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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一笑彎彎]笑長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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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4 17:21:39
287 前往北海

     要說當時談笑受的驚嚇不小,沒想到司羽烈受的沖擊似乎更大,自下了魔山出了魔域便匆匆離去,臨走前也只是警告一干魔衆事關重大不要洩露天機等等之類。

    神書既然毀了,司羽烈也不知去向,談笑自覺在魔門待著也實在沒什麼必要,所以自出了魔域便動了念頭要解除血盟。

    子翼神君善解人意,他想既然清寧不想與那魔頭牽扯不清,魔門又再無他們需要的東西,解了血盟也好,免得反受魔門牽制。於是在子翼神君出手之下,小小血盟被解除自然不在話下。

    談笑還在想著那魔鏡破碎之前的影像出神,子翼神君便問:“清寧有何打算?”

    談笑心想還能有何打算,無非是想讓她去北海。北海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修道到了她這個階段,隱隱已經有了趨吉避兇的本能。她總覺得這個時候去北海,即便得了那神器,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更何況,她並不是如此急迫地想要得到北海的神器。

    子翼神君看她神容安寧,再想到在魔域中所見的畫面,一時也是無言,思緒飄飄蕩蕩,總會想到初見項九的情狀。要說項清寧和當年項九真心不像,無論是容貌亦或是性情。如果當年項九如現在清寧這般寧靜隱忍,或許許多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那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往事已矣,子翼神君打起精神再看談笑,許是觀察的多了也接觸的多了,他漸漸覺得內心深處並非不能接受談笑。甚至于有時候他很無端地想起當年他其實多麼希望項九的性情不要那麼狂傲極端。

    子翼神君心中問自己:項九,這就是你在三千年後給我們彼此留下的機會嗎?

    “去北海吧。”火鳳在談笑心中如此說道。

    談笑皺眉,卻又聽火鳳道:“日升月落,四季更替,這些都是天地固有的規律。你害怕的東西即便什麼都不做它也是會來的。修道者的劫難從來都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得過的。”

    談笑心中一凜。若有所悟。看來北海是不得不行的。

    談笑肯去北海,子翼神君頗覺滿意。他笑道:“清寧能想通便好。北海路途遙遠,海中兇獸無數。清寧既然決定要去,我便爲你尋些助力來。”說著不等談笑拒絕便告辭離去,想來他現在也算摸熟了談笑的性子。

    子翼神君走後,談笑便用靈玉給在醉醒忘生的朽戈傳了訊息,想著既然要去,自然要多些準備。朽戈一定會給她最完全的資料。

    此時,朽戈正與不動在醉醒忘生中封鎖物種越來越豐富的妖獸。

    靈玉的訊息很快傳到了朽戈處,朽戈感應到腰間靈玉波動。頓時喜形於色,手邊的動作自然停滯了下來。

    不動不解地望著他,他便如春風化雨般溫和一笑道:“是昭寧。”昭寧已經很久未傳訊回來。他心中掛念得很,今日總算得了信,所以一時忘形。

    不動眉頭一松,別過臉沒再言語。與談笑對不動的漠然無視不同,不動因爲職責所在。卻是經常默默注視談笑。談笑喜靜不喜動,不動也是坐得住的主兒,如果說在醉醒忘生中有人真實見證了談笑所有的努力,大約只有這個花費了大部分時間只是默默跟著談笑的不動。

    看得久了,心境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昭寧要去北海。”朽戈的神色瞬而變得凝重。

    不動回頭,眉頭又皺起。

    “我以爲她不想這麼早就去北海的。爲什麼呢?”朽戈若有所思——難道是子翼神君的緣故?

    不動道:“封鎖完。我去找她。”

    朽戈配合著不動將那些妖獸的封鎖加固,然後兩人匆匆向地宮而去。

    “她不喜歡我們跟著。”朽戈爲難。

    “北海危險。”不動也有自己的考慮。

    朽戈沉默了。瞎眼的饕餮王加上一個並不溫順的火鳳,還有曖昧不明的子翼神君在側。他怎麼想怎麼覺得擔心,可他不能不顧慮談笑的感覺。

    鬼嬰和邪予已經在地宮等候。幾人通了消息,鬼嬰略有些不是滋味。似乎只要一走就很少有消息的項昭寧只要傳消息便一定是朽戈,難道因爲朽戈是那個帶回她的人嗎?

    “她要去北海?是要拿禦水神劍?”鬼嬰略帶嘲諷。元嬰的修士在上界比比皆是,她是要用這麼低微的道行去找死嗎?北海中隨便一隻兇獸都比她更有實力吧?

    朽戈斜斜看他一眼道:“昭寧身具九轉。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鬼嬰知道朽戈一向護著她,所以也不爭辯。只道:“是不是跟那個不要臉的有關?”鬼嬰知道子翼神君比原來親近了談笑許多,他心中不屑,嘴上自然也沒留德。

    “與他有沒有關都沒什麼說的。現在昭寧要去北海,你們怎麼想。”朽戈轉到正題。

    碰上項昭寧的事情,邪予首先沉不住氣道:“我們去找她吧,北海太危險了。”說這話的時候,邪予想到當年項長生在守護禦水神劍的神獸玄武那裏吃的苦頭。

    禦水神劍在被項長生找到以前就在北海,那時神獸玄武擁有整個北海的領域權,碰上入侵的項長生,自然不會給她什麼好果子吃。玄武龜蛇同體,在上古時還是個看起來頗爲溫順的家夥,但自洪荒便隱居北海便變得性情陰冷起來。項長生想要強取神器自然是撞到了槍口,那一戰天昏地暗,她勉強收服了禦水神劍,卻並沒有得到玄武的忠誠。

    後來項長生遭遇天罰魂飛魄散,玄武便仍舊回了北海。玄武回北海回得明目張膽,但三千年來卻再沒有人見過玄武或者禦水神劍的蹤跡。於是所有人都知道玄武在北海,禦水神劍在北海,卻從沒有人能夠得到它們的力量。這就像明知寶山在前方,不知寶藏在何處,這些年來來去北海的修道者便從未少過。

    從這方面來說,才不過元嬰修爲的項昭寧要去北海,他們自然是十分擔心的。

    朽戈看了看各人的神色,想了想道:“不動和邪予去吧,鬼嬰先留在這裏。”

    鬼嬰挑眉,心情不太愉悅道:“我比那隻豬修爲高吧?”

    邪予斜了他一眼,難得沒有回嘴。

    朽戈道:“玄武並沒有當年那麼強悍了,不過它倒是很會躲。別的倒沒什麼,但是我記得,玄武喜歡一種酒的味道……”

    邪予善酒,他不但會項長生的忘生酒,還自覺自動地迎合項長生的愛好釀了許多其他的酒。朽戈記得三千年前的某個細節,那時項長生剛得到禦水神劍,還不曾以玄武爲祭進行鑄體。項長生將玄武軟禁在醉醒忘生帶在身邊,正逢上邪予釀了新酒送來。項長生心情不好,打發了邪予,隨意將酒放在了桌上,卻是玄武一飲而盡,難得竟有了不同的表情。那時項長生自己想自己的事情沒有注意到這等小事,可默默守在項長生身邊的朽戈卻看得清清楚楚。

    朽戈有個大膽的猜測——這家夥或許喜歡酒。可後來幾次他再讓邪予送各種酒來,玄武卻是無動於衷。那麼說不定,它只是喜歡一種酒。

    邪予顯然也想起了那段往事,這時候似有領悟,便眉頭一松,起身道:“我去準備。”雖然他釀的酒因爲項長生沒有賜名所以都沒有名字,但那味道他還記得,之後他又釀了幾壇,而陳年的酒最是飄香。

    鬼嬰於是被留下,邪予和不動準備妥當便直奔北海尋找項昭甯去了。

    而這時的項昭寧,正在離北海不遠的城鎮裏信步遊蕩。

    由於靠近北海,這裏的人對玄武的傳說有更多的版本評說。項昭寧帶著小火鳳和丹餮一路走一路聽聽旁人的談論,想著大概能得到些許有用的信息。可是聽來聽去,大家所知的玄武的事情自然很多,但關於玄武和禦水神劍的確切所在卻無人知曉。

    火鳳哼道:“那老龜別的本事一般般,倒是會躲得很。”語氣頗多不屑。

    丹餮道:“躲也是本事。”這話說得平平常常,可火鳳卻立刻炸了毛,回道:“什麼意思?你好意思笑話我?我雖然是在沼澤地被你們發現了,可比某隻不辭辛勞送上門的要好多了!”

    丹餮難得笑了,再不說話。

    項昭寧不理會它們的拌嘴,一路走來發現沒什麼有用的信息了,便道:“去北海邊看看吧。”

    火鳳和丹餮自然表示同意。比起人來人往的城鎮,它們都更喜歡廣博清冷的北海。

    北海的水與其他地方不同,一望無際的海水不是溫和的深藍淺藍,卻是讓人心無比壓抑的藍黑色,而且越往天邊便越是黑得如墨,與白色的天空仿佛一線劃開了兩個世界。傳說中的玄武和禦水神劍便在這邊黑沉海域之中。這眼前看似平靜的北海這三千年來不知吞噬了多少修爲高深的探險者們——他們的目的自然是玄武和禦水神劍。

    丹餮站在項昭寧身邊抖了抖一身的長毛,它雖然看不見,但是能聞到海風帶來的腥氣,這種氣息讓它很自然地有了一股戰意。它知道這是因爲這裏面有玄武的氣息,玄武在用這種方式標示地盤。

    火鳳哼道:“果真在這裏。”

    項昭寧迎著海風看向遙遠的天邊,心想終於還是來了北海。

    不多時她身後隱有氣息浮動,只聽一個聲音道:“昭寧,我們來了。”正是邪予和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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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酒誘玄武

     項昭寧微笑,“你們來了。”

    不動對她點點頭,然後看向北海,北海還是當年那個北海,連氣味都與三千年前一樣。只是站在這裏的人不再當年了。

    項昭寧覺得毫無頭緒,這麼大片海難道要一寸一寸去翻找?這顯然太不現實了吧。好在邪予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

    “那個,玄武好像喜歡一種酒味,我帶了不少這種酒來,應該能夠引誘它出來。”多時未見,邪予有些靦腆。

    “什麼?喜歡酒?怎麼可能?!”未等項昭寧說話,火鳳已經先叫喚起來。上古之時神獸之間是有交情的,它不記得這隻老龜喝過酒,更別提什麼喜歡酒了。這隻豬妖在說笑話吧?

    邪予微微緊張地看了眼項昭寧,然後別過眼道:“真的真的,這事朽戈也知道的……”於是把當年的事情給項昭寧重新說了一遍。

    如果這事是真的,說不定這酒還真派得上用場。項昭寧心中想著。

    卻是火鳳又叫喚起來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可又說不出其他的什麼。

    丹餮道:“可不可能一試便知。”雖然它也覺得這事有點離奇——因爲畢竟它也是從上古走過來的,對對頭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是但凡有一點線索或是可能,它都覺得應該試一試。

    邪予瞬間變出一壇酒就要試試。

    項昭寧道:“且慢。”

    邪予疑惑地看著她,她便道:“要試也不是現在試,總要準備準備的。”要是現在一試真的有用,到時候要怎麼應對神獸玄武呢?又怎麼奪取禦水神劍呢?這些都是要提前商量的事情,總不能等臨時看反應吧。

    大家覺得她說得在理,於是一衆暫時離了北海海邊,一邊休整準備一邊商量對策起來。

    以項昭寧一人之力對抗玄武是不現實的。她的九轉雖然練到了四層,真氣在體內可以自由行轉,但轉化爲攻擊力還是很有限的,只能說對她本身掌握的五行之術形成輔助之力。而用這些五行之術對付作爲上古神獸存在的玄武是不夠看的,即便是加上兩大神器的力量,由於受到她自身修爲的局限,這些也更多表現在防禦力上,至於表現在攻擊力上的部分就當然比不上玄武天生控制神器擁有的神力了。

    除了項昭寧本身,再加上丹餮、不動和邪予的力量,對付玄武也需要智取,不能硬攻。畢竟大家都還不知道在三千年後的現今。玄武的力量恢複了多少。

    火鳳聽得憋屈,忍不住道:“你都與我合體了,這上界還有誰有你這樣一對翅膀。你隨便扇一扇,那火海都夠吞了這北海的,更別說你還有通天鉞的神力。你們這樣商量過來商量過去,聽得我都憋屈死了。再說了,當年項九魂飛魄散我們這些神獸才被解放出來。我一條命都快搭進去了。那老龜能好到哪裏去?你們也太把那老龜當回事了吧!”

