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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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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8 14:21:23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18 14:19  
 法磐一直盯著謝小玉的眼睛,看到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異色,他總算是放下心來。

  財不露白,像他這樣 ...

第四集

內容簡介:

與土蠻大戰一番後,謝小玉一行人獲取了數千顆土蠻首級,於是麻子帶著戰利品前往北望城,換回一套陰陽鼎兩儀爐,還煉出了兩件絕佳法器。

在一次土蠻大舉進攻時,官府利用預先埋下的赤霄紫光雷引爆數座衛星城,令土蠻與守城者全數粉身碎骨,魂飛魄散,連輪迴之路亦被斷絕。因此,謝小玉開始布下陣法,擬定金蟬脫殼之計。

與此同時,謝小玉察覺土蠻大軍的數量異常暴增,探查之下,竟發現一個已消失萬年、如今重新現世的神通⋯⋯

第一章 殺王

一道煙柱衝天而起,離地數百丈之後徐徐散開,如同華蓋一般。在這頂華蓋之上,一尊神魔忽隱忽現。

這尊神魔身高數十丈,模樣猙獰恐怖。它長著三張臉,前面一張,左右各有一張,肋下伸出十二只手臂,每一只手臂上都拿著一柄法器。

它並非實體,是由黑煙凝聚而成,四周更有無數黑煙繚繞,看上去氣勢非凡。

在這尊神魔對面,一把赤紅色的刀輪徐徐轉動,刀輪上六顆魔頭探身探爪,仰天狂嘯,卻只聞「嗡嗡」金刃震動之音,同樣猙獰恐怖,不過說到氣勢,絕對弱了許多。

謝小玉用刀輪指著那個蠻王,大聲道:「世人多說土蠻單純樸實,沒想到你們也會使詐,堂堂一個蠻王居然混在兵卒裡。要不是這座大陣頗有奧妙,還眞被你唬過去了。」

說罷,謝小玉仰天長嘯。這聲長嘯既是為了振奮鬥志,也是為了驅散心中的不安。

面對蠻王,謝小玉一點把握都沒有。

雖然他已經殺了一個眞人,不過那是偷襲,表面上只有他一人出手,暗地裡麻子幫了大忙,還有王晨隨時准備接應。最重要的是那個眞人輕敵,一上來沒有用全力,連法器都不曾掏出來。

眼前這個蠻王可不會給他同樣的機會。

「這座大陣很厲害,你也不錯,可惜,你和其他人一樣馬上就要死了。」蠻王居然用官話回答謝小玉,雖然說得很生硬,咬字卻很准確。

「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謝小玉不再囉唆,猛地一拍刀輪。

「錚--」

一聲清音穿透天地,同時也穿透人心。

刀輪瞬間隱去,剎那間又出現在蠻王身前。這並不是謝小玉的本事,而是「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的妙用。

這一刀根本沒辦法躲,因為刀出現的時候,已經切進蠻王體內。

「噗--」

蠻王的身體飛散開來,滾滾黑煙到處漫卷,如同火山噴發。

「移形換位。」謝小玉的臉色異常難看。

移形換位就和虛空挪移一樣,也能瞬間改換位置。不同的是,移形換位必須事先確定移動的方位,比虛空挪移多了不少限制。

有缺點自然就有優點,移形換位用起來比虛空挪移輕鬆,也更容易。

「好厲害的陣法!在這座大陣裡和你交手對我實在不利。」半空中再次響起那生硬的聲音。

聲音來自神魔體內,顯然蠻王此刻正藏身其中。

「有種別逃。你我實力相差懸殊,你如果不戰而退,會被人恥笑。」謝小玉當然不能讓那個家伙逃走。在大陣裡,他還有一戰之力;一旦出去,兩邊的實力太過懸殊了。

「哈哈哈,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會上你的當?」蠻王不屑道,瞬間駕起那道煙柱朝著天空躥去。

煙是無形無質之物,「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對它沒用,一旦被這道煙柱飛出陣外,只要一個移形換位,他就逃出去了。

謝小玉突然冷笑一聲,刀輪再次隱沒,下一瞬間,刀輪出現在半空中。

刀光爆閃,血焰狂噴,將那道煙柱攔腰截斷。只聽到一聲怒吼,那團煙雲瞬間飛散,煙雲中夾雜著一絲血光。

「好、好、好!」頭頂上吼聲如雷,憤怒中還夾雜著一絲慘痛。

「你自己蠢,怨得了誰?」謝小玉沒忘記諷刺幾句,他舌頭上的功夫比手上的實力更勝幾分。「煙霧無形無質,人卻不同。除非你魔功精深,將自己也練到無形無質的地步,否則當你出現在大陣邊緣時,就是你顯露原形之刻。我只需守株待兔,等你自投羅網。」

眞相道破,半空中那尊神魔氣得渾身亂抖。魔由心生,這尊神魔就是蠻王的心意化身,此刻他怒發欲狂,神魔化身也顯露出狂怒之狀。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蠻王仰天怒嘯。

那尊神魔十幾只手臂同時舉起,然後猛地揮了下來,十幾件法器呼嘯著朝謝小玉擲去。

這些法器同樣被無數黑煙繚繞,其中有一半是飛劍、飛刀,另外還有一根長槍、一柄禪杖、一串念珠、一口缽盂、一方寶印和一根兩頭繫著鈴鐺的繩索。

謝小玉不敢硬接。他雙手各打一個訣印,強行將這十二件法器挪移到陣外。大陣外面一陣飛沙走石,滾滾的煙塵揚起數百丈高,簡直和天連接在一起。煙塵中有十幾個大坑,每一個坑都有一人深、十餘丈寬,很多坑外還有深不見底的切痕。

「沒用的,只要是有形之物,就會被任意挪移,我不知道你在哪裡,所以沒辦法反擊,但是我可以把你的法器挪移到陣外去。」

謝小玉得意洋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那麼我就用無形之物。」那尊神魔咆哮一聲,再次抖動身體。

剎那間,無數身高過丈、青面獠牙的惡鬼從黑煙中冒了出來,這些惡鬼的手全都長及膝蓋,一落到地上就亂撓亂抓。

「你又上當了。」山頂上顯露出謝小玉的身影。

幾乎同時,那些落到地上的惡鬼一個個痛苦地抱住腦袋,只是片刻工夫,這些惡鬼重新化作黑影,射回那尊神魔體內。

就像會傳染似的,那尊神魔也變得痛苦萬分。

魔多短處,最致命的就是魔頭會反噬。之前闖進城來時,他們就用這招對付那頭蛇魔,讓蛇魔掙脫束縛,重獲自由。這次故技重施。

不過,謝小玉不指望只用這招就能打敗那個蠻王,他還准備後招。

一座山峰的影子漸漸浮現出來。

這座山峰比以往更虛無縹緲,但是景色細膩許多。山腰四周可以看到成片茵茵綠樹,再往上是碧油油的草地;快到山頂處,有一叢叢灌木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還有一道溪流跳躍奔騰,朝著山下流淌。

如果說原來的山峰徒具氣勢,此刻的山峰就多了一絲生機。

天空中那若隱若現的星辰不停閃爍著,數十道搖曳的星光自天上墜下,一落入陣裡,立刻化作無數細碎光塵浮在半空中。這些光塵看似輕盈,卻凝重無比;看似孱弱,卻厚重堅實,將這方天地瞬間凍了個嚴嚴實實。

謝小玉也動了。他雙手掐訣,隨著一聲霹靂巨響,萬丈雷芒破空而至,沒入煙柱之中。

霹靂聲聲,雷電滾滾,無數雷芒在神魔的身體裡鑽進鑽出。

雷最是剛猛爆裂,是所有陰魂戾魄的剋星,同樣也是魔頭的剋星。

那尊神魔仰天怒吼,猛地墜落到山頭上,十幾只巨手同時結成手印。瞬間,大陣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神魂搖動,似乎要脫體飛出一般。

「乾坤倒轉——」王晨是唯一清醒的人,他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團鮮血。

剎那間,一道無形的波紋從山後大陣的邊緣透了出來。

這道波紋寬有百丈,其速如電,一路之上,樹木被崩成粉碎,泥土被震成粉末,岩石被裂成碎屑;血肉之軀更不用說,全都變成漫天飛散的血沫。

強行讓這一擊偏開,王晨一下子躺在地上,口鼻噴血,除了喘氣,已經不能做任何事。旁邊立刻有人搶步上前將他扶到一邊。

這一擊同樣也耗盡那尊神魔的力量。山上虛影瞬間爆散,昏黃的塵土和黑色的煙霧交纏在一起,底下有一把刀輪噴出方圓數畝的血焰,雖是緩慢,但無可阻擋地旋轉著向前。

那尊神魔又發出一聲怒嚎,掙扎一下,緊接著爆裂開來,身體化作無窮黑煙,朝著四面八方彌漫開去。

黑煙中,無數魔影翻卷著,發出嗷嗷的嚎叫,四處亂撲。

這是魔門分身逃命的秘法,只要有一條魔影脫逃出去,那個蠻王就可以借體重生。

幾乎同時,麻子、蘇明成的身影也冒了出來,兩個人的動作簡直一模一樣,

一個隨手揮出一把鬼頭大刀,另一個出手就是如絲如縷的七色光華。

謝小玉也一樣,打出十幾道碧綠的光芒。

七色光華和碧綠光芒都是煉入心魔的劍蠱,那漫天的魔影對牠們來說絕對是大補之物。

鬼頭刀也一樣,這是麻子煉制的魔器。這把魔刀在半空中盤旋飛舞的時候,身後拖著百餘丈長的一條赤色火練,刀身上同樣趴著一個神魔的虛影。

這把刀質地極好,本來就是一柄上品飛刀,也不知道麻子是從什麼地方得來。所以雖然只有一個魔頭,卻絲毫不弱於謝小玉手裡的刀輪,而且飛行速度還快過刀輪許多。

「小心,別傷了自己人。」謝小玉朝著麻子喊道。

他說的自己人是指那些蠱蟲。

剛才神魔分出無數惡鬼,想用無盡鬼海將這個地方徹底淹沒,卻被潛伏在暗處的萬千毒蠱所制。

毒蠱本身沒有這個能力,但是種在牠們體內的無形魔頭卻有這樣的本事。

礦井裡一陣歡聲笑語,所有的人都在慶祝這場勝利。

「六千七百三十二顆首級,其中三等土蠻兩千零七十五個、二等土蠻一千五百二十六個、一等土蠻四百零五個,還有蠻將七十五人,最後再加上一個蠻王。」法磬已經將戰果整理出來。

「麻子,幫忙跑一趟都護衙門。」謝小玉把這個差事扔給麻子。

「為什麼是我?」麻子翻了翻白眼。

「這應該是王晨的差事,可惜他受傷了,你總不好意思讓一個傷員四處跑吧?我去不合適;蘇明成的身分有些尷尬,名單上並沒他;吳榮華要盯著那邊;除了你,還有什麼人適合做這件事?」謝小玉將比較重要的人都點了一遍。

「好吧,但願土蠻不要趁這個時候突襲。」麻子站了起來。

「應該不會。」謝小玉也沒什麼把握,但是總要有人去一趟主城。身為修士,可以聽調不聽宣,但是事關戰局,這邊的情況總要說一聲,特別是殺掉一個蠻王,不炫耀一下的話實在太虧了。

「宰了這麼多土蠻,肯定有點好處吧?」麻子摸著下巴,眼珠亂轉。

「這件事你看著辦,我信任你的眼光。」這也是謝小玉讓麻子去的原因之一。不管怎麼說,麻子出身大門派,見多識廣,不會被人拿一堆垃圾騙倒。當然,他並不指望麻子能夠像他那樣從一堆垃圾裡挑出寶貝。

「醜話說在前面,我肯定先挑自己能用的。」麻子倒也磊落。

「你要什麼?」謝小玉皺著眉頭問道。如果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在乎;但是這裡有四十幾個人,身為首領的他絕不能輕易下決定。

「首先要一口煉爐,我手上有丹爐,但是沒煉爐。其他的到時候再說。」麻子也只想到這些。

「大家應該不反對吧?」謝小玉朝著四周問道。

「沒關係。」法磬第一個點頭。

「可以。」趙博也一樣。

「有一口煉爐絕對是好事。這段日子我們手上或多或少有些戰利品,如果能夠煉成法器,對大家都有好處。」蘇明成第三個說道。

他的話深得大部分人的心。

天寶州材料得來容易,誰的納物袋裡都有幾件不錯的材料。要說到擅長造器的人這裡也很多,但是眞正算得上好手的人卻不多。

三大雜藝都很注重見識,一個見多識廣的人更容易有所成就。

天寶州的造器師大多只能算匠人,麻子雖然手法上差了一些,但是他的見識是那些造器師所不能比的。

商議定了,麻子帶上那些首級動身去主城。

他根本用不著走地面,颼的一聲就鑽入地裡。這也是謝小玉讓他負責此事的原因之一。雖然土蠻已經退去,但是主城和各個衛城間都埋伏他們的人,麻子不只實力極強,光這一手土遁本領就讓他來去無憂。

「眞沒想到有這麼一座大陣,居然連眞人級的人物都能夠殺掉。」法磬喜形於色。

「那個蠻王比普通眞人恐怕還強上幾分。」蘇明成見過不少眞人。臨海城裡各個堂口的堂主全都是眞人,包括他家堂主也一樣,但是沒有一個堂主的氣勢能夠和那個蠻王相比。

「我要練魔功,魔功實在太厲害了,想活下去必須有實力。」一個修士聽了蘇明成的話,立刻大聲嚷嚷起來。

這個人正是當初自以為飛縱跳躍之術了得,但是看了法磬的表演之後又縮回去的那位。

謝小玉只記得此人叫黃浩,好像是一個不得志的世家子弟,在家裡待不下去,走投無路來了天寶州。他接到征召,顯然是家裡的人在背後搗鬼,都慘到這樣的地步,還有人不肯放過他。

世家豪門的恩怨情仇比起山門裡的爭鬥更加激烈、更加殘酷。

有一個人這麼說,其他人也跟著心動起來。一時之間,礦井裡全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

「給我安靜!」謝小玉怒聲喝道。

他的喝聲一起,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李光宗他們和我如此親近,如果修練魔功對他們有好處的話,我會不傳授給他們嗎?魔門那麼容易入門的話,現在恐怕人人都是魔門子弟,哪裡會有佛道兩門的輝煌?」

謝小玉的一連串詰問,讓眾人全都冷靜下來。

「想修魔功?可以。誰主修的功法屬於超品,我就立刻傳他魔門秘法。當然,這裡面還有講究,有些功法進步神速,而且沒有瓶頸,也能算超品,可惜缺乏降妖伏魔的手段,這種超品功法也沒用。」謝小玉朝著李福祿看去。

他說這話就是針對這幫小子,李福祿早就偷偷問過他能不能傳授他們魔門大法。

眾人頓時不出聲了。

散修能夠得到完整的傳承已經算幸運的了,大部分散修修練得要不就是殘缺不全的功法,要不就是到處能夠買到的便宜貨。

「別看我和麻子修魔門秘法,那只是用來自保的手段。我們並沒捨下本身的道法,等到境界提升了,我們都會捨棄魔功,度化魔頭。老蘇和我同修一脈,我怎麼走,他就可以怎麼走,有我在前面鋪路,他更沒凶險。你們有這樣的條件嗎?」謝小玉繼續說道。

謝小玉這番話一說完,李福祿那幾個小子又一個個嘴巴張得奇大。蘇明成的事早已經人盡皆知,現在又多了法磬這個榜樣,所以那些修士全都巴不得自己的功法能夠讓謝小玉看上眼。可惜謝小玉的眼光極高,能夠讓他多看兩眼的功法少之又少。

「算了,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而且當初你們不跟著我的話,未必沒機會逃出去。」謝小玉早就想揭過這段因果。他把人騙來,總會留下芥蒂:「我的本事雜七雜八,有些也拿不出手,唯獨制符和煉丹算是一絕,煉丹教不了你們……」

說到這裡,謝小玉看了看眾人的反應。

還好眾人全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一來,煉丹師本就少,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越發顯得神秘;二來,他煉丹的時候會進入悟道的狀態,這一手別說其他人,就連麻子看到都胸口發悶。任何事一旦和「道」牽扯上關係,立刻就變得高不可攀。所以一說到煉丹,眾人全都是一副仰望的神情。

謝小玉鬆了口氣,他眞怕有人要和他學煉丹。

「從現在開始,我會傳你們制符之道。因為時間緊迫,那些高深莫測的東西我先全部拿掉,只挑實用的教。我會仔細教你們,然後就是練、苦練、狠練、往死裡練。」他轉頭問李光宗:「倉庫裡應該還有不少鐵吧?」

「確實有不少,全都是鐵釘、鎬頭、斧頭之類的東西,融掉的話,應該有幾萬斤。」李光宗記得很清楚。

「還有戰利品呢。土蠻用的砍刀、斧頭都是上好材料。」法磬在一旁提醒道。「那就夠了。我要打一些鐵筆,每一枝都重兩百斤;還要一些破紙,最好沾水就爛,越差勁越好。」謝小玉把這件事交給李光宗去做。

眾人個個欣喜若狂。這是大門派裡修練符法的秘訣,平時哪有機會學到?「老蘇、大叔,你們幾個辛苦些,帶著那幾個小子負責日常雜務。老吳,你的職責重大,必須盯著土蠻的一舉一動,只要能夠活著出去,我會另外答謝你。」謝小玉說道。

「說什麼謝不謝的。」吳榮華眉開眼笑地回道。他當然能夠猜到自己得到的肯定比別人多。

「我也想學。」李福祿舉起手,朝著這邊不停招手。

「你湊什麼熱鬧?連雲篆都不認得,學什麼?鬼畫符?」謝小玉一瞪眼。眾人哄笑起來。

「是啊,你們湊什麼熱鬧?以後有的是機會。」法磬也笑著說道。此刻就只有他能說這話,其他人說出口,免不了會有一些酸溜溜的感覺。

法磬也在學符道,不過他學的東西不一樣。他是拿自家的《彌天星斗劍陣》和蘇明成換了《劍符眞解》。

土蠻攻城已經數日,不過除了第一天,之後攻上來的土蠻全都是普通角色,這邊只需派一個人盯著,憑那兩千名老卒和他們控制的數十萬毒蠱,足以讓進犯的土蠻有來無回。

修士們全都聚攏在中間那座大廳裡,聽謝小玉傳授符道。

「你們中很多人學過符道,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什麼是符?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符?符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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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8-18 14:21  
第四集

內容簡介:

謝小玉盤坐於一處石台之上,不由得想起當初聽師父講解符道時的情景,不知不覺中學起師父當初的模樣。

「符就是法。」法磬搶先答道。

「不錯,符就是法。但另外兩個問題呢?」謝小玉問道。

這次沒人答得上來。

「人出現之始,並沒有得到任何傳承,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當時的一些大賢觀察天地之變化,從中得到一絲天道的軌跡,他們用線條記錄這些天道軌跡,然後開始模仿。有人成功了,這些模仿天道軌跡的線條就是陣,這就是陣的由來。所以陣道離天道最近,是諸法之源。

「眾所周知,陣會因時而變,其中有一些變化是固定的。古人為了方便記住,也為了方便傳授,就把這些固定的變化描繪下來,後來又刪掉一些枝節,只留下主幹;久而久之,這些簡化的東西就變成符,而後又由符演化出文字。」

謝小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等著眾人的反應。讓他失望的是,那群人全都像是聽故事一般。

「你別對他們期望太高。」礦洞盡頭傳來麻子的聲音,他已經從都護衙門回來了。

「東西換來了?」謝小玉問道。

「我和他做了筆交易。那顆腦袋算在他名下,他給了我一套陰陽鼎兩儀爐。」麻子滿面紅光,每一顆麻點都在發亮。

「北望城還有這樣的好東西?」謝小玉兩眼放光。

「你太小看官府的底蘊。」麻子難得有教訓謝小玉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謝小玉並不戳破。如果麻子早料到會這樣,也不會如此得意。

陰陽鼎兩儀爐不是法器。

法器的名稱一般很長,並不是修士吃飽飯沒事幹,故意這麼做,而是想將法器的特性交代清楚,名稱不可能不長。

謝小玉的劍蠱以玄冥之力驅使,裡面融入七煞、七毒、七蠱和七情心魔,是劍修之法,又和符有關,所以叫做「玄冥陰煞迷心毒符劍蠱」。

像那種名字短、一目了然的東西,十有八九不是法器,而是法寶。陰陽鼎兩儀爐正是一件法寶。

「官府裡肯定有煉丹師,這裡一打仗,煉丹師就跑了,那個都護倒是會慷他人慨。」謝小玉立刻就猜到其中的緣由。

「他還給你送來五千名兵卒。」麻子撇了撇嘴。

「肯定又是老弱殘兵。」謝小玉不認為那個都護會有什麼好事給他。

「是傷兵。第一仗很猛,有三座衛星城差一點被打破,最後是靠主城出兵才保住城。」麻子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虛而實之,實而虛之。大家都以為蠻族一上來會試探一下,他們就乾脆來一下狠的;現在他們目地達到了,虛實也探出來了。」謝小玉揉了揉額頭,土蠻比想像中要難對付得多。

法磬看到兩個人談完大事,忍不住問道:「麻子剛才說沒必要對我們抱那麼大期望,這是什麼意思?」

謝小玉正打算解釋,卻被麻子搶在前面。

「很多東西要往深處想。他剛才說的就是道法的演變。陣代表道,符代表法,符由陣演變而來,這意味著法由道生;符又演化成文字,所有的功法都是由文字記錄,這又意味著道由法傳。再往下還有更深層的東西,不過我懶得廢口舌。」謝小玉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懶得廢口舌?根本就是說不出來。

眾人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蘇明成和法磬兩個人最明顯。

蘇明成想到當初拿著《劍符眞解》請教謝小玉的情景。在那之前,有好幾個人看過《劍符眞解》,卻沒人說得出門道;謝小玉只看了一眼,就發現關鍵。《劍符眞解》開頭第一句話看似空洞無物,其實隱含深意,是整篇的綱領。

如果換成麻子肯定也能看得出來,這就是大門派出身的底蘊。

法磬想得也差不多。

他原本還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也算名門大派的弟子;現在他明白了,他和眞正大門派出身的人比起來,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你繼續教,我去開火眼、煉法器。」麻子說道。

「我也一起去。」蘇明成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裡還有一節蛇尾。謝小玉曾經說過,麻子的師門有兩種法器非常有名。

「法磬,這裡就交給你了。你先教他們太初十二符,教他們握筆的姿態,讓他們畫熟那十二個符。」謝小玉也准備開溜。

「我也想去,想看看你說的趕山、裂地兩大神兵怎麼煉制。」法磬感覺很委屈。有了這兩個榜樣,他越來越明白見識的重要性。

「想有所成就,首先要一心一意。那兩條鞭子只是在法器中稱雄,你學的符法可不一樣,借著幫別人上課,你自己也好好整理一下所學的東西。」謝小玉好不容易抓了個人頂替,怎麼可能放過?再說,他如果答應法磬,其他人肯定也想跟,到時候更難擺平;而且人一多,麻子肯定不願意,所以這個前例不能開。說完,他緊追著麻子他們跑了下去。

李光宗、李福祿等人也跟了過去,挖火眼什麼的少不得要他們出力。

「你就死了心吧。」

「來來來,教我們符法。」

眾人心中舒暢。當他們知道法磬手裡的傳承是讓麻子都眼紅的東西,法磬還用他的傳承交換蘇明成的傳承,那是連謝小玉都在意的東西,眾人心裡的感受可想而知。

「你從蘇明成那裡換來的符法是哪一種等級?」趙博追問道。

其他人也來了興趣。反正他們也不想讓法磬教,總覺得法磬肯定比不上謝小玉教得好。看人家隨口一句話就是一番極深的道理,這樣的本事法磬有嗎?

