霉孩子,陸作舟真想戳一把小nèn臉,可看著天宸,陸作舟可不敢招惹這位小祖宗:“我猜不著,真仙界劍意高者我認得七七八八,你們……是從下界來的吧?前段時日有接引光從下界來,不過哪個宗門都沒找著人,莫非就是你們?”

“滄海界乘云宗秦浮蘇。”

“滄海界乘云宗?”陸作舟自然不知道,不過帶云字的宗門,三千界不管哪一界,似乎都應當和云門宗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不過云門宗家大業大,旁系偏支也管不上,要上趕著去認少不得招人笑話。陸作舟便沒提這事,橫豎他瞧著這夫fù二人……現在他可不敢把浮蘇認作天宸的姬妾了。這夫fù二人都是能耐人,不投靠任何宗門大約也能過得不錯,至于拉入自家,陸學霸表示,他自己躲都躲不及的地方,還是別讓“好友”去。

“是,不知陸小哥是誰家子弟?”自報了家門,自然要聽人報報家門。

“文曲宗萬卷閣陸作舟。”這兩天陸作舟也給天宸講解了一下真仙界的各大宗門,文曲宗便是唯一的儒家門派,雖不比兩大宗門,卻也是八大古老宗門之一。八大古老宗門,如今只剩下五家,文曲宗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佼佼者:“那,宸君呢?”

天宸沖陸作舟含笑看去,道:“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一聽,陸作舟果然不問,雖是學霸,可有些問題還是真的沒有答案比較好。聽都沒聽過的門派跑來一個女仙,都厲害得讓人想哭,這位的來路人家不說是為他好:“嗯……秦仙師,不知可否指點一兩招,我劍意雖不成,劍招還可以。雖文曲宗不主修劍,但我宗門的清風劍法還是很不錯的。”

“好呀,正愁沒人練手,也讓我瞧瞧真仙界的劍法如何。”浮蘇仗著劍意高,從來不講究什麼劍法,劍意高也確實不需要講究劍法,萬劍歸一,不離其宗。劍意高還去講求劍法便是舍本逐末,反而落下乘。但,那是指滄海界的劍法,那些劍法不過是運轉劍意的招式,不足一提。但到真仙界,劍法卻是法則,劍的法則。所以,浮蘇甚覺神妙,正想見識見識。

天宸見狀退開幾步,結界一起,便由得浮蘇和陸作舟開始比劍。

一邊是精妙劍法,法出劍行,有法則之力,縱是半點劍意不帶,也可傷人。且,還能規避劍意,不過,在浮那一邊,劍意之強是可以不將區區法則之力看在眼里的。並非天地規則,而是劍的規則,劍的規則是什麼,強者為尊,你強你就有話語權,你強再強大的劍法也會臣服于你。

但,浮蘇若是遇上相當的對手,便要吃虧,因為法則有制約之力。

收起劍,浮蘇一聲長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仍需上下而求索。”

不,浮蘇真正想說的是——辛辛苦苦千余年,一飛升又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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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浮蘇最近才發現一件事,天尊很有可能就是無涯宗的始祖,無涯宗分明已在真仙界存世數千萬年。但天尊是十四萬年前渡劫飛升的,怎麼到真仙界卻已是千萬年過去?

關于這個問題,天宸只告訴浮蘇五個字“李毛毛作死”。

對于這個問題,流光有絕對的發言權:“前主人……做過一件很招雷劈的事——打亂滄海界的時間法則,他打亂時間法則后,你是第一個飛升真仙界的。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滄海界才重新回到正確的時間法則里。”

“這就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浮蘇感慨完,覺得李毛毛這坑貨果然很作死,身為天道化身,他真是怎麼作死怎麼來,完全不怕真的死掉。

陸作舟:你們兩個不要嚇我好不好!

“按宗門消息,天尊已下世重修,你們現在去無涯宗應該也找不到人。”陸作舟現在特別想哭,幸虧天尊已下世去重修,否則這麼兩尊大神,不知道該掀起多少波瀾來:“你們也最好別去認親,這親,不好認。那兩家歷經數千萬年而不衰,自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莫說那兩家如此,我們五大家也是如此。”

“所以你才躲得遠遠的,萬卷閣乃是宗主閣,只傳宗主與下一代宗主。”天宸毫不留情地給陸作舟補上一刀。

陸作舟更想哭了,半天半天嘆出一口氣來:“莫去認親便是,雖則交淺,但此語言深,還請信我。你們二人,便不需任何宗門,也能安生,莫要沾上那些爭奪。如今真仙界看著花團錦簇,其實早已暗潮洶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得天翻地覆。有時候沒有外敵是件很可怕的事,修士說胸襟淡泊。但其實骨子里都是好戰的,沒有外來強敵,便要內斗。”

看天宸一眼,見他正在思索弟什麼,浮蘇便開口道:“那你如何,身為下一代宗主,只怕怎麼躲都躲不開吧。”

只見陸作舟慘慘一笑,道:“小時候願以書明世,現在真恨自己看那麼多書,存那麼多疑問。年少時又太愛出風頭。在萬卷閣之爭時非要以一人戰整個宗門弟子。累死累活不說。日后還得繼續吃苦耐勞地隨時準備為宗門死去活來。如今掙脫不開了,只盼著這一日晚點到來,最好等我活膩了再來。”

這個命,不是天命。是,年少愛出風頭時惹出來的禍。

“若不想卷入這場紛爭,該當如何?”天宸問道,浮蘇來到此世,不修得大圓滿無法離去。且也已沒有上界,浮蘇如今離開此界的途徑只有三個,一個是化作星辰,一個是下世重修,不過重修還得回真仙界來。剩下的唯一一條可真正離開真仙界的路就是入聖境,以劍入聖,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找個世外桃源唄,不過這世上。真沒什麼世外桃源。地面上還是相對安生的,只是你們千萬莫要顯露本事,否則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必讓你們選一派投效不可。如果真到了非選一派的那一步,我建議你們還是選云門或無涯吧,這兩大宗門必然會聯手,贏面怎麼也比別人大一些。”陸作舟若非做慣了好孩子,肯定要把浮蘇他們拉到文曲宗去。但他自己都避之不及的,怎麼會領這二人去,好孩子總是看到順眼的人后,就以心相交,如果不是這樣,他也入不得天宸的眼。

鄭重地點頭,天宸道:“多謝。”

陸作舟在這里待了半年后便離去,登天臺選弟子,文曲宗也會去,做為萬卷閣下的唯一一名弟子,下一代宗主唯一人選,陸作舟必需去登天臺主持此事。浮蘇和天宸自然也要去,卻沒有一路,陸作舟嚴辭拒絕與他們一路,因為跟他一路去很容易暴露他們。

看著陸作舟那頗為蕭瑟的背影,浮蘇不免嘆氣,滄海界的劫禍是非我族類之禍,縱這樣都有勾心斗角,何況是太太平平的真仙界,內斗起來那比斗非我族類還要狠:“天宸,十三天和聖境如何?”

“有人的地方便會有爭斗,哪里都避免不了。不過,十三天和聖境相對要好得多,聖境九重,加起來也不足百位,至于十三天,也不過數萬僧眾。”其實真的沒有多少人能做到無欲無求,能歷劫千百代的人並不多,輪回法器少之又少。沒有輪回法器,下世重修其實就是轉世投胎,不過能投個好點的胎罷了。

要是輪回法器這麼爛大劍,天宸也不至于為演算一枚木心的下落耗損那麼大,就如李毛毛,他已沒有記憶,就算轉世,其實也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不過,始尊與天尊似乎是有輪回法器的,因為那兩人都曾經歷無數次下世重修。

“看來唯有好好修煉,至少可保證不管遇上什麼事都能好好活下來。”浮蘇說著便去收拾東西,退了房子踏上去登天臺的路。浮蘇偶爾會想,這些人有意思麼,可她覺得沒意思,別人覺得有意思極了,沒見這些人就沒消停過嘛。

慢慢行至登天臺,浮蘇和天宸都用蒼詰教過的那方法易容,連入微都被易容了。好在浮蘇只是個地仙,天宸則誰來看著都像個渡劫期,因為他證果位后沒有入十三天,法力都還沒有轉化過來,不管誰探查,都是個貨真價實的渡劫期啊!