    邪予嗤笑一聲道:“就你現在這樣子,扇一扇便吞了北海?你還真敢說。”

    火鳳略略赧然,但立馬尖銳回擊道:“我怎麼了?比你好,到時候別就你拖後腿!”

    項昭寧安撫了下小火鳳,說道:“小心總是好的。”

    火鳳心中不滿,心想有什麼好小心的。瞻前顧後的,這項昭寧雖然脾性比當年項九好得多,但也確實沒有項九的霸氣自信了。它想想原來跟著項九的日子。那時它雖然不願意,但憑良心說它更喜歡項九恣意狂妄的行事風格的。

    火鳳不再插嘴他們的討論,而項昭寧等終是商量好了對策,先用邪予帶來的酒引誘玄武出來,然後由項昭寧首先迎戰觀察它的實力。邪予和丹餮從旁協助,不動後援。這樣安排基本就排除對玄武進行勸說的可能。因爲他們商量的結果覺得以他們這些人的組合,玄武大約是深惡痛絕的,想要勸說一個對他們完全沒好感甚至是仇恨的上古神獸乖乖交出神器並跟他們走是完全不可能的,那麼只有硬打了。只是這硬打也是要取巧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酒根本引誘不出玄武。如果是這樣,那暫時倒真是沒什麼好辦法了。這樣一來大家大概只能各憑本事在這廣闊海域搜尋玄武了。

    大家商量完後,又各自休養準備了幾日,便尋了北海邊一個安靜的地方開始進行引誘玄武的事情。

    邪予端著酒壇開了封,隨手一拍,那酒壇便飛到北海上空傾斜了弧度,不多時一壇子酒便全倒進了海裏。

    風平浪靜,邪予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緊繃暗自戒備,靈覺已經提到最高,生怕錯過一點風吹草動。

    項昭寧心中自是難以平靜,這些天它對玄武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包括當年項九對戰玄武的過程她都研究了好幾遍,玄武屬水,自然怕火。她想幸虧有火鳳的存在,不然對抗水之神力真是困難。可見當年項九的實力已經多麼多麼強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大家都戒備著異動的出現,于是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等待著,等待著。

    可是事情總不會是一開始想象的那麼簡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晝夜更替,北海只在黑白的天地間變換著顔色——由藍黑變得更黑再回來,再沒有多的一點變化,連海風帶來的氣息都不曾有一丁點的改變。

    邪予已經十分失望了。項昭寧在漫長的等待中想著,大約這酒是沒用的了。

    “我……我還帶了許多,會不會是酒太少了,所以它沒聞到?”邪予的聲音聽起來難過而局促,他漲紅了臉,覺得丟臉,還覺得愧疚。

    項昭寧想了想,道:“再試試吧。”

    再試試,也還是那個結果。日升月落,哪怕邪予加大了分量,海面依然平靜。沒有什麼玄武,更沒有禦水神劍。

    若不是確信玄武和禦水神劍真的就在北海,他們大約就要離開這個無望的地方了。

    “怎……怎麼辦?”端著最後一壇酒,邪予無助地看著項昭寧。

    怎麼辦,大概只有像前人一樣一點點地找了吧?項昭寧對邪予安慰地笑了一下,道:“先給我吧。”最後一壇酒自然不能隨便用掉。雖然它似乎沒什麼用,但項昭甯覺得還是留一留它比較好。

    邪予將酒乖乖地交了出去,神情十分沮喪。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項昭寧收好了酒壇,暫時也無計可施。

    臨走前,項昭寧回頭看了看海面,猶不死心地等了等,覺得確實是沒辦法了。這樣一來,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找到玄武。

    離開的衆人錯過了那黑沉北海中央淺淺浮現的圓圈形水紋,那是自海底深處慢慢延伸上來的波動。可是這波動也是極小極小,不注意看的人根本就察覺不了。

    邪予的酒不一定是沒用的,只是玄武也早不是當年那個玄武。經過項九那段往事,玄武更加不願意與修道者們打交道,漫長的寂靜大概是永恒的主題,沒有什麼不能等待,也沒有什麼不能忍耐——哪怕它真的喜歡那種酒的味道。

    深藏在海底的王者露出一個陰陰的冷笑——它不會放過那些曾經迫使它屈服的卑賤生物們!

    於是開始了漫無方向的尋找。這麼做的人顯然不止是他們這一撥兒而已,所以當他們在北海海域不斷尋找時,總能碰到同樣來碰運氣的修道者們。大家彼此之間雖然都警惕著,但也沒有人會那麼無聊主動挑釁,一般都是各找各的。就是碰上了海妖,也都是各自解決各自的,並沒有主動幫別人或者尋求幫助的情況發生。

    項昭寧等人尋找了幾日,遇上了一些海妖都還能對付,只是北海更深的地方卻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到達的。項昭寧敏銳地感覺到他們在海上似乎在繞著什麼兜圈圈,走了這些日也不過是在北海邊緣遊蕩,並沒有接近中心地帶。可是一眼望去,北海明明這麼平靜,這麼寬闊,沒可能會深入不了啊?她問了其他人的感覺,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與她相同的感受,只有火鳳似乎嗤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總不可能一直這麼尋找下去,這樣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過了不久,一直把海妖當做練手獵物的項昭寧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了。她心中有更加擔心的事情——九轉隱隱就要突破四轉了。而那個所謂“真元隱”的五轉對她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好的狀態。如果在找到玄武和禦水神劍之前就突破四轉進入了五轉境地,那她之前做好準備一到五轉就隱居的想法就完全沒可能實現了,甚至情況會變得很危險,很被動。

    尋找還在繼續,大家努力找些線索,可總是一無所獲。

    就在項昭寧的心情也慢慢變得焦躁的時候,卻是承諾過要爲她尋找些助力的子翼神君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項昭寧眉頭微微一松,覺得這位神君大人該會有什麼辦法才是。

    子翼神君與她並肩站在海風微拂的岸邊,笑得一如既往的溫雅和煦。

    “清寧,你看到那邊的山了嗎?”與北海遙遙相望的山峰並不高,以修道者的標準來看也並不那麼遠,但是項昭寧卻有些疑惑了,總不會玄武並不在北海之中,而在青山之上吧?

    子翼神君看透了項昭寧的疑惑,可他什麼也沒再說,瀟瀟灑灑地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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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山中神廟

     那青山並不在天邊,而是在岸這邊靠近城市的地方。比起北海,那青山總像是多了些煙火氣,是個人都不會覺得玄武會在那山中,而不是在這北海裏。

    但是子翼神君既然這麼說了,那麼那青山之中一定藏著某些線索了。

    多日來眼神越來越暗淡的邪予此刻興奮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不動也暗暗覺得松了口氣。

    沉寂許久的火鳳這時也稍稍活泛了一些,只要離開這沉悶的北海,它都是無比贊同的。

    只有丹餮沒有什麼變化。大約對於它來說,只要是跟著它認定的阿九,無論做什麼都是沒什麼區別的。

    於是一行人出發去那青山,希望能找到有關玄武的消息。

    如他們所見,那山並不大,山中樹木也並不珍奇,甚至都沒有什麼生靈妖獸遊走其中,而且顯然並沒有什麼修道者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山中來。這樣一座山被人所忽視是理所應當的。

    丹餮吸了吸鼻子,道:“沒有玄武的氣息。”

    火鳳也表示:“老龜會在這光禿禿的山裏?”

    項昭寧道:“不一定是玄武在這裏,但這裏說不定有找到玄武或者禦水神劍的辦法。”

    邪予點頭表示同意,不動則是一向沒有存在感的。

    於是大家開始分頭在山中尋找,想著任何一點不尋常的存在都不能放過。這樣自然是節省時間的,無論誰找到都會給其他人發訊息,比一同尋找也有效率得多。

    不久後項昭寧在半山腰發現了一座殘破的神廟。

    神廟不知是什麼時候由什麼人修建的,門前並沒有篆刻來曆的石碑,看它殘敗的灰褐色石牆牆面以及到處掛著的沾滿灰塵的蜘蛛網,也不知它被廢棄了多久。神廟之中暗沉沉的,只有幾縷光線從屋頂的殘瓦之間直射下來。在這傍晚夕陽的映照下透露出幽遠的古意。

    項昭寧在神廟門口向裏望了望,好半天才看清楚那幾道光線之下被陳年的灰塵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座一人來高的全身雕塑。看這樣子似乎也不像玄武的雕塑。

    項昭寧正猶豫著是進去看看還是給不動和邪予傳送訊息,卻是隨身靈玉一陣波動,倒是邪予那邊先傳來了訊息。

    邪予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裏……這裏能看見北海中間的小島!我們在北海上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項昭寧心思一收,正要趕去,火鳳卻突然道:“等等!”

    項昭寧收了腳步,問道:“怎麼了?”

    “進去看看。”火鳳的聲音有些嚴肅。

    火鳳既然這麼說,一定是有道理的。她回身再看了眼那裹滿灰塵巋然沉寂的雕塑,心中隱隱一動。

    項昭寧站在神廟門口隨意揮袖,一陣風打著圈兒拂過神廟的角角落落。將那些積年的灰塵揚起,不一會兒那些塵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蜘蛛網自然也都不見了。這個時候她才看清楚那座算來保存完好的雕塑。

    那是一個女人。項昭寧詭異地想。這該不會是項九吧?難道項九當年捉了玄武收服了禦水神劍,於是在這山裏建了一座神廟讓人供奉自己?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它如今殘破至此了。可是看這個女人的樣子,她又覺得這個想法不對。

    這個女人體態柔美,相貌清麗,難得的是即便從這座沒有生命的石像看起來。也依然能夠感覺到她內在的一種溫暖的氣息,這種氣息如此親切平和,但又隱隱有一種淩然衆生之上的高貴和悲憫。這兩種感覺是非常矛盾的,但奇異的是這種矛盾在這座石像上結合得如此完美。

    相由心生。項昭寧想,如果是當年那個肆意激狂的項九,大概不會有這種氣質的。除非是爲她造像的人將她的形象氣質美化了。

    她靜靜看著這石像。直到火鳳一聲:“原來如此。”才把她從這些飄渺不定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什麼?”項昭寧問道。

    火鳳少有地嚴肅起來,它恭恭敬敬地道:“神女大人在上,滄海桑田。天道早已淪喪,竟讓神女大人遭遇至此。”

    神女大人?項昭寧一驚,難道是……

    “你猜的沒錯,這便是創世神女。”火鳳的聲音似有失落,“這麼多年了。自從天庭顯赫,洪荒幾乎再找不到神女大人的神廟了。如果神女大人還在的話。定不喜天庭作爲。大人常常教導我們說,萬物皆靈,物競天擇。可是天庭卻違背了神女大人的理想和願望。就連我們這些曾經跟隨創世神女的神獸和神器都不爲天庭所容。”

    丹餮哼笑一聲,心想神獸當年幫著天庭打下了天下,沒想到神女不在了,神獸的下場比他們兇獸其實沒好多少。雖然作爲一正一邪的存在,但顯然他們都是被天庭拋棄的神靈,是被看做威脅天庭統治的存在。

    這時邪予的聲音從靈玉中傳來道:“昭寧?”

    項昭寧回道:“稍等片刻。”隨後向那石像一鞠躬,行了正式的朝拜禮,口中道:“神女大人在上,晚輩無意驚擾大人,這裏有禮了。”

    火鳳似在欣慰,“神女大人不喜嘈雜,想來這神廟荒廢已久也不一定不得神女心意。當年神女神廟遍地都是之時,神女大人也曾抱怨過太過吵鬧,爲此玄武還曾下界耍了把威風,毀了不少……等等!”火鳳說到這裏,腦中猛然靈光一現,聲音開始激動起來。“老龜藏在這裏!”

