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aeolia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月關] 夜天子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1
發表於 2016-2-6 18:49:25 |只看該作者
第910章 力敵莫如智取


    崎嶇的山路上漸漸出現了一行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個村夫,後邊一個瘦瘦的漢子,穿一身靛青色的褲褂,看起來三十多歲,再後邊是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合抬著一具滑竿兒。

    李經歷一瞧就這麼幾個人,頓時放了心,他一面站起來向山坡上招手,一面對一旁灌木中藏著的葉小天等人小聲道:「譚土司果然沒有發現我離開的真相。」

    葉小天在灌木叢中蹲著,不能站起身,只是問道:「來了幾人?」

    李經歷道:「除了報訊兒的村夫,只有我表弟和我兩個表侄。」

    葉小天聽了向馬千乘打個手勢,馬千乘點點頭,與手下悄悄移動起來。

    那中年人老遠就喊:「貓哥,你遭了賊啦?我就說一個人你別亂跑,你不聽我勸,這下吃了教訓吧!」

    葉小天伏在灌木叢下,奇道:「貓哥?」

    李經歷咳嗽一聲道:「我的乳名兒。」

    跟在村夫後邊那個中年人說著晃著膀子走下山來,他晃膀子的習慣倒是與李經歷非常的相似。到了近前才看得清此人全貌,披髮赤足,頭裹靛青色的刺花巾帕,圓領短袍,下著過膝百褶裙,以布纏腿。

    他嘴裡叼著一截草梗兒,大大咧咧地走過來。後邊兩個年輕人沖李經歷點頭:「表叔!」

    李經歷臉上露出笑容:「二鳥,二火,你們來啦。」

    那中年人走到面前,關切地道:「貓哥,腿傷的怎麼樣,叫我瞅瞅。」

    李經歷見表弟對自己毫無疑心,心中慚愧,忙道:「不礙的,不礙的,我說薛涼啊,你聽我說,其實呢,我這次……」

    「統統不許動!」不等李經歷說完,急性子的馬千乘就從灌木叢中鑽了出來,一揚手中刀,厲聲大喝。隨著他一聲大喝,七八個持刀持槍的部下也紛紛從灌木叢後鑽出來,將鋒利的兵器對準這一行人。

    薛涼驚得目瞪口呆,他張著嘴巴,草梗兒還粘在嘴唇上,喃喃地道:「臥槽!這劫道兒的膽兒越來越肥啦,都劫到我魚木寨啦!」

    此時馬千乘已經脫下了那身皮製的銀盔銀甲,換了便裝,不然太顯然,也不適合林中埋伏,如此一來還真看不出他的來歷。馬千乘揮舞著大刀,再度吼道:「不許動!統統舉起手來!」

    二鳥和二火趕緊把雙手一舉,原來抬在手裡的滑竿「砰」地一聲落在地上,一隻滑竿的腿兒正磕在馬千乘腳面上,馬千乘的臉皮子猛地抽搐了幾下,微微有些扭曲,強忍著沒有痛呼出口,破壞他的猛將形象。

    「幾位,借一步說話!」

    葉小天從灌木叢中鑽出來,笑吟吟地對李向榮的表弟和表侄說道。旁邊那個村夫同樣目瞪口呆,不過他從小居住於此,活了一輩子,最遠也沒到過村落十里之外的地方,神經粗的很,只是驚訝,倒沒有多恐懼。

    「你們先走!」

    馬千乘挽了個漂亮的刀花,英氣勃勃的雙目向山上一瞪:「我斷後!」

    葉小天和馬千乘的部下押著薛涼以及那個村夫,依舊由他的兩個兒子抬著滑竿兒,避向一旁樹林。

    馬千乘藏刀肘後,鷹視狼顧,盯著山上動靜,等見他幾人皆已退入林中,馬千乘立即單腿起跳,向林中蹦去。

    「貓哥,你……你這是……」

    薛涼作為吏目,到底是見過世面的,眼見李經歷與葉小天一行人往林中所走情形,就看出人家防範的僅僅是他們,他那表哥似乎與這伙強盜是一夥兒的。

    李經歷很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對薛涼道:「表弟吖,表哥真真的對不住你。不過呢,表哥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你好。哎,小小的魚木寨,怎麼能和石柱司相抗呢?馬土司動了雷霆之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表哥也是不希望你受譚彥相牽累,害了全家性命呀!」

    薛涼瞪著眼睛,什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不識字,倒不太明白,不過整句話的意思倒是弄清楚了。薛涼登時臉色一變,駭然道:「他……他們不是劫道兒的?是馬爺的人?」

    葉小天頷首道:「當然不是截道兒的,這後邊,還有兩千兵馬,埋伏在莽莽叢林之中,一旦他們殺將出來,魚木寨將玉石俱焚,無一倖免!」

    馬千乘蹦到樹林裡,腳已不那麼疼了,他邁著「穩重」的步子,一步步走過來,沉聲道:「葉兄所言,半字不假!前年,我曾來龍陽峒代父巡視過,你認得我嗎?」

    薛涼兩年前是見過馬千乘,可一來年輕人長得快,二來隔得久了些,他也根本沒往馬家想,乍一看還真沒記起來。此時聽他再問,仔細看了看,不禁吃驚道:「你……是大少爺!」

    二鳥和二火兩個二貨吃驚地看看馬千乘,再互相看看,異口同聲道:「確實像馬家大少爺!」

    ※※※※※※※※※※※※※※※※※※※※※※※

    「譚彥相為何想脫離石柱司,投靠萬州司?」

    「萬州司答應譚土司,每年只需納草籽糧五斛三斗,永不加賦。」

    馬千乘聽到這裡,怒道:「我石柱司每年向龍陽峒徵繳的稅賦也不過只有草籽糧六斛,相差無幾,就為了這麼點兒好處,就脫離我石柱,投奔萬州?」

    薛涼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低聲道:「魚木寨後山,發現一處鉛礦。」

    葉小天和馬千乘恍然大悟,石柱司之前為龍陽峒定下的稅賦標準,是按龍陽峒當時的經濟狀況確定的,如果石柱司得知龍陽峒有鉛礦,勢必不可能還按從前的標準。而他若和萬州司定下永不加賦的契約,那再有什麼發現,就都屬於龍陽峒自己所有了,財帛動人心吶。可是……

    田彬霏忽然問道:「萬州司可知道龍陽峒發現鉛礦一事?」

    薛涼搖頭道:「不知道。我們的人只是在後山偶然發現了礦藏,但礦藏量究竟多少,值不值得開採,現在都還不知道。發現礦藏後,譚土司立即封了那處地方,接著……就是和一直在招攬我們的萬州司洽談投奔條件了。」

    田彬霏搖頭道:「一旦你們已經投奔了萬州司,那時又被萬州司得知你們擁有礦藏,你以為萬州司就不會尋找藉口改變契約?那時你們已經沒了退路,萬州司縱然撕毀承諾,難道還怕你們跑了?再者,你們發現的礦藏構不構成礦脈,值不值得開採,現在都在兩可之間,這就急著背主了,真是利令智昏!」

    葉小天道:「為了一文錢,也有殺人害命的。何況是一條可能的礦脈。不過,想必你們底下人從中獲得的好處,會很有限吧?」

    薛涼乾笑兩聲,道:「我司土地上的發現,自然屬於我們譚土司。我們這些小吏目是分潤不到什麼好處的。就連那每年繳納的草籽糧,也只是投奔萬州後,上繳於大土司的減少了,我們繳納給譚土司的,卻依舊不少一粒!」

    葉小天和田彬霏同時瞪大了眼睛,如此吝嗇,當真可以歸於奇葩一類了。不過,譚彥相如此吃獨食,底下的人沒有利益捆綁,豈肯甘心為他賣命?看來魚木寨雖然險要,要拿下它來,未必就有多難,畢竟再險要的所在,也要人去守。

    葉小天馬上變得熱情洋溢起來:「薛吏目,譚彥相得了好處,卻絲毫也不分潤於你等。而他一旦背叛石柱司,卻會招來石柱司的討伐……」

    薛涼乾笑道:「萬州冉土司答應我們譚土司,一旦我們決心易幟投奔,他們會派兵來保護我們。」

    葉小天道:「但……他們還沒來,石柱司的兵馬已經到了。」

    薛涼沉默不語。

    葉小天道:「如今你們薛家從中得不到半分好處,反要與譚家一起承擔風險,何苦來哉?你表哥把你引下山來,你不要怨他,這確實是幫了你們薛家。你想想,你跟著譚彥相反了,沒有半分好處。如果肯投靠馬土司,第一,攻下山寨之後,不會殃及你們薛家。第二,你是有功之臣,馬家會沒有封賞麼?」

    馬千乘道:「不錯!龍陽峒居然敢背主投靠他人,一旦攻下龍陽峒,這些叛逆都是要死的。你們若肯助我成事,就可以逃過一劫。」

    葉小天用胳膊肘兒拐了一下馬千乘,馬千乘會意,又加了一句:「一旦譚家被滅了,龍陽峒是要收歸我們馬家直接管轄的,到時總要派人據守此處的。如果你幫助我們馬家收服魚木寨,我可以向我爹請求,封你為魚木寨長官司長官,替我馬家鎮守此地!」

    二鳥和二火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二鳥脫口道:「爹!跟著表叔幹了吧!」

    李經歷趕緊謙遜道:「不是跟著我幹,是跟著馬少爺幹!」

    二火道:「對!馬少爺!爹,你還猶豫個啥?」

    薛涼遲疑片刻,下定了決心,道:「罷了!馬少爺,那……我就跟著你幹啦!你是想……讓我幫你們打開山門?我底下,倒也有幾個肯聽我號令的兄弟,不過我可不敢擔保……」

    田彬霏打斷他的話道:「薛吏目不必如此冒險,你只需幫個忙兒,把譚彥相引下山來就行了。」

    薛涼瞠目道:「引他下山?這……我如何做到?」

    田彬霏移目看向葉小天,葉小天咳嗽一聲,道:「我聽說這山下村中,也有一個吏目?」

    薛涼道:「是!怎麼?」

    葉小天微笑道:「這就好辦了,你如此這般……」

    葉小天附著他的耳朵,一通言語下來,薛涼雙眼一亮,連連點頭稱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2
發表於 2016-2-6 18:50:03 |只看該作者
第911章 明皇劍


    二火和二鳥向山上奔去,他們從小住在山上,每日裡不是上山下山,就是攀山越嶺,雙腿矯健有力,那山路崎嶇,但二人一路行去,腳下如飛,似履平地。

    眼看就要到了山寨門口,二火忽然停住腳步,在草叢中蹲下來,二鳥見狀忙也有樣學樣。二火探頭探腦地往山上看看,二烏奇怪道:「哥,咋不上山,停下作啥?」

    二火摸著下巴,沉吟道:「鳥兒啊,你說我們這麼上去,會不會顯得太假了?」

    二鳥道:「咋說?」

    二火道:「咱爹跟王吏目幹起來了,對吧?」

    二鳥道:「對啊!」

    二火道:「然後咱倆就上山搬救兵了?咋不留一個在爹身邊幫忙呢?」

    二鳥道:「那不是因為怕咱們倆不會撒謊,瞞不過譚土司,叫咱倆互相幫襯著說話麼?」

    二火瞪眼道:「屁話!這話只能咱們自己知道,能當著譚老爺的面說麼?」

    二鳥吃吃地道:「那怎麼辦?」

    二火眼珠一轉,向二鳥招招手,二鳥探過頭來,二火對他嘀咕一番,二鳥讚道:「哥啊,好主意!還是你心眼兒多,難怪你比我長得白,咱娘說的對,小白臉子,沒有好心眼子!」

    「啪!」二火揚起手來,給了二鳥一個大嘴巴,二鳥瞪眼道:「你打我作甚?」

    二火理直氣壯地道:「我剛剛不是說了麼,戲要作得像一點兒!」

    二鳥恍然道:「原來如此!」二鳥一抬手,一記衝天炮就打在了二火的眼睛上,二火青著一隻眼,對二鳥道:「幹嘛打這麼狠?」

    二鳥道:「不打狠些,瞞得過譚土司麼?」

    二火沉吟道:「有些道理!」說著一拳揮出,二鳥兩道鼻血長流。兩兄弟揮動拳腳,便即互毆起來。

    「什麼人?站住!」

    守寨門的頭目叫大隱,是譚彥相的親信,他的一個小妹子是給譚彥相做了小的。譚彥相決心投靠萬州司。雖然料定在他正式易幟之前,石柱馬家不會知曉,但必要的防範措施卻不能少,因此派了他的親信守山。

    大隱端著竹弓定睛一瞧。見是剛剛下山的薛氏兩兄弟,弓又放下來了,一瞧二人鼻青臉腫,跟兩隻「貔貅」似的,不禁奇道:「原來是二鳥和二火啊。你們兩個二貨,不是跟你老爹下山接什麼親戚去了麼,怎麼這般模樣就來了,你爹呢?」

    二火氣喘吁吁道:「大隱哥,我爹跟王吏目幹起來了!」

    大隱驚道:「王東?平白無故的,你爹跟他幹什麼仗?」

    二鳥脫口道:「我家親戚在山下歇腳兒,偶然現草叢中現一處地方有些古怪,好奇之下掘開土地,竟然現一把劍。我家親戚認得字,說那劍上有字。叫明」

    二火一把摀住他的嘴,道:「叫『明明白白』,結果被王東看見了,非說是在他的地盤上現的,應該歸他,我爹不肯,兩人就干起來了。」

    二火指指自己未乾的鼻血,道:「你看,你看,我的臉。就是被王東打的。」

    大隱疑心頓起,兩個吏目,都是有身份的人,再說同在譚土司帳下做官。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什麼事兒值得他們大打出手。再說了,『明明白白』?老子一點都不明白,有叫這名字的劍麼?

