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q01826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1
發表於 2014-8-31 21:47:12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5  
來之前,他們已經約定好由洛文清首先發難,這樣一來就定下基調。這次是公羊烈得罪璇璣派,居然要將璇璣派 ...

夢幻泡影 8

內容簡介:

   九空山不顧大門派顏面,竟派出兩位真君約鬥謝小玉一行人,而身邊同伴只餘三十多人的謝小玉,要如何度過這道難關?
庚金靈眼傾毀,落魂谷已無任何價值,謝小玉正式開始著手返回中土的事宜。而在離開天寶州前,他尚有一筆舊帳要與忠義堂算清⋯⋯


第一章 今非昔比
第二章 一劍破天
第三章 新仇舊怨
第四章 回中土
第五章 妖


第一章     今非昔比

    全都是劍。

    數萬把劍歪歪扭扭插在山坡上。

    這些劍全都坑坑窪窪,被腐蝕得異常嚴重,有些甚至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鐵條。但是它們全都亮閃閃的看不到一絲鏽跡。

    插著這些劍的山並不是泥土或者岩石堆疊而成,整座山全都是金屬,大部分是鐵,小部分是銅、錫、鉛等不值錢的金屬,不過也有玄鐵、風鋼、赤火銅、炫明金之類的貴金屬。最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如同卵石,全都緊緊吸附在一起,想拾一塊起來都要費不小的力氣。

    一道道溪流順著山坡緩緩流淌著,那不是普通的溪流,裡面流滴的不是水,而是水銀。水銀可以溶解金屬,所以流過之處全都如同刀削一般,光滑如鏡。詭異的是,水銀溪流絕不會碰那些劍,哪裡插著劍,水銀就會繞過去。

    遍插長劍,四處流淌著水銀,這座山高不到百丈,佔地也只有百畝左右,卻
透出一股森然之氣。

    山頂上有一 口深井,井口只有碗口大小,井壁是一道道金屬圓環,每一道圓
環上都刻滿怪異的符篆。

    這口井直通地底的庚金靈眼,整座山就是在庚金靈眼上堆起來的。

    為了堆它,信樂堂發動所有的幫眾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連舵主們都親自上陣,投入的資金更是難以計數。雖然堆這座山用的大多是不值錢的金屬,但是體積驚人。

    幸虧落魂谷本身就是一個礦區,而且是富礦。李光宗他們開出來的那幾座礦
井,隨便一挖都是品質極高的鐵砂,省了不少錢。

    這樣一座耗費人力、財力堆起來的「鐵山」,卻沒人知道到底干什麼。

    「鐵山」剛剛堆成的時候,通體紅揭色,滿是鐵鏽.,但是現在,整座山一片銀亮,從山腳到山腰彌漫著一股金煞之氣,如雲似霧,卻厚重無比,風根本吹不散。山腰以上更是多了一道金霞,不分白天畫夜都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因為這座山的緣故,原來的煞池被逼到只剩下西北一角,范圍縮小許多。但是詭異的是那些毒草、蠱蟲不但沒有滅絕,反而繁衍得越發旺盛,連樣子都發生變化。毒草全都如同金鐵所鑄,莖桿筆直挺立,葉子閃閃發亮,邊緣鋒利如刀,蠱蟲也像用金銀打成,通體光滑如鏡,閃亮耀眼。

    這片縮水許多的煞池對蘇明成來說是寶地,他幾乎天天待在裡面。此刻,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和這處煞池完全一樣。煞氣也是天地之氣,同樣可以用來築基,只不過很少有人會這麼做,因為煞氣駁雜不純。

    蘇明成的身體已經被煞氣侵蝕,頭發胡子都變成烏金色,皮膚也泛出一層淡
淡的金屬光澤。

    之前和守護真君公羊烈的那場戰斗讓他明白一件事——他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跟不上謝小玉和麻子,甚至成了累贊,戰斗中不但幫不上忙,還要別人分心保護。

    只靠殘缺不全的《劍符真解》和從法磬那裡換來的半部彌天星斗陣,再加上御蠱之法,已經不夠用了,他需要的是更強有力的殺招。

    這段日子以來,他都在修練一種非常偏門的功法。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法訣打出去,他體內的法力飛快流逝著。突然,他大喝一聲,四周的蠱蟲蜂擁而至,全都撲到他的身上。

    剎那間,蘇明成感覺自己變得力大無窮。他猛地打出一個沖拳,半空中頓時響起一聲爆鳴。

    蘇明成心中大喜。他並沒動用一絲真氣,只是肌肉的力量就造成如此大的聲勢。不過手腕上隱隱約約傳來的痛楚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力量雖大,身體的強度卻遠遠不夠,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不會練體術,也沒打算轉成武修或者體修,不過他有取巧的辦法。蘇明成猛地一抬手,趕山鞭發出一聲龍吟,躍至空中,剎那間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蛟龍。

    這條蛟龍直沖天際,一直飛到數千丈高的空中,猛地調頭而下。

    「轟!」

    落魂谷深處傳出一陣沉悶的聲響,過了片刻,大地微微抖動起來,樹木全都
一陣亂搖。又過了片刻,滾滾塵霧從那邊升起。

    飛揚的塵土下,多了一個半徑數十丈、深七八尺的大坑,四周百丈之內的樹木全都連根拔起,百丈之外的樹木也有很多倒在地上。

    這一鞭之威和當初那四大蠻王連手一擊的威力,已經相差不遠。

    不過發出這一擊之後,蘇明成的模樣有些狼狽。他雙手垂落,兩腿發軟,似乎已經脫力了。

    「啪啪啪!」從蘇明成的身後傳來一陣鼓掌聲。

    「不錯,居然讓你練成了。」

    說話的是麻子。那招人器合一正是他傳給蘇明成的,他剛才也在修練,落魂谷裡面的轟鳴聲將他驚動,那動靜讓他嚇了一跳。

    又是一陣輕響,法磬也從山坡上跑了下來。他一直在半山腰上練劍,剛才的動靜同樣也驚動到他。

    「是你干的?」法磬難以置信看著蘇明成。

    「你要努力了,別讓老蘇扔下太遠。」麻子調侃道。

    法磬性子有些傲,自從知道他的傳承乃是九曜道尊所留,他就頗為自傲,有時候連麻子都有些看不在眼裡,所以麻子對他多少有點意見,遠不如蘇明成親近。

    而蘇明成此刻所用的法術又是他教的,能發揮出如此的威力,他也感到風光。

    「這一擊確實不簡單。」 一道銀光落下,洛文清顯露身形,他也被驚動了。之所以來得這麼晚,是因為他進了一趟落魂谷看了一下那個大坑。

    按照他的估計,真君的一擊大概也就是這樣的威力。

    如果換成麻子或者謝小玉出手,他絕對不會在意,但是蘇明成能夠做到這一點,簡直難以置信。

    洛文清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蘇明成,在他眼裡,蘇明成的地位甚至還不如法磬,此刻他感覺自己有些看走眼了。

    「應該和那些蠱有關。」蘇明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從身上抓過一只蠱蟲。那是一只甲蟲,有指甲蓋大小,圓溜溜的像一顆金豆子。

    之前殺公羊烈的那一仗讓蘇明成認識到一點——他那些蠱蟲想要傷到真君幾乎是不可能,所以再凶猛、毒性再猛烈也沒用,牠們能夠起到一點牽制作用就不錯了。

    所以,回來之後他將所有蠱蟲全都換了一遍,不再選那些凶猛強焊、毒性強烈的蠱蟲,轉而挑那些長著堅硬甲殼的蟲子。

    蟲子裡最皮粗肉厚的就是甲蟲。自從多了那座鐵山,煞池的面積縮小,所有的蟲子都變得越發厲害,這些甲蟲的甲殼也變得越來越堅硬,煉成蠱之後更不得了,他如果空手,全力一擊也拍不死牠們,必須動用趕山鞭才行。不過也只有被趕山鞭直接擊中的甲蟲會被抽死,周圍被波及的甲蟲頂多暈過去,過一會兒就會蘇醒過來。

    「我本來以為這東西只是殼硬,沒想到它的力氣大得驚人,一只、兩只還顯不出來,數量一多,再將力量全都聚集到我的身上,結果就是這樣。」蘇明成兀自沉醉於剛才的感覺中,那真是舉手翻天、跺腳覆地。

    之前他對走蠱巫之路暗自後悔過,不說這條路前途難料,爭斗起來也比別人差了 一籌,玩蠱的苗瑤不敢踏出蠻荒,因為出來就是找死。但是此刻他卻恍然大悟,苗瑤能夠挺立至今而不倒,他們不敢踏出蠻荒,別人也不敢進去,其中不是沒有道理,蠱術居然還能這麼用。

    「是聚力之法?」洛文清立刻明白蘇明成怎麼做的。

    聚力的法門並不稀奇,各門各派都收有數量眾多的僕役,他們修練的都是類似《力士經》這樣的功法,空有境界和一身法力,戰力卻不怎麼樣。他們除了在有敵來犯之時維持大陣,另一個用途就是聚集法力,提供給戰力強焊的人物。

    這類法門大多是聚集法力,像這種聚集蠻力的情況實在太少了。

    修士斗法,蠻力很難派得上用場,只有武修近身搏殺才要用到蠻力。

    「絕配,簡直是絕配。聚力之法和蠱術簡直是絕配,以前怎麼沒人想到這樣用?」洛文清自言自語著。

    自從知道大變將至,他一直為璇璣派能否安然度過這場大劫而憂心忡忡。他對謝小玉如此看重,一開始是因為謝小玉的潛力。那時候他對謝小玉的看重程度只是一般,和對麻子沒什麼兩樣。然而,自從謝小玉拿出一件又一件讓人眼睛一亮的東西,情況完全變了,那些東西每一件都能讓璇璣派在這場大劫中多一分存活下來的希望。

    現在,他又在麻子和蘇明成身上看到同樣有價值的東西。

    洛文清心想:這件事必須稟告兩位師叔,讓他們定奪。想到這裡,他掏出一枚信符打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在璇璣派的山門裡,一群人面面相覷。
   
    正中央的蒲團上盤坐著的人正是洛文清的師父——璇璣派掌門玄元子。

    「這幫小子倒是會生事,剛剛折騰出一座劍山,馬上又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旁邊的一個白發老道搖頭嘆道。

    他嘴裡是抱怨,看他神情卻顯得相當愉快。洛文清能看到其中的價值,在場的這些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一年的時間我們讓一千多個弟子轉成劍修,難道再弄一千人轉修蠱術?」另外一個老道問道。

    「蠱術可以兼修,用不著廢掉原來的功法,這不是問題。」羅道君在一旁冷冷說道。此刻他在這裡的只是一個身外化身,卻和真的人沒什麼兩樣。

    「問題是哪來那麼多趕山鞭?」剛才那個老道發出一聲苦笑:「五百條趕山鞭啊!」

    趕山鞭是上品法器,即便以璇璣派的力量,一下子拿出五百件上品法器也不是易事,連正式弟子都還沒辦法人手一件上品法器。

    「那個叫蘇明成的資質平平,實力也不強,但是用這種辦法全力一擊威力,和一般的真君不相上下。想想看,五百名真君同時發出一擊,那威力將會如何?」玄元子在一旁提醒道。

    這話讓眾人心癢。

    即便璇璣派這樣的大門派,也只有四百六十余位真君,裡面三百多人還是僕役出身,空有境界,戰力或許還不如一些真人,更比不上洛文清這樣的頂尖弟子。如果一件上品法器能讓一個真人僕役變成一個偽真君,這樣的買賣絕對值得。

    「之前那五百多個弟子也怪可憐的,我看……還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吧。」老道打起最早過去那五百人的主意,裡面還有幾個是他的徒子徒孫。

    眾人頓時沉默。

    天寶州是絕望之地,半年下來那五百多弟子大多嘗盡苦頭,早已經後悔得不得了,他們的遭遇也讓其他人感到警戒,已經起了殺雞儆猴的效果,這時候給他們一個回來的機會,他們肯定會感恩不盡。

    「現在是用人之際,就饒他們一回。」—玄元子從善如流。他倒不是心軟,實在是天寶州離中土太遠,再派五百人過去又要半年,現在哪裡有這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就這麼定了。不過那五百人也不能全都召回來,否則掌門當初給他們的處罰豈不成了兒戲?有賞有罰才是道理。這件事就由羅師弟負責好了。」另一個老道同樣給了掌門一個台階。

    羅道君點了點頭。他已經想好了,五百人太多,收四百人就差不多,讓另外一百人流落在天寶州,好讓其他人有所警戒,不至於生出僥幸的念頭。

    「接下來就是法器的問題。」一群老道又愁眉苦臉起來。

    「我們需要的是能和聚力之法配合的法器,未必一定要趕山鞭。」一個渾身邋遢的中年修士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能夠和聚力之法配合至少是上品法器,和趕山鞭有區別嗎?」剛才那個老道搖了搖頭。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趕山、裂地這兩件法器經過無數人的改進,已經到了近乎於完美的地步。它們的威力不差,制造的材料卻很容易得到,煉制的手法也簡單。璇璣派自己做的話,弄出來的東西可能威力遠遜麻子煉制的,造價還不便宜。

    這話說起來太過洩氣。

    「我們沒辦法,不代表其他人沒辦法。」邋遢修士 一邊掏著耳朵,一邊說道:「這次的事難道還沒讓你們看出來嗎?山門裡的弟子實力雖強,但是腦子多少有點僵化,反倒是外面那些修士總能琢磨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種人在平時看不出來有什麼用,但是大亂一起,呵呵……」

    「對啊,我們以前招人看的是修為和戰力,這得改改了。」旁邊老道一拍大腿。

    在場這些人一個個智慧髙深,立刻明白其中的意義。

    「這次就是不錯的機會。將消息放出去,如果有人能夠幫我們解決這個難題的話,必有重酬。」玄元子立刻做出決定。

    「天門馬上要開了,所有擅長煉丹和制器的人都會集中到那裡,我們應該趁機多招攬一些這方面的人。」白發老道說道。

    提起天門,玄元子和羅道君對望一眼。

    「不知道那群小子能不能在天門開啟前回來?」玄元子輕嘆一聲。

    「應該趕得上。這一次九空山發難,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只要他們度過這道難關,就沒人能阻止他們回中土了。」羅道君根本沒想過謝小玉他們會敗,他看著那座劍山建造起來,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那座山無形中散發出的森然之氣,連他都感到震懾。

    玄元子閉目不答,手裡卻不停掐算著。過了片刻,他突然苦笑道:「恐怕未必那麼容易,我總覺得天寶州危機四伏。」

    「師兄算出了些什麼?」羅道君連忙問道。

    「天機晦澀不明,有太多東西被掩蓋起來,我只知道回來的路上也不太平。」玄元子嘆道。

    「異變發動在即?」羅道君皺起眉頭,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應該不是。」這一次玄元子倒是相當肯定:「朱師弟不惜消耗百年壽命算出的那些事應該不會有錯。距大變正式開始至少還有七、八年的時間,不過一些小的征兆會一一出現。」

    「唯一的麻煩是九空山。」羅道君對那幫假道士真和尙早就煩了。

    「這件事我會處理。回頭我會去一趟太虛門,現在天機不顯,誰都不知道這次大劫的起因,很難說這場大劫會不會是佛道之爭。」玄元子搖頭嘆道。這可不是信口胡言。

    眾人頓時沉默。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歷次大劫,有的一開始就知道關鍵所在,比如神道大劫.,也有一些並非如此,比如神道大劫之前的道法之爭,最初只是小爭執,後來愈演愈烈,最終演化成為一場大劫。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2
發表於 2014-8-31 21:47:46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7  
夢幻泡影 8

內容簡介:

「不過佛門比我們還緊張。」玄元子又加了一句。

    「誰教他們那麼興旺?」羅道君幸災樂禍地說道。

    之前的兩次大劫都是道門倒黴。

    道法之爭直接導致道門的分裂,神道大劫更是讓上古道門大派全部滅亡,無數傳承斷絕。佛門雖然也被波及,卻比道門好得多。

    萬年來,佛門大興,不只是徹底佔據婆姿大陸,更是反過來在中土傳教,聲勢還在道門之上。

    天地大劫一向都針對最強的勢力,現在佛門聲勢浩大,自然最有可能成為目標。

    「不過還是得當心一些,那幫和尙說不定會禍水東移,像九空山這樣披著道家外衣,內地裡更接近佛門的門派不在少數。而且這段日子那些門派都有所異動,這不能不防。」玄元子之所以有把握說動另外幾個頂級道門大派,這便是原因之一。

    「說起來謝小玉也不能算道門中人,他修練的法門也是佛門一脈,我怕……」羅道君一直都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對謝小玉始終不冷不熱。

    「這裡面肯定有蹊蹺。如果你的擔憂成立,那麼九空山就不應該這樣拚命打壓,而是極力拉攏才對。現在他們要置這幾個孩子於死地,絕不是被掃了面子那麼簡單,肯定有其他原因。」玄元子很是無奈。這事關佛門,和道門無涉,有因有果,所以佛門中人可能看出了些什麼,他卻不行。

    「佛門也不是鐵板一塊,裡面的水深著呢。這萬年來佛門確實興旺,卻也埋下禍根。我有種感覺,現在的佛門和道法之爭前的道門很像。」 一個始終未曾說話的老人低聲言道。

    眾人再次沉思起來。

    玄元子微微地點著頭,他也有那麼點感覺。

    佛門的教派也不少,不過以前紛爭還不嚴重,神道大劫之後就不同了,這萬年來,分歧一下子變得很大。

    佛門擅長將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東西,神道之法如此強悍,他們當然不會放過。佛門將神道之法融入進去之後,創出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的普度眾生、救人於苦海,本質上就是神道那套東西。只不過佛門注重來世,而且度人是度往所謂的極樂淨土,也就是掌中佛門,不像神道那樣許諾今世成就,還要建立地上神國,所以不需要搶佔什麼資源,更不至於為天所忌。

    相對於大乘佛法,以前那套佛門修練之法都被稱作小乘佛法,那才是真正的修練之道,除了法門不同,和道門中的修士沒什麼兩樣。

    這萬年來佛門大興,最為興旺的恰是大乘佛法,在中土傳教的同樣也是修大乘佛法的宗派,大乘佛法已經從佛門中的一個分支變成主流。

    玄元子的神情變得凝重:「這確實說得過去。《六如法》和神道沒有任何關系,就算和佛門有關,也屬於小乘佛法范疇。九空山的創派始祖出身於天台宗,正是大乘佛法一脈。」

    「那麼這場約斗怎麼辦?」白發老道問道。

    「不能讓他們得逞,實在不行,就麻煩羅師弟暗中助那幾個孩子一臂之力,做得干淨一些就是。」玄元子並不是迂腐之人,很懂得應變。

    一道彩霞四處亂卷,那霞光和謝小玉所用的金霞很像,卻散發著七彩神光。光中陳約可見似錦的繁花,花叢中彩蝶紛飛,花間蝶影中無數婀娜身姿若隱若現。遠處,麻子等人站在山坡上,遠遠地眺望著。

    「她居然也在這個時候踏入玄門。」麻子低聲輕語著。

    「那是當然。五行精氣全都具備,又有蜃珠之助,再加上一顆通天丹,就算是豬也可以變成真人。」法磬心中不喜,說話自然不太好聽。

    「她能夠留下來已經不錯了。想想看,多少人得了我們的好處,但是聽說九空山來人之後,立刻就跑得連影子都不見。」蘇明成幫綺羅說了 一句公道話。

    這話一出,法盤頓時不吭聲。

    現在他們只剩下三十幾個人,李光宗他們就有十幾個,佔了一半。

    「患難見人心,離開是那些人的損失,他們會後悔的。」麻子冷笑一聲。

    「你覺得我們這一次勝算多大?」法磬突然問道。越是臨近最後期限,他的心裡越是緊張,特別是蘇明成突然多了一種殺招,他卻一無所獲,這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你難道沒注意洛文清的反應嗎?他好像知道些什麼。」麻子對這一點很不爽,以前有什麼秘密謝小玉都會告訴他,有什麼事會找他商量,現在卻不同,他的地位突然低了一層,落到洛文清之下。

    「我覺得老大的底牌應該是那座山,那玩意兒會不會是大陣?」法磬問道。麻子搖了搖頭,他也不太清楚,至少他沒聽說過什麼陣法要用這麼多金鐵之物堆砌。

    「我覺得更像一件法寶,或許和那個劍匣有關。老大懂的東西很多,稀奇古怪,誰都說不清楚。」蘇明成道出自己的看法。

    「有什麼法寶是這樣一座鐵山?」法磬根本不信。

    麻子卻心頭一動。他的五指神峰就能夠凝結出一座山的虛影,所以他對這方面有些了解,樣子像山的法寶並不少見,其中有一件非常著名。

    一想到這裡,麻子的心跳得越發快了。

    這時,突然一道金光從鐵山的頂峰射了出來,一個轉折落到眾人面前。

    那是謝小玉,他是劍修,當然也會劍遁。

    「這家伙也成功了?」謝小玉同樣眺望著遠方,他是被綺羅搞出來的動靜吸引出來。

    「老大重色輕友,前天老蘇搞出來的動靜更大,也沒看你出來瞧上一眼。」法磬在一旁開著玩笑。

    另外兩個人也似笑非笑。

    「是我讓麻子教老蘇聚力之法,有什麼樣的結果我早就猜到了,何必出來看?」謝小玉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早就知道?」麻子吃驚不小。

    「我看過一本雜書,寫書的人很有空閒,堂堂修士居然玩螞蟻。這個人最後得到一個驚人的發現——螞蟻的力氣非常驚人,可以舉起比自己重一百倍的東西。然後他又抓來其他蟲子試了試,結果發現甲蟲的力氣更大,可以舉起自身五百倍的東西。這還只是普通的蟲子,換成蠱蟲更不得了,什麼龍象之力都不能與之相比。」謝小玉解釋道。

    「又是雜書。」麻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現在發現元辰派藏經閣裡的雜書包羅萬象,什麼東西都有。