    “什麼?”項昭寧這才驚了。

    說時遲那時快,火鳳話音剛落,神廟中陡然氣息一變,項昭寧急忙要退出神廟,不想那已經腐爛了的木頭門楣瞬間彈射出龐然氣息,四方一闔,無形的門堵住了她的出路。她迅速轉身又看向那石像,石像依然不動,只是她的腳下漸漸幻化出氣流形成的實體,那分明是一隻龜和一隻蛇的合體!

    天哪!玄武居然真的在這裏!

    項昭寧連忙通過靈玉想要發訊息給邪予和不動,奈何在神廟形成她無法穿透的結界之時,靈玉已經失去了傳訊的作用。

    空氣中傳來桀桀怪笑,丹餮化爲戰鬥狀態,一身黑毛抖擻起來。

    火鳳哈哈一笑道:“老龜,別來無恙啊!”

    那形成龜蛇同體的氣流乖乖地伏在神女腳下。一個滄桑幽遠的聲音響起:“死鳥,多年不見,不想你也自甘墮落了。”

    在玄武的心目中,自甘墮落的是當年的白虎。隨侍創世神女左右的神獸們之中,最早“背叛”了它們的是白虎,只因他們之中大約只有白虎是心甘情願跟著項九並以自身爲祭幫助項九完成神器鑄體的。玄武對白虎本來沒有什麼想法,但自從那以後就十分厭惡白虎,並覺得它那樣做無疑是自甘墮落。

    而如今,它的“自甘墮落”的名單裏又多了一位,便是現在的火鳳。這自然是因爲它看到火鳳居然與一個人類廝混在一起,更不得了的是居然寄居在這個人類的身體裏。這在它看來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火鳳自然之道玄武心裏想的是什麼。不過這並不影響它的行爲,因爲它是一隻十分驕傲自我的神獸。

    火鳳笑了一聲,“世道都變了,老龜你也太古板了一點吧。我至少能自由自在看看天看看地,難道你躲在這麼個小角落裏就比我的日子過得好了?”

    玄武哼了一聲,眯著眼睛動了動蛇頭道:“既然讓你依附,應該有些本事,我玄武便會會她!”話音剛落,磅礡水汽向著項昭寧撲面而來,叫人猝然不及防備。

    火鳳尖嘯一聲,項昭寧與它心有靈犀,背後猛然展開一對巨大火羽,炙熱的火焰海浪一樣撲向玄武。丹餮退後了一步準備掌控全場。

    若說玄武一開始只是稍微有些驚訝火鳳竟然跟了個弱小人類的話,這時就不是驚訝能夠形容它的感受的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弱小的人類修道者怎麼可能背生羽翅?這樣一對火紅熾烈的翅膀……玄武迷了雙眼,飄渺了深思。

    而就是它這一瞬間迷惘,攻擊已經自然減弱了。烈火包圍了玄武和神女像。但這些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樣並沒有傷害神女像,而是溫柔地拂過那石像表面,不像是攻擊,更像是膜拜。

    “這不可能!”玄武的聲音尖銳起來。

    “哈哈哈!”火鳳得意地笑著,“老龜!很懷念吧!看看這是什麼?自甘墮落?你也自甘墮落個給我看看啊!”

    玄武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它一疊聲地喊著“不可能,這不可能”,仿佛除了這個就再不會別的話了。

    火浪吞噬了氣流幻化的玄武,它的聲音漸漸遠去,這讓項昭寧有些詫異——難道玄武這麼好對付的?可是爲什麼神廟中的結界並沒有消失呢?她覺得如果不是因爲這對翅膀,玄武是不會有這樣的表現的,她明明戒備著一場硬仗,卻不想鬥爭在瞬間消失無蹤,這不能不說叫她感慨。

    可是就在她要松懈下來的時候,前一刻還得意著的火鳳突然尖叫道:“小心!老龜耍賴!”話音未落,神廟中氣息又是一變,迫人神智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項昭寧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天地像是轟然坍塌,她努力擡眼去望前方,前方卻是漆黑一片。火鳳和丹餮的聲音仿佛在很遙遠很遙遠的時空,她的意識突然無限沉寂下去,沉寂下去……

    當不動和邪予找來的時候,這裏依然是那布滿灰塵頹敗殘破的神廟,與之前許多年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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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海底世界

    項昭寧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軀並沒有受到限制,神智和修爲同樣也沒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她嘗試動了動四肢,運了運真氣,又醒了醒腦子——沒有任何異常。

    她開始呼喚火鳳和丹餮,發現它們倒是都在她可以探知的範圍內,但丹餮沒有絲毫的回應,似乎是沉睡了,而火鳳的氣息實在微弱,雖然沒有沉睡,但大約差不遠了。

    難道它們受了傷?項昭寧緊張起來。

    這個時候,那個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知你有什麼本事,竟讓那饕餮如此忠心。”

    “它怎麼了?”項昭寧連忙問道,她的臉色和聲音都沉了下來。

    那聲音桀桀笑著,“沒怎麼,它既要幫你擋著,自然要吃些苦頭,放心,本座懶得要它性命。”這話雖然這麼說著,但玄武心裏知道這話難免說得有些自大了。三千年來,它玄武雖然隱居北海,但當年受的損傷是實打實的,這時候也沒有完全恢複。丹餮雖然失去雙眼,部分力量封存,但也不至于那麼不濟事。玄武占了地盤的便宜,丹餮爲了護住項昭寧受了些傷,但沉睡也是自我修複的過程,玄武想要丹餮的性命也是困難的。

    項昭寧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糟糕,甚至可以說極爲優越的。

    這顯然是一座水下宮殿。因爲通過透明的牆壁,她可以看得見外面遊來遊去的各種海底生物。她可以想象那些小靈物們應該還沒有到達海妖的程度,因爲它們看起來那麼溫和無害。而她所在這這個房間裏的布置與人類世界十分相像,沒想到玄武作爲神獸竟然會喜歡人類這樣的生活。

    玄武並不知道項昭寧在想什麼,當然它也並不關心這些。它之所以通過那破敗的神廟把人給召喚到這裏,而沒有選擇直接要她的性命自然是因爲她身上那對火紅火紅的火焰羽翅。它想要搞清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自創世女神隕落之後,竟然會有這麼一個卑賤弱小的人類修士長出這樣一對高貴強悍的神之羽翅。

    這並不是一般的契機能夠達成的結果。

    “現在那死鳥也幫不了你了。你給本座說說看。爲什麼你身上會有火羽?”玄武心中說不出的古怪,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些古怪的情緒絕對稱不上高興。

    “火鳳怎麼了?”項昭寧不答反問。

    玄武沒耐心地道:“死鳥不用你操心,它命大得很,你不知道朱雀不死的傳說嗎?”它心裏想這個人類怎麼這麼沒常識。而它之所以稱朱雀死鳥,其一是因爲它看它不順眼,其二自然是因爲朱雀又有不死鳥的稱謂。

    玄武想起創世神女大人最終隕落時曾說過:神獸不死,神器通天,洪荒不滅。可是這麼這麼漫長的歲月過去了,洪荒從上古走過來。人們隻知道有個天庭,少有人知道創世神女,更不曾有誰參透神女大人留下的這九個字。三句話。玄武心裏有些難過,可是轉而想到項昭寧背上的火羽,那難過又轉化爲了複雜的憤怒。

    “快說,本座沒有耐心!”玄武的聲音更加陰沉。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項昭寧得知丹餮和火鳳無事,便坦坦蕩蕩道:“火鳳與我合體了。所以鳳羽炎翎才會長在我身上。”

    “合體?”玄武有些不敢相信,“荒唐!你區區一介人類,身軀脆弱不堪,如何能承受與神獸合體的力量?”它雖這樣說,可是想到火鳳之前的表現,那說明合體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火鳳居然自甘墮落到與人類合體?!居然還把屬於神女大人的火羽給了這個人類?!玄武隻覺得內心的憤怒已經要到達極限,這該死的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氣死了!氣死了!簡直要被這死鳥和人類氣死了!玄武哼哧哼哧從鼻子裏呼著氣,蛇頭在龜背上高高揚起亂顫。

    在這種情緒裏。玄武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三千年前項九尋釁最終得了神器,還將它獻祭的事情。

    “你們這些卑賤的人類!狂妄自大!癡心妄想!貪婪無恥!你們以爲得到神器就可以代替神女大人了嗎?做夢!你們這些螻蟻!去死吧!”玄武終是發飆了。而隨著它越來越激烈的話語,項昭寧敏感地倒退幾步喚出通天鉞保護周身,因爲她感覺到空氣裏氣息的變化。

    “哦?你還有通天鉞?看起來,你修習的也是那個死女人修習的九轉了?”不知隱藏在何處的玄武看出了名堂。“哼哼!若是這樣。本座更是沒有理由不要你性命了!以爲憑著一點上古的氣息就可以成爲神女大人嗎?什麼重塑洪荒,放屁!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它最後惡毒的詛咒不斷在空間裏回放著遠去。與此相應的是透明宮殿的格局瞬間變幻。

    項昭寧身後不知從哪裏突出來了冰柱直接襲向她的後背,她就地一個打滾轉身看去,那些冰柱卻並不是爲了攻擊她,而隻是在重組新的格局。原本宮殿外悠閑的海底生物們四處亂竄著,不多時她發現她所在的地方似乎成了——一座迷宮。

    身處迷宮中心的玄武眼角竟然微有濕潤。它想起很遙遠很遙遠的時候——那時候它還跟在神女大人身邊,每天過得十分快活。它見證了神女大人與那位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爭吵。

    神女大人說:“人乃萬物之靈,不能讓他們修道的理想破滅。”而那位卻堅持人道早已淪喪,而上界的格局早已穩定,他們根本不需要修道。

    神女大人與那位的想法産生了分歧,可當時的玄武覺得是無所謂的。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與神女大人爲人類處處考慮不同,卻正是人類背叛了神女大人的理想和期待。

    玄武隱隱約約想起自從神女大人隕落之後,它對人類和那位的厭惡便一日比一日深刻,它守著這北海,神女大人卻再也不能夠回來。

    人類,如果你能穿越重重迷宮,走到吾的面前來,吾便讓你看一眼禦水神劍,也算讓你死得安心。哈哈,看吾多麼好心!玄武桀桀笑了。

    火鳳在項昭寧體內深深歎息,玄武並不明白,不是它選擇了眼前這個人類,從而讓火羽炎翎長在了她的身上,而是火羽炎翎自己選擇了這個人類。項昭寧與當年項九是不同的,至少有一點不同——項昭寧心中隱藏著那些冷酷的修道者所缺乏的基本的慈悲。而慈悲才會讓神器覺得親切。

    虛弱的火鳳對項昭寧道:“這迷宮是當年神女大人所創,這些年玄武守在這裏,應該有不少海妖埋伏。不過你也別怕,以你現在的水平,對付海妖還是可以的。我先休息休息,等到你危難之時,我自會來幫你。你記住,不要去判斷前路,憑著心走下去,否則這迷宮永遠都不會有出路。”

    項昭寧頭一次聽說這樣走迷宮的,這樣真的可以嗎?她皺了皺眉,可是火鳳再也沒有給她任何提示。它真的去休息去了。

    離北海不遠的那座破舊神廟很快迎來了新的客人,那是一個白衣翩躚的男子以及一隻白虎。

    “她見過玄武了。”白虎吸了吸鼻子道。

    男子微笑,“即便她如你所說在尋找神器,也並不能證明什麼。你我都知道,九轉是需要神器助力的。”

    白虎也笑了,“她不過元嬰,你放心?”