登天臺下有無數客棧,浮蘇和天宸投至其中一家。每百年的登天臺,只有云門和無涯以及另外五家古老宗門,其他的中小型宗門都沒有資格用登天臺,不過,倒也可以借著這七家的光,挨邊挑選一番。如云門宗三十取十,剩下的那二十也常有宗門為了吸納爭得頭破血流。

浮蘇對登天臺並不很感興趣,不過熱鬧嘛,看到就不可放過。她倒是對真仙界的劍法很感興趣,不過劍法需渡劫成仙才能修得,所以登天臺上看不到劍法的存在。天宸則是為以人相世,以事相世而來,諳世之法便是從一點一滴開始,何況陸作舟已經把他可以說的都與天宸說過了。

有陸作舟,豈止省心,也相當省時,原本需要一二百年才能成,如今天宸估算著大約八十年左右便能成。

入微看到樓下有賣小吃的,非拉著浮蘇下去買,浮蘇見天宸正在默默觀察,便與天宸說一聲,帶入微下樓去。街邊的小攤上賣著一種用靈果制成的凍,有點像果凍,但入口既化,清香撲鼻,微酸而甜,果香從唇齒直入肺腑,十分好吃:“唔,有多少,我都買了。”

浮蘇大方地為閨女做了一回“掃貨好媽媽”,把靈果凍都買下放進入微乾坤戒里,接著又把附近賣小吃的攤子都給逛了一圈,十分滿意地掃完貨,正要踏下歸路時,卻被人攔下了:“敢問仙子何方人士,頗有幾分熟悉親近之感?”

嗯……搭訕?看著不像,浮蘇抬頭去看天宸,天宸也正低頭來看,很快皺眉:“浮蘇,快些帶入微上來,粥都快涼了。”

入微雖小卻能會意,趕緊催著浮蘇道:“阿娘阿娘,人家餓了啦。”

蒼天在上,我是為阿娘著想,不是故意要說謊的。揉著吃得飽飽的小肚皮,入微十分有罪惡感,哥哥說過撒謊的小朋友鼻子會變長的,入微摸一下鼻子,沒變長,看來做得很對。

女兒催,天宸喊,浮蘇只得沖那人一笑,便轉身上樓去:“怎麼回事,你喊就算了,入微還喊,你還餓呢,吃下去那麼多東西,到明天也餓不了。”

“那人應該是無涯宗的,不以擂臺取弟子,只以氣運緣法。至于說你親近熟悉,無涯宗始祖與李毛毛師出同源,修法上相近,自然熟悉親近。”天宸記得無涯宗最擅長的是心眼術,以心觀人,所以才能看出氣運緣法來,且多半時候都不差。

“噢,對。看來我真是連門都不能出,下回你帶入微出門,我就不隨便出去了。”緣法講究一個遇字,主動找過來是不行的,只能在人群里偶遇。所以只要不出門,還是很安全的。

天宸點頭答應,卻沒想第二天他領著入微“掃街”時也遇上這麼個,天宸冷笑。不以擂臺取,神鬼莫測?不過是心眼可觀氣運罷了,氣運才是無涯宗最看重的,無數氣運上佳的弟子收入門下,無涯怎能不綿延千萬年:“莫開口,我知你欲言何事,不必,我有來處,亦有歸處。”

“誰家門下弟子,可知我此來是代無涯宗納弟子,便是其他宗門弟子,只要不是另外六家,都可入我門中。”

“不期路過,稍停既走。”天宸說完,抱著入微隱入人群中,直到身后注視的視線移開才回到浮蘇身邊。

浮蘇聽天宸說這事,不由哀嘆:“那我們是都不好出門了。”

“滄海劫波平,真仙劫又起,好在,這里的劫難倒與我不相干系。浮蘇,回去再想想辦法,看天機山是否可用。”天宸搖頭,更加快了心中想法,要盡早尋得可讓讓浮蘇修得劍聖真法的途徑,這真仙界當真不比從前,如今已亂成一團麻。

“啊,如果天機山可用,我們還可以去那一界嗎,還有是不是還能回滄海界?”

“當然不可,天機山都未必進得去,無序空間中那一界是必然進不去。既曾與滄海界相通,便無法與真仙界相通,這是規則。”

流光:天機山還進得去,不過那像浮蘇故鄉的那一界是回不去的,滄海界更不可能。秩序規則在上,要隨意能來來去去,秩序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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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請記得替我報仇,謝謝

有道是,人不去招事,事還來招人。浮蘇和天宸就是再怎麼避在茶館里,也總得來去進出,怎麼也有被人擋下的時候。這回卻不是無涯宗,無涯宗既然知道這兩位不感興趣,自也有大宗門的矜持優越,再不會前來煩擾。這回是云門宗,話居然還是那一套,親近熟悉。

天宸把人打發走,琢磨片刻才對浮蘇說:“我曾聽李毛毛說起過始尊和天尊,似乎天尊是他胞姐,始尊是他師伯。在這些事上他倒不愛胡言,想來是真的,若真如此,無涯宗為天尊所創,那云門宗便是始尊所創。如此,他們說與你親近熟悉,倒也在情理之中。”

同宗功法會使人在某種程度上具有相若之處,見之便會生熟悉感,畢竟功法出自同源。這麼一來,浮蘇也不知該哭該笑,原本真仙界的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愛打打去,天翻地覆也沒干系,因這一界沒有與她相干的人。結果,來這麼兩位,真是冤孽吶:“那兩位這般能耐,少我一個也沒有干系吧。”

“待我看看再說吧。”天宸又有想掐死坑貨的想法了,只是如今隔著界,就是想掐,也得等胖包子來再說。至于天道其他化身,全掐死都沒意義,全是李毛毛作出來的禍。

天宸說看,是指演算真仙界天機與大勢,這些如今天宸還暫時算不了,不過,倒也用太久。估計等到登天臺大會結束后,天宸就可以演算得出來。本來這種事,浮蘇演算更合適,不過她的演算水平實在很廢柴。

登天臺熱熱鬧鬧地舉行了整一個月后結束,天宸便攜浮蘇向西行,只說那里有機緣在等著浮蘇。浮蘇本來還挺期待,結果過去一看,找尋半天,找出一柄劍來給她:“我有流光了,再給我柄劍我也用不上啊。”

“仔細看。”

浮蘇依言細看。仍未發現有什麼不同,心中忽然一念動,以靈識觀之,才發現那柄小劍中竟蘊有一枚玉符,那玉符上有兩個字——流水:“是劍法?”

“流水劍法,雖不是真仙界顯有名聲的劍法,但我測算許久,你的機緣便是它,想來自有緣故,你好生參悟。應會有所得。”天宸本想的也是取成名劍法。畢竟成名的劍法都是前人曾走過的路。后人再去走可以少走很多彎路。但不見其名的劍法也有其利,畢竟是這是依浮蘇的機緣氣運推算出來的,大約一定能修成,且最適合她。

流水?浮蘇以水系劍意開始參悟劍意。如今連劍法也是水系,不由得就親切幾分。如今流光也已能運轉水系劍意,想必水系劍法也一樣是可以的:“那我們找個地方暫停留一段時日,我好好參悟劍法。”

找到流水劍法的地方是真仙界難得的荒山野嶺,連樹木也沒有幾株,不遠處有塊碑,碑上有“星海”的字樣。上邊寫的是多少多少年前,曾有數位劍神約戰,然后悉數于此化作漫天星辰。也就是那時起真仙界開始流行一旦活膩味又不想受輪回苦,便化作星辰的風潮來。

此地,等閑的人不會來,不過卻也不好藏身。好在附近洞窟不少,還有數名據說想要在此化作星辰的仙尊靜待化作星辰。因此多找死的人也不會上這里來興風作浪。于是天宸便與浮蘇一起找到一處洞窟暫且安身,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因帶著入微什麼都準備得妥妥當當。

四柱雕花榻,入微的專屬小窩則如童話中的小木屋一般,洞內被打掃一新,地被整平鋪上地毯,入微太喜歡在地上打滾。這些東西都是早早就準備好的,浮蘇搬出躺椅來坐在被打出一圓窟窿的“窗”邊逍逍遙遙地開始看流水劍法。入微有一大堆玩具和書本,壓根沒工夫鬧騰,天宸則說要出去看附近的情況,浮蘇便叮囑他早去早回。

待天宸一走,浮蘇便祭出禁制,入微知道爹媽都忙,自己玩得不亦樂乎。浮蘇見狀便繼續安心地觀參劍法,玉符已被從小劍中取出,玉符一出那小劍也化作煙塵被風吹散。浮蘇以靈氣灌入那枚玉符,玉符光芒大作,片刻之后便化作一股幽光外入浮蘇識海之中。

神歸識海,浮蘇便看到識海之中多了……多了一座山?那山煙云繚繞,活似是海上仙山一般,不是石質,而是純粹的玉質:“這要讓人怎麼參悟啊,多少該有點文字吧,如果沒文字,也該出來個白胡子老頭吧,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這樣不科學。”

她嚷半天也沒什麼白胡子老頭出來,浮蘇只得飛向那玉山,越近越有壓迫感。要知道這是她的識海,一切都應該沒有絲毫阻礙,偏偏她靠近那玉山時,有種從骨子里鉆出來的壓迫感,似乎有種讓人不由自主要低頭臣服的感覺。浮蘇一皺眉,立時覺得不對勁,連忙退出幾十丈遠,然后又一點點慢慢靠近:“沒錯,就是壓迫感,如果是流水劍法,怎麼會給人壓迫感。”

她學會的劍意里有兩種是水系劍意,滄海、真源,但不論那種水系劍意再強大時都不會讓她自己覺得壓迫。出自于她,沒道理她還怕,這真的相當相當不科學:“這是在昭示著什麼嗎?昭示著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還是我心里最害怕的其實就是自己,又或者……要我領略一下自己的強大?”