    「那你現在干嘛跑出來?難道那個小妞有什麼不同之處?」法罾法磬。這一次他沒再開玩笑。

    「霓裳門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之前她進入蜃珠幻境的時候,曾經和我戰了一回。她用飛針的手法非常詭異,也很難對付,換成你們,除了麻子或許頂得住之外,老蘇和你都有些勉強。」謝小玉答道。他並不在乎是否會打擊這兩個人的信心,這兩個家伙一提到綺羅總是拿他尋開心。

    「一個中等門派會有這樣厲害的功法?」麻子皸起眉頭。他很清楚謝小玉的眼界有多高,能夠讓他做出這樣的評價,那套針法恐怕也是無上級的東西。

    「最詭異的還不是這一點。她向我索要蜃氣,我讓她用那套針法交換,她居然答應了。事後我找洛文清將那套針法施展給他看,他問了兩位師叔這才知道,那套針法居然是霓裳門裡人人都可以修練的基礎功法。」謝小玉說出其中的關鍵。

    蘇明成和法磬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麻子的臉色卻變得凝重。

    像這種將無上大法陳藏在基礎功法裡,根本不像中等門派的手段,這需要異常深厚的底蘊,就連大門派裡也不是所有門派都做得到。

    「不知道她成了真人之後,針法會不會生出新的變化?」麻子自言自語著。

    這類藏在基礎功法裡的無上大法全都有同樣的特性,修練的人境界每提升一
層,都會有新的變化。他修練的功法就是這種類型,對此最清楚不過。兩個人正說著話,遠處的彩霞迅速收攏起來。

    「她已經結束了。」謝小玉飛身而起,劍光托住身體往那邊飛去。

    那三個人當然不會在這裡看著,也紛紛駕起遁光。

    綺羅修練的地方是後來建造的營地,那裡房舍眾多,山頂上更有一座廢棄的大棚。

    謝小玉剛一落下,就聽到一陣稀哩嘩啦的聲響。

    整片房舍居然被他激起的風刮得坍塌下來。仔細看去,那些房舍如同被白蟻蛀過一般,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小孔,這些小孔只有針眼大小,他正在發愣,突然一股針雨從腳底猛然間竄了上來,速度絕對稱得上快如閃電。

    幸好他早有預料,綺羅不是省油燈,十有八九會趁機攻擊他,所以他事先有所防范,一道金霞瞬間顯露,在他身體四周不停卷來卷去。


    只聽到一陣叮呤當啷的輕響,金霞中爆發出無數火花,成千上萬根銀針互相碰撞在一起,然後再也分不開。

    「元磁玄光。」底下一間破木屋裡傳出綺羅的聲音。

    她倒不是見多識廣,之所以能夠一眼認出金霞的奧妙,是因為普天之下對飛針這類細小法器最能克制的幾件東西裡,就有元磁玄光。

    別的可以不認得,天生克星肯定要認得,不然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該不會是為了克制我才練出元磁玄光的吧?」綺羅不太肯定地問道。

    她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面子,但是元磁玄光這種偏門的東西除了克制細小法器和陰魂邪鬼,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用處。

    謝小玉根本沒興趣回答,因為這涉及劍山的奧秘。

    「這就是你那套針法的新變化。」謝小玉看著四周,猛地一甩袖子,一陣狂風卷過,所到之處,房舍紛紛坍塌下來。

    麻子他們也已經趕到。看到眼前這一切,麻子和蘇明成還好些,法磬的臉色有些發青,他又被打擊到了。

    平心而論,這招並不算強,換成他全力出手的話,這些房舍全都會成為齏粉,但是絕對不可能覆蓋這麼大一片范圍。

    「這要是殺起來人來,絕對比我還快。」蘇明成暗自慶幸自己將所有的蠱蟲全都換掉,如果仍舊是原來那些蠱蟲,恐怕一擊之下,所有的蠱蟲都會傷亡殆盡。這招絕對是蠱物的克星。

    「你有多少根飛針?」蘇明成問道。他覺得奇怪,蠱蟲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數量龐大,而蠱蟲的數量那麼多,是因為它們都是活的,會自己繁育後代。一對成蟲半年時間就可以生育十幾萬後代,飛針能比蠱蟲更多嗎?

    「一套一百零八根。」綺羅說道。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難道是幻術?不可能啊!你又沒練到化幻為眞的地步。」麻子亂猜起來。

    謝小玉眼尖,四下一掃,立刻看到一些地方隱隱約約有細小的閃光,瞬間明白

    「你是以那一百零八根飛針為引,後面拖著普通的繡花針。」

    「不愧是他們的老大,還是你聰明。」綺羅手指一彈,四周頓時顯露一片細密的羅網,謝小玉等人全都已經被圍攏在中間。

    「這是公羊烈那柄拂塵上的銀絲。」謝小玉一眼認出這張網的來歷。

    那柄拂塵也是一件法寶,可惜他們全都用不了,所以當做還人情仍給洛文清,沒想到最後落到綺羅手裡。

    「這麼好的東西就應該物盡其用。」綺羅臉皮挺厚,這是霓裳門的眞傳。女孩子臉皮薄了,很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也對,物盡其用。」蘇明成在旁邊幫著說好話。

    「是啊、是啊,反正公羊烈是你殺的……給她用也說得過去。」麻子斜眼看著謝小玉,嘴裡含糊地說道。

    「人家萬裡迢迢追你追到這裡,一件殘了的法寶根本不算什麼。」法磬也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這時,一道銀光瞬間飛落。

    洛文清一顯露出身形,立刻問道:「你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什麼事?」謝小玉被問得摸不著頭腦。

    「剛才不是說什麼萬裡迢迢嗎?」洛文清同樣也胡涂了,他肯定自己沒有聽錯:「九空山的人已經到了。」

    謝小玉等人頓時一驚。

    「這麼快?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法磐也不開玩笑了。

    「那幫假道士真和尙很下流,不但來得早,還不是一個人,總共來了兩位眞君,另外一個據說是什麼表兄弟。」洛文清的臉色異常難看。大門派做事如此無恥,實在讓人難以想象;更無恥的是,這幫人還振振有詞,說什麼他們是以兩個
人對抗謝小玉這邊所有的人,好像還是他們吃虧似的、」

    「我會和你們並肩作戰,師父和兩位師叔已經許可了。」洛文清倒是義氣。麻子、蘇明成和法磬卻根本沒聽到他後面說些什麼。原本他們還有一些把握,畢竟他們先後殺掉紅衣道人和公羊烈,這段日子實力又提升不少,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真君,他們的信心頓時落到谷底。

    雖然知道必敗無疑,這三個人卻沒生出逃跑的念頭,只是心灰意冷。

    謝小玉一臉淡然。

    一個真君也好,兩個真君也罷,在他看來沒什麼兩樣,不過九空山這樣不要臉倒是讓他很意外。

    大門派確實有大門派的尊嚴,絕對不允許他人踐踏,但是這麼做根本就是自毀名聲,即便殺了他們幾個,九空山的聲譽也毀了。這樣說來,此事的背後另有蹊蹺。

    「既然他們不要臉,那就不用給他們臉了。」謝小玉冷然說道:「洛兄,你轉告他們,這邊就我們四個真人對付他們兩位真君。九空山的真君也只配和我們幾個人交手,當初我們連真人都不是,只不過練氣十重,照樣宰了他們的弟弟。」

    「好,我不但會轉告那兩個人,還會請師父將此事遍傳天下。」洛文清也怒了。既然謝小玉擺明要打九空山的臉,他就幫一把,讓耳光更響亮一些。

    突然,謝小玉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這場約戰半年之前就定下,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數,各大賭坊肯定會拿我們開賭,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

    洛文清答不上來。當初他和謝小玉、麻子認識已經是折節下交,如果再混賭場和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別說他師父,羅師叔第一個不放過他。

    不只是他,麻子和法磐也一樣,他們從來不去賭場這類地方。唯獨蘇明成知道一些情況,因為他和自家堂主一直都有聯系。

    「賭盤早就開出來了,因為我們宰了公羊烈的關系,兩邊的賠率差不多。」

    「那麼就讓賠率變大一些。」謝小玉冷笑道。

    「只要將消息散布出去,我們的賠率肯定會高得飛上天,但是這有意義嗎?」蘇明成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是半個死人,有什麼就說什麼,沒一點顧慮。

    「等我們宰了那兩個眞君,那些損失錢的人肯定會咒罵我們,不過更會咒罵那兩個害他們輸的家伙。他們會說九空山出來的全都是蠢豬,兩個真君打不過四個真人。」謝小玉知道自己拿九空山沒辦法,只能盡可能打擊九空山。

    不過麻子、蘇明成和法磬不管這些,他們在意的是謝小玉是否有辦法將那兩個真君宰了。

    「你沒開玩笑?」麻子只想把謝小玉抓過來好好問問。

    「本來只有三成把握,剛才我的把握一下子增加到十成。」謝小玉說道。

    眾人微微一愣,最終還是麻子腦子聰明,看了看四周問道:「你的意思是她的針法對你有幫助?」

    謝小玉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朝綺羅說道:「我要你幫個忙,你手裡那些銀絲可能會損壞幾根,我會盡可能補償你。事成之後,你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將來回中土,我會一個人去找方雲天麻煩』絕對不會牽扯到你。」

    眾人全都看著綺羅。
  
    綺羅很聰明,她平時雖喜歡鬧別扭,實際上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她全都一清二楚。同樣的,她也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有了這個承諾,她和霓裳門就算沒事了,不過她更在意的是謝小玉手裡的底牌。

    和這群人相處半年,她也看出謝小玉、麻子都有奇遇,他們修練的東西肯定是某種秘密傳承。麻子還好說,謝小玉傳承的東西絕對不得了,連璇璣派都異常重視,卻不敢強奪。

    女人的好奇心總是很強,綺羅的好奇心也一樣旺盛,她想知道謝小玉得到的傳承是什麼,還想知道那座鐵山是什麼。

    「我可以幫你。」綺羅說道:「不過我幫了你,就意味著卷進這場紛爭,我必須知道你憑什麼有把握殺得了那兩個真君?就憑那座鐵山?」

    麻子、蘇明成和法磬全都轉頭看著謝小玉,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事到如今,謝小玉也沒必要陳瞞。

    「我機緣巧合得了一部分劍宗傳承,那座山就是仿造劍山。當然,它和眞正的劍山差得很遠,連……連……千萬分之一都比不上。」謝小玉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

    蘇明成、法磬和綺羅全都眨著眼睛,他們都不知道劍宗是什麼樣的門派,也不知道劍山是什麼。

    麻子卻知道,被震驚得瞠目結舌,這遠比他得知法磬手裡有九曜眞傳時震驚得多。

    如果說九曜是一段傳奇,那麼劍宗就是絕響。

    整個神道大劫最震撼的一剎那,並不是最後攻破地上神國、十尊者連手對戰神皇的那一戰,而是劍山崩碎的一剎那、歷次大劫中,只有人族取代妖族的赤野之戰、佛道連手擊敗魔門的三環城之戰能夠與之相比、

    「你這家伙藏得好深。」麻子終於有了一分把握。

    「我本來仿造的是劍山七十二峰中的天陷峰,現在敵人的實力增強近倍,天陷峰未必對付得了,所以我打算改成萬劍峰,那是主峰,也是劍山的樞紐。不過改成萬劍峰有一點不好——以後這口庚金靈眼就廢了。」謝小玉是說給洛文清聽,現在落魂谷已經成了璇璣派的產業。

    「沒關系,天寶州有的是靈眼,再討一口來就是。」洛文清說得很輕松。

    這話說得霸道無比,洛文清現在心中的怒火壓抑不住,只好宣洩出來。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3
發表於 2014-8-31 21:48:09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7  
「不過佛門比我們還緊張。」玄元子又加了一句。

    「誰教他們那麼興旺?」羅道君幸災樂禍地說道。

第二章   一劍破天


一艘空行巨舟緩緩降落。

降落場上,許多人等候在那裡,站在最前面的除了一群修士之外,還有幾個身穿官服的人。

艙門緩緩打開,裡面走出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做道士打扮,前面那個肥頭大耳,體態渾圓,前襟敞開著,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和肚子;後面那個人倒是正經道家打扮,身披鶴氅,頭戴道冠。

底下正在等候的官員立刻上前見禮,為首那人笑道:「兩位真君,可等到你們了。」

「這一路過來真是累人,天寶州太遠了。」後面那個身披鶴氅的道人連忙回道。

「要不是為了那幾個小子,誰想來這裡?」敞胸袒腹的胖道人拍著自己的肚皮,一副大剌剌的樣子。

「這還得煩勞兩位,那幾個凶人實在太不像話,將這裡弄得烏煙瘴氣。」旁邊一個官員顯然認定謝小玉他們必死無疑,臉上滿是笑意。

「幾個跳樑小丑沒什麼大不了,要不是他們背後有人撐腰,哪可能囂張到現在?」胖道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身披鶴氅的道人怒瞪他兩眼。這話不能亂說,誰都知道那幾個凶人身後是璇璣派,而此刻璇璣派兩位道君在這裡壓陣,整個天寶州沒有一股勢力能夠與之抗衡,如果惹惱那兩位,直接給他們一點苦頭嘗嘗,眼前虧肯定吃定了。

對面那些官員也是一臉尷尬,這話說到他們心坎上去,但是沒人敢接。一個守備、一位守護真人,兩顆腦袋現在還在城門口掛著呢。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輕喝:「不知道跳樑小丑說的是誰?堂堂真君被幾個練氣層次的修士殺了,九空山居然還好意思報仇,而且一次派了兩個真君過來,真不知道還要不要臉?」

話音落下,一道銀光閃過,洛文清出現在眾人眼前。

因為心中有氣,他不再像以往那樣注重禮節,逕自懸立在眾人頭頂上方。在他眼裡,此刻場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他尊敬,做官的就算了,那些修士也都是趨炎附勢之輩。

這話說得很難聽,那兩個真君頓時火冒三丈,但是轉眼間他們的火氣全都熄滅,因為他們感覺洛文清背後有一道無形的目光正盯著他們。

能夠修練到真君境界可不容易,他們不想為了口舌之爭搭上性命,他們甚至懷疑洛文清跑出來就是為了引他們發火,以便給璇璣派動手的借口。

他們不敢開口,旁邊的人更不敢說話,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我來這裡只是傳個話。」洛文清冷冷說道:「九空山可以不要臉,說什麼兩個人對付所有的人,好像以寡敵眾似的,卻不說你們兩個是真君,對付的只是幾個真人和一群練氣層次的人,也不怕別人恥笑。」說到這裡,他異常鄙夷地朝
著底下掃了 一眼。

那兩位真君無動於衷,周圍的人卻有些不大自在。公道自在人心,九空山的做法實在太不要臉,周圍這些人可以無視,卻不願意讓人以為他們和九空山是一丘之貉。

「你們不要臉,別人卻要臉。一個月之後,這邊就只出六個人和你們一戰。」

「好你個小輩,詆毀我們就算了,竟敢詆毀我的師門!璇璣派強橫霸道,想 挑起紛爭嗎?」那個胖道人怒喝道。

他並不是性子急躁,而是洛文清的話已經辱及九空山,他如果沒有反應的話,不但被人看輕,回去也不好交代。

「九空山還需要別人詆毀嗎?你們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裡。至於說我璇璣派挑起爭端,哼哼……當初道門和佛門有過約定,天寶州乃是道門所轄,佛門可以來此傳教,卻不能插手任何事務,可惜當初漏了一條,很多門派表面屬於道
家,本質上卻是佛門。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前往太虛門、九曜派這些道門大派和幾位掌門商量此事。」

洛文清硬生生砸下這個消息,底下眾人聞言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原本以為這次約鬥只是幾個桀驁不馴的凶人惹出的禍事,頂多再加上璇璣派和九空山暗中鬥法,沒想到最後演變成佛道兩門的爭端。

本來那些官員和前來迎接的修士全都傾向於九空山一邊,但是現在他們不敢顯露出一點這樣的意思。

在這種大事上一旦站錯邊,結果將萬劫不復。

那兩個真君臉色難看,其中一個更是心頭狂跳,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九空山一位真君死了,如果門派不聞不問,不但對名聲有損,以後在天寶州的影響力也會大降,所以掌門和幾位長老才讓他們過來,為的是殺雞儆猴。

他們也預料到璇璣派會維護那幾個小輩,但是按照他們的猜想,璇璣派不會為了幾個外人和九空山這樣的大派徹底翻臉。就算翻臉,這事和璇璣派並沒有直接關聯,論起理來,璇璣派的理由並不充足,反倒讓人認為璇璣派囂張霸道,沒
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

說到底,還是九空山的傳承太過尷尬,非佛非道,兩邊不討好,雖是大派,卻不得不在夾縫中生存,所以對天寶州這片新土地越發重視。

「憑六個真人就想和我們兩個真君對抗……看來這幫小輩以為會擺幾座陣就很了不起。我們也該顯顯手段,讓他們知道,比陣法,我們遠遠超過他們。」披鶴氅的道人只能把話題轉回即將到來的約戰上,不過這次他徹底不要臉,不但決定以大欺小,還打算拿出陣法。

這話一出,眾皆嘩然。

前來迎接的那些修士和官員原本對九空山有好感,所以無視九空山那些無恥行徑,現在這樣一番無恥到不可思議的話說出來,他們不可能再裝作沒聽見。

「無恥、無恥!」

「臉皮太厚了 !」

「原來九空山都是這等人物。」

「在下不才,卻也恥於為伍。」

  底下頓時一陣喧嘩。

「這次若是再敗了,不知道九空山會不會派一位道君過來?」人群中有人怪聲怪氣地問道。

「那是肯定的。宰了弟弟,哥哥跑出來.,宰了哥哥,師父跑出來。佛門重防禦,皮不是普通厚實。」另外一陣怪聲隨之而起。

眾人聽得哈哈大笑,不過沒人把這話當真。兩位真君還不要臉擺下大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輸給六個真人,除非璇璣派那兩位道君暗中出手。

沒人認為會發生這種事,璇璣派雖然霸道一些,但是做事很大氣,沒九空山那麼不要臉。

人群迅速散去,原本準備好的接風宴也取消了,此刻就連那些和謝小玉、麻子不對盤的官員們,也盡可能避開九空山的人。

不過,臨海城的大街小巷到處能夠聽到有人議論這件事,最熱鬧的就是那些賭坊。每家賭坊全都重新開出兩邊的賠率。之前知道九空山來的真人是兩個,賭謝小玉他們贏的賠率已經是一賠七,現在更是變成一賠三十.,至於另外一邊那賠率已經低得沒什麼贏頭。儘管賠率相差極大,願意在謝小玉他們這一邊下注的人卻不多,就算下注也是小注,即便輸了,損失也不會很大。

沒有人注意到,在下注的地方不時會有人投上一注,數量不多,也就三五十兩銀子。那些人投完之後並不停留,全都扭頭就走,馬上又往另外一家賭坊而去。

不只是臨海城,其他城市同樣也有類似的人。這群人加起來近兩千,每個人手裡都有幾千兩銀子。

此刻在街邊一家小茶館裡,一個麻衣紅臉的老頭正悠閒地喝茶。在謝小玉身上下注的人,全都是信樂堂的幫眾。

過了半個時辰,幾個商人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坐在老頭身旁。

「外面挺熱鬧啊。」為首的人說話了。

那人正是謝小玉,剛才他就在迎接九空山來人的人群中。

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麻子、蘇明成、法磬和綺羅。為了出來方便,綺羅女扮男裝,臉上塗得蠟黃,嘴唇上還貼了鬍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走南闖北的中年生意人。

紅臉老頭拱了拱手,他對謝小玉不敢怠慢,卻也不顯得太過奉承,這就是他做人高明的地方。

「剛才的熱鬧你們都瞧見了?」老頭問道。他沒去降落點,不過信樂堂有人在那裡盯著,所以那邊發生了些什麼,他第一時間就都知道了。

「真他媽的不要臉。」麻子在一旁破口罵道。不過罵歸罵,他並不太在乎。

兩個真君本來就是不是他們能對付,全指望那座劍山發威,加上一座大陣也沒什麼區別。

「你們好像胸有成竹?」紅臉老頭隨口問道。他其實是有心打聽,之前謝小玉讓他幫忙四處下注,還給他一筆錢,他乾脆賭上一把,將信樂堂能夠拿出來的錢全都押了上去。

這一注如果贏了,他立刻就成天寶州數一數二的財主,如果輸了的話,頂多過一段苦日子。

謝小玉等人並不回答。劍山的事他們幾個人知道就夠了,外人還是不告知為好。

老頭挺知趣,不再追問。不過對方不回答,他的心反倒安定下來,他怕的是誇誇其談,那就是虛張聲勢。

「你要我幫忙準備的東西,我都已經準備好了。」老頭轉了個話題。

「多謝。」謝小玉點了點頭。

他請這位堂主幫他準備的是十萬把鋼劍,用不著太好,只要用粗鋼打造,一頭磨尖,兩邊稍微打薄,甚至用不著開鋒。

「親兄弟明算賬,一把劍五錢銀子。」老頭在這種事上從來不刻意討好。

這也是信樂堂的風格,人情歸人情,錢的事一定要算清楚,只不過對自己人一般不賺也不賠,給的價錢近乎於成本,賺也只賺個零頭。

謝小玉當然不會計較這幾個小錢,現在他根本不缺錢,他和麻子都是煉丹師,丹爐一開,黃金萬兩。

「還是堂主夠義氣。」蘇明成在一旁說道。

「以前那些手下仍舊避著你們?」老頭問道。他不怕謝小玉忌諱這個話題。

「人各有志,不過這也是好事。疾風知勁草,留下來的人才是真正的兄弟。」謝小玉一點都不顯得失落。

「是好事,回去的時候船可以空一些,省得人擠人。」麻子說道。他的氣度就沒謝小玉那麼大,明顯帶著一股怨氣。

不過紅臉老頭卻聽出弦外之音。

「怎麼?你們仍舊打算駕自己的船回去?」

謝小玉點了點頭。

「沒必要吧?這次你們如果贏了,想回中土的話有誰敢攔著你們?」老頭大奇。

聽到這話,蘇明成、法磬和綺羅全都轉頭看著謝小玉。他們之前沒想過這件事,老頭一提,這才發現裡面有蹊蹺。

「老大,你造的那艘船確實不錯,但是……誰知道它可不可靠?」法磬在一旁說道,他仍舊傾向於乘坐官府的船回去。

謝小玉沉吟半晌,他猶豫的是該不該說出其中原因?