    男子沉默地望望天,忽而表情有些無賴地笑道:“我也不過化神而已,哪裏幫得了她。走吧,今日的修煉還未完成呢。”他率先轉身離去,動作瀟灑自然,似乎真的沒有別的想法了。

    白虎搖了搖尾巴,道:“也是,萬一不行自有人爲她護航,比起那位,你可真是要努力了。”

    山風知道他們曾經來過,而海底深處的項昭寧正隨意地走在迷宮之中。

    正如火鳳所料,這座當年神女大人因爲興趣和娛樂創建的迷宮如今變成殺機重重的陷阱。迷宮中不只有海妖埋伏攻擊,還會時不時受到能量干擾以及幻境迷惑。好在項昭寧早有準備,於是她見到海妖便二話不說開打,雖然打多了也會受些傷,但相比起來她還是對其他的干擾更謹慎一些。

    玄武在迷宮深處靜靜地看著,嘴角咧開一個冷笑——人類,如果你以爲只有這個程度的話,未免太小看本座了!

    於是在項昭寧權當磨礪修爲不斷地對戰海妖之後,她漸漸發現自己的靈識開始變得遲鈍了。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層隔絕靈感的膜包裹住她的全身,她感應到了危險。她停住了腳步,因爲她不確定這是迷宮的影響還是她即將要到達五轉境地的原因。如果是前者倒好說一些,而如果是後者,那情況就變得無比糟糕了。

    項昭寧望了望前方一堵一堵的透明牆壁,這座迷宮明明如此晶瑩美麗,誰能想到下一個路口,她還能不能保存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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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迷宮契機

     前方透明的牆壁上出現巨大的灰黑色的陰影,那是一個浮在半空的龐大的傘狀身軀,從那傘狀身軀垂下來許多許多的觸手,那些觸手的尾端是蛇頭的形狀——或許它們就是蛇也說不定。那些蛇頭舞動著,有的漂浮在空中,有的垂下在地上,有的很長很長,有的則很短很短……

    項昭寧心裏有些發涼,通天鉞在她的意念下由雙手操控的神兵重組成護住心脈和全身關節及關鍵部位的護甲。當然,其實用通天鉞作爲護甲是有些浪費了。

    一條長長的觸手悄悄地自轉角爬了過來,並且輕緩地纏上了項昭寧的腳脖。如果她看到了的話,會很驚訝那觸手果然長著蛇頭,蛇頭吐著黑色的信子,不止如此,蛇身並不是蛇的鱗皮,而是長滿一張張似乎在呼吸著的圓形嘴巴,它們緩緩一張一合,每一張嘴巴都有自己的節奏和頻率,當它們張開的時候,音樂可以看到裏面似有黑色的墨汁將要溢出來。

    可惜的是,當項昭寧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蛇身纏上項昭寧後迅速繞圈收緊,她心中一驚,正往下低頭,只見那恐怖的觸手猛地發射出大量濃黑的墨汁撲了她一頭一身,緊接著她只覺臂上一痛,頭腳瞬間倒了個個兒,然後是撞上牆角的拖行,當她努力保持神志清醒,抹了把臉往前看去時,只聽一聲恐怖的吼聲,她周身是無線延展張開的怪蛇們,迎接她的則是怪蛇們中央深不見底的黑洞。然後世界一片黑暗,她終于撐不住昏了過去。

    在最後的意識裏,她不可思議地想著:不會吧?這麼簡單就被吃了嗎?火鳳呢?難道還不夠危難嗎?我原來有這麼弱小嗎?不過是隻海妖而已,她還沒真正與玄武對上呢?還是說真的進入五轉了……

    玄武在迷宮深處桀桀笑著,每一隻海妖身上都有緻人靈智混沌的物質。這個人類殺的還要越多,便越是容易陷昏沉,所謂後繼無力便是這種情況。現在這個人類一定無比懷疑自己,一定覺得自己死定了。可是這還沒完呢。它是多麼崇拜著神女大人,它不會違背神女大人的慈悲和理想,它不會讓這個人類那麼容易死去——只是不那麼容易而已。

    神女大人說過:萬物皆靈,妄行殺戮並不能成全天道。

    玄武的眼穿過重重障礙看著縮成一團的卑微人類,靜靜地看著,靜靜地等待。它始終相信,沒有誰能夠繼承神女大人。妄圖這麼做的人都是該死的,誰讓他們只會讓它失望,失望……

    醜陋的海怪在迷宮中悠閑地行走著。一邊走一邊發出咕嚕咕嚕像是肚子餓了的聲音。其他的小海妖一感應到它的氣息便繞到離去,即便一時不能離開的也都縮在小角落裏面作面壁狀。

    海怪繞來繞去走了很久,終於在一個很不起眼的牆角停了下來,接下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隻身形巨大的海怪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而且那透明的身軀漸漸陷入同樣透明的牆壁中,於是慢慢的,這隻海怪終於消失在牆角。

    項昭寧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她努力炸了眨眼掃視四周,發現仍在迷宮之中——或者,這座迷宮與之前那座迷宮並不相同。如今這座迷宮滿是死氣沉沉的黑色,牆壁再不是水晶般透明而有光澤。同時,這裏有一股積年累月的血腥之氣以及殺戮之氣。

    項昭寧警惕地呼喚通天鉞,於是發現她竟然感應不到通天鉞的氣息。她試著呼喚火鳳。同樣發現火鳳也像是不存在似的。她凝神探向丹田,修爲仍在,丹餮的氣息倒是若隱若現。

    “丹餮?”項昭寧輕輕呼喚。

    回應她的是深沉規律的呼吸,丹餮仍在沉睡?

    這是什麼鬼地方?自己的狀況又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天要亡我嗎?項昭寧的心沉下去。

    看來之前華美晶瑩的迷宮大概只是小兒科吧?她想著,那隻巨大的海怪把她帶到這裏來的嗎?這座迷宮又有什麼深意呢?

    項昭寧站起身來。掌中微微聚力,不一會兒一個巴掌大的火焰光球懸空出現在她的掌中。她想雖然神力無法探知了,但知道自身的力量還是可以用的,這樣一來,只有盡量小心避開這裏的妖怪們以保存實力了。她知道在丹餮沒有醒來之前,在神力都被封鎖的情況下,隻有愛惜性命才能走到最後。

    她定了定心思,開始在這座黑暗的迷宮中行走。

    在遭遇了兩撥海怪之後,項昭寧很快發現舉著火球探路是很傻的事情,因爲這明顯是在吸引海怪們的注意力。於是她果斷地散了真氣,努力用眼睛適應眼前的黑暗。這本來對修道者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座壓抑的迷宮中,靈覺都收到了壓制。情況真不太妙啊。

    項昭寧站了一會兒,直到完全適應了周圍的環境,並且用雙眼隱約可以視物時,她才擡步往前走去。而在這樣的光線下,她才發現四周的牆壁並不是完全的黑沉色澤,那上面有符文,有文字,還有圖畫!

    她靠近一邊牆壁看了看,發現這樣的記載——上古已死,洪荒當立。然以上古之混沌,兇瑞相殺,天地孤立,至神女創人乃有和諧。洪荒天道至尊無上,人道淪喪乃成獨大,神女無能爲力……後繼者無有能成……

    項昭寧看了一會兒,有的看得懂,有的不大能懂,感覺這說的大部分都是上古、洪荒、天庭和神女的事情,與迷宮本身似乎並沒有多大關系。相反那些符文她倒是隱隱約約有點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她在心中默默描繪那些符文的形狀,突然靈光一現,覺得這些是咒,至於什麼咒……她暫時還參透不了。她想這些咒一定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因爲在如今的洪荒已經沒有這樣的符文了,她在醉醒忘生中曾經看過一些,那都是朽戈拿過來的上古典籍,據說是當年項九的手抄本。至於抄自何處,從何而來就不得而知了。

    項昭寧一路看一路走,很快便又遭遇了海妖。她正看得入神,神知一動便知有敵靠近。她哪裏肯暫且停下,於是手中結印隨意揮出去一道火光,奇怪的是這火光與她之前攻擊海妖的相比竟然大有不同,而那海妖見此狀況居然迅速俯下身子,默默待在那裏,再不要提什麼攻擊了。

    沉醉在符文中的項昭寧並沒有發現這些,她只是感應不到攻擊的氣息了便收了手,繼續沿路看著那些符文。漸漸地,她發現那些原本黯淡難辨的符文在黑暗中隱隱透出微弱的五彩光澤來。當然,由於這個過程緩慢而漫長,當她發現時,那五彩光芒已經比較明顯了。而她恍然醒悟過來,這一路上她似乎都沒有正正經經遭遇過戰鬥?!

    項昭寧站在牆邊往回看,她驚訝地發現身後該是曲折的迷宮竟然變成一條直直的長廊,長廊兩邊的牆壁雖然還是黑沉黑沉的顔色,但是那些符文、文字和圖畫都流溢著五彩光芒,煞是好看。她再回身往前看,依然是彎彎折折的迷宮,與之前沒有什麼變化。

    這,這……這才是火鳳所說的憑著心走下去的意思吧?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因爲那些牆壁上記載的東西她並非全部看了,只是憑著一種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感覺挑選著看下去的。現在那些看過的內容所在的牆壁都成了身後直直的長廊,而身前是她尚未來得及去看的牆壁。這難道不是一種暗示嗎?

    這麼說來,其實那些符文她應該也是懂的吧?只是不知道這“懂”是來自她本身還是深藏在她體內的項九。

    無論是哪種,她都要繼續走下去。於是她沉下心思,重新開始對那些牆壁的探索。

    正如項昭寧所料,迷宮的路確實與牆壁上記載的各種東西有關。這條路並不是只有談笑走過,三千年來,偶有修道者能參透神廟的秘密進入到這個絕地迷宮,他們之中又有一些幸運者能夠看到牆壁的記載,他們有的人完完整整地去看這些牆壁上的珍貴記載,有的也是憑著本心去挑選著看,從而他們的命運卻各不相同了。有的人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殺鬥之中,有的人變得喪心病狂自我毀滅,也有的人居然能夠走到迷宮的深處見到傳說中的玄武。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最終無論走到了哪一步都埋葬在了這個深深的迷宮之中。這也是爲什麼項昭寧醒來時會感覺到那麼多血腥之氣和殺戮之意的原因了。

    項昭寧比之他們有一個天然的優勢——九轉功法本就源自上古,與混沌同在,與天地共理。一路往前走的項昭寧終將領會那些文字、符文和圖畫的意義,這些是她隻要看過一遍就會在心中篆刻出深深痕跡的東西。

    而此時的項昭寧,只是摒棄了一切凡思雜念,專心緻志地沉醉於那些似曾相識的記載之中。她會發現,這是她一生中多麼重要的財富,因爲這些記載,她對於天道,對於人道,對於自身的長生之道乃至情感都有了全新的認識,而正是這種全新的認識讓她真正理解項九的作爲,也真正開始了擺脫項九,做一個獨獨立立的人的努力。

    創世神女曾經說過:混沌即天地,洪荒必死,上古輪回,萬物生而有靈,情爲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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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生死一線

    玄武覺得奇怪。

    按照正常的速度,這個時候那個人類不是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征,就該是到了它面前來了。前者是因爲那個人類太過愚笨從而無法接觸到那些深層次的奧義,後者是因爲一個渴望得到力量的人必定會在短時間裏極力攝取龐大的信息量,然後在迷宮本身的作用下,那個人類會很快就感覺到力量的提升,而且提升得很快,所以她會很快穿越迷宮到達它所在的中心地帶。

    但是事實上,項昭寧雖然並不愚笨,她開始接觸到那些遠古奧義,但她的性格和經歷決定她並不是一個極端渴求力量的人,也不會在面對這些得到巨大力量的契機面前急功近利。更何況,此刻懵懂的項昭寧並沒有認識到現在她所探索的那些上古記載的東西對她的力量産生的作用。除了那些似曾相識的符文之外,她更感興趣的是牆壁上記載的有關神女的思想和言行,這些對於她來說存在一種開拓眼界的意義。

    所以項昭寧只是被完全吸引進去了所以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看下去,一邊看一邊參透,這癡人就好像忘了時間,也忘了她在危機四伏的迷宮之中,她終要面對的是強大的對手玄武。