    大隱沉下臉色道:「屁話!什麼叫在他地盤上現的,這兒所有的地盤,都歸我妹夫!你們快說。究竟現了什麼,就算你們不說,我從王吏目那兒也能問出來,到時候饒不了你們,快說!」

    二火被他一喝,瑟縮了一下,狠狠瞪了嘴快的弟弟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道:「我家親戚說,那劍上刻著『明皇』二字,應該是把寶劍,也不知在那地裡藏了多少年,依舊寒光閃閃,削鐵如泥。」

    「明皇?明皇劍?明皇」

    大隱捏著下巴想了一想,忽地雙眼一亮,激動地叫道:「明皇劍?明皇!莫非莫非是大夏皇帝的寶劍?」

    別看大隱也不識字,但有些事不識字也能知道的。他說的明皇,歷史並不久遠,就是元末明初的一位豪傑。元末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巴蜀一帶有位豪傑名叫明玉珍,也集結鄉兵,舉旗造反,參加了徐壽輝的西系天完紅巾軍,任一方大元帥。

    後來,陳友諒殺了徐壽輝自立為帝,明玉珍不服,自稱隴蜀王,後來自立稱帝,國號大夏,定都重慶。後來大夏國被朱元璋的明軍所滅。他的故事在巴蜀一帶廣為流傳,龍陽峒一帶也有過明皇巡幸至此的傳說,二火一說『明皇劍』,大隱馬上就想到了這位姓明的大夏皇帝。

    大隱興奮不已,訓斥二火、二鳥道:「明皇劍,那是你們薛家配擁有的?快些,快跟我去見我妹夫!」

    大隱急急吩咐部下守好山門,迫不及待地領著二人往山寨裡走,到了譚彥相的土司府,大隱闖進大門便喊:「老爺!老爺!大喜事!大喜事啊!」

    大隱在二火、二鳥面前口口聲聲都是妹夫,可真見了譚彥相,可不敢這樣攀親,雖然譚彥相確實睡了他的妹子。

    譚彥相在廳裡正聽師爺匯報此去萬州談判的結果,聽他一通大喊,忙制止了師爺,從廳裡出來,站在階上道:「大呼小叫的,什麼喜事?」

    大隱連忙迎過去,貼著他的耳朵嘰嘰碴碴一番,二火原本所說的現明皇劍的過程被他一說,登時又添了許多神奇色彩,什麼草叢中忽然霞光萬道,掘開地面,一柄神劍騰空而起,自懸於空中。有一位帝君頭戴冕琉,寶相莊嚴,說此地有豪傑應氣運而生,此劍合當由其繼承云云

    這大隱頗有說書的天份,一番話被他詡詡道來,聽得譚彥相心花怒放。

    譚彥相驚喜道:「當真?」

    譚彥相看向二火和二鳥,瞪著眼睛道:「大隱說的是真的?」

    二鳥和二火哪知道大隱說了什麼鬼,只管把頭連點:「一點沒錯!土司老爺,王吏目現在困著我爹不讓他走呢。我爹叫我們來找土司老爺主持公道,老爺,你快救救我爹吧!」

    「好!大隱,叫幾個人。跟我下山!」

    譚彥相是土司,雖說當地人都有赤足的習慣,他倒是有鞋子的。不過方才在廳中,他也只是趿著鞋子,並未穿上。這時一邊急急向外就走,一邊提著鞋子。

    師爺久不見土司廳,走到廳口正看見他的背影,那師爺喚道:「東翁,有什麼事啊?」

    譚彥相頭都沒,擺擺手道:「先生且等著,我一會兒就來!」

    「在哪裡,在哪裡?」

    譚彥相領了七八個人,急吼吼地下了山,到了路口。張望左右村落,急吼吼地問道。這兩小村子,都歸王東王吏目管。

    二鳥沖上前,擦了一把乾涸掉的鼻血,往左邊一站,道:「土司老爺,就是這邊,左相村!」

    譚彥相急吼吼地剛要衝向村子,灌木村中突然急吼吼地躍出一個銀盔銀甲的小將,把手中大刀一橫。威風凜凜地喝道:「統統不許動!」

    隨著他一聲大喝,草叢中又躍出十幾個人來,持槍提刀,將譚彥相一群人團團圍住。馬千乘燒包的很。想到能生擒譚彥相,趕緊把他那身拉風的行頭又穿上了,此時站在那裡顧盼自若,得意的很。

    譚彥相目瞪口呆,只當這是護劍的神將,一時沉浸在大隱告訴他的神話故事裡還沒跳出來。疑惑地看著馬千乘,沒把他和馬家大少爺聯繫起來,瞠目問道:「這是怎麼事?」

    馬千駟率領兩千馬家子弟兵,埋伏在三里地外的密林叢中,正等著山頂放出訊號,馬千乘的一個部下已經摸了過來,一見馬千駟,便興高采烈地稟報:「二少爺,大少爺生擒了譚彥相,已經殺上山去了,大少爺叫你去接應。」

    馬千駟才十七歲,乃母覃氏的一些秘密都未說與他知道過,他與大哥馬千乘的關係雖然一般只是謹記母親之言,保全自己第一,伺機完成任務,並沒有坑害胞兄的意思。

    此時聽馬千乘派來送信的人一說,不禁驚訝萬分:「什麼?大哥先生擒了譚彥相,然後才殺上山去?」

    馬千乘派來那人興高采烈地把事情一講,馬千駟心道:「這麼容易?大哥真是走了狗屎運!」馬千駟不想所有的功勞都被大哥一人佔去,趕緊把手一揮,喝道:「給我殺!」

    一時間也顧不得隱蔽了,兩千兵馬山呼海嘯一般捲向魚木寨。

    魚木寨下左相村裡,王東王吏目聽村民說山上似乎有動靜,從房裡出來正翹往山上看,濃濃林蔭掩蓋下卻也看不見什麼,好奇之下終究不放心,便領了幾個人往山上去看動靜。

    王東走到半山腰兒,身邊部下中的一人無意中頭一望,嚇得腿子一軟,差點兒一跤跌下山去。只見遠處人頭攢動,兵器閃爍的寒光森森入目,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馬,正向魚木寨掩殺過來。

    王東怪叫一聲,道:「快走!有人攻打山寨!」

    王東撒開雙腿,跑到寨門處,就見寨門大開,不見一人守衛,不禁勃然大怒,道:「這些混賬東西,竟然如此偷懶!」

    王東急忙扯起寨樓上懸掛的銅鐘的鐘繩兒,「咣咣」地敲了幾下,眼見那螞蟻似的敵人已經撲到山腳下,正向山上捲來,急忙丟開鐘繩兒,急急向山上跑。

    王吏目既比不得年輕人身體壯,又因貴為吏目,平時需他運動體力的地方不多,所以跑得極是辛苦,他上氣不接下氣兒地跑進山寨,老遠就見譚彥相譚土司傲立土司門口,身旁兩名持刀武士緊緊傍立在他的身後。

    王東大喜過望,急忙搶步衝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土土司,禍事來了!」

    譚彥相被兩個石柱馬家的勇士挾持著站在路口,眼見那銀盔小將帶著人進去抄家拿人,心中苦澀無比。忽聽有人喊他,抬頭一看,就見王東舉著刀,張牙舞爪地衝在前面,後邊不遠處還有無數的石柱土兵吶喊嘶殺而來,不禁勃然大怒:「王東!本土司待你不薄,竟然如此欺我!」

    「什麼?」

    王東一臉無辜地看著譚彥相,後邊立功心切的馬千駟撲過來,狠狠一腳踹在他的後腰上,王東「哎喲」一聲,手中刀脫手飛出,直奔譚彥相。

    禍事果然來了,王東只口刀子也是太鋒利了些,刀子飛出去,「噗」地一聲,正好摜進譚彥相的胸口。王東嚇得魂兒都沒了,失聲叫道:「天吶!土司老爺被我殺了!」

    譚彥相只在石柱馬土司生日、年節時登門拜唔過,馬千駟年紀小,一向也不在意這方面的事兒,所以並不認識他,聽王東一喊,才知道被誤殺的這人是譚彥相。

    馬千駟大喜,當即衝上來,狠狠一腳踏在王東背上,舉刀大喝道:「放屁!明明是我殺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3
發表於 2016-2-7 22:05:13 |只看該作者
第912章 不約而同


    龍陽峒莫名其妙地易了主,反骨仔譚彥良直到被押下山,還情不自禁地往路邊草叢裡看上一眼,看來明皇劍的故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雖然知道是假的,可走至此處時,還是忍不住去看:或許那兒真的掘了一個坑呢。

    草地上當然沒有坑,但他是真的被坑了。小土司背叛大土司,其後果猶如奴隸背叛奴隸主,被抓住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馬斗斛的「紅鞋子」又派上了用場,那鞋子裡還粘著糜爛的血肉。

    其情其狀太過殘酷,相比於大明官方最高只是斬首和絞首的刑罰,這樣的刑罰太過殘酷,較之傳說中的錦衣獄詔獄不遑稍讓,葉小天是毫無心情參觀的。

    此刻,他已是馬斗斛的座上賓。正是在他出謀畫策之下,石柱馬家兵不血刃地就攻佔了龍陽峒,這不僅大大地揚了石柱馬家的聲名,而且避免了大量的人員傷亡,整個石柱所有曾有子侄出兵的家庭對他都是深懷謝意的。

    葉小天面對馬土司的贊溢之辭,敬謝道:「馬土司太過獎了,這件事說起來,還是薛吏目深明大義,在下只是為千乘老弟出了個主意,實在不敢居功!」

    薛涼一聽提起他,忙畢恭畢敬地站起,額頭青筋一繃一跳的。

    他的怒氣是衝著兩個兒子發的,雖然說這次他是為馬土司立了大功,可他畢竟是譚彥相的人,這次是先中計被俘才轉而為馬家效力的,馬土司究竟是賞是罰,未曾一錘定音前,他是不能確定的。

    可他的兩個寶貝兒子……

    那兩個夯貨居然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他爹受馬土司委任,升任龍陽峒長官司長官之後的安排,不!準確地說,是他這個爹有朝一日兩腿一蹬以後兩個混賬兒子的打算。

    「鳥兒啊,咱爹要是當了長官,那位子將來肯定是要傳給咱們的,到時你就接咱爹的班,哈哈哈……」

    「憑什麼?你是老大,要當長官司長官也得是你啊,怎麼能輪到我?」

    剛聽兩個兒子討論到這時,雖然薛吏目覺得此時此地討論這件事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老懷大慰的,瞧這兩兒子,多麼的兄友弟恭啊,別人家的孩子為了大位子爭得頭破血流,他們卻如此謙讓。但接下來的話就有些不對味兒了。

    「我是大哥,你還不讓著我點兒。老二,你接班,當長官!我呢,就做一個不用努力幹活還白享福的土舍老爺吧,哈哈哈……」

    「想得美!土舍是我的,你還是安心當土司吧!」

    「你信不信我要當了土司,一天揍你八遍?」

    「你……,要不咱們勸咱爹再生一個?」

    「咱爹那麼大歲數了,還能行嗎?」

    就在這時,葉小天提到了薛涼,薛涼連忙起身謙遜,結果就成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覃夫人盈盈起身,親自捧著一隻盛酒的銀壺,裊裊娜娜走向薛涼。薛涼受寵若驚,趕緊捧起酒杯,一線如注,美酒瀝瀝,醇濃的酒香立即撲鼻而來。

    覃夫人嫣然道:「薛吏目深明大義,老爺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只要忠心於我們馬家的,我們馬家自然會當成自己人對待!」

    薛涼又驚又喜,連忙欠身道:「多謝土司大人,多謝夫人!」

    這等充滿女人味兒的一個美婦人就在面前,鼻端就嗅得到她身上迷人的幽香,可這是馬土司的夫人,薛涼不敢抬眼去看,就連深呼一口氣,都怕嗅了她的體香,偌大一個漢子,窘困的很。

    他趕緊一仰脖子,一杯酒喝個乾淨,覃夫人微微一笑,轉身行去,長長的睫毛微閃,白如凝脂、素猶積雪的嬌靨上帶著淡淡笑意,向丈夫一瞥,馬斗斛恍然,忙道:「薛涼,你忠於我,我不會虧了你,龍陽峒今後就交給你了。我會向朝廷請旨,封你為龍陽峒長官司長官!」