「不勉強,想坐官府的船儘管去坐,沒人會反對。」麻子答道。

法磬頓時惱了,這話像是衝著他說,蘇明成連忙攔著法磬,不讓他發火。

紅臉老頭卻沉思著,他總覺得這裡面有深意。

好半天,紅臉老頭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盯著謝小玉輕聲問道:「小哥,你要說句實話,是不是將有大事發生?」

謝小玉和麻子對望一眼。他們沒有透露出一點意思,這位堂主居然已經猜到,確實不簡單。

「我明白了。」老頭已經從這兩個人的反應裡得到他要的答案。

「你老的眼光和閱歷讓人驚歎。」謝小玉不能不佩服。他說這話等於承認老頭的猜測。

「小哥,我再問一句,天寶州是不是一處險地?」老頭問道。他問這話之前,先在四周布了 一層禁制。

「不是險地,是絕地。」麻子乾脆把話挑明。

小茶館裡彷彿刮起一陣寒風,對面那四個人都感覺渾身冰涼。

這話出自謝小玉之口還沒這樣的效果,從麻子的嘴裡吐出來就不一樣了。

謝小玉為人謹慎,什麼事都先往最壞處想;麻子給人的感覺卻是天不怕地不怕,橫豎爛命一條,膽子大起來敢將天捅個窟窿,此刻卻說得如此嚴重,證明真實情況可能更加惡劣。

老頭雖然吃驚,不過他已經猜到這種可能,立刻又問道:「兩位小哥,我再問最後一句,是不是整個天下都會被波及,連中土也非安寧之地?你們造那艘船恐怕不全是為了回中土,而是為了天下大亂無處藏身之時,退到海上求取一線生機吧?」

這話一出,蘇明成、法磬和綺羅頓時臉色大變,他們原本以為土蠻會捲土重來,現在聽起來遠比那要嚴重得多。

謝小玉沒有回答,麻子也默然無語,但是兩人的沉默無疑是一種答案。

老頭徹底明白了。他喝了口茶水,喃喃自語著:「萬年前是神道大劫,不知道這一次會是什麼?難不成是佛道之爭?」

他說得很輕,但是此刻茶館裡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聽進耳朵裡去。

謝小玉、麻子早知此事,自然沒什麼反應,另外三個人卻呆若木雞。

蘇明成渾身顫慄,最有感觸的就是他了。他突然間發現自從認識謝小玉之後,碰到的很多事都和萬年前那場大劫有關。

他修練的《劍符真解》就是神道之劫前的功法,法磬的天變是九曜秘傳,而九曜道尊正是那場大劫的主角。謝小玉現在連劍山都搞出來,這東西在神道大劫裡面大放異彩。

蘇明成又轉頭看了看麻子和綺羅。此刻,他非常懷疑這兩個人的功法也和那場大劫有關。麻子不用說,綺羅的那套藏在基礎功法裡的飛針秘技同樣不凡,也同樣神秘,絕對大有來歷。

他想得出神,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收起之前的輕佻和隨意,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你們的船既然多了那些空位,加幾個人進來應該沒問題吧?」老頭問道。

他現在有些感激那些走了的傢伙,若不是他們離開,他就算能插進來』也會排到非常後面。

「信樂堂其他人怎麼辦?」蘇明成跟著謝小玉也變得有些念舊,不過這是因為信樂堂給他的感覺不錯,各位舵主之間看上去只是利益相關,並不特別親密。

正是這種清如白水的關係,卻讓大家合作多年,互相之間少有爭鬥,比起忠義堂表面上的一團和氣要讓人舒服許多。

「這要看兩位小哥的意思了。」老頭看著謝小玉和麻子。

他當然想將信樂堂的舵主全都帶走,不說那些人跟了他多年,手底下有人可用總是好的。

「你老自己猜出來了,我們也不能說什麼,但是別人還是不知道為好。」謝小玉知道老頭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但是他仍舊得警告一番。

「這麼大的事我肯定不會亂說,而且我還會讓他們自己選擇。」老頭雖然想多拉幾個人,卻也不敢將消息散佈出去,而且這一次九空山的人一到,謝小玉手底下兩百多人走了一大半也讓他多了一絲警戒,他不打算什麼人都帶。

確定了這件事,老頭頓時想起他下的那些賭注。如果謝小玉他們贏了,那就是很大一筆錢,總不可能將那麼一大堆銀子全都帶去中土吧?再說,信樂堂名下還有不少產業,同樣也要趕快脫手,就算大方地給每個幫眾一筆豐厚的遣散費,也能剩一大筆錢。

「張堂主,我有一些東西需要你幫忙打造。」謝小玉剛才也在想事情。既然老頭想入伙, 一些原本不能讓他知道的東西就可以透露一下,其中包括他們那艘飛天船的構造。

之前那艘飛天船挺成功的,不過謝小玉並不滿意。當初他沒什麼把握,所以採用的全都是保守的做法,試航成功之後,他的心裡有把握了,打算大改一番,把一些沒必要的東西全都去掉,再加進一些東西,比如扇葉就可以多加幾個。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離約戰的日子還有三天,就有一些飛天船降落在落魂谷四周,下船的全都是觀戰的人。

現在整個天寶州都將目光集中在這裡,沒人認為謝小玉他們能挺得下來,大家關心的是璇璣派的反應。很多人都猜測,謝小玉他們有危險的時候,璇璣派兩位道君會出手相救。事實上,這也成各家賭坊開賭的內容,認為璇璣派會插手的
賠率和認為不會插手的賠率差不多。

約戰當天,一大清早就有許多飛天船緩緩而至,更有五顏六色的遁光破空而來,這些遁光大多落在十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上。

此刻,落魂谷最顯眼的就是那座山。

信樂堂將那十萬把鋼劍送來之後,這些劍全都插在山上。此刻,這座山顯得越發猙獰,而且瀰漫的金氣一直延伸到五、六里外,山頂上更是金色雲霧重重縈繞,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動靜。

山上早已經聚集許多人,其中最差的也是真人,大概五、六百人。真君的數量也不少,有七、八十個,甚至還來了三位道君。

北望城之戰結束後,各大門派的修士有一部分回去中土,不過大部分人卻留了下來。他們的職責就是幫官府剿滅那些土蠻部落,就算做不到一勞永逸,也至少要讓天寶州太平個三五十年。此刻,這些人全都跑過來看熱鬧。

「看來這就是那幾個煞星的倚仗。」一位真君遙望著那座山輕聲說道。

「我看不出那上面布了什麼陣,不過如此濃郁的庚金之氣實在太詭異了。」另外一位真君手裡托著羅盤,朝著那邊測來測去。

他手裡的羅盤也是一件法寶,是專門破陣所用,此刻,羅盤中央樞紐不停亂轉著。

「這會不會是璇璣派那兩位道君的手筆?」有人不由得質疑道。

「陳前輩為人灑脫,一向不拘小節,或許做得出這樣的事,但是有羅前輩在,應該不可能。羅前輩心高氣傲,他若是要插手,直接就將九空山來的那兩個人宰了,絕不會暗地裡玩這種花樣。」拿羅盤的真君顯然對幾位道君的性格深有瞭解。

他拿著羅盤比劃半天,始終沒有結果,不由得輕歎一聲:「可惜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想看裡面還不簡單。」山頂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說話的是那三位道君中的一個。這是一個頭髮鬍子全都雪白的老道,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道袍,似綢非綢,似絹非絹,背後印著一個太極的圖案。

三位道君之中,此老最為年長。只見他伸出食指,那手指又細又長,頂端的指甲留了五、六寸,像一把鋒利的短劍,輕輕一劃,籠罩在發山外那厚密金雲就被劃破一道很長的口子,露出一片銀光閃亮的山坡。

底下眾人全都瞪大眼睛。

「好大的手筆!以五金鑄就這樣一座金鐵之山,用水銀布成溪流湖泊,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玄機?」那位拿羅盤的真君頗有些驚訝,不過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哪座大陣長這種樣子。

正當眾人紛紛猜測之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正主來了!」

大家抬頭看去,只見五艘飛天船聯袂而至,四艘在後,一艘在前,九空山的兩位真君就站在船頂上,船頂四周還插著一圈旗幟,旗面黝黑。

這群真君和真人裡有幾位練有瞳術,看清旗面上畫的符篆,頓時大罵起來。

「不要臉,實在太不要臉了!居然準備的是六合八荒空冥大陣!」

「兩個真君對付六個真人居然還要搬出這種東西,也忒無恥!」

罵聲一起,底下頓時一陣嘩然。

六合八荒空冥大陣也是一種挪移陣,比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和九宮移形換位陣都更勝一籌。這種陣的挪移點就是邊緣一圈,只要一碰到邊緣,任何東西都會被挪移到另外一側。而且這東西像洋蔥,一圈套著一圈,就算強行穿透外面一層,
仍舊會被裡面那幾層擋住。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4
發表於 2014-8-31 21:48:44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8  
第二章   一劍破天


一時之間,山頭上儘是對九空山的討伐之聲。

「看這兩個人就可以知道九空山是什麼德行,這群披著道袍的和尚真是可憎可厭。」

「我以前還覺得他們有點道理,現在看來這裡面恐怕大有蹊蹺。」

「我原本以為無恥也該有個極限,現在才知道並非如此。」

公道自在人心,這些人原本只是來看熱鬧,現在卻對九空山深感不恥,風向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開始偏向謝小玉這邊。

這時天空突然為之一暗,緊接著浮現那兩個九空山來人的身影。

這是虛空投影之法並不是什麼高明法術,只是讓人能看得到遠處的影像。

眾人都以為那是九空山兩個真君施展的手段,卻沒想到山峰上三位道君哈哈大笑起來。為首那個白髮白鬚的老道更是邊笑邊說:「這個陳元奇實在刁鑽古怪。他這是幹什麼?想讓普天下的人都看到這一戰?他就這麼有把握九空山必敗無疑?」

聽到道君高人如此一說,底下那些真君裡立刻有人明白過來。

「這不是普通的虛空投影』恐怕中土那邊也能看到這一戰。」一個真君大聲嚷道。

眾人盡皆嘩然。他們之中原本有人猜想璇璣派會暗中下手,但是虛空投影一出現,這個念頭徹底消失。

這邊只有三位道君觀戰或許還會看走眼,中土各大門派不知道有多少道君,想做什麼手腳,如何逃得過那麼多雙眼睛?

這是表明自己坦蕩無私,卻也顯露出無比的信心,恐怕也有針對九空山的意思,省得那群假道士真和尚敗了之後,又找什麼借口繼續興風作浪。

「說不定下一次真會有一位道君跑過來找那幾個小子麻煩。」終於有人想起那天諷刺的話。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哄堂大笑。

這時,落魂谷中飛起一道金光,飛到比那艘飛天船更高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人正是謝小玉。

「不是說有六個人嗎?怎麼只有你一個?另外五個人害怕還是逃了?」胖道人滿臉嘲諷地問道。

謝小玉凌空而立,雙手負在身後,冷然說道:「對付你們這樣的傢伙,根本用不著六個人一起上,我一個人就夠了。」

「好大的口氣!我想看看你憑什麼敢說這話?」胖道人右手一揮,一把七尺長的戒刀瞬間出現在他的手掌心裡。

這把戒刀長卻窄,彎如新月,完全不像中土的樣式,刀刃上流轉著一道玄光。

另外一個道人同樣也取出一件法寶。那是一串念珠,總共一百零八顆,每一顆都晶瑩閃亮,祭起之後圍繞成圈,將他們兩人圍在中間,徐徐轉動。

這兩個人擺明一攻一守。

以己度人,他們總覺得謝小玉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招應該是隱藏著的另外五個人。

「可以開始了嗎?」謝小玉問道。

「你想找死,就成全你。」胖道人手中的戒刀脫手飛出。

那把刀只是一閃,剎那間,謝小玉虛空站立的地方憑空冒出一道寒光。這一擊和《六如法》中的「露」如出一轍,威力卻強得多。

凜冽的刀光讓天地都為之一暗,餘威在地上劃出一道深不可測的印痕。

這一刀將謝小玉一劈為二,詭異的是他居然仍舊懸空而立,一點事都沒有。那個胖道士微微一愣,定住刀光,左右尋找起來。

遠處觀戰的人同樣也四下尋找。他們都已經猜到那是幻影,想要找出真身。

「好厲讀的幻術,居然連我們的眼睛都編過了。」山峰上,一位長臉大耳的道君呵呵笑道。

「以假亂真,只差一步就到化幻為實的地步,以他這樣的年紀有可能做到嗎?」那個白髮白鬚的老道有點無法相信。

「別說了 ,快看吧,越來越有意思了。」另一位道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戰場道。

只見那被劈做兩半的幻影手掐劍訣直指天空,嘴裡念道:二劍、破天、劍出、無歸。」

「這是什麼?不像法訣,難不成是什麼暗號?」白髮老道自言自語著。

「好像是哪一種禮?我記得在什麼地方看過。」旁邊一直觀戰的那位道君皺著眉頭,拚命翻找著自己的記憶。

這三位道君一時之間都沒想起那代表著什麼,底下的真君、真人更是茫然。

隨著話音落下,那座山四周的金雲翻滾著迅速收了回去,漸漸露出劍山的真面目。

剛才金雲被破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大家只看到一角,最顯眼的就是那銀光閃閃的山坡和四處流淌的水銀溪流,但是此刻整座山顯露出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密密麻麻插著的劍。

正苦思冥想的那個道君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猛然間大喝一聲:「我想起來了!這是萬年前神皇兵圍劍宗,劍宗上下出戰之時說的話。」

「劍宗?」另外兩位道君悚然動容。

瞬間,三個人都掐著手指算個不停。

「錚——」一聲長鳴從劍山上傳出。

插在劍山上的長劍頓時發出一陣聲響,那清越的聲響遠達數十里外,聽到的人全都頭皮發麻,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下一瞬間,無數道金光驟然閃現,剎那間劃過天際。

九宮山那兩個真君所站立的飛天船就在金光劃過之處,連緊跟在後面的那四艘飛天船也都被捲了進去。

後面的四艘飛天船瞬間就被穿透,等到金光掠過,四艘飛天船一開始還保持原狀,但是當一陣風吹過,它們猛地散開,那麼龐大的四艘船居然變成一堆飛散的碎屑,所有碎片沒有一片大過手掌。

「轟隆!」一聲巨響驚天動地。

劍山劇烈震顫起來,地面也隨之不停震動,彷彿大地要崩塌一般,突然山坡上出現無數裂縫,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腳。

震動變得越來越劇烈,一塊塊金鐵崩落,整座山居然緩緩塌陷下去。

不只是山體坍塌,構成此山的那些金鐵也迅速被腐蝕,眨眼間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上面滿是鐵銹和銅綠,原本四處瀰漫的金氣也蕩然無存,甚至連一點靈氣都感覺不出來。

「噗!」剩下的那艘飛天船也散開了。和另外四艘不同的是,它的碎塊大一些,有一些長條木板、金屬支架翻滾著從天空中掉落。

除了殘骸,還有一股血霧虛空懸浮,血霧中隱約可見小半部身體。那是半顆
腦袋、一副肩膀和一條手臂,其他部位都已經不存在。

沒人能想到,只有一擊,勝負已經分出。

兩位真君連手居然連一擊都沒擋住,挪移類陣法中最強的六合八荒空冥大陣好像紙糊的一樣,一下子就被破了。

所有觀戰的人全都難以置信看著眼前這一切,那些真人、真君臉色發白,有些人聽到剛才三位道君的驚呼,知道那座金鐵所鑄的山居然和劍宗有關,十有八九就是赫赫有名的劍山的複製體,更是雙腿發軟。

這一擊之威讓所有人感到駭然,換成他們在那裡,也肯定擋不住這一擊,甚至聯手也不行,擋不住就是擋不住。

不只是這些真人和真君,就連山峰上站著的三位道君前輩也一臉嚴肅。他們倒是有把握接下這一擊,卻沒把握不受傷,這一擊的可怕讓他們都深深忌憚。

「才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只有百丈高。」認出劍宗的那個道君喃喃自語著。

另外兩個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這座劍山只是倉促間建造,而且建造的人實力有限,要是時間充裕,那人境界再提升一些,同樣的一擊恐怕連他們也接不下來。

「連這東西都冒出來了,難道……」那位道君不敢說下去。

知道大變將起的只有少數幾個大派,但是到了道君層次已經觸及天機,很多人都有所感應,只是無法確定罷了。

萬劍齊飛,一擊之下,九空山來的兩位真君一死一傷,勝負已定,但是戰鬥並沒有結束。

從落魂谷中飛起兩條蛟龍, 一條赤紅如火, 一條金光閃閃,盤旋纏繞,直衝九霄。紅的蛟龍那條凶威懾人,舞動之時四周立刻顯現萬千龍影,四爪一劃,虛空中頓時顫抖起來,顯露出一條扭曲的劃痕,彷彿那片天地都要被撕開一般。金色的那條蛟龍稍微差一些,動作也顯得呆滯,但是牠散發出的氣勢同樣令人顫慄,每一次擺動身體,半空中就彷彿打了記響雷似的,激起的氣浪可以刮出很遠。

和這兩條蛟龍交相輝映的是兩道劍光,一道紫濛濛的、如同萬丈星河,時而分散,時而凝聚,每一劍斬下同樣會在虛空中留下一道劃痕,而且更深。另外一道閃爍不定,忽而在東,忽而在西。

只剩下半邊身體的那個真君還沒來得及脫逃,就被兩道劍光包裹在裡面。

九空山兩位真君裡,胖道人主攻,用的法寶又是一把戒刀,一點防禦力都沒有,所以被萬劍穿身,魂飛魄散,連一點渣滓都沒留下。這個道人主守,他用的那串念珠是一件很不錯的法寶,勉強擋住那一擊,一百零八顆念珠碎了九十六顆,

只剩下最後十一 一顆,此刻就是這十一 一顆念珠將他護住。

十二道亮光盤旋環繞,交織成一片光網,在紫色星河和閃爍星光中左衝右突,想衝破重圍逃出去。

只剩下半邊腦袋、一條手臂,這位真君已經不想繼續打下去,此刻他只求能夠保住性命。

沒受傷之前,身為真君的他可以瞬息千里,動念即至,但是此刻,他能夠動彈已經不錯了。好幾次他想從包圍圈裡挪移出去都沒成功,對面兩件法寶、兩件法器全都有封鎖空間之能,別說挪移,他連飛遁都感覺到阻力重重。

最讓他討厭的就是那片紫色星河,如果只有兩條蛟龍和閃爍星光,他拚盡最後一點法力還是有辦法掙脫出去,但中天紫微劍法不但能封鎖天地,還如蛆附骨般緊緊吸住他,每一次他剛想脫逃,那股吸力就會收緊,雖不至於讓他無法行動,卻也不能施法逃脫。

不過此刻最讓他害怕的,還是沒有出手的那兩個人。

約戰時說好他們兩個真君戰對方六個真人,此刻和他交手的只有四個人,還有兩個人不知道在哪裡。其中一個人發出剛才那一擊,恐怕已經無力再戰,但是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另一個人非常神秘,沒人知道是誰,更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手段。

他正思索著怎麼逃走,突然看到四周紫色星光一陣異亮,身體頓時被一股力量吸住。與此同時,數十條赤紅色的龍影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他連忙全力催動那剩下的十二顆天嵐寶珠擋在四周。

這時,他的心底升起一絲警兆,一股懾人的氣息從背後傳來。猛一轉頭,他立刻看到那條笨拙、呆滯的金色蛟龍朝著他撲了過來。

那條龍來得不快,要不是身體被牽制住,他絕對可以輕易躲開,但是現在他只能硬擋。

六顆天嵐寶珠被調過來,他以為這樣應該可以擋住,沒想到兩邊剛一撞上,那六顆寶珠就被震退數丈,反衝回來的法力讓他氣血翻騰,腦子裡一陣暈眩。

那個真君駭得魂飛魄散,他想不通,對方只是真人,怎麼可能發出如此剛猛霸道的一擊?

六顆寶珠抵擋不住就用八顆。他猛地一 口鮮血吐了出去,所有的寶珠全都綻放出刺眼的光華。

八顆寶珠和金色巨龍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剎那間,巨龍身上那些無數金鱗紛紛碎裂,每一片金鱗碎裂之時都會發出刺耳的鳴響。

這是全力一擊,也是自殘的殺招。

此刻蘇明成的樣子也同樣恐怖。他的身上爬滿金色蠱蟲,這些蠱蟲一隻接著一隻爆開,身上皮開肉綻,有些地方甚至看得到骨頭。

突然一陣破碎聲響起,像是玻璃破碎聲,但是更清脆一些,而且裡面隱隱約約夾雜著梵音。一顆天嵐寶珠碎了,碎屑漫天飛散,其他七顆寶珠也都顯露裂痕。

看到此情此景,九空山的那個真君心底發寒,再也不敢猶豫,身體猛地一掙,整個人瞬間化作一股血霧,裹著一點金光破空而去。

洛文清、麻子和法磬都來不及反應,那點金光瞬間去遠。

這時,落魂谷中銀光一閃,不知道什麼東西飛到半空中,追著那點金光而去,只是一閃,就消失在眾人眼中。

下一瞬間,已經去遠的那點金光猛地一頓,緊接著從天空中直掉下來。

「那是什麼?」

「好像是飛劍。劍光如此暗淡,難道已經到劍如游絲的地步?」

「飛劍有這麼快嗎?」

觀戰的人被這最後一聲嚇到,特別是那些真君,一個個感到喉嚨發緊。

真君最大的倚仗就是能護住魂魄逃生,只要魂魄不滅,找一個人奪舍重生就可以從頭來過。護住魂魄之物都很細小,一旦飛出,速度遠遠超過任何遁法,比御劍的速度也要快得多,道君之下還沒聽說有誰能攔住,但是現在居然有東西能讓他們連魂魄都逃不掉,怎能讓他們不心底發寒?

