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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蘇落葵]最佳幸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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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22:44:49 |只看該作者
  第068章 女人心事
  
  陳昭華停住腳步,兩人站在燈光柔和的樓道裡,樓道的盡頭有一扇窗忘記關了,有涼風拂過。那邊便露出月的一角。雨過天晴,月如鉤。耳畔是隱隱約約的音樂聲,窗外原本蕭瑟的秋天花園因華彩的燈火顯出夢幻童話的意味。
  
  「因為你大哥當年的事,陳家,不容許有任何一點可能。如果說你是放在外面歷練的,那你大哥當年的事---」陳昭華過了片刻才低聲敘述。
  
  蘇婉兒垂了眸,呵呵一笑,說:「果然如此,楚河漢界先說斷,到關鍵時刻,便不會亂。陳家做人做事都很精明。」
  
  「婉兒。」陳昭華低喊,語氣有抱歉。
  
  蘇婉兒擺擺手,說:「四哥不用說了。這些道理我懂,也理解。只是心裡有些不及舒服而已。」
  
  「我知道蘇家對你的重要性,這件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你一直想做青瓷事業。這一次,也算是一次亮相。」陳昭華解釋。
  
  蘇婉兒只是聽著,心裡想的是另一件事,等到陳昭華不說話裡,她終於問:「青瓷拍賣是你們做的,還是葉瑾之要求的?」
  
  陳昭華一下沒說話,大約是沒想到蘇婉兒對於他的話並不在意。蘇婉兒還是以詢問的神色看著他。
  
  「青瓷拍賣是葉瑾之提出的,那六件瓷器也是他提出,並且拿過來的。」陳昭華緩緩地說。
  
  「那認親,謝親這一段是誰提出來的?」蘇婉兒又問,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婉兒,這,你明知故問,這自然是爺爺提出來的,不然,他不同意這次的青瓷拍賣。」陳昭華說,柔和的燈光下,他的神色有某種凝重。蘇婉兒忽略掉他的神色,垂了眸,說:「我知道了。」
  
  「婉兒。」陳昭華又喊了一聲欲言又止。
  
  「怎麼了?」蘇婉兒問。他抿抿唇說沒什麼,那邊恰好有人來清示事情。這場罅隙滋生的談話便這樣結束了。
  
  一下樓,陳昭華便與請求之人走了。說是去安排事宜,叮囑蘇婉兒早些休息,明天早上要早起,按照陳家習俗,要首先祭祖。雖然是在這別墅暫時舉行,不是在老宅,一切規矩簡化。但算來算去也得一個多小時。
  