「這不好說。」法磬連連搖頭。

「比你那套東西如何?」趙博換了種問法。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法盤的傳承來頭極大,是九曜道尊留下的無上大法。

「不差。」法磬咬著牙說道,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欺心。他手裡的不是原版《天變》,恐怕比不得《劍符眞解》,所以又加一句:「玄門正宗,道家眞傳。」

「媽的,三門無上大法。」一個修士粗口冒了出來。

法磬並不生氣。他也是散修,將心比心,他也會眼紅。

「不止。」吳榮華從礦井走了進來。

「你怎麼過來了?」法磬奇道。

「麻子要運爐子,挖火眼,還要安爐子,准備材料。他沒事做,就替我一會兒。」吳榮華說道。

「剛才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趙博連忙把話題拉回來。

「我的耳朵好,聽到那幾個傻小子的閑談。你們沒發現,他們對法磬的傳承一點都不在意嗎?」

吳榮華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操!」趙博也冒粗口了:「你別告訴我,那幾個家伙練的也是無上大法……他……他們練的好像是《力士經》啊!」

「《力士經》在天地大劫之前也是無上大法,你們都不知道吧?」吳榮華一臉得意。他現在才發現耳力比別人好就是佔便宜。

「這怎麼可能?」法磬大叫起來。

「剛才他不是提到『有些無上大法修練起來容易,而且沒什麼瓶頸,但是缺乏降妖伏魔的手段』嗎?說的就是《力士經》。」吳榮華笑著解釋道。

這下子眾人心裡稍微好受了些,不過,吳榮華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們全都嚷了起來。

「不過他們經常用的保命六招卻是太虛道尊自創的絕技,是太虛道尊早年逃命的手段。」

礦井裡幹聲不絕。法磬也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感覺極度郁悶。十大道尊裡,太虛道尊排名第一,恰好壓了他的祖師爺九曜道尊一頭。

「怪不得那招瀨驢打滾如此厲害。」一個被李福祿修理過的修士大聲嚷嚷著。就是因為那次敗北,他在這群人裡一直抬不起頭來,現在他服氣了。

「是啊、是啊,我們敗得不冤。那東西就算不是無上大法,但是對我們這些練氣層次的人來說有區別嗎?」另一個敗在李福祿手裡的人也連忙說道。

「好吧,那也算上,加上《力士經》及他自己的劍術,還記得嗎?他曾經說過,他的劍術和符法同一等級,這樣一來……他手上已經有五部無上大法,還有嗎?」趙博扳著手指問道。

「他的瞳術不是無上就是絕世。」吳榮華說道。

「我早猜到了。」法磬在一旁說道。

「六種。」趙博伸出另外一只手。一個巴掌才五根手指,數不過來啊!

「那兩種丹術。」法磬提醒道。

「八種。」趙博想都沒想立刻加了上去。那兩種全都能夠讓人悟道,說明它們直指大道,這不是無上是什麼?

至於麻子悟不出什麼道,那是他笨,這也是眾人確信麻子比不上謝小玉的理由之一。

「好像沒了。」吳榮華終於搖了搖頭。

「我要抱他的大腿。」趙博不要臉地吼了一聲。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焉。

「現在沒問題,仗打完後怎麼辦?」一個修士問道。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反正我跟定這位老大了。」趙博握緊拳頭說道。

一道青色的火柱從地下噴了出來,火眼出口放著一個金屬圓盤,圓盤上刻著法陣,這些法陣將火柱約束到手臂粗細,火勢卻異常均勻。

火眼上方放著一座爐子。這是一座很大的煉爐,有一人多高、六尺寬,非金非玉,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制成,爐子的下半截赤紅如火,越往上顏色越暗,過了一半之後漸漸變成黑色。

紅色為陽,黑色為陰,所以這座爐子被稱為兩儀爐。

麻子披頭散發,腳下踩著禹步,嘴裡念念有詞,雙手連環結印,不停將法印打進煉爐裡。

爐子裡有一黑一紅兩條細長的影子在那裡盤旋回繞,不時還會交纏在一起。麻子的法印打得很快,就和謝小玉制符的手法一樣,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不帶一絲滯澀。

爐中,紅黑二氣氤氳蒸騰,那兩條長影在雲氣中鑽來鑽去,猶如兩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

謝小玉和蘇明成遠遠看著。蘇明成只關心他的法器,對麻子的煉器手法並不在意,他自認不是那種天才,不可能在修練的同時再學一門雜藝,所以除了必須要學的制符和陣法,其他一概不管。

謝小玉就不同了。他對造器有點了解,不過和六爻八卦一樣只通其理。麻子的手法在他看來,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不過離入道仍舊有很長一段距離。

轉念一想,這也太苛求他了一些。入道本來就要看機緣,他練制符多年,也只到同樣的層次,反倒是煉丹術在偶然間入了道。

他明白自己在煉丹方面所知多麼有限,幾乎等於半個門外漢,這樣都能入道,只能說世事無常,天機難料。

麻子的法印越打越快,煉爐之中隱隱約約傳出陣陣龍吟之聲。

「關爐,熄火!」麻子大吼一聲。

蘇明成立刻衝了過去,腳在地上一踩,火眼四周立刻伸出一塊轉盤,轉盤漸漸收緊,將火眼關閉起來。

麻子仍舊打著法印。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這兩件法器的質量如何,就看最後這一步是否能成功。

煉爐裡的龍吟之聲越來越響,突然兩道光芒閃過,兩條龍形之物從爐膛裡飛了出來。

蘇明成早有准備,雙手一揮,兩張巨網飛了出去,瞬間將整個礦洞籠罩起來。謝小玉的手腳也不慢,他雙臂一伸,立刻用了分光捉影之法,眨眼間,無數只似虛似幻的手出現在半空中,不停亂撈。

不過這次沒那麼簡單,他要撈的可不是丹藥,而是兩件法器,所以那兩條龍影只要一甩動,立刻就有許多幻化出來的手被擊散。

「你的分光捉影之法不怎麼樣啊。」麻子又找到一個可以奚落謝小玉的地方。說完,他的手也往空中一伸,同樣幻化出無數虛幻的手掌,而且凝實得多。只是錚錚兩聲輕響,兩條龍影就已經被他抓在手裡,不停扭動著,想要掙脫。不過越來越多的手掌抓住它們,它們漸漸難以動彈。

一旦靜止下來,終於可以看清它們的樣子。

這兩條長鞭看上去異常嚇人。一條通體全都由白骨構成,中間是一條血色長筋,這一紅一白的組合只讓人感到詭異,長鞭的握把更是白骨嶙峋,上面還冒出一根根鋒利的骨刺。另外一條正好相反,式樣簡樸,和普通的長鞭沒什麼兩樣,毫無花稍之處,但是這條長鞭通體漆黑如墨,上面黑煙繚繞,比那條白骨長鞭更讓人不寒而栗。

「白的是裂地,黑的是趕山。」麻子不喜歡多話。

「可惜了,我更喜歡裂地。」蘇明成搓著手道。

他已經聽謝小玉說過,這兩條鞭各有不同,裂地顧名思義一鞭擊出,能夠將大地抽裂,取的是一個「震」字,絕對霸道。趕山同樣厲害,不過它的特征是力大,一鞭抽下去有萬鈞之重,連山都能夠拍飛。

「你懂什麼?你這鞭子奇毒無比,被它抽中,首先就被毒死,根本用不著什麼震力。如果你碰上不怕如此奇毒的對手,那麼震力對他肯定也沒用。」麻子解釋道。

他這話自然有道理,不過裂地確實在趕山之上。

「別解釋了,魔化吧。」謝小玉連忙在一旁打岔,有些事越描越黑。

有一點他比麻子高明……他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面,就算佔便宜也一向明著來,反倒給人忠厚的感覺。

麻子果然住嘴,不過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捨。

這兩條鞭子可說是他的最高傑作,是他煉成的法器裡最好的兩件。一來,這些材料原本就難得;二來,裂地、趕山確實是門派之中最為有名的法器。

「你眞的打算將來超度這些魔頭?」麻子嘆道。

「當然。你難道想從此轉修魔道?」謝小玉反問道。

「可惜了。」麻子心疼得要命。一旦將這兩件法器轉化成魔器,將來超度之後,它們就會報廢。

魔化的好處是馬上能用,而且殺人越多、威力越強。這場仗打完之後,恐怕連眞人都得避它們三分。

如果不轉化,等到他成為眞人之後,就用不著再另找法器,這兩條鞭子在上品法器裡也算不錯。

「先顧眼前吧。反正天寶州多的是妖獸魔怪,只要你我都活著,將來可以再找更好的材料。」謝小玉很看得開,這點他比麻子強。

當然,這話主要是安慰。

煉制這兩條長鞭的材料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第一次是機緣巧合,兩頭妖獸鷸蚌相爭,讓他這個漁翁得了利;第二次是魔頭失去控制,讓他們撿了便宜。這樣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也對。」麻子被勸服了,從納物袋裡取出兩片天靈骨。

魔煉之法並不一定要用整顆骷髏頭,土蠻的手法太過粗糙,才不得不那樣。

天靈骨是魂魄出竅的地方,用它們來承載陰魂已經足夠。

只見麻子飛快地把兩塊天靈骨打入兩條鞭子裡,剎那間,這兩條鞭子起了變化,裂地鞭那白骨表面蔓生出縱橫交錯的血筋,看上去像是白骨生肌,就要活過來一般,而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尊神魔的虛影浮現出來。這尊神魔身體精瘦,其他地方沒什麼突出,唯獨手臂多了一些,少說有幾百只。

趕山鞭倒是沒太多變化,只是繚繞的黑影也凝聚成一尊神魔,看上去像是一條蟒怪,下半身是蟒,又粗又大;上半身是人,身體魁梧,肌肉結實。

「看來神魔顯化並不是隨意,應該和法器的特性有關。」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麻子則兩眼放光。他當初和蘇明成交換材料的時候還有些不情不願,總覺得謝小玉拿出來的東西質量低了一些,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

法器魔化成為魔器,立刻和祭煉之人心意相通,所以他明白這條鞭子的奧妙。

這件魔器強就強在速度,以他現在的實力,能夠瞬息間抽出十八擊;如果全力而為,甚至可以抽出三十六擊;等到他實力再增長一些,就可以抽出七十二擊、一百零八擊、三百六十五擊。

法器之中最難得的就是這種能夠隨著運用者境界提升,威力也不停提升的法器。別說現在能用,就算將來成了眞人甚至眞君,他也不必擔心沒法器用。

可惜這麼好的一件法器被他魔化,遲早要被超度。

麻子的心裡不由得開始滴血。

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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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8-18 14:21  
謝小玉盤坐於一處石台之上,不由得想起當初聽師父講解符道時的情景,不知不覺中學起師父當初的模樣。

「 ...

第二章血祭

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戊城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雲層翻捲滾動,不時傳來一陣悶雷之聲。
地面上二十多個透明的人影散亂站著。從他們的身形音樂可以分辨出是謝小玉、麻子、蘇明成、法磐、吳榮華、王晨、趙博、李廣宗、李福祿和另外幾個實力較高的人。

能夠凝結出虛影化身,這是“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最奧妙的地方,不過想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除了要將這座大陣運用自如,還要有讓神念憑依其上的法器。

剛開戰的時候,只有謝小玉的刀輪和迷心劍蟲、麻子的鬼頭大刀、蘇明成的密魔劍蟲、趙德旺的八卦鏡符合要求。現在不同了,之前宰了的那頭蠻王就貢獻了十二柄魔器。這些魔器原本都是上品法器,不知道怎麼會落到那個蠻王手裡。

麻子這段時間沒閒著,又煉了幾件魔器,加上裂地、趕山兩條長鞭他們手中總共有二十四件魔兵。
刀輪此刻回到李光宗手裡。連著幾天殺戮下來,這把刀輪已經起了變化,原本有車輪大小,現在縮小許多,變成項圈大小,通體如同血玉球成,說不出的可愛。六顆骷髏頭骨也變成拇指大小,不見猙獰,反倒顯得玲瓏,不過出手之後兇威卻倍增。

最狠的卻不是這把刀輪,而是麻子手裡的長鞭。他的長鞭看上去只有一丈,可一旦揮動起來,方圓百丈全都被籠罩在裡面,每一擊都會有十幾個土蠻轟然化為漫天的血霧。

聽上去好像不算厲害,但那是因為攻擊的頻率奇快無比,一鞭連著一鞭,根本沒有停息的時候。那漫天的血霧幾乎連成一片,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出招,他一個人就已經把衝上來的土蠻全都擊殺“你可以不要這麼狠嗎?留兩個讓我們殺。”蘇明成在一旁鬱悶地說道。以前他一抬手就是萬千劍蠱,威風八面,而且殺敵效率極高,但是現在不行,比不上麻子手裡的裂地長鞭。

“要怪,只能怪這兩天找我們麻煩的這些土蠻太弱了,和第一天的那些根本不能比。”麻子說著風涼話。
“這倒也是,他們好像放棄我們這邊,只是為了不讓我們閒著,才每天派人攻打。”王晨執掌全局,所以看得比別人都清楚。

“土蠻那邊也有智者,這樣做事為了不讓我們增援其他幾座城。”謝小玉早就看透其中的玄機。
“真是搞不清楚土蠻倒地有多少人?老吳當初不是說只有多萬麼?怎麼我覺得殺來殺去也不見少?”法磬嘟囔一聲。
“我也覺得很奇怪。土蠻的數量多得離譜。除非他們不是人,卻又不像。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不是活屍,也絕對不是機關人偶,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謝小玉控制著十幾道碧瑩瑩的劍光,一邊廝殺,一邊緊皺眉頭思索著。
世間法術千變萬化,誰都無法道盡其中的奧妙。他可以用血煉之法讓那些老卒和蠱蟲連成一體,憑空變出一隻大軍,難說土蠻不會也有什麼怪異法術能憑空變出一大群土蠻兵卒。

“你們沒有感覺這些土蠻的魂魄很弱?殺十個也不如以前殺一個。”吳榮華感知敏銳。自從得了一把魔器被他煉化之後,他又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可以感覺到魂力的強弱。

“反正這裡很安全,明別的衛最看看,幫那裡顧。”麻子朝謝小玉打了聲招呼。
“我也打算去別的衛星城。”蘇明成也跟著說道。

“可以。不過你們不僅要小心土蠻,還得小心身後人從身後捅上一刀。不過最要提防檢的魔器,別兇威太甚,最後贏不了。”謝小玉說道。

“放心,我們小心著呢,他們最懂得趨利避害,在我們手下他們每天都能飽餐血肉魂魄,之後就放它們自由,它們會聽話一些。”麻子說這話,多少有點不在乎。
“你那麼有自信,說五潛伏。不過我也不會阻攔勸你一句,凡事小心為妙。”謝小玉傲子如果不願意聽的話,勸也沒用。

“小哥,俺也想去別姓些土蠻打起來無趣。”李在一旁嚷著。

“你給我閉嘴。”謝小玉說道:“這裡的人裡,就你本事最低。”

“俺已經連升兩級,練氣三重也不算差吧?這場仗打完,俺差不多也能到練氣六、七重了。”李福祿在那裡自說自話。這個蠢貨並沒有註意到一旁的人除了麻子,全都有吐血的感覺。這些散修那個不是拼命苦練,花上五、六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磨到練氣三重,再花十多年的時間到練氣六、七重,誰像這群小子那樣幸運,有數不盡的丹藥補氣,隔上十天半個月就來一趟洗毛伐髓。抱上強者的大腿就是不一樣,有這樣的榜樣在,怪不得趙博他們也嚷著要投靠謝小玉了。幾個人正說著閒話,大地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一排巨大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誰都不要搶。麻子和老蘇留下,其他人全都回去。”謝小玉命令道。

沒有人違背他的命令。一來他的威信足夠,二來神念化身被擊殺,同樣會有危險。萬一對方練有針對神魂的秘法,那就更加麻煩,如果再遇上魔頭反噬,連小命都難保。其他人的身影一一消失,連同那些魔器一起回到礦井裡。

謝小玉並沒有留下刀輪,那畢竟不是他主修的方向。當初他一時新鮮弄出這玩意兒,現在新鮮勁兒過去了。另一個原因是這把刀輪的質量太差,以前看上去輕威滔天,現在一下子多出二十幾件魔器,質量全都在它之上。

他現在用的還是劍符。謝小玉雙手一抖,三百六十枚劍符疾射而出,在半空緩緩轉動著,每一枚劍符都閃爍不定,若有若無,似虛似幻。這就是“彌天星斗劍陣”。三百六十枚劍符暗合週天三百六十度,每十五枚劍符為一組,總共二十四組,暗合二十四節氣,每兩組為一套,總共十二套,暗合十二個月份,然後又有四季之分、晝夜之別,以天干地支之數變化。

眨眼間,那幾道巨大的身影已經闖入戰場。來的總共六個土蠻,全都身高數丈,身上披著花紋密布的重甲,身體粗壯厚實,猶如一座座小山。現在土蠻也變聰明了,知道這裡有大陣罩著,會將他們的攻擊挪移開,讓他們自相殘殺,所以闖進來後也不再亂砍亂殺,只用一招推擋。這六個土蠻也是一樣,不過他們連推擋都用不著,他們的身體就是最好的盾牌。麻子最先出手,手中的長鞭舞動成一道暗影。這次他使出全力,只見他的腳下浮現一片畝許方圓的大陣,陣中黃色的塵土浮動翻捲,隱約間可以看出這些塵土組成山川、平原、河流、湖泊的模樣。鞭影如林,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鳴,從一個大塊頭土蠻身上傳了出來。下一瞬間,那個土蠻化作血霧四處飛散,身上的重甲、頭上的鐵盔哐當哐當落在地上。

“外強中乾,不堪一擊。”麻子不屑的評論道。

“你正好克他們。”蘇明成心不甘情不願的喊道。

裂地鞭最不在意的就是這種皮粗肉厚的大塊頭,因為裂地鞭根本不管外面那層厚實的外皮,直接將勁道傳進裡面,從裡面往外將目標震碎。他手裡的趕山鞭就沒那麼好,一鞭抽上去,只能把一個大塊頭抽的往後踉蹌幾步,胸口的護甲被腐蝕一大片。

謝小玉同樣也感到頭痛。他要對付的那兩個土蠻動作已經被無盡的星光凝滯了,如同陷入泥潭之中。舉手投足都變得笨拙,偏偏他拿這兩個傢伙沒辦法,任憑劍芒亂閃,也頂多在那厚實的護甲上劃出一道印痕。修士一般都攻強於守,不過也有例外,劍符的威力就不怎麼樣,至少眼前是這樣。想彌補這個缺陷也不難,只要謝小玉制出更高明的劍符,威力自然會提升。不過,眼前他卻要另想辦法。旁邊又有一股血霧飛起,麻子已經乾掉剩下那個土蠻了,此刻正叉著腰往這邊看。

“你不行嗎?要不要我幫忙?”麻子有些躍躍欲試,不過還不敢招惹謝小玉。

“你要是沒有這條裂地鞭,能這麼輕鬆嗎?別忘了材料還是我拿出來的。”謝小玉隨口回道。

“裂地鞭說穿了並不稀奇,只是將力量直接傳進去。你不也會藉物傳力嗎?”麻子故意這麼說,讓謝小玉心裡不舒服。借物傳力是最基本的技巧,只要入門就會用,當初謝小玉就教過李光宗他們這招,讓他們和土蜘蛛配合挖礦。

不過,這和分光捉影一樣由淺入深,奧妙無窮,裂地鞭絕對是很高深的一種法門。

“看你可憐,我幫你一下。”麻子戲謔地說道,猛地在那兩個大塊頭身上各抽一鞭。那兩個大塊頭嗷嗷慘叫,渾身劇烈顫抖。裂地鞭的力量直接透骨髓,雖然沒殺了他們,卻讓他們痛苦不堪。這一擊同樣也把瀰漫四周的劍光震開,那兩個大塊頭立刻變得活動自如。那被震開的劍光交織成一片漣漪,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去。這邊漣漪觸動謝小玉的神魂,剎那間,他的腦子裡閃出一段文字。

“天下之物至剛者,非光莫屬。光剛直不可曲,可折不可彎,天下之物至柔者,非影莫屬,影無所不可至,無處不可達。光生影,故至剛生至柔。。。。。”這段話出自於《六如法- 如影訣》。以前他只知道意思,不知道怎麼用,此刻他有些明白了。

瞬間,所有的劍光都暗了下去。下一刻,那兩個大塊頭渾身亂顫,鮮血從厚重的護甲縫隙中流淌出來。劍光忽明忽暗,交織成一片明暗不定的漣漪,劍氣在虛實間不停轉變著,蕩起陣陣波紋,原本難以破開的那身厚密護甲彷彿不存在一般,每一次劍氣交錯,護甲底下都會多一道血口子,口子不深,也就半寸寬,但是謝小玉的劍符卻有三百六十枚之多,同一時刻至少有十幾枚劍符劃過他們的身體。彈指間的功夫,兩個大塊頭就已經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謝了,你讓我領悟出新招。”謝小玉沒急著幹掉這兩個土蠻,而是將他們當做練劍的靶子。