這麼一想,差點沒自己把自己笑死,什麼叫領略自己的強大。她有多強大,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哪怕是她自己,浮蘇最是秤得清自己斤兩的人。

正在浮蘇要繼續靠近那玉山時,浮蘇感應到禁制的波動,立馬便從識海中出來,起身走到入微身邊。如果是天宸,禁制的波動不是這樣的,也不需要強行破入,只能說明來的是外人,是陌生人:“什麼人破我禁制?”

浮蘇話音未落,便見一須發皆白的人恍若行走于云霞中一般走進來,浮蘇“唔”一聲,識海里沒白胡子老頭,倒有一個從外邊闖進洞窟里來的。

“老夫天相宗澹虛,感應到附近有小友新至,便來拜訪拜訪,至于你那禁制……能叫破嗎,都不需要破就進來了。”澹虛對那小禁制實在不看在眼里,他倒也不是來欺負人的,這位不是來化作星辰的,這位純粹是陪太子讀書來的。澹虛的師兄在此處化星辰,他被拖來護法,這位卻偏是個喜鬧不喜靜的,但這附近住著的老東西沒一個愛鬧,于是澹虛就寂寞了。

好不容易找著個人能拉拉家常,澹虛怎麼也不肯放過,至于禁制,那東西有跟沒有一樣,哪里能攔得住他。天宸是感應過附近沒危險,才放心離開的,但話嘮絕對不在危險范疇里呀。

浮蘇琢磨片刻才發現這位是真的沒危險,因為在她琢磨這片刻的工夫,澹虛已經話嘮出一堆一堆來了,把他為什麼到星海來,怎麼怎麼悶得要死,怎麼怎麼辛酸苦逼說個一干二凈,還順便告訴了浮蘇許多信息:“前輩。”

“啊,等等,我還沒說完呢……”澹虛好容易才逮著個能讓他話嘮,又明顯武力值遠低于他,怎麼打都打不過他的,那還不趕緊倒倒話。

半個時辰后,浮蘇:“前輩,你口渴嗎?”

澹虛一擺手,霸氣無比地繼續說:“那一年我和師兄……”

又半個時辰后,浮蘇:“前輩,天快黑了。”

澹虛繼續一擺手,繼續:“那回真是險象環生,要不是……”

入微拍拍阿娘的背,然后爬走去堆積木。

浮蘇:終于知道唐僧是種什麼病了,天宸,救命啊!

好不容易,澹虛才停下來,猶未足地道:“噢,天都黑了,行,明天我再來找你說話,小姑娘真是個好的,在這里要找個能安安靜靜聽人說話的孩子真不容易。”

浮蘇:我一點都不好,真的。

不過,這自稱澹虛仙君的家伙好像是個劍仙的,浮蘇忍了忍道:“行,明天您再來,我備好茶水等您來嘮‘家常’。”

澹虛無比滿意,點點頭道:“修劍的吧,嘖……修劍的果然好孩子,回頭仙君我教你幾招,管保你日后橫行無忌,誰也不用怕。”

待澹虛走后,浮蘇也已躺倒在地毯上,這位的話嘮能耐實在太強大。浮蘇有點后悔了,雖說是個劍仙,但這麼話嘮,說不定自己什麼都還沒學到,就先被話嘮死了。天宸說這里有她的緣法,果然有,就是沒說清楚這緣法有多話嘮。

天宸回來見浮蘇攤平在地毯上,四肢大張,閨女則手里抓著一把果子窩在小木屋里睡著了。天宸不由眼神微動,笑吟吟地走到浮蘇身邊蹲下來,伸出手食自浮蘇眉心輕柔無比地滑向鼻尖,然后是唇瓣,最后輕輕一點,在浮蘇睜開眼時曖昧十分地一笑道:“仙子這是在等本君歸來享用麼。”

“來了一個話嘮,實在太強大,我被打倒了,請記得替我報仇,謝謝。”浮蘇說完一扭身子滾到一邊,從乾坤鐲里拖出一塊毯子蓋上,還沒忘多摸個鴨絨枕擱腦袋下面。

“那仙子得先許本君些好處才成。”

漫天星辰,遂醉入春風的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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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三寺十峰二百殿

星海的清晨一片寂靜,天際的星云仿若塵沙,觀之令人願成塵沙中微小的一枚。星海植被不生,鳥獸亦絕跡,水源更是遠在百里之外,若個凡世中人至此,怕要被困死在此地。

這地方,若是禪宗苦修士來此,必定歡喜十分。雖然天宸不是苦修士,卻也愛此處寂靜無聲,不過大清早那破鑼一般的嗓音到底是怎麼回事。入微差點被嚇哭,眨著霧瀅瀅的眼睛從木屋里鉆出來,撲到天宸懷里,嚶嚶嚶地撒嬌:“阿爹,有怪獸!”

把閨女軟綿綿的身子攬在懷里,天宸暗自慶幸,好在習慣了閨女在身邊,昨兒把衣裳給穿上了,要不然這時候怎麼解釋。然后又埋怨外邊不知是誰,聲音難聽得要死就算了,居然還敢唱歌,生生把閨女給從美夢里嚇醒:“乖,阿爹去把怪獸趕走,入微和阿娘繼續睡,待會再洗漱吃早飯。今天想吃什麼,蛋糕、樹莓和蔬菜卷好不好?”

“嗯嗯,阿爹快去打怪獸。”入微見阿爹起身出門去,安心地趴在阿娘懷里繼續睡。然后迷迷糊糊想起來,不是只有一個名叫凹凸曼的人才喜歡打怪獸麼,唔,阿娘最喜歡亂給人家講故事了。

天宸披上外裳從洞窟中出來,朝陽帶著雨露的滋味投照下來,只是原本的寂靜被一片鬼哭狼嚎給打得七零八落。循聲而去,天宸看到一須發皆白的老頭站在星海最高的石峰頂端仰天吼:“一呀麼一兒喲,買呀麼買花來,捧給姐兒戴,戴得姐兒心花開……”

“這位仙師請了,家有小女正在安睡,還請仙師收聲,莫驚了小女。”天宸如果不是壓著脾氣,真想上去把這人揍個半死,不過閨女就在不遠處,還是不要這麼弄出太大動靜來。

“呀哈哈哈哈。哪來的后生,生得好生俊俏……”澹虛一躍從石峰頂端跳下,湊到天宸面前,忽地眉開眼笑道:“噢,你就是那小姑娘和小小姑娘的夫婿啊,行了行了,老夫不唱就是。”

“仙師見過吾家中妻女?”天宸琢磨著應該是昨天自己查探四周的時候,這又才想起浮蘇說昨天遇著個話嘮,還被放倒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人:“在下禪宗天宸。不知仙師何門何派。”

“禪宗。禪宗在真仙界共有三寺十峰二百殿。我看你哪家也不是。且說這三寺吧……再說十峰……現在來說說二百殿,這個二百殿說起來就復雜了,我們往簡單來說……”澹虛話嘮的本事絕對是三千界第一,陸作舟只是問題多。這位是自問自答,無比入戲,只需要有個活人在旁邊聽著就行。

本來天宸也嫌這位太過話嘮,不過聽來聽去,嗯,還挺有用。說起各家往事和勢力分劃來,如數家珍一般,細細道來無一不是聽之入微,甚至連各宗門私密的小事都一清二楚。天宸聽著聽著。見縫插針地問了一句:“仙師師出何門?”

“星相宗澹虛,你等著,馬上就要講到了,我們星相宗就是八大古老宗門之一。不過八大古老宗門吶,那要從儒門的文曲宗開始說起。且說那文曲宗……”澹虛就從來沒碰上過這麼願意傾聽的夫婦二人,實在讓他激動不已。

結果,天宸還沒聽暈,澹虛先口渴了,天宸想想沒給倒水,他還答應回去給閨女布置早飯呢,這會估計都成午飯了:“仙君若不嫌棄,便與吾一道歸去,靈茶素果自當奉上。”

澹虛第一回話嘮完居然還有人願意邀請他的,似乎大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澹虛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贊美都給天宸:“禪宗的都是好性,上回我與法凈禪師談,談整整三個月,法凈禪師竟也笑瞇瞇地對我。”

洞窟中,浮蘇正和閨女一塊玩過家家,入微正在拿酸奶拌水果沙拉。各種低階靈果和他們在凡世存下的水果一塊,該切的切該洗的洗,然后拿酸奶一淋攪幾下,入微先給浮蘇派一份,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趕緊又備好一份放在旁邊,然后轉身撲過去撒嬌:“阿爹快來,我做了水果沙拉……呀,是昨天的白胡子老公公,你是魔法師吧,怎麼沒騎掃帚呢?”