「沒想到連這東西也冒出來了,看來人世間真要多事了。」剛才那位道君神情黯然。

「師父,那是什麼?」旁邊侍立著的一個道童輕聲問道。

「那是飛針,神道大劫之前,修士之中男的用飛劍,女的用飛針。論威力,飛針比不上飛劍;可說到迅疾靈動,飛針要勝出許多。因為力弱,所以飛針都有一些特殊能力,有的帶毒,有的專傷魂魄,有的擅破護體罡氣。大劫之後,飛針之術只剩下一些皮毛,要不華而不實,要不變成一種暗器,已經不能和飛劍相提並論,沒想到現在真正的飛針之術再次重現。」

那位道君神情凝重,開口之前,他已經施法將四周隔絕。

旁邊白髮白鬚的老道也沒了 一開始的輕鬆,也轉頭說道:「以後你們出外行走遇到女修要小心了,飛針快疾詭異,而且防不勝防,突然發動的話,練氣層次的女修殺掉真君的事時有發生。」

「又是大劫之前的東西。」最小的一個少年嘟囔著說道。

「是啊,都是大劫之前的東西。」三位道君同時歎息一聲。剛才他們算了半天,結果卻是一團迷霧,不只是謝小玉的傳承算不出來,另外幾個人居然也差不多,唯一算得出來的是那個得了九曜傳承的小輩。

這就意味著,另外幾個人的傳承全都比九曜《天變》更勝一籌。

「劍宗傳承、飛針之術……這下子九空山找那幾個小輩的麻煩就可以理解。那幫和尚一向貪婪,什麼好東西都想搶到手裡。」白髮老道說到佛門,也是一臉鄙視。

「那兩條蛟龍也不簡單,如果我沒看錯,那應該是蒼屏山的趕山鞭和裂地鞭,不過一個融入五指神峰的奧義;另外一個更加怪異,好像是巫蠱之法。」長臉道君皺起了眉頭,看不出哪點比《天變》更強。

但是天機不會撒謊。

想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有了 一個猜想。

這兩種秘法或許不比九曜《天變》強,卻和劍宗傳承一樣,能夠用來開宗立派,可以讓修士短時間裡擁有強悍的戰力。

長臉道君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飛針之術也是如此。

「你們說說看,這六個人裡,誰是關鍵?」長臉道君轉頭問另外兩位道君。

白髮老道是碧連天的長老,也知道大劫將至,另外一位來自摩雲嶺。摩雲嶺雖然是大門派,卻排名靠後,對大劫的事一無所知,不過從今天開始,摩雲嶺肯定也會知道,所以他說話就用不著再遮遮掩掩。

「那個麻子二十幾歲,以前也沒見他有什麼了不起,雖比一般的修士強點,卻也有限;另一個人更不用說,五十多歲還是練氣層次,雖然傳承的是上古秘法,自己卻還不知道;至於那個用飛針的人……聽說和姓謝的小子有瓜葛的霓裳門女弟子也來到這裡,好像出海的人裡也有她,如果我沒猜錯,六個人裡最後一個應該是她,那丫頭以前也沒聽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白髮老道說道。

「霓裳門……呵呵,有意思。」摩雲嶺那位道君乾笑兩聲。

另外兩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最近一段日子,璇璣派和霓裳門走得很近,我原本以為這是針對元辰派,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玄元子已經捷足先登了。」白髮老道語氣中滿是感歎。

碧連天早知道大劫將至,十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也找到一個應劫之人,原本以為走在其他門派前面,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已經被璇璣派遠遠甩在後面,一個飛針之術就能夠抵消他們手裡那個應劫之人,如果再加上劍宗傳承,那就更不得了。

「飛針之術可能原本就在霓裳門中,只是這群女人有眼無珠,需要外人點破。姓蘇的和九曜傳人也一樣,都是身居寶山而不自知……這個叫謝小玉的孩子不但眼光絕佳,運氣也不錯,要不然怎麼能遇到那些人?」摩雲嶺那位長臉道君更是心中黯然,他才剛剛知道大劫將至,山門裡還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的運氣恐怕一直都不錯。據我所知,他身上有好幾門無上大法,不提他從九曜傳人那裡得到的九曜別傳,從姓蘇的那裡得到的劍符之術,那門蠱巫之法恐怕也是他的東西。聽說他還得了太虛道尊留下的一些東西,為了這件事,太虛門的幾個老傢伙一直猶豫不決……」白髮老道笑了起來。他原本心中失落,但一想到有人比他更加失落,心情總算好了 一些。

「那幾個老傢伙肯定後悔得要撞牆,劍宗秘法啊!」最後那位道君說話的時候也有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各大門派之間都有默契,尋找應劫之人全憑各自的本事,不能橫插一手,強行搶奪,不過太虛門、九曜派有些不同,畢竟謝小玉得了太虛真傳和九曜別傳,之前完全有理由插一手。現在不同了,九空山來勢洶洶,兩大門派袖手旁觀,只有璇璣派力挺那幾個人。如果太虛門、九曜派再跑過來搶人,那就和九空山一樣不要臉。

「這小子怎麼會得到那麼多傳承?他來天寶州之前,幾乎沒有離開過元辰派,僅有的幾次外出也都是師父帶他去別的門派做客。」白髮老道搔搔頭。這樣也能得到奇遇,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摩雲嶺那位道君若有所思地言道:「說起來,元辰派的底蘊可不簡單,他們也曾經輝煌過,最興旺的時候比起太虛、九曜幾個頂級門派都不遑多讓。要不是後來分裂又內耗不斷,哪裡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也聽說過一些傳聞,好像元辰派十二位祖師爺裡,有好幾個人來歷神秘。」最後那位道君也說道。這些都是閒散流言,以前沒人當真,此刻卻成了重要線索。

「難道他們將各自的道統悄悄藏在那些雜書中,留待有緣人?」白髮老道自言自語道。

「有這個可能,恐怕霓裳門的飛針之術也是這樣保存下來。霓裳門收弟子只是為了將她們嫁出去,並不是真心,只有資質最好的弟子才會被留下,得到霓裳門真正的傳承。那丫頭原本連真人都不是,有什麼資格接觸那些高深道法?」最後那位道君點破其中的關鍵。

聽到這話,另外兩個人連連點頭,也越發感到遺憾。

霓裳門的這種風格,只要告訴她們大劫將至,很容易就可以控制她們,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得到大批女修,還可以得到飛針之術。

別以為女修沒用,大劫中第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延續傳承,未慮勝,先慮敗。如果有相當數量的女修,就可以讓門下弟子與之相配,然後找個地方一躲,或許就能逃過一劫。

「你剛才說那姓蘇的和九曜傳人是身居寶山而不自知,霓裳門的女人有眼無珠,那元辰派豈不是也一樣?」白髮老道問道。

另外兩個人呵呵笑著。他們都清楚這話還算客氣,元辰派中一些人的愚蠢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說璇璣派派了十幾個弟子去元辰派藏經閣翻看雜書,我門中的弟子也有必要長長見識。」

「同去、同去,這樣的好事誰都不能落下。」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5
發表於 2014-8-31 21:49:06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8  
一時之間,山頭上儘是對九空山的討伐之聲。

「看這兩個人就可以知道九空山是什麼德行,這群披著道袍的 ...

第三章  新仇舊怨


塵埃落定,勝負已分,幾道遁光從谷中飛出,朝著臨海城而去。

劍山崩塌,靈眼傾毀,落魂谷已經沒有任何價值。

片刻之後,消息傳回臨海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捶胸頓足,後悔莫及。他們倒不在乎輸了錢,畢竟當初買九空山兩位真君的賠率太小,就算贏了也沒幾個錢,所以下注的人投得都不多。他們心疼的是,如果當時在謝小玉等人身上下注,那就可以大賺一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有人心痛,自然也有人高興。

信樂堂裡,底下的人早已經掛燈籠、拉綵帶,更有人到旁邊酒樓訂了酒席。傍晚時分,華燈初上,信樂堂裡歡天笑語、張燈結綵,門外各大酒樓的夥計端著大碟小碗往裡面送。

此刻,大堂之上,十幾張桌子擺開,桌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主座上,謝小玉端坐中間,老頭在側相陪,以往總是坐主位的洛文清現在也挪到下手的位置,麻子更是再退一步。

「幾位請。」老頭端起酒杯相敬。說著,他一 口喝乾杯中水酒,然後笑道:「這次九空山算是將臉面全都丟盡,你們幾位則風光無限,從今以後,整個天寶州還有誰敢不給你們面子?不過這個地方畢竟太小,根本沒什麼施展的餘地,還是中土海闊天空,不知道你們幾位什麼時候走?」

麻子、蘇明成等人全都看著謝小玉。

「上一次我請你老弄的東西已經成了嗎?」謝小玉問道。

「你讓我辦事,我哪敢怠慢?全都已經妥妥當當。」老頭拍著胸脯說道。

「我這邊還有點事要收尾,璇璣派送了一千多人來,我這邊不可能一走了之......」謝小玉算了一下時間。

之前他和洛文清說過落魂谷那口靈眼會崩毀,璇璣派果然從官府那裡又要來一口靈眼。一個月的時間,那口靈眼已經完全轉化成庚金特性,堆砌劍山的銅鐵鉛錫也都已經準備妥當。

和他比起來,璇璣派的手筆大得多。銅是上好的精銅,鐵是上好的精鐵,除此之外,還有一百萬斤白銀和七萬五千斤黃金,其他珍稀金屬也用了不少。至於插在山上的那些劍,以璇璣派的實力肯定不可能用普通貨色,就算不弄十萬把法劍,也至少要百煉以上的鋼劍,那樣的東西用不著他張羅。

「大概要兩月到兩個半月。」謝小玉說不出一個準確的時間,不過他可以肯定時間不會拖得太長,因為洛文清要跟他們一起回中土,天門開啟離現在還有一年多,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碰到些什麼,肯定要一年的時間。

突然他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頓時站了起來。

「你們先喝,我出去一下,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沒辦。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不解決它,我心裡不舒服。」

眾人面面相覷,只有老頭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什麼。

謝小玉說走就走,快步出了大堂,也不用什麼劍遁,飛身就跳上牆頭,眨眼間就消失在牆外。

踩著一座座屋頂,謝小玉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前進,只是片刻工夫,忠義堂那紅色的大門就出現在眼前。

他所說的最後一件事正是忠義堂。

他和忠義堂原本沒仇,如果算上那個丹爐,他還欠忠義堂一份情。不過殺掉公羊烈後,他卻從這位守護真人的記憶裡知道一些事。

一開始他的死對頭是安陽劉家,很多事都是劉和那個小子搞出來。不過自從那小子被他打得服服貼貼,又和李喜兒成親之後,倒也沒玩過什麼花樣。之後那一連串事情居然全都是忠義堂搞的鬼——那三個黑刺社的殺手是他們招來的,九空山的紅衣道人也是他們做的手腳。

自從被冤枉之後,謝小玉一向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到了門口,他並沒徑直闖進去。他來找忠義堂麻煩,卻和外面那群普通幫眾無關。

施了個隱身法術,他無聲無息地越過忠義堂外的那堵高牆。

此刻的忠義堂仍舊像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熱鬧,大門口人來人往,裡面買賣東西的、練拳的、聊天的,各自做著各自的事,不過離大門口最近的醫館和算命鋪子並沒有開張,兩扇門全都關著,裡面還上了門閂。

謝小玉踩著屋脊往內堂而去,內堂和外堂相隔的牆上布有一層禁制,不過這東西哪裡難得住他?只見他雙手一分,虛空中一陣波動,那道禁制上頓時多了 一個窟窿。

這是白骨舍利中三界胎藏大曼荼羅的妙用,不過此刻他還無法破開虛空,只能暫時定住禁制,等他過去之後再恢復。

和外堂熱烈喧鬧不同,內堂裡的氣氛異常壓抑』原本內堂也有不少人,但是今天這裡卻冷冷清清,普通幫眾一個都看不到,裡面只有舵主、香主。他們全都站在內堂的天井中,議事廳裡只有六個人,主座上坐的正是那位仙風道骨的朱老堂主,大夫和算命先生一左一右站著,另外還有三個人垂手立在一旁。

「沒想到那個人如此厲害……真是悔不當初。」朱堂主長歎一聲。此刻,他看上去又老了很多。

「九空山也是大派,恐怕不會善罷罷休......不過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們頂多以後躲開那幫兇人就是。當初我們雖然有所企圖,不是沒成功嗎?.」算命先生故作輕鬆地說道。

「還好那人不會待太久,他的心不在這裡。」朱堂主似乎有些寬慰,要不是這樣,他早就逃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天寶州不太安全。他已經打定主意等一會兒就跑一趟總督衙門,討要兩個回中土的名額,明天一早立刻動身離開。

他正這樣想著,突然感覺有人進來。朱堂主猛地抬頭,臉色瞬間煞白。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一個個轉頭看去。

只見謝小玉正慢悠悠地走進來。

當初第一次來這裡,大廳裡這六個人全都是以平視、甚至是微微俯視的姿態

看待謝小玉,現在他們卻覺得有點透不過氣。

「稀客、稀客。」朱堂主連忙站起身來,硬擠出一絲笑容。

「稀客未必,惡客卻是肯定的。」謝小玉冷冷說道,身上瀰漫著濃烈的殺氣。朱堂主一把年紀,倒也沒顯得慌亂。他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來,肯定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後悔也遲了。

其他人卻不知道這些。

算命先生連忙拱手說道:「當初我們確實有對不住閣下的地方,不過您現在這身份、這地位,還有必要和我們計較嗎?再說當初結識一場也算有緣,您的那口丹爐還是我們忠義堂相贈的呢。那東西是毒手丹王洪倫海的東西』想必不會太差吧?」

算命先生有意無意地點出謝小玉得到的好處。這原本是一個不小的人情,現在卻只能用來救命。他很清楚』身上帶著這樣濃重的殺氣,謝小玉絕對不會是來串門子的。

「不錯,那確實是一件好東西』是太古修士煉丹用的法器。如果只是那點小小的冒犯』我看在這件好處上也就不來了。」謝小玉看著算命先生和大夫,從這兩個人的眼神裡看到惶恐和疑惑,卻沒掩飾的神色,另外三個護法也一樣。

他轉頭朝著朱堂主說道:「當初你只是為了測一下我的實力,特意請了三個黑刺社的殺手對付我。我還從公羊烈的記憶裡知道也是你聯絡九空山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那一大串麻煩。」

謝小玉越說越怒。九空山那幾位真君全都是小人,赤裸裸地不要臉;眼前這個人則是個偽君子,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卻煽風點火、巧取豪奪,見不得人的事做了一大堆。

「捉賊捉贓,閣下沒憑沒據,怎麼能說這些事都是我做的?」朱老堂主兀自爭辯。

他的話還沒說完,立刻被謝小玉打斷:「我不是官府,用不著講究什麼證據』只要知道是你做的就可以了。這一次我來也不是為了破案,是來殺人的。」

說著,謝小玉輕彈一下手指。

朱堂主同樣是真人,而且踏入玄門已久,謝小玉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不妙,早就做好準備。看到謝小玉動手,他瞬間放出一個五光十色、形如氣泡一般的護罩。

兩邊發動得都很快,議事廳裡頓時響起一陣清脆的嗡鳴。只見一道細如游絲的劍光在護罩表面上劃過,劍光一閃即逝,護罩裡卻多了 一片波紋,如同水波一般朝著前方蕩去。

同樣是真人,兩者實力上的差距卻太遠』忠義堂堂主的護身之法被謝小玉簡簡單單一個「化實為虛」破了。

他的脖頸上瞬間出現一道血痕,一開始很細,漸漸變得越來越長。

朱老堂主的喉結滾動兩下,像是有話要說,鮮血頓時從那道劍痕處飆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只用一招,自家堂主就死了,大廳裡剩下的五個人沒有一絲動手的意思,他們很清楚兩邊實力的差距太大,就算上去也是送死。

謝小玉也沒有繼續殺人的意思,冤有頭債有主,沒必要牽連無辜。他轉身出了大廳。

這時候,大廳外面的人也都知道出事了,全都圍攏過來。不過他們只是看著謝小玉,沒有一個人敢動手,也沒人敢阻攔。

凶神之名可不是假的,從北望城之戰開始,多少真人死在謝小玉他們手裡?

官府說他們來了之後,天寶州損失慘重,撇開誰對誰錯不談,這話是事實,差不多有一成真人死在他們手裡,現在更要加上四位真君,其中一個是駐守天寶州多年的守護真君。

「你也來了。」謝小玉並沒看那些人,只是抬頭喊道。

眾人這才發現牆頭上還站著一個人。

那是李光宗。

李光宗縱身跳到院子裡,看了議事廳裡躺著的那具屍體一眼』說道:「我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來這裡了。」

「怕我大開殺戒?」謝小玉同樣能猜到李光宗的想法。

李光宗點了點頭:「我已經想通了。忠義堂對我來說,既不像當年我認為的那樣恩重如山,也不像我後來想的那樣虛偽陰險。天寶州那麼多堂口裡,忠義堂還算好,至少還標榜忠誠義氣,早先我也得過一些幫助。那年我老婆難產,還是周大夫接生......」說到這裡,他長歎一聲。

這聲歎息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他自己。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以前身為一個普通人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煩惱;現在實力有了,地位有了 ,見識開闊了 ,人也變得聰明了,卻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快樂。

「你如果這樣想,剛才我殺那個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謝小玉感到很奇怪。

李光宗看了看那具屍體,面無表情地回道:「那麼多無辜的可憐人死在黑刺社殺手的刀下,殺手是他請來』這筆血債必須算在他頭上。」

「你總算想通了。」謝小玉哈哈大笑。

有一段日子』李光宗給他的感覺異常彆扭。成了修士之後,李光宗少了以前那分爽直,心思變得深沉,想法卻仍舊停留在過去.,現在他感到李光宗又恢復以前的性情,不過氣質完全變了。

謝小玉並不打算多留,他瞬間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李光宗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轉身欲走,但是剛抬起步,仍舊忍不住回頭說了聲:「各位好自為之。」說完這話,他飛身跳上牆頭,幾個縱躍就出了忠義堂

路過門口的時候,他扭頭看著那「忠義」兩字。

二十幾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覺得渾身振奮,因為從今以後他再也用不著提心吊膽,不會再被流氓惡霸欺負。

剛回到天寶州第一次進這扇門的時候,他帶著一分傲然之心,那時候的他也仍舊為自己是忠義堂一分子而自豪,心裡想的是衣錦還鄉。

但是後來再看這兩個字,他的感覺卻是失望。他看透了 ,這忠義兩個字是針對普通幫眾;在堂主和那些舵主、香主們眼裡,普通人都是螻蟻,應該對他們忠心不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有好東西就應該給他們,然後他們扔點殘羹剩飯,底下的人還得感恩戴德。這讓李光宗耿耿於懷。

此刻再看這兩個字,他卻有了新的感受。

突然,他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一直想不通的那些事瞬間化為烏有。並不是他想通了,而是他已經明白那些事根本沒有答案。

每個人的看法不一樣,感受自然不同。他是半路出家,前半輩子一直是普通人,在底層打滾,別的修士從小修練,從來沒將自己和普通人視為等同。

一旦明白過來,眼前這「忠義」兩個字又變回李光宗第一次看到時的感覺。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忠義堂仍有感情,只不過他心目中的忠義堂是外堂的忠義堂,是全都是普通人的忠義堂。

李光宗心頭通暢,一股真氣直透頂門,下一瞬間,他感覺四周完全不同,變得異常開闊、異常通透,而且一眼望去,地下熙熙攘攘走來走去得那些人,他們心情全都呈現在他的眼中。誰在煩惱?誰在憂愁?誰又滿心歡喜?誰又心存嫉妒?全部都一目瞭然。

這時,他聽到身旁響起謝小玉的聲音.:「沒想到這樣也能打開天門,看來忠義堂真是你的福地。」

謝小玉並沒有走遠。他出了忠義堂之後就等在門口。不過他沒想到李光宗出了門後看著大門上那「忠義」兩個字發呆,居然顯露天門大開的徵兆。他不敢打擾,只能隱身在一旁看著,直到李光宗氣沖華蓋,沖關成功,他才跑了過來。

《力士經》開天門相當於練氣九重。原本在他算來李光宗至少還要一、兩年的時間才會走到這一步,而且突破練氣九重需要感悟大道氣機才對,而此刻李光宗從忠義兩字上得到感悟,走的是人心入道的路子。

謝小玉對這方面並不瞭解。道門講究的是感悟天地大道,反而佛門有不少人走人心入道的路。

「我又進了一步?」李光宗臉上沒什麼喜色。他自己也感覺出來,只是不敢確定,現在謝小玉一口道破,他再也沒什麼好懷疑了。

《力士經》不同於其他功法,踏入玄門容易得多。他根本不需要五行合一,只要境界稍微穩定一些,立刻就可以成為真人。這對於其他修士來說,是期盼已久的事,他卻不在乎。他修練得越快,境界越高,就意味著和老婆離得越遠。

謝小玉知道李光宗的心思。他拍了拍李光宗的肩膀安慰道:「就算為了外孫,活得長些也不錯。再說,你老婆也不是沒辦法,想延壽的話,只要找到朱草、回魂芸香,我可以幫你煉一顆延壽丹,服下之後可以增加百年壽命,百年時間應該夠你們夫妻廝守。再說,就算修練到真人境界,也只不過多活百年,你老婆會比你早走,卻早不了多少時間,她在那個世界不會寂寞太久。」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6
發表於 2014-8-31 21:49:41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9  
第三章  新仇舊怨

這話像是咒李光宗早死,但是謝小玉知道,這對於李光宗來說是最好的祝福。他也不認為李光宗能夠更上一層樓。《力士經》雖然容易修練,但要提升也越來越難,李光宗修練的時候已經有些晚,又不是童子身,踏入玄門之後每進一步都會難如登天,心性再相合也沒用。

李光宗正想回答,突然他抬起頭來,只見頭頂上方十幾道遁光劃過,瞬間落到忠義堂的內堂中』緊接著裡面就響起女孩的哭聲。

「我以前就聽人說起堂主有一個孫女,生下來不久就被送回中土,拜在某個門派名下。」李光宗說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斬草除根?」謝小玉開著玩笑。自從解決九空山那兩位真君,他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