麻子一張麻臉早已經麻木了,恨不得抽自己兩下,只為了炫耀,居然讓這個小子又領悟一招。

“你主修的功法總共有幾式?”麻子忍不住問道。

“六式。”謝小玉沒隱瞞:“我原來領悟了兩式,然後一直卡住。”

麻子很有一絲吐血的衝動。他一直懷疑謝小玉主修的功法是和《天變》一樣的東西,拆開來每一式都是無上大法,直指大道,練成任何一式都不得了,多練成一式,未來成就就更加無可限量。

戰鬥仍舊繼續著,戊城的修士卻越來越少,除了王晨、吳榮華被謝小玉強令留下,李光宗和那幾個小子也不被允許離開,其他人一個接一個去了別的地方。對面的土蠻也似乎對這座無關緊要的城市失去了興趣。
這座城可以繞過,又異常難攻,所以持續進攻半個月後,土蠻乾脆圍而不攻,頂多偶爾突襲一下。

謝小玉也懶得理睬土蠻,反正他的目的很明確,只想等著戰爭結束,盡可能將所有人都活著帶回去。土蠻不來進攻,他樂得清閒,平時不是練劍就是練習制符,偶爾也會打坐,但不敢入定,那太危險了。

不入定,境界就不可能提升,始終只有練氣五重巔峰的境界,離練氣六重就差著那麼一絲距離,不過他真實的實力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蘇明成拿給他的那些和劍修有關的書,從法磬手裡得來的《彌天星斗劍陣》,還有從那些修士口中套出來的功法,已經被他整理一遍。雖然還做不到去蕪存菁、融會貫通,更沒能弄出一套類似保命六招的東西,但是將他的劍術打磨得圓融流暢,分化由心,各種招式信手拈來,一手劍符更是虛虛實實,虛實變幻,讓人不可捉摸。這一天他仍舊盤坐在自己的石洞中。四周三百六十枚劍符閃爍不定,變幻萬千。

這套劍法已經被他演練過無數遍,但是他總覺得還差了些什麼,“如影”一式應該沒這麼簡單才對。

“夢幻泡影露電”意指虛幻不真實而且短暫的東西,他確實領悟出“如影”中虛幻不真實的意境,但是看不出短暫在哪裡。

另一個讓他覺得不對的地方是,《六如法》每一式都可以獨立運用。他領悟出來的“如影”卻做不到,只能以“如霧”接“如影”,“如影”成了專門用來攻堅破防的手段。自己肯定還沒得到神髓。

謝小玉正苦思冥想著,手中不停變換劍訣,突然一聲聲號角長鳴,原本頗為平靜的戰場變得異常喧鬧。他立刻停下來,將所有的劍符收入掌中,身體一閃,飄到自己的陣位上。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麼做,礦井裡所有的人全都動了起來,包括那些老卒和那些活下來的傷殘士兵全都掙扎著朝各自的陣位而去。王晨、李光宗和那些留下來的修士,也拼命往自己的陣位跑。一桿桿陣旗被發動起來,旗幟無風自動,整座戊城原本就被大陣籠罩著,此刻,這座大陣如同甦醒的猛虎,張開血盆大口。無數蠱蟲也沿著縱橫交錯的溝渠朝著四面八方爬行,一個月下來,那些老卒都已經習慣這套戰法,根本用不著別人下令,他們就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濃重的兇殺氣息瞬間籠罩這座外沿堡壘。

戊城外一片寂靜,一里外的土蠻大營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故弄玄虛?謝小玉疑惑不已。他抬手一拍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塊東西翻轉過來。那是一面鏡子,鏡子裡面映照出四周的影像。隨著鏡子的旋轉,鏡子裡的影像也在轉動。戊城四周確實靜悄悄的,對面的土蠻按兵不動,但是在其他方向,土蠻如同潮水一般朝著一座座衛星城湧去,瞬間衝入四周厚密的濃霧之中。濃霧頓時翻滾起來,就像沸騰的鍋子,不時還會冒出黑煙、塵土和火焰。

這樣的場面並不稀奇,土蠻不知道發起過多少次攻擊,每一次都是這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土蠻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進攻部隊一波接著一波,好像他們有著用不完的兵力似的。突然一道濃霧沖天而起,很快一大片霧氣迅速散去,一座殘破的小城暴露出來。那絕對是地獄中才有的景象,戰前被特意加固的城牆已經被踩平,城裡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還有縱橫交錯的裂縫和大大小小的陷坑,地下血紅一片,到處都是被砍碎的屍體。又是一道濃霧沖天而起,另外一座衛星城也被沖破。。。。。。

不到半個時辰,瀰漫數十里的迷霧散去大半,只剩下籠罩主城的那一片,周邊的衛星城除了戊城,全都已經陷落。土蠻大軍士氣高漲,他們乘著勝勢,鋪天蓋地朝著主城殺去。籠罩住主城的迷霧也如同沸騰的滾水一樣,不停翻滾起來。

突然,四面八方亮起無數光點,這些光點一開始只有豆大一點,剎那間就變成畝許方圓,然後同時炸裂開來。泥土、沙礫、石子騰空而起,飛得到處都是,那數不盡的土蠻連同樹木、土包、巨岩一起炸得粉碎。

看到此情此景,謝小玉倒吸一口涼氣,現在才知道官府的心狠手辣。那是雷,主城外面每隔一里就埋了一顆雷,那幾座衛星城裡埋的雷更多。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些還都是赤霄紫光雷,這種雷不但能崩山裂石,而且能摧魂滅魄,被它炸中,不只是斃命那麼簡單,還會魂飛魄散,想再入輪迴都沒辦法。守護那幾座衛星城的人實在可悲、也太可憐了,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卻連輪迴之路都被斷絕。

幸虧戊城一開始就被放棄,所以這裡沒有埋下這種東西,不過,要不是他大興土木把整座城全都拆了,又四處挖坑掘溝,恐怕那位都護大人事後也會派人過來偷偷在這裡埋雷。

“怎麼樣?情況如何?”王晨的身影冒了出來。他可沒有謝小玉的本事,只能看到戊城四周的動靜,看不到更遠。不過周圍的大霧全都消散,這樣大的動靜讓他感覺不妙,而且剛才萬雷齊發,大地被震得亂鬥,更是讓他膽顫心驚。

“我們有麻煩了,土蠻出了高人。這一個月來,他們有意派大批雜兵讓我們殺,讓大家變得懈怠,現在突然間發起猛攻,周圍的衛星城全都被貢獻。剛才是官府引爆事先埋設的雷,不分敵我,把土蠻連同守軍全都炸成飛灰。”謝小玉對王晨並不打算隱瞞。就算他不說,吳榮華肯定也看到了,消息遲早會走漏。這話不只是對王晨一個人說的,透過各個陣位之間的聯繫,李光宗他們也能夠聽見。

“麻子他們怎麼樣?”王晨問道。

“這傢伙應該不會有事。他精明的很,見勢不妙肯定會逃跑,怕就怕其他人沒這樣的見識。”謝小玉還有一點沒說,大門派的弟子都有一手逃命的絕招,以麻子的實力,至少可以瞬間逃進城裡。

“管好我們自己吧,現在我們人手不足,大陣只有七成的威勢,但願土蠻別來進攻。”謝小玉同樣沒有料到情況會變化到這樣的地步,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讓那些傢伙走了。

戊城形式危急,在主城,麻子、蘇明成、法磬他們幾個的情況也不妙。他們出來的時候有十八人,現在只剩七個人活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巨大損失。

“早知道這樣,當初不該出來的。”法磬發著牢騷。

“這一個月來,你的實力提升多少?你手裡的那把飛劍恐怕已經到了隨心而動的地步了吧?”麻子冷冷的問道。這一問,讓法磬沒辦法再抱怨。另外幾個原本也有不滿的人同樣垂下頭來。跑出來確實有風險,但是收穫絕對不小。他們手裡的魔器都兇威倍增,也變得更有靈性。如果仍舊在戊城,根本就輪不到他們,麻子一個人就將所有的來敵都殺了。更何況他們收穫的還不只是實力。現在他們中任何人不管走到哪裡,絕對沒人敢直視他們,即使偶爾碰到真人,也都對他們客氣幾分。背地裡,所有的人都叫他們凶魔小隊。

身為散修,哪裡得過這樣的尊崇?在戊城,被謝小玉、麻子、蘇明成壓著,他們自己都覺得太差勁,像在修士界的最底層,是被人踩在腳下完全無視的人物;但是一放出去,他們就感覺海闊天空,原來自己也算是個高人了。這份自得與傲然在戊城絕對得不到。

“死的人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大家接到徽召令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此行凶多吉少。當初飛天船遭遇伏擊,我們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白賺一條性命。”麻子的話雖不好聽,確實事實。

“接下去怎麼辦?”法磬立刻想通了,與其抱怨,不如商量出一個對策。

“想辦法衝回去。”麻子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不是很危險?”一個修士急了。

“你想留下,沒人會阻止你。”麻子翻了翻白眼。

“每個人自己決定,反正我要回去。看看剛才官府乾了些什麼?我沒猜錯的話,那是赤霄紫光雷,被這種雷所殺,絕對會魂飛魄散,連再入輪迴都不可能。待在這裡,像我們這樣沒權沒勢的人遲早會被犧牲。”蘇明成在一旁接口道。

剛才還有人猶豫,這下子再沒人猶豫。剛才萬雷齊發,將數不盡的土蠻盡數滅殺,確實大快人心,也讓人鬆了口氣;但是塵埃落定,眾人多多少少有了些其他想法。官府可以在城外埋雷,同樣也可以在城裡埋雷;可以犧牲外面的那些將士和修士,同樣可以對他們這樣做。

為將者優柔寡斷,確實不得軍心;但是冷酷忌刻,將兵卒視為棋子,同樣也不會得軍心。

“也對,還是家裡保險,可惜,現在人湊不齊,有幾桿陣旗沒人守護。”趙博也是謝小玉的忠實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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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祭

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戊城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雲層翻捲滾動,不時傳來一陣悶雷之 ...

“這不用擔心。我也找了幾個小弟,回去的時候我會帶上他們。”麻子早就想好了對策。

“我也一樣,有幾個修士和我很談得來,他們很羨慕我們,一直都想過來,我不知道謝小玉是否有那麼慈悲,所以沒有答應。既然這次我們損失了不少人,急需補充,我想他不會反對。”蘇明成也在一旁說道。

“我也有認識的人。”趙博猛然間醒悟過來。不只是他,這次跑出來的人四處行走時,或多或少結交一些人,都是羨慕他們實力的散修。就像他們看到謝小玉、麻子會羨慕的不行,不知不覺變得乖乖聽命一樣;那些修士同樣也對他們俯首帖耳,就像小弟一樣跑?

“這樣也好,你們去召集人,我倒外面去一趟,”

“已經養到這種程度了。”麻子敢這麼做,就是因為他會土遁。想找到失落的魔器並不困難。那些魔器有的是他親手煉成,剩下的也被他重新煉過一次,裡面留有他的神念。

礦井裡,正在打坐的謝小玉突然心頭一動,感覺到有人想和他聯絡。能這樣做的只有麻子。他連忙往陣旗上打了個印決,開啟一道門戶,片刻之後,麻子從地裡冒了出來。此刻戊城下方全都被法術鎮住,泥土硬如銅鐵,想鑽都鑽不進來,唯獨有一條通道連接到外面,這是專門為麻子留的。

“你的計劃成功了。”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面前扔著一直納物袋。謝小玉隨手一倒,稀里嘩啦掉出來一大堆東西,裡面有抄錄的功法秘笈,還有一大堆魔器。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真的是名門大派的子弟?不是魔門安插在大門派的奸細?”麻子用揶揄的口吻問道。
“怎麼?看不慣我的做法?”謝小玉並不覺得意外。

“我只是看不慣你做好人,卻讓我做惡人。他媽的,你太虛偽了。”麻子罵道。

謝小玉並不擔心被吳華榮聽見。大陣一起,各個陣位就隔絕開來,聽力再好也派不上用場,所以他任憑麻子發洩。

“我承認我這個人非常冷酷,只對自己人好。你大概認為我利用了大家,甚至利用了你,沒錯,但是你和那些人何嘗不是在利用我?我要你做的那些事如果對你沒什麼好處,你會幹嗎?”謝小玉乾脆將話攤開來說。
麻子一陣默然。他突然發現自己和謝小玉講理很沒意義,因為他肯定說不過。麻子無奈地苦笑一下,開始說正事:“我總共送出去七為人還活著,另外那二十七件可能在戰鬥中被毀,也可能因為赤霄紫光雷的緣故魔頭受損嚴重,所以一時找不到。”

“這裡面不包括一開始的那二十幾件吧?”謝小玉問道。

“不包括。”麻子點了點頭。

“給我七件,其他都歸你。”謝小玉不想佔這個便宜,雖然主意是他出的,不過東西是麻子煉的,也是麻子和外面的人暗中交易,用魔器換功法,將這些魔器發出去,藉別人的手養這些魔器;最後又是麻子將東西一件件收回來,當然應該拿最好的。而且,和他手裡的那把刀輪相比,麻子的裂地鞭更有提升的價值。至於那些功法,謝小玉就不客氣了,反正麻子肯定另外抄錄一份。

對於這個分配方案,麻子很滿意,他同樣毫不客氣挑了七件魔器放在謝小玉面前,其他的全被他取了過來。他是急性子,立刻從納物袋裡取出裂地鞭,手掐法決,將一件魔器打了進去。

魔器不同於法器,不但可以用血肉魂魄滋養,以增強魔頭的兇威,還可以靠吞噬別的魔器,提升自己的品質。裂地鞭煉製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上品法器,不過在法器裡,上品法器還不是最好的,只要材料和手法都算上乘,煉製出來的必然是上品法器,有一項差一點但另外一項特別好,同樣也能煉出上品法器,所以上品法器雖然珍貴,卻不稀缺。法器用得久了,活著遇上機緣,會產生靈智,這類法器稱為靈器,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魔器比法器更容易產生靈智,這種魔器稱為真魔器。

謝小玉和麻子殫心竭慮,就是想製造出真魔器。一件接著一件魔器被扔了進去,裂地鞭上浮現的那個千臂神魔虛影抱住扔過來的魔器撕扯著、啃咬著。那些魔器上同樣有神魔虛影,他們痛苦的掙扎著,但是抵擋不住千臂神魔的吞噬,被抽成絲絲縷縷,不停融入千臂神魔體內。被吞噬的不只是魔頭,那些魔器也漸漸被腐蝕,其中的精華也融入裂地鞭中。

這種吞噬其實非常浪費,而且越往後越浪費。那些被吞噬的魔器全都養了很久,每一件都已經到上品等級,換成平日,想得到一件都難上加難,現在卻一件件在麻子手裡消失。扔到第二十七件,裂地鞭終於起了變化。千臂神魔緩緩沉入辮子裡,長鞭的握把開始鼓起,先是頭,然後是身體,接下來是手臂,一具骨骸已經若隱若現。

“真魔已成,這些已經不需要了。”麻子把剩下的魔器扔到謝小玉面前。

“你不想將鬼頭大刀也練成魔器?”謝小玉提醒道。

“沒必要,養這麼一件就已經夠了。”麻子很清楚,現在是打仗,魂魄血肉來的容易,所以魔頭不會反噬;等到仗打完了,沒那麼多魂魄血肉飼養魔頭,這東西不造反才怪。在他成為真人之前,養一件就是極限;再說,他也看不上那把鬼頭刀。鬼頭刀的品質差了許多,又是看到謝小玉後的跟風之作,總覺得比謝小玉矮了一截。

看到麻子不要,謝小玉也不推辭,一拍納物袋,刀輪自動跳了出來。這東西雖然給李光宗用,謝小玉卻不敢讓李光宗帶著。

他可不想害得李光宗被魔頭吞噬,所以不用的時候,都是他收起來。

和麻子一樣,謝小玉也把一件件魔器扔了進去。

不同的是,他一邊看著刀輪吞噬魔器,一邊不停打著手印。

他這刀輪和裂地鞭不能比,本來只是一件法兵,當初他甚至沒想過收下那六個魔頭,是被麻子一逼,不得不露一手;之後練成魔器也是為了報復麻子,因為他手裡有煉製魔器的法門,麻子沒有。
謝小玉很相信緣。
這件魔器因緣巧合被他煉製出來,一路上也幫了他很大的忙,所以就算有機會煉製出更好的魔器,他也沒動過心思。

不過,這東西本質實在太差,必須趁這個機會重練一番。

他不是現在才這麼做,其實在就開始了,所以這東西從車輪大小變成項圈那麼大,現在還進一步縮小。

麻子雙眼凝視著謝小玉的手,任何一個動作都不放過,他知道謝小玉對魔門的東西知道得比他多,此刻所用的魔煉之法可不是當初教給他的。

一件魔器接著一件魔器被吞噬,刀輪也變得越來越小,不再像項圈,更接近於臂環,材質也變得晶瑩剔透,彷若玉石。

突然,刀輪上的一頭魔頭看上去不太對勁,他停止吞噬,朝著左右看了看,猛地大嘴一張,將旁邊一頭魔頭吞了下去。

剎那間,這個魔頭脹大一倍,樣子也變得越發猙獰,剩下的四個魔頭全都感覺到了威脅,一起圍攏上來,和這個神魔撕咬起來。

這魔頭雖然比其他神魔大了一倍,但是架不住人多,被其中一頭神魔一口咬住脖頸,它想掙扎,卻被另外一頭神魔咬住咽喉。

眨眼間,這頭魔頭就成了其他神魔的口中之食。

剩下的四頭魔頭又開始互相吞噬,片刻的功夫後只剩下一頭。

勝利者的樣子越發猙獰恐怖。它長著六顆腦袋,每顆腦袋都有十二雙眼睛,十二雙耳朵。

謝小玉咬破手指,將一滴心血彈了出去。

這頭魔頭異常欣喜,一口吞下心血,沒想到一瞬間,它變得惶恐不安,似乎天敵就站在它身後。

沒有絲毫聲息,這頭已經變得異常凝實的魔頭瞬間崩碎開來,刀輪也發出一陣諳嗚,像是在呻吟,表面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痕。

眼看著刀輪就要廢了,卻有一陣粉色輕煙飛騰而起,輕煙中有一個絕色美女若隱若現,原本寸寸碎裂的刀輪迅速恢復原狀,那些裂縫一條接著一條消失,刀輪縮小一圈,看上去就像一枚用頂級的血玉翡翠雕琢而成的手鐲,晶瑩剔透,光可鑑人。

這東西很可愛,但是當那粉色輕煙升起,煙中美女忽隱忽現,一旁的麻子卻臉色蒼白,手都有些發抖。
“你。。。你絕對瘋了,連這種東西也敢招來。”麻子嘴唇微微哆嗦著。

謝小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讓六魔自相殘殺,再用倖存的魔頭獻祭,原本想招一頭六塵法魔,沒想到招來六欲天魔的分身投影。這下子,他手中刀輪的兇威不用懷疑,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對於別的魔頭來說,服役百年能夠獲得自由確實是不錯的魔誓,而對天魔來說卻狗屁不是。

“也不錯,至少在成為真君前,你用不著擔心魔器反噬了。”麻子在一旁開著玩笑。

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就像王公貴族看不上粗茶淡飯,天魔對魂魄也很挑剔,憑謝小玉現在的實力,還沒達到它下手的層次,就像養豬一樣,至少要等到夠肥了再吃。這幾乎是魔門一貫的行徑,就連謝小玉和麻子都不例外。他們煉出魔器,利用交換的辦法散發出去,讓別人代為餵養,等別人身死之後再取回魔器,用來餵養他們手裡的那兩件魔器,這根本就是一脈相承。

“你別笑我,我並不是無路可走。”謝小玉咬牙說道。

“是啊,你可以剃了頭髮去做和尚,藉佛門的力量抵禦天魔,否則乾脆投身魔門,只要你表現出無限潛力,天魔就不會吞噬你。”麻子知道謝小玉所指為何,所以笑著說道。

“我剃度是遲早的事。”謝小玉很是淡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修的是什麼功法嗎?現在可以告訴你,叫《六如法》。”

“佛門中的劍修?”麻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他知道佛門裡有劍修,不過這絕對是偏門裡的偏門。佛門講究慈悲,劍修崇尚爭鬥,完全是南轅北轍。

“你還是辦正事去吧。”謝小玉隨手一招,手中頓時多了九面陣旗。

九面陣旗足夠布下一座“挪移陣”,可以把人挪移過來。

麻子接過陣旗,也不羅嗦,瞬間鑽入地裡。

戊城離主城也就七八里地的距離,以麻子土遁的速度,片刻間就到。

還沒從土裡鑽出來,麻子就感覺不對勁,頭頂上全都是人,而且兇殺之氣四溢。

他連忙從納物袋裡取出裂地鞭,又連打了兩個法決上去。

厚重的大地精氣迅速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凝聚在這條場邊上。

裂地鞭原本就能夠聚攏大地精氣​​,魔化之後更不得了,簡直有點竭澤而漁的味道。

長鞭握把上的那副骨骸迅速長出土黃色的肌肉,看上去越來越像人的樣子。

直到四周的大地精氣抽無可抽,麻子這才朝著地面升去。

一出來,他就看到四周站滿了人,最裡面的蘇明成、法磬他們,外面則圍著一圈士兵,全都手持重弩直至中間。

士兵身後還有百來名修士在那裡壓陣,半空中更有兩個道士虛空而立,他們負著手,看上去異常從容。
“這是怎麼回事?”麻子怒聲問道。

“你總算來了。”法磬心中大喜。他一直以為自己也算個人物,但是現在才知道,比起麻子來他還差得遠。

“上面有令,所有修士協助軍隊防守北望城。”對面一個軍官大聲喝道。最後他沒忘加上一句:“這個是各大門派的決定。”

“各大門派?”麻子冷哼一聲:“恐怕只是天寶州幾個雜毛的一句話吧?真是各大門派的決定,就拿道門懿旨、佛門的手札來。”

麻子敢說這話,是因為他對大門派實在太清楚了,像這樣犯忌諱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的事,絕對不會有人承認。