浮蘇:那是西方魔幻,謝謝。

“掃帚?不,我騎鶴,掃帚多難看。回頭叫你看看,我那鶴兒比掃帚可不好幾千幾萬倍。”雖然對不上暗號,不過話嘮嘛,總是說得通的。澹虛坐下后,也收到一份入微派發的水果沙拉,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絲冰涼的奶香,澹虛表示很合胃口。

浮蘇吃完水果沙拉,就見這位要開口,趕緊溜號,至于入微,只要有東西給她玩,她完全可以物我兩忘,只專注于玩這一件事上:“我去參悟劍法,你們好生聊。”

說罷,又擺出靈茶素果來,順便掏出些點心來,不管中式西式擺滿一桌。入微拈了兩塊小熊餅干就到一邊看故事書去了,浮蘇見狀逃之夭夭,生怕澹虛喊她一起留下聊天。如澹虛這樣的話嘮之神,大約也就天宸這樣的能受得了,浮蘇真沒那好耐性。

出了洞窟,浮蘇凝神想了想,試著打開天機山。自然是遇到了阻力,浮蘇便將流光召出來:“流光,你試試能不能進天機山,我打不開無序空間。”

流光試了片刻后,道:“無序空間我打得開,但我進不去天機山,不能直接打開入口。但我感覺應該可以進去,不過要進去也是你先進去了我才能進去,因為天機山現在完全屬于你。”

“誒,麻煩,現在連個靜修的地方都找不著。”浮蘇說著四下張望,確實沒好地方。正在浮蘇想另外再找個洞窟時,忽從遠處飄來一片浮云,浮云之上依稀站著一仙士,遠遠看去似乎是個女子:“流光,你查探一下,我怎麼感覺那人似乎在逃。”

“嗯,后面是有人在追她,那女仙好像是無涯宗的,后面有人說‘無涯宗弟子又如何,還不是落到我們手上了’。”流光說罷,猶豫片刻說:“浮蘇,你最好不要管,這些因果你一旦沾上就脫不開身了,大劫都是從小因果開始的。”

流光知道,浮蘇單憑那一點香火情,也會出手幫上一幫,前提是那女仙順眼。但如果沾上這事,只怕真仙界的,浮蘇就會被卷進去。

明白流光在擔心什麼,浮蘇道:“我自有辦法。”

待那女仙越來越近,后邊的人也越追越近,那女仙見逃無可逃,雖見到浮蘇,卻遺憾浮蘇只是地仙一階,救不得火,若向浮蘇求救,只怕反而要把無辜之人牽連進來,便沖浮蘇道:“快走,莫受我牽連。”

“喲,還有心思管別人死活,倒是心善,嘖嘖嘖,既如此心善,仙子便可憐可憐我等吧。”當頭一人說完,后邊的人便跟著轟笑。

如果那女仙求救,浮蘇會考慮一下,但是她非但不求救反而讓浮蘇走,這下浮蘇便更不能走了。沒別的,從骨子里到靈魂,浮蘇就是個又別扭又矯情的,哄著不走,打著倒退。

沖那無涯宗女仙一笑,浮蘇接著便看向那幾名追來的仙士,笑容陰惻惻地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似乎這時,一干人才去查看身周環境,不消片刻,一干人便齊齊色變:“星……星海。”

“隨便喊一聲,也能炸出幾位仙尊來,要試試麼?若我沒記錯,無涯宗的御真仙尊在靜待坐化成星,這位仙子不如喊兩嗓子試試,說不定無涯宗御真仙尊聽了,便會出來為你收拾了這一干宵小。”這時浮蘇覺得自己應該感謝話嘮了,星海共有十二位仙師在靜待坐化成星,其中一位就是無涯宗的御真仙尊。

其實能不能喊出來,浮蘇心里也沒底,女仙看一眼浮蘇,也知道浮蘇沒底,因為那御真仙尊什麼脾氣,浮蘇不知道女仙知道啊。不過,眼下也只能詐一詐了,當即,那女仙便向石峰與洞窟群立的地方一拜,以靈力將聲音催出:“晚輩無涯宗素儀峰下張綾,有歹人欲辱我,求御真仙尊相救。”

半晌半晌,沒回音,浮蘇已暗中發出玉符告知天宸,那什麼澹虛仙君應該也能鎮壓得住,她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不管哪手起作用,都能擺平眼前的事,而且還不用擔什麼因果。畢竟,她沒插手,只不過送個信而已。

那一干人正要調笑,卻忽聞虛空中傳來一句:“阿綾過來,余者若近前一步,斬。”

“是。”張綾看一眼身后之人,哼哼兩聲,拉上浮蘇便要往前,卻又停下與御真仙尊解釋了一句,得了許可才與浮蘇前行。

這時天宸和澹虛也來了,澹虛可沒御真那麼“好脾氣”,有人居然敢欺負小姑娘,真是該打。就算小姑娘沒怎麼樣,也該狠狠教訓一頓,省得以后還去打別的小姑娘的主意。

于是,天宸就和浮蘇、張綾在旁邊見識了一下仙君的實力,打得一干人屁滾尿流,立下重誓不敢再欺辱小姑娘,這才被澹虛放走。

卻見張綾忽然慘白著一張臉:“啊,怎麼是澹虛仙君!”

看來澹虛很有名。

阿綾,你的龍套來了,澹虛是教浮蘇領悟劍法的npc。話嘮什麼的,太有愛了,前提是不沖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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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她顯名于世,我不傳人耳

澹虛仙君威名遠伏真仙界,自然不是因修為聞名于世,而是因其話嘮的本事。據說,澹虛仙君曾把一好生生的金仙生生話嘮出個毛病來,一見人說一大串話就迎風兩行淚。再到后來,澹虛仙君又把一名手下冤魂無數的仙君話嘮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此遁入佛門,再不曾造任何殺業。

以上兩樁,只能稍微體現澹虛話嘮的本事,事實上,被澹虛話嘮過的人,都會對那兩個人表示敬意,居然被拉著話嘮一個月往上還能好好活著,真是太值得敬佩了。而張綾身為無涯宗弟子,澹虛還是知道的,也是見過的,話嘮的能耐也是在旁邊圍觀過的,所以當即小臉就白生生一片,她真不該多這句嘴,一下子就讓澹虛仙君看到了她。

凡是讓澹虛仙君看到,又曾經見過的,哪怕是浮光掠影的一眼,他也肯定記得,而且非把你祖宗十八輩都記起來不可。在他記起來之前,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唉呀呀,小姑娘認識本仙君嘛,來來來,快讓本仙君瞧瞧在哪里見過。你是知道的吧,本仙君的記性,只要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待本仙君想想再來,不過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里呀,你家長輩怎麼能放心,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就該派幾個人在旁邊好好保護著嘛。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外出,碰上壞人怎麼辦呢,打得過還好,打不過又沒遇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又怎麼辦呢,那不是要被壞人給得逞了去。你家長輩真是太不上心了,哪有這樣做長輩的,做長輩就應該像我星相宗的長輩一般,凡是小姑娘出門,都要好生生護著,別說被壞人追啦,就是磕著碰著也不行呀……”

浮蘇看向天宸。眼神中飽含敬意:“也就你能受得了。”

其實浮蘇不知道,澹虛仙君與天宸談話時,話題都被天宸領著跑,那是天宸想聽什麼,澹虛就說什麼:“話多的人也有益處,只要不任他信馬由韁既可,回頭你試試。”

用力搖搖頭,浮蘇對以身試法實在不感興趣,何況不用前車之鑒,旁邊有個正在進行時。多倒霉的可憐孩子:“還是留給你吧。回頭你調教好了。我再找他參悟劍法。”

澹虛依然在話嘮模式全開中,直到空中傳來一句:“閉嘴!”