    薛涼一聽,卟嗵一聲跪倒在地,驚喜連連地叩頭:「多謝土司大人!」

    二火和二鳥歡喜的合不攏嘴巴,他們已經一起憧憬起不用操心幹活還能快樂逍遙的土捨生活了,當然,前提是攛掇他娘再生一個。

    ※※※※※※※※※※※※※※※※※※※※※※※※※

    回到自己住處後,葉小天便對田彬霏道:「覃夫人很會做人情啊,委任薛涼為土司的是馬土司,但這個人情,薛涼一定會記在覃夫人身上。」

    本來,賢內助就該如此,丈夫若粗心大意,不懂得籠絡人心,做妻子的又有這份心機,作為掌印夫人,暗中相助丈夫也屬尋常。如果是田妙雯或於珺婷這樣為葉小天做事,葉小天絕不會懷疑她們的用心。

    但覃氏之前安排攻打龍陽峒時,絲毫不在意長子死活,卻對並不像長子一般涉險的次子噓寒問暖、殷殷囑咐,給葉小天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再加上之前已聽田彬霏說過覃氏夫人不守婦道,葉小天自然不憚以惡意來揣測她了。

    不過不管是他還是田彬霏,都未往更壞裡去設想覃夫人。因為在他們看來,覃夫人是馬斗斛的結髮妻子,掌印夫人,她再也不可能謀得一個比這更高貴的身份。

    即便真是同父同母,做父母的也總有更偏愛哪個多一些的問題,至於說因為偏愛其中一個,而對另一個厭憎嫌惡、甚至絲毫不介意他的死活的事情,雖然不多,卻也並非沒有。

    但在他們想來,最多也就如此了,總也不至於會有更惡劣的可能,但這世間偏偏有些事是不能用道理去解釋的,尤其是與感情有關的行為,完全不能以道理、情理、常理去分析。

    兩個人只是慨嘆了幾句覃夫人的為人秉性,便轉向了他們真正關心的問題。田彬霏道:「據你觀察,馬家土兵的戰鬥力如何?」

    葉小天想了想,道:「還是那日所見白桿軍更加厲害一些。」

    田彬霏微微一笑,道:「但馬家土兵的戰鬥力,才能衡量巴署一帶土兵的戰力情況。」

    葉小天點了點頭,道:「此次攻佔龍陽峒,主要是智攻,打鬥並不激烈,不過從那有限的幾次交鋒,勉強也能看出他們的戰力。從裝備、戰法和戰力上來看,這些土兵較我貴州土兵半斤八兩,並不遜色。」

    田彬霏微微點頭,道:「這些方面,我以前瞭解的更多一些。巴蜀貴州兩地的土兵,戰力確實不相上下。但播州楊家因楊應龍久蓄反意,時常操練,戰鬥力卻較尋常土司強上不止一籌。」

    葉小天為他斟了一杯茶,緩緩坐下來,道:「剿匪之主力,應該還是依靠朝廷兵馬。那麼依你看來,朝廷兵馬對上楊應龍,會如何?」

    田彬霏微微眯上了眼睛,道:「文明,會降低人的野性。但是從裝備、戰法和軍紀上,卻又會高於野蠻者。此消彼長,兩者的實力應該也相差無幾。」

    葉小天道:「這樣的話,朝廷可是擁有兵力優勢的。」

    田彬霏淡淡一笑,道:「楊應龍卻擁有地利還有天時!天時、地利、人和,楊應龍佔其二,朝廷只佔其一!」

    葉小天點點頭,沉吟道:「所以朝廷才想拖延楊應龍舉事之期,只要朝廷解決了孛拜之亂,再打贏了東瀛,那楊應龍的天時也就不復存在了。」

    田彬霏道:「不錯!所以,如果我是楊應龍,一定不會猶豫,絕不會放過這個起事的機會。」

    葉小天目芒不由一縮,田彬霏不是楊應龍,但楊應龍的智慧謀略會遜色於田彬霏麼?顯然不差,那麼田彬霏能想到的正確抉擇,楊應龍難道會想不到?

    田彬霏看到葉小天凝重的神色,忽然一笑,道:「當局者迷!我身在局外,利害不關於己,所以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可如果然身在局中呢?如果我就是楊應龍,我真能如此果決地做出這樣的判斷?未必!」

    田彬霏推著輪椅來到葉小天面前:「我苦心準備多年,一旦舉事,再無退路。勝則擁有天下,敗則無立錐之地,我還能如此冷靜地判斷麼?利害得失,糾結心頭,任何一方面的考慮稍多一些,都會影響我的判斷。」

    葉小天歪著頭仔細想了想,緩緩地道:「所以,我的任何舉動,都可能刺激他造反,也可能打消他即時造反的念頭。」

    田彬霏默默點頭,葉小天的心頭頓時沉重起來,他在兵部侍郎刑階面前可以那麼說,但靜下心來之後,他還是做不到只為了自己的臥牛嶺,便不顧天下安危,這個責任太重大了,即便因為他與鷹黨之間的秘密,朝廷不會瞭解其中緣由,不會因此加罪於他,但他瞞不過自己的良心。

    葉小天不敬天地、不畏鬼神、沒有那麼強烈的忠君之念,但他敬畏自己的道德標準,但凡過不去自己良心坎兒的事,他無法坦然去做。

    這也就是他面對戴同知的女兒殺了張土舍公子的案子,能大耍滑頭、兩面敷衍和稀泥,為了一個受辱的民女,卻能把心一橫,悍然殺掉五個紈袴的原因,他……有他的道理理念、良心標準。

    房間中靜默下來,只有油燈時而爆起的燈花細微的響聲,過了許久,兩人突然同時抬頭,脫口說道:「如果……」二人又同時一頓,道:「你先說!」這句話出口,兩人同時一呆。

    葉小天想了想道:「不如,你我各自把主意寫出來,同時展示?」

    田彬霏欣然應允,葉小天去案上取了筆來蘸了墨在一張紙上寫下一行字,再拿了自己寫過字的紙退到一邊,田彬霏推了輪椅上前也寫下一行字,轉動輪椅朝向葉小天,兩人同時把紙張打開,上邊墨跡淋漓一行大字。

    看清對方所寫的字,,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同時欣然道:「英雄所見略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4
發表於 2016-2-14 23:13:23 |只看該作者
第913章 戲中戲


    以偽亂真!

    以假作真!

    兩人所寫只差一字,意思卻並無二致,二人不由會心一笑。

    二人為難之處在於:朝廷現在不想楊應龍反,想拖延楊應龍造反的時間;而臥牛嶺不能取得朝廷的配合對付楊應龍,雖然鷹黨在萬般無奈之下許之以便宜之權,但前提條件同樣是不能逼反楊應龍。

    那麼葉小天能怎麼辦呢?他既不能與朝廷配合對付楊應龍,又不能坐視臥牛嶺被楊應龍侵蝕吞併,就只能自行其是,撇開和朝廷的關係,獨自對付楊應龍。

    但如此一來,他就會暴露身份,讓楊應龍知道:葉小天並沒有被取代!

    楊應龍又不蠢,一旦知道這個葉小安其實就是葉小天,那麼很容易就會想到:既然葉小天沒死,他會不上報朝廷麼?就算本來不會,在四川總督李化龍、貴州巡撫葉夢熊雙雙上書彈劾的時候,他也能不為所動?

    尤其是葉小天以葉小安的身份已經去過海龍屯的天王閣,知道了楊應龍試圖造反的真相,他豈有不密奏朝廷以獲取朝廷幫助的道理,據此推斷,楊應龍很容易就可以得出朝廷已經在密謀對付他的結果。

    那種情況下,楊應龍絕無第二選擇,既已圖窮匕現,他唯有決死一搏,立即扯旗造反!所以,葉小天的真實身份現在還不能暴露,既然不能暴露,又如何對付楊應龍?

    以假作真!楊應龍能利用葉小安來假冒葉小天,臥牛嶺當然也可以用這個假冒的葉小天來冒充真正的葉小天。

    只不過,楊應龍一直以為他用來假冒葉小天的是葉小安,實際上卻是葉小天一直以他大哥葉小安的身份來冒充他自己!

    這種情況下,葉小天就可以演一場戲中戲:

    他不需要揭開自己的真正身份,依舊可以繼續冒充他大哥葉小安,但是他這個「葉小安」會被正牌葉小天的妻子田妙雯識破。為了維繫臥牛嶺的穩定,田妙雯不會公開他這個「假葉小天」的身份。但他會成為被田妙雯控制的一個「傀儡」!

    楊應龍介時會做何反應呢?他既沒有證據也沒有理由揭穿此葉小天其實是葉小安的真相,啞巴吃黃連的他只能嚥下這份苦,還要想法設法救出「葉小安」,從而讓他繼續為自己所用。

    葉小天和田彬霏對楊應龍的利用當真是發揮到了極致,到了這種時候,依舊不肯咬他一口肥肉就罷休,仍然想著榨骨取髓,佔盡他的便宜。

    一對陰謀家既然不謀而合,馬上惺惺相惜地湊在一起,策劃起了對付楊應龍的手段……

    ※※※※※※※※※※※※※※※※※※※※※※※

    重慶府裡。田天祐帶著田文博收集了一天的情報,此時也剛回到客棧。田文博奔走一天,腿都軟了,他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道:「真他娘的辛苦,難怪田先生要跟著葉小安去石柱,還是他精明啊!」

    田天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狗屁!他是為了巴結葉小安!」

    田文博一呆,道:「巴結葉小安?他是三夫人面前的紅人。似乎用不著巴結葉小安吧?」

    田天祐冷哼道:「那又怎麼樣?他田是非也算是一個滿腹經綸的人,可惜,雙腿殘缺,臉也毀了。來日就算天王得了天下。他這樣的廢物能做官嗎?朝廷也要講究個體面不是?官兒做不了,難道他進宮去侍候娘娘?」

    田天祐吃吃地笑了一陣,又道:「不過,他若為人幕僚。那就沒關係了。他在身體上是個廢物,那個葉小安呢,卻是做人廢物!這兩個廢物湊在一塊兒。正好各自彌補自己的不足!」

    田天祐笑道:「這兩個人湊到一塊兒,就像癱子借瞎子的腿,瞎子借癱子的眼睛一塊兒趕路。」

    田天祐懶洋洋地瞟了田文博一眼,道:「我可不同!我用不著巴結他葉小安!來日天王做了皇帝,我就是從龍之臣,起碼也是一府之主,需要拉攏那個廢物麼?」

    田文博喜道:「天祐兄說的對啊!天祐兄是在天王和三夫人面前都能說得上話的人,來日天祐兄做了大官,可不要忘了小弟呀!」

    田天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道:「你做事呢,還算是機靈,來日我飛黃騰達,不會忘了你的!哈哈哈哈……」

    ……

    田彬霏和葉小天計議了半宿,當晚就宿在葉小天房中了。天亮起來,洗漱潔面,馬府下人給他們端來早餐,葉小天用罷早餐,就趕去向馬土司說明返回播州的打算。

    楊應龍讓他們伺機瞭解四川方面的情況,他如此敷衍一番,也算應付了差使,同時還交好了馬家。

    雖然覃夫人與播州楊家交好,但這卻是馬土司的一個心結,他們交好了馬土司和馬家長子,基本就等於把馬家拉在了自己一邊,此時如何應對播州有了計議,自然是歸心似箭了。

    葉小天來到馬家的議事正廳,正好看見馬千乘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他老爹馬土司正拍著桌子怒氣衝衝。而覃夫人坐在一旁,神色冷淡。

    葉小天奇道:「馬大人,令公子智取龍陽峒立下大功,昨日才得到你的誇獎,怎麼今兒一大早就大發其火啊?」

    馬土司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對葉小天道:「你自己問他,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葉小天看向馬千乘,馬千乘理直氣壯地道:「我想娶秦良玉,讓我爹去下聘,可爹他……」

    馬斗斛「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你是什麼身份?那秦家女是什麼身份?你是老子的長子,來日是要做馬家土司的,她配做我馬家的掌印夫人麼?」

    馬千乘氣哼哼地道:「怎麼就不配啦?我就喜歡她!她生得漂亮,武功也好!想我堂堂伏波將軍之後,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我!別人家的姑娘,我都不要,我就要娶她!」

    「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你自己做主嗎?看看你二弟,你弟弟娶的是播州楊應龍的女兒。你是我的長子,娶的媳婦兒身份能比她差了?」馬斗斛的聲音比他兒子還大,父子倆似乎在比著誰的嗓門兒更高。

    葉小天這才明白,秦良玉說起來是個貢生的女兒,算是書香門第,可是對這世襲的土司老爺來說,身份就差得遠了。

    而且,馬斗斛恐怕心裡是有一個結兒的:雖然楊應龍主動與他結親,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馬千駟,基本打消了馬千駟不是他親生兒子的疑慮。但是他依舊疑心妻子覃氏與楊應龍不清不白。而覃氏獨寵次子馬千駟,他自然就偏愛長子多一些,心裡和妻子較著勁兒,當然不肯讓長子娶一個身份地位不及楊應龍之女的媳婦。