“你這小輩找死!”那兩個虛空而立的真人中,有一個人怒髮衝冠,他就是麻子所說的那幾個雜毛之一。此人並指朝著麻子點去,一道冰藍色的劍光從指尖激射而去。

“你才找死。”麻子抖手就是一鞭,一道閃爍不定的鞭影直衝著劍光而去,半空中立時響起一連串叮叮噹當的輕響。

那道冰藍色的劍光能夠凍結萬物,前面的鞭影瞬間被凍結起來,不過後面的鞭影隨即將冰塊擊碎。
這是力於力的較量,沒有絲毫可以取巧的地方。

瞬間,勝負已分。

鞭影撕破劍光,反推到那個真人面前。

那個真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他的反應不慢,雙手結印,面前驟然升起一個氣泡般的光罩。

鞭影劈裡啪啦擊打在光罩上,光罩被擊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過始終沒破。

那個真人剛剛露出得意的笑容,突然整個人定住了,緊接著,一聲慘叫從他的口中發出。

不過那聲音極其短促,下一瞬間,他化為一股血霧。

四周響起一陣充滿駭然的驚呼聲。

這不是第一個死掉的真人,也不是第一個被練氣層次晚輩殺掉的真人,但是每個看到這一幕的修士仍舊感到渾身冰涼。麻子的表現比當初的謝小玉更加搶眼。

“老傢伙,你也有什麼話要說嗎?”麻子衝著另外一個人喝道。

被喝問的那個真人心中有氣,不過他面對麻子也有些頭皮發緊:更何況麻子後面還有一個謝小玉,那也是能殺掉真人的兇徒。

那個真人正盤算要怎麼應對,就聽到底下有人嚷道:“麻子,這個是我的。”說話的正事蘇明成。他甩手也抽出一條長鞭,比麻子手裡的長鞭更兇更惡,這條長鞭黑氣盤旋,凝成一尊神魔。這尊神魔高有五六丈,身體異常壯碩,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烏雲。

那個真人眼皮直跳。

他當然知道蘇明成有這樣一件魔器,這幫凶人在前線遊走,人手一件魔器,個個凶焰滔天,其中就以兩條長鞭最為有名,一條舞動起來,百丈之內全都是鞭影,挨上一下就化為血霧;另外一條力有萬鈞,而且劇毒無比,一鞭下去,數十丈範圍盡數化為死域,而且連著幾天都沒人敢靠近。

他原本以為這兩件魔器再兇,以他的手段根本用不著在意,現在他沒自信了。

因為一個比他更有自信的人已經化為血霧,完全死透了。

那個真人還在猶豫時,底下又有人大喝一聲。

“天變起——星光搖——”這次出手的是法磬。他雙手高高托起一把飛劍,這把飛劍不停顫抖著,半空中顯出許多忽明忽暗的劍影,這些劍影閃爍不定,不可捉摸。那個真人一開始沒怎麼在意,他只覺得這套劍陣有幾分玄妙,而且這句“天變起,星光搖”似乎有些耳熟。

“九曜,《天變》——”遠處傳來一個人驚叫的聲音。發出聲音的人凌空而至,又是一個真人。此人過來,是因為聽到這邊情況不妙,又有一個真人被殺,所以趕來幫忙。他原本想好絕對不和對面的人羅嗦,一到場立刻下殺手,所以他連法器都已經拿了出來。沒想到還沒等他動手,就看到如此駭人的一幕。等到他看清半空中的那一圈飛劍,感覺出這座劍陣隱蘊的那絲意境,他連動手的念頭都沒了。

“九。。。九曜。啊?啊!《天變》——”之前那個真人駭然叫了起來,臉已經變得煞白。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覺得那麼耳熟了。

“搖星光”是《天變》的起手式。

《天變》實在太有名了。

底下那些修士裡,十個有八個知道九曜,《天變》意味著什麼,除了蘇明成他們幾個,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四周一陣鴉雀無聲。

此刻,所有的修士都恍然大悟,怪不得這群凶人如此了得,在戰場上如同神魔降世,殺起土蠻就像搶食似的,面對真人也毫不在乎,來一個殺一個,原來這群人全都是大門派出身。

一時之間,麻子的強勢、蘇明成的凶悍,全都被《天變》的光芒壓了下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法磬身上。
法磬享受著眾人崇敬的目光,這是他做夢都想要的,現在終於成了現實。

“你們埋在各個衛星城和城外的那些雷,應該是赤霄紫光雷吧?'赤霄一起,魂魄散,紫光一現,輪迴斷',好狠毒的手段!看來朝廷不只要殺土蠻,還想把我們這些修士也一網打盡。也對,朝廷已經忍了很久。”麻子學謝小玉的樣子,也拽過一頂帽子先扣上去再說。

“閣下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都護大人用赤霄紫光雷,只是因為土蠻多修魔功,而赤霄紫光雷恰是魔功剋星。”後面趕來的真人連忙解釋。這位真人絕對是個老奸巨猾之輩。他看上去是替此事開脫,話語中都帶出那位陳都護的名頭,將來上面真要追究的話,也好拿這位都護大人頂罪。

“我會將這番解釋轉告給一些人,或許他們會認可。”麻子也不說什麼對錯,不過這話絕對夠狠,兩個真人的額頭上都冒出汗珠。

他們此刻都後悔幹嘛幫官府出這個頭?或許有些人會接受那番解釋,但是大部分人只當做放屁,甚至連他們倆都懷疑陳都護是不是有讓兩邊同歸於盡的想法?或許這還有朝廷的意思。

麻子看到那兩人神色大變,知道自己戳中他們的罩門,緊追不放的說道:“我不管你的解釋有沒有道理,我只知道我不想成為下一個犧牲品,沒死在土蠻手裡,反倒死在自己人手裡,還魂飛魄散,連重入輪迴都沒辦法。”

“住口!你妖言惑眾!”那個軍官急了,猛地舉起手來。

突然,一陣風聲從頭頂上直壓下來。

那個軍官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拍成一灘肉泥。

殺人的是後面趕來的那個真人。

剛才那一瞬間他已經明白了,這場仗不管勝負如何都護大人都會攤上一口黑鍋,不但無功,恐怕免不了命喪黃泉。

對於武將來說,凱旋之日就是斷頭之時,所以才有“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悲鳴。

他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將死之人,招惹一幫背景深厚的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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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8-18 14:22  
“這不用擔心。我也找了幾個小弟,回去的時候我會帶上他們。”麻子早就想好了對策。

“我也一樣,有幾個 ...

第三章退路


一里外,蠻族的大營圍攏成圈,將整座北望城圍的水洩不通。衛星城的失陷讓城裡每一個人都人心惶惶,此刻在北側的城牆下,兩三百人聚集在那裡。

“我最後再警告一次,戊城只有不到七千人,其中九成九是老弱殘兵,而外面卻有數不盡的土蠻。你們仔細想好,要不要跟著我們?”麻子大聲喊著,等待著這些修士做出選擇。

這是計劃的最後一步。

整個計劃是由謝小玉謀劃,他負責施行,蘇明成從旁協助,除此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內情,連法磬都被蒙在鼓裡。

計劃非常簡單,由他和蘇明成領頭表示要出去走走,引誘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去。

出去的人各有一件魔器,只要有仗打,這些魔器就會越殺越兇,這些人也會兇名遠播。

這就是好招牌,既讓別人看到魔器的好處,也讓別人產生一種想法,守戊城的是一幫凶人。

他暗中散發魔器只是順便。

這個計劃真正的目的是招人,將那些對官府有怨氣的修士引過來。

此刻,聚集在北望城的修士差不多有三千五百人,他們不指望能拉走太多人,十分之一已經足夠。

戰爭初期,兩三百名修士不算什麼,一艘飛行船遭到伏擊,死掉的修士差不多就是這個數目,來的路上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

但是到了仗快打完的時候,兩三百名修士就是一支不小的勢力,而且能活下來的人肯定都有兩把刷子。

連問三聲,看到沒人退出,麻子從納物袋裡掏出那九根陣旗,往地上一插。

眨眼間,一座“挪移陣”就布好了。

“快,全都進去,我的法力支撐不了太久。”麻子大聲喝道。

那兩三百人連忙跑了進去。

挪移陣頗為神奇,進去一個人,那個人的身影就漸漸消失,最終無影無蹤。

在戊城,一個個人從虛變實,然後走了出來。

當他們度過一開始的眩暈期,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個個面如土色。

主城外,土蠻的營寨離城牆有一里遠;而在這裡,兩百丈外就是土蠻大軍。

他們站在山頭上,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土蠻眼角的睫毛。

這座城實在太小了,很難想像這裡的人是如何守住的。

突然,山頂一側發出轟隆隆的響聲,那聲音有點像石磨轉動,不過要響亮得多。

一大塊地面緩緩塌陷下去,露出一個傾斜向下的大洞。

這就是出入礦井的洞口,平時礦井完全密封,連呼吸的空氣都要靠挪移陣轉換,為的就是防止土蠻侵入。

“快,全都進來。”李光宗在洞口招呼道。

那些人不敢慢吞吞的。

雖然李光宗看上去才練氣兩三重的模樣,但是他們全都聽各自的老大說起過,這十幾個人身份特殊,全都是首領的熟人,修煉著兩種無上大和諧法,很多練氣六七重的修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換成開戰之初,絕對沒人會信這樣的話,但是現在沒人敢不信。

眾人迅速鑽進礦井。

李光宗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回頭說:“你們是新來的,先跟你們說說這裡的規矩。

等一會兒幫你們分組,分組的時候會問你們各自擅長些什麼。

給你們一個忠告,最好別隱瞞,否則會少掉很多好處。

分了組之後,大家都按天輪換值班。

對於不值班的人來說,上午是傳授陣法的時間,人人都要學,這是為了你們好;下午傳授符法,有興趣可以去聽。

一天裡還有兩個時辰很重要——辰時,兩位首領會升壇論道,聽得懂的人會受益匪淺;酉時,兩位首領會解答各種修煉難題。

不過你們問之前最好先請教一下其他人,別拿一些簡單的問題浪費時間。”

新來的人聽到這番話,一個個滿心喜悅。

他們早就從各自的老大那裡知道這裡的情況,知道這裡的兩位首領會幫他們梳理功法、解答疑難。

對散修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很快,所有的人都進入裡面,那扇門緩緩關閉起來,原本塌陷下去的地方也重新填平。

一進礦井,很多人大口呼吸起來,裡面居然一點都不悶,反而靈氣充足。

“別像一幫鄉巴佬似的。這裡本來就是靈脈,我們進來之後,又上上下下布了十多座聚靈陣,再加上礦井在山體之中,四周全都是厚實的岩層,靈氣散發不出去,日積月累就有了這樣的效果。不過等到仗打完之後,恐怕這條靈脈也到盡頭了。”趙博在旁邊解釋道。

“鄉巴佬又怎麼樣?”李福祿不太高興。

“我可沒說你們。”趙博的額頭上立刻冒出汗珠,只想抽自己兩耳光,這張臭嘴老是說錯話,在這個礦井裡,除了謝小玉、麻子、蘇明成、法磬之外,最不能惹的就是這幾個小子。

好在李福祿也沒當真。他和呆子兄弟一人拎著兩個鐵通,手裡都拿著一根大勺,只見他敲著鐵桶,扯著嗓子喊道:“開飯了,開飯了。”

“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吃過了。”趙博連忙回道。

“聰明的話就吃一點。這是小哥新研究出來的東西,你們在外面一個多月,都沒償過。”李福祿慢慢抄了一勺,裡面全都是豆芽,還混著一些肉絲。

“這。。。這是用黑豆發的?”蘇明成湊了過來,一看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戊城別的不多,餵馬的黑豆有的是,這東西難吃。他和麻子兩個人跑出去,有那麼多人跟著,除了大家都渴望提昇實力,也和吃的東西太差有關。沒想到謝小玉在他們走了之後居然想出這麼個辦法,將黑豆全都發成豆芽。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店,機會難得。”李福祿繼續敲鐵桶。蘇明成心頭一動。他對謝小玉的本事比其他人清楚得多——用木架養雞、用陶罐種菜,這樣的事他以前聽都沒聽過。他連忙討了一碗過來。

“老蘇,還是你最聰明。”李福祿讚道。蘇明成也不搭理他,用筷子夾起豆芽就送進嘴裡。一口下去,鮮美的味道就在嘴裡化開。底料用的是雞湯,那味道自然沒話說,豆芽也清爽脆嫩,而且吸住湯汁,咀嚼起來,清香中帶著甘鮮,絕對是極佳的組合。

突然,蘇明成愣住了。他呆滯片刻,然後露出驚詫的神情。他感覺一股靈氣從胃裡散開,在體內流轉起來。這感覺實在太熟悉了。信樂堂有一塊不大的靈田,每年都能出產幾千斤白米,那米在晚上會發出微亮的白光,所以又叫月光米,吃進肚子裡,就會有一股靈氣冒出來。

蘇明成探頭看了看那六個鐵桶。這些鐵桶全都有半人高,裡面裝的滿滿的,除去湯汁,恐怕有一二十斤。這些豆芽裡的靈氣比月光米只多不少。

三兩口把碗裡的豆芽全都扒進嘴裡,蘇明成把空碗遞到李福祿面前:“再來一碗。”

“不能多給,俺已經照顧你了。小哥說了,這東西不容易弄。”李福祿連連搖頭。他可不傻,當然知道這是好東西。

“老蘇,你來之前沒吃飽啊?”趙博疑惑地問道。

這時,後面傳來麻子的聲音:“給我來一碗。”他不是挪移回來的,而是帶著九根陣旗用土遁之法從地底下潛回來,頭頂上有那麼多土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麻哥也是聰明人。”李福祿連忙抄起勺子滿滿盛了一碗,遞了過去,這麼多人裡,他除了謝小玉,就只服麻子。

麻子沒說話,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豆芽上。他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蘇明成和李福祿的對話,第一個感覺就是豆芽裡有名堂。只嚐了一口,麻子的眼睛就瞪得滾圓。猛扒幾口之後,他若有所思的嘟囔一句:“那個傢伙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蘇明成只知道有靈米,麻子卻知道這裡面有大區別。靈米很容易弄到,這東西一年一收,產量太低,而且可以食用的只有種子,莖乾葉子全都扔掉,所以,稍微大些的門派都有其他食材。這些食材長則兩三個月、短則十幾天就可以收穫,像蔬菜、雞鴨、魚肉,九成以上的部分可以食用,扔掉的地方很少,而且蘊含的靈氣比靈米多得多。靈材的數量和種類有時候可以用來衡量一個門派的實力。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開宗立派?”麻子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野心和深深的期冀。謝小玉左看看,右看看,努力證明這傢伙沒有發燒,好半天才道: “你沒有搞錯?我們兩個才練氣層次的人居然商量這樣的話題?”

“沒必要這樣妄自菲薄吧?我不認為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對於你來說,真君境界並不遙遠,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更上一層樓。”麻子一臉不以為然。

“好吧,我告訴你,我對這個提議一點興趣都沒有。”謝小玉否定麻子的提議。

“真是可惜。”麻子一陣扼腕。他知道謝小玉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他。

“你想幹什麼?難道想組建自己的門派然後報仇?這倒是,一旦你的門派規模夠大,你就可以回原來的門派要求附庸,這樣一來,你就是旁支的始祖,和長老同列,門派里肯定要給你一個說法。”謝小玉猜得出麻子的心思,這個人念念不忘的就是報仇。

“你難道不想?”麻子瞪了他一眼。

“我更願意提昇實力,提升到讓那些掌門、長老們仰望的地步,讓他們後悔當初的選擇。至於那個仇人,到時候完全可以像捏死一直臭蟲一樣解決。”謝小玉的回答充滿霸氣。

剛到天寶州的時候,他的想法和麻子差不多。讓他改變想法的原因說來有趣,居然是他和安陽劉家結下仇怨這件事。同樣是結仇,安陽劉家和他的仇更大。那個人至少沒趕盡殺絕,安陽劉家卻把事做絕,那個人該殺的話,安陽劉家更該殺。不這樣做,就是欺軟怕硬,他的心裡會留下陰影,然後心魔滋生,從此再無寸進。

想對付劉家,等於捅了馬蜂窩。這種延續千年不敗的世家,背後肯定有一張縱橫交錯的關係網,用原來的辦法不可能報仇。恰好,這時候他想起太虛道尊。這位萬年前的天下第一人,前半輩子都在被人追殺,結下仇家無數,等到他功成名就,那些昔日的仇敵有些被他談笑間赦免,有些卻如同臭蟲一般捏死,真正稱得上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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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8-18 14:23  
第三章退路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麻子異常沮喪,他發現自己確實很失敗,連報仇的方式都比謝小玉差了一截。這種氣魄他只能仰望,絕對學不來,因為他沒那個耐性,真到功成名就的時候,他的仇恨可能已經淡忘了。他要趁著自己還記得那刻骨恨意時,親手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現在應該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我了吧?”麻子收起其他心思,將目光轉會眼前。

“當然可以。”謝小玉當初不說,是擔心麻子對他不夠信任,因為後續行動全都需要麻子冒極大的風險。

“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為逃跑做準備了。”謝小玉低聲說道。

“挪移陣?”麻子早有猜測。第一次看到那三十六面陣旗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謝小玉憑什麼有把握逃離戰場。

“還記得我們進城之前不得不躲藏的那個山洞嗎?像這樣的山洞數量肯定很多,'倒轉乾坤挪移陣'可以朝著一側延伸,最遠可達十七里,這是出發之前我和蘇明成實際測過的。

“我需要你以戊城為中心,搜索十七里之內每一寸土地,將符合條件的地方全都找出來,然後以那些地方為中心再往外搜。將所有符合條件的地方找出來之後,我們確定幾條最適合的逃生路線,然後在每一個落腳點都布下聚靈陣,再按照陣位埋入三十六座陣基,讓他們儲存足夠的靈氣,到時候只要插上陣旗就可以立即發動。”謝小玉將計劃和盤托出。

“說了半天,全都是我的事。”麻子一臉鬱悶。

“誰教這麼多人裡只有你一個精於土遁?”謝小玉也沒辦法,五行遁法裡,水遁是便宜貨,另外四遁少之又少。

“怪不得你一上來就找精於遁法的人。”麻子無話可說。他現在知道了,從一開始他就中了算計。

“我還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那位都護大人肯定在北望城也埋了赤霄紫光雷,你能不能幫我挖一棵過來?”謝小玉想要這東西完全是臨時起意。

“你想玩金蟬脫殼,犧牲那些老弱殘兵,製造出我們全都戰死的假象?”麻子心中微微一顫。他並不是膽小,也不是仁慈,只不過謝小玉如此狠毒的話,他就要好好想想是否要繼續合作。

“我有那麼惡毒嗎?我只想證明我們是迫不得已才逃離戊城,那位都護大人包藏禍心,想讓我們和土蠻同歸於盡。”謝小玉連忙解釋。

“高明!陳都護已經乾過這樣的事,而且一下子葬送一千多修士和數万將士的性命,想必他就算喊冤枉也不會有人相信。”麻子放下心來。他不算好人,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對那些視凡人為螻蟻、草菅人命之輩,他絕對不會與之為伍。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漸漸寒冷起來,即便礦井外有厚厚的岩壁擋著,裡面也一天比一天冷。修士不在乎,那些老弱殘兵就不行了。他們蜷縮著身體互相緊靠在一起,藉著互相的體溫取暖,能包裹在身上的東西,被子、毯子之類全都用上,但是仍舊覺得冷,幾乎每天都有幾個人倒下。

“這樣下去不行啊。”李光宗巡視回來,他剛剛處理掉三個凍死的傷兵。

“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堆棉衣。城里或許有棉衣,但是他們未必肯給。就算肯給,怎麼運過來?”謝小玉絕對不會為了這種事再次動用挪移陣進行遠距離傳送。土蠻不是傻子,這邊拿挪移陣當大車來用,肯定會暴露。

“我擔心士兵們有怨氣。他們都是因為殺敵而受傷,卻被派來這里送死,心裡本來就有怨憤;現在天氣冷了,一天只能吃兩頓,很多人有怨氣。”李光宗當過兵,知道當兵的苦處。

“他們有怨氣,去向那位都護大人發洩好了,我會打開出口讓他們離開礦井。至於接下來他們怎麼走、怎麼回主城,我就不管了。”謝小玉看著李光宗,他對李光宗很少這樣嚴厲。

“他們也不容易。”李光宗忙解釋。

“其他人也不容易。那些老卒有抱怨過嗎?他們知道自己的處境,知道這裡是他們唯一的活路。”謝小玉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著手準備逃跑了。那些領了蠱蟲的兵卒我也會一起帶走,沒這麼做的人就自己想辦法吧。”

“這太過分了吧?”李光宗的臉色大變,當初傷兵們剛到的時候,他也曾經讓他們每人領一隻蠱蟲,用精血飼養,代替自己出去戰鬥。有些傷兵這麼做了,但是大部分傷兵以傷重為由一直拖著。他原本還覺得奇怪謝小玉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事後也沒催過。

“還記得在飛天船的時候嗎?願意跟我的,我會帶上;不願意跟我的,我不強求。”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那些人不壞。”李光宗只想盡一分心力。畢竟那是三千多條性命,傷兵裡,聽從命令用精血飼蠱的只有一千三四百人。

“土蠻大軍壓境,壞人早就腳底抹油。那個都護也算是有擔當的,但是你認為他是好人嗎?還有忠義堂的人,你和他們是老相識了,以前你覺得他們一個個都是俠義之士,現在你還那麼想嗎?還有牌樓裡的住戶,他們中不少人和你是老朋友,以前你肯定覺得聽他們都是溫良純善的市井小民,現在呢?”謝小玉玩味地看著李光宗。李光宗說不出話來。

“加緊修煉吧,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事。”謝小玉不想多囉嗦。李光宗嘆口氣,轉過身就要離開。

“千萬別把消息洩露出去,我不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謝小玉又加了一句。

李光宗心中一顫,謝小玉從來沒有對他用這樣厲害的語氣說過話。

轉念間,他就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這可不是小錯誤,說得嚴重一些,這叫背叛。

他的求情,其實是逼謝小玉善待那些傷兵;可惜那群傷兵未必領情,他們自始至終都不肯合作。

同樣是對付不肯合作的人,那位都護大人風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則。

可悲的是,就連順從他的人最後也沒什麼好結果,魂飛魄散,連轉世投胎都沒辦法,讓人寒心。

謝小玉則撒手不管,讓那些不肯合作的人自生自滅。

李光宗想通了,突然感到心中豁然敞亮。

一直以來他都有一個心結。

在他得知他感恩戴德二十餘載的忠義堂原來一直在騙他,這個心結就已經出現了。

當他看到牌樓裡的那些住戶欺善怕惡的嘴臉,心結越發的深。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像一個修士那樣將普通人視為螻蟻,還是像以前那樣秉持一份小人物的善良。