李光宗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謝小玉的性情,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

「你不怕她找你報仇?」李光宗問道。

「若要報仇,來就是了,我等著她。」謝小玉豪氣萬丈。

殺掉那兩位真君,心神一鬆,謝小玉終於有空審視一下未來。想到大劫將起,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界仍舊太小。

大劫一起,平時看不到影子的地仙、天仙都會紛紛出現,真君一流的人物根本就是螻犧。若是他的目光始終盯著螻蟻,豈不連螻蟻都不如?只能算沉於沙泥

他應該看得更高更遠。

當然,現在讓他對付地仙、天仙是不可能的。不過沒關係,天地大劫不是一年、兩年就會結束。

歷次大劫,長者持續萬年之久,比如太古時第一場大劫,從天崩開始,然後是地裂、大火、塵埃,這就持續一百多年,然後大地冰封一萬五千年之久,這是最長的一次大劫。短者如幾萬年前的神道大劫,從那位神皇開始吞併各國算起的話,前前後後過了七百多年。

只要在大劫之中別早早送命,絕對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慢慢成長。

在忠義堂議事廳裡,一個女孩哭得死去活來。

這個女孩身材修長,容貌清麗,一身淡紫衣衫看上去更顯得文靜柔弱。她這一哭,讓周圍的人一個個感覺鼻子發酸。

那些舵主和香主們此刻全都在外面,不好意思進去。剛才謝小玉出現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阻攔的勇氣都沒有。

議事廳裡除了兩位軍師之外』就只有一群青年修士,當中年紀大的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小的只有十五、六歲,大部分穿著長衫,風度翩翩,只有兩個人是道家打扮,倒也有幾分仙家風骨。

這些人全都是女孩的同門。他們所屬的玉書門並非純正的道門,而是儒道合流,講究的是入世。

「真是太霸道了,只為了 一點仇怨竟然就要殺人。」

「無憑無據就定人死罪,果然凶頑暴戾。」

「官府說他們幾個囂張凶悍,我原本不信,現在信了。」

那些年輕修士一個個顯得義憤填膺。

「不要再說了,我爺爺死得冤枉,你們有誰能替他主持公道?」女孩悲慼地問道。此刻,她對這些師兄弟充滿失望。

她知道這些人只會嘴裡說說,真到了那個人面前,肯定噤若寒蟬。

果然那些年輕修士面面相顧,沒人再說話。

謝小玉原本就凶名遠播,練氣境界就拿真人開刀,死在他手裡的真人不在少數,現在更連真君都可以殺,還只用一擊,就算他們的師父來了,也未必敢和這個煞星正面抗衡。

「師妹,令祖的仇肯定要報,不過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那個人有璇璣派當靠山,如果我們對付他,就算成功了也會招來大禍,而且會禍及師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來璇璣派囂張霸道,很不安分。」一個最為年長的修士走到近前低聲勸道。

這人儀表堂堂,不但長得英俊,而且濃眉朗目,第一眼就給人正直可靠的印象。

「斐師兄,你有計策?」女孩止住哭聲,紅著眼圈問道。

這個修士叫斐易,是玉書門的掌門弟子,父親還是傳法殿的殿主。這一次玉書門來天寶州的人裡,表面是一位真君帶隊,實際上是以他為首。

斐易心裡早已有了算計,他當然不會傻呼呼和那個煞星對上,也不會像地上躺著的這位朱堂主那樣煽風點火,這就落了下流。他的計策是火上澆油。

「那個人可不是自己願意來天寶州的,他的事你們肯定有所耳聞吧?你們覺得當初那件事是他做的嗎?」斐易不急著說出自己計策。

九宮山為了謝小玉他們幾個真人,專門派了兩位真君過來,這件事在中土也是閒聊的話題。幾個人裡,麻子從來沒提過自己的身份;蘇明成是散修,根本不被人重視,所以大家提得比較多的就只有謝小玉和法磬,後者還是因為九曜傳人的身份才被提到。這樣一來,謝小玉就成了理所當然的話題人物,他以前那些經歷全都被翻出來。兩邊一對,立刻就看出問題。

沒人會相信謝小玉在山門裡只是中流人物,流放到天寶州後,短短半年便脫胎換骨,就像當初的麻子和洛文清一樣,大家都認定謝小玉有過一番奇遇,得了某種秘密傳承,所以刻意低調,故意藏拙。像他這類人大多一心修練,眼睛只盯著仙界,根本不會在意女色。

偏偏謝小玉在山門裡的時候,看上去很符合這種猜測。他的刻苦程度讓人驚歎,這在以前被認為是笨鳥慢飛、以勤補拙,現在卻沒人這麼想,同樣也沒人相信他這種人會做出那等荒唐事。再結合元辰派擅長內鬥的傳統,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結論—掌門弟子方雲天刻意誣陷。

「師兄的意思是利用元辰派內部的爭鬥?」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問道。

斐易笑了起來』說道:「這件事或許是方雲天嫉賢妒能,不過更可能是元辰派內部的派系之爭。現在那人不但沒倒,還變得如此可怕,我相信感到最恐慌的不是別人,而是他那些師兄弟,可能還包括一些長老,甚至……呵呵。」

斐易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言下之意明顯是指元辰派掌門。

如果是派系之爭的話,少不了掌門的授意。

女孩頓時止住哭聲,此刻她心裡只想著報仇。她也知道用這種辦法報仇並不光采,但是她沒辦法。

在玉書門裡她武功名列前茅,但是拿到外面一比就不行了。玉書門本身只是一個中等門派,和霓裳門同一個層級,比起璇璣派、元辰派差得遠,她如果進入那樣的大門派裡,頂多排名中上,而殺她爺爺的那個人在練氣層次就隨意殺戮真人,成為真人之後更是拿大門派的真君開刀,絕對是妖孽級的人物,她想憑自己的實力報仇,簡直做夢。

「師兄,怎麼才能聯絡上元辰派?」女孩咬牙問道。

「不是我們聯絡上元辰派,而是元辰派聯絡我們。」斐易笑了起來..「師妹,妳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為令祖發喪,而且越隆重越好,表面說是天人五衰,妳爺爺的壽算到了,暗中告訴大家朱堂主是那人殺的。至於原因,就說是因為以
前的一些過節妳爺爺有錯在先,但是錯不至死。」

「他不會承認的,如果他說出原由,大家只會聽他的,絕對不會聽我的。」

女孩並不知道內情,但是以她對爺爺的瞭解,她一點把握都沒有。爺爺有的時候確實很功利,為了達到目的,常常玩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而且這也是玉書門的風氣——所謂的「成大事,不拘小節」。

「師妹,妳是女人,不可能懂。以那個人的脾氣,我們散佈的消息只要別太過分,他不會在乎。」說到這裡,斐易突然輕歎一聲:「他能夠修練到如此地步,怎麼可能連這點胸襟都沒有?」

「師兄,你好像挺欣賞他。」旁邊一個少年很不服氣地說道。

「欣賞,當然欣賞。以真人的身份隨手滅殺真君,這是何等風采!不過,我欣賞他並不意味著仰慕他,同樣也不意味著會和他為友。那個人身遭不平,所以心中充滿戾氣,為人激進,做事極端,這是我所討厭的。他肯定也不會喜歡我,甚至不會喜歡我們玉書門,肯定覺得我們全都是偽君子,道貌岸然,口蜜腹劍,到處煽風點火,總是陰謀算計。」斐易笑著說道,似乎覺得這一切都很有趣。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進入四月,天寶州的春雨季就到了。

對農人來說,這柔柔細細的小雨絕對是好東西;但是對城裡的人來說,這十幾天的時間太討厭了,只能待在家裡不能出去, 一旦出去,就算打傘也沒用。那雨並不是筆直落下,而是隨風亂飄,有時候打卷,有時候打橫,在外面轉一圈回來後肯定渾身濕透。但是就在這惱人的雨天裡,一支隊伍身披白麻衣,手拾哭喪棒,緩緩在大街上走著,那是忠義堂堂主出殯。

在臨海城,忠義堂是數一數二的大堂口,平時口碑也不錯,所以送靈的人不在少數,長長的隊伍從頭看不到尾。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忠義堂的老堂主是被那幫兇人殺死,沒人會傻呼呼站出來主持公道。天寶州本來就不是安寧之地,這裡人命輕賤,連修士也一樣。再說,想主持公道也要有實力,現在就算是真君,也不敢說對上謝小玉必勝無疑。

修士爭鬥並非境界高就能壓制境界低的一方。境界代表的是道,爭鬥看的是法。當年道法之爭的時候,那些重法門派出來的弟子一個個都很恐怖,幾個練氣層次的小輩一旦聯起手來,就敢和真君相鬥,一群真人更敢和道君叫板,跨一個大等級挑戰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

道法之爭結束後,這樣剽悍的事就很少發生,但並非沒有。現在人人知道天寶州就有這麼一群。

出殯的隊伍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拐角有一家燕雲樓,樓上對街的窗戶全都打開著,正在吃飯的人全都探出頭看熱鬧。

一般出殯這種晦氣事大家迴避還來不及,但是這一次不同。那些人看的不是棺材,而是扶著棺材哭泣的女孩。

天寶州不缺美女,在這裡求生困難,很多女人過不下去,只能靠自己的身體維生,所以路邊到處可以看到站在街頭搔首弄姿的野雞,當中年輕貌美的著實不少,但是要找一個有氣質的就難了。來天寶州的全都是過不下去的人,哪裡會受什麼教育?更別說眼前這位還是修道的仙子。

「好可憐啊。」

「誰教她爺爺惹上那個凶神?」

「外面的傳聞有多少是真的?」

「應該假不了。那個凶神剛來的時候不算太厲害,忠義堂卻是數一數二的大堂口,唯我獨尊慣了 ,難免有些霸道。不過真說起來忠義堂還算好,比他們霸道的堂口有的是,可惜他們運氣不好,惹錯了人。」

「要我說,這人死了活該,那些堂口沒一個是好玩意,我鋪子裡每個月要交一半的錢出去做保護費。」

「也不能這麼說。在這裡不加入一個堂口,你過得下去?真正苦的恐怕是忠義堂那些手下』他們的靠山沒了。看著吧』不到一年,這個堂口就該散了。」

「你懂什麼?你沒看到那女孩身邊的人嗎?聽說都是從中土過來,全都是頂尖人物,我看忠義堂不但不會破落,反而會越發興旺。」

食客們一邊看熱鬧,一邊議論紛紛。

這時只聽底下一陣暴喝:「找死嗎?亂嚼什麼舌根?」

隨著這一聲暴喝,一道金光射了進來,朝著正中央一根柱子斬去。

這只是一間普通酒樓,結構並不堅固,如果這一下斬中的話,整座酒樓肯定會倒,裡面的食客一大半會被壓死。

這時原本坐在角落裡的一桌人動了,其中一個人朝著那道金光輕輕一指,金光頓時凝在半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那人又招了招手,金光立刻朝著他飛來。

「哪位前輩高人在此?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衝撞您老,還請您老高抬貴手,將我的法器還給我。」底下又傳來呼喊聲,不過這一次語氣謙遜很多。可惜角落的人仍舊自顧自吃菜吃酒,根本沒搭理他。

隨著一陣颼颼輕響,十幾個人從窗口躍了進來。來的這些人年紀都不大,全都是各門各派的小輩。

去年是大門派的真人、真君過來參戰,因為那時候土蠻的實力仍舊強橫,現在一年時間過去,天寶州稍微大一些的土蠻部落幾乎剷除殆盡,已經沒那麼危險,所以各個門派將年輕一輩的弟子派來,一方面是得到點實戰機會,另外一方面也是來長點見識。

這一次不只大門派派了人過來,中小門派也派來弟子。

這十幾個人大多有練氣七、八重的境界,和天寶州的散修比起來,實力勝過不少,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出手,沒想到一下子就踢中鐵板,不但沒拆了酒樓,連法器都被人收走。

不過,這些從中土過來的各門派弟子並不怎麼在意。他們不是散修,背後有山門當靠山,在他們想來,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前輩高人就算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也會看在他們各自師門的面子上不會和他們計較。

除此之外,一下子上來那麼多人,也有仗著人多勢眾的味道,就算樓上坐著的是一位真人,他們也有把握立於不敗之地。

一躍入酒樓裡,這幾個年輕一輩的弟子立刻注意到角落裡正在吃飯那幾個人,只見其中一個人正把玩著那件法器。

那是一件梭形法器,兩頭尖銳,中間有兩指寬,上下還有兩片薄如蟬翼的鰭。

這東西似劍非劍,似刀非刀,從上面印刻的符篆來看威力不算很強,卻非常稀奇。

拿著法器把玩的人低著頭。從他的身形舉止來看,可以肯定他的年紀不大。

「這位師兄,可以將我的法器還給我嗎?在下是瓊河派伍商青。」剛才出手的人搶先報出家門。

可惜那個人理都沒理,反倒是旁邊正喝酒吃飯的幾個人紛紛回過頭來,其中一個人一臉麻子。

看到這張麻臉,跳上來那十幾個人全都心頭一震,此刻天寶州最不能招惹的人裡就有一個麻子。

「瓊河派?看來精於水遁。我剛才還覺得奇怪為什麼要將飛梭煉成這種模樣,現在明白了。」謝小玉翻來覆去地看著。

「你們可以回去了。老大對這東西感興趣,要研究研究,就當做你們剛才無禮之舉的補償吧。」法磬冷冷地揮了揮手。

出手的那個人頓時一張臉脹得通紅,練氣層次能有一件法器絕不容易,當初謝小玉不過只有一件下品法器。

那個人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但是他不敢造次。法磬年紀很輕,又做道士打扮,很容易讓他們聯想起一個人。

「閣下可是九曜傳人?」旁邊一個稍微年長些的修士稽首問道。

法盤點了點頭。

要是在半年前,他肯定會非常得意,但是現在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以前四個人裡,謝小玉最強,麻子第二,他和蘇明成殿後;現在變成六個人,洛文清他不敢比,連霓裳門的綺羅都有一手飛針絕技,真打起來他絕對不是對手,連蘇明成都遠遠將他甩在後面,而且蘇明成那套東西屬於自創,比他風光多了。他以往的驕傲早已經蕩然無存,聽到別人提起九曜傳人的名號,他只覺得刺耳,有些辱沒這個名號。

那些年輕弟子當然不知道法磬的想法,看到法磬點頭,一個個進退兩難。

他們十幾個人連手的話,可以讓一位真人退避三舍,但是絕對不包括眼前這些人,這裡面任何一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宰了他們。

「知道朱宇恆為什麼會死嗎?並不是因為他得罪我,而是因為他將人命看得太輕賤了,好幾百人因為他的關係無辜喪命。在修士看來』普通人都是螻蟻』我卻不同,當初我落魄的時候,就是一群普通人收容我。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草菅人命,否則就要付出代價。」

謝小玉手指一彈,瞬間, 一道細弱游絲的金光閃過。剛才出手的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肩膀一痛,整條右臂飛了出去。

游絲般的金光繞著那條斷臂轉了幾圈,眨眼間,那條斷臂就被絞成飛散的血肉。

「滾,否則宰了你們。」麻子也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那十幾個人再也顧不得面子,紛紛躍出窗口,速度比進來的時候更快。

原本趴在窗口看熱鬧的食客們此刻早已傻了,過了好半天,突然有一個食客朝著謝小玉躬身一揖。

對普通人來說,謝小玉他們幾個人絕不是好人』凶厲之名如雷貫耳,但是有一點卻不可否認——這幾個人對普通人不錯。

李光宗他們一家的經歷早已經成為天寶州街頭巷議的話題,大部分人都羨慕李光宗的好運,居然遇上落魄時的謝小玉。這同樣證明謝小玉和其他修士的不同,至少他不會把普通人看作螻蟻。

後來北望城一戰,雖然說的大多是他們幾個人凶悍霸道,殺了好幾個蠻王和真人,可另一件事也沒人會忘記——北望城打到最後,只有不到兩萬人活了下來,

其中謝小玉的手下就佔了一小部分,他手下那些老弱殘兵居然死傷很少。憑這一點,這群人凶歸凶,卻沒人認為他們是惡人。

有第一個人做表率,其他人也紛紛作揖。

謝小玉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這頓飯吃得沒意思了,走吧。」

其他人當然不反對。他們來這裡並不是專程來看忠義堂出殯,碰到這事本來就覺得晦氣,現在又惹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瞬間,只見六道遁光破空而去。

此刻,酒樓裡裡外外都已經知道剛才角落裡坐著的那些人,正是現在整個天寶州風頭最健的人物,一樓的人全都捶胸頓足,剛才發生的事也隨之迅速傳開。

大街上,那支出殯的隊伍中,斐易長歎一聲:「以後不要再散播那些消息」。

「為什麼?」旁邊一個年輕修士問道。

「那個人名聲已成,至少在天寶州已經不可動搖。」斐易倒也沒灰心喪氣。這乃是非戰之罪,他可以將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但是騙得過一時,騙不過一世,而且真相一旦曝露,絕對會引起反效果。

正因為知道種種小手段的壞處,所以他一向不喜歡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法。

「那我們豈不是白做了嗎?」旁邊的修士抱怨道。

「白做?你以為我想詆毀那個人的名聲嗎?我才沒這個想法呢。我只是藉機會將朱堂主的死訊散佈出去,為的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和那個人是仇家。」斐易耐心地解釋道。

「這有什麼用?」旁人全都疑惑不解。

「你想過怎麼聯絡元辰派掌門一脈嗎?反正我沒這樣的門路,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來聯絡我們。」斐易說出自己的想法。

「元辰派掌門一脈未必會這麼做吧?」一個少年問道。

斐易胸有成竹:「他們還能和誰合作?九空山?先不說九空山比他們大,到時候反倒被九空山利用,只說九空山非佛非道的身份就很尷尬。元辰派不管怎麼說也是道門,這個時候和九空山攪在一起,對他們沒任何好處。我們就不同了,玉書門小,不可能反客為主,而且儒道合流比起非佛非道,別人容易接受得多。至於官府……」

斐易哈哈大笑,繼續說道:「當初那件事元辰派並沒有用門規處罰,而是公事公辦,將那人送往官府,在牢裡待了半年,然後流放天寶州,所以官府同樣也被牽連進那件事裡,現在他們如果再找官府的話,就是落人口實。而且官府中人也不是傻瓜,他們難道看不出其中的蹊蹺?既然知道這是元辰派的內部紛爭,也知道那個人背後有璇璣派撐腰,璇璣派的地位又比元辰派更高,白癡才會插手。」

「就算只能找我們,也只會把我們當槍使,這對我們沒什麼好處啊。」底下那些人仍舊想不通。玉書門擅長算計,喜歡把別人當槍使,而不是被別人使喚。

「憑你我的實力能對付那個人嗎?」斐易問道。

「不可能。」眾人盡皆搖頭,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除非他們能夠說動師門長輩出手,但是師門長輩絕對不會為了 一個門下女弟子和璇璣派對上。先不說這是以卵擊石,他們也不佔理。

「元辰派的人難道看不出來?如果要動手的話,他們會指望我們嗎?」斐易問道:「我們可以幫忙打探消息,或者做點小事,比如安插個眼線、破壞點東西。

既然是元辰派的人來找我們,將來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元辰派在前面頂著,我們既沒有煽風點火,也沒有出謀劃策,只提供一些小小的方便,那個人再強橫霸道,在沒搞定元辰派之前,總不好意思拿我們開刀吧?」

眾人想了半天,最後紛紛點頭。

「還是師兄高明。」一個玉書門弟子讚道。

「這是陰謀,卻又不能算陰謀,一切都是順勢而為。」斐易頗為得意。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7
發表於 2014-8-31 21:50:03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49  
這話像是咒李光宗早死,但是謝小玉知道,這對於李光宗來說是最好的祝福。他也不認為李光宗能夠更上一層樓 ...