    葉小天道:「馬大人,這是你馬家的家事,照理說,我一個外人,是不方便插嘴的。不過,這件事我若不說話。來日你馬大人一定會怪罪於我,我可不能不予直言!」

    馬斗斛奇道:「這話從何說起?老夫娶兒媳婦,為何你不直言,老夫就會怪你?」

    葉小天正色道:「因為。馬大人你若錯過了秦良玉這樣的好兒媳,來日一定會追悔莫及。你若追悔莫及,恐怕就要埋怨我今日適逢其會,卻未直言相告了!」

    馬斗斛瞪大眼睛道:「那秦家女有什麼了不起。老夫堂堂石柱土司,不能納她為兒媳便追悔莫及?」

    葉小天道:「馬大人可知,那秦家寨上上下下千餘口人。那位秦姑娘既有老父,又有兄弟,卻能主持寨務,而且無人不服,乃是料理內政的一把好手?」

    馬斗斛捋著鬍鬚,用狐疑的眼神兒看著葉小天道:「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十七八小姑娘?呵呵,葉土司言過其實了吧?」

    「言過其實?」葉小天道:「這位姑娘還深諳兵法,同樣的一支土兵,只要經她調教一年半載,便是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那秦家寨是個漢寨,人不算多,在當地被七八個土寨包圍著,可就因為這位秦姑娘為秦家寨練出了一支驍勇無比的隊伍,便打遍忠州無敵手,沒有一人敢小覷秦家!」

    馬斗斛驚道:「果有此事?」

    葉小天道:「那是自然,此事千乘老弟最清楚不過!您那位內弟宣長嶺宣大人更加瞭解!」

    葉小天惋惜地道:「可惜啊!我已有了三位夫人,那秦家女不做掌印便是委屈了她,否則,我一定親自登門求親,若能得此女為妻,我便縱橫黔中無敵手了!可惜!可惜啊……」

    葉小天一臉的不捨,馬千乘立即瞪起了眼睛:「喂喂喂,葉大哥,我當你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戲啊!」葉小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道:「夯貨!我在幫你,你都看不出來麼?」

    馬斗斛被葉小天一席話說的大為意動,遲疑道:「此女當真如此厲害?」

    葉小天道:「我之所言,尚不能形容她之萬一,石柱馬氏在四川算得上排名前十的大土官了吧?嘿!你老人家若是能討得此女為兒媳,立即就能一躍成為巴蜀第一土司!」

    馬斗斛的心陡然熱了起來,什麼漂亮、什麼能打,在他看來都一文不值,可若真如葉小天所說,那這個兒媳婦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的。馬斗斛搓了搓手,吩咐管家道:「你去,叫二夫人準備一下,老夫要與她回趟門兒!」

    馬斗斛的二夫人宣氏是忠州鹽井司吏目宣長嶺的親妹妹,馬斗斛這句話分明就是要親自去當地訪一訪,看看是否真如葉小天所言了。

    馬千乘一聽父親這麼吩咐,登時心花怒放,這才明白葉小天是在幫他的忙。在他看來,只要父親去了忠州,對秦姑娘略作瞭解,一定會很滿意這個兒媳婦。只要他老爹堂堂石柱馬土司出面求親,那秦家也斷無不答應的道理,想到那顏比花嬌的秦良玉很快就要成為自己的媳婦兒,馬千乘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就趕去重慶府,把這個喜訊告訴她。

    葉小天笑道:「眼見為實,馬大人要納長媳,是要親自去看看才好。葉某在馬家叨擾了,此來正要向大人告辭,返回重慶!」

    馬斗斛豪爽地道:「老夫正要去忠州,你要去重慶,大家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馬千乘聽了馬上雀躍道:「爹,我也去!」

    馬斗斛瞪眼道:「你去做什麼?老子還沒答應呢!」

    馬千乘眼珠轉了轉,道:「孩兒是想……去重慶,練練統兵之法!」

    長子是要繼承他的家業的,當然不能錯過歷練的機會,馬斗斛可不知道那位秦姑娘就在重慶,他這寶貝兒子的魂兒已經已經被人家大姑娘給勾走了。馬斗斛想了想,點頭道:「既如此,那便一起走吧!」

    馬千乘大喜,馬上拉著葉小天去準備行裝,一出大廳,拐上廊廡,便在葉小天肩頭親熱地捶了一拳,笑嘻嘻地道:「多謝葉兄幫忙,你可是我馬千乘的大媒人,這份恩情,我記下啦!」

    等二人一走,覃夫人便閒閒適適地起身,隨口道:「斗斛,昨日我與你商量的鉛礦開採之策,你看……」

    馬斗斛急於去忠州考察一下被葉小天誇張了一朵花的那位準兒媳婦,無暇多想,略一思忖,便道:「也成!那就先按你說的安排一下吧!」

    覃夫人淺淺一笑,溫柔地道:「是!」

    眼看著馬斗斛走向後宅宣夫人處,覃夫人眸底浮起一抹煞氣,對這個粗魯不堪、不懂情趣的丈夫,她早就無比厭憎了。如今聽葉小天誇讚那秦家女的本事,覃夫人更加擔心:兒子一旦成家,就有資格參與更多的家族事務,如果再有這麼一個精明能幹的賢內助……,她要動手得抓緊時間了。而這個契機,就在馬家負責開採的鉛礦上!

    馬斗斛的身影消失了,覃夫人冷冷一笑,也自轉身離去:「應龍舉事在即,如果我能把石柱馬家交給他,再讓他的兒子認祖歸宗,還怕楊郎不對我寵愛有加麼?」

    想到這裡,覃夫人心頭一股火熱,白皙如玉的嬌靨上浮起一抹少女般的嫣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5
發表於 2016-2-16 23:48:54 |只看該作者
第914章 直男的求婚


    葉小天和馬斗斛一行人越接近重慶,馬千乘的神情就變得越亢奮,滿面紅光,彷彿剛喝了二斤老酒。

    愛情的力量當真奇妙,它可以讓人有脫胎換骨的變化。愛情的由來更是莫名其妙,馬千乘本來一心想打敗奏良玉揚眉吐氣。他一開始接近秦良玉並未懷什麼好心,而是想用另類一些的辦法征服他心中不可戰勝的這隻母老虎,但是看他現在的樣子,誰也不會懷疑他正沐浴在愛河之中。

    馬斗斛看著兒子那張幸福而興奮的面孔,心裡頭也不禁怦然一動。他還不知道那位秦姑娘是否真如葉小天所講那般了不起,可是看到兒子一臉的幸福,馬斗斛不禁動搖起來:

    或者,即便那位秦姑娘沒有葉小天吹噓的那麼好,也可以納她為兒媳吧,只要兒子真的喜歡。

    馬斗斛深愛覃氏,所以對於許多風言風語,或許是因為沒有拿到真憑實據,又或者是鴕鳥心理,他全都忍耐下來,但他的婚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恰因為自己的婚姻不算圓滿,他不想讓兒子步自己的後塵,所以才會在見了兒子幸福的笑臉後,動搖了意志。

    不要以為石柱馬家是個小土司,石柱馬家直接下轄十三個峒寨,大山之外是陳、伍、高、崖、羅、向六族,大山之內是譚、劉、奉、何、冉、江、白七族。忠路、酉陽、唐岩、沙溪等司,皆推石柱為司長,冠於川東。

    其地位、實力,較之貴州的四大天王並不稍遜,否則當初也不至於夠資格和楊應龍稱兄道弟了。只不過,四川土司雖然擁有極大的自治權,但是受朝廷直接控制、影響的地方也多,不比貴州土司逍遙罷了。

    這樣一個大土司,能在考慮繼續人的婚姻大事時,忽略對方家世、地位等因素,不得不說,覃氏夫人的風流往事在其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如果不是因為覃氏夫人的不忠,馬土司未必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兒啊,你去吧!到了重慶府,好好帶兵!別因為打下一個龍陽峒,尾巴就翹上天去,龍陽峒,可是葉土司幫你出謀劃策才輕鬆打下來的,算不得你的真本事!」

    馬千乘一開始是真的按葉小天所說,想著把那隻母老虎娶回家,把她變成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天天以淚洗面,以報四次被擒之辱,可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弄假成真,真的喜歡了秦姑娘。

    這時眼看快馬一鞭就能見到秦良玉,馬千乘心花怒放,父親這般說話,他也不覺難聽,只是滿臉傻笑地連連點頭。

    馬斗斛瞧兒子那傻樣兒,也有些忍俊不禁,用馬鞭在他肩頭「啪」地敲了一記,道:「滾吧!老子去忠州訪一訪,那位秦姑娘只要人品端莊、樣貌也過得去,老子不會難為你們的,沒出息的東西,快滾!」

    馬千乘一聽老爹這麼說,更是喜出望外,連忙道:「謝謝爹!爹,二娘,我走了啊!」

    馬千乘傻笑兩聲,撥馬馳向葉小天一方。宣夫人坐在車中,瞧他深陷情網的模樣,也不禁失笑。馬千乘雖是掌印大夫人所生,但那時大夫人性喜遊獵、非常貪玩,反不及她這二夫人性子沉穩,馬千乘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實與她親生的兒子一般無二,瞧見馬千乘高興,她也替馬千乘高興起來。

    葉小天對馬斗斛拱了拱手,道:「伯父,小侄此去就要回貴州了。來日有暇,還當至石柱拜訪伯父。伯父若是有機會去銅仁,千萬要到臥牛嶺做客,讓小侄稍盡地主之誼。」

    馬千乘對葉小天觀感甚好,只是他並不知道葉小天如今與播州楊應龍走的很近,否則的話是否還會有這麼好的觀感就不得而知了。

    馬千乘揚了揚鞭梢,豪爽地笑道:「好啊!川黔兩地也不算如何遙遠,有機會老夫會回去的!賢侄,一路順風!」

    ※※※※※※※※※※※※※※※※※※※※※※※※※

    馬斗斛與宣夫人剛剛離開,馬千乘就興奮難捺地對葉小天道:「葉兄,咱們快走吧!」說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催馬一鞭,當先馳在頭裡。

    各地受徵調而來的土兵就駐紮在重慶北郊,葉小天一行人要回重慶也要先經過這裡,他又有心交好馬氏父子,自然是陪著馬千乘先去土兵駐地了。

    此次來土兵駐地,發現與上次大有不同。上一次來時,許多茅屋蓋得亂七八糟毫無規劃,灶坑到處亂挖,土兵們更是到處方便,弄得駐軍營地又髒又亂,若非如此,李經歷也不可能在其中混水摸魚了。

    可這一次來,發現情況大有改觀,營地屋舍大多整整齊齊,雖然還是就地取材的茅屋,可整齊、整潔,看起來就大不一樣。在營地後方樹林中,還有一些明顯是茅房的所在。

    土兵都是平時為民,戰時為軍,軍紀、衛生方面根本就無從談起,如果他們本來就有規矩,上一次也不會這麼亂了。葉小天在臥牛嶺也是帶過土兵的,為了給他們立規矩,著實費過一番心思,看了這一幕,不禁嘖嘖稱奇。

    他卻不知,這些各地的土兵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變化,完全是因為秦家兵的表率作用。秦家兵在秦良玉的統率下,那可是一支不亞於正規軍的隊伍,其他土司派來的帶兵官每日裡都能看到秦家兵的軍紀嚴明、看得到人家一位小姑娘馭下有方,心中豈能沒有一點觸動。

    其中只要有那麼一兩家的土官有樣學樣兒,使得自家的駐地大為改觀,就足以帶動更多土官學習了,所以葉小天等人離開不過十餘日,再回來時已然大不相同。

    「嘿!嘿!殺!」

    秦家營地裡,橫七豎七一個方陣的白桿兵,正在演練槍法。秦小姑娘緊紮著板整的腰帶,纖腰欲折,一身白色勁服,負著雙手,挺著驕傲的酥胸,在隊伍前邊緩緩巡視,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娘子!」

    正向葉小天虛心求教泡妞手段的馬千乘一見秦良玉,登時把一切都拋到了腦後,當即策馬奔去,到了秦家營地前,翻身下馬,大步如飛地闖了進去,把葉小天和田彬霏等人目瞪口呆地拋在原地。

    「娘子?」葉小天和田彬霏面面相覷,馬家大少連虛幻和現實都分不清了?自己想著要讓人家做他媳婦兒,就一廂情願地已經把人家當了你媳婦兒?