此刻他同樣也沒找到答案,但是心結已經解開。他終於明白他還沒資格想這些事,那是有實力的人盤算的事。只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輕響從李光宗身體里傳了出來,緊接著,他的肌肉一塊塊鼓起,肌肉上全都是暴起的青筋,那樣子顯得異常恐怖。

“恭喜你,打開心結,居然一步跨入轉脈的境界。”謝小玉睜開眼睛。

李光宗沒辦法回答,此刻他正沉醉於自身的變化總。《力士經》每提升一個境界,力量就會翻倍,體內的真氣也一樣,而且真氣流轉的速度也會倍增。

此刻,他體內的真氣如同洪水暴發,一路無可阻擋,奇經八脈原本還有一些滯澀的地方全都被一沖而過,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真氣不能到。

謝小玉的眼睛越睜越大。

它能夠感覺到李光宗體內的變化,這已經不只是換脈那麼簡單,似乎連後面的那兩個境界也已經開始鬆動。

轉念一想,他又明白了。

《力士經》接在轉脈後的正是洗毛和伐髓,偏偏李光宗他們拿加了料的大還丹當糖吃。

那種大還丹會讓人痛得死去活來,藥力異常霸道,卻在無形之中幫這些人打下極為紮實的根基。

“最近這兩天你放下手裡的事,一心一意修煉。”謝小玉吩咐道。李光宗現在是他手上最好的活招牌,一旦達到伐髓境界,李光宗就是練氣六重的修士。雖然比不過麻子、法磬這樣的人物,卻已經離吳榮華、王晨、趙博不遠。

“我馬上就去。”李光宗心中也是一陣狂喜。、

他前腳剛走,麻子後腳就從土裡冒了出來。

“我都有點嫉妒了。”麻子看著李光宗的背影,嘴裡嘟囔道。

“《力士經》本來就是直指大道的無上大和諧法,也是最容易成就的法門之一,練到精深之處可以舉步飛升,肉身成真,比修元嬰、練元神、脫體飛升要高明許多。”謝小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太古之後,天路坍塌,天地兩分,肉身成真的人有幾個?萬年前天地大劫,這條路更是徹底斷絕,想修成地仙都難。”麻子很清楚其中的緣由,所以絲毫沒有羨慕的意思。

對修士來說,最根本的就是長生久視,達不到這個目的,一切都是妄談。

他修魔功卻沒有放棄原來的功法,也是這個原因。

修煉魔功是為了報仇,一旦大仇得報,他就會廢棄魔功,轉回正道。

魔功高歌猛進,進展迅速,可惜太過凶險,極難走通,一旦踏錯步子就萬劫不復。

正道雖然進展緩慢,卻勝在安全,而且今生不行還有來世,總有一線希望。

盛極一時的魔門會被佛門取代,魔土最終變成佛土,並非沒有理由。

“你的任務辦得怎麼樣?”謝小玉問起正事。現在戊城外就是土蠻,麻子膽子再大,也不敢像回家一樣出出入入,所以他一直在外面晃蕩,尋找謝小玉要的隱秘之所。

“我已經盡力了。”麻子把一隻捲軸扔到謝小玉面前。那是地圖,上面標記著一個個紅色的小點,互相之間還有連線,上面標示著距離。

“很不錯。”謝小玉兩眼發亮。麻子做事確實仔細。這些點互相之間可以連通,意味著縱橫交連可以有好幾種走法,即便有些線路被切斷,他們也可以從其他方向逃出去。

“我這邊也完成了。”謝小玉從背後取出一隻納物袋,裡面裝滿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陣基。麻子在外面奔波,他也沒閒著,整天都在煉製這些東西。

“這次我不會那麼傻了,你得跟我一起幹。”麻子吃夠苦頭,只有一個人,他連睡覺都必須睜著一隻眼睛,平時打坐也不踏實。

“你在土裡可以帶人嗎?”謝小玉問道。

“只帶一個人的話還做得到。”麻子的語氣異常肯定。

“好吧,捨命陪君子。反正有王晨在,土蠻就算進攻也討不了好。”謝小玉從一開始就讓王晨主持大陣,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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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麻子異常沮喪,他發現自己確實很失敗,連報仇的方式都比謝小玉差了一截。這 ...

第四章大劫之兆

  四週一片漆黑,那是厚實的泥土。謝小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像被活埋了一樣。

  「小心,前面有土蠻的鑽地兵,這幫傢伙很麻煩的。」傳音符裡傳來麻子的警告聲。

  謝小玉立刻屏住呼吸,與此同時,他也感覺速度慢了下來。

  鑽地兵同樣精通土遁,麻子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並不在乎這些傢伙,帶著謝小玉就不行了,只能遠遠避開。

  麻子遁的很深,離開地面有百餘丈,那些鑽地兵只在十丈上下巡遊,所以要避開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一路上小心翼翼,兩個人在地底深處無聲無息的滑行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終於感覺到麻子開始往地面升,這是要出去了。他很高興能夠重新踏上地面,四周全是土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半個時辰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土裡冒了出來。一起冒出來的,還有十二支海碗大小、渾身長滿剛毛的蜘蛛。這些土蜘蛛還只是幼體,力氣並不大,不過十二隻一起處理效果還不錯,省了麻子很多力氣。從土裡一出來,謝小玉就用「觀天徹地洞幽大法」朝四周張望著。這裡深藏山腹中,旁邊就是一條靈脈,靈氣還挺足,不過他並不是來這裡尋穴的。從納物袋裡掏出羅盤、牽機線,謝小玉開始工作起來。布設陣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初在落魂谷,謝小玉花了一個下午才把三十六根陣旗全都布好,那裡還是一片平地。

  這裡是一座山洞,想將陣旗全都鋪開的話,還要挖一些洞穴出來,他在礦井裡就是這麼做的。

  這絕對是一項大工程,怪不得麻子不肯一個人幹活。好在他帶來了十二個挖慣了洞的礦工。這些土蜘蛛幹別的事不行,挖洞一流。

  將整個洞穴勘測了一遍,在一張紙上描繪洞穴的大致走向,謝小玉嘆道:「想將陣布好,至少也要兩天的時間。看來我們不可能把每個點都連接起來,最多挑十二個點。」

  「我才不管,花再多的時間都沒關係,只要不是我一個人辛苦幹活就行。」麻子的態度很直接。

  這次,換成謝小玉說不出話來。說幹就幹,兩個人各自分工,每人六隻土蜘蛛。這一來他們工作到不知時間。累了,就跑到一邊打坐休息;餓了,就拿出事先烤好的雞肉脯啃兩口。因為一旁有人,所以用不著擔心被土蠻偷襲,打坐休息倒也很安穩。

  眼看著工作完成一大半,還有七、八個陣基本安置完畢就可以走人了。突然,東南方向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波動。

  「怎麼回事?有人在做法?」謝小玉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時候經常碰到這種事。我也曾經想要打探,可惜土蠻防衛森嚴,根本潛不進去。」麻子很不負責地回答道。

  謝小玉的神情變得凝重。麻子可以不管,他卻不行,因為他肩膀上負擔著太多東西。

  「幫我在頂上開個洞。」謝小玉指了指頭頂上方的一道縫隙。

  麻子明白他要幹什麼。當初被擋在北望城外的時候,他們就做過同樣的事。

  開一個小洞並不困難,只要能夠把謝小玉塞進去就行。

  縫隙正對著東南方,需要稍微擴大一些。很快,麻子就完成了他的工作,那是一個很小的洞,人在裡面連腰都直不起來。

  謝小玉艱難的爬了進去,輕聲咒罵了一句:「這個混蛋。」

  從納物袋取出陽燧鏡。這次他沒有拿出那面大的,而是拿出一面小的,主鏡只有巴掌大,副鏡更是只有銅錢大小。

  遠處有一大群土蠻正圍攏成圈,不停朝中間跪拜著。

  圈子中央被一片山脊擋住了,看不清楚,不過從土蠻頂禮膜拜的樣子來看,正中央的位置肯定立著一尊神像。

  「土蠻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祭拜儀式?比如祭天、祭地、祭祖?」謝小玉緊皺著眉頭問道。

  「這個要問吳榮華,我對這裡也不太瞭解。」麻子幫不上忙。

  「你上來看看。」謝小玉說著,鑽了下來,這個洞實在太小了。

  麻子嘟囔了一聲,爬了上去。他本來想作弄謝小玉的,沒想到自己也被拖下水。

  陽燧鏡早已調整好,根本用不著動,只需要把眼睛湊到孔前去就行。麻子同樣也看到遠處人頭攢動的場面。

  「人好多啊!少說也有兩、三百萬。」麻子喃喃自語著:「這怎麼可能?難道整個天寶州的土蠻都集中在這裡?他們哪來那麼多糧食?」

  「西面有座高峰,你帶我過去。」謝小玉決定追根究底。

  麻子也感覺事態嚴重,不敢在開玩笑。

  謝小玉所指的山峰和這座山頭相連著,所以沿著山脊而行,根本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到了那裡之後,麻子鑽進土中,一會兒功夫他又冒了出來,已經挖好一個可以藏身的洞穴。

  這次他很正經,挖的洞可以藏五、六個人,正前方同樣也有一道縫隙,而且縫隙外還有一處矮樹,絕對是一個極其隱秘的觀察點。

  重新將陽燧鏡裝好,麻子迫不及待湊過去看了起來。只看了一眼,他臉色就變了。

  謝小玉擠開麻子,將眼睛湊到孔前。瞬間,他的臉色也發白了。

  山谷中央確實豎著一尊神像。那位神長著四顆腦袋、六隻手臂,外表倒不顯得惡行惡壯,和那些六、七顆腦袋、幾十隻手臂的神魔比起來,這位還差得多。

  「是婆羅賀摩,萬魔之祖。」謝小玉的嘴唇微微哆嗦起來。

  「我知道那麼多土蠻是怎麼冒出來的了。婆羅賀摩最擅長的就是無中生有,而且在三位魔祖裡最隨和,號稱有求必應,那數以百萬記的土蠻應該就是他的傑作。」麻子在一旁分析著。

  「我不相信有那種神通存在,就算有,現在天地隔絕,婆羅賀摩也沒辦法打通天地間的隔膜,插手這個世界的事。」謝小玉否定了麻子的說法。如果魔祖的力量這麼容易降臨,魔門也不會被佛門取代。

  「不是沒辦法。在魔門之中,以一化十、以一化百的法術有一大堆,什麼滴血分身、赤屍分身、肉骨分身……這些法術都要分魂裂魄。滅掉一個分身,施術者就不能再入輪迴,只有這些不懼生死的土蠻才敢這麼幹。」麻子已經將前後的線索串聯在一起。之前他就覺得不對勁,那些攻戊土城的土蠻不但實力弱,連魂魄也孱弱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這我也明白,問題是,滴血分身那麼容易修煉嗎?」謝小玉透過陽燧鏡眺望著遠處,冷冷地問道。他想得比麻子深遠得多,所以臉色才會這麼難看。

  麻子被問住了。

  「你的猜測呢?」

  「神道,是消失了萬年的神道死灰復燃了。」謝小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冰冷,額頭還有了微微的虛汗。

  「神道!」麻子的臉色也白了。

  這絕對是讓人心驚肉跳的字眼。

  佛門、道門、魔門、旁門教義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透過修煉追求個人的解脫,所以才有修士這一說。

  神道就不一樣了,那完全是另外一個體系。這些人不需要修煉,只要招來一批善男信女,讓善男信女們完全信奉自己,時時刻刻口誦他們的尊號,他們就可以擁有神通。

  這一套東西是從禱告、祭祀演變而來,而祭祀、禱告這類儀式源遠流長,太古之時就有人祭天地、祀鬼神。三千大道之中有祭拜之道和信仰之道,佛道魔旁四門之中也有相應的法門。

  所以神道絕對不是什麼邪道。

  問題在神道需要大批的信徒,而且只能信我,不能信奉旁人。這樣一來,信徒就成了修神道者的私產;再加上神道無需苦修,也不講資質,只要信徒眾多,自然神通廣大,自然受到世俗君王的青睞。

  一開始大家還可以相安無事,漸漸地,修神道的君王開始互相兼併,弱者被吞,強者越發強橫,最後只剩下五位最強的君王。這五個人自稱神皇,每個人都到了舉步飛昇的境地,所以無需繼續兼併。

  這時候,神道的缺陷就顯露無遺。五位神皇能夠達到那樣的境界,是靠億萬名信徒維繫著,他們一旦飛昇,再也無法插手人間之事,那些信徒肯定會改信他人,他們立刻會被打回原形,所以他們不能飛昇,也不敢飛昇。

  這五個人各自作出不同的選擇。一個人最先轉入佛門;另外三個人有樣學樣,不過他們改走道門,原因是他們看到轉入佛門的那位神皇進展非常緩慢。

  最後一位神皇沒打算這麼做,他有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他想獨佔天下,建一座永恆不滅的地上神國。

  這就是萬年之前天地大劫的由來。

  大劫過後,「神道」就被視為災難的根源,成為各大教最為忌諱的東西,一旦發現「神道」有死灰復燃的跡象,各大教立刻全力撲滅。

  「麻子,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謝小玉轉瞬間就想到了其中的利害。

  「你擔心各大門派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殺我們滅口?」麻子問道。

  「不是殺我們兩個滅口,而是將天寶州的人全都殺光。」謝小玉想到的結果遠比麻子的猜測可怕得多。

  「這怎麼可能?」麻子有些不信,但是他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你現在還猜不出他們為什麼攻城嗎?這些土蠻攻破城池之後,男人全部殺光,只留下女人和小孩。以前大家都猜不透他們要這些女人和小孩幹什麼,怎麼養活?現在你應該懂了。」謝小玉越說,眼神越凌厲。

  麻子當然明白。有修神道的人在,可以輕而易舉製造出一片沒有毒素的土地,也可以讓那些女人和孩子不怕毒素。

  這就是神道厲害的地方。修神道的人先要選定一個專精的領域,只要在這個領域裡,他就無所不能。

  一明白這件事,麻子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他知道謝小玉說的沒錯。如果各大門派知道了此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將天寶州的人全殺掉,這樣就讓土蠻沒辦法補充人口,也沒辦法學到中土的技術。

  這不是因為殘忍嗜殺,而是因為沒辦法把人從天寶州撤走。

  臨海城一個月會有兩艘空行巨舟到達,每艘空行巨舟裝載一千五百到兩千人;一個月就是三、四千人;一年就是四萬多人。整個天寶州有六十幾座城,有些城每個月有一艘空行巨舟到港,有些是兩個月一艘,加起來差不多每年有將近一百萬人過來這裡。

  儘管這裡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是人口總數正在增長,而且增長速度驚人,所以臨海城十幾年前的黃泥崗現在已經變成城市的一部分,粗略估計整個天寶州少說有五、六千萬人口。

  反覆想了半天,麻子最後發現這件事真的不能說。

  天空開始飄起雪,一開始只是小雪,西北風吹過來之後,雪開始越下越大。

  謝小玉和麻子並不在乎下雪天,對他們來說,漫天大雪反倒能阻礙土蠻的視線,讓他們活動起來更容易些。

  那厚厚的積雪讓謝小玉突然意識到自己算漏了一件事——他沒算天時。

  「看來我們可以早一點結束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麻子看著滿地的白雪,臉頰不停的抽搐著,很想將旁邊的傢伙痛揍一頓。

  雪就是水,到了冬天,整個天寶州就成了一處水的世界。

  精通水遁的修士不少,大部分修士也會一些水遁之術,可以像來的時候那樣,以幾個精通水遁的修士為主,其他人為輔,大家駕著水遁逃跑,不信那些土蠻能追的上來。

  就算追上來也不怕,現在他們這隻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都今非昔比,如果再遇上當初那種埋伏,他們絕對毫不猶豫地殺回去。

  「別抱怨了,走吧。」謝小玉拍了一下麻子的肩膀。

  麻子哼了一聲,一下鑽進土裡,謝小玉直接被帶下去。

  和來的時候一樣,麻子一直鑽到百餘丈的深度,才朝著戊土城的方向而去。十二支土蜘蛛一起用力,拖著謝小玉前進。

  快靠近戊土城的時候,頭頂上又傳來土蠻鑽地兵的氣息。

  「糟糕,這些東西的數量增加了幾十倍。」傳音符裡面響起了麻子的聲音。

  「應該是籍神道的力量一化十、十化百。你不覺得我們最早碰到的那些鳥人太弱了嗎?而且數量也多的離譜。」謝小玉說道。

  「我們怎麼上去?」麻子問。

  「還能怎麼上去?當然是強行殺回去。」謝小玉想都沒想就回道。

  有那麼多鑽地兵游弋巡邏,他絕對不敢打開為麻子準備的出入口。

  「抄傢伙吧。」麻子興奮地取出裂地鞭。這件魔器煉成之後,立刻拿一個真人做了祭品,沒比這更完美了,可惜一直沒機會用,這次總算能顯顯威風。

  謝小玉嘆息一聲,掏出刀輪。

  兩個人也不急著上去,全都拚命地往魔器裡打著法訣。

  這就是魔器的好處,法器如果這樣做的話,肯定會被上面的土蠻發現,魔器卻沒這個問題,所以魔器適合用來偷襲。

  明知魔道凶險,也知道魔多短處,但是修煉魔門大法的人仍舊數不勝數,自然有其道理。

  麻子的準備很快就結束了,裂地鞭將地底深處的大地精氣強行抽取一空。

  謝小玉卻碰到麻煩。他手上的刀輪如同一個無底洞,十幾個法訣打進去,就像石頭扔到井裡,只聽到撲通一聲輕響,卻連個水花都沒看見。

  他連忙從納物袋裡掏出一隻瓶子,用拇指拔開瓶蓋,倒了幾顆補氣丹丸入口。

  這些丹丸入口即化,變成絲絲縷縷的靈力,支撐著他繼續往刀輪裡打法訣。

  「誰教你心黑,將六慾天魔招了來。」麻子在一旁看笑話,這種機會難得有。

  謝小玉一嘴丹丸根本不能說話,只能任憑麻子取笑。

  足足吞下去三十多顆補氣丹後,謝小玉感覺稍微好一點了,法訣打進去之後,總算是有了點反應。

  「走。」謝小玉一手抓住麻子的手肘。

  麻子運起土遁之術,飛快朝著地面衝去,這次他不再講什麼隱蔽了。

  四周那些鑽地兵立刻被驚動了,紛紛圍攏過來。

  兩邊都在爭分奪秒。

  麻子畢竟搶先發動,帶著謝小玉先一步從土裡冒了出來,三個鑽地兵幾乎貼著他們的腳底也鑽了出來。

  剎那間,麻子和謝小玉同時出手。

  麻子手中的長鞭舞動如飛,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片扇形區域全都被鞭影籠罩住,下一瞬間,鞭影變成漫天血霧。

  謝小玉出手也不慢。刀輪一出手,立刻發出一陣悅耳的輕吟,那聲音清幽婉轉,令人心醉神迷,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哀怨,讓人聲淚俱下、傷心斷腸。

  聽到聲音的人全都變得神情呆滯、兩眼無神,旁邊正發威的麻子也中了招,眼神漸漸失去神采。

  「醒來!」謝小玉在這個傢伙的肩膀上猛擊一掌。

  「嘶!這麼用力幹嘛!」麻子痛呼一聲,不過馬上打了個寒顫,異常畏懼地看著那把刀輪。

  這東西不愧有天魔潛伏,凶性懾人,居然敵我不分,連自己人都暗算。

  不過從外表看,這把刀輪卻看不出一絲邪氣,沒有以前那方圓畝許的魔焰,也沒有神魔的身影,只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神光隨意漫捲著,不帶絲毫煙火之氣。

  但是魔音所至,不管是在地上還是地下的人全都瞬間被迷住心神,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沒了氣息。

  被魔頭所殺,一點不比被赤霄紫光雷炸死好多少,同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那些魂魄並沒有被刀輪吞噬,天魔分身顯然對普通的魂魄不感興趣,所以直接將它們化為虛無。

  謝小玉和麻子都被刀輪的恐怖所震懾,不過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還身處險境,一頭撞進「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裡。

  一進入「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他們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震怒的狂吼,眨眼間,戊城上空天昏地暗。

  兩個人同時感到心頭亂跳,即便已經身處大陣之中,那恐怖的氣勢仍舊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下一瞬間,方圓數十丈的一片地面猛地陷落下去。

  陷落的地方顯露出一座烏光隱隱的曼陀羅陣,中間是三尊魔像,周圍是十二尊小一些的魔像,每一尊魔像都栩栩如生,已經完全凝結出實體。

  之前無往而不利的「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這次居然失靈了,別說將這一擊挪移開,即便偏轉一分都做不到。

  好在千鈞一髮之際,謝小玉和麻子強行挪移進礦井裡。

  「那是什麼?」麻子驚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魔器,也可能是某種陣法,集合許多人的力量同時打出來。」謝小玉一想到剛才那一擊,也禁不住心生恐懼。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至,還沒看到人,就聽到李福祿的聲音。

  「兩位哥哥,你們總算回來了。」

  所有的人都跑來了,跑在最前面的是李福祿和趙博,蘇明成和法磬落後他們半步。

  謝小玉和麻子這才回過神來。他們轉頭看去,立刻同時皺起眉頭,因為來迎接他們的人全都有些狼狽,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

  「怎麼回事?」謝小玉急問道。

  「你們走後五、六天,那些土蠻不知道吃錯什麼藥,開始猛攻這裡,來的全都是強手,我們拚了命才頂住。」法磬連忙解釋道。

  「有沒有傷亡?」謝小玉問道。

  「死了二十幾個人。七天前,一段礦井被打塌了,露出洞口,土蠻拚命想殺進來,我們則拚命死守,還好洞口不大,最後還是守住了。」法磬說著,仍舊顯得心有餘悸。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灰心喪氣。謝小玉和麻子不在,他以為自己和蘇明成可以挑起大梁,結果證明他們撐不起這副重擔。

  「柱子、田壯、小六子、老白他們都死了,俺爹也受了重傷。」李福祿抽著鼻子說道。

  這話出口,一些人的臉色顯得不太好看。

  謝小玉立刻就明白了。

  當初開闢這片隱蔽所的時候,就將所有的礦井分成許多段,每一段有專門的人把守,而李光宗他們負責統領那些兵卒。顯然,礦井被打塌的時候,負責那一段防禦的人因為害怕而逃離,李光宗他們不得不上來補位。