    時間不知不覺一點一滴過去,當項昭寧發現前方再無牆壁,而她所看的那些記載戛然而止的時候,頓時愣在了當場。

    身後一馬平川,前方卻是晶瑩華麗的四方宮殿,宮殿正中有一座半人高的水晶石台,石台上方懸空旋轉著的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黑色劍柄——沒有劍身,亦沒有劍鞘。

    項昭寧腦子裏還在回味那些迷宮牆壁上的上古記載,一時沒有把眼前看到的往腦子裏過,只是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這是一把劍柄。除此之外。倒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而躲在虛空中的玄武則在興奮地期待著項昭寧露出像是原來那些修道者一樣的貪婪目光,等待著她也像那些修道者們一樣不自量力地上千碰觸這個劍柄。

    玄武的想法不能說有錯。修道者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就是冒險者,而能走到這個地方的修道者們往往都擁有著強大的企圖心和自信心,他們一生汲汲追求的是長生,同樣也追求著永恒的力量。在他們看來,這個地方顯然能滿足他們的渴望。

    可惜項昭寧大約並不是那麼“合格”的修道者,她所求的長生初衷也不過是想要在那個天華山中,跟她的師父和清微師兄在一起而已。這樣的願望自從朽戈把她帶離下界時被徹底打碎,而其碎裂的端倪在姬雲華消失於玉華峰就開始了。

    更準確地說,現在的項昭寧在修道上是按部就班的。或者說——是隨性的。一個沒有懷抱著勃勃野心的修道者才能慢慢鑽研著那些牆壁上艱澀的文字、符文和圖畫,沒有囫圇吞棗急功近利,也沒有想過一口吃個大胖子。

    項昭寧覺得可惜。可惜的是她對那些上古記載意仍未盡。可是不完整的記載沒有後續了。她在空空曠曠的大殿之中尋找了一圈也沒有再找到相關的線索,而這樣的尋找顯然忽略了那擺在大殿正中間等著被人關注也理所當然最應該被人關注的奇怪的劍柄。

    玄武已經要忍不住了。

    這個人類是太愚鈍了嗎?難道要它跑出去直接告訴這個愚蠢的人類,那中間的便是他們這些卑賤的人類修士們汲汲所求的禦水神劍嗎?太掉價了有沒有啊?!

    就在玄武忍無可忍已經決定要沖出去的時候,項昭寧總算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在半空緩緩旋轉的劍柄上。

    劍柄的樣式是及其簡單的,與這個地方所能讓人産生的聯想不同。這劍柄本身甚至比不上上界大陸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所擁有的劍的劍柄更好看。這把劍柄黑得很純正,上面也沒有一絲花紋,項昭甯靠近去看的時候發現它甚至沒有插入劍身的凹槽。

    這樣的劍柄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不是作爲一把劍的一部分。旋轉的劍柄倒映在正下方的水晶石台上,奇異的是它的倒映竟能存在于水晶石台的內部,在它的正中央與上方劍柄的實體相輝映著運動。

    初時見到這劍柄時在她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再次浮現。她不太確定的想。這是禦水神劍的劍柄嗎?或者這又是一個讓人失望的鏡花水月,是玄武布置的殺器?

    看著項昭寧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劍柄,玄武終于動了。它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沒有比一個人類更有耐心。但它很快安慰自己說這個人類實在太奇怪了,她根本就不像一個人類修士。

    陰風以劍柄爲中心慢慢聚集成了一圈圍著一圈的漩渦。與此同時,劍柄的轉速也不斷加快。隨著這個速度的不斷提高,那劍柄竟然最終脫離了水晶石台的吸引力,突然一飛沖天。像有了生命一樣在大殿之中上躥下跳左右飛舞起來。

    項昭寧驚訝了,她沒有覺得有趣。而是立馬做出防禦備戰的姿勢,靈識也盡量調到了最高。不過受之前狀態的影響,她所表現出來的攻擊力顯然差強人意。

    玄武冷笑——人類,看也看夠了,給予恩賜的時刻結束了,拿命來吧!它猛地眯起眼睛,那劍柄便從空中一個俯沖直插項昭寧而去了。

    項昭寧一驚,面對劍柄的突然發難,她趕緊急退兩步,剛想用通天鉞相擋,卻猛然想起自身所帶的兩樣神器在這裏似乎受到了牽制,作用並不大。她真氣貫注全身,手掌一揮,腳不點地地退了開來。可劍柄卻也急追不放,直指項昭甯而來。

    此時水晶石台落入了項昭寧的眼中,她足尖一點,繞著石台繞圈子退著,那劍柄便追在她身前也跟著繞起了圈圈。項昭甯一邊退一邊結印攻擊劍柄,而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這劍柄對她的攻擊完全不在乎,項昭寧怕緻命一擊仍不能制止劍柄的話。她便再無繼力,此時玄武未見,神劍不明,若在此丟了性命可就不妙了。于是在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她便以躲閃防禦和幹擾爲主,保存實力。

    玄武氣得鼻子直呼氣,心想這個人類怎的這般懦弱,要打便打,這麼繞圈圈是做什麼,難道她想這麼一直躲下去?還是在等那隻饕餮和死鳥來幫她?

    其實丹餮此刻已經能夠感應外界的情況。它動了動鼻子,心中極爲焦慮。不一會兒,它聽到了火鳳的聲音。“慌什麼,區區老龜而已。”

    丹餮聲音陰沉下來,“沒想到洪荒至此,它還能發動上古禁咒!”它說的上古禁咒便是上古之時,掌握神獸和神器的神女一派對兇獸的力量禁咒。當年神女幫助天地創始洪荒之時曾用這種禁咒逼退兇獸,後來神女隕落。丹餮以爲再沒有誰能使用好這種力量強大的禁咒之術了。

    火鳳哼了一聲,“這裏可曾經是神女大人的行宮。”即便玄武不會那些禁咒,神女在自己的行宮怎麼可能不設下些機關禁咒有備無患嘛。

    火鳳心裏也著急,這老龜分明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地盤,不但丹餮中了禁咒,就連它也受到了限制。想當年即便是它們神獸之間可也沒少打過架啊。這老龜現在怎麼越來越不得獸喜歡了。

    這邊火鳳和丹餮心裏擔心。那邊玄武一氣之下,忍不住竄了出來譏笑項昭甯道:“怎麼,不是想要禦水神劍嗎。躲躲閃閃的算什麼英雄!”

    項昭寧也不應它,還在想著脫困的辦法。

    玄武的蛇頭在空中亂顫了幾下,“沒用的東西,本座看夠了,這便送你去死!”話音剛落。那劍柄猛地離開了項昭寧繞圈圈的軌道回到了水晶石台的上空,但那劍柄在半空分明一顫一顫的。氣流聚集,水晶石台竟像是一個容器,從底部漫上水來。

    不好!這劍柄要發大招了!項昭寧也不繞圈圈了,玄武掌水,禦水神劍本就是操控水的神器,若要讓它繼續這麼下去,以她之力恐怕難以抵擋。現在看來,趁如今它剛剛發功,除了她也全力以赴擋下玄武和劍柄之外,似乎再沒別的路可走了。就賭一把玄武的力量並未恢複到很恐怖的程度吧!

    想到這裏,那些石牆上的符文突然竄進了她的腦海裏,她無意識地動了動手指,體內仿佛有什麼通道被打開了一樣,她憑著本身丹田氣海磅礡的優勢,一心摒除雜念,也不管靈識所受的限制,也不管火鳳和丹餮還未有回應,只拼了性命調動身體的全部五感六識,將那龐大的真氣用於催動火羽炎翎。

    這個過程無疑是艱難的,然而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項昭寧也沒有選擇了。

    鳳羽炎翎感應到了項昭寧的呼喚,慢慢自沉睡中醒來。可是比鳳羽炎翎反應更快的是禦水神劍。項昭寧凝神定氣專注於召喚鳳羽炎翎的力量的同時,那水晶石台的水以更快的速度滿載了整個容器並略略高出了水晶石台。劍柄突然以鄭重垂直的姿態沉到了水晶石台之中。

    項昭寧心頭一緊,剎那間玄武放肆陰冷的笑聲響起,那劍柄猛地直沖半空,這時它再不隻是一個孤孤單單的劍柄,它的身下有了水凝成實體的劍身,它的劍身在從水晶石台沖出的瞬間帶起了點點水花,直到那劍沖到半空之後快速自轉了一圈,然後水凝成的飛劍被甩開來將項昭寧上下左右東南西北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玄武大喝一聲:“去死吧!”萬千飛劍從四面八方射向了項昭寧,一旦擊中,項昭寧只怕要像個刺蝟哪有命在!

    生死攸關之際,項昭寧心裏一急,低頭奮力展開了雙臂。石牆上的符文更多地湧現在她腦海深處。

    上古不死,萬物皆靈。

    巨大的火焰羽翅自項昭寧的身後展開,片片火焰的羽毛隨著它伸展的動作飛舞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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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收服玄武

    玄武驚訝得張大了兩張嘴,眼睛瞪得有如銅鈴。

    那些水劍甫一靠近便化作蒸汽消散在空氣中,而這個人類甚至沒有用過任何之前那些人類修士所掌握的各種華麗術法招式。這……這……爲什麼受到禁制的神器之力竟然可以發揮出來?爲什麼這個懦弱平凡的人類竟然在禦水神劍的死攻之下竟能調動鳳羽炎翎?難道這就是鳳羽炎翎所承認的主人,並不是因爲火鳳的屈就?

    看著半空中羽翅如火的人類修士,她緊閉著雙眼,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身普普通通人類男修的白色長衫,原本規規矩矩綁在腦後的頭髮隨著她羽翅展開的瞬間散落肩頭,幾縷淩亂的髮絲從兩鬢垂在胸前,清秀寧靜的小臉顯露出雌雄莫辯的魅力。這個瘦弱的人類明明再平庸不過,可是她的神情卻讓玄武一時挪不開眼。

    哼!區區人類也敢肖想神器,即便擁有火羽炎翎又怎麼樣,此次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這麼想著,玄武搖擺著蛇頭,指揮著那劍柄再次發射飛劍,要叫項昭寧萬劍穿心。

    無數飛劍以更加狂霸的姿態殺氣騰騰地沖向項昭寧,可是項昭寧只是輕輕揮動了一下翅膀,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張開,瞬時那些靠近的水凝飛劍被熱浪烤成了水蒸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武氣得跺腳,指使著那禦水神劍不停地攻擊項昭寧,五花八門的各種法術鋪天蓋利而來,項昭寧卻像是入定了一般,眼睛不曾睜開,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是用著本能在防禦和反擊。

    玄武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項昭寧已經不能算是完整的項昭寧了。她的意識如在大海中漂泊,然後深深沉入萬丈海底,就在那黑沉海底遊蕩徘徊。她的意識在她曾在石牆上看到的《神女傳》中,在她曾鑽研的那些上古符文之中,她一刻不停地吸收消化著這些之前看過的東西,就像是一塊極度缺水的廣袤土壤及其貪婪地吸收著海水,在這個過程中,遭遇到的任何攻擊都被她用身體所記憶的那些術法本能地回應了過去。

    茫茫意識之中,卻不止項昭寧一個靈魂。

    深深玄冥之中,似有人輕輕一歎,卻不曾做過任何清醒過來的努力。

    就在這無邊無際的世界裏,項昭寧的靈魂慢慢騷動起來。她本能地感應到了自身真氣的變化。她的靈魂驚喜地發現隨著丹田真氣的變化。自身的骨骼筋脈也在不斷地進化,與此同時她的氣息神力都在擴張和更加精純。這個過程在開始如此緩慢,但一旦那些氣息在她體內形成了慣性的運行方式。它便變得無比迅速起來。

    簡直是太迅速了!