    馬千乘這一聲大吼,把那七七四十九名正在練槍的秦家土兵全都震住了,四十九個人端著白桿槍兒,欲刺不刺地看向馬千乘。

    秦良玉正負著小手兒,在隊伍前邊巡走,指點姿勢不正確的土兵,聽見馬千乘這聲吼,扭頭看看他,又有些茫然地四下瞅了瞅。

    這些天少了這個傢伙糾纏、聒噪,秦小姑娘還真的有點不適應了呢,但是……忽然看見他回來,明明心中一喜的,為什麼……?秦良玉又茫然地左右看了看。

    田彬霏看著馬千乘大步走過去,對葉小天道:「你猜幾句話後,秦姑娘會一腳踢開他?」

    葉小天沉吟了一下,有所保留地道:「女人心,海底針吶……」

    馬千乘大步流星地衝到秦良玉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一雙小手合在自己的手掌當中,喜孜孜地道:「娘子,我爹已經去忠州向你爹求親了,哈哈哈,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葉小天和田彬霏目不轉睛地看著秦良玉,小姑娘臉兒沒紅,卻也沒惱,她看著馬千乘,一雙杏眼越張越大:「你……你有病吧?」

    「我沒有啊!」馬千乘詫異地看了看自己,屈起雙臂,擺了個雄糾糾的姿勢:「你看,我很強壯,沒生病啊!」

    秦姑娘終於被馬千乘打敗了,她翻了個俏巧的白眼兒,道:「什麼叫我是你的娘子?」

    馬千乘興高采烈地道:「真的!我回家就跟我爹說了,我爹已經去忠州秦家寨向你爹求親了!我們很快就能拜堂成親了!」馬千乘說著,再次歡喜地抓起了秦良玉的小手。

    「秦良玉反手一叼馬千乘的手腕,擰身、扛肩,一個「大背」,馬千乘就重重地夯在地上……」

    這是葉小天和田彬霏不約而同想到的畫面,但事實再次打破了他們的幻想,秦姑娘的臉終於紅了起來,她紅著臉兒,爽快地道:「求親?你家求親,我家就得答應嗎?你想娶我,成!除非你能打贏我!」

    葉小天和田彬霏都傻了眼,馬千乘不是尋常人,秦良玉又何嘗是,這還真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啊?」

    馬千乘也傻了眼,他能打過秦良玉麼?雖然很大男人的馬千乘從來沒有承認自己不是秦良玉的對手,但他心知肚明,就算把兩個他綁在一塊兒,也不是人家秦姑娘的對手。

    馬千乘立即垮下臉來,結結巴巴地道:「比武……就不用了吧,萬一傷了誰……都不好!」

    秦姑娘乜了馬千乘一眼,傲嬌地揚起了下巴:「比武都不敢,還想娶我?哈!贏不了我,門兒都沒有!」

    秦姑娘負著雙手,很傲嬌地走開了,秦家土兵以及秦良玉的大哥、小弟圍過來,一陣起鬨嘲諷聲中,馬千乘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灰溜溜地走了出來,哭喪著臉對葉小天道:「葉兄……」

    葉小天忽然笑了,他拍了拍馬千乘的肩膀,順勢一勾馬千乘的後頸,把他拉到面前,小聲地道:「跟她比!你一定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6
發表於 2016-2-16 23:49:32 |只看該作者
第915章 行針布線


    「贏了!我真的贏了!」

    馬千乘掛著一臉智障般的笑容,翻來覆去的重複著這句話,似乎不多重複一遍,多得到一次別人的確認,它就會變成一場美夢,一旦醒來就不復存在似的。

    「依他之前所言,秦姑娘武功遠勝於他,他怎麼能贏?」

    田彬霏莫名其妙,想了一想,忽然一拍額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都是馬千乘之前的話誤導了我。他只是四次敗於秦姑娘之手,卻非單打獨鬥,而是用兵佈陣不如秦姑娘。呵呵,秦姑娘如今卻要與他比武,實在是太自負了,」

    葉小天看了看田彬霏,確定他不是在說笑話,不禁嘆了口氣。這應該不是他大舅哥智商不足亦或是情商不足,想來是因為他從未有過男歡女愛的經歷,所以才會只從理性上去分析。

    葉小天道:「我也不曾問過馬老弟這四次被擒,有沒有過與秦姑娘單打獨鬥的時候。不過,我能確定秦姑娘一定會敗,是因為我注意到了秦姑娘看他的眼神兒,我就知道,即便馬老弟手無縛雞之力,她還是會敗!」

    田彬霏蹙眉道:「這是為何?啊!難道是說」

    葉小天微笑著點了點頭,烈女怕郎纏,何況馬千乘這個「郎」,不只容顏俊美,家世出眾,而且他追求秦姑娘的手段熱誠而真摯,秦姑娘已經到了適婚的時候,她對婚姻一定也有憧憬,對於未來的丈夫一定也有考慮。

    很明顯,她對馬千乘是中意的,看著馬千乘時那種羞澀溫柔的眼波,若非屬意於他,卻不會出現。也就是馬千乘這個棒槌和對情愛並無瞭解的大舅哥才會無視,曾經滄海的葉大土司豈會不加注意。

    所以,他可以斷定,秦姑娘提出比武。僅僅是因為女孩子的羞澀與矜持,動手的時候她一定會放水,讓馬大少爺當眾贏她。如此一來,她不只有了台階。?馬千乘也有了面子。

    女人啊,一旦傾心於一個男人的時候,她的男人站在最光彩處,比她自己站在那裡更讓她歡喜。

    「你贏了!我秦良玉說話算話!」秦良玉臉蛋兒紅紅的,就像一枚可愛的紅蘋果。眼波盈盈欲流,透出幾分羞澀的嫵媚。那一剎那的風情

    馬千乘味著,再度傻笑起來:「我贏了!我真的贏了!葉大哥,我」

    「那當然!」葉小天撇了撇嘴,人家真想嫁你時,你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也一樣贏得了。要不然,就憑凝兒那一身本事,我怎麼可能揩得了她的油?

    葉小天用力拍了拍馬千乘的肩膀,笑吟吟地道:「秦姑娘的父親是個讀人。很多讀人都挺執拗的,萬一你爹出面,他也不肯把女兒出嫁呢?我覺得,你應該馬上趕去忠州,把秦姑娘同意嫁你的事情告訴你爹和你岳父大人,以免生變!」

    「對啊!」馬千乘從善如流,可是想起秦姑娘羞美可人的模樣,又好生不捨:「那秦姑娘這裡」

    葉小天笑道:「你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是去你丈人家。還怕你那小娘子跑了?」

    「葉兄所言甚有道理!」馬千乘振奮道:「那我我跟秦姑娘說一聲,馬上就去!」

    葉小天笑道:「好!你去吧,為兄也要告辭,先到城裡匯齊了人便貴州。」

    馬千乘一呆。道:「葉兄這就要走了?我還想請你留下喝我的喜酒。」

    葉小天失笑道:「喝什麼喜酒!你當婚事定下了,馬上就能成親麼?石柱馬家在巴蜀各路土司中舉足輕重,你可是馬家的少主,你若大婚,光是派送各地的請柬,一來一再加上客人準備。最快都得半年以上,真等你拜天地的那一天,怕是要一年半以後了。」

    馬千乘恍然道:「對啊!呵呵,是小弟太心急了咳咳,葉兄貴為一方土司,是不能長留於外的,那就等小弟大婚的時候,再請葉兄前來喝杯喜酒。」

    「好啊!不過,我想我會在你前頭先成親!」

    葉小天想到了展凝兒和夏瑩瑩,這兩位姑娘,陪著他坎坎坷坷地走到今天,也該修成正果了。本以為曾經滄海,不會為之興奮了,忽然想起那兩位性情迥異的紅顏,葉小天心頭竟然也是一熱。

    「當真?」馬千乘笑道:「好的很!葉兄什麼時候成親,我到時一定去!」

    葉小天道:「七月初九,為兄在銅仁府臥牛嶺迎娶石阡展家的展姑娘還有紅楓湖夏家的夏姑娘,馬老弟能去最好!」

    馬千乘驚道:「這兩家有些耳熟都是土司吧?葉兄,小弟佩服、佩服啊!」

    葉小天旁邊還杵著大舅哥田彬霏呢,雖然他臉上蒙著黑巾,看不清神色,但從他的眼神兒葉小天也能感覺得出來,田大舅哥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於是很尷尬地咳嗽一聲,道:「低調!低調!」

    葉小天急忙岔開話題,對馬千乘道:「凝兒與秦姑娘不打不相識,也算是好友了。到時候我會以凝兒的名義把秦姑娘也請去!」

    馬千乘大喜,他想找機會和秦良玉單獨接觸其實挺難的。如果秦良玉也能赴銅仁參加婚宴,那麼

    馬千乘歡天喜地的把葉小天送走了,這個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貨送走了葉小天,馬上屁顛屁顛地跑去找秦良玉,向她「匯報」要去忠州向老丈人求親以及要和秦姑娘一起赴葉小天婚宴的事去了。

    葉小天去重慶找到了田天祐,田彬霏三言兩語便說動了田天祐,一行人離開重慶,返播州。

    這一路行去無甚可言,只是越往播州方向走,越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春江水暖鴨先知,往來於播州和巴蜀的客商已經極少了,經過一重重關隘的時候,已經很難看到絡繹於途的商隊。

    雖然他們路途所經處並未看到大隊官兵駐紮,但是從沿途關卡的守關老軍及稅丁們的表現。也能感覺得到風雨欲來的味道。

    一行人了播州,立即趕去海龍屯。此時,楊應龍依舊在進行內部的清洗,他的清洗並不是非常順利。何恩、宋世臣、張時照等人已經逃出播州了,可是並不代表他們的家族與部落就能任由楊應龍揉捏。

    楊應龍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逐其領,這樣起碼在他舉事時,這些部落與其領袖家族因為缺乏領導人,只能採取觀望態度。同時對他一定程度的加稅加賦不予反抗。

    如果他想盡誅其族,那肯定會招來堅決的抵抗,這也不是楊應龍所希望看到的。同時,整個播州貴族圈子,經過千百年的展,關係根本就是盤根錯節,任何一方勢力都不是那麼容易連根拔除的。

    楊應龍可以壓制那些明顯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小土司,可要真想把它們連根拔了,其結果只能清算到他自己身上。這是通過氣根衍生出無數棵大樹的一片森林,楊家是那棵「初樹」。僅此而已。

    內部的事不可能一下子完全解決,外部的諸般問題就更多了。由於播州頻繁調動兵馬,水東宋家與楊家僅隔一條大江,豈能不加防範?宋家已經以最快的度調動兵馬沿江佈防,而雙方的疆界是不能簡單以一條烏江為界限的。

    在江這邊,有屬於水東宋家的零星部落和領地,在江那邊也有屬於播州楊家的零星部落和領地,雙方的疆界實際上是犬牙交錯的。以往雙方本就有種種摩擦,如今大軍壓境,那些隸屬於雙方的小部落都覺得有了靠山。硝煙味兒更濃了。

    雖然在雙方的有意控制下,摩擦規模一直不大,卻也從未停歇。戰爭一觸即,只缺那根能誘全面戰爭的導火索。而這根導火索。並不需要太大的事件,只要有一方覺得動手的時機成熟,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成為引爆全局的導火線。

    就在這種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葉小天一行人到了天王閣。楊應龍在天王閣親自接見了他們一行人,看得出近來一系列的事件對楊應龍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他的神色略顯疲憊。

    不過。造反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點壓力本就在楊應龍的預料之中,他的目光依舊堅定,而且因為他所圖謀的大事,有種特殊的神采。雙方坐定,楊應龍便馬上提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你們此去四川,那邊情形如何?」

    田天祐馬上搶著道:「大人,李化龍一直在松藩一帶部署兵馬,防範孛拜入川,對我播州似乎並無防範。」

    楊應龍微微鬆了一口氣,但田天祐又道:「不過,李化龍徵調了大批土兵,現集結於重慶城外,這些兵馬說是松藩防線的備兵,可大人一旦起事,他們也可以迅南下,增援滬州、合江、綦江、真州,憑其艱險,與我對峙!」

    楊應龍目光一凝,迅陰沉下來。

    田雌鳳坐在楊應龍身邊,不動聲色地看了田彬霏一眼。她是極力主戰的,一直在慫恿楊應龍趁著日本侵朝、孛拜謀反,立即舉事,可惜楊應龍雖然對她一向言聽計從,但謀反是一條無法頭的路,他不能不慎,所以一直猶豫未定。

    田彬霏在程路上,就已接到田雌鳳對他的授意,而他與葉小天在石柱時亦已有所計議,此時再次接到田雌鳳授意,便淡淡一笑,從容地道:「在下以為,天王大可不必患得患失!咱們是該此時動手,還是靜觀時勢,一試便知!」

    田雌鳳只是派人告訴了田彬霏,叫他竭力說服楊應龍起事,至於田彬霏要如何說辭,她也一無所知,聽到這句話,一雙美目頓時投注在田彬霏身上,楊應龍更是動容,脫口問道:「如何一試?」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7
發表於 2016-2-17 22:47:48 |只看該作者
第916章 誘惑


    田彬霏的語速並不快,但緩慢而有力。

    要說服別人,就要給人以信心。平穩、有力的聲音無疑會加強語言的魅力,雖然對楊應龍這樣的人來說,絕非可以輕易被人說動,但是在他患得患失、搖擺不定的時候,有可能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促使他做出最終的決定。

    田彬霏曾經是一個大家族的最高領導者,做說客綽綽有餘:「對朝廷,我們可以繼續上書自辯,與此同時,讓石阡展家找個理由和童家開戰。葉家即將與展家聯姻,出兵幫助展家合情合理!童家自然不敵葉展兩家聯軍,於是請求天王出面調停……」

    田彬霏平靜地看著楊應龍,從蒙面巾細微的波動,可以看出他在微笑:「天王此時只要出兵,就足以引起朝廷的警惕,但朝廷究竟會如何反應,我們還不得而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用這件事,來確定朝廷的反應!」

    楊應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審視地看著田彬霏,田彬霏臉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神秘。

    田彬霏繼續說道:「朝廷如果對此反應強烈,立即出兵阻止,天王就可以順勢起兵,派出的調停兵馬趁機東進,有臥牛嶺響應,可以迅速控制石阡和銅仁兩府,擴大戰略縱深。

    向南,則扼烏江以斷水西水東;向北,則奪驛道以進巴蜀。李化龍在重慶府集結有大批土兵又如何?只要孛拜聽到天王舉事且已兵進四川,他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麼?