  「夠累的,早些休息。」陳昭華走一段,又轉過身叮囑。
  
  蘇婉兒點點頭,看他遠去,這才往舞會現場去,還沒走到舞會場,秦喜玲就焦急地出來了,看到她,連忙詢問蘇伯伯怎麼樣了。
  
  「已經洗漱休息了,不過,他睡眠一向不是太好。估計也是睡不著,我一會兒回去瞧瞧。」蘇婉兒回答,便與秦喜玲往舞會走。
  
  阿碧正拒絕一位公子的邀約,往門這邊來。周洛冰在低聲講電話,那神色十分溫柔甜蜜。
  
  「你若不喜歡這裡,就去休息吧。時間也差不多了,這舞會有你二哥在這裡處理。」秦喜玲建議,蘇婉兒看看喧鬧的舞會,衣香鬢影的,感覺自己在這裡的意義也不大,於是點點頭。
  
  等周洛冰講完電話,蘇婉兒才讓人帶阿碧、秦喜玲和周洛冰三人去客房休息。而她自己則是往樓上去,今晚應該是個不平常的夜晚,自己有許多事要做。
  
  「小喬。」秦喜玲喊。
  
  蘇婉兒還沒說話,阿碧立刻就說:「敏華小姐要休息,明天要早起,故友敘舊的事就改天做。你就不要去打擾她了。」
  
  阿碧先發制人,將話說到這份兒上,秦喜玲自然不好說。只是訕訕笑,說:「我只是叮囑她好好休息,沒有別的意思。」
  
  「那啥,玲子,阿碧,我們去聊聊化妝的事,我最近的妝容總是被三哥笑,阿碧你有那麼多知名的化妝學校。得教教我。」周洛冰笑靨如花,立刻將兩人拉住。
  
  蘇婉兒站在樓梯口看她們,恰好周洛冰轉了視線過來。那眼神冰晶雪亮,臉上帶了笑,微微瞇眼,十分調皮,卻又有點神秘莫測。
  
  蘇婉兒一怔,暗想也許周洛冰來到陳家,並不是自作主張,而是陳汐華示意的。或許陳汐華並不是跟陳家決裂出去,就絲毫不管陳家了。
  
  「敏華,我們去談了,你早些睡,到起床時辰,我們來叫醒你,嘿嘿,我家裡只有哥哥,可沒有姐姐,阿碧和玲子姐姐都極好,等你成婚後,我們四個秉燭夜談。」周洛冰極其活躍,拉了阿碧與秦喜玲就跟那傭人往客房那邊走。
  
  「好。」蘇婉兒對周洛冰笑,她越發覺得這世間怕沒有第二個人適合陳汐華,也沒有第二人能這樣適合陳家了。
  目送三人離開,轉身回房。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梳洗睡覺,也不是打電話。而是進入房間打開衣櫃。因為來這裡沒多久,就有陳老狐狸入院的事,所以購物的時間與心思基本上沒有,只是苗秀芝為她做了幾件外套,以及她帶來的兩套。但加起來也有各種類別的外套七八件。
  
  她將外套一件一件地拿出來,往口袋裡摸。果然,在自己最喜歡穿的三件外套的裡襯口袋裡找出跟今晚外套口袋裡一樣的監聽器。
  
  其實,這已然明瞭。她的穿衣風格,只有一個人熟知。
  
  玲子,你為什麼要這樣說。監聽我的目的是什麼?蘇婉兒蹙了眉,將那些監聽器一一拿出來,倒了一杯冰水,扔到冰水裡,然後將冰水放到外間的桌上。
  
  她這才滿心惆悵去洗漱,梳洗,整個人還是感覺很無力。秦喜玲的事一直籠罩著她。她到底為何要這樣,對自己隱藏行蹤,並且要監聽自己。
  
  當然,答案不可能有,一切都要靜待時間。蘇婉兒不是一個會為難自己的人,洗漱完畢出來,已經決定不想了。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便做好鬧鐘躺下。
  
  這一躺下,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葉瑾之來。原本這一場婚禮說好只是假結婚,只是合作,只是以利益為基礎的友好合作。可是弄到現在,蘇婉兒怎麼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嫁出去,是真的要當葉瑾之的老婆了。還有葉瑾之,那傢伙忙忙碌碌,做這麼多的事,花了這麼多心思來了角自己。這橫豎看來,都像是真要為人夫君的舉動。
  
  「這傢伙,不知道怎麼想的。」蘇婉兒歎息,自語一聲,翻個身,把自己跟葉瑾之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都想了個遍,她這才發現自己清楚地記得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
  
  對了,初相遇是在深寧,那時,他是擔心嚴清雅有生命危險,那時,他的手受傷了。他說了現代女子必備的三樣東西,還有別人叫他四少,讓她想起少女時代的隱秘。
  
  哎,自己最近遇見他就慌亂,竟然要證實是不是當年銀座八樓的四少這事都忘記了。不行,等結婚後,一定要找個機會證實一下。
  
  蘇婉兒想到這裡,又翻了個身,拿了手機,在**記事本裡寫下這件事,並且加了密碼,加了鬧鐘,這才又繼續想。
  
  往事一幕幕,從董小葵與許仲霖的訂婚宴上再度相遇,到相親會上,他認真地說會給她幸福;從他送高鈴那一首歌曲給她,到他平時說胡的可惡;從身陷險境裡的種種,到後來他受傷後的孩子氣與落寞;從他秀廚藝的溫暖,到和爸爸哥哥的和諧談笑;從悄無聲息地為她拉來父兄,到今天陳家人完全接受蘇家的存在,舉行青瓷拍賣……
  
  這一路走來,細細數來,他竟是為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如果他還是當年銀座八樓那位,那麼,當年的事,算不算是保了自己下命?再者,當年媽媽的醫藥費是那位出,如果他就是他,那麼,他還從某種意義上幫了她的大忙,把他們一家從繁重債務中解放。
  
  可是,葉瑾之,你怎麼就有女朋友了,而且還在一起六年,不論何時,都還標榜你們是真正的愛情。
  
  呸,我真相拍死你。蘇婉兒又翻了身,發現疲累的自己毫無睡意。更發現自己心裡雖然腹誹葉瑾之,但卻是感激和喜歡,覺得目前為止,她遇見的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比他更適合自己,沒有一個人比他更適合做自己的良人,白頭到老。
  