  「還有誰死了,給我一份名單。他們有什麼親戚朋友嗎?」謝小玉問道。

  他沒管那些失職的傢伙,反正到了撤離時,他會讓這些人知道什麼叫後悔。

  「還有其他事嗎?」謝小玉又問。他出去將近一個月,肯定有很多事情急待他處理。

  「那群傷兵鬧過一次叛變,讓老李鎮壓下去,參與叛變的三百多人全都被驅逐出去。」法磬畏畏縮縮地說道,他不清楚謝小玉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是我的安排。」謝小玉將責任攬了過來。

  「現在士氣有些不穩,那些傷兵只是畏懼我們的實力,沒人敢再挑頭鬧事罷了。」法磬輕聲說道。這其實是善意的警告,他的想法和當初的李光宗是一樣的。

  謝小玉沒辦法解釋,他對李光宗說的那番話絕對不會對著這些人說。

  「不是我要他們過來,是都護大人打發他們來送死,我收留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告訴他們,誰不想留下,我可以送他們回主城。」謝小玉顯得異常冷酷。

  這時候,謝小玉才想起有一件事沒問:「主城那邊怎麼樣了?」

  「那邊比這邊更糟。最外面的幾處城區已經丟了,他們學我們將城裡的房子全都拆了,用來建造新的城牆,還支撐起六十幾座大陣,靠這些大陣在拖時間。」

  「這麼多大陣?」謝小玉大吃一驚。

  他並不是吃驚官府的財力。礦頭去礦業會所哭訴一番,上面就拿出一套「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作為補償,官府在這方面絕對不會比礦業會所差。

  問題是這些大陣需要有人操縱,其中必須有一個精通陣法的人主持全局,而且每根陣旗至少要一個粗通陣法的修士執掌。就拿「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來說,需要三十九個人連手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六十多套這樣的大陣,就要兩千四百多個修士,很難想像主城裡還能湊出這麼多修士。

  「他們不像我們這樣奢侈,最多十來個人操縱一座大陣。」法磬精通陣法,他從那些大陣的變換中就看出人手不夠。

  「那位陳都護絕對是個白痴。當初人多的時候就應該把這些大陣拿出來,也不至於一夜之間所有的衛星城盡數陷落,大批修士戰死。」蘇明成在一旁嘆道。

  這顯然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謝小玉和麻子互望一眼,他們比其他人更明白朝廷那些詭異心思。

  當初謝小玉剛來的時候,曾經說過朝廷意圖不軌,想讓天寶州的散修和土蠻同歸於盡。那只是他用來堵都護大人的話,沒想到居然一語中的,朝廷真的有這樣的意思。

  「我們管好自己就夠了。」謝小玉不想多提主城的事,來這裡的第一天,他對那邊的人就沒有一絲好感。

  「大家做各自的事去,沒事做的,就把握時間修練。」他開始揮手趕人。

  那些新來的修士一個個都離開了,蘇明成、法磬他們卻從謝小玉的神情中看出一絲名堂。

  等眾人全都散去,他們立刻湊了過來。

  「那件事準備得怎麼樣了?」蘇明成搶先問道。他是知道計劃的人。

  「一切順利。」謝小玉不欲多說,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是不相信法磬他們幾個人,問題是他說出來之後,法磬他們難免會流露出自己是知情人的意味,這樣一來,其他人就會犯嘀咕了。新來的修士或許還能克制住,像趙博這樣早就跟著他的人心裡難免會有想法。

  傻子才會自找麻煩。

  「我們什麼時候撤?」法磬問道。他也很聰明,立刻猜到謝小玉不說明白的原因,所以用了一種沒有忌諱的問法。

  「要看主城那邊什麼時候撐不下去。」謝小玉不想給人留下把柄。

  主城不破,他如果先撤的話叫臨陣脫逃;主城破了,他撤退就變得順理成章。

  「到時候恐怕來不及。」法磬擔憂的是這件事。

  「我什麼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謝小玉語氣重了一些。他之所以能將這麼多人聚在身邊,就是因為他給眾人足夠的信心,所以他絕對不允許有人提出質疑。

  「我沒那個意思。」法磬連忙解釋。

  「我知道。你也是為了穩妥起見,不過有些事不能多說。」謝小玉連忙緩和一些,他也不想和法磬搞僵關係。

  突然,他想起神道再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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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大劫之兆

  四週一片漆黑,那是厚實的泥土。謝小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像被活埋了一樣 ...

  「我有很多事不能說。如果你們相信我,就在修練上加把勁,最好能夠在一、兩年裡踏入玄門,否則恐怕就晚了。三年後,我們必須回中土,馬上就會有一場大禍降臨在天寶州,如果來不及走,誰都別想活命。」謝小玉顯得異常嚴肅。

  「一、兩年成就真人?這怎麼可能?」法磬相信,給自己五年的時間,十有八九可以成為真人,但是一、兩年在太短了。

  「不想死就拚命修練吧。」麻子冷著臉說道:「反正,我會儘可能在一年裡踏入玄門。」說著,他朝蘇明成伸出手:「給我一瓶補氣丹,我拿《天符寶籙》換。」

  麻子的話最有份量,因為他太高傲了,傲得不屑於撒謊。此刻他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大家的心裡全都發毛。

  他們可以肯定,謝小玉和麻子在外面發現了什麼。

  「我……我要去修練了。」法磬轉身就走。

  「我也是。」蘇明成也感覺到時間緊迫。

  礦井裡冰寒澈骨。士兵們裹著被子、毯子,仍舊瑟瑟發抖。

  「卡擦、卡嚓。」

  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斜靠在一塊木板上,正拿著生鏽的破刀在牆壁上劃著,牆壁上全都是一道道刻痕。

  「明天就是小年夜了。」他自言自語著。

  他是被派過來那五千個傷兵裡的一個,在之前的戰鬥中他被砍掉右臂。

  他旁邊是一群老卒。其中一個老卒目光渙散地看著天花板,好半天才說道:「往年這個時候,我們那邊都開始殺豬宰羊了。一年裡難得吃到一次肉,只有過年有這個口福。」

  另一個老卒說道:「我就沒這麼舒服了。最後幾天是最累的日子,東家要盤帳,還要核對貨賬,最後要把店舖打掃乾淨,一直要忙到小年夜這天。不過也有好處,小年夜的時候,東家總會請我們吃一頓,前年是在迎賓樓吃,去年是福來順。」

  「今年能夠活著就不錯了。」年輕的傷兵扔掉手裡的刀。

  「別抱怨,你我活下來的機會比那些人多。」剛才那個老卒湊到年輕傷兵的耳邊低聲說道。

  「你怎麼知道?」年輕的傷兵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應該聽說了吧?為首的那兩個修士已經回來了。這段日子,那些修士精氣神都和往日不一樣,好像在高興些什麼。」老卒仍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他們離開,是去安排退路?」傷兵雖然年輕,但是見識不錯。

  「十有八九是這樣。當初剛剛開戰時我們都怕死了,小李頭領卻一點都不在乎,他說大頭領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怎麼逃了。」

  「只怕他們未必會帶著我們一起逃。」年輕的傷兵一臉不屑地說道。

  「不至於。帶我們這些人走,對那幾位頭領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兩位頭領已經佈置好退路,到時候要走就走,土蠻根本攔不住。」老卒異常得意地說道。他因為巴結李福祿的緣故,所以經常能夠得到別人不知道的消息。

  「這肯定要花很大的氣力,那些修士老爺誰肯這樣做?我們對他們來說只是一隻小螞蟻。」年輕的傷兵仍舊不信。

  「誰說要他們花力氣?你我手裡的蟲子全都是蘇頭領養的寶貝,平時才不會給人呢。那些蟲子每一隻都有法力,比一些修士都強,到時候我們可以藉它們的法力逃。」老卒道出其中的奧妙。

  「這樣說來,沒養蟲子的人不就得困死在這裡?」傷兵一下子坐直身體。

  「就是這個意思。」老卒笑了起來:「前段時間有人造反,讓老李頭領壓了下去,事後很多人怕被牽連,就向老李頭領討要蟲子,想表示自己的忠誠,但是老李頭領根本沒給他們這個機會。明白為什麼嗎?」老卒笑得越發高興。當初大部分傷兵不願意養蟲,上面居然同意,這讓他們這些老卒很不好受,畢竟養蟲子傷元氣,所以無形之中他們就和那部分傷兵起了隔閡。現在知道那些人自作聰明,絕了自己的後路,老卒們樂得看笑話。

  這就是小人物的心思,說不上壞,也絕對談不上善良。

  年輕的傷兵心亂如麻,那邊還有他的好兄弟。

  「你最好不要亂說亂動。自從那些人造反之後,幾位頭領對那邊很是小心,有點風吹草動,立刻會出手鎮壓。幾位頭領不會殺人,只是把人往外一扔,你知道是什麼結果。」老卒看出年輕傷兵的心思,立刻警告道。

  「就算他說出去也沒用,那些蟲子在修士的手裡,他能求得動修士老爺?」另外一個老卒冷言冷語道。

  「怪我多嘴。」剛才那個老卒一臉後悔,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意思地走開了。

  過了拐角,老卒就看到李光宗背靠著岩壁站在那裡。

  「小的已經遵照您的意思做了。」老卒連忙點頭哈腰說道。

  李光宗想著心事,好半天他才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您是菩薩心腸。」老卒連忙拍馬屁。

  「我只是不想看著那麼多人眼睜睜地等死,一年前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一個螻蟻似的人物。」李光宗嘆道。

  「您這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老卒這次說了真心話。

  「你也要把握住機緣,有事沒事就多想想大首領的好處,透過那些蠱蟲,他能夠感應到你的想法。」李光宗很不想說這話,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巫婆、靈媒。

  他現在也算是個正牌的修士,已經知道那些巫婆、靈媒大多是騙人的,沒什麼法力,就算偶爾有兩個會法術的,也只是最差勁的那種。

  他不知道謝小玉為什麼要他這麼做,他不會多問,只知道照著做就是了。

  「小的遵命。」老卒連聲說道。

  活到他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麼想法了,只求平安;如果再能活得好一些、活得長一些,那就更好了。反正修士老爺只是讓他誠心求拜,並不需要做別的事,也沒有性命之虞,為什麼不幹?

  「你再告訴那個人,如果他的朋友也誠心求告的話,說不定有機會得到靈蟲。不過只有靈蟲不夠,因為他們得到靈蟲的時間實在太晚了,到時候就算能帶上他們,可能也走不遠,所以他們要更加誠心求告,或許有一線生機。」李光宗厚著臉皮裝神弄鬼。他覺得臉頰發燒,好在礦井裡光線黯淡,不用擔心會被看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老卒打定主意,以後每天念大首領的名字兩萬遍,就當做神來拜。

  「你回去吧。」李光宗揮了揮手。那個老卒轉身回去了

  看到老卒走遠,李光宗也回去覆命。

  在礦井一角,現在多了一個不大的石室,裡面按照五行方位挖了五個坑,此刻一群人擠在那裡。

  石室裡靈氣充裕,僅次於靈眼,這已經不是聚靈陣的效果,而是強行抽取來,頂多三個月,這條靈脈就會廢掉。

  為了盡快提升實力,謝小玉和麻子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麻子一個人獨佔土位,謝小玉、法磬兩個人佔據金位,趙博和另外幾個擅長水遁的人擠在水位上,蘇明成佔了木位;旁邊的火位最擠,李福祿等幾個小子全都擠在裡面。

  《力士經》不屬於五行之中任何一行,不過落魂谷裡的那口靈眼因為被打偏了,最好的石洞恰好是火行,所以久而久之包括李光宗在內,他們的真氣或多或少沾了一些火氣。

  看到自己老爹過來,李福祿連忙往旁邊挪了挪。

  李光宗沒急著進去,先朝著謝小玉說道:「消息已經散發出去了。」

  「辛苦你了。」謝小玉沒多說什麼。

  「你倒是無所不用其極。」麻子習慣性地刺了一句。

  「這不是很好嗎?他們誠心祈禱,我藉他們的信念之力提升修練速度,到時候再帶他們逃出去,給他們一條活路,了結這番因果。」謝小玉的這番話是解釋給眾人聽,他可不想給眼前這些人留下裝神弄鬼的印象。

  「原來還有這種快捷方式。」趙博羨慕地說道。

  其他人也若有所思起來。

  「你們別看著眼紅,這種辦法不是人人都能學。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有人祈禱,你就得響應,辦不到的話,當初得了多少好處全都要還。這傢伙恰逢其會,才得了這個便宜。」麻子冷冷地說道。不過他也是好心,替謝小玉解釋前因後果。

  「用這招是不是就可以避開瓶頸了?」法磬在一旁問道。

  「哪有這樣的好事。這傢伙是從頭來過的,他的境界本來就高,只要把修為補回來就可以,這之間根本沒什麼瓶頸。」麻子清楚其中的奧妙,所以才沒插上一腳。

  「也不是沒用,『厚積薄發』這句話永遠都不會錯。如果碰到瓶頸過不去,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停止修練,四處走走,尋求機緣;要不拚命苦修,境界不能提升,修為可以提升,修為高了,未必不能強行破開瓶頸。太古之時的那些大神通者並非個個悟性超絕,又沒人指點,一切都要自己創悟,步步坎坷,處處瓶頸。好在太古時代遍地是天材地寶,他們就是靠拚命提升修為,一路硬闖過去。」謝小玉並不是否定麻子的話,只不過點出另外一條路。

  不過,這條路談何容易?即便在天寶州,真正能夠稱得上天材地寶的東西也不多。

  還有另外一條路倒是可以走通,那就是修練神道,然後再轉修別法。可惜這條路太過凶險,一旦事情敗露,就要承受全天下人的追殺,成為正邪兩道的公敵。

  「再教你們一個竅門。練氣八重的瓶頸不要輕易突破,最好準備得充分一些,因為突破瓶頸的時候,你們所看到的大道關係到你們未來的前景。到了練氣九重也一樣,天地之氣數不勝數,其中的高下相差巨大,隨便找一種的話,將來後悔都來不及。」謝小玉順嘴說道。反正這裡全都是自己人,沒必要藏私。

  「那應該怎麼選?」蘇明成連忙問道。他離開戊城四處求戰的時候,就突破了八重,踏入九重,和謝小玉、麻子同列,比法磬、王晨、吳榮華都高。

  「你就不用擔心了。上飛天船來這裡之前,我不就告訴過你一口絕好的氣井嗎?」謝小玉點了一句。

  蘇明成頓時明白了。他們離開時,謝小玉在靈眼中用炫明金打造一間小室,裡面還布了一座庚金化靈陣。

  「這天地之氣首先要量大,如果量少,就算質量再好也沒有用處,就像吃飯,山珍海味偶爾來一頓還可以,平時還是要靠白米飯過活。其次要精純,事後再凝練提純,絕對事倍功半,在這兩點基礎上再考慮質量的優劣。」謝小玉說得很仔細,不過並沒有把真正的竅門說出來。比如找一口靈眼加以改造的竅門,絕對比大部分的功法要寶貴得多。

  李光宗帶著李福祿他們一大早就起來了,去了南側的礦洞。

  那邊的礦洞並不住人,裡面全都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放著木質的托盤,裡面長滿豆芽。這些豆芽青翠欲滴,一根根晶亮喜人。

  這裡是禁區,連麻子都不能進來,只有他們這幾個可以出入,此刻,他們正將托盤裡的豆芽倒入鐵桶裡。

  和往常不同,這次鐵桶很多,每倒一盤下去,李福祿臉上都露出一絲惋惜。

  「別沉著一張臉。今天畢竟是大年夜,過年總要吃頓好的。」謝小玉勸道。

  「小哥,黑豆不多了。」二呆拎著一隻口袋走了過來。

  「還有多少?」謝小玉皺了皺眉頭。當初只有兩千名老卒的時候,他並不擔心糧食的問題,但是後來一下子多了五千名傷兵,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而且那時候城裡已經開始缺糧,餵馬的黑豆也變成好東西,那位都護大人雖然送了人過來,卻沒給相應的軍糧,他們能夠支撐到現在實在不容易。

  「還有四袋多一些。」二呆說道。

  袋子是大型納物袋,相當於一座庫房的儲量,看上去數量不少,但是對於一支七千人的軍隊來說,實在吃不了多久。

  七千張嘴,就算每人每天只配給一斤黑豆,也要七千多斤,一個月就是二十幾萬斤。這還沒算修士的份,修士更能吃,將黑豆變成豆芽還有額外的消耗。

  「城裡恐怕也沒什麼糧了。」李光宗在天寶州待了十幾年,對這裡有些瞭解。

  天寶州一向缺糧,因為能夠耕種的土地太少。當年丘洛川大捷,前前後後只打了三個多月,打到最後,軍隊裡那些輔兵已經只能吃麩皮、麥稈。北望城的這場戰爭從入秋就開始,現在已經是大年夜,前前後後打了五個多月,拖得夠久的。

  「那些土蠻吃什麼?不會吃人吧?」李福祿問道。

  「難說。」李光宗對土蠻沒有一點好印象。

  「大過年的,別說這些沒意思的話。」謝小玉阻止道。

  「對啊,說點讓人高興的事吧。不知道娘和姐過得怎麼樣,現在肯定在吃年夜飯吧?」李福祿想到親人了。

  「有老礦頭照顧,她們應該過得不錯。會所裡面吃的喝的絕對不缺,年夜飯也挺豐盛,我沒吃過,但是聽礦頭說過。」李光宗很是羨慕。

  「俺們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吃一頓。」李福祿口水都流下來了。雖然他們全都成了修士,畢竟時間還短,始終沒有修士的覺悟。

  「可惜了柱子他們。」說起戰死的四人,李光宗心裡難過,覺得自己很難交代。老白是光棍一個,但是另外三個人都有爹娘,人家相信他,才把孩子託付給他,沒想到……

  「柱子、田壯、小六子都還沒娶老婆呢。」二呆在旁邊低聲說道:「俺決定了,回去之後先討個老婆再說,俺不能讓家裡斷子絕孫。」

  這句話激起李福祿他們的心事,連李光宗也頭痛起來。他當然想抱孫子,不過他也知道童子身對修練的重要性。

  「俺要修練,要和小哥一樣。」李福祿卻沒絲毫猶豫。

  「不久後,整個天寶州就會有大禍臨頭,現在娶妻生子只是平添累贅。但是不留下後代的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幾家真要絕後了。」謝小玉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他最清楚這場大難有多麼可怕,根本不是土蠻攻城能比擬。

  「修練,都給我拚命修練。想娶媳婦等到回中土之後再說,到時候想娶什麼樣的女人都行。」李光宗終於下定決心。

  「也對。俺要風風光光操辦婚事,要讓婁老財他們一家看看,他們和俺比起來屁都不是。」二呆頓時想通了。他拎起鐵桶,兩腳生風朝外面跑去。

  離這片山洞不遠的地方就是廚房,裡面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上百口大鐵鍋一起翻炒著。

  「雞湯省著用,沒多少了。」長叔扯著嗓子喊。他守著一口足夠讓人跳進去洗澡的大銅鍋,裡面就是用雞肉熬出來的原湯。

  「大叔,您少兌點水,這都沒鮮味了。」一個正在炒菜的炊頭苦著臉說道。

  「難道以後的日子不要過了?這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呢。」長叔越說越心疼。這一頓年夜飯,相當於他們這兩百多名修士一個月的消耗,他手裡這些「家底」差不多快掏完了。

  「長叔,你就別抱怨了。小哥說過,今天就圖個喜慶,料要下足。」二呆開口說道。這是假傳聖旨,不過他並不擔心被戳穿。

  「小玉哥真說過這話?」長叔滿臉狐疑。

  「你自己問去。」二呆耍了個心眼。他知道長叔絕對不會走開,否則他那一鍋寶貝肯定全都被燒菜的炊頭給弄去。

  果然,長叔猶豫一下,揮了揮手說道:「大家就多加兩勺吧,不過別太多,否則不夠用。」

  「好咧!」燒菜的炊頭們齊聲應道。

  有了幹勁,手腳就變得俐落起來。很快,一口口大鐵鍋被抬了出去,抬鍋子的人一路小跑,一路高聲喊著:「過年了,開飯了,年夜飯來了。」

  鐵鍋裡溢散出來的香氣,也讓老卒們和傷兵們食指大動。幾個月來,他們天天吃的是黑豆,那玩意兒是餵馬的飼料,會好吃嗎?