    只要孛拜自松藩一帶突破,帶兵進入巴蜀,則天王與孛拜便可遙相呼應,李化龍再厲害也難兩面迎敵。天王便可兵進巴蜀,與孛拜合兵一處,吞併陝西,東出函谷關,問鼎天下!」

    楊應龍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道:「與孛拜合作?」

    田彬霏正色道:「不錯!朱元璋、張士誠、陳友諒。皆為反元義軍,那又如何?先干掉朱明這頭龐然大物,至於說來日逐鹿中原,以孛拜的根基。又豈是天王的對手?」

    田天祐疑惑道:「為何天王出面調停葉童兩家之爭,朝廷出面阻止,我們反而要舉事?難不成越是朝廷對此置若罔聞,我們反而越要隱忍下來?」

    田彬霏道:「正是如此!相信天王明白屬下的意思!」

    楊應龍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朝廷若是對我出兵無動於衷。那就說明朝廷仍有後手,並不忌憚我趁機東進。反而是朝廷強硬反彈,才說明它慌了!朝廷不想我做的,當然就是我最應該做的!」

    田天祐這才恍然,雖然心中有些不以為然,但就連楊應龍也認可田彬霏的說話,他倒不敢提出反對意見了。

    此時倒是葉小天結結巴巴地開口了:「天……天王既然想北進四川,呼應孛拜,攫取陝西,通過函谷關東向以奪天下。那……那麼就沒必要在銅仁、石阡兩府制……製造混亂了吧?」

    楊應龍皺了皺眉,乜視著他,輕輕「嗯?」了一聲。葉小天瑟縮了一下,有些害怕,但還是壯起膽子,訕訕地道:「如此情況下,東……東進沒有意義啊。而且水東宋家可也未必會坐視不……」

    楊應龍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道理,你不懂?」

    葉小天一臉茫然:「啊?」

    楊應龍道:「東進,是對朝廷的一個試探;要試過了。我才知道是否該此事舉兵!而且,朝廷一旦試圖阻止,勢力在東線大軍壓境,以武力迫我屈服。將朝廷大軍調往西線,我再北進,才更容易得手。」

    葉小天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訕訕地道:「哦!這樣……這樣的話,銅仁石阡這邊,只是做個樣子。是吧?」

    田彬霏扭頭看向葉小天,淡淡地道:「做個樣子怎麼可能瞞得過朝廷?你當葉夢熊是白痴麼?而且,北進巴蜀也未必是天王唯一的選擇。天王一旦舉事,東線就會成為天王的大後方,兵是一定要出的,葫縣驛道關口必須得直接掌握在天王手中。同時,一旦北進巴蜀不利,天王還可以選擇從葫縣驛道出兵進入湖廣,直搗大明腹心之地,奪取大明糧倉!」

    田雌鳳喜形於色,道:「是非所言,實為老成謀國之見!天王以為呢?」

    楊應龍斜靠在椅上,托著下巴沉思良久,緩緩點了點頭:「嗯!石阡展家,現在是聽命於臥牛嶺的吧?葉小安,授意展家,與童家挑起爭端!」

    說到這裡,楊應龍眉宇間略現殺氣:「童云這老匹夫,對我陽奉陰違!當初他欲吞併曹家時,就向我卑躬屈膝,一俟得手便毀棄前約,出爾反爾,背信棄義,這一次,我要先滅了童家,再攫取石阡、銅仁兩府,只要黔東在手,我楊應龍便不再是困縛於黔西的一條潛龍!」

    楊應龍緩緩站起,張開雙臂,亢奮地道:「大鵬展翅,蓬雀心驚!我要這整個天下,都在我楊應龍的屠刀之下顫抖!哈哈哈哈……」

    田天祐等人被楊應龍這一番話引燃了心中戰意,一個個臉龐發紅,呼吸急促起來,只有葉小天左顧右盼,一臉惶然。

    見楊應龍終於燃起戰意,田雌鳳好不歡喜,可轉眼看到葉小天那副德性,黛眉不由微微一蹙:「臥牛嶺是天王舉事的重要一環,可是這個廢物……他能行麼?」

    ※※※※※※※※※※※※※※※※※※※※※※※

    葉小天一回到房間,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連燈也沒開。

    一切都在按照他和田彬霏的規劃在發展,但最終的結局如何,他並不知道。他的疲憊是真的,但並不是因為要在楊應龍面前扮出一副瞻前顧後、怯懦不自信的形象,而是因為他在擔心:他能引誘楊應龍走上他想要楊應龍走的路,但是踏上這條路之後如何發展,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葉小天長長地吁了口氣,這裡是海龍屯,他強行抑制止了馬上去找田彬霏再做商議的衝動,想著先沐浴一番,明日就要啟程回臥牛嶺了,去時路上再與田彬霏商議也不遲。

    葉小天剛剛爬起來。門就被推開了,一盞小巧的燈先遞了進來,接著是一道人影。燈光朦朧,那道人影大半籠罩在夜色之中。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她姣好迷人的身體曲線。

    葉小天怔了怔,吃驚地道:「三……三夫人?」

    那人影提了提燈籠,光暈籠罩著她的臉龐,綺羅輕裳。俏媚的笑臉,嫵媚的一雙眼睛像彎彎的月亮,笑盈盈地瞟著他,彷彿闖進書生房中的美麗狐仙。

    「葉大人,在想什麼?很擔心麼?」田雌鳳向前走了幾步,姍姍地走到葉小天身邊,含笑睇視,眉若春山,一股幽香撲面而來。

    葉小天期期地道:「沒……沒擔心什麼。只是生怕誤了天王的大事,所以……所以在想。該怎麼做,才能不出岔子。」

    田雌鳳輕笑一聲,一隻柔荑軟綿綿地搭在了葉小天的肩上:「都這麼久了,還不適應你的身份?別把你當成你,永遠記著,你就是葉小天!那麼,還能有什麼問題?」

    葉小天彷彿承受不住田雌鳳玉臂的壓力,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床沿兒上,田雌鳳繼續向前兩步。飽滿高聳的酥胸幾乎就要抵在他的臉上,葉小天窘迫地抬頭,從那插云雙峰的縫隙間,看著那張被燈光照得極致妖嬈的俏臉。喉乾舌躁地吞嚥了一口口水。

    「葉大人,是我給了你一個本來你永遠也無法得到的身份和地位,但要保住它,卻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展家和你是姻親,你派兵幫助展家,天經地義嘛。接下來的事,你根本不必操心,只要交給田先生就好,他會幫你辦得非常圓滿!」

    葉小天視線所及,蠻腰如蜂、腿股勻稱,乳峰高聳,暗香浮動,燈影在那豐隆挺俏的臀丘上映出極飽滿的輪廊陰影,讓人抑制不住撫摸的衝動。田雌鳳的眼神兒有點挑逗的意味:「你是男人呢,難道就沒有一點野心?」

    「我……我……」

    葉小天「咕咚」一聲,又吞下一口口水,田雌鳳聽到了,吃吃地笑起來,忽然抓住葉小天的手,輕輕搭在自己柔韌圓潤的腰間,葉小天的呼吸馬上變得更急促了,手似觸非觸狀似無意地輕輕滑動了一下。

    田雌鳳慢慢彎下身子,葉小天的手臂依然僵硬地舉著,因為她的動作,滑到了她結實的圓滾滾臀部上。桃花般的俏臉嫩生生地到了他的面前,田雌鳳向他嫵媚地眨眨眼,一雙柔軟的櫻唇忽然飛快地吻了他一下。

    葉小天驚愕地張大了眼睛,手臂也不禁顫抖起來,他的手指先是軟弱地搭在那迷人的臀丘上,但是漸漸的卻在用力。田雌鳳媚笑道:「你的膽子其實並不小嘛!你知不知道,就憑你現在所做的,天王就能砍了你的腦袋?」

    葉小天像被毒蠍子蜇了手,「嗖」地一下縮回了手。

    田雌鳳吃吃地笑起來,依舊彎著腰,誘人的乳溝被燈光照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她輕輕抓起葉小天的手,在他掌心貓兒似地撓了一下,把它按在了自己胸前。

    眼前這人膽小如鼠,唯獨好色是他的毛病,田雌鳳也只能投其所好了。為了她的野心和夢想,整個楊氏家族和田氏家族都成了被她利用的工具,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不介意把自己的身體也當成工具。

    田雌鳳笑靨如花,媚眼如絲。她幼滑如玉的臉龐輕輕摩挲著葉小天的臉龐,在他耳邊極度誘惑地輕輕喘息著,呢喃地道:「只要你做好我想要你做的事,我就會給你更多!」

    雀舌,蛇一般地鑽進了他的耳朵:「只要你能守住你不是葉小天的秘密,你就能得到我一次!這個秘密,你也一定能守得住,是不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8
發表於 2016-2-21 23:17:31 |只看該作者
第917章 爭長競短


    葉小天一行人離開海龍屯的時候,楊應龍沒有相送。雖然他在籠絡葉小天,但是在他眼中,此葉小天畢竟並非彼葉小天,他實際上就是在自己控制之下,禮遇的程度就要講究一個分寸,過猶不及。所謂恩威並施,楊應龍運用的得心應手。

    替他為葉小天一行人送行的是三夫人田雌鳳。田雌鳳一雙似顰非顰的流波美目輕輕的掃過葉小天的臉龐,淺淺而笑:「葉大人,你此去於天王而言,只是重要的一步。於你個人而言,成敗卻代表著全部的得失,你可得全力以赴了。」

    瞧她模樣,與昨夜那位狐仙般的美人兒當真是判若兩人。就算親臨其事的葉小天,幾乎都有些不相信她們是同一個人,莫非有些女人天生就是做演員的料兒?

    田雌鳳眼波流轉,說不出的狐媚明麗:「只要你能成功地辦好這件事,天王和我……都不會虧待了你!」

    這句話,只有葉小天才明白其中深意。兩人昨晚,很是發生了一點羞羞的事情,但當然沒有劍及履及,田雌鳳很懂得如何釣著一個男人的**,才能激發他最大的動力。雖然正是蜜桃成熟之際,耳鬢廝磨中她也情動了,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親暱的程度,她和她的男人楊應龍都是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

    葉小天看著她明麗妖嬈的模樣,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她昨夜真對自己投懷送抱、解帶寬衣,他會不會拒絕這朵美麗的罌粟花的誘惑?

    葉小天為自己理直氣壯地找到了答案:不採白不採,采了也白采,白采誰不採啊……

    「我會的!」葉小天對田雌鳳說著,悄悄調整著內息,讓臉龐變得脹紅起來。在田彬霏、田天祐等人看來,葉小天是因為激動和不安;在田雌鳳看來卻是別有一番解讀了: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因為她的許諾,真的有了勇氣……

    田雌鳳心中小小地竊喜了一回:能讓一個男人為她顛倒,這種把戲並不足以令她自傲。但若對方是擁有一股強大勢力的男人呢?那種滿足感,讓她再看葉小天時,也覺得順眼多了。

    田雌鳳向他微笑了一下,舉起纖纖玉掌,在他肩頭輕輕地拍了拍,手滑下來時,玉筍似的手指在他肩頭飛快地按了一下。這種當眾調情的刺激,讓喜歡冒險的她,也不禁湧起一種異樣的興奮。

    有些人從骨子裡就不安分,天性喜歡刺激、喜歡冒險,就像一隻野性難馴的山狸,田雌鳳無疑就是這種人,利用葉小天本來只是她的目的,但她現在對於那種冒險的**,居然真的有些躍躍欲試了。

    「如果事後就找機會殺了他,大概就是真的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秘密了……」田雌鳳看著葉小天,就像看著自己的一盤菜,笑得愈加嫵媚了。葉小天想到即將坑她和楊應龍一回,也不禁微笑起來……

    ※※※※※※※※※※※※※※※※※※※※※※※

    「大姐!」

    展凝兒推開房門,風風火火地走進去。對田妙雯喚了一聲,然後習慣性地白了她一眼。正伏案書寫的田妙雯擱下筆,抬頭時正好看到她對自己翻白眼,不禁失笑。

    這個丫頭,剛剛趕到臥牛嶺時,就是這般的表情,下意識地喚她一聲大姐,旋即卻是一個不服氣的白眼兒。

    她當時也曾好奇地問過,不明白展凝兒為何如此表情,展凝兒毫無心機的回答令她失笑許久,如今回想起來時還是覺得忍俊不禁。

    展凝兒說:「當初你我和瑩瑩結為金蘭,只是按年齒論起,你才做了大姐!想不到一語成讖,如今你還真成了我大姐,真叫人生氣!」

    展凝兒到了面前,在椅上坐了,說道:「於珺婷和華云飛那裡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動手。那些人還在收買人心網羅心腹,每拖一天他們的勢力都會壯大一分,咱們要動手,宜早不宜遲啊!」