第四章 回中土

    風呼呼刮著,浪頭啪啪拍打著海岸。

    一群人在海邊忙碌,海灘上橫著一個又細又長、像是一大堆竹竿紮成的架子。

    這東西長百餘丈,中間是根粗管子,人可以坐在裡面,上面每隔十丈就有一對短翼。這些短翼長五丈,相對百餘丈長的船身來說,實在短得可憐,翼寬更是不到三尺,而且很薄,最厚的地方也只比手掌厚一些。

    當初那艘小飛天船建造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太過單薄,怕一出海就散。如果和這東西比的話,肯定沒人覺得那艘船單薄,至少前一艘還有些許飛天船的模樣,眼前這艘簡直就是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

    和上次一樣,麻子、蘇明成等人異常擔心繞著這艘竹竿船轉圈。要不是怕謝小玉面子上不好看,他們眞的很想先讓別人駕船出海測試一下再說。

    擔心的不只他們幾個,此刻聚攏在海邊的人接近四百人。除了謝小玉手底的三十幾個人,老頭還帶著一群人,其中有七位舵主,其他則是他們的家人,剩下的三百餘人全都是璇璣派門下的弟子。

    那是第二批過來的人,因為有了前車之鑑,璇璣派對這批人管得很嚴,連穿著打扮都完全一致,全都是一身青色道袍,背後斜背著長條形木匣,腳下蹬著軟底靴子,標準的劍修打扮。

    因為時間緊迫,當初挑選這批人的時候,規定的條件比第一批人更嚴格。這些人原本都是眞人,所以轉成劍修之後仍舊有練氣八、九重的實力。璇璣派更是下足本錢,給他們每人三百粒補氣丹,所以來天寶州的路上,他們沒有浪費一點時間,全都在修練。因為是重修,不存在瓶頸,所以到天寶州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回到練氣十重。在那口新的庚金靈眼裡修練一個多月後,這些人全都以庚金精氣再次築基,重新回到眞人境界。

    同樣是眞人,卻和以前完全不同,戰力少說差了十幾倍。

    有這樣一口庚金靈眼,這些人當然要在天寶州繼續修練。不過這次航行同樣重要,關係到如果中土待不下去的退路問題,所以洛文清的兩位師叔讓他們一路隨行,充當保鏢的同時順便測試這艘飛天船滿載情況下的航行能力。畢竟將來璇璣派如果要退到海外,肯定是全派搬遷,十幾萬人一起出發,每艘船都會裝得滿滿的。

    謝小玉已經完成最後的檢查,朝著一群人走了過去。

    這群人裡有洛文清、麻子、蘇明成、李光宗和李福祿等人,還有何礦頭、二子、戲子、超叔都來了。李嬸抱著一個孩子,身後跟著李喜兒。生過孩子後,喜兒倒是不顯得臃腫,不過體態確實比以前豐滿一些。

    何礦頭、李嬸都是來送行的。

    這一路上太過辛苦,二子、戲子實力不濟,何礦頭、李嬸、二子媳婦更是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一起走的話絕對是累贅,所以他們會乘坐空行巨舟回中土。

    「可以出發了。」謝小玉催促道。他走到李嬸旁邊,輕輕拍了拍那個嬰兒圓嘟嘟的臉頰。

    小傢伙認生,皺著眉頭,別過臉,手亂揮,想要撥開謝小玉的手。

    聽到馬上就要出發了,李嬸的神情頓時變得黯然。

    「頂多一年半載我們就可以在中土相見,不要像生離死別似的。」李光宗斥道o

    李嬸很聽老公的話,所以她點了點頭,不過臉上仍舊滿是憂傷。

    「娘,就當俺們出趟遠門,以前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李福祿在一旁勸道。

    「走吧,上船、上船。」李光宗招呼著別人。他知道自己要有所表示,要不然這邊會一直僵持著。

    「上船吧。」洛文清朝著那些劍修揮了揮手。

    那些劍修聽到命令,立刻排隊朝著那艘竹竿船走去。

    和之前那艘小飛天船一樣,這艘竹竿船同樣非常低矮,人只能坐在裡面,不能站直身體。而且這艘船很窄,只有一人寬,正好讓一個人坐在裡面,不像以前兩個人可以並肩坐著。座位總算考究一些,不再只是一個蒲團,變成靠背椅。這也算吸取之前的經驗,上升、降落、加速的時候用不著再緊緊抓住旁邊。進出的艙門也變得完全不同,開在頭頂,每個座位上都有這麼一個天窗,換成普通人想進出還眞不方便,好在這裡全都是修士,輕輕一縱就坐進位子裡。

    「我們也該上船了。」李光宗拉著兒子就走。他怕自己走得慢,心就軟了。

    「大嬸,如果你們先回到中土的話,就跑一趟大禹州平武府羅海縣謝家莊,我爹叫謝景閒。在門派的時候,我也只有過年會回去看看他,現在已經有三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謝小玉被李光宗一家的情意所感染,也想起自己的家人。

    以前他和家裡的關係並不親密,他從小就被收上山。因為他的關係,家裡得了不少好處,也算是鎭上的一戶殷實人家。過年時他回家,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待他特別客氣,客氣得甚至有些疏遠。但是此刻他卻突然想起家人,當初師父曾經答應過幫他照顧家人,不知道家裡的近況如何?

    「一回到中土,我就立刻過去看看。」李嬸答應得非常爽快。

    謝小玉心中大定,轉身登上飛天船。此刻,海邊只剩下送行的這幾個人。

    「嗚嗚嗚嗚--」

    一片片扇葉轉動起來。

    現在他們在天寶州可以橫著走,再也用不著遮遮掩掩找殘骸,從上面拆零件,想要什麼直接向礦業會所討要就是。所以,這艘船前前後後裝了六座扇輪,力量遠比以前大得多,剛飛起來立刻開始上升。

    那艘竹竿船外表看上去纖細,這種輕質骨架加纜索的結構卻經過證明,足夠結實,所以任憑海風猛吹不止,船體也沒有絲毫扭曲,頂多微微有些晃動。

    謝小玉一推操縱桿,船頭調轉方向迎著太陽飛去。



    日月交替,斗轉星移,一天又一天過去了。

    漫長的旅行顯得異常枯燥。

    上一次他們出海是為了尋找海眼,所以麻子等人的精神不錯,一路上四處張望,海面上一片打旋的浪花就可以讓他們盯上半天。這次沒任何事可做,所以船一升空,他們就開始打坐練氣,白天吐納丙火精氣,晚上吸納雲霧中的靈氣,只有輪到當班的時候,他們才會從入定中醒來。

    每天都有十個人當班,白天用不著他們出力,這艘船上有數萬面陽燧鏡,聚集的太陽眞火根本用不完。到了晚上,就需要靠他們的法力維持飛行,不過這件事比想像中輕鬆。

    當初建造那艘小飛天船的時候,他手底下只有兩百多個練氣境界的修士,人人都要出力,甚至還計劃利用畜力,那些蛇蛟就是為此準備。現在那兩百多人走得只剩下三十幾個,卻多了三百餘位眞人,眞人能夠借用天地之力,一個頂得上一堆練氣層次的人物。

    此刻,船在離海面千丈的高空快速飛行,下方雲層因這艘船飛過時激起的氣浪翻捲起來,很有幾分劈波斬浪的感覺,船尾一條長長的尾跡拖出數十里。

    這艘船的速度快得驚人,一晝夜航程接近萬餘裡,比很多遁法都快。

    按照謝小玉的估計,從天寶州到中土頂多三個月就可以到了,這還是從東面繞了 一下,如果按照正常航線和空行巨舟一樣筆直航行,時間可以進一步縮短到兩個月內。

    但是他不敢那麼做,走直線的話,沿途沒有島嶼,萬一船在半路上出了什麼事,那眞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在這條路線好得多,一路上都有島嶼,就算出了什麼事,自救總是可以的。

    已經連著飛了九天,這漫長而又枯燥的航行讓謝小玉感覺很累,他在盤算要不要找一座小島停靠一下,讓大家舒展一下筋骨。

    「前面有艘船,好像是空行巨舟,樣子和普通的空行巨舟不一樣,有些古怪。」吳榮華突然發出警報。

    謝小玉猛地一驚,一個挪移,瞬間到了瞭望哨。

    這艘船長百餘丈,寬卻只有五尺,剛好讓一個人坐下,根本沒有走道,所以來來去去只能靠挪移陣。

    瞭望哨仍舊在船中央,整艘船隻有這裡稍微寬敞一些。

    比上一次好得多,吳榮華不是一個人,還有兩個人和他輪流放哨。

    璇璣派能夠挑出這樣兩個僕役也不容易。他們倆算是僕役中的另類,居然修練瞳術,所以境界不高,一個練氣八重,另外一個才練氣六重,以前根本不被重視,現在這兩個人卻成了寶貝。船上這三百多名劍修中,只有他們不是眞人,而且一旦有事發生,他們會和吳榮華、王晨這群人待在一起。

    謝小玉一到,這三個人連忙讓開,將中間的位子讓了出來。

    座位上方的陽燧鏡中正映照出遠處的情景,遠處的雲層上果然有一艘船。從船的體積和航行速度來看,絕對是空行巨舟,而且比官府的空行巨舟似乎還快上一點。

    那艘船同樣體積龐大,不過它前面是尖的,呈三角形,而不是像官府的空行巨舟四四方方。

    「洛兄、麻子、老蘇、法磬、綺羅,全都清醒一下,我們可能要活動筋骨了,前面有來歷不明的傢伙。」謝小玉大聲喝道。

    他的聲音瞬間傳到前面。

    那幾個人頓時精神一振,就連不喜歡爭鬥的綺羅也眼睛一亮。這九天下來,她感覺骨頭快生鏽了,正巴不得有機會活動一下。

    洛文清轉過頭,朝著身後喝道:「金隊隨我出戰,火隊、水隊全力加速,木隊開啟防禦法陣、土隊登上船頂負責防禦!」

    那三百劍修分成五隊,暗合五行,每隊六十人,攻可以布成六丁六甲陣,守可以布成六合陣。

    為了即將到來的大劫,璇璣派可以說絞盡腦汁,對於能提升戰力的辦法全都花費大量心思研究,這裡面就包括戰陣之法。

    隨著一聲令下,那些劍修紛紛行動起來,從船裡飛出來。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背後一拍,立刻有無數鱗片飛了出來,整整齊齊貼在他們身上,瞬間組成一件鎧甲。

    這種鎧甲叫「破軍紫嵇甲」,雖然只是下品法器,防禦力卻極強,比很多上品法甲都厲害,璇璣派從十年前就開始煉製,所有的門人都有一套,這次前前後後兩批人過來,全都帶著各自的甲冑,為的就是防備萬一。

    謝小玉他們也都飛身而出,此刻船是由王晨駕駿,正緩緩調頭。這艘竹竿船雖然比原來那艘船力量大了三倍,起降也快了許多,但是轉彎不夠靈活的老毛病仍舊存在,而且因為更細更長的緣故還更嚴重一些。

    幾個人凌空而立。

    謝小玉放出一片光霞;法磬布下了劍陣;蘇明成雙袖大張,放出無數蠱蟲;麻子雙手虛托握,十指尖端各浮現出一座很小的山的影子;洛文清則是有一道紫色星光縈繞四周,化作一條璀璨星河;只有綺羅顯得最為平靜,就這麼站在半空中,實際上,她的掌心裡已經扣著那一百零八根飛針。

    對面那艘樣子怪異的空行巨舟已經停了下來,正在調頭。上面也有一大群人飛了出來,人數絕對比這邊多得多,少說有一千人。

    謝小玉的瞳孔猛地收緊了。

    那些人能凌空而立,說明他們至少是眞人。

    像璇璣派、元辰派這樣的大門派裡,眞人的數量少則三、四萬、多則七、八萬,就連稍微強點的中等門派也能湊出一萬多名眞人,但是很少會組建這樣的隊伍。如果有事要出動那麼多人,一般都由眞君帶隊,下面配上幾十個眞人』然後是兩、三百名練氣層次的弟子,剩下的全由僕役充數。

    「那是何方勢力?」洛文清也被嚇了 一跳,能夠將眞人級的修士當小卒來用,就算那些頂級門派也做不到。

    「非常詭異,他們身上既不是眞氣,也不是佛力,明明境界不高』卻彷彿和天地完全融合在一起似的。」謝小玉有觀天徹地洞幽大法,看得比其他人清楚。

    突然他的心頭猛地一震,驚呼道:「裡面有一個眞君。」

    另外幾個人也被嚇了一跳。他們雖已經殺了四位眞君,可是一旦對上眞君,他們心裡仍舊沒有把握。
   
    「只有一個?」洛文清連忙問道。

    「我只看到一個,也許還有。」謝小玉不太有把握。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留一手,故意藏起一、兩個眞君?

    「我們四人拖住那個眞君,法磬的彌天星斗陣攻擊範圍最廣,你幫那些劍修幹掉其他人。」麻子說道。他並非越俎代庖,出發前他們就已經分工好。謝小玉戰力最強,分心指揮戰鬥的話太可惜了 ?,洛文清要指揮那三百名劍修,忙不過來,所以只有讓麻子負責此事。

    對於麻子的決定,法磬心裡很不舒服,但是他沒辦法拒絕。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差了一些,對付眞君實在有心無力。

    此刻他只想快一點回到中土,約謝小玉、洛文清和麻子一起前往九曜派。他只希望能從那九塊石碑中有所感悟,就算趕不上這三個人,至少不能被蘇明成、綺羅比下去。

    不知不覺中,法磬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心高氣傲,他心目中的目標已經從超越謝小玉、洛文清,變成能跟上這幾個人,不至於被甩得太遠。

    「老蘇、綺羅,你們也先幫其他人幹掉對方的眞人。」謝小玉權衡之下,對麻子的決定進行修改。

    蘇明成能御使億萬蠱蟲,最適合打混戰,場面越亂,他越能發揮實力。綺羅的飛針同樣數量眾多,而且防不勝防,殺起小卒效率極高。

    蠱術和飛針並不是沒有缺陷,它們對付實力弱的修士很厲害,對付實力強的修士卻不行,特別是飛針,一件鎧甲就能讓它們失去用武之地。上次神道大劫,神皇麾下全都是披堅執銳的士兵,一個個包裹得如同鐵烏龜,克制了運用飛針的那些女修,飛針在上次大劫中成了無用之物,所以才斷了傳承。

    眼前這群修士身上好像並沒披著甲冑,但是誰都不敢保證他們的衣服底下是否套著一件內甲。

    這邊剛剛分配好人手,那邊已經動了。

    只見一片烏雲飛起,雲頭上站著一個修士。此人身上披著一件法袍,卻和道袍有著明顯差別。袍子前面敞開著,上面繡著一頭猙獰的怪獸,兩條錦繡絲帶從領口垂下。

    「妖氣!」謝小玉、洛文清和麻子同時喊道。

    剛才離得遠,只感覺這些人身上散發的不是眞氣,也不是佛力。現在一逼近過來,那股氣息頓時變得清晰,感覺和開啟智慧的妖獸散發出的氣息很相似,只是比妖獸散發的氣息純粹得多,前者如同山間的一汪清泉,後者如同溝渠裡的泥水。

    「難道這些全都是妖族?」洛文清臉色大變。

    從古至今,天地大劫總共發生過九場,太古、遠古、上古各發生三場大劫,人妖之戰就是太古時代最後一場大劫,那場大劫的規模遠比神道大劫大得多。

    「別想這些了,先顧眼前要緊!」麻子大喝一聲,右手一揮,一條赤色蛟龍盤旋飛舞,朝著那片烏雲撞去。

    謝小玉出手同樣快疾,無數如游絲般的光芒劃破天際,這是他將劍符、劍匣和飛針融合在一起創出的新劍法。

    以前,謝小玉按照劍陣的方式運用劍符,劍陣的威力強,但是死板。綺羅的飛針之術讓他眼睛頓時一亮,飛針和他的劍符一樣都成套,她不可能控制每一根飛針,所以飛針會有固定的軌跡,和劍陣的道理差不多。不同的是,每一根飛針者可以帶上數百根普通的鋼針,那些鋼針可不受控制,亂飛亂舞,甚至互相碰撞,讓人無法防範。而且它們很便宜,一錢銀子可以買一大包,在一百零八根飛針的牽引下,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破壞力也不小。

    現在他的劍法也一樣,有三百六十枚劍符在他控制中,全都是金符,每枚金符帶三百六十枚紙符。這套劍法一旦施展開來,就看到滿天游絲亂舞,方向各自不同,如同狂風中亂舞的雨絲,又如同隨意漫卷的雲團。

    那個妖人雙手連揮,從他身上射出十幾道虹光,每一道虹光的顏色都不一樣。其中一道青色虹光抵住麻子的裂地鞭,一道白色虹光化作一片光障籠罩在四周,另外兩道虹光滿空亂舞,將謝小玉的飛劍擋在外面,剩下幾道虹光朝著謝小玉他們捲來。

    一出手居然是這番模樣,謝小玉他們越發確定對方的身份。

    妖族本體厲害,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能力,所以他們鬥法之時很少藉助外物,完全憑藉自身之力。人族修士則完全不同,人族沒有那樣得天獨厚的條件,爪不尖、齒不利、皮不堅、肉不厚、身體孱弱,所以只能藉助工具。人族中的修士也
是靠法器、法寶、符篆、大陣之類的東西與敵爭鬥。

    知道對方是妖,洛文清也連忙加入戰鬥。他手掐劍訣朝著那團烏雲虛空一斬,一道紫色星河朝前湧去,將捲來的幾道虹光盡數擋住。

    這三個人抵擋住那位眞君,其他人不敢浪費時間,蘇明成往對面一指,那一大片蟲雲朝前飛去,嗡嗡聲震耳欲聾。法磬比他更快,無數劍影閃爍不停,剎那間出現在對面那群修士中間。

    對面的妖修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十幾個傢伙被攔腰斬成兩截。這一下激起他們的凶性,那群妖修迅速散開,朝著這邊殺來。

    一進攻,立刻看出差異。

    那上千人五花八門,有的突然間背上長出翅膀,看上去和土蠻中的鳥人差不多;有的一步踏出就是數十丈遠,凌空步虛猶如腳踏實地,和飛天夜叉有幾分相似;還有人身體四周裹著烈火彩焰,飛遁起來聲勢驚人。

    謝小玉、洛文清百忙中看了 一眼,心中反倒定了下來。

    他們原本以為這突然間冒出來的上千名敵人全都有眞人境界,那可不簡單,現在才知道並非如此。他們能虛空而立,只因為天生就會飛天遁地,就像鳥雀,不需要修練就可以自由翱翔。

    不過對方的人數畢竟佔了優勢,眞人級的妖修少說有三、四百名。

    妖修中有一個黑大漢,大口張開猛地噴出一片黑雲。這片黑雲同樣發出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居然也是由無數異蟲組成。

    金色蟲雲和黑色蟲雲先絞在一起,半空中傳來讓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

    這些黑蟲形如獨角仙,一個個有巴掌大小,身體四周像鋸齒一樣,看上去就很凶厲。

    蘇明成放出去的蟲子中,打頭陣的正那些金色甲蟲,比個頭差了一些,牠們渾身光溜溜亮閃閃,猶如一顆顆金彈,不覺得猙獰,只顯得可愛。

    兩邊撞在一起,那些金色甲蟲立刻被黑色獨角仙壓在底下,吭哧吭哧不停亂啃。不過黑蟲雖然凶悍,卻也拿厚實的金殼沒辦法,好半天只能啃出一道印痕。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8
發表於 2014-8-31 21:50:36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50  
第四章 回中土

    風呼呼刮著,浪頭啪啪拍打著海岸。

   沒有一下就分出勝負,變成膠著戰,如此一來,拚的就是數量了。

    蘇明成這邊顯然更佔上風,既然要離開天寶州,他乾脆將能收的蟲子全都收走。

    越來越多的金色蟲子往前湧去,瞬間掩沒那片黑色蟲雲。這些金色蟲子前頭全都是厲害的品種,後頭卻是一些弱蟲,不過這些小東西雖孱弱,到了這時候卻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牠們從後面咬住黑蟲的後腿、翅膀和屁股之類的地方。黑蟲雖然強悍,卻沒有金色甲蟲那樣變態的甲殼。

只片刻工夫,許多蟲屍紛紛從空中落下,裡面有金色的,也有黑色的,數量相差不多,不過那些死掉的金蟲全都是弱小個體,是被黑蟲臨死一擊所殺。

    蟲子之間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修士之間的戰鬥也瞬間分出上下。

    那六十個金隊的劍修排成戰陣,同時將背後劍匣翻到前面。

    一連串錚錚輕響,一道道刺眼的劍芒從劍匣中飛射而出,劍芒速度快到極點,瞬間闖入敵群中。

劍氣噴吐,劍光閃亮,所過之處全都是殘肢斷臂,更有一些妖修被斬斷或者洞穿,翻滾著從空中墜落。

    一擊之下就有如此成果,不只敵人嚇了 一跳,連那些劍修也感覺難以置信。

    還沒等到眾人反應過來,那些妖修一個個慘叫著墜落下去,大部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東西擊中。

    出手的是綺羅,她的飛針夾雜在飛劍中,那些飛劍強行撕開一道口子,她的飛針就從那道口子鑽了進去。那些飛劍只不過殺了二十十幾個妖修,傷了近百名,這些飛針卻讓敵人損失一半。

    「撤!」半空中的烏雲中響起一陣怒吼。

    那個眞君級的妖人一邊和謝小玉他們相鬥,-邊注意著旁邊的戰鬥。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被人屠戮,卻因為被謝小玉、洛文清和麻子纏住,沒辦法施以援手,心中又焦急,又憤怒。不過他也明白,再打下去他的手下會被殺個精光,然後對手會兵合一處,到時候連他都有麻煩。

    話音一落,妖人突然生出一絲警兆,剎那間,一道森冷的劍氣從他背後襲來。

    那個妖人確實厲害,身體一振,頓時又分出兩道虹光,重重迭在身後,自己則猛地往旁邊一閃。

    劍光爆閃,劍氣飛射,兩道虹光相繼被穿透,不過這樣擋了 一下,穿透進來的劍氣已經弱了許多。

    那個妖人怒吼一聲,轉身躲進滾滾烏雲中,右側肩膀和腰部被掃了 一下,雖然不致命,卻夠他受的。

    「你們等著,我會找你們算賬的!」說完,妖人駕起烏雲破空而去。與此同時,還飛出一道紫色虹光捲住底下陷入苦戰的手下,瞬間收進雲裡。

    臨近那艘空行巨舟的時候,那個妖人顯然不想讓謝小玉他們得到線索,隨手放出一片烏光打了過去,將空行巨舟擊成無數碎片。

    做完這一切,那片烏雲瞬間遠去。

    謝小玉、洛文清和麻子都不敢追,他們能夠嚇走敵人已經不錯了。剛才那一擊耗盡謝小玉全部的力量,他此刻只不過是硬撐著』洛文清和麻子要顧及他,也沒辦法全力施展。

    「我們也快走。」謝小玉猛一揮手。

    麻子過來一把抓著他的肩膀,帶著謝小玉朝他們的船追去。那艘船早已經調轉方向,跑出很遠。

    洛文清收攏那些劍修,立刻命令道:「下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活口。」剛才的妖人走得很快,臨走時將其他妖修也一起帶走,現在只能指望掉進海裡的妖修還有活口。

    妖族突然間出現實在太詭異了,他必須弄清楚這件事。

    「洛哥,等我一下!」蘇明成大聲喊道。

    他的蟲子此刻正將黑蟲圍在一起。這次他的損失不小,好在死的大部分是弱蟲,如果能吃掉這些黑蟲,消化牠們的精華,他的寶貝們肯定會變得更加厲害,甚至可以擁有黑蟲的一部分能力。