  「年夜飯,吃年夜飯嘍!」

  兵卒們拿著飯盆圍攏過來,飯盆在他們手裡叮噹作響,原本死氣沉沉的礦井裡,終於有了一絲過年的氣氛。

  「別搶,別搶,每人三勺,不能多給。這東西可不一般,是修士老爺們吃的,聽說能夠增進功力。你我這樣的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壽,能成修士呢。」一個炊頭敲著鍋子大聲喊著。

  「吹牛,這難不成是仙草或者靈丹?」

  「是啊,若是這麼容易成為修士,恐怕全天下的人個個都把豆芽當飯吃。」

  周圍嚷成一片,不過那些笑罵的人並不怎麼在意,只當聽了個笑話。

  「信不信隨你們。這些豆芽珍貴著呢!這是大頭領弄出來的東西,除了大頭領和李頭領他們幾個,別的修士老爺也沒資格靠近,連麻頭領、法頭領、王頭領、吳頭領都眼紅這個。」炊頭平時跟著長叔,廚房又靠近種植室,同樣也靠近修士住的地方,所以不時能夠聽到些閒聞軼事。

  可惜,不管他怎麼說,就是沒人相信。

  那些兵卒注意力都在鍋子上,哪裡還會在乎什麼修仙的事,排在前面的兵卒已經盛好豆芽,到一邊享用去了。

  連著吃了幾個月的黑豆,在這群兵卒眼裡,盤子裡的這些豆芽絕對頂得上雞鴨魚肉、山珍海味。

  突然有個傷兵大叫了一聲:「咦,這東西吃下去會有一股涼氣。這涼氣會躥,在身上轉來轉去,不但不覺得冷,反而還熱起來了,真舒服啊。」

  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老卒也說道:「有點意思,這東西說不定真是仙草。」

  老卒正說著,身體猛地一抖,緊接著噗的一聲放了個臭屁,那股惡臭讓周圍一圈的人全都感覺眼前發黑。

  「對不起、對不起。」那個老卒連聲道歉,但是隨即又噗的一聲放了個屁。

  「你噁不噁心?」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傷兵忍不住,掄起巴掌就打了過來。

  這些傷兵和老卒之間本來就互相看不對眼。炊頭全都是從老卒裡挑出來,自然偏袒老兄弟,所以排在前面的全都是一群老卒。傷兵們看在眼裡,心中早就充滿怒氣,打人只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那個老卒嚇了一跳,連忙用一隻手抱住腦袋,另外一隻手往外一撥。這本來是無意識的舉動,沒想到打人的傷兵居然被撥得轉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傷兵愣了,老卒也愣了,一旁的人同樣全都愣了。

  「噗——」

  又是一個響屁,不過這次是另外一個人放的。

  「這……這是脫胎換骨!」掌著勺子的炊頭比其他人有見識,立刻大聲喊道。

  「脫胎換骨?」老卒從發愣中醒來,狂喜大叫著,然後猛地朝地上跺了一腳。

  只聽砰的一聲響,地上塵土飛揚,等他抬起腳來,只見石地上留下一個淡淡的腳印。

  「我……我真的成了修士。」那個老卒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一下太用力了,他的身體一躥三尺高,腦袋撞在天花板上,撞得眼前金星亂冒。

  沒人看他的笑話,此刻,其他人全都盯著那一口大鍋裡的豆芽。

  剛才炊頭的話沒人相信,此刻眾人卻已經認定那是仙草。已經盛了豆芽的人連忙把豆芽全都扒進嘴裡,然後在躲到一邊細嚼慢嚥。還沒輪到的人全都擠了上來,一時場面變得異常熱鬧。

  「不許搶!打翻的話誰都沒有了。」炊頭急得大喊。

  「誰都別搶!誰敢搶,老子扭下他的腦袋。」剛才那個老卒總算恢復過來,立刻大聲喝道。」

  換成以前,他的話只會被當做放屁,此刻卻沒人敢違抗,地上那個腳印子還留著呢。

  礦井裡迅速恢復秩序,大家拿著飯盆,重新排起長隊。

  過了片刻,「噗噗噗」的聲音此起彼伏,伴隨著放屁聲的是一陣陣狂喜的歡呼。

  好不容易輪到那個五大三粗的傷兵,他異常小心捧著那份屬於他的「仙草」,然後滿臉期冀地走到一邊開始往嘴裡扒。

  豆芽鮮美中帶著一絲甘甜,那滋味讓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豆芽下肚,果然有一絲涼氣透了出來,這絲涼氣在五臟六腑間轉著,果然把體內的寒意全都逼了出來。

  他就等著自己放屁。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個傷兵有些呆了,他感覺涼氣正漸漸消失。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我沒有成為修士?為什麼他們行,我不行?」他瘋了似地大聲吼道。

  「我也是。為什麼我沒成功,這些老傢伙反倒成功了?」百丈之外,另一個傷兵也大喊大叫。

  聽到這人一說,眾人這才注意到有反應的大部分是老卒,少部分是領了蠱蟲的傷兵。瞬間,他們都想起最近一段時間到處散播的一個傳聞。

  有人說,那些蟲子是修士老爺用來考驗大家的靈蟲。領了蟲子的人一開始確實有害處,但是時間長了就變成好處;而且修士老爺們已經準備好退路,領了靈蟲的人可以藉靈蟲的法力跟著一起逃,沒有領靈蟲的人只能在這裡等死。

  一時之間,那個傷兵如喪考妣般嚎啕大哭起來。以前他聽到這個傳聞只會心裡冷笑,認定這是誆他們的謊言,現在他信了,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他這一哭,那些同樣沒領靈蟲的傷兵也一個個明白過來。

  一想到那些老頭都能夠逃出生天,他們卻要留下來等死,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跟著大哭起來。

  礦井裡頓時變成兩個世界,一邊是脫胎換骨的狂喜,很符合過年的氣氛;一邊是悲從中來的痛哭流涕,不但沒有一點過年的味道,反而像末日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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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很多事不能說。如果你們相信我,就在修練上加把勁,最好能夠在一、兩年裡踏入玄門,否則恐怕就 ...

第五章 逃離

  到處是屍骨,屍骨間有無數毒蟲爬來爬去,這些毒蟲身上全都散發著濃重的黑氣。

  蘇明成一會兒拿起這隻毒蟲看看,一會兒拿起那隻毒蟲瞧瞧,眉宇間充滿笑意。

  「蠱這東西確實和魔最合得來,這才多久?七成的蠱蟲都已經轉化成異種。」

  蘇明成兩眼發亮。

  「可惜,到了最後都只是祭品。」謝小玉不停潑冷水。蘇明成頓時心疼起來。

  自從上了戰場後,他越來越感覺這條路沒走錯。玩弄蠱蟲看上去陰森邪惡,底子卻是造化之道,是三千大道里最容易成就的大道之一;而且蠱術是道也是法,煉的蠱越強,實力就越強,提升道行的速度也越快。

  「不用太在意。想想落魂谷的那個蠱池,有靈眼滋潤,又用無數劇毒花草,那裡的蠱肯定更凶更惡。而且我把靈眼轉化成庚金之性,變成煞氣之後,就是精金煞氣,養出來的蠱蟲也都會沾染上這種煞氣。蠱五行屬木,被金所克,身具精金煞氣的蠱卻不會被金所克,將來煉成劍魔也更厲害。」謝小玉勸道。

  「也對,天底下本來就沒有完美無缺的事。」蘇明成好受一些,不再覺得心疼,頂多只有那麼點遺憾。

  這時,大地突然劇烈震動一下。

  「怎麼回事?」蘇明成一下子站了起來。

  話音落下,大地又是一陣亂震。

  「好像和上次一樣。」他的臉倏地變得難看起來。

  他說的上次,就是幾個月前土蠻突然攻城的時候。

  「恐怕主城那邊守不住了,那位都護大人又開始連土蠻帶自己人一起炸?」

  謝小玉看著主城的方向,隱約能夠聽到那邊一陣喊殺之聲。

  兩個人連忙往回就跑。

  大廳裡,眾修士全都聚集在那裡,剛才地面劇烈震動,他們立刻猜到蠻族開始總攻了。

  「老吳,主城那邊怎麼樣了?」謝小玉一進大廳就立刻問道。

  要不要撤退,最終還得看主城那邊的情況。如果外圍全都陷落,那位都護大人退守內城,他們就可以撤了。

  自古以來,退守內城就意味著主帥只能自保,已經沒辦法掌控軍隊,他們可以自行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話剛剛問出口,地面又連著震了三下。

  吳榮華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睛始終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面鏡子,頭也不回地說道:「外城已經被衝開三個大口子,那個王八蛋把內城的城門關了。」

  眾人一陣唏噓之聲。

  外城還有自己人奮力苦戰的時候,內城的城門已經關閉,這就意味著外面的人全都被捨棄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外圍能夠守住才怪。此刻,外城那些守軍全都是為自己拚命,悲哀的是他們的腳底下還埋著雷。

  「幸好我跟老大跑出來了,沒待在主城裡。」一個修士低語著。他是後來的人,老大是法磬。

  其他後來的修士也都心有慼慼焉。

  「我們一到這裡就看透官府的真面目。」法磬一想起當初的事,仍舊恨意難消。

  「好了,現在我們不是都活著嗎?」謝小玉打斷這些人的牢騷。

  正說話間,大地再次劇烈震動起來。

  「外圍防線大半陷落了。」吳榮華大聲喊道。

  「我們也該準備了。」謝小玉一拍蘇明成的肩膀:「讓你那些蠱蟲出點力氣,主動殺出去,先把外面那圈土蠻清理掉,他們太礙眼了。」

  「就他一個人動手,不需要我們幫忙?」法磬在一旁問道。

  「看不起我嗎?」蘇明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說到實力,有謝小玉和麻子在上面壓著,他絕對不敢自誇;但是說到殺人,沒人能和他比,就算麻子用上裂地鞭也比不上他。

  他的蠱蟲數以百萬計,一放出去鋪天蓋地、日月無光,而且根本沒有距離限制,將整個戰場全都籠罩起來都行,對方就算有幾百萬大軍,也只有敗亡的下場。

  只要想一下,蠻荒之地的苗黎侗瑤各部族總人口加起來啊還不到百萬,比之中土十幾億名百姓差得實在太遠,他們卻能延續至今,不但讓朝廷忌憚,連各大門派也不敢隨意招惹,靠的就是厲害的蠱術。

  「萬一對方有高手呢?」法磬不服氣。

  他這話也沒錯。說到殺人,蠱術絕對第一,但是這東西也有弱點。每一隻蠱蟲也就比普通人強一些,相當於練氣入門的小修士,一旦土蠻之中有高手跑出來,那些蠱蟲就只有被殺的份。

  「現在土蠻的注意力肯定都放在主城,才不會管我們這邊。」謝小玉絕對有這個把握。

  下級蠻兵可以靠滴血化身的辦法,一化十、十化百,死多少都沒關係;但是高級蠻兵這樣做的話就有些得不償失,更不用說修練魔功的那些高手,所以,土蠻絕對不會對他們採用滴血化身的秘法。

  主城裡至少還有五、六百名修士,其中真人有八個之多,土蠻想攻下主城,就必須集中所有的高手。

  只要這邊別打得太狠,土蠻應該不會派人過來。

  蘇明成領命去了。

  難得有發揮實力的機會,他乾脆把蠱池之中數以百萬計的蠱蟲全都派了出去。這些蠱蟲瞬間被挪移到大陣的外面,如同一片烏雲般鋪散開來。

  圍攏在戊城外面的土蠻根本沒想過裡面的人會主動進攻,想組織防禦已經太遲了,大部分土蠻兵連兵刃都來不及拿,就被蠱蟲飛到身上一口咬中。

  到處是驚慌的喊叫聲與淒厲的慘叫聲,比較靠外圍的土蠻拔腿就跑,可惜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會飛的蠱蟲,跑沒多遠就撲倒在地。

  突然,一個手持鐮刀的土蠻跳了出來,那把鐮刀邪氣隱隱,揮動起來有無數鬼火上下浮動,那些凶蠱只要靠近他身邊,立刻會被無數鬼火圍攏住。

  蠱蟲細小,極難捕捉,偏偏鬼火靠感應生機尋找目標,只要有一絲生機,就逃不過它們的追蹤;而且這東西有形無質,並不傷及蠱蟲的外表,而是直入蠱蟲體內竊取生機。

  世上萬物總是一物剋一物,蠱蟲雖然厲害,卻被陰鬼所克。

  那個土蠻連著揮動數刀,大片蠱蟲死在他的大刀下,他也知大陣的厲害,只在大陣外和那些蠱蟲較勁,就是不進去。

  有這個人獨當一面,那些逃出生天的土蠻漸漸在他身後百丈之地集結。

  突然,蘇明成的身影從大陣裡冒了出來。他虛懸在半空中,不過離地面只有數丈,遠不如真人能夠在空中任意行走。只見他雙手一揮,十幾道七彩光華旋轉交纏著,按照各自不同的軌跡,朝著那個土蠻射了過去。

  那個土蠻揮舞起手中的鐮刀,刀光中隱隱約約顯露出無數鬼影,這些鬼影擠成一團,一個個仰天長嘯,看上去異常痛苦。

  那十幾道七彩光華一闖入,立刻被鬼影逼住。

  不過,這些鬼影也拿蘇明成的秘魔劍蠱沒有辦法。這些劍蠱看上去是蠱蟲,實際上是一種法器,裡面的魂魄也已經換成魔頭。鬼影能夠吸取魂魄,卻拿魔頭沒有辦法,反倒被魔頭所吞,增長魔頭的凶威。

  「轉!」蘇明成一掐法訣。

  瞬間,劍蠱如同漫天星辰般閃爍不定起來,暗時,那無數鬼影根本捉拿不住;亮時,爆閃的劍光將靠近的鬼影盡數撕裂。

  這一切都如同電光火石,根本來不及反應。

  重重劍影被飛速旋轉的劍陣斬破,鮮血四處飛濺,那個土蠻渾身上下全都是血口子,每個口子都深入肉裡三、四寸,而且傷口迅速發黑。眨眼間,他的身體化為黑灰,隨風飄散開去。

  收回劍蠱,蘇明成凌空將那柄鐮刀也攝了過來,這是一件不錯的鬼器。

  鬼器和魔器一樣都會越殺越凶,不過鬼器不會反噬,上面的厲鬼全都是沒有心智的東西,不像魔器只有一個魔頭,殺人越多,魔頭的靈性就越強,智慧就越高,遲早有掙脫控制的一天。

  「趕快回來!」蘇明成的耳邊響起謝小玉的聲音。

  他動作不敢慢,轉身退回陣裡,下一瞬間已經被挪入礦井中。

  礦井裡,兵卒們全都排好隊,大廳正中央有一道門若隱若現,門的四周全都是一道道光符凌空懸浮。

  「快,快到門裡去,那邊有人接應。過去之後不要停下,別擋著後面的人。」李光宗給兵卒們訓話。

  此刻哪個兵卒敢不聽?

  「快!讓他們進去!」謝小玉大聲命令道。

  隊伍動了,走在前面的是老卒。他們三人一排,如同一條長龍似往前走著迅速消失在門裡。

  「快、快、快,不要停下。」李光宗一個勁兒催促著。

  十二里外的一處山洞裡,長叔也不停催促著:「快,繼續走,不要停下。」

  兵卒當然不敢停,不過,他們臉上除了興奮,還有一絲恐懼。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過來了。前面那些老卒還好些,一百個人裡也就少了兩、三人,後面的傷兵就不一樣了,特別最後才覺悟的那批傷兵,十個人能夠一半過來已經很不錯。

  「你們仍舊按照現在的次序排好,等一會兒還要過兩道門。現在你們報一下有多少人沒過來?」

  「這兒少了一個。」

  「我們這一排也少了一個。」

  「我這排少了兩個人。」

  「我前面兩排的人全都消失了。」

  兵卒們連忙回應道。

  「別對我說,你們十排一組,算好之後推一個人出來告訴我。」長叔不願意幹這種瑣碎事,直接將差事派了下去。

  「長頭領,那些人怎麼了?」一個老卒大著膽子湊上來問道。

  「他們領到蠱蟲的時候已經晚了,還將信將疑,心不夠誠,所以半路上靈力接濟不上,掉出去了。如果掉在深山老林裡,那就要看他們的運氣,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如果掉在土蠻的大營裡,就只能怪他們的運氣不好。」長叔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當然知道其中的關鍵。

  那些被拋棄的全都是心懷叵測之輩,領了蟲子之後不但沒有感恩之心,反倒心存怨恨。

  對於這種白眼狼,沒人願意帶他們離開,讓他們自生自滅已經夠仁慈了。

  「還有兩次挪移。你們當中沒把握的人現在可以求神拜佛,特別是那些後來才領了蠱蟲的。」長叔繼續嚇人。

  那些老卒還好,他們互相看了看,發現前後左右的老卒都沒少,所以心定許多;那些傷兵就不同了,一個個面如土色。

  原本吵吵嚷嚷的礦井變得冷冷清清,亂糟糟、空盪蕩的礦道里一片死寂。

  那些陣位都已經空了,不但人已經離開,連三十六面陣旗都不見了,只有那座五行聚靈陣裡有人。

  謝小玉坐在金位上,雙腿交疊,在那裡打坐,他旁邊只剩下蘇明成。蘇明成沒修練,他沒那個心情。

  此刻,謝小玉頭頂上白氣蒸騰,氣勢正不停上升。

  蘇明成在一旁看得眼紅。

  他以前就聽說過可以藉信念之力修練,速度是平常修練的數倍,現在他總算見識到了。這哪裡是數倍?簡直和灌頂傳功沒什麼兩樣。

  不過他明白羨慕也沒用。想獲取信念之力,條件實在太嚴苛,不但要有人真心祝告,還要能完成對方的心願,這才能得到那一絲信念之力。如果平時做,就算有人信他,要完成那些零零碎碎的瑣碎小事換來一點點信念之力,付出恐怕遠比收穫要大得多。有那空閒,還不如打坐入定來得實際。

  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蘇明成探身往外瞧。

  他看到麻子走了過來,身上有些狼狽,褲腿和手臂上有不少抓痕。不過只是抓破衣服,並沒有損及皮肉。

  「你怎麼來了?」蘇明成感到奇怪。他以為只有自己和謝小玉留守,其他人全都走了。

  「還不是那個傢伙派給我的好差事。」麻子沒好氣地說道,伸手在納物袋裡掏出一把陣旗,全都扔在地上。

  「這些……」蘇明成不熟陣法,但是這段日子也不是白過,謝小玉講解陣法他也都聽了,所以很快就認出這些陣旗全都是好貨色,卻又各不相同,少說有十七、八種之多,其中還有很多不成套。

  「他要你趁外城被攻破時去搶這些陣旗?」蘇明成立刻明白謝小玉的想法,也明白麻子為什麼這麼生氣了。

  這確實是一件危險萬分的事,不過也是一件無本萬利的事。

  「收穫不小啊!」蘇明成兩眼發亮。

  這段日子下來,他們這些人都明白一座大陣代表著什麼。

  「這好像是『九宮移形換位陣』。」蘇明成把裡面數量最多的一套陣旗挑了出來,旗面為明黃色的細麻布所制,其上畫著九宮陣圖,底下是一排雲篆。

  「這套應該可以用。」麻子臉上總算有點笑容。

  他剛才氣呼呼的樣子有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裝出來的,像他這樣聰明的人,當然知道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蘇明成自顧自地在那裡數著。

  「九宮移形換位陣」是九根一套,每多一套,威力就翻倍,而且變化也翻倍;九套湊在一起,那威力比起他們手裡的「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不知道要強過多少。

  「可以湊出五套。」蘇明成眉開眼笑抓著一把陣旗:「還有兩套各缺了一根陣旗,應該不難補上。」

  「這是我的。」麻子一把搶過那套「九宮移形換位陣」,他當然知道這套陣旗最好也最完整,但自己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完全有資格第一個挑選。

  「好好好,歸你。」蘇明成搶不過麻子。雖說謝小玉、麻子和他並稱三大凶人,他卻清楚自己和另外兩個人根本不是同一個層級。

  再說,他也不怎麼喜歡這套九宮陣。這玩意兒想發揮最大的威力,需要算計過人,而他腦子笨。不過,他也不認為麻子有這個本事,說到算計,謝小玉可以把麻子甩開幾條大街。

  蘇明成從那堆散亂的陣旗裡挑出一根五顏六色的旗幟,旗面上繡的全都是錦鯉,每一條都栩栩如生,稍微捲動一下就彷彿活了一般。

  「這是『魚龍幻變陣』,不但有魚龍幻變之妙,還隱含著萬流入海的意思。你如果要用,最好拉上趙博和另外幾個擅長水遁的人,這東西對於我們逃出去很有用處。」謝小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入定中醒來。

  麻子看了謝小玉一眼,然後很不舒服地念叨了一聲:「練氣九重頂峰。」

  他也是練氣九重頂峰。本來在這群人裡以他的境界最高,這是他唯一能夠炫耀的地方,現在一下子被謝小玉追平了。

  「你應該早就可以跨入練氣十重了吧?只不過你的眼界太高,沒有找到合意的天地之氣。」謝小玉並不興奮。他今年十六歲了,在山門裡,十六歲才達到練氣九重只算是中等資質。

  好在他有信心追上那些天才,因為他的天地之氣早就有了。而且這次救了那麼多人,收穫的信念之力足夠把他頂到練氣九重的極限,相當於在這個境界困了十幾年的那些苦修。

  厚積薄發,不僅僅指突破瓶頸的難度小了很多,對進一步的修練也有好處。

  九重和十重就是打根基的過程,麻子不肯輕易跨出這一步,也是為了打實根基。

  「你有好辦法?」麻子問道。

  「簡單,找一口靈眼,然後將它轉化成戊土特性不就行了?」謝小玉把自己的辦法說了出來:「我就是這麼幹的。」

  「這麼好運!」麻子眼睛都瞪出來了。好半天,他酸溜溜地說道:「小心喝水嗆死,吃飯噎死,走路摔死。」

  對於麻子的詛咒,謝小玉毫不在意,徑直在那堆陣旗裡挑了起來。

  好半天,他也挑出一根花花綠綠的旗幟。這面旗子和蘇明成手裡的陣旗很像,同樣是絲綢布料,上面繡的是七、八隻彩蝶在花叢中飛舞。

  「蝶戀花,舞翩躚,這是『幻天蝶舞陣』,和『魚龍幻變陣』一樣都是翠羽宮的招牌陣法。我好像沒聽說翠羽宮和官府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們家的東西特別多?」謝小玉隨手又翻出兩套風格與之相似的陣旗。

  「你管他幹嘛?喜歡就收起來,沒人會說你娘娘腔。」麻子一臉不屑。

  謝小玉一臉苦笑。他現在手裡套著天魔刀輪,那玩意兒看上去就像血玉手鐲,已經很娘氣了;現在再配上一套幻天蝶舞陣,恐怕很多人會懷疑他不正常。不過,謝小玉最終還是把這套陣旗收了起來。蘇明成是憑直覺挑上翠羽宮的東西,他的直覺一向不錯,前前後後因為直覺得了不少便宜;謝小玉卻知道翠羽宮的陣法別有奧妙。

  「翠羽宮的弟子多是女子,不喜與人爭鬥,所以她們煉製的陣旗非常有意思,戴在身上就能用,為的是方便逃跑。而且翠羽宮的秘陣全都帶有遁法,『魚龍幻變陣』帶的是水遁之法,『幻天蝶舞陣』帶的是飛遁之法。」謝小玉說這些並不是給麻子聽,而是讓蘇明成明白。

  「這東西正好對你們的胃口。」麻子並不眼紅。他精通土遁,逃命已經足夠了,對面這兩個人恰好缺乏這方面的手段。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什麼都懂,稀奇古怪的功法一大堆,為什麼就沒有一門好的遁法?」麻子疑道。

  「我原來有件本命法器,雖然品級不高,卻自帶好幾種遁法,上天入地下海都沒問題,還要練什麼遁法?」謝小玉只能拿謊話搪塞。他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其實並沒什麼地位,在藏經閣裡只有資格接觸那些雜書,正正經經的功法卻很難得到。

  麻子倒也沒懷疑。他早就知道謝小玉以前走的是人器合一的路子,本命法器大多是輔助類的法器,這樣最穩妥也最安全,其中有不少本命法器自帶遁法,逃命起來容易,這也符合謝小玉藏經閣出身的身份。