    田妙雯靠回椅上,纖長的十指優雅地交叉起來,凝睇著展凝兒:「他不回來,怎麼動手?一旦讓他暴露了身份,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展凝兒恨恨地一拍扶手,嘟囔道:「這個混蛋,明知情況緊急,還拖延不歸,究竟在搞什麼?咦?他不會是……」

    田妙雯神色一動,身子微微前傾,道:「不會是什麼?」

    展凝兒乜了她一眼道:「他在重慶府,結識了一位秦姑娘。」

    「哦?那又怎麼樣?」田妙雯不動聲色,交叉的十指卻輕輕彈起了白皙的掌背。

    展凝兒道:「還能怎麼樣?那位秦姑娘很漂亮,還曾往他所住的客棧拜訪,是單獨去的喔,你想想,還能怎麼樣?」

    田妙雯在掌背上彈跳的十指忽然停住,乜了展凝兒一眼,狡黠地笑起來。

    展凝兒瞪起眼睛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田妙雯抿了抿嘴巴:「我信了一半。」

    展凝兒道:「哪一半?」

    田妙雯道:「他在重慶府,結識了一位漂亮的秦姑娘!」

    展凝兒眼珠轉了轉,道:「那不信的一半呢?」

    田妙雯向她扮了個鬼臉,道:「不信的那一半,是你還沒說出來的話!」

    展凝兒想挑撥她捻酸吃醋的小心思被她揭穿,登時紅了臉,羞嗔道:「我哪有……什麼沒說出來的話。」

    這時房門突然叩響了,黨騰輝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姐,土司大人回來了!」

    田妙雯和展凝兒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彈簧,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因為不約而同的動作,兩人不約而同地俏臉一紅,田妙雯清咳一聲,對門外道:「我知道啦!」

    田妙雯離開書案,對展凝兒笑吟吟地道:「你到七月初九便要成親了,還不回展家堡去等著做新嫁娘麼?」

    展凝兒瞪起杏眼道:「幹嘛,趕我走?」

    「哪兒能呢!」

    田妙雯笑的更甜了,向她眨眨眼睛,小聲地道:「那個傢伙可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你若不走,只怕不等成親便要先做了新娘子了,姐姐可是為你打算喔。」

    展凝兒被她一句話戲弄得臉蛋也紅了,心跳的也快了,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才……我才不怕他呢!不是不是,他才不敢把我怎麼樣呢!」

    田妙雯撣了撣衣裳,悠然自得地道:「姐姐可是已經提醒你了,走吧,咱們去迎一迎他!」

    田妙雯舉步向外走,展凝兒呆了一呆,想到葉小天在重慶時對她的糾纏,還真有些怕,雖然也有小小的期待,可是怕的感覺卻更在其上。她想了一想,忽然雙眼一亮,快步追上去道:「大姐,等等我!今晚我們睡在一起吧!」

    「啊?」

    田妙雯陡然站住,展凝兒涎著臉兒道:「你我姐妹久別重逢,都還沒有好好聊聊天。我在臥牛嶺的這些天,就與姐姐作伴吧,晚上咱們都一塊兒睡!」

    田妙雯鬱悶了,已經嘗試過魚水之歡滋味的她,也算是食髓知味了,和丈夫分開這麼久,知道他回來,本還期待今晚會有小別勝新婚的甜蜜,誰知道……

    田妙雯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嚇唬這小妮子了,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哇……」

    ※※※※※※※※※※※※※※※※※※※※※※

    紅燭搖曳,透過藕色薄紗,榻上橫臥著兩副跌宕起伏的好山水。田妙雯和展凝兒俱著**,臉對臉兒地躺在榻上,彷彿一朵並蒂蓮花。

    「那個傢伙扮他大哥還蠻像的……」展凝兒說起葉小天來,當真有些樂此不疲,這一晚上的話題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他:「不過,有播州的那些人跟著,他可不方便與咱……與姐姐商議事情,這可怎麼辦?」

    田妙雯微微一笑,道:「你展家堡內有沒有地道?」

    展凝兒道:「有啊,哪個大戶人家不預設暗道地窖?啊!你是說……」

    居安思危的心態在當時是深入民心的,大戶人家建造屋舍時都要預留暗道,這已幾乎是建築匠師在為屋主設計房屋時必不可少的標配。當然,像於珺婷那樣近乎病態的到處設置暗道,並且進行巧妙掩飾的不多。

    展凝兒聽田妙雯一說,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忽然就驚慌起來:「他會來?哎呀,你不早說,我們穿的這麼少……」

    展凝兒翻身坐起,因為已經解去了束胸的布帶,飽滿結實的兩座玉峰隨著她驟然坐起的動作,在**下急劇地彈跳了幾下。

    展凝兒剛剛掀開紗帳,還未及從金鉤上取下衣服,梳妝台便「嚓」地一聲,向旁邊緩緩滑動起來。展凝兒慌了,急忙一個翻身,躲到田妙雯身後,拉過錦衾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大姐,你……你不穿衣服麼?」展凝兒眼見那妝台滑開,洞口越露越大,田妙雯卻依舊好整以暇地托著香腮,睡美人兒似的側臥在那裡,不禁擔心地問道。

    田妙雯回眸一笑,嫣然道:「自己男人,怕什麼?」

    「耶?是你男人,難道就不是我男人?」

    展凝兒不服氣地看著田妙雯落落大方地起身,趿鞋下地,順手拿過一件外裳披在身上,心中忽然生起一股醋意。她低頭看看自己,把錦衾悄悄拉開了些,又把**向下拽了拽,露出一道粉光緻緻的乳溝,挑釁似地挺起了豐滿的胸膛:「誰怕誰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19
發表於 2016-2-21 23:18:19 |只看該作者
第918章 女為己悅者容


    葉小天之前用來守制的住處並沒有秘道,為了方便與田妙雯接觸而不致於被人察覺,葉小天以原住處不方便處理公務為由,把他的書房改造成了他守制期間的新住處。

    書房、花廳和臥室是屋主在內宅裡最常用到的三處地方,這裡自然是有秘道的。葉小天白天回臥牛嶺時,扮的還是葉小安,不便與田妙雯多說什麼,此時打開秘道,鑽進田妙雯的臥室,妝台還未完全打開,他的心跳便也加快了許多。

    妝台滑開,瞧見田妙雯一襲睡袍,風姿曼妙地站在那裡,葉小天便露出了欣悅的笑容,他把嘴唇兒一撅,故意扮出一副豬哥相兒,便向田妙雯快步迎上去。

    田妙雯嫣然地一呶嘴兒,葉小天立即現了坐在床上,胸脯兒挺得高高的展凝兒,葉小天眼角捎了一捎,不禁唬了一跳,但葉大官人隨機應變的本領豈容小覷。

    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驚訝,依舊撅著嘴兒,走到田妙雯身邊,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輕輕搖頭,口中嘖嘖連聲:「嘖嘖嘖嘖嘖嘖……,真是苦了你了,我不在這些日子,你獨自操持,著實清減了許多!」

    葉小天又很從容地轉向展凝兒,一臉真誠地道:「凝兒為我千里奔波,也瘦多了!我葉小天有你們這樣的紅顏知己,上輩子一定是修了很深的福報!」

    田妙雯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這個無恥傢伙的變臉功夫,她當年崴了腳,被葉小天背下山時就已領教過了,如今看來,風采依舊,功夫卻更勝當年啊。

    這一招果然瞞過了展凝兒,雖然葉小天真就猴急地撲上去和田妙雯香個嘴兒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讓展凝兒親眼看著,難免有些醋意。尤其是她一個待嫁的姑娘,為了葉小天不辭辛勞地跋涉於南北各地的情況下,不免就更覺委屈了。

    可葉小天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些,那嘟嘴的動作被他巧妙地化成了感慨地嘖嘆。雖然嘟嘴略顯誇張,可是配上他既真誠又略顯幽默的語氣,便顯得合理自然了。

    「幹嘛還不起來?」葉小天不給展凝兒一點反思回味的機會,向她眨眨眼,促狹地輕笑道:「姑娘。你這副樣子,是在邀請我洞房花燭麼?」

    「滾!」當著田妙雯,被他這般挑逗,展凝兒面紅耳赤:「誰讓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鑽出來了,人家哪裡來得及……,去去去,到前邊去,人家要穿衣服!」

    田妙雯笑吟吟地拉著葉小天轉過屏風,展凝兒剛剛鬆了口氣,葉小天突然又從屏風邊上探出頭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展凝兒大羞,嬌嗔道:「混蛋!看什麼看啊!」

    展凝兒嘴裡這般罵著,心裡可是蜜一樣的甜,私下裡挑逗她也不算什麼,可當著田妙雯的面兒還這樣,小姑娘心里美美噠,明顯她的郎君對她更特別一些嘛!

    屏風邊上探出一隻蘭花般的素手,拎住了葉小天的耳朵,在他的「誒誒」聲中,把他拎了出去。展凝兒趕緊一掀被子。閃到榻邊去拿衣服。

    屏風外面是個小客廳,燈本就未熄。葉小天被田妙雯拎著耳朵縮回頭去,拍拍胸口,一臉慶幸地吐了吐舌頭。田妙雯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徑去桌邊坐了。

    葉小天也在桌邊坐下來,他今晚過來,當然是要與田妙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大事商量好了,**纏綿一番也是他本來的期待,可誰知凝兒居然也啊!

    大被同眠一修三好?起碼目前他是絕不敢想的。看著田妙雯那愈甜美可人的模樣,想著她晶瑩如玉的肌膚,葉小天心猿意馬,卻是無可奈何。田妙雯看到他灼灼的目光,自然明白他心中想法,忍不住向他扮個鬼臉,無聲地笑著,笑得一臉得意。

    葉小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輕咳一聲道:「西北孛拜造反,東北海上又有東瀛作亂,朝廷是不想三面開戰的,可我已開門揖盜,把播州的大量間諜都放了進來,勢必不可能拖到朝廷騰出手來……」

    葉小天一說正事,田妙雯的臉色便也嚴肅起來:「凝兒回來時,已經跟我說過了。我覺得,朝廷可以不出手,但我們沒辦法再等下去,這些內奸,必須得全部清除掉,否則等朝廷騰出手來時,只怕臥牛嶺已經不姓葉了!」

    葉小天點了點頭,目視著田妙雯,道:「可是如此一來,你大哥在播州便待不下去了。我暴露了身份,也無法在最關鍵時刻擺他一道!」

    田妙雯道:「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葉小天微顯狡黠:「那也未必,我和你大哥都不甘心,所以,我們想了另外一個法子。」

    田妙雯美眸一閃,神情更加專注起來。

    葉小天靠近了田妙雯,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田妙雯的住處周圍有黨騰輝等人防範,是絕對安全之地,並不需要如此小心,只是因為事關重大,葉小天下意識地便有了這樣的反應。

    田妙雯靜靜地聽著,葉小天說完,笑道:「你覺得怎麼樣?」

    田妙雯目光閃爍了一下,道:「主意的確不錯!可是如此一來,你與家兄來日還要再次前往播州。如果在這個過程中被他識破一點破綻,你和家兄就……」

    田妙雯看著葉小天,眸光中滿滿的都是擔憂。以她的慧黠聰明,葉小天和田彬霏想到的主意,她未嘗不曾想到,但是她不敢冒這個險。

    葉小天輕輕搖了搖頭,道:「你這是關心則亂,如果楊應龍能看出破綻,那麼他就不會費盡心機救我出去!」

    田妙雯毫不客氣地反駁道:「這只是你的想法!如果我是楊應龍,為了洩恨,我也要救你出來,再親手殺了你!更何況,我還可以將計就計,佯裝上當,進而利用你挽回局面!」

    葉小天沉默起來,田妙雯緊張地看著他,希望他能打消這個冒險的主意。但葉小天思索良久,緩緩地道:「風險……的確很大!可利益也更大……」

    葉小天慢慢抬起頭,田妙雯看著他熠熠的目光,這種目光她很熟悉,目光中有憧憬也有野心,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她大哥眼中看到過,當她大哥憧憬起田家的未來時。

    葉小天道:「貴州百餘位土司,就像自然疊磊起來的一堆巨石,在無數歲月當中,有些石頭滾落下去成了奠基,有些依舊穩穩地杵在山上,還有一些在碰撞中粉身碎骨,最終才穩定下來,成了一座連綿的山脈!

    在這座已經穩固的石山當中,想再插進去一座山峰亦或剝離一座山峰,都是異常艱難的事,但是我,是一個異數!臥牛嶺異軍突起,成了這座山脈上一道新的風景!可是臥牛嶺穩下來了麼?還沒有!它想再進一下,更是難如登天!現在機會難得……」

    葉小天的目光愈犀利:「楊應龍意圖謀反,朝廷亦對他虎視眈眈,這無異於一次強烈的地龍翻身(地震),如果我能抓住這個機會,取而代之,亦無不可!而且令兄所渴求的,也是這樣的一次機會,就算我肯安於現狀,他呢?」

    葉小天伸手出,輕輕握住田妙雯溫潤的小手:「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兩者要相互配合,如果我不肯冒這個險,這個機會就會從我手裡溜走,再想追求,亦不可得!」

    田妙雯輕輕閉上了眼睛,她不敢想像失敗的可怕後果,可她又知道葉小天說的是對的,如果換作展凝兒亦或夏瑩瑩,或許依舊會反對,她們不在乎這些,可從小就與兄長一道肩負起家族重任的她,理性一向大於感性,既便她已為人婦,她的理智依舊在告訴她:葉小天的選擇是對的,既便她不支持,也不應該反對!