    洛文清劍光一壓,璀璨星河瞬間將那些黑蟲籠罩在底下。

    中天紫微劍法可分可合,散開之後,籠罩的範圍遠不及蘇明成的億萬蠱蟲,也比不上綺羅的飛針,只和法磬的彌天星斗陣差不多,卻勝在精準。

    黑蟲和金色甲蟲攪在一起,換一個人肯定投鼠忌器,他卻只是一壓、一絞,頓時許多黑蟲被絞得粉碎。

    金色蟲子頓時興奮起來,漫天亂舞,搶食黑蟲的屍體。
  
    不一會兒,所有的黑蟲全都被解決了,那些吃飽的金色蟲子懶洋洋地飛回蘇明成袖子裡,一進去就開始休眠。

    蘇明成高興得合不攏嘴,這些蟲子一旦醒來,肯定會脫胎換骨,比以前厲害得多。

    妖可不會蠱術,那個黑大漢可以口噴黑蟲,十有八九也是這種黑蟲所化。蟲類壽命短暫,而且智慧低下,不容易修練成妖,能夠成妖的十有八九是太古遺留下來的異種。

    「走吧!」洛文清喊了 一聲。

    蘇明成這才如夢方醒。幾個人轉身朝著自家的船飛去。

    此刻,謝小玉早已經回到船上,王晨連忙將駕駛的位置讓出來。謝小玉也沒客氣,一坐進去,立刻拉動頭頂上的一根繩索。

    只聽到一陣機括轉動聲響起,船兩側各伸展出一排扇輪,總共有三十六座,比一般的扇輪要小得多。

    這些小扇輪緩緩轉動起來,越轉越快,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刺耳,那艘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速度加快,代價就是船上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法力的流逝。

    洛文清、蘇明成飛回船上。他們回來得最晚。

    此刻,這艘船的速度讓他們異常驚訝,其他人坐在裡面所以沒什麼感覺,剛才他們在外面,追了好半天才追上。

    洛文清一邊探頭探腦地看著外面那些小扇輪,一邊說道:「我已經將這邊的情況告訴兩位師叔,他們正往這邊趕,不過要一點時間,所以我們得自己小心,至少要撐過兩天……」

    他突然停住了。這艘船的速度越來越快,說不定還可以再快一倍,這樣的話,根本用不著兩天就可以和師叔會合。

    謝小玉知道洛文清在想些什麼,搖頭嘆道:「這樣的速度維持不了多久。大家的法力支撐得住,但是這艘船不行。」

    此刻他拚命加速,只為了儘可能逃遠一些,然後改變航向,避開對方的搜索。

    「那幾個俘虜怎麼辦?」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那是金隊的隊長。

    「有俘虜?」洛文清頗為興奮。

    「麻子、老蘇,這件事拜託你們了。」謝小玉轉頭說道。

    洛文清一愣,不過他沒表示異議。麻子在外浪跡多年,為人又心狠手辣,蘇明成在堂口裡也混了不少日子,兩個人對於刑訊逼供那套絕對比璇璣派的人熟悉得多。

    「我帶兩個人一起去可以嗎?」蘇明成問道。他說的人肯定是信樂堂的舵主,這群人既是老頭的班底』同樣也是他的班底,他當然要製造機會給這些人。

    謝小玉點了點頭。蘇明成想發展自己的勢力,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在大劫中就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別說這群人,就連天寶州那一百六十幾個舍他而去的人他也沒完全放棄。那些人得了他不少好處,根基打得異常紮實,頂多三五年的時間就全能以大五行圓滿的狀況築基,更有一半人將來有機會成為眞君。

    大劫一起,沒人能夠獨自生存,必須依靠一方勢力,而散修絕對是最悲哀的一群人,別人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根基有多麼紮實,也不會在乎他們的潛力,只會把他們當做炮灰用,等到他們吃足苦頭之後,自己再出面招攬。

    此刻,謝小玉已經在為將來做準備。

    船繼續往前航行,兩個時辰後他調轉方向』比起原來的航線偏離了 一些,敵人如果追上來的話,肯定會沿著原來的航線一直追下去。

    剛調轉船頭,蘇明成和麻子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上都沾著血跡,身上的氣味也不太好聞。

    「有結果了?」洛文清問道。他比任何人都關心此事,畢竟謝小玉、麻子、蘇明成和法磬全都是散修,只要管好自己就行;綺羅雖然屬於霓裳門,但是霓裳門的女修對自己門派的感情一向不深;洛文清可沒那麼灑脫。他從小在璇璣派中長大,師門長輩對他寄予厚望,恩重如山,他身上的擔子也重如泰山。

    「審了半天,大部分俘虜的骨頭很硬,怎麼都不肯開口,總算有兩個傢伙還算容易溝通,從他們的嘴裡撬出一些東西。」麻子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幹這種事,在他看來比和人交手還累。

    「你們恐怕想像不到一直有人透過那條老航線來往於天寶州和中土 ,官府和各大門派居然一無所知。」麻子嘆道。

    「是人?」洛文清問道。

    麻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明成在一旁說道:「算是半人半妖吧,這些傢伙很奇怪,外表是人,但是五臟六腑和人完全不同。」

謝小玉沉思不語,突然想起天寶州那些土蠻。

    說起來那些土蠻也很奇怪,明明是人,卻各有怪異的本領,像飛天夜叉之類還算正常,至少外表和人沒什麼兩樣;像鳥人之類』體型都和人不太一樣,骨骼是中空的,背上還長著雙翅。

    謝小玉轉頭看去,看到洛文清也沉思不語。

    「你覺得這件事會不會和土蠻有關聯?」洛文清思索片刻之後問道。

    「那是肯定的。不過當初發現天寶州的時候,土蠻就已經長這樣,他們肯定是人,至少是人族的一支,他們的內臟器官大部分和人相似,小時候更是和人的孩子一模一樣,長大之後才會改變外形。那些俘虜卻是外表像人,五臟六腑完全不同,那是妖的特性。」謝小玉說道。

    「麻子,你有沒有問過這群傢伙往來天寶州和中土間已經有多久了?」謝小玉轉頭問道。

    「差不多兩百多年。」麻子很有把握:「我問了兩個人,還殺了那幾個嘴硬的傢伙,搜了 一下他們的記憶,得到的結果也一樣,天寶州開發之後,才有這條航線。」

    「那就不是了,他們和土蠻不是同類。」謝小玉越發肯定他前面的推論。

    「但是可以連手。」洛文清說道。

    謝小玉也想到這一點。土蠻不可能自己創造神道之法,而且土蠻修練的那些魔功也不可能完全從殺死的散修手裡得到,像三界胎藏大曼荼羅這樣的東西,即便在中土,也只可能在大門派手裡。

    「妖……連這麼久遠的東西都跑出來湊熱鬧。」麻子臉色異常難看。他已經知道神道重現,現在又出現妖族的蹤跡,如果再算上土蠻全都修練魔功,可能和魔門有關,歷次大劫的主角幾乎都快湊齊了。

    「即將到來的大劫難道不是佛道之爭?」洛文清滿臉迷惑。

    他並不擔心被人聽見。前面和後面隔絕,而坐在前面的人包括綺羅在內,都已經知道大劫將起。

    「天地大劫的意義是什麼?」麻子突然問道。

    這絕對是個高深的問題。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問過同樣的話,也有過無數猜測,但是沒人知道準確答案。

    「應該是一種考驗吧?就像飛昇仙界必須經歷天劫。」洛文清答道。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思索此事。

    「我覺得更像清洗。」謝小玉冷冷地說道:「第一場大劫是天變,那是天道親自動手,最初一批生靈大部分就此消失。第二場大劫天道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假借妖族之手,將那些從天變下逃脫的太古生靈盡數滅殺,最初誕生的那批生靈至此徹底滅絕。沒了太古生靈,妖族變成天地間的主宰,所以同樣的命運也落到他們頭上,第三場大劫天道也沒有親自動手,這一次借用的是我們人族的力量。也算妖族有本事,他們中的大能強行開闢出一個妖界,帶著億萬名族人逃了進去。」

    「我也聽過類似的猜測。最初那批生靈全都是天生地養的精怪,本身就蘊含大道法則,可謂得天獨厚,所以為天地所忌,千方百計要將牠們盡數滅殺。至於妖族會被毀滅,據說是他們滅亡先天精怪之後,變得越來越囂張傲慢,不懂得敬畏天地,甚至要改易天地,為天地所不容,所以遭到同樣的命運。不過這種猜測用在太古三大劫上說得通,遠古和上古的大劫好像就說不通了。」

    洛文清並不是否認,他自己也覺得這種說法有道理,如果是考驗的話,那麼天地對先天精怪的趕盡殺絕遠遠超出考驗的程度,只能說是有意識地滅殺。

    謝小玉知道洛文清會有這樣的疑問,以前持這樣觀點的人,全都因為「天道無私」這四個字才沒能看清遠古、上古歷次大劫的緣由。

    「遠古三大劫乃是玄門興起,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玄門能興起?」不待別人回答,謝小玉繼續說道:「因為玄門敬畏天地,因為所謂的三千大道正是天道衍化,八萬四千法門都遵循天道軌跡。遠古第一劫滅絕的巫門傳承自先天精怪,他們的修練之法不在天道掌控下,理所當然不為天地所容。

    「第二劫滅絕的鬼族同樣不容於這方天地,因為這個世界只允許生靈存在,不容死物玷污。不過有生必有死,如果沒辦法解決,天地間遲早被死物淤塞,所以天道假借鬼族大能之手開闢冥土,成為死後魂魄所歸之地,也算補完自身。

    「最後一劫滅絕的魔門號稱有億萬法門,裡面肯定有脫離於天道外的東西。魔門聰明,大劫一起,一邊和玄門爭鬥, 一邊暗中開闢世界。而且魔門比妖族、鬼族過分得多,開闢世界就算了,居然一下子開闢好幾個世界,還將這方天地的靈氣、天地精氣和無數天材地寶一起捲走。

    「玄門雖然大勝,卻分裂成道門和佛門。看到魔門的做法,幾位道祖、佛祖既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怕這方天地翻臉無情對他們下手,也為了超脫於這方天地之外從此不受束縛,所以學魔門也各自開闢世界,一為仙界,一為佛界,而且和魔門一樣,大肆掠奪靈氣和天材地寶。如此行逕自然失了天道眷顧,所以就有了裂天之變。

    「這上古第一劫同樣也是天地親自出手,強行斬斷各界聯繫。這方天地從此只進不出,仙、佛、妖、魔、冥這五個世界中的人想過來,哪怕實力再強,也只有透過輪迴轉世一途。

    「第二劫道法之爭更是削弱玄門實力,這其中道門受害尤烈』而且重法一脈先贏後敗,這其中的轉折莫名其妙,而且道勝於法,為下一場神道大劫埋下禍根。神道大劫初起之時,要不是道門各派全都空有道行,不善爭鬥,也不會有初期的慘敗。

    「神道大劫根本就是天地想滅亡玄門。如果說玄門是天道的維護者,那麼神道就是天道直屬手下,修練神道之人擁有的神通就是天地所賜。當年神皇帳下三千名近衛、八萬四千名禁軍,其實就是天道投影,每一個人執掌一道,代替天道管理這方天地。

    「可惜那位神皇野心勃勃,居然想將這方世界轉化成為地上神國,這豈能為天道所容?所以玄門先敗後贏......」謝小玉侃侃而談。

    這些並非他的猜測,而是一本書上的內容。那本書名為《博古鑑今》,說是史書,卻又像雜評,對歷史事件記載得很少,往往一筆帶過,底下的評論卻一大堆,很多評論都讓人匪夷所思,卻又很有道理。

    謝小玉之所以會留意這本書,是因為作者正是寫下《奇技妙法百篇》的那個 。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9
發表於 2014-8-31 21:50:59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50  
沒有一下就分出勝負,變成膠著戰,如此一來,拚的就是數量了。

    蘇明成這邊顯然更佔上風,既然要 ...

第五章 妖

「他們追上來了﹗」

吳榮華的一聲呼喝驚動船上所有的人。

「王晨,你來駕駛。」謝小玉飛身竄了出去。

用不著他點名,麻子、蘇明成、法磬、洛文清和綺羅也一起飛了出來。與此同時,那幾組劍修也各自就位。

只見天地交接之處,一片詭異的雲彩朝著這邊飛捲而來,雲中影影綽綽有很多人。雲頭之上,有一個妖人站立其上。這個妖人身披金袍,頭上長角,額頭和兩腮覆蓋著鱗片,凹目突額,腦袋有幾分像龍。

「龍族?」謝小玉有些不敢相信。

「不可能吧?龍族不是全都逃入妖界了嗎?」蘇明成驚問道。

「別管這些了,重要的是怎麼先過這一關。」麻子二話不說,搶先祭出手中的裂地鞭。

只聽到一聲龍吟,裂地鞭瞬間化作一條蛟龍。

蘇明成也連忙祭出趕山鞭,那條鞭子同樣化作龍形。與此同時,一隻隻金色甲蟲貼在他身上。

「法磬,這次靠你了﹗」謝小玉大聲吼道。

眾人心中一緊,他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洛文清朝著飛劍輕輕彈了一指,一道劍氣射在上面,頓時激起一陣清越的劍鳴。

這是信號,如同軍中的戰鼓。在那陣劍鳴聲中,所有的劍修全都取下背後的長匣。

這邊剛剛做完準備,那片雲彩已經到了眼前。

妖不同於人,他們飛天遁地不藉助外物,全都憑自己的本事,最常用的就是騰雲駕霧。

還沒靠近,雲頭上那人身形一晃,眨眼間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龍。這條龍渾身披著極細的鱗片,顏色赤紅,從脖頸到尾巴一叢細長的鬃毛,如同火苗一般,頭上卻是光禿禿的沒長角。

「是赤螭。」

洛文清頓時緊張起來,這真的是龍族。

境界並不代表戰力,這是定理,不過道門中這樣的情況不多。一般來說,境界高的總是可以壓制境界低的,但是換成妖族就完全不一樣了。

妖厲害與否首先看的是血統,哪怕連天地之力都不會借用,龍仍舊是恐怖的存在。

洛文清的聲音剛剛落下,那條赤螭散發出懾人的氣勢,鋪天蓋地般壓了過來,謝小玉等人全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法磬﹗」謝小玉勉強喊了一聲。

這一聲呼喝將法磬從僵硬中驚醒,他猛咬了一口舌尖,一股劇痛頓時讓他完全醒了過來。接下來,法磬雙手捏訣,三百六十把長劍漫天亂舞,全都一閃即沒。

突然,所有的長劍全都出現下那片雲彩四周,幾乎同時爆裂開來。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每一把長劍中都藏著一顆雷,有赤霄紫光雷、太陽真火雷、癸水陰雷,還有太皓庚金雷天威雷、天樞玉璣雷、混元雷……

如果劍山還在,自然萬劍齊飛威力最大,可惜劍山沒辦法移動,所以他們準備這招。

天空中雷鳴聲不絕於耳,一道道閃光劃破天際,爆炸的衝擊波一浪疊著一浪。

那條赤螭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頓時被炸得正著。

它的身體雖然強悍,但是有好幾顆雷緊貼著它爆炸,那威力足以將一座小山頭掀飛,直炸得它龍鱗翻捲,血肉橫飛。

這條赤螭一聲哀鳴,瞬間飛遁出十幾里。它身軀雖龐大,卻異常靈活,飛遁之術更是驚人,眾人居然沒看清它那龐大的身軀,只看到半空中紅影晃動。

正主逃了,被裹在雲彩裡的那些敵人卻沒有逃。除了十幾道身影瞬間逃出,剩下的全都連同那朵雲彩被炸得粉碎。

雖然一擊得手,謝小玉等人卻沒有絲毫喜色。修士爭鬥根本就不講究以多為勝,單單那條赤螭就可以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劍出﹗」洛文清大喝一聲。

「無歸﹗」那三百名劍修同聲喝道。剎那間,三百道劍光疾射而出。

這一擊絕對比不上謝小玉當初十幾萬把飛劍劃破天際,也及不上剛才數十顆雷同時爆炸,卻同樣令人震撼。

更令人震撼的是,所有的劍光同時炸開,化為四處亂射的碎片。這些碎片包裹著凜冽的劍氣,銳利的鋒芒劃破空氣,發出嘶嘶聲響。

好不容易逃開的十幾個妖人這一次就沒那麼幸運,有幾個妖人直接被飛劍貫穿而過,飛劍在他們體內爆開,瞬間將他們撕成碎片;剩下那些妖人也沒躲過亂射的飛劍破片。儘管妖族的身軀全都異常強焊,甚至比大部分煉體修士更加厲害,卻也承受不住這樣的一擊。

劍修殺傷力第一的稱號不是假的,就算在太古諸強林立的時代,劍修的殺傷力都能排進前百名。

十幾個妖人非死即傷,就連那頭赤螭也被無數碎片擊中,一側的鱗片大多被打碎了,最軟的腹部更是劃出一道道傷痕。
一聲長吟,赤螭的雙眼變得血紅一片。突然,紅影一閃,瞬間撲進那群劍修中。

金光閃亮,天空中浮現出一股氤氳金氣,那道紅影頓時慢了下來,顯露出龐大的身形。不過就算這樣,它的速度仍舊快得驚人,甚至比洛文清的劍遁都快。

那股氤氳金氣是金湯陣,算不上什麼高明的陣法,唯一的好處就是人數越多,這座陣的防禦力越高,在那三百名劍修全力催動下,這座陣的效果倒是不錯。

不過,沒人會指望一座大陣就可以擋住如此強敵。幾乎同時,洛文清的紫色劍芒、麻子和蘇明成的兩條長鞭一起捲到,法磬也在一旁催動劍訣。他的法劍有兩套,一套剛才已經炸了,那是專門用在這種對付不了的強敵身上的絕招,另外一套才是他平常所用。不過此刻他催動劍訣並不是為了殺敵,而是要救人。隨著劍陣轉動,那些劍修身體漸漸變淡,挪移陣馬上就要翻轉過來。

這時,一道火光從赤螭的身上出現,一閃即逝,看上去很淡,但是隨之而起的是一陣慘叫聲。那聲音非常短暫,剛一入耳立刻消失,半空中只剩下徐徐散去的一堆堆飛灰。

「好可怕的火焰。」謝小玉的臉色異常難看。他本來還有一絲幻想這並非真正的龍族,而是虛有其表的雜種,但是此刻幻想破滅。

謝小玉的驚呼似乎引起那條赤螭的在意,那如小山般的頭顱瞬間轉了過來,兩隻如宮燈一般的龍睛一下子鎖定住他。
紅影再閃,那條赤螭已經撲到謝小玉面前。

謝小玉沒躲,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隻小方盒。剎那間盒子崩碎開來,一股細若遊絲的金光疾射而出。

火光再次從赤螭的身上亮起。它並非用嘴噴火,而是直接從身上發出,彷彿那又粗又長的龍軀就是燒紅的鐵條。

金光投入火光中,大部分瞬間就被燒化。這些只是用金屬薄片製成的劍符,比紙符強得多,但是面對螭火的灼燒,它們同樣承受不住。

不過,穿透過去的金光也有不少。謝小玉這一劍追求的就是「快」,快得讓螭火根本來不及起作用,烈火融冰也要時間。
他冒這樣的奇險自然有他的原因。

攻擊的瞬間永遠都是防禦最薄弱的時候。那頭赤螭動作神速,皮堅鱗硬,簡直刀槍不入,想要傷它難如登天,所以只能險中求勝,趁著它噴火之時,抓住這一剎那的機會和它對攻。

兩道金芒分別刺向它的眼睛,一道金芒直鑽它的鼻孔,還有六、七道金芒分別擊向那些沒辦法防禦的地方。

那條赤螭連閉眼睛都來不及就被擊中,它只感覺一陣劇烈的刺痛,緊接著眼前一黑,鼻孔裡一陣疼,身上還有幾處也像被針紮了似的。

這些都不是致命傷,卻不比致命傷差多少。

它終於感到害怕,閃身就想脫逃。

這時,兩股巨大的迫力一左一右朝著它捲來。

赤螭知道兩件龍形法器的威力和真龍差著十萬八千里,換成平時,它根本理都不用理,但是此刻它兩眼看不見,鼻腔裡也挨了一擊,血倒流進肺腔,實在不宜繼續戰鬥。

明白此刻的情況,赤螭身形一晃,轉身就逃。

這時,它發現身體凝滯,像是落入泥潭之中,四周的淤泥將它緊緊吸住。

赤螭有些急了,它狂噴烈火,將四周星河強行撐開。不過還沒等它掙脫出去,一絲寒意掠上心頭,那感覺就和剛才金芒射來時一樣。有過一次經驗,赤螭瞬間閉住五官和身上所有的竅穴。

算它的回應夠快,幾乎在閉住竅穴的同時,一根尖細的銀針插入它的耳孔中。

這一擊的威力不大卻異常精準,而且速度極快。

赤螭心中發寒,此刻它只想快點逃出去,但是它的身體已經再一次被吸緊,而且兩股巨力一左一右纏了上來。

龍族身體強焊,對一般的法器根本不在乎。它們的鱗片剛硬無比,可以抵擋銳利的鋒刃;它們的皮膚濃實堅韌,可以抵擋住鈍器的鎚砸;它們力大無窮,可以頂住重器的碾壓,但鞭卻是例外。這種兵刃無鋒無刃,通體綿軟,渾不著力,卻正因為如此才讓它們忌憚,因為它們的硬鱗、堅皮、巨力根本無用武之地。

赤螭知道不妙,仰天長嘯,一聲嘶吼劃破天際。

瞬間,遠處也傳來一聲同樣的嘶吼,不過有力得多,雖然隔著不知道多遠,卻如同近在耳邊。

聽到第二聲嘶吼,謝小玉、洛文清、麻子如同冰水澆頭,從頭頂冷到腳底。

那肯定是一條更大的螭龍。

他們對付眼前這條赤螭已經底牌用盡,再來一條更大的,絕對只有被吃的下場。

謝小玉更是無力再戰,甚至連浮在空中都有些勉強。此刻他渾身上下到處是燒焦的痕跡,雖然他早有準備,出手也及時,卻仍舊沾到一些螭火。

還好螭火雖猛卻不陰毒,不像那些毒火陰焰沾到一點就不會熄滅,直到將人燒為灰燼。

天邊紅霞一閃,轉瞬間,一條長大的身影到了眼前。

那也是一條赤螭,不過身體長得多,有兩、三百丈,輪廓也顯得更加粗狂,赤紅色的鱗片閃閃發光,邊緣全都是鋸齒,樣子異常威猛。

這條成年赤螭並沒有動,但是它散發出的威壓,卻讓謝小玉感覺整個人都快被壓扁了。

這時虛空突然一陣扭曲,一個身穿長袍的人影瞬間出現。一看到這個人影,眾人頓時感覺身體一輕,差一點從空中掉下去。

「還算及時,我聽到吼聲就知道你們遇上麻煩。」

來人正是洛文清的那位羅師叔。

「師叔,人妖大戰之後,厲害點的妖族不是全都離開這方天地了嗎?為什麼還有這樣恐怖的傢伙留下來?」洛文清心中定了下來,立刻問出心中的疑問。

「你問我,我問誰?不過我覺得這兩條長泥鰍的血統並不純正,與傳說中的螭龍有不小差距,要不然憑你們幾個人怎麼可能重傷那條小的?」羅道君嘴裡說得輕鬆,心中卻很忌憚,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對面那條大螭龍。