    項昭寧有些慌張,她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要突破一個境界,而她卻沒有準備好這麼早就達到這種地步。於是那些本來順暢的氣息産生了異樣的波動。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玄冥深處輕輕響了起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避之反遭其禍,臨之自有出路。”

    這個聲音太陌生了。可是項昭寧本能地相信了這個聲音。是啊,事已至此,如果她因爲心情上沒有準備充分而把本來順暢的事情變得波折,這不但對她的修行沒有好處,對她今後修行的心態也是沒有一點好處的。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敵玄武當前。她若是強行中斷進化的過程,只怕馬上就要被玄武撕得渣兒也不剩了,不如順其自然。說不得還可奮力一搏,一戰定音。於是她慢慢沉澱心情,再次憑著九轉的法訣理順那些氣息的行走,只管感應修爲進化的過程,心無旁騖起來。

    於是玄武發現。這個人類的周身漸漸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連她身後火紅的翎羽也顯得更有光澤。更加靈動了一些。

    這……這個該死的人類居然在這個時候要晉級了?!居然在與它對戰的時候還有餘力用來晉級!豈有此理!這是對它的藐視和嘲笑嗎?玄武這麼想著,心裏氣得簡直要嘔血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玄武的眸色變得更加深沉,心想看來隻有使用那一招了。它的心情變得很複雜,它沒想過三千年來它爲了應變難以招架的劫難預留的力量居然要用來對付一個小小的人類,可是如果不這樣,它就無法阻止項昭寧的晉級,這對它這個上古神獸來說簡直是一種羞辱。

    不堪其辱的玄武咬咬牙,猛一跺腳,整個宮殿便跟著抖了三抖。它大喝一聲,宮殿的牆壁便碎成片片水晶四散崩塌,海水跟著倒灌進來。它攜著禦水神劍向海面沖去,身體在不斷地長大再長大。很快,平靜的北海海面浮起一個小小的島嶼,這個島嶼不斷地擴大,漸漸幾乎要遮蓋住整個北海。在北海上尋找神器的修士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覺得這個島嶼怎麼這麼像是龜背。

    而實際上,這確實就是龜背,是玄武的龜背。

    巨大的蛇頭從龜背下升上來,那樣粗壯,簡直就像是能撐天的天柱。

    修士們目瞪口呆了。不知是誰大叫一聲:“龜蛇同體!那是玄武!那是玄武!”然後大家都興奮了。可是興奮之後確實無邊無際的恐懼。

    如此巨大的玄武神獸豈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而項昭寧卻扔靜靜佇立在半空中,一對火羽如此明亮。

    有人喊道:“快看!那是什麼!”

    發現了北海的異動急急趕到的不動和邪予驚喜地看著半空中擁有著火紅羽翅的人兒,多日的尋找總算有了著落。

    他們剛想上前去幫助項昭寧,卻見海水一陣波動,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仿佛自遙遠的上古傳來:“禦水聽吾之令,以此爲界,怒海狂濤!”

    頓時整個北海仿佛被籠罩在一個封閉的玻璃罩中,狂怒的海水自天邊卷起,來不及逃離的修士們被大浪打到,甚至來不及反抗便被拍到海中,來不及掙紮便叫狂霸的海水自口鼻耳眼各處灌入。任何生存技能都成了虛妄,因爲進入他們體內的海水再不叫他們安寧,只一瞬便奪了他們的性命。有個別能夠掙扎的修士們更是凄慘,竟然被海水分屍,皮肉骨骼都成了碎片,很快沉入海底喂了海妖。

    大家驚恐地慘叫著,他們發現在這個結界之中,哪怕是一滴水都是緻命的武器,他們根本阻止不了死亡和毀滅。而不動和邪予因爲慢了一步,被阻隔在結界之外。他們只看得到平靜如常的海水,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什麼玄武龜背。什麼火羽少女統統都像是黃粱一夢,鏡花水月。

    在晉級過程中的項昭寧本能感覺到了危機。她終於睜開了眼,而晉級隻差臨門一腳。

    越是危險,項昭寧便越是平靜下來。大不了一死,本也是孑然一身。她緩緩看向玄武。

    玄武巨大的龜蛇兩頭同時得意地搖擺著。“該死的人類,本座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巨大的海濤從四面兇猛地撲了過來,半空中佇立的禦水神劍興奮地朝著項昭寧左右突刺,興風作浪。

    項昭寧靈巧地避開禦水神劍,想到神女傳中有這麼一段記載,講的正是神女初遇玄武並收服了它的經歷——神女藏於龜背之下。以天火炙烤其殼,緻其源泉乾涸……

    這一招無論放在哪個時候都是有用的吧?

    項昭寧想著,迅速揮動火羽飛到龜脖子與龜殼相連的那一線凹處之中。這是個絕佳的戰略避難點,因爲無論是哪個頭都無法攻擊到這個地點。

    果然,玄武簡直不敢相信,它狂怒了,同時它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與玄武將自己的身軀無限放大不同。項昭寧是恨不得將自己的身軀無限縮小。她沒有什麼天火,不過她想鳳羽炎翎的火大約是同樣的道理。因爲上古天地混沌,火鳳和鳳羽炎翎便是那個時代火的最高代表。

    源源不斷的火沿著龜背的外延像兩邊延伸聚合,然後它們便像是大鍋底下架著的柴火一般轟轟烈烈炙烤著那個大大的龜殼。

    而玄武在這時候才慌慌張張地想到,這個人類怎麼會知道這麼個對付它的辦法?她怎麼會知道神女當年使用的辦法?它已經忘了迷宮之中牆壁之上的《神女傳》了。上古時神女這一招是威力無窮,以至於它現在在同樣的招數下馬上回憶起當年痛不欲生的感覺,這種感覺簡直讓它有些神經錯亂了。

    它瘋狂地擺著腦袋跺著腳,瘋狂地操縱著海水倒灌過來,還努力沉到海底想要澆滅那些火焰,可是這些辦法都無法成功。火鳳之火在上古時代確實就是能與它的天水相抗衡的天火無疑啊!

    “卑鄙的人類!住手!住手!”玄武又驚又怒,氣急敗壞。

    項昭寧全然不理,只專心放火燒龜,燒得十分專注。

    實際上,她不專注也不行了,因爲在不斷放火的過程中,一度凝滯的晉級過程像是突然跳出了桎梏,無限加快了。

    不行了,時間來不及了,必要再晉級之前制住玄武!項昭寧心裏想著。

    於是火燒得越來越旺,與此同時卻是海浪回退,海水越來越平靜,甚至水位線都不斷下降了。

    玄武經過三千年前的大戰和禁錮,畢竟是元氣大傷尚未完全恢複。它雖是不死的神獸,可以不想再被燒一次龜背啊!

    “住手,住手!”玄武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疼痛下漸漸虛弱下去。

    項昭寧感覺丹田之內一股真氣就要沖了出來,馬上將要達到一個真氣運行的週期。她要把握好這個時機,因爲她感覺一旦這個週期過了,九轉五轉的功效便要發作了,到時候她就再難對付這個玄武了。

    她拼著最後一點意識以手快速結印,不一會兒那萎靡了的劍柄到了她的手中。她緊緊抓著劍柄抵著玄武的脖子道:“以吾之祭,賜吾神明。”

    契約在一方極度虛弱之下強行生效,隨著玄武一聲慘叫,項昭寧猛地感應道磅礡真氣貫注丹田,化神的感覺從大腦延展至周身。緊接著,就像她所預料的那樣,那些像是無法被承載的磅礡真氣在瞬間奇怪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丹田空空,氣海虛妄,她極度緊張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然後便是黑沉沉的眩暈將她的意識抽離了清醒的世界。

    神女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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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決定前路

     黑海無邊,海邊浪打不著的礁石之後平躺著一個昏迷的白衣人,她身上穿著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男修服裝,全身都濕漉漉的,臉上身上還有泥污,可是神態卻很是甯靜安詳。

    在她的身邊,是一隻半人高的狗不像狗,獅不像獅的怪獸,怪獸腳下是一隻不斷蹬著四條腿的小小的海龜,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有一條小小的蛇纏在那怪獸的腿上。而在怪獸旁邊,是一隻不斷舔著翅膀上羽毛的火紅色稚鳥。

    那龜氣急敗壞道:“搞什麼!竟然……竟然……被這種弱小的人類……”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那火紅色小鳥心不在焉地說著風涼話:“不服氣啊?不服氣打一架啊?”說完嘿嘿笑了,眼睛滴溜溜亂轉道:“要說你老龜夠倒楣的啊,哪隻龜一生之中能被燒龜殼兩次啊?還神龜呢,還玄武呢,還神獸呢……”說罷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表情明顯幸災樂禍。

    玄武更氣道:“死鳥!自甘墮落!不但跟在人類屁股後面轉,還跟這些齷齪的兇獸打交道!神女大人要是在的話,不拔光你的羽毛!肯定是你出賣了我!不然這個該死的人類怎麼會知道燒我的殼!”

    火鳳哈哈大笑,“別說神女大人不在,就算在也隻會斥責你不懂禮貌,說不定還要再燒你一次龜殼!哈哈!此一時彼一時懂不?傻龜!還有,人類有句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說的就是你,你搞的那破玩意兒讓我都動彈不得,我哪有機會跟她講什麼舊事,即便是我有機會,我幹嗎要告訴她這種事情?你豬腦子啊?”

    丹餮對它們之間的爭吵全然不感興趣。它就是氣自己怎麼中了玄武的詭計。竟被下了禁咒,害得它無法幫助它的阿九對付這玄武。雖然現在看來玄武已經被收服了,結果是好的,但它仍然心頭難平。怎麼能讓阿九獨自面對這麼危險的境地。想到這裏,它又狠狠踩了玄武一腳,惹得玄武啊啊慘叫。

    火鳳畢竟是神獸,見此狀況斜斜飛過來一眼,涼涼道:“悠著點兒,它也不過現時落魄而已。”

    “死鳥死鳥死鳥!”玄武氣得大喊。

    “喂!我在幫你說話好不好?你好歹不分啊?”火鳳火了,呼的吹過去一團烈火。

    玄武又啊的一聲整個身子縮進龜殼裏。連那蛇頭都盤了進去。

    火風于是又哈哈大笑,顯得十分高興。

    丹餮輕輕哼一聲,心裏只有兩個字:無聊。它只關心阿九何時醒來。

    項昭寧終於醒來。醒來的第一感覺:全身很輕松。這感覺就像是一個趕了很久路的人終於洗了個澡。搓去了一身的泥,很舒爽,很輕松。她想這便是化神的作用了,化神便進入了天人合一的初境,身軀與天地五行之氣開始相通。這要是結合九轉,那作用只會更大。不僅如此,修成了化神,元神便可離體了。

    可惜悲催的是,現在項昭寧的九轉很雞肋地到達了五轉。五轉是個轉折,在這個階段裏。體內所有的真氣都被深藏在無法探知的角落,從感覺上來講就像是一個修行很久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了凡人,所有的真氣都消失了。這種轉變無疑是叫人沒有安全感的。所以即便晉級化神這麼值得高興的事。因著九轉升級到了五轉,項昭寧也只能幽幽一歎。

    她猶不死心往丹田元嬰探了一探,於是一掌遮了遮雙眼,又是一歎。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天地之理果然是強大無比啊。

    丹餮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安慰道:“沒事的阿九,總會過去的。而且到了這一步。後面的路就好走了。”前提是過得了這個五轉的階段。

    項昭寧無奈一笑,“好吧,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我現在的情況在這上界就像是個誤闖的凡人,恐怕隨便一個修士都能要了我的命,看來我們要回醉醒忘生了。”

    玄武一聽,簡直後悔得就要吐血了。從它看到項昭寧昏過去就知道事情糟糕了。它猜到了全部的過程,它想只要自己再堅持那麼一會會兒,結果就會大不相同,可是當時被燒了龜殼,它也慌了心神,沒有認真去感覺項昭寧的狀態,所以被鑽了個空子。這是它對自己和禦水神劍被收服的解釋。

    “卑鄙的人類!你這個鬼樣子也想驅使本座!你這個……啊~~!”丹餮狠狠踩了它一腳。

    項昭寧坐起來往聲音的來源一看,哎喲,這不是玄武大人嗎?怎麼被丹餮踩在腳下啊?她的神情古怪起來。

    火鳳在一旁跳來跳去,不以爲然道:“哎喲,回那個鬼地方做什麼,整天就那巴掌點大的地方,伸伸翅膀都展不開,怪無趣的。你怕什麼,即便你成個凡人了,我還會吐火,死龜還會吐水,再不濟還有這隻饕餮會吃人,走到哪裏都不會吃虧,幹嗎那麼保守嘛~”

    玄武聽了又大叫:“不要把本座算進去!丟臉之極!”