    許久許久,田妙雯才輕輕張開眼睛,對葉小天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配合你!什麼時候動手?」

    葉小天道:「楊應龍的堂弟楊大岐已陳兵播州東線,枕戈以待!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去過展家,展家會在今日出兵,對童家挑起爭端。」

    田妙雯道:「然後展家會向你求援,而童家則會請求楊家出面調停?」

    葉小天頷道:「不錯!你就在那時動手!」

    「動手?動什麼手?」一旁突然傳出展凝兒的聲音,葉小天信口答道:「動手抓我!不,準確地說,是軟……禁!」

    葉小天的話說到一半兒,突然呆了一下,才把最後一個字吐出來。

    展大小姐身著淡綠衫子,緋色襦裙,腰帶纏出非常動人的纖細曲線,那腰肢窄薄又不失肉感,微微一動,便有一種蛇一般的柔韌有力的感覺。

    她挽了一個很精緻的髻,淡淡敷粉,薄薄梳妝,唇色更加鮮麗,而她腳步,甚至穿好了靴子。

    田妙雯也呆住了,她方才和葉小天談及大事,一時忘了凝兒,誰料她竟然盛裝打扮,這個時辰……貌似快三更天了吧。田妙雯輕咳一聲,扭過頭兒去,肩膀輕輕地出顫動。

    展凝兒興致勃勃地出來,卻因為二人訝異的表情,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打扮的太過鄭重,此時此地未免有些太不合時宜,一時間就連她那管光滑的象牙一般的瑤鼻上都透出了粉酥酥的紅潤血色。

    她忸怩了一下,才訕訕地解釋道:「我……我沒帶晚裝,沒衣服換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20
發表於 2016-2-21 23:19:23 |只看該作者
第919章 「暴露」身份

  
  展家堡大門洞開,一隊隊衣著統一、兵器制式統一的土兵雄糾糾氣昂昂地踏上了東向的道路。
  
  展龍站在堡門上方,扶著碟牆看著漸漸遠去的隊伍,雙手漸攥成拳:「我們展家堡,難道就甘心受那葉小天驅使麼?」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懣,但是並沒有人搭理他。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原本的展家宗支已經徹底成了旁支,不需要葉小天去刻意地對付他,被扶上堡主之位的展家旁支為了自己地位的穩固,就會不斷削弱以展龍為代表的原宗支勢力的影響。
  
  展龍在展家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不是因為人人都知道他的堂妹將成為臥牛嶺葉土司的三夫人,他的處境恐怕會比現在還差。
  
  展伯飛、展伯豪、展鵬舉等人站在下風處,隱約聽到了展龍的牢騷,眼看隊伍遠去,他們轉過身來,走到展龍身邊時,展伯飛拐杖一頓,停住了腳步:「不甘人後,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過猶不及啊。」
  
  展龍憤怒地道:「但那葉小天是個什麼東西?我們豈能像一條狗似的任由他來驅策?」
  
  展伯豪輕輕搖頭,道:「葉小天也許曾經不算個什麼東西,但你如果現在還這麼說,那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劉邦曾經是個小小亭長,本朝太祖曾經是個討飯的叫花子,那又如何?」
  
  展鵬舉道:「如果你做不到至高無上,這世上就始終有人比你更強,如果這個比你更強的人就在你的臥榻之旁,你該怎麼做?如果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你又該怎麼選擇?」
  
  展龍咆哮道:「怎麼選擇?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就算幹不掉他,也絕不低頭,死也要咬他三兩肉下來!」
  
  展伯飛頓了頓拐杖,呵呵地笑了兩聲:「展龍啊,老夫對你,本還有幾分歉疚。但現在,老夫只覺得罷黜你的家主之位,是我展家的幸運!」
  
  「你……」
  
  展龍對展伯飛怒目而視,展伯飛並沒有再理會他。而是拄著拐杖,從他面前漠然地走了過去,展伯豪和展鵬舉等人立即緊隨其後。展龍恨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怨毒地咒駡:「這幾個老不死的!」
  
  他狠狠一拳打在碟牆上,骨節處蹭破了皮。立刻滲出鮮血來。拳頭很痛,可是他的心裡更痛,然而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對於臥牛嶺送來的統一制式的軍服和武器,展家堡欣然笑納了。在這風雲變幻,每一方土司都像嗅覺靈敏的土撥鼠,機警地觀察著風色、尋找著可以依靠的參天大樹的時候,展家上下幾乎是無比欣慰地承認了臥牛嶺的統治,使他們不必苦惱於莫衷一是的選擇。他不甘、他痛恨,可他又能怎樣?世人皆醉我獨醒,這是一種被人排斥的寂寞與孤獨。
  
  ※※※※※※※※※※※※※※※※※※※※※※
  
  當初童家對曹家發起突襲。猝不及防的曹家慘敗,緊跟著童家繼續東向,以閃電戰術直奔展家堡,展家以展龍為首的主要人物當時已被臥牛嶺關押起來,群龍無首之下,展伯飛、展伯豪等人迅速擬定了「和親政策」,向葉小天借兵,迫使童家退卻。
  
  之後,童家便以鞏固既有地盤為主,清剿躲進深山負隅頑抗的曹家殘餘勢力。在此過程中,展家也趁機吞併、佔領了一些與之接壤的曹家地盤。
  
  現在曹家已經承認失敗,在貴州巡撫葉夢熊的調停下,舉族搬往貴陽。效仿田家做起了「寓公」,童家和展家對於這些地盤的歸屬一直存有異議,且不時有些小的摩擦。
  
  如今展家悍然興兵,似乎不僅想鞏固被展家佔領的地盤,還想更進一步,童家豈會善罷甘休。既然是展家先行挑釁。童家摩拳擦掌,立即出兵,想籍此機會一舉拿下所有有爭議的地盤。
  
  雙方一場鏖戰,緊跟著臥牛嶺的兵馬就突如其來的在戰場上冒了出來,領兵的是格哚佬和寶翁。他們好像早就秘密部署在附近,卻偏偏聲稱是受到展家的邀請前來助戰。
  
  突然殺出的這支生力軍,打了童家一個措手不及,童家兵敗百余里,童氏家主童雲聞訊又驚又怒。自從他吞併了曹家的地盤,野心也大了起來,原本童家是由田家暗中控制著的,此時童雲一面與田氏虛與委蛇,一面與播州楊氏勾勾搭搭,兩面逢源,正想著勢力進一步壯大後,就徹底脫離田氏的控制,卻不想變起肘腋。
  
  童雲也知道如果向播州楊氏求援,無異於引狼入室,但是面對葉展兩家的聯軍,童雲自知難以力敵,他正猶豫是向水東宋氏求援,做一個「三姓家奴」,還是趁機向田氏索取大量軍需物資,楊應龍的堂兄楊大岐已經主動登門,願意出面調停了。
  
  楊大岐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著兵來的,氣勢洶洶地強作調停人,看他那架勢,只要童雲不同意,他立即就能倒向葉展聯軍,加入對童家的攻擊,童雲明知楊大岐來意不善,也只得捏著鼻子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同意由楊大岐出面調停雙方爭端。
  
  此時此刻,一場好戲在臥牛嶺上演了……
  
  ……
  
  「天王出兵了!」田天佑興沖沖地跑進田彬霏署理公務的房間,見房中沒有旁人,這才興奮地說了一句。
  
  田彬霏擱下毛筆,推動輪椅轉了個方向,面朝田天佑:「沉住氣!急什麼,接下來將是一個膠著的局面,要看朝廷如何反應。」
  
  「我知道!」
  
  田天佑興奮地搓了搓手,他現在扮的還是田彬霏的隨從,可是一旦天王試探出朝廷的實力,變調停為出兵,向東吞併石阡、銅仁兩府,臥牛嶺就將成為天王插在黔東的一顆釘子。
  
  田彬霏不良於行,只能署理內政,到時領兵的人必然是他,想到他也能統領一方勢力,田天佑豈能不雀躍不已。田彬霏想了想,對田天佑道:「你去,這幾天要儘量守在土司大人身邊……」
  
  田彬霏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只是向田天佑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田天佑心領神會,在這個關鍵時刻,『葉小安』那裡可出不得半點岔子。田天佑點頭道:「我明白。這幾天我會一直守在他身邊!」
  
  『葉小安』此刻成了田天佑飛黃騰達的一個保障,不需田彬霏多說,田天佑也會對他格外看顧,田天佑立即向葉小天那裡趕去。
  
  葉小天此刻把他的書房改成了守制的居室,同時也在這裡辦公。田天佑趕到葉小天書房外時。迎面走來一位姑娘,田天佑一見登時站住了腳步:「展姑娘!」
  
  田天佑畢恭畢敬地向展凝兒行了一禮,對於這位將要嫁到臥牛嶺成為土司三夫人的展姑娘,臥牛嶺上下自然認得。田天佑此時還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對展凝兒自然得畢恭畢敬。
  
  展凝兒點點頭,淡淡地道:「來見土司?」
  
  田天佑道:「是!呃……田先生那裡有點事情,吩咐小的過來,請示土司大人。」
  
  展凝兒點點頭,道:「我也正要見他!」
  
  房間裡,葉小天躡手躡腳地從門口走開。繞到十二扇的坐地木屏後面,對正坐在榻邊的田妙雯遞個眼色,小聲道:「他來了!」葉小天說完,便抓起一個圓凳,狠狠地向妝台砸去。
  
  「咣」地一聲,圓凳在妝台銅鏡上砸出一個凹坑,發出一聲巨響,田妙雯「啊」地一聲尖叫,然後馬上捂住嘴掩住了自己的竊笑,可惜一雙變成了嫵媚彎月的笑眼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真實的心態。
  
  「嚴肅點兒!」
  
  葉小天板著臉。一本正經地低斥了她一聲,撿起圓凳,又在桌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田妙雯把自己的裙子猛地撕開一道口子。配合地又發出一聲尖叫。展凝兒聽到書房內傳出的聲音不由臉色一變,馬上一推房門,門居然從裡邊閂上了。
  
  展凝兒馬上叫道:「小天哥?」
  
  房裡傳出咿咿唔唔似乎有人掙扎的聲音,展凝兒沉聲道:「閃開!」她退後兩步,一個橫踹,那門「轟隆」一聲。兩扇門板都被她這一腳踹飛了出去,門閂斷裂。
  
  展凝兒飛身便闖進屋去,田天佑也一臉驚愕地跟了進去,葉小天聽到門扉破裂,馬上飛身撲向田妙雯。正坐在榻邊的田妙雯被他撲倒在床上,馬上對他拳打腳踢起來。
  
  展凝兒和田天佑繞過屏風,一見內中情形,不由大驚失色。葉小天的雙手正狠狠地扼著田妙雯纖細的脖頸,雖然他實際上沒使什麼力,可他一副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看在田天佑眼中,卻是要活活掐死掌印夫人。
  
  「小天哥,你做什麼!」展凝兒情急之下,沖過去扣住葉小天的肩膀,把他狠狠一扯,一把便推到了旁邊,急急扶起田妙雯道:「大姐,你怎麼了?」
  
  田妙雯嗆咳了幾聲,指著葉小天道:「快!凝兒,快抓住他!他不是葉小天,他是葉小安!」
  
  「什麼?」
  
  展凝兒臉色一變,田天佑一聽更是魂飛魄散,他不明白田妙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葉小安又為什麼想要掐死她,不過……看田妙雯釵橫鬢亂,襦裙撕開的狼狽模樣,又見葉小安一副氣極敗壞的模樣,他也能腦補出來。
  
  定然是田妙雯來此欲與丈夫商量些什麼,可葉小安這個混蛋色膽包天,居然想佔有她的身子,結果露出馬腳,被田妙雯識破身份,情急之下才想殺人滅口。
  
  田天佑又氣又恨,想到身份敗露的後果不禁毛骨怵然,他下意識地就想轉身逃走,卻不料黨騰輝這時業已領著兩個持刀的武士殺氣騰騰地出現了,驚呼道:「大小姐?!」
  
  「這下完了!」田天佑膽兒一突,險些跌倒在地。要說起來他的膽子也不是這麼小,可是前一刻他還憧憬著無限美好的未來,下一刻就全部幻滅,還有可能搭上他的一條性命,這種強烈反差造成的打擊,他實在有些承受不了。
  
  「攔住他!」
  
  耳畔傳來田妙雯一聲尖利的大喝,莫非是葉小安要逃跑?田天佑眼神錯動了一下,才意識到正要衝出去的人是他自己。眼看著黨騰輝迎面飛來的缽大的鐵拳,田天佑悲鳴一聲,昏迷之前在心底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呐喊:「我他麼當初真該閹了他!切了他那條惹禍的臊根啊……」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17 20:4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