那條龍同樣沒動。它知道面前虛空而立的人不簡單,它未必打不過,但是爭鬥起來肯定顧不上它的孩子。

兩邊僵持不下,突然天邊又是一閃,一道劍光瞬間到了近前,那位陳師叔也來了。緊隨其後又是三道顏色各異的光芒閃現,來了三位道君。

此刻,中土各大派留守天寶州的道君全都過來增援。大敵當前,不管各派之間有什麼恩怨,都必須一致對外。

那條大赤螭頓時感覺壓力重重,只聽到它仰天怒吼,一聲長吟,聲震九霄。

轉眼間就看到底下海浪滾滾,一顆巨大的腦袋冒了出來。

那同樣也是一條龍,一條黑龍,頭上長著鹿一般的角,渾身上下全都是粗大的鱗片,身體在海裡時隱時現,看不清有多長,但是給人的感覺不比那條大赤螭差多少。

緊隨其後,天空中傳來一陣清越的鳥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眾人頭頂上已經橫亙著一道朱紅色的長虹,長虹的盡頭是一隻飛鳥。它頂多比一隻斑鳩大一些,但是散發出來的氣勢絲毫不亞於底下那兩條龍。

三對五,數量上仍舊這邊佔優勢,但是那五位道君神情異常嚴肅。如果真打起來,他們根本沒有贏的把握。

人妖大戰最後是人族獲勝,卻不意味著人族更強。數量相差不多的話,人肯定打不過妖。人族能贏是因為人三歲開智,繁衍速度又快,到了最後,人族修士的數量千倍於妖族,完全是靠血肉堆出的勝利。

妖族中也有繁衍極快的種族,但是這類種族無不開智困難。而那些先天強悍、生下來就有智慧的妖族卻繁衍艱難,長得也慢,從幼體到成年動輒幾百年、上千年。同樣的時間換成人族,子子孫孫恐怕已經延續十幾代,人口少說七、八千。
在太古那個靈氣充裕、天材地寶俯身即拾的時代,就算蠢笨如豬都可以修練成仙。

五位道君感到忌憚,對面那三頭大妖同樣也不敢輕舉妄動。

現下可不是人妖大戰的時代,那時候人族剛剛登台亮相,還沒成為主角,各大教還都沒有完備,道法體系不全。

人妖大戰結束也就是太古終結,距今已經有六百五十萬年之久,這中間還有六場大劫。雖然每一場大劫都讓天地靈氣消散近半,如今真仙數量早已不複當年,但是各種道法層出不窮。同樣的境界,現下的人族修士比人妖大戰時的人族修士要厲害百倍。一旦打起來雖然有把握能贏,卻沒把握全身而退。

兩邊不知道對峙多久,突然那三頭大妖似乎聽到召喚一般,同時轉過身來。

那條大赤螭怒瞪謝小玉幾個人一眼,捲起小赤螭轉身就走。

「好險、好險。」陳道君很沒形像地大呼小叫著。

「大劫將起……真是大劫將起啊﹗」摩雲嶺那位道君失魂落魄,不停嘆息著。

羅道君倒是還記得這群小輩。他看了謝小玉一眼,突然隨手一彈,頓時一道青光射在謝小玉身上,隨著青光流轉,謝小玉身上燒傷的痕跡迅速癒合。

「沒想到玄功變化居然還有如此妙用。」麻子看得眼睛發直。這對別人來說沒什麼可藉鏡,謝小玉、洛文清、法磬全都練劍;蘇明成對敵的時候用的是鞭和蠱,但是本質上仍舊是劍修;只有他能夠從中得到益處。

他當然看得出這位羅道君是將丹藥化為藥氣,直接灌入那些燒傷之處,所以藥力才會發作得如此快速,而且沒有一點浪費。

「練氣比尋常修練艱難百倍,能夠堅持下去的百里無一,能夠有所成就的千里無一。你這小輩獨自一個人居然修練到這樣的地步,很不容易。」這位道君難得露出讚賞之色。

「回頭你來找我,我有些修練心得可以傳授於你,這是我自己的感悟,和山門無關。或許對你有用,好好修練,別丟了我們練氣一脈的臉面。」

「謝過前輩。」麻子畢恭畢敬回道。此刻他心花怒放,比起死裡逃生更讓他興奮。

「走吧,別在這裡待著,先趕上你們的船。」白髮老道說道。他拉著另外兩位道君一起跑過來,固然是因為大劫中道門上下必須聯合一致,卻也有看一眼這艘飛天船的意思。

能修練到這等地步的人,全都智慧高深,自然明白那艘船所具有的意義。

那艘竹竿船早就跑得沒影了,王晨和船上那幾十個人根本幫不上忙,只能拚命催動法力,讓這艘船儘可能跑得遠一點。
老道一揮袖子,眾人只感覺一陣暈頭轉向,眨眼間已經到了船的上空,緊接著一個挪移,全都進了船裡。

回到船上,謝小玉坐在後面一個座位上。雖然燒傷癒合大半,但是火毒仍舊沒有拔盡,燒傷的地方也剛剛長出新肉,至少要休養個十天半月。這段日子,只能讓麻子、洛文清、王晨代替他駕駛這艘船。

「這個地方太小了。」陳道君皺起眉頭。他倒不是挑三揀四​​,而是天生不喜歡被約束。

只見他雙手結成一個法印然後往四週一劃,原本狹小擁擠、寬度只比肩膀寬半尺的船艙,一下子變得至少有十丈寬。
蘇明成、王晨、法磬等散修不明就裡,只覺得異常神奇;謝小玉、洛文清、麻子這樣大門派出身的人卻不覺得稀奇,甚至連綺羅都不怎麼在意,這只不過是縮尺成寸之術,和納物袋是同一個道理,頂多覺得這位道君手法高超,功力也了得,居然不藉助陣法便能做到這一點。

「現下說說看,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陳道君問道。

眾人看著謝小玉。

謝小玉盤腿坐著,此刻他也考慮著同樣的問題。

繼續往東走實在太危險了,那些妖可不是容易對付,憑那三頭大妖就足以橫掃整個天寶州。他甚至可以肯定,這幾位道君一直不聲不響,其實已經向中土求援,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多的道君陸陸續續趕來。

「妖族突然出現,各大門派恐怕都會寢食難安吧?現下線索就這麼一條,各位前輩是否打算繼續查下去?」謝小玉不答反問。

那幾個道君頓時臉上發燒,這是他們刻意迴避的話題。

剛才只有三頭大妖他們已經不敢輕舉妄動,如果追下去的話,誰知道有多少大妖等在那裡?

修練到道君境界可不容易,他們都不想找死。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80
發表於 2014-8-31 21:51:38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8-31 21:50  
第五章 妖

「他們追上來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追得太緊,導致大劫提早到來就不好了。」白髮老道首先開口。年老成精,臉皮也變得特別濃。

另外幾個人全都不說話,算是預設。

「再說這艘飛天船至關重要,萬一落到妖族手裡可不是好事。」羅道君也找了個理由。

一說到飛天船,幾個道君全都來了精神。

「這艘船的速度果然驚人,大部分真人全力飛遁未必追得上。」摩雲嶺那位道君嘖嘖不已。

「現下是逃命,所以大家都在拚命,速度是快,卻持續不了太久,人吃不消,船也吃不消。」麻子在一旁回答。

「可惜了。」

「足夠了。」

兩位道君同時答道。

那個說「可惜了」的道君想了想,最後也改了口。

他已經明白了。

大劫一起,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是危險,想避風頭,只有往那些沒什麼人煙的地方去,最好是以前沒人涉足過的地方。那個時候肯定是一邊摸索,一邊前進,船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沒必要。

這艘船的重要性並不是因為它的速度,而是因為它建造起來容易,甚至比普通的飛天船更容易。更妙的是,這東西可以拆成無數很小的零件,往深山溝裡一藏,外人很難發現,既可以避開敵人的視線,也可以避開其他門派的窺探。他們各自所屬的門派現下就可以開始準備,將那些零件全都造好,等到大劫一起,只需要十天半月的時間就可以組裝出成千上萬艘這樣船,足夠將門人​​弟子全都帶走。

大劫初起,死傷最多的就是那些實力低下的弟子,但是他們偏偏是未來的希望。

歷次大劫都證明這一點。

哪個門派能夠在初期儲存實力,到了後期就會大佔優勢,反倒那些位於頂尖之上的門派看似實力雄濃,往往支撐不到最後。

「陽和、薄真他們幾個人如果知道此事,肯定後悔死了。」摩雲嶺那位道君哈哈大笑起來。

北望城一戰,總共有七位道君來到天寶州。戰事結束後,五位道君不願意多留,全都回了中土,只剩下白髮老道和羅道君在這裡坐鎮。後來北燕山又派來一位道君,也就是這五個人裡最沈默寡言的那位道君,另外兩個人全都是自己跑來的。

陳道君是為了洛文清而來,還情有可原;摩雲嶺的那位道君完全是閒著無聊,聽到這邊有真人和真君約鬥,就跑來看熱鬧。

天寶州離中土太遠,道君前來也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這相當於有人聽說京城裡面名角登台演戲,坐著馬車趕半個月的路跑過去看戲一樣,常被人認為腦筋不正常,所以此刻他才會笑得那麼高興。

「說定了,這件事不能外傳,只有我們幾家知道。」白髮老道順勢提議道。

雖然大劫臨頭,道門各派會聯合一起,但是人總有私心,誰都想讓自己的門派生存下來。

當然,這也和他們此刻談論的東西有關。

建造這種船是用來逃跑,並不能讓各派實力大增,反倒會造成士氣渙散。大家全都想著保全實力,沒人願意死拚,所以這個老道的提議倒也沒錯。

眾人都知​​道這一點,自然沒什麼異議。

「那麼就轉向東南,反正已經證明這艘船可以橫渡大海,而且速度不比空行巨舟慢。」謝小玉說道。

「不沿路返回嗎?如果現下折轉東南的話,中間一段情況未明啊。」一個道君問道。

他的話音未落,立刻意識到這話說得太蠢。

將來他們幾個門派如果要退往海上,最安全的反倒是那些未知的海域,那和正常航行不同,必須一邊搜索,一邊前進,就像當年發現天寶州那些人一樣。

「折轉東南吧,甚至可以跑得更遠一些。那些妖族為了滅口,說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不得不防啊﹗」羅道君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也是張嘴就來。

幾個人的想法再次完全一致。

「最好能找到幾座海島。」洛文清沒必要拐彎抹角,所以他有什麼說什麼。

「就這麼決定了。調轉船頭,方向東南,兩天之後我們按照之字形路線航行,儘可能探勘這片海域,尋找沿途的海島。」謝小玉從善如流,反正這對他來說沒什麼妨礙。

「善哉,善哉。」白髮髮老道連連點頭。

「別喊善哉了,說點實際的吧。」陳道君翻了個白眼。

三位道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讓別人先開口。

他們也知道這個要求不過分。船是謝小玉製造,之前謝小玉和九空山對上的時候,各大門派全都在一旁看熱鬧,只有璇璣派一直站在謝小玉身後,他們現下看到好處也想分享一份,肯定要付出代價。

摩雲嶺的道君尷尬一笑,他和那兩位道君不能比。那兩位道君是被派駐天寶州,和羅道君有共事之誼,他是自己跑過來的。再說,他所屬的門派也稍遜一籌,雖然也是大門派,卻排名靠後,毫無疑問他要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多一些。

當然,這不是他個人的事,回去之後,山門裡自然會補償他的損失。和天地大劫比起來,些許身外之物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位道君一切牙,翻手掏出一塊核桃大小、形狀不太規則的金屬。

看到此物,陳道君眼睛頓時一亮,驚道︰「你居然有這東西﹗」

另外三位道君也微微有些吃驚。

「千芒鐵﹗」謝小玉、洛文清和麻子同時叫了起來。謝小玉和洛文清更是雙手緊握,似乎想搶過來好好看看。

這東西雖然叫鐵,卻是一種極為稀有的金屬,即便在遍地礦石的天寶州都很難找到。它的構造非常特殊,通體由一根根晶針組成,就像許多鋼針黏在一起,所以才有千芒鐵這個名稱。

「我本來想幫自己煉一把飛劍,好不容易弄來這塊千芒鐵。」那位道君很是不捨。

「你又不是劍修,這東西到你手裡也是浪費。」陳道君一把將千芒鐵搶了過來。

「再說以你那兩下子,能煉出什麼好劍來?」

那位道君聽得吹鬍子瞪眼,卻無話可說。他雖然在煉器方面有點造詣,但是煉製飛劍和普通煉器不一樣,當中有很多特殊的講究。劍修大多是煉器高手,他們的飛劍全都是自己打造,所以這塊千芒鐵讓陳道君來煉最合適不過。

「你怎麼看?」陳道君轉頭問謝小玉。

「謝前輩之賜。」謝小玉朝著摩雲嶺的道君稽首道。

「被這傢伙佔先了。」始終沈默的那位道君一臉悔恨。第一個出手的人固然壓力最大,但是選擇的餘地也最多。

他剛想起謝小玉是劍修。

劍修和人爭鬥全憑一口飛劍,飛天遁地同樣憑一口飛劍,除了飛劍,幾乎別無所求。

換成其他修士,第一個人給了一把飛劍,他可以給一件防禦性的法器,不管是盾、是甲都行。但是對劍修這樣做的話,不但不是善意的表示,反而是害人。

劍修之所以厲害,就是因為勇往直前,一切險阻盡皆拔劍破之,和敵爭鬥從不防禦,只有進攻。

陳道君看到這位道君一臉為難,心中異常高興,不過他並不會讓對方下不了台。

過了片刻,陳道君就說道︰「你老兄擅長鬼畫符,這小子一手劍符耍得倒是相當不錯,可惜他的符不怎麼樣。」

「製符不難,這不是太便宜我了嗎?」那位道君知道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想有什麼樣的斬獲,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這裡倒是有點材料,還是現成的,正好給你用。」陳道君說著一攤手,只見他手裡抓著一把紅光閃閃的碎片。

「這……這不是那條赤螭的鱗片嗎?」那位道君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條大泥鰍被他們打得很慘,很多鱗片都碎了,回去之後肯定要換去一身鱗片,重長出新的。我覺得太可惜,就撿了回來。」陳道君毫不在意地說道。

羅道君和洛文清知道底細,全都別過臉去。

陳道君放蕩不羈,年輕的時候四處遊走,三教九流的人結識一大堆,也學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中就有神偷門的一種絕技,可以妙手空空摸走別人的東西。剛才他們和那三頭大妖對峙的時候,這位道君高人就順手牽羊,在那條赤螭的身上摸了一把。他原本只是手癢隨便摸了一把,要知道妖族和人爭鬥,憑的是自身強橫,既不用法器,也不用兵刃,身上當然不會有東西。沒想到一把摸下來,居然摸到滿手碎鱗片。

這讓他心中大動。

人妖大戰的時代,龍鱗或許算不得什麼寶貝,但是現下天地間靈氣匱乏,這東西就稱得上是天材地寶,所以他乾脆偷偷摸摸地將那頭赤螭身上的碎鱗片全都掀了下來。在場這麼多高人居然沒有一個發現他幹的好事,可見他在這方面的造詣有多麼高深。

不過堂堂璇璣派長老居然將小偷的手法練得出神入化,絕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知道內情的這兩個人都感到丟臉。
那位道君不可能知道這些內情,不過,他已經明白陳道君的意思了。

別看這些鱗片全都碎了,但這是從那條赤螭身上活生生掀下來的,生機未絕,以他的手法,完全可以將這些碎龍鱗煉成「生符」。

「生符」不同於一般的符,不但可以成長,還會自我演化,變得更加完美,更能自我修復。

「生符」並不是用來和人對敵,這太可惜了,它應該被煉化成為本命符篆,放在紫府中溫養。

謝小玉的那枚本命劍符還是從蘇明成手裡得到的,對於現下的他來說,已經不太夠用了。

「貧道就出把力吧。」那位道君一口答應下來。

另外兩位道君也不能說什麼。雖然這位道君沒付出什麼代價,卻不能說他佔了便宜。煉製「生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龍鱗煉製「生符」更是符道宗師才有的手段,他們都沒這樣的本事。

現下只剩下白髮老道。

白髮老道一臉無奈,更不知道能拿什麼東西出來。

「碧連天不是有一座玄磁山嗎?大劫一起,那東西總不可能帶著走吧?不如煉成一顆兩儀珠。」陳道君早就想好了。

老道兩眼一瞪,一臉不忿,但是過了片刻,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玄磁山確實是好東西,碧連天能夠有今日的規模,和這座磁峰大有關係。但是姓陳的也沒說錯,這東西帶不走,留下來只會便宜別人;而且偌大一座玄磁山絕不可能只煉成一顆兩儀珠,一顆給謝小玉,其他可以自己用。

雖然心中已經贊成,白髮老道卻不敢將話說得太滿。

「這件事我一個人決定不了,得回報山門,讓掌門和各位長老定奪。」

白髮老道並不是搪塞,他說做就做。只見他閉目凝神,彷彿入定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傻愣愣地抬起頭來,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怎麼?沒同意?」陳道君問道。

「同意了,不過他們給了我們一個差事。」老道臉色不豫︰「等一會兒吧,你們很快也會得到消息。」

他剛說完,那幾位道君也都臉色一變,顯然他們也得到各自門派的傳訊。

過了片刻,陳道君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嚷嚷著︰「開什麼玩笑﹗要我們查明此事?」

幾個人得到的消息全都一樣。

妖族出現,在幾個大門派裡造成軒然大波。

這可不同於土蠻作亂,殺掉幾萬名普通人,毀掉一、兩座城,搶去一些財物,在道門中各位高人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權當打發叫花子。

妖族就不同了,他們是這方天地曾經的主角,和人族又有深仇大恨。

知道此事的幾個門派連忙互傳音訊,緊急商量一下,隨即強令船上這幾位道君務必要查明妖族的動向。

「這件事難辦了。」白髮老道不停地捋著鬍子。

另外幾位道君也皺緊眉頭。

這實在太危險了,簡直有讓他們送死的嫌疑。要不是他們和各自掌門的關係都不錯,肯定會以為有人在背後搞鬼,想藉刀殺人。

幾位道君都六神無主,更別說眼前這幾個小輩。

「難辦也得辦啊。」說話的是洛文清。原本這裡沒他說話的份,但是此刻真正心懷道門的恐怕反倒是他。

修士境界越高,越是怕死,所以相對而言,只是真人的他對生死不怎麼看在眼裡。而且他和那幾位道君不同,他是被當做掌門繼承人培養,那幾位卻只是長老,身份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清兒,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幫你壓陣。」那位陳師叔倒是會推卸責任,臉皮也夠厚,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另外四位全都轉過頭裝作不認識這個傢伙。

洛文清也沒辦法,眼睛直盯著謝小玉。

謝小玉被看得渾身發毛,這次他可不敢開口。一群道君都沒辦法,他一個剛剛踏入玄門的真人會有辦法?

這時,他感覺有人在捅他,一個是旁邊的麻子,另一個在背後……那指甲挺尖,用不著回頭看也能肯定是綺羅。
這兩個人也逼他想辦法。

作繭自縛啊﹗謝小玉欲哭無淚。他可不是神仙,哪能有求必應?更讓他發毛的是,那幾位道君的目光也轉了過來。

「你小子肯定有辦法。」陳道君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謝小玉直翻白眼。被這幾位逼上門來,他沒辦法也得有辦法。

「事在人為,不過成與不成卻要看天意。」謝小玉先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這條退路同樣也為這幾位道君而留,他很清楚這幾位道君比他更不想接這個任務,只是沒辦法。

「這話有道理。」陳道君果然連連點頭。

得了陳道君的認可,謝小玉鬆了口氣,這下子他的腦子開始迅速運轉起來。

「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打算,勘察一下往南的海域,說不定妖族就躲藏在這片海域。不過我們也不能漏了東部航線,靠近航線時就搜索一下。」謝小玉說道。

他這一套說來簡單,其實就是應付差事,不過他的辦法也絕對沒錯。

按照原來的計畫,他們要將東部航線和現下常用那條航線之間的未知區域全都勘察一番,妖族確實可能藏在這裡,必要的時候能同時切斷兩條航線。

五位道君一聽就明白謝小玉的意思,全都點頭稱是。

「還有什麼辦法?全都說出來。」陳道君異常高興。

謝小玉想了半天,再也沒招,不過餿主意倒是一大堆。

「我們這邊冒險,其他人肯定也要幫點忙,不如讓中土那邊組織一支隊伍,沿著原來的航線往天寶州來,天寶州這邊同樣也組織一支隊伍往中土去。」這招等於把所有人全都拖下水。

「好,我第一個贊成。」陳道君拍著手大笑起來。

「是應該這樣。」白髮老道氣呼呼地說道。

既然連餿主意都拿出來,謝小玉也就不再客氣。讓他冒這樣大的風險,不往裡面摻點私心,他心裡絕對不舒服。

「這艘船還能改進,船體和扇輪都可以加固,那樣速度會更快。如果能再調幾位真君過來,法力也供得上,就可以整天全速飛行。一晝夜能飛一萬七千餘裡,這樣搜索起來就容易了。」

幾位道君當然明白謝小玉的意思,不過他們根本不在乎,反正最後搞出來的東西要教給他們四家,將來大劫一起,肯定逃得越快越好。

「你放手做吧,要東西給東西,要人給人。」羅道君在一旁說道另外幾位道君一起點頭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6 00:2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