“師兄。”澹虛喊一聲“師兄”后,果然閉上嘴,再不開口言語一聲。

然后那邊又傳來御真仙尊的聲音:“多謝幾位。阿綾,你過來。”

“是,弟子遵命。”雖說御真仙尊脾氣也不是很好,但是比起澹虛仙君來,張綾一百萬個一千萬個願意去御真仙尊那里聽訓,總比被話嘮侃死強,那樣死的話連祭文都不好寫。向浮蘇和天宸以及澹虛仙君再次道謝后,張綾逃之夭夭了。

澹虛還在后邊來一句:“小姑娘真是被嚇怕了,別跑這麼快。明天我還找你,我還沒想起來在哪見過你呢。”

只見遠處,張綾小姑娘身形一頓,差點從半空中栽下去。浮蘇和天宸憋不住笑出聲來,兩人實在忍不住了。天宸還好一點,不過是笑意盈盈,而浮蘇則是趴天宸手臂上笑得渾身直抖。

“我知道你們夫妻倆笑什麼,你們禪宗不是有閉口禪嗎,我修的道法,就是要找人多說話,沒辦法,這麼多年下來已經成習慣了都。當我不知道小姑娘是被我嚇的啊,反正她本來就被我嚇著了,不逗逗她,對不起我那恐怖的名聲。”澹虛倒也豁達,說完,又拉著天宸開始繼續說他們之前正在談的話題。

大道長生,活那麼多年,蠢人也會變聰明,何況能修得大道的有幾個是愚蠢之輩。浮蘇聽著天宸和澹虛的談話,心中又似有所得,只感覺乾坤戒中流光發出一陣清鳴,似鳥,卻又不知是什麼鳥。由清鳴帶出的震蕩之大連浮蘇的神魂都受到波及,氣血翻涌不說,丹田中的靈力也都被催發出來,在經脈游走幾圈后沒有歸于寧靜,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勁。

浮蘇見不對勁,趕緊召出流光,二話不說,朝天便是一劍。一劍破空,直指天際若塵沙一般的星云,最后結果是浮蘇自己都被自己這一劍給嚇得半死:“怎……怎麼回事?”

她居然看到有一顆星辰因自己這一劍而破碎,瞬間那微弱的光點就消失不見。那……那片星云里是無數仙尊化成的星辰,浮蘇有種自己砍了位仙尊的微妙感覺。

再說另外兩個人,天宸仰面看天,再看浮蘇,笑:“我的仙子,如今已可一劍破碎星辰,想來不久后,一劍破碎虛空也不過只在須臾之間。”

旁邊的澹虛回過神來后,捱著天宸小聲道:“就你這媳婦,還需要學劍法,不學劍法都要命,學了劍法你還能混得下去啊!小子,本君看你挺順眼的,你這媳婦,我看還是不學劍法的好,要不然日后你還怎麼立足。”

“我的仙子自是愈強愈好,若有一日是她顯名于世,我不傳人耳,于我而言無甚可丟人的。我的臉面,不需要她比我弱來周全。”天宸在這方面,有著空前強大的胸襟,只有無能之輩,才需要纖弱女子來襯托。

聽罷天宸的話,澹虛莫名沉默了許久,直到最后離去也沒再言語。浮蘇收劍回來,好半天沒見澹虛吭聲,她還真有點不適應,問天宸怎麼回事,天宸搖頭不語,只稱贊道:“方才有何感覺?”

皺眉搖頭,浮蘇也不知該怎麼說,想了想道:“好像流光如鳥一般的清鳴你們沒聽到,我聽到了,按說劍應是鳳嘯龍吟之聲,不過聽著不像鳳鳥。按說滄海已有游龍之勢,怎麼卻是鳥鳴呢?”

“之前你在想什麼?”

“修道長生之人,便應如澹虛仙君一般,心無掛礙,方有大自在。咦……怎麼像是禪宗的話?”浮蘇平日里偶爾也聽天宸講禪宗修法,時不時的也能聽到天宸頌個早課晚課,雖然天宸也是興來就頌,興不來就不頌,但頌的都是禪宗精義,哪一句不是以無上智慧得來的。

澹虛指著自己,到底也沒說什麼,搖頭擺手的走了。他一走,浮蘇和天宸也回了洞窟中。坐下后,天宸抱過入微,看了眼在桌上擺著的流光,笑罵道:“別裝死了,從前如澹虛一般愛多舌,如今卻裝起死來,若不說清,本君照樣還能溶了你。”

流光:……

“我……我好像有個前身,前主人只以天火重鑄,我從前有個名字叫龍雀,有些事我現在還不大清楚,等我搞清楚再說。不過,我記得浮蘇記憶里有龍雀這個詞,但是她記得的不多,要不宸君你看看。”流光說完又沉默下去,浮蘇見狀把它拎回乾坤鐲里。

然后天宸就問浮蘇龍雀的事,浮蘇一問三不知:“都一千多年過去了,我哪還能記得那麼多,而且,就算這一千多年沒過去,估計我也不知道。我們那的學問那麼博雜,我能知道百分之一就不錯了。”

這個對天宸來說就不是問題,伸指戳戳浮蘇的眉心道:“閉上眼睛,不要抵抗,讓我以你之心眼觀參你在那一界的生活。”

浮蘇聽之任之,半晌半晌,天宸收回手指,浮蘇便問:“怎麼樣,有答案了嗎?”

天宸皺眉,道:“是柄名作大夏龍雀的刀,不過應該不是那柄刀,依我來看,龍雀既有龍形又有雀鳥之聲,那倒更像少清說過的神獸問壑,那問壑便是龍形雀聲。若真是那問壑,這柄劍里的劍靈便不是劍本身滋生的,而是問壑的獸靈。”

“我怎麼聽著不像好事?”

“確實不是好事,問壑乃神獸,且不是低等神獸,而是天地初生之時的神獸,地位極高,能耐極大。應該不是少清抓進去的,而是自願進入,如果是自願,想來是出過意外,必是為有朝一日能化靈而出,托得寄身,再重歸位。雖如今它什麼都不記得,但一旦找到可寄身的龍雀,血脈之繼便會讓它記起一切。但是,浮蘇,那需要以你的命元來作祭煉,而且不用問你同意不同意,會直接取走你的命元,不是說取多少年,而是全部。”天宸越來越想掐死李毛毛了,坑隊友不止十萬年的貨啊!

這個事,讓天宸很無奈,因為流光和浮蘇如今已不是解除契約,便可以的不被流光借去命元的。流光只有兩個主人,一個死了,另一個活著,自然是默認借活著的。

“嗯?”浮蘇捂著自己胸口,把流光又給弄出來,原來不止男人要命,配劍也要命,真是太要命了!

流光在乾坤鐲里也聽到了,它沉默許久后說:“那就永遠不要找到可以寄身的龍雀,反正跟著浮蘇也挺好的,雖然有時候比較異端,有時候十分抽風,還經常不靠譜。但是,我還是挺喜歡她的,如果要以她命來祭煉我的重歸于世,我還是好好做無敵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的仙劍流光吧。”

浮蘇亦是沉默,最后流光威風八面的抖起來,晃到浮蘇面前道:“異端,讓我們去征服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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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應持此劍破沉痾

清早,澹虛又唱起歌來,每日卯時,死約會不見不散。

好在澹虛有所顧忌,只唱一首報個時就沒再繼續唱下去。待到該醒的都醒來,澹虛便從星海最高的石峰上躍下,晃晃悠悠地跟小臉白生生的張綾小姑娘打聲招呼。張綾幾近癲狂,為什麼仙尊要把她留在這里,為仙尊明明都不需要人伺候還要拘著她,為什麼仙尊脾氣還是這麼壞,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浮蘇這時也想問為什麼,因為澹虛今天過來,不跟天宸拉家常侃大山,反而直接坐到她面前:“小姑娘,咱們聊聊。”

喲,難得如此簡潔,浮蘇“嗯”一聲道:“您說,我聽著。”

“宗門的劍法是不許外傳的,除非你入我宗門下。”澹虛覺得希望不大,所以他也只一說,一看浮蘇的表情就知道沒戲:“如果不入我宗門下,我呢也見獵心喜,你自己找個合適的劍法來,我也願指點一番。誒,這地方無聊得冒煙,看來看去就你一個還能玩玩,那張小姑娘一見我就白著一張臉,壓根沒法說話。你說我好歹也是一堂堂仙君,難道還會吃人不吃,就算我吃人,那張小姑娘看著也不是很好吃,吃誰不好我怎麼可能吃她。而且,我是那吃小姑娘的人嘛,要論起吃小姑娘來,我寧可吃你們家沈入微……”

入微:我一點都不好吃。

雖然澹虛在嘰嘰咕咕個不停,但中心思想浮蘇抓住了,右手緩慢而有節奏地敲桌,順利打斷澹虛的話,道:“就是說此時我只要能奉上一部劍法,您就能教我怎麼去參悟它。”

被浮蘇這有節奏的敲桌聲給干擾著,澹虛居然只點點頭,沒說出話來。接著,浮蘇便一邊繼續敲桌,一邊道:“我倒是真有一部劍法在手中,不過,那部劍法著實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仙法名作流水,但玉符一經碰觸便歸識海,識海中什麼都沒有,只多了一座玉山,所以我始終不能理解這劍法該怎麼練。當然,我手中還有一卷流水劍訣,不過那東西,似乎沒什麼大用,應該非到參悟劍法之后才可以用。”