    火鳳瞥了它一眼,涼涼道:“丹餮,踩吧。”

    於是又是啊啊地一聲慘叫,玄武再沒音兒了。

    “你們……”項昭寧嘴角抽了抽,覺得這有點欺負獸了吧。

    丹餮這回對火鳳的話表示同意。它也不想回到醉醒忘生,覺得那個鬼地方實在憋屈得很。於是它也道:“阿九,有我們在,沒事的。”

    項昭寧打量了下自己上上下下,施了法術將自己整理了一番。其實她也不怎麼想回去,只不過是考慮到在那個地方會安全一些。聽了火鳳和丹餮的話,她于是想了一想,最終道:“既然這樣,我在下界之時還有幾件未完的事情,如果你們不怕麻煩的話,我想把那幾件事情做完。”

    “不麻煩不麻煩!”火鳳眼睛都亮了起來。

    “要去下界嗎?”丹餮隻關心這個問題。

    “不一定。”項昭寧深思恍惚了一下,回答道。

    下界,好像已經多麼多麼遙遠的地方。可在那裏發生的一切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記得。她走的時候清微師兄已經結成元嬰,元嬰便有千歲的壽元,不過這個數目在下界那樣靈氣不盛的地方會打些折扣。想想如今不到兩百年,即便壽元打了折扣,清微師兄也會依然好好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倒是真想去下界看一看,只是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天華門了。

    玄武哼了一聲,考慮到自己在饕餮腳下,所以沒再說話。

    “不過如果真的不回去的話,以我現在的狀態是不能再召喚你們了。契約也發揮不了作用,所以你們就跟在我身邊吧,不要進空間裏去了。”項昭寧想到這個問題。

    玄武一聽契約發揮不了作用。眼珠子一轉一轉,道:“不能進去空間,那要是跟丟了怎麼辦?”

    項昭寧蹲下身子看著它,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如果跟丟了,也召喚不回來了。至少在我修行到六轉之前。你是自由的了。”

    玄武聽她這麼說,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咋咋呼呼道:“說什麼說什麼!我想走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我可不像這隻死鳥,我是被你設計逼迫的!我才不願意跟著你這個弱小卑鄙的人類!”

    火鳳嗤笑一聲,“你被弱小的人類打敗。請問玄武大人,你自己是有多弱小?”

    如果不是玄武皮膚黑,那麼大家一定能看到它鬧了個大紅臉。“少廢話!誰要你插嘴了!死鳥!”

    項昭寧若有所思。“你要真想走也可以,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了禦水神劍的力量。你要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走,不要我反反覆覆去找你的話,就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麼樣?”

    “什麼問題?”玄武問道。它自然不想走了項昭寧還去找它麻煩,因爲它現在也沒什麼力量了。只能噴噴小水,會一些基本的簡單的法術。

    “我在迷宮中的牆壁上看到了一部分《神女傳》的記載。可是那並不完整。我想知道《神女傳》的後半部分在哪裏。”

    玄武聽罷目瞪口呆起來,“原來你燒我龜殼是從《神女傳》裏看到的?”它簡直不敢置信,那上面記載了那麼多厲害的功法神武的,那些才是叫人類修士感興趣的東西吧?這個奇怪的人類居然挑來挑去跑去看了枯燥乏味的《神女傳》?這就是她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還沒有到達迷宮中心的原因嗎?它想自己真是傻,怎麼能把神女大人火燒它龜殼這一段給放到迷宮裏呢?它該死的難道就不會挑選挑選嗎?就不會看仔細一點嗎?

    項昭寧點頭,“很有趣。”這是她的評價。

    玄武眨了眨眼睛,“沒想到你對《神女傳》感興趣。”它沉默了片刻,“不過我不能回答你。”

    “爲什麼?”項昭寧歪了歪腦袋。“這個應該不是很困難的問題吧。”

    玄武的眼神躲閃起來。完整的《神女傳》被它刻在了龜殼之上,它想這個狡猾卑鄙的人類如果知道了這個,那還不卸了它的龜殼啊?雖然它的龜殼是可以重生的,可是好痛的有沒有?如果這叫她知道了,它還怎麼走得掉?傻愣愣的玄武有些喪氣。它雖然想走,可是它是神獸,它有神獸的尊嚴和驕傲,它雖然脾氣不好,性子陰冷,可是卻十分重諾,這是神女大人教導它的優良品德。它左思右想反正都是走不了,不如保住龜殼。

    玄武不知道的是,項昭寧根本不知道它的龜殼是可以重生的,因爲她看的《神女傳》本非完整的版本。而且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會去卸了玄武神獸的龜殼。這可真是玄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別問了,我不會說的。”玄武垂頭喪氣,心想跟著就跟著吧,雖然很膈應,但反正它也沒什麼事,只能這樣了。不過可別想它幫什麼忙,它不搗亂就算是很很對得起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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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4 17:25:02
295 先人之諾

    玄武這麼說之後,自然又被火鳳鄙視了一番。在它看來,玄武現在就已經很弱小很弱小了,它噴的那點唾沫星子讓它都提不起興趣噴火去滅掉。這麼弱的玄武自己跟丟了也會讓那些修士們欺負,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想想當年它在沼澤地那些遭遇,它真心覺得玄武是個蠢貨,居然還想著自己走掉。

    想起項昭寧所說的未完成的事情,火鳳問道:“你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

    項昭寧聽它這麼問,想到迷宮之中那個勸她順其自然接受晉級的聲音,又想到初入上界時朽戈對她說的那番話,眉頭便皺了起來。“這件事情是我答應一個前輩的,雖然不知道前輩是什麼人,但我既然答應他幫他煉造軀體並聚集魂魄,就一定要做到的。只是……”項昭甯的眉頭跳了一跳。

    “什麼?”火鳳不明白她說的什麼,可是丹餮卻懂了。

    “阿九,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做了。”丹餮是關心項昭甯的。

    項昭寧搖頭,“不行的,答應的事情怎麼能不做到,更何況那位前輩教我九轉,陪伴我多年,對我有恩。要讓他複活除了千肌、萬水,還有一樣玉魄。當年你說九生丹木也有聚魂之效,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前輩所說的玉魄。要找到九生丹木就要先找到小丹華,小丹華……”項昭寧想到古丹華木一族的結局,想到那個小小的可愛的丹華,歎了口氣,道:“要找到小丹華,說不得要先找到白虎了。只是人海茫茫,到哪裏去找白虎呢?”

    火鳳這回聽明白了,項昭寧是想複活一位前輩。“既然這樣,那就去做好了。爲什麼又猶豫呢?”它想起丹餮的話,心中覺得奇怪。

    項昭寧古怪地看著它,沒有回答。

    丹餮道:“如果要複活的人是項長生呢?”

    火鳳嚇得單腳往旁邊跳開,“什麼?你們要複活項長生?開什麼玩笑!不行不行,那個魔頭要是複活了,還有幾天安寧日子過?你們瘋了不成?項昭寧,你不是最排斥項九了嗎?你腦子進水啦?”

    玄武一聽也是一愣,心想這個人類是有毛病吧?

    項昭寧有些無奈,“說不定不是呢。”

    “說不定?!”火鳳炸毛了,“就算有一點點可能都不能去做的啊!”

    丹餮閒閒道:“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剛才我也不知道你們是要做這種事情啊?”火鳳跳腳。“項昭寧。都說你是項九長生的轉世,你要想清楚,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她活了,你可就死啦!你不要想不開啊!”

    “什麼?她是那個女魔頭的轉世?”這回玄武跳腳了。“死鳥你豬腦子啊?三千年了你還能再跟這個女魔頭混一起啊?你腦子進水啦?”它簡直氣死了,這都叫什麼事兒,怎麼越來越亂了。

    火鳳奔過來用小爪子踢他一腳道:“你這死龜少煩老子,老子正煩著呢!”說完猛地噴出火焰燒向它。嚇得它又躲進了龜殼裏去。

    “總之,這件事情不能做!換一件!”火鳳梗著脖子站在項昭寧面前,態度堅決。

    丹餮不屑地用尾巴把它掃到一邊,“阿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火鳳狼狽地爬起來整了整羽毛,氣憤道:“不跟你這個豬腦子說!項昭寧,你倒是給句話兒啊!”

    項昭寧看著遠方。“我只是覺得有可能,但是也不一定的。如果真是項九長生,她有很多機會的……無論如何。先找到玉魄吧。”

    “這麼說,你還是要複活項九長生?!你怎麼這麼死腦筋?”火鳳氣得噴火。

    “我不是要複活項九長生,我只是複活一位前輩。再說,前輩自從沉睡就沒醒來過,我也沒有達到他所說的天地煉器之師的地步。這件事情要做起來還要花費很多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也缺少技術和材料。怎麼想都是不容易的事。我既然承諾了前輩,自然要爲他達成心願。”

    “瘋了瘋了,你也是個瘋子!”火鳳萬萬理解無能。

    正說著,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什麼瘋了?”

    項昭寧擡頭一看,無語了。怎麼她無論在哪裏子翼神君都能找得到她?

    “她要複活項九長生!”火鳳咋呼起來。

    子翼神君猛地聽它這麼說,頓時一驚,看向項昭寧的目光變得深沉犀利起來。

    火鳳一說完就後悔了。別的人它不清楚,這位子翼神君跟當年項九長生可是絕對有淵源的。把當年強悍無比的項九長生和今日弱小安靜的項昭寧擺在一起,子翼神君會選擇哪一個那是明擺著的事情,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出來,根本不需要過腦子的。現在項昭寧傻不愣登地想要去複活項九長生,這位子翼神君還不會舉雙手雙腳贊成啊?

    看著子翼神君的眼神,項昭寧感覺一陣頭疼。

    “並非是複活項九長生。”她想還是解釋一下吧,“是當年一位前輩……”於是她把與那位前輩的淵源挑揀著對子翼神君說了一遍。

    “所以說,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前輩到底是不是項九長生。”最後她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子翼神君面上不動分毫,心裏卻難免有了波動。聽項昭寧的說法,這個人或許是項家祖先,又熟知九轉功法,且有心想要複活,不然他就不會告訴項昭寧有關千肌萬水和玉魄的事情。並且他還知道複活的方法。同時滿足這四個條件,這個人是項九長生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項九長生能夠複活——這只是一個如果,但當這個如果的可能性變得如此大的情況下,子翼神君不能說自己是不心動的。畢竟,與他糾葛日久的還是那個項九長生,他與項昭寧的接觸更多是因爲與項九長生的約定,也說不得是在她身上尋找著項九長生的影子。

    可是,項昭寧會願意複活項九長生嗎?子翼神君表示懷疑。她難道不知道如果項九長生複活,很可能她作爲項昭寧的意識就會不複存在了嗎?

    項昭寧顯然清楚子翼神君心中的想法。她腦海裏浮現兩個字——果然。不過子翼神君怎麼想她其實並不在乎。她現在想要找到白虎。

    “如果可以的話,神君知道如何找到白虎嗎?”她沒有稱呼他子翼,無形中把距離拉大了,可是此刻子翼神君心中已亂,也不像往常一樣糾正項昭寧了。

    “神獸白虎嗎?”子翼神君皺皺眉,“現如今是沒有什麼線索,不過我會幫你留意的。”

    火鳳要吐血了,揮了揮翅膀,直接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心想項昭寧真是個傻子,現在好了,子翼神君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會幫她找到白虎的線索的!