  他正打算再問一些別的事,突然腳底又是一陣劇烈震動,而且這次震動一波接著一波。

  「外城肯定徹底被攻陷了,不知道土蠻會先對付我們,還是先強攻內城?」

  麻子喃喃自語著,突然看了謝小玉一眼,詭異地笑道:「你為什麼不卜一卦?」

  「你已經看出來了?」謝小玉知道瞞不過這個傢伙。他猜王晨也已經看出幾分虛實。

  「我原本就有些懷疑,剛才聽了你的話終於徹底明白。你原來那件本命法器應該是純輔助的東西吧?不但有遁法,還和紫微鬥數、六爻八卦有關。」

  麻子完全猜歪了。

  不過這也正常。謝小玉手上有專門用於算卦的銅板,對算卦又那麼精通,而且算計的本事厲害無比,怎麼看都像是精於此道的方家,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謝小玉以前有這個本事,現在沒了,就像遁法一樣。

  謝小玉不置可否,他那副模樣讓麻子以為是默認。

  「還是辦正事吧,誰知道什麼時候土蠻就殺過來了。」謝小玉嘆道。

  「辦正事,辦正事。」蘇明成將那套魚龍變幻陣旗收了起來,只留下一根插在背後。

  謝小玉同樣把一根幻天蝶舞陣旗插在背後,這才說道:「我們也可以準備了。」

  「這東西可能派得上用場。」蘇明成把他得來的那柄鐮刀取了出來。

  「你居然捨得。」麻子有些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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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逃離

  到處是屍骨,屍骨間有無數毒蟲爬來爬去,這些毒蟲身上全都散發著濃重的黑氣。


  蘇明成的秘魔劍蠱是從玄冥七煞劍演變而來。玄冥七煞劍能借鬼神之力,這把鐮刀是一件鬼器,只要用煉製玄冥七煞劍的方式重煉一下,可以一直用到真君境界。

  謝小玉一把接過鐮刀,他知道蘇明成的想法。

  玄冥七煞劍早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融入魔頭之後,可以借用魔神之力,已經不需要再借鬼神之力了。

  鬼神和魔神各有優點,前者力大無窮,一開始只能借十鬼之力,修練提升之後,可以借百鬼、千鬼、萬鬼之力,到了最後可以移山倒海,翻天覆地;後者變幻萬千,從一開始的心魔,漸漸變成意魔、陰魔、天魔,到了最後可以出入萬界,自由來去,無所不至,無處不在。

  修練《劍符真解》,顯然更適合變幻萬千的路子。

  這把鐮刀也就只能當廢物處理了,謝小玉把鐮刀插在一個骷髏堆上。

  此刻,整座礦井處處都擺放著這樣的骷髏堆。每一堆骷髏都是底下放六個,中間放三個,頂上放一個。

  這叫「九幽奈落陣」。

  從他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那數不清的骷髏全都是死在陣前的土蠻。

  隨著大陣被發動,礦井裡陰風陣陣,冰寒澈骨。在戊城上空,烏雲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緩慢地旋轉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烏雲中隱約傳來一陣鬼哭之聲,地上也陰森恐怖,塵土無風自動,化為一張張淒厲的鬼臉。

  整座戊城鬼影重重,彷彿地獄突然和陽間重合。

  「這玩意兒也該發揮作用了。」麻子搬了一個銅器過來。這個銅器有南瓜那麼大,表面篆刻許多符文,頂上印著兩個雲篆大字——赤霄。

  「你們從哪裡弄來這東西?也是挖的?」蘇明成的臉色都白了。這東西就是赤霄紫光雷,一旦炸開,一里之內絕無活口,而且被炸死的人全都魂飛魄散,真正一了百了。

  「我要他挖的。」謝小玉一邊說,一邊撥動著赤霄紫光雷頂部的蓋子,將它定在開啟狀態。

  「這有用嗎?如果外面的大陣被打破,這東西肯定會被砸扁。」蘇明成不知道兩個人在搞什麼名堂。

  「給它找個硬殼不就行了。」麻子斜睨了蘇明成一眼。

  當初他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結果謝小玉給了他一個白眼,現在他總算從蘇明成這裡補回來了。

  麻子抱著赤霄紫光雷就走,去的正是平時煉器的地方。

  一看到麻子去的方向,蘇明成恍然大悟。

  那裡有一座兩儀爐,這玩意兒是法寶,體積大,爐壁厚實,就算整座山都崩塌也傷不到它。

  「可惜了。」蘇明成又開始心疼起來。

  「那東西太重,根本搬不走,留下來只會便宜官府。」麻子一點都不覺得可惜,他至少還有陰陽鼎。

  ※※※※

  四團黑雲從主城那邊飛來,每一團黑雲上都站著一個土蠻,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如同山嶽一般宏大,頭上都戴著羽毛做的頭冠。

  這是蠻王的打扮。

  離戊城還有半裡地時,四個蠻王緩緩落了下來,就落在大陣外。

  為首的蠻王嘰哩咕嚕說了些什麼。他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又瘦又高,上半身赤裸著,胸前的肋骨一根根突出,簡直就像一副骷髏。

  突然,他朝著戊城打了個法印。

  在他前方五步之處,一個縮小無數倍的戊城影子漸漸顯露出來。如果謝小玉在這裡,絕對可以認得出這是魔門的照影代物之法。

  戊城的影子一開始有些模糊,宛如煙霧凝結而成,漸漸地輪廓清晰起來,然後連細節也有了。

  老蠻王咧嘴一笑,笑容說不出的猙獰。

  只見他抬起右掌,用足力氣,猛地拍了下去。

  戊城上空,一個巨大的掌影落了下來。

  此刻,戊城被一團陰風籠罩著,看上去就像一個大罩子,巨大的掌影正砸在罩子上。

  剎那間,大地劇烈顫抖起來,十幾丈高的塵土朝四面八方瀰散開來,塵土中夾雜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巨大的掌影抖了幾抖,然後徐徐散開。這一掌威力無窮,不過反彈回去的力量同樣巨大。

  遠處,老蠻王咬牙切齒地扶著血淋淋的右手,他的手已經變形了。

  魔門法術全都凶險異常,一旦失敗就要承受反噬。

  另外三個蠻王互相看了看,然後一起點了點頭。

  他們原本就打算四人連手施法打破護住這座城的法陣,只是到了這裡一看,發現戊城外面的大陣變了,不再是原來那個白天能夠隱約看到星星的怪陣,換成一座陰風籠罩的大陣。

  對付沒見過的大陣,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老蠻王出手只是為了試試這座大陣的威力。現在他們知道厲害了。

  不過,這四個蠻王並不在乎,這座大陣沒超出他們能夠對付的範圍。

  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之後,另外三個蠻王也動了。他們圍攏過來,各自佔據一角,四個人同時開始結印。

  這次,他們也不用什麼照影代物之法,直接將法印打在戊城上空。剎那間,一座黑漆漆的「曼荼羅陣」出現在戊城上方。

  這座「曼荼羅陣」異常巨大,足以把整座戊城連同旁邊的小山都籠罩在裡面。陣中央只有一尊盤坐的魔神,這尊魔神看上去很簡樸,只有四隻手,一顆腦袋,也沒有多餘的臉,只是額頭上多一隻眼睛,比起那些十幾隻手臂、七、八個腦袋的魔神平凡得多。

  但他卻是三位魔祖中執掌毀滅的大自在天,是最令人畏懼的存在。

  大自在天四周、曼荼羅陣的外圍還有十二尊魔神,他們全都有十幾丈高,猶如一座座小山,有的盤腿端坐,有的張牙舞爪,有的載歌載舞,有的亂蹦亂跳。

  突然,這座巨大的曼荼羅陣從天而降,猛地壓了下來。

  又是一陣天搖地動,震耳的轟鳴聲直衝雲霄。

  大地裂開了,以戊城為中心,一道道裂紋朝著四面八方延伸,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翻滾著將四面八方所有一切都盡數吞沒。

  整座戊城連同旁邊那座小山一下子陷下三尺,在曼荼羅陣中央,那座小卻堅固的城池被震成一堆齏粉,而且整個陷入土裡,山也坍塌了。在亂石堆裡,到處可以看到粉碎的骨渣和支離破碎的蠱蟲。

  這些蠱蟲用精血餵養,融入心魔,實力相當於練氣一、二層的修士,但是在這毀天滅地般的一擊之下,全都被拍得粉身碎骨。

  四個蠻王喜形於色,但是他們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為他們沒看到一具屍體。

  「狡猾的中原人,好一招金蟬脫殼。」老蠻王怒髮衝冠。他剛剛明白,戊城的守軍已經用他們不知道的辦法逃跑了,只留下一座空城和無數蠱蟲。

  他同樣剛剛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守軍要改換大陣。

  因為對方算準他們會以蠻力破陣,所以布了這麼一座沒有任何變化的「死陣」,支撐這座大陣的正是那數以百萬計的蠱蟲。

  「不好!」老蠻王驚叫起來。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亮了起來,剎那間,方圓一里之內全都被白光掩沒。四個蠻王齊聲怒吼,他們根本躲不開,只能拚了老命硬撐。

  白光來得快,去得也快,四周只剩下一陣死寂。

  老蠻王站的位置最靠前。他的身體不停顫抖著,突然倒了下去,身體在倒地的過程中化為灰燼。

  這個老蠻王確實了得,剎那間的工夫,他居然還想到犧牲自己,保全另外三個蠻王。他臨死之前伸開雙臂,擋住大部分的白光。

  在他身後的三個蠻王總算挺了過來,不過他們也不好受,全都七竅流血,滿身燒傷。

  這三個蠻王正以為逃過一劫,身後一陣波光抖動,謝小玉、麻子、蘇明成憑空冒了出來。

  兩條長鞭同時出手,麻子的長鞭如同暴風驟雨,蘇明成的長鞭沒那麼驚人的聲勢,只是力量大了一些,長鞭所過之處,地面被壓出一道痕跡。

  「啊——」一個蠻王怒聲大吼,一尊赤髮青臉、紫目血口的神魔虛像從他身上冒了出來。

  這尊巨魔之像伸出數不清的手臂,凌空一抓,瞬間將兩條長鞭緊緊抓在手裡。

  長鞭被抓住了,卻不意味著這就能擋住它的攻擊。神魔虛像就像扔進一把石子的湖面,蕩起細碎的波紋,下一瞬間,它被震散開來。

  一道劍光破空而至,這一劍驚若閃電,快得讓人只看得到光,劍光初起之時燦爛耀眼,但是飛出十丈之後就變得黯淡微弱。

  那個蠻王根本來不及閃避,他看到劍光的時候,凌厲的劍氣已經在他腰間爆閃開來,繞著他的身體劃過,然後他就看到自己從那裡斷了開來。

  一擊得手,謝小玉、麻子和蘇明成並沒有喜形於色。四個蠻王只死了兩個,還有兩個活著。

  麻子瞬間遁入地下;蘇明成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緊貼著積雪滑了出去,眨眼間就已經在百丈之外;謝小玉則幻化出一片五彩繽紛的光雲,裡面幻彩紛呈,光影浮動,美得令人神醉,讓人沉迷。

  三個人的動作都很快,剎那間已經遠遁。

  剩下的兩個蠻王怒火中燒,他們剛準備好各自的手段,偷襲者卻已經逃了,這讓他們如何忍受?

  其中一個蠻王哇哇大叫,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很大的蟾蜍。那是一隻通體漆黑的蟾蜍,渾身猶如鐵鑄。

  「呱——」蟾蜍發出震耳欲聾的蛙鳴,那聲音讓四周的大地一陣亂抖。

  它猛地扎入土裡,泥土居然變得如同流水一般,它那龐大的身軀沒入之後,身後的地面自動合攏了起來。

  那個蠻王駕起一道黑雲,在後面緊追不捨。開戰之初阻攔謝小玉進城的那條蛇魔也是他養的,他本人在和一個真人交手,根本脫不開身,所以將蛇魔派了過來,結果蛇魔掙脫束縛,這對他絕對是巨大的打擊。

  經一事長一智,他現在再也不敢讓神魔脫離視野之外。

  另一個蠻王同樣已經完成準備,雙手各浮現一座「曼荼羅陣」,頭頂上懸著一座「曼荼羅陣」。

  看了看迅速飄飛的光雲,又看了看雪地上一道蛇行般的痕跡,他最後還是朝著光雲追了過去。

  這個蠻王一步跨出就是十幾丈遠。他原本是飛天夜叉,修練魔功之後,飛遁之術變得越發厲害,轉眼間,他已經化為一連串殘影,速度快到極點。

  他的速度極快,前面那片光雲也變得極快,而且飄忽無常,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一會兒鑽入密林,一會兒飛上山巔,簡直就像和身後的蠻王追逐嬉戲,惹得蠻王怒火衝天,嘴裡哇哇大叫。

  戊城再也不存在了,只留下一個淺坑和一堆崩塌的亂石。

  突然,一片亂石滑落,謝小玉、麻子和蘇明成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亂石堆上。

  他們根本沒有逃跑。魔門有照影代物之法,還有以物代身之法,兩者源出一脈。謝小玉有天魔刀輪,麻子有裂地鞭,蘇明成有趕山鞭,前兩件是真魔器,後一件也靈性十足,全都能夠當做替身來用。

  他們以各自的兵刃引蠻王追趕,自己卻遁入「九宮移形換位陣」,瞬間挪移到五里之外。等到兩個蠻王分別追著兩個目標離開,他們再次發動「九宮移形換位陣」,回到這片廢墟上。

  麻子朝著兩儀爐奔去。他冒險來這裡,就是想看看這件寶貝是否還能用。

  跑過去一看,他傷心透了。

  爐子的上半部還算完好,下半部卻被炸成五、六塊,想修都沒辦法修。

  謝小玉和蘇明成卻另有目的,兩個人同時放出十幾道光華。這些光華只有豆大一點,在廢墟間盤旋飛舞著。它們的速度極快,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道纖細的光絲。

  這就是計劃的最後一步。

  在他們還沒出發之前,就已經制訂整套計劃,計劃的關鍵就是那數以百萬計的蠱蟲。

  先騙兵卒們上當,以自家精血餵蠱,再斬心魔融入蠱中,將毒蠱轉化成魔蠱。

  換成平時,這些兵卒頂多支撐半月就會被魔蠱反噬,吸乾渾身精血而亡。只有在戰場上,魔蠱能夠飽食血肉魂魄,這才安心聽命。

  不過,這些魔蠱絕對不能一直養下去,它們反噬起來可不得了;也不能任由它們四處飛散,魔蠱害人的話,業力會算在他們倆頭上,所以計劃最後一步就是藉土蠻之手,將這些蠱蟲盡數殺死。

  殺死蠱蟲還不算完,那百萬心魔並不會死,必須把它們也解決,否則也會害人,所以謝小玉才準備一枚赤霄紫光雷。

  此刻,這片廢墟上到處都飄浮著魔元精氣和殘存的心魔神念,在岩石的縫隙中甚至還有一些漏網之魚。這一切對於迷心劍蠱和秘魔劍蠱來說,絕對是滋補的佳品。

  每一隻劍蠱都歡快地飛舞著,所過之處,四周的魔元精氣和心魔神念都被吸取一空,時而它們也會飛撲下去將漏網的心魔吞噬入口。

  它們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清麗,也越來越柔和,原本是明亮的一個光點,漸漸變成朦朦朧朧的一片。

  蘇明成的秘魔劍蠱的變化還算小,謝小玉的迷心劍蠱原本只有青碧二色,現在也分化出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色彩。

  以前他非常謹慎,不敢湊齊七情,只取了怒、懼兩情;自從把天魔分身招來之後,他就再沒什麼顧忌,反正已經招來一頭惡龍,再多幾頭餓狼又能如何?債多不愁,蝨子多了不癢。所以藉此機會,他重新祭煉這些劍蠱,把缺少的喜、憂、愛、憎、欲五種心魔全都凝聚出來。

  突然,他心頭一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只見他隨手一招,他的那些劍蠱全都飛入手中。

  「給我爆。」謝小玉捏住法訣猛地一指,所有劍蠱同時發出刺眼的光芒。

  劍符可以一次激發所有的劍氣,威力極強,不過劍符也會損毀。劍蠱要強悍得多,而且這東西有魔頭潛伏,魔頭最懂得趨利避害,當然不肯自殺。

  只聽到一連串清晰悅耳的金屬碎裂聲,所有的劍蠱都變成一堆碎屑,只留下一片片指甲蓋大小的硬殼。

  這是劍蠱的精華。

  那些魔頭為了抵禦劍氣的爆發,將劍蠱身上所有的精華全都轉移到這一小片背殼上。

  這些背殼玉潤珠光,顏色也各不相同,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彩繽紛,煞是漂亮。

  突然,所有背殼飄浮在半空,慢慢融合在一起,七彩光華也合而為一,變成了一道氤氳朦朧的白光。不過白光中又隱蘊七彩光華,迷離變幻,炫彩萬千,讓人不知不覺中沉醉其間。

  「借戰火行殺戮,以亡魂鑄煉爐,百萬心魔盡化虛無……」謝小玉臉色蒼白,嘴裡喃喃自語著。

  他煉成此劍的一剎那,無窮的記憶瞬間湧入他的腦海。

  每一頭心魔就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那兩千名老卒、五千名傷兵全都有各自的經歷,有些人遭遇之坎坷,比起太虛道尊不遑多讓。

  雖然只是一剎那,他卻彷彿經歷幾千個輪迴,遍歷人世間一切喜怒哀樂。

  突然,謝小玉仰天長笑。

  他想起自己離開家時的不捨,想起拜入山門時的欣喜,想起初聞大道時的興奮……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趕快醒來。」麻子大急。他看得出這是入魔的徵兆。

  「他怎麼了?」蘇明成也冒出汗來。這時候節外生枝實在太要命了。

  更糟糕的是,他修練的路子和謝小玉一模一樣,謝小玉出事的話,他恐怕也逃不了。

  「這傢伙太貪心,從來沒有煉過器,居然一上手就玩得這麼猛。」麻子輕聲罵道,咒罵中還帶著一絲不甘。

  謝小玉煉丹之術無與倫比,又精通制符,唯獨在造器上沒什麼建樹;沒想到現在一出手就是大手筆,恐怕這傢伙在造器方面的天賦不比煉丹差多少。

  麻子很鬱悶。

  突然,遠處一陣憤怒和咆哮滾滾而來。

  「原來你們在這裡,好一招移花接木,實在氣煞我啦!」

  話音落下,一串殘影破空而至。

  「快走!」麻子拉住謝小玉,就想往來的地方跑。「九宮移形換位陣」限制極多,從哪裡出來,就只能從哪裡進去。

  讓麻子意外的是,他居然一把拉空了,謝小玉的手臂如同泥鰍一般滑溜溜的,從他手裡滑了開去。

  「來得好,我正要找人祭劍。」謝小玉一揮手,將一團白光拋在空中。

  白光中隱約可見一片銅錢大小的圓形薄刃,表面散發著珍珠光澤,漂亮得令人心悸。

  這把飛劍未必很強,只是妙在天成。

  謝小玉從納物袋裡抓出一把劍符拍進飛劍裡,這把飛劍另有玄機,它還是一件上品符器。

  這一切都在轉瞬間完成。

  那串殘影已經破空而至,一座「曼荼羅陣」脫手飛出,那個蠻王含怒出手,所以一點話都不囉嗦。

  「砰——」

  謝小玉的身體瞬間化為了一片光雲。

  「曼荼羅陣」一下子壓了下來,光雲稍微擋了一下就被壓得四散紛飛,地上又壓出了一個大坑,這招和麻子的移山換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麻子和蘇明成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謝小玉是死是活。

  光雲散去,坑中並沒有謝小玉的蹤影。他逃了。

  謝小玉對麻子的移山換岳非常熟悉,所以他知道這類法術不能擋,只能躲,而且一般的躲閃之法沒用,因為這類法術會鎖定氣機,讓人動彈不得。

  不過,要破這招也不難。挪移、移形換位都可以輕而易舉躲開,除此之外,五行遁法、光遁、影遁、雲遁、血遁……能夠躲開的遁法有一大堆。

  「幻天蝶舞陣」所帶的遁法屬於雲遁的一種,可以化雲來去。

  那個蠻王看到一擊不中,抬起另外一隻手正打算來第一下時,突然聽到身後驟然響起一陣如泣如訴的嘆息。

  一片光雲疾掠而至,光雲中飛出一把刀輪。

  沒有數畝方圓的血焰,也沒有數十丈長的刀光,這把刀輪緩緩飄了過去,瞬間已經到蠻王面前。

  蠻王神情凝重,那如泣如訴的嘆息聲剛起,他就感覺到陣陣心悸。

  他知道這東西不好對付。

  不過,蠻王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他修練的《三界胎藏大曼荼羅》乃是魔門之中至高大法,攻防一體,奧妙無窮。

  瞬間,蠻王頭頂上那座「曼荼羅陣」擴大數倍,腳下也浮現一座「曼荼羅陣」,他所在的空間彷彿一下子和這片天地隔絕開一樣。

  刀輪停住了,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擋在前面。

  天魔無所不在,無處不至,但是那把刀輪做不到。它只不過質地比較精純,前前後後被凝練無數遍,並沒有斬空破虛的能力。

  那如泣如訴的魔音同樣也傳到謝小玉耳中。此刻他正包裹在一片殘雲中,那丈許光雲剛好能夠將他掩蓋起來。

  魔音入耳,謝小玉的身體猛地一震,那無數回憶瞬間消失,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立刻清醒過來。

  剛才的凶險讓他一陣害怕,不過他馬上意識到此刻危急萬分。

  「走!」謝小玉大喝一聲,將飛劍招了回來,朝他們剛剛過來的地方衝去。

  那個蠻王怒目而視,但是他騰不出手來,他和天魔刀輪僵持住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震耳的蛙鳴,震得大地亂顫。

  巨蛙未到,一條細長的身影飛撲而至。

  那是裂地鞭。

  麻子欣喜異常接住長鞭,緊隨在謝小玉身後,朝著來的地方衝去;蘇明成比麻子更快,因為他早就把趕山鞭收回來了。

  一陣波光抖動,謝小玉的身影消失了,麻子和蘇明成幾乎同時闖了進去,天空中一道艷紅色的光芒忽地一閃,天魔刀輪也瞬間沒入其中。

  「你們別想逃!我知道你們肯定跑不遠。我會抓住你們,把你們撕成碎片!」那個虛空而立的蠻王仰天怒吼。

  伴隨怒吼聲的,還有越來越近的蛙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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