“流水劍法……倒真沒聽過,把劍訣給我看看。”澹虛說罷,就見浮蘇遞過劍訣來,翻看一通后,澹虛沉默下來。許久才看向浮蘇,卻依舊沒吐出半個字來,似乎有些摸不準一般。

“仙君,如何?”浮蘇真不適應這位沉默不語的樣子,看著頗為深沉,絲毫看不出是三千界第一話嘮。

把劍訣還給浮蘇,澹虛道:“我沒見過這種劍訣,多半劍法都有相應的劍訣,且有劍訣的劍法都有其等階。你說你識海中多一座玉山,這個我真不好確定,你先給我說說你識海里那座玉山吧。”

浮蘇敲桌子的手就沒停過,因為她發現,天宸教的真有用,真不知道天宸是怎麼用一個小小的敲桌把澹虛話嘮的毛病給治好的:“說不出多高,但看不到頂,且會把我吸過去,靈混仿佛都要被勾走,十分具有壓迫感。玉山的質地好像頗為不錯,通通透透的,潔白如雪,極為水潤。”

“像你這種情況,我還真沒遇到過。劍法不像劍意,劍意可以一階一階往上參悟,劍法只能參悟一種,你這流水劍法我無從指點起。不過,你識海中那冊,你不要抗拒,試著去觀參,要吸你混魄就讓它吸,有你那夫君看守定能無虞。”澹虛很心虛,高興沖沖地來教人,結果敗興得不行,別說教,他就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那我識識?”浮蘇因怕被吸走混魄,不敢妄動,誰知道那流水劍法鉆進識海里那玉山有沒有危害。機緣機緣,既有危機也有福緣,拼的其實還是氣運二字,浮蘇琢磨著自己最近人品似乎不錯,于是當即也不猶豫,拍板就定下。

見浮蘇一拍腦門就把事給定下來,澹虛看向天宸:“你不管管?”

知道澹虛是在說這麼大的事,還事關自身安然,他為人夫君居然都不管。天宸笑著搖頭,何需管,說好聽點叫縱容,說難聽點,他還不知道浮蘇有多怕死麼,敢一拍腦門就來,還不是因為他在身邊:“她能做得她自己的主。”

“我看你們倆再過下去,你的主她也能做。”

“那倒不必,她現在就能。”天宸絲毫不以此為恥,澹虛無言以對,只能看著浮蘇準備結界,然后開始盤腿坐下閉目入定。

浮蘇引神歸識海,不久便又飛到玉山旁邊,玉山依然不放棄任何把她混魄吸過去的可能,冥冥中又似是在召喚著她。遇到會吸混魄的,修道之人會下意識地抵抗,浮蘇現在要放下的就是這種抵抗。不,這不對,不應該是放棄抵抗……

本要放棄抵抗的瞬間,浮蘇清醒過來,這是自己的識海,為什麼她還要向一個外來者低頭臣服。這是她的識海,那麼移山填海都只能任由她的意念行事,而不是放棄主權,反而讓外來者牢牢抓住。浮蘇眼睛微瞇,看向玉山不進反退,這一回她不打算再靠近,這是她的識海,那麼就該由她自己來撐控,而不是看著個破山在這稱王稱霸,不給主人讓路還要耍橫,哪有這樣的事。

“確實不該這樣,不有句話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人最難戰勝的也是自己麼。”估且就當那玉山是身體里多長出來的一樣東西,那麼她現在該做是是找醫生把它搬走,而不是由著自己一直病下去,直到病死。

“應持此劍破沉痾,但這是識海之中,哪來的劍?”浮蘇有些不解,她還想著試一劍反正又不吃虧,結果手里的劍呢?

然后發散性思維無比強大的浮蘇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心中有劍,不,也不完全正確,是要擁劍混。劍靈是劍之靈,而劍混是劍修之混,一個沒有劍混的劍修不過就是個會使劍的修士,而擁有劍混是成為劍仙、劍神、劍聖的最基本條件。

浮蘇也是到真仙界才知道劍混這麼一回事,還是陸作舟說的,說修劍之人因懷劍混,否則徒有其名。此刻掠過腦海中,浮蘇便像是一切自有分明一般,緩緩坐下,慢慢在識海中以神混觀想流光。這種事浮蘇以前從來沒有做過,必需小心謹慎,閉上眼后,浮蘇便默默在識海中一點點從神混里將流光的印記找出來,無數光點緩緩聚成團,又緩緩地化作一柄劍。

待到浮蘇睜開眼時,那光團化成的劍泛起一片白雪一般的光輝懸于眼前,但那白雪般的光團又很快散開,化作龍身,浮蘇“呀”一聲,伸手想去摸摸那只有入微大小的白色小龍,卻在要碰到的一瞬間,那龍身吐出一聲雀鳴后,又重新開,最后落到浮蘇手上的是一柄雪瀅瀅的仙劍:“流光?”

本來,浮蘇以為是流光,這才喊了一聲,結果那柄雪瀅瀅仙劍並沒有絲毫反應。但在浮蘇持劍yù斬那仙山時,才發現手中的劍又不見了,結果只感覺一陣白光撲面而來,把浮蘇劈得暈頭轉向。好半會兒,浮蘇才緩過來,這就是劍混,人有三混七魄,劍修修到至處便多一縷神混,那便劍混。

如今,浮蘇的神混已與劍混相融,那麼……浮蘇陰著臉笑看遠處的玉山:“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居然敢在我腦子里扎窩,這里可沒手術,你丫就是一塊巨大的結石吧!”

不對,腦子里長結石,那得是多奇葩呀。

浮蘇在識海里搬山,天宸只感應到浮蘇沒出問題,具體的天宸也不能輕易去碰觸,識海中多一人之神混會出很大亂子。澹虛卻有些著急,浮蘇不是一天兩天吶,是整整兩個月都沒睜開眼來。按說識海中做點什麼,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浮蘇引神歸識海已兩個月過去,看著好像絲毫沒有睜開眼的打算。

天宸倒是對浮蘇有信心,澹虛沒有,生怕一個不慎把浮蘇弄成白癡。實在是浮蘇這禪宗夫君看起來相當不好招惹,武力值絲毫不下于浮蘇,單以現在論,浮蘇還不夠天宸看的。之所以澹虛明白過來,那也是因為和天宸一起收拾過幾個在外邊吵吵嚷嚷擾人清修的混蛋,然后澹虛就意識到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這一家子。

“應該沒事吧。”萬一有事,澹虛心想,我可擔當不起。

“不會,她氣運不錯,禍事找誰都找不上她。而且,她沒跟你說的那樣放棄抵抗,順應著被吸走。所以,澹虛仙君,是你估算錯了,這流水劍法,本就有異處,以后莫要再教錯,否則……”天宸心下慶幸,要不是浮蘇這脾氣,只怕一個不小心就真成白癡了。

澹虛更加心虛,他是按真仙界修劍法的慣例來說的,畢竟畢竟劍法的修煉大同小異,只是劍法的威力各異罷了。因為修煉方法相通,他才敢說的啊,怎麼到浮蘇這里全都不靈了,澹虛仙君郁悶得想吐出一口老血來表達一下郁結。

且說此時,浮蘇已摸到門路,以劍混化劍,一劍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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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願你持劍,一往無前

所謂的戰勝自我,從來只是一個虛妄的概念,浮蘇將這一劍斬出后,方才明白,自己的妄念有多深。真正的強者不需要證明給任何人看,浮蘇此時才明白天宸擁有的是怎麼樣一種胸襟,真正的強者不止是修為上的強大,更重要的是始終信任自己的強大,這份信任並不需要他人認同。

就如同……就如同那時澹虛與天宸說諸如將來打不過,無立足之地的話時,天宸且自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強大不需要弱者的襯托,只有與真正強大的人在一起,才會越來越強,與弱者相比,只會越來越滿足于現狀,然后泯于常人。

一劍斬去,並無地動天搖,而是一剎那間,玉山破碎,如水一般化入識海之中再不見分毫。再去感應時,靈識中便感應到一篇文字,正是流水劍法。

但是,浮蘇訥訥地浮于識海中,始終有些不解:“為什麼非要我意識到真正的強者如何如何,才讓我斬破玉山呢?分明是流水劍法,流水……水不爭而利萬物好像也說不通。不對,好像又說得通,因為足夠強大,才有包羅萬物的胸襟和氣魄。”

噢,浮蘇好像明白了,水系劍意以及水系劍法,其實都需要有一樣的領悟,不過水系劍意更傾向于領悟自然,而劍法則是需要人勘破自身。如此,倒也說得過去了。

睜開眼,浮蘇先看到的不是天宸,而是澹虛:“怎麼樣,可是成了?那玉山可還在,可找到了什麼?”