    “子翼神君來有什麼事情嗎?”項昭寧問道。

    子翼神君打起精神,他看了眼地上縮在龜殼裏的玄武,道:“是來恭賀你收服玄武和禦水神劍的。”

    項昭寧道:“那謝謝了。不過即便是這樣,對現在的我來說也沒有什麼作用。”

    子翼神君笑了一下,“指是暫時的而已。五轉雖然漫長難過,不過這個階段對以後的修行影響頗大,清寧不要輕忽,也不要荒廢了修行。”

    項昭寧點頭,表示明白。

    這番話說來,便是一陣沉默,子翼神君是沒心情找話題說,而項昭寧是沒話可說。

    於是場面變得怪異。

    子翼神君大約也發現自己的狀態更適合找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回憶和思考,所以很快告辭,消失得無影無蹤。

    項昭寧則無所謂地看了看火鳳、丹餮和那隻小小的玄武,她蹲下身子將玄武抓起來放在掌心,道:“走吧,雖然沒有線索,但我們可以四處遊歷修行,說不定就有線索了。反正五轉期長得很,複活那位前輩也不急於一時,走到哪算哪吧。”

    說完這些,項昭寧想了想,又用靈玉給醉醒忘生、不動和邪予傳去訊息告知她的打算,然後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火鳳撲哧撲哧呼扇著翅膀飛到項昭寧的肩頭,丹餮則搖身一變變成一隻獅子以作僞裝,玄武則被項昭寧托在掌心。這一人、兩神獸和一兇獸便這麼漫無方向地出發了。

    子翼神君神思恍惚地回到天庭,回到了自己再雲海深處的仙府之中。他靜靜地坐在雲池旁邊,目光有些迷離地看著那池中水隱雲動,只覺得掌心的傷口又開始疼痛,那疼痛甚至一直蔓延至心臟之中。

    不一會兒,有仙童走過來道:“七殺神君前來拜訪。”

    子翼神君回過神來,緩緩道:“請神君進來。”

    話音剛落,七殺神君已經走了過來。

    七殺神君長得雄武高大,一雙眉毛如刀斧般粗礦,方臉直鼻,一看就是嫉惡如仇的性子。他見子翼神君之前看著自己的掌心發呆,便皺了眉頭道:“你怎麼還想著那些事情。”

    子翼神君勉強笑了一下,不答反問道:“今日怎麼有空來。”

    七殺神君道:“你最近下界太頻繁了,在這樣下去我也瞞不下去了,天帝定會知道的。”

    子翼神君道:“我知道,謝謝你。最近大約不會再去了。”

    七殺神君眉頭皺得更厲害,欲言又止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那人真是項九長生的轉身?確定沒錯嗎?”

    子翼神君看了他一眼,斂眉道:“是這麼說,不過我看來卻不像。”他微微拂袖,雲池上的浮雲散開,一池清水映照出他沒什麼表情的容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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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4 17:25:21
296 丹華隱現

    在醉醒忘生的朽戈收到靈玉的訊息時表情略略有些呆滯。

    鬼嬰道:“怎麼?出狀況了?”

    朽戈微微回神,“不,相反情況很好。”

    “很好?”鬼嬰明顯不信,眉毛往上挑了挑。

    朽戈於是淡淡一笑,“玄武和禦水神劍都被收服了。不動和邪予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鬼嬰看著朽戈的笑,覺得他笑得很假。“你要不想笑就不要笑。這樣說來他們很順利了,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

    朽戈沉默片刻,突然輕輕歎了口氣,“順不順利我不知道,不動和邪予並沒有幫上忙,而且,他們已經分開了。”

    “什麼?這怎麼回事?”鬼嬰皺眉。

    朽戈望著他道,“這麼多年了,她仍沒將我們放在心上。”說完竟自顧自離開,多的一句解釋都沒有。

    鬼嬰愣了愣,坐在窗台上許久沒有動靜。

    而在千裏之外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上,項昭寧正抱著一隻小烏龜,身邊跟著一隻獅子,肩上站著一隻小鳥,他們在熱鬧的集市上走過。

    “阿寧,你看那個石頭真難看!”小鳥用翅膀指了指一邊攤位上那個其實很漂亮的寶石。它自覺欣賞眼光超越凡俗之上,所以一路上已經指了不少東西難看了。

    玄武聽不下去,鄙視它道:“是不是只有你好看?”它動了動脖子,覺得在一個人類手掌上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沒有面子了,太讓人郁悶了。

    丹餮在它們爭吵鬥嘴的時候多半是沉默的,就像神獸看不起兇獸,覺得它們兇殘又無恥一樣,兇獸同樣也看不順眼神獸,覺得它們虛僞又卑鄙。這就是一對天敵。和平共處只是因爲暫時利益,現如今,是因爲項昭寧的存在。

    項昭寧在集市上左看看右看看,卻並沒有買什麼。

    丹餮問道:“阿九,你在找什麼嗎?”

    項昭寧搖頭,“隨便看看。”她確實沒什麼具體想看的,只是想看一下自己在受到五轉的限制之後,對其他修士的氣息感應情況如何。結果讓她沮喪,不過雖然沮喪,這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過這樣一來,集市上其他修士們看項昭寧的目光就難免多了幾份不屑。因爲他們感應到這個瘦弱的人類修士似乎——太弱了一點,都沒有她身邊那隻獅子看起來厲害啊。

    項昭寧自然發現了這個問題。不過她也不怎麼在乎,她隨意看了看集市上的貨物,覺得實在也沒有什麼想買的,於是就離開了小鎮。

    出了小鎮便是山路,正是盛夏之時。山林蔥翠,陽光充足,林中的水汽被蒸騰出來,夏蟬鳴聲不斷。

    項昭寧覺得有些熱,這在她沒有失去力量之前是不會發生的,因爲修士都會自我調節狀態。而現在。她這種本能卻變得很薄弱。她用手背碰了碰額頭,都有微微的汗了。

    她停在一彎小溪旁,對著那清澈的溪水照了照自己的臉。這張臉經過略微的修飾顯得中性,但仍然改變不了那種潛在的不同於純男性的氣質,她想如果不是師父姬雲華送她的那件衣服,現在她的身份必然暴露無遺了。所以說姬雲華的煉器術確實是太了不起了。她學了那麼久,也練了那麼久。雖然丹餮也說十分不錯了,可她相信相比起師父來。那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或許根本沒有可比性呢。

    想到這個地方,項昭寧眼神又黯淡了一些。如今這狀況,連駕馭陰陽五氣爐都困難,更別說煉造什麼法器了。

    項昭寧將玄武放到一邊,屈膝坐在溪邊的一顆老樹下,想了想便從袖中摸出一塊白石,然後放在掌心細細摩挲。

    她的眉眼垂下來,嘴唇輕輕抿著,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火鳳受不了沉默,於是開口道:“阿寧你在想什麼?”

    項昭寧收了白石,道:“我在想白虎在哪裏。”

    玄武道:“你既然收服了通天鉞,還愁找不到白虎?”

    火鳳瞪它一眼,“你是豬腦子嗎?如果現在能召喚通天鉞,我們還用這麼走著嗎?”

    丹餮道:“他們還沒有消息嗎?”它問的是醉醒忘生,因爲項昭寧已經對朽戈講了要找白虎,希望他幫忙注意一下線索。

    項昭寧搖頭,“他們也不常出去,而且白虎也沒有露過面,很難有線索吧。”

    丹餮沉默良久,“有個人或許知道。”

    項昭寧擡眼看向遠方,“是的,有個人或許知道,可是我卻不想。”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是丹餮懂了。

    丹餮和項昭寧之間是有默契的,丹餮說的是誰項昭寧很清楚。當年姬雲華消失在玉華峰的時候,白虎也消失在積雲洞。姬雲華在上界已經是確定的事情,是誰幫助他度過那麼艱難的生死難關?項昭寧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多多少少總是有些靠譜的猜測的。

    現在丹餮提起來,項昭寧便想歎息。師父對於她的意義幾乎等同生命,化神修士在上界尚且身如草芥,更別提她現在幾乎是個廢人,她不想給師父惹去麻煩,所以自第一次拒絕到現在,她始終不想與師父相見。她總在想,等她再強大一點,再強悍一些……

    姬雲華卻不知是不是明白她這番心思,但他的主動避讓多少說明些問題。

    丹餮沉默,它一向是支持它的阿九的,所以不管項昭寧怎麼做,它都不會反對的。現在項昭寧不想找那個人,它便也不動這個心思。

    火鳳圓溜溜的眼睛轉啊轉的,“誰知道?知道就打聽打聽唄?磨磨唧唧做什麼?”

    玄武顯然有不同看法,“跟你什麼關系……”它嘀嘀咕咕。

    火鳳使用慣常伎倆朝它噴火,急得它努力邁著四條腿躲閃,又焦急又生氣,可是卻狼狽得很,無可奈何。

    “死鳥!你再這樣我翻臉了!”玄武厲聲道。

    火鳳根本不怕它,哈哈一笑道:“你翻啊你翻啊!要不要我幫你翻翻?”說著又是一陣火噴過去,要掀它個腳朝天。

    正在這個時候,林中傳來幾個人的聲音。

    “這都等了很久了,林兄還是沒有前來赴約,是不是已經葬身北海了?”一個人這麼問著。

    北海兩個字吸引了玄武的注意,項昭寧也看了玄武一眼。

    又一人道:“他說只是去看看,並不爲尋找神器,應該不會遭遇海妖的,要說碰上玄武神獸,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們再等等吧。”

    “林兄修爲高深,若是遇上海妖也是能夠脫身的,這個我倒不擔心。只是我們約定好往東方萬木之森去,他這時還未來赴約,莫不是不想去了吧?”另一人這麼回答道。

    “你們要去萬木之森?那個地方不是被燒得不成樣子了嗎?還去那裏做什麼?”那人驚訝。要知道萬木之森曾經是神獸青龍的棲息地,三千年前項九長生爲了得到青龍神獸守護的神器易木弓,與青龍大戰了三百回合,然後臨走前將萬木之森一把火燒了大半,到現在萬木之森還有大片土地禿著沒有恢複過來。

    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項九長生當年做事多麼不留餘地,她早年隨性生活,後來卻是實實在在做了些傷天害理違背天理的事情,所以當劫數來臨時,她或許是真的掙紮抗爭也沒有用的。許多項九長生的仇人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們當時對付不了項九長生,在項九長生魂飛魄散之後卻都活躍起來,紛紛歌頌起昭昭天理。

    “本來是沒什麼看頭的,不過最近聽說那裏有了異動,那些被燒毀的土壤慢慢在恢複,我想去看看怎麼回事。說起來,那個萬木之森是上古遺留的古木森林,有很多珍貴的古木品種,可惜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啊。”那人歎息。

    “可不是嗎,聽說上古神秘的古丹華木一族就居住在萬木之森裏的,如今卻一顆古丹華木都沒有……”

    那兩個人顯然是邊走邊說,慢慢聲音遠去了。可項昭寧的心卻因爲他們的交談動了一動。

    他們提到了古丹華木一族,古丹華木一族族滅是她在下界見證的事情,老古丹華族長將小丹華托付給她,可是小丹華卻被白虎帶走了。他們說萬木之森有異動,說燒毀的土地在恢複,她很自然地便聯想到了小丹華,想到了當年白虎帶走小丹華時說過的話。

    項昭寧想著:按白虎的意思,小丹華跟著它肯定比跟著自己好處多,既然古丹華木一族原本就住在萬木之森,現在出現這樣的異動難道是小丹華做的?有可能嗎?

    火鳳和玄武關注的重點顯然和項昭寧不同。

    等那兩人遠走,火鳳唏噓道:“這麼多年不見青龍,也不知它現在在哪裏。”

    玄武也有同感,這時聽到火鳳這麼句感概,不免想著刺它兩句,於是小聲道:“青龍向來低調,哪像你到處活蹦亂跳,丟神獸的臉!”它到底怕火鳳噴火,所以說完就跑開了,怕遭到打擊報複。它想自己也夠凄慘的了,被個人類收服了不說,還要遭到同類的欺負,這日子到底還讓不讓獸活了啊?

    火鳳這回卻懶得理它,因爲它看到項昭寧一臉沉思的表情。

    “阿寧,你在想什麼?”火鳳不甘寂寞。

    項昭寧擡頭,“我們去萬木之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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