接著幾個問題,浮蘇一時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她還想跟天宸談談方才的領悟呢,就被這位給擋在眼前,真不是什麼好的體驗吶:“成了,玉山化入識海,不過我沒接近玉山。而是在神魂中觀想出了劍魂,然后把山給劈了。我得到了流水劍法,第一法是包羅萬象,我已經學會了喲,要不要試試。”

話說完,澹虛反倒沒反應了,倒是天宸上前將浮蘇扶起,細細查看見她無礙才放下心來:“方才御真仙尊讓張綾傳話來,說是要請你我過去一趟。御真仙尊在此坐化成星已有數年,卻一直不得成。言說冥冥中有所牽絆。感應到你的修法與無涯宗源出一門。便來相請。”

“哪我們過去?”浮蘇是不想沾上這些人這些事,不過只怕沒這麼容易,因為到哪里都沒法躲開。而且,一味的躲是不成的。有些東西,躲哪兒去都能找上門,倒不如迎上去解決掉。

“該來的總會來,自然,要避也並非避不開,只是要耍點手段罷了。端看你的意願,你若是覺得摻和一腳也成,我們就去,你要是想安安靜靜修煉。那我們就不去。有我在,總能讓你如願而活,不過,我的仙子靠自己也能活得如願。”天宸思量著,如自己只有一世。遠不如浮蘇,這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再不成不還有他看著。

若只有一世,大約會周全地護她在羽翼下,妥善地安排好一切,但歷千百世后,天宸更願意讓她自己去闖,哪怕碰碰壁,哪怕流點血。人,真的只有自身強悍,才能橫行于世,靠人終究不能永生永世、時時刻刻,縱然他很願意如此,但這世間意外還少麼。

當萬一時,願你持劍,一往無前。

“我是挺怕麻煩的,不過,好像天天清修也沒意思。”浮蘇嘆口氣,她其實是個相當安于現狀的人,如果能不招麻煩,自然不招好。可與其等麻煩來招她,反倒不如主動出擊,至少主動權在自己手里。

“也不是什麼大事,別把眉頭皺得這般死。”天宸說罷食指掃過浮蘇眉心。

澹虛這時回過神來,看著夫妻倆上演恩愛一幕,不由得牙酸。見這兩要去拜訪御真仙尊,澹虛便把到嘴邊的話先咽下,左右他也不急,待明日再細細說來也成。再說,有些事,他也不很確定,還需回去問問他那師兄才是。

送走澹虛,浮蘇便與抱了閨女的天宸一道去拜訪御真仙尊,張綾便在御真仙尊靜坐的洞窟外候著他們到來。天宸想了想,把入微抱給張綾:“勞你照顧,不用太管,看護一二即可。”

張綾乖乖抱過來,就算天宸不給,她也不敢讓天宸抱了入微進去,實在是自家仙尊很沒愛的,最最最最不喜歡小孩子:“您客氣,二位請進。”

話音一落,洞窟的禁制便被打開,也許是澹虛仙君的形象實在有點敗壞高階仙人,所以浮蘇見到御真仙尊這樣的仙人,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一進洞窟便看到靜坐在中央的御真仙尊,著一襲本色麻袍子,頭發被一根碧玉簪挽在頭頂,此外一點裝飾也沒有,卻能感覺出是正兒八經的道家裝扮。

一束光自洞窟頂投照下來,紛披于御真仙尊身上,分明是稍顯有些逼仄雜亂的洞窟,卻因有御真仙尊在,仿若林樹與芳草成蔭結碧的山野,煙迷人眼,看不清眼前人。雖是一點仙尊的威壓都不曾施展出來,但一雙眼睛望來,卻直透人心,卻是比威壓更加令人心悸。

“我觀你之修法,與我宗門修法似出同源,故請來一見。不知爾等是誰家門下,何人子弟,自哪一界來?”御真仙尊的聲音很輕淡,卻仿若黃鐘大呂,有振聾發聵之感。

而且,浮蘇發現,御真仙尊的容貌也不甚清楚,再怎麼仔細看都仿看入煙云里一般,能看到個模糊的樣子,但具體什麼樣,只怕轉身一出去自己就忘了:“滄海界乘云宗下弟子秦浮蘇。”

“禪宗,天宸。”

御真仙尊對天宸倒不是那麼感興趣,禪宗與道門雖雜駁而生,誰家如今都互相摻了點對家的東西,但道佛兩門自來干系不大:“滄海界麼……我宗門中始祖便是自滄海界來,乘云宗卻不曾聽過。”

當然沒聽過,始尊和天尊飛升后幾萬年才有乘云宗,道宗在時都沒乘云宗呢:“不足十萬年的小門派,哪比得數千萬年的云門、無涯二宗。”

“唔,約是合眼緣罷,多謝二位搭救我門下弟子。”御真仙尊說罷便要端茶送客,不過,到底沒端起來,而是問道:“你二人自下界飛升而來,可曾聽聞過李道宗的下落。”

呃,到底還是扯到李毛毛頭上來了,就知道,搭上李毛毛就準沒好事。浮蘇真悲憤,就知道好東西不好撿,她就撿一流光吧,從撿到開始就一直被坑,就快把她給坑死了:“已于十萬年余前隕落,相傳上古隕仙山一役中大戰魔修而亡。”

“李道宗乃是我師祖之胞弟,故有此問,只因隔界難測生死,師祖一直念念不忘。多謝二位帶來消息,不管是生是死,總算是得故人訊息。”御真仙尊修到這份上,自然早已對生死不放在心上,否則不會到這里來坐化成星。

果……果然,浮蘇心中哀嘆,雖然早就知道八成會是這樣,可仍不免對另外兩成抱有期待呀:“在滄海界我們將道宗與其他二位飛升真仙界的前輩稱作道門三尊,始尊、天尊、道尊。不知,另外兩位是否就是云門和無涯的創派始祖?”

“真仙界雖只有兩位,但也是這般尊稱,云門宗始尊姓張,我師祖姓李。”御真仙尊忽然像了卻一樁心事一般開懷而笑,看向浮蘇道:“心中始終有事不曾放下,卻是師祖當年交待過,若于下界轉世重修時,便探訪一二。師祖于我,恩重如山,如今得二位解答,我也可安心歸去。”

這位看來真的要化成星星了。

御真仙尊說罷看向天宸:“我曾見過宸君,雖已忘卻是哪一世,不過宸君身上有故世氣息。多謝二位,若得閑時,不妨往云涯宗去,余的我會交行門下弟子張綾,二位自便。”

從洞窟里走出來,看著天宸抱過入微,浮蘇有種刷地圖時接了新任務的感覺,包裹里瞬間多出一個任務卷軸來,上面寫著——御真仙尊的囑托。

浮蘇到現在也不哀嘆了,既然自己前來,就沒什麼好哀嘆的,該去的時候就去,至于現在,還不到那時候:“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話才說完不久,遠處就飄來一片雨云,不稍多會便下起雨來。浮蘇看著漫天微雨,腦海中只剩下一堆省略號……

“澹虛明天估計就會有答案,你那包羅萬象的劍法,應相當厲害,否則他不會連臉色都變得那般明顯。”天宸覺得浮蘇這樣的,就該天天被鞭策著前行,有人在后邊不要命地追著她要死要活,就像在滄海界那樣,她才會一直斗志昂揚地走下去。

否則,全靠撞大運,能撿著是運氣,撿不著她也無所謂。

瞧,現在一有點事,雖然一臉嫌棄麻煩,一邊還怕死,可不又斗志滿滿,打算明天跟澹虛好好學習如何運用劍法了。

嗯,有的人果然就是需要皮鞭抽著,胡蘿卜吊著,浮蘇來的那地方的人有大智慧啊!

浮蘇:嫌麻煩怕死有錯嘛,一天安穩日子都不讓人過。不過,好像,安穩日子確實沒意思。

那,我們就去征服世界吧!

流光:這是我的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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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7 16:03:12
第二二九章 獨立風雨,萬險莫摧

果然,次日澹虛就來教浮蘇如何修習流水劍法,並正確地使用劍法。

修煉總是無歲月,秋去春來,又是一載有余,這日星海一如往日般寂靜,但深夜時,卻有劍意與劍法駁雜著四處滌蕩,那是一位仙尊化去一身修為時外放的氣勢。數個時辰后,真仙界少了一名仙尊,天際的星云里多了一枚新生的塵沙。

“我不在這里,請勿駐足寄托哀思,甘化星云一縷,塵世再無痕跡,往昔足音歸靜,我不是歸人,亦非過客……”風中送來一陣清越歌聲,卻是張綾在吟唱著真仙界一支流傳很廣,卻並不為人所喜歡的歌謠,歌謠的名字便是《星海》。

張綾看著從洞窟中走出的眾人,有在此靜待化作星云一縷的仙尊,也有如浮蘇天宸一般在此靜修的人,也有如她與澹虛一般隨侍之人。唯有浮蘇一名女仙,浮蘇想想終是走到張綾身邊,拍了拍她的肩,張綾回頭一笑,卻帶著一絲悲意:“他們對生死已不掛于心,離開這塵世對他們而言,是永歸于平靜,再不用管世事沉浮。但,對仍活著的人來說,是感別離,傷生死。我始終不懂,修道求的便是長生,為何卻在到達巔峰之后,甘化星辰?”

這其中的滋味,大約沒有多少人懂得吧,仙尊們並不是每一位都能轉世重修。就算如御真仙尊一般能轉世重修,也終有倦怠煩膩的一天,他們是真的活膩了。浮蘇能懂一點,因為她身邊的天宸說到底也是其中一員,不過,天宸對生命之如她,始終存著無上敬畏之心。

看向天宸,天宸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一般,行至星海中央,仰望頭頂群星閃爍深藍穹頂:“生無可戀罷了,若有所留戀。如何舍得。”

誰活個千八百萬年,什麼也都體驗過,愛權勢的權勢已滔天,愛金錢美人的已金山銀海佳人環伺,求永生的也已被千萬年的枯寂折騰得心如枯井,人生間所有能嘗的不能嘗的,活長一些也都能嘗到反胃。

“無可求、無可戀、無可喜、無可悲,如此生死何異,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這是有關星海的另一曲歌謠。卻是一位仙尊臨去時的放歌。

“幸好。我有所可留戀之人。已有可喜可悲之事。”天宸含笑,情之所以重要,是因為能令人覺得縱活千萬年,只要攜手。也將永不厭倦。

這時候,浮蘇再蠢也不會掃興,笑瞇瞇地點頭,偎向天宸懷中。黎明將至,風將遠處的草木氣息吹來,將兩人的衣裾吹得交纏成一片如浪潮般的起伏,如此不需言語,已成世間最繾綣溫柔的畫面。看著這一幕,便讓人覺得。這世間何等美好,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

“求長生的是你們,活膩的還是你們,人類真是無聊得找抽呀。”流光哼嘰一聲,然后鉆回乾坤戒里。熱鬧看畢,鑒定結論已出,它繼續找自己的答案去。

眾人:……

算了,各回各洞,各行各事。只是仙尊們不免要看一眼浮蘇,你家仙劍夠能給你拉抽恨的。然后再看天宸,噢,佛家子,禪宗的,只有禪宗才又能嫁娶又能蓄發,還不忌葷腥。且說,道門其實挺看不上禪宗的,因為禪宗說是修佛法,但其實還是沒跳出紅塵外的俗世子,不過偏生禪宗慣來愛出武力值高的大能大德,便也讓人無話可說。

“秦仙子,天宸禪師,明日我便將返回無涯宗,不知二位可願同行。御真師尊言道,就在這幾日,始祖將重修歸來,二位若一道同往,必能恰好遇上始祖。”張綾是記得御真仙尊交待過的話,所以才向浮蘇與天宸發出邀請。

浮蘇想想,沒拒絕,趕早不趕晚。不過,她如今不是一個人,還得問問天宸是否有事要辦:“你去吧,我有事要辦。”

嗯?這是要拋下她干嘛去!浮蘇眼睛一瞇,立馬覺得天宸是要去干什麼不好讓她知道的壞事:“很重要,還不方便帶我?”

“三寺十峰兩百殿,開壇授法,你若願陪,我不介意。”天宸十分誠懇地相邀。

這事浮蘇還真不想陪,偶爾聽天宸頌課還行,要天天頌日日頌,還帶走著穴轉場頌,那還是算了:“那我就不陪你了,你在外行走,多加注意。”

點頭看向懷中的入微,天宸道:“這段時日你帶一帶入微,你與張綾一道走。”

眼見天即將亮,天宸便將入微放到浮蘇懷中,這一回,卻也沒說什麼“若有事發訊與我”或“放心,有危險我會歸來”之類的話。三寺十峰兩百殿,天宸並不是非去不可,而是他忽地明白,天天在浮蘇身邊,她已習慣依賴于他。他自是喜歡被依賴,只是——我更願你獨立風雨,萬險難摧。因為慣于依賴的你,連你自己都已生厭倦。

說直白點,她就是那人無壓力飄的主。

浮蘇不知道其中深意,只抱著懷中的入微,頓生壓力,略肅然地點點頭,慎重地答:“好,我會照顧好入微,你在外行走凡事注意。”

待到敘完話,天已經亮起,張綾看向浮蘇,浮蘇看向天宸,天宸含笑道:“去吧,願我的仙子此去,劍法一日千里,強敵煙滅灰飛。”

揉頭,浮蘇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麼不對,來到這里總要去拜拜地頭蛇才好行事嘛,于是便與天宸道別,和張綾一起轉身離去。不時回頭看天宸,卻見天宸依然立于原地朝她揮手,面含笑意,初生的陽光灑滿全身,好看得讓人想吃干抹凈后都不舍提了裙子就走人。

直到最后只能看到一個黑點,浮蘇也發現天宸沒有移步半分,心思起起伏伏,卻最終只是親了親懷中的閨女。她想,她大概有點明白天宸的想法了,是盼著她更好,他完全可以護得住她的,只是他更願她強大到無敵……這怎麼有點像爹媽對子女的殷殷期盼啊,這詭異的一句“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是怎麼飄到腦海里來的啊!

無涯宗在占著真仙界十數萬山的其中七千余座,如素儀峰這樣有名有姓的峰已經很難得了,仙人們是有不少愛好高雅,有詩文素養的,卻也有不愛這些文文句句的。無涯宗的七千余座山峰,都是當年無涯宗始祖讓門下幾名弟子取的名字,于是就出現了例如:北斗1號,北斗2號,南衡路1號,麓東路1號之類的存在。

素儀峰並不大,峰上所有人加起來也不足一百,正經的弟子只有八人,外門弟子三十余,剩的都是自願上山侍奉仙人以求得些許好處的普通修士。峰主姓施,是個逢人就笑的老好人(張綾語)。素儀峰離無涯宗主峰相當遠,在無涯宗來說是個極為僻靜的方位,地位也不高。

張綾是外門弟子,回宗門既要去告知宗門御真仙尊之事,還要領浮蘇到主峰登記造冊。如無涯宗這樣的宗門,有客弟子之說,比如其他小門小派的弟子或散修仙人到來,需要久住的,便以客弟子之禮待之,享受與外門弟子一樣的照拂,門檻是地仙。

一路直奔主峰,主峰名作放鶴山,因鶴而得名。放鶴山上,浮蘇要先等張綾去交待完御真仙尊的事,便由得張綾先稟事,她自己則在殿閣附近閑晃起來。景致錯落而不加修飾,很富有山野趣味,但並不如何精致,不過卻因保有天然之勢,分外令人舒適。

“你……你們怎可如此……”

浮蘇:……

閑逛中還能看到傳說中的眾人欺負一個人,當然,這種事浮蘇是向來不會插手管的,她只抱著手在一邊圍觀。現在不用抱著手了,抱著入微就可以。

“王十九,你都在我放鶴山待二百多年了,除你外,客弟子最多不過住個三五十年,你說你也好意思,當我無涯宗的便宜這麼好占吶。老早就想趕你了,是大師兄寬厚,說人人都有個遭難的時候,但你既無寸進,又不思上進,成日里只想著拿了便宜四處玩樂,哪有這等事。”

被稱作王十九的人臉漲得通紅:“不過是瓶頸罷了,再過幾年你且看我!”

“哈哈,你這句話說多少回了,沒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吧。要我說,就不該設什麼客弟子,全被你這般蛀蟲鉆去了空子,一點也不值得。”

那王十九被追得慌不捅路,差點撞上浮蘇,浮蘇移步向右一讓,便將王十九讓開,王十九直接就撞在樹上,聽著聲音頗大,但應該不至于太疼。追王十九的人看一眼浮蘇,有的沒多管,有的多看兩眼,卻有一人冷笑不已:“又一個來占便宜的。”

浮蘇:我這真叫是躺著也中槍吧,不過圍觀而已,用得著捎上我!

不遠處,張綾心肝一顫,趕緊飛奔而來,這些人是沒見識過秦仙子的本事,要是見識了,絕對不敢這麼招惹。不過,張綾也知道王十九,這真是個來吃白飯的,雖說無涯宗的白飯隨便給吃,但這樣吃著吃著就不打算走,也沒有其他打算的,真的很招人煩。總有人為難王十九,王十九每每不堪其辱,卻又每每留下……

糟了,來不及了,秦仙子一手抱孩子一手持劍,衣帶當風的樣子,張綾覺得可能要永記于在場所有人神魂之中。

劍仙都是爆脾氣,挑人下手也不看對象,活該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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