  不過,面對如今的關係。自己如果有所行動,就似乎是第三者插足。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至少,她活這麼二十多年,世界觀與人生觀都覺得小三是該唾罵的。
  
  唯一苦惱的是該如何對待葉瑾之,以及這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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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22:45:49 |只看該作者
  第069章 喜嫁
  
  一夜笙歌到天明。這就是陳家為蘇婉兒舉行的婚禮前夜宴。
  
  心事重重的蘇婉兒在輾轉反側的思想迷惘裡,最後還是沉沉睡去。等醒來,已是阿碧和苗秀芝一同過來敲門,說時辰到了,要祭祖了。
  
  蘇婉兒昏昏然起身,穿了平常的衣衫看窗外,天還沒大亮,只是微微露出的亮色,但那藍色擋不住天空的晴朗。
  
  苗秀芝親自替她梳頭髮,因為是短髮,便是噴了不少的定型產品,才弄了個樣式來,穿了個古典的外套不至於突兀。
  
  「速度,看這模樣,吉時就要到了。」苗秀芝看表,像是掐著分分秒秒。
  
  蘇婉兒恍然覺得自己不是在現代都市,而是一覺穿越,夢迴古代,正在做盲婚啞嫁的古代新娘。
  
  不過,可不就是盲婚啞嫁的麼?當初,也不知道這聯姻的對象就是他。
  
  想到葉瑾之,她有些怔。阿碧便又在她衣襟別一根花形的水晶胸針,水藍色的花瓣,大紅的花心,綠色的籐蘿纏繞。
  
  「這正好配這一身。」秦喜玲和周洛冰也打扮當前來,秦喜玲笑了笑,端詳她。
  
  蘇婉兒對她一笑,說:「這些,我總是不懂的,阿碧和玲子都是高手了。」
  
  秦喜玲也是笑,那笑並沒有到達眼底。周洛冰則是左右端詳,嘖嘖讚美,還笑哈哈地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艷麗果然只有新娘才有,敏華真是具有古典神韻的女子,這五官與氣質都相得益彰,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是趕潮流穿越而來的呢。
  
  周洛冰的聲音脆生生的,有一種止不住的溫暖乾淨。她的笑也很純粹。秦喜玲則是接過話去說:「她小時候就很美,長髮的時候,尤其美得讓人歎為觀止。捨不得不看呢。只不過,這幾年,不知道怎麼就迷上這短髮了。」
  
  她那一句似乎是在閒話家常。卻是將詢問的神色投過來。蘇婉兒只是笑,說:「上高中那會兒。都一個勁兒地學習,沒時間打理,什麼裙子、長髮的,若在這方面花的時間多了,就佔用了學習精力,精力有很,人又不是天才。便就短髮、運動裝了。我覺得挺好的,所以,大學一直延續。之前,在外面公司做事,短髮也幹練簡潔得很。」
  
  「那倒是。我也想剪短髮,就是我提提而已,一夥人都不准。」周洛冰立馬接話,吐吐舌頭,又做沮喪狀,說「我其實很嚮往短髮的。」
  
  「敏華小姐說得是,這幾年在外面做事的,很多女孩子都短髮,真是十分幹練的,不過,也不要擔心,因為是短髮,所以,那邊舉行婚禮的鳳冠是做得十分合適的。絕對不會誤了直播的。」阿碧說。
  
  苗秀芝也點頭同意,陳澤林則是在樓梯口喊:「時辰到了,還磨磨蹭蹭的。」
  
  一行人這才下樓來,蘇婉兒心裡惦記爸爸,卻也沒辦法,只能跟著苗秀芝、陳澤林兩人去舉行簡單的祭祖,祭祀用的銀器具擦得透亮,擺放了果品、白酒、整只的雞鴨魚,還有鮮花。
  
  當然,還有一襲老式不開叉齊腳踝碎花旗袍的神婆念告慰祖先書信。蘇婉兒與生父生母跪在柔軟的蒲團上,聽那神婆用一種唱讀的方式唱告慰書信,恍然之間又覺得是在古代。因為她也能加過不少的婚禮,即便是江南小鎮的農村裡,也沒有這麼多的規矩與古典的風俗。
  
  那神婆約莫四十來歲,聲音倒是十分好,那唱念的方式如同戲台唱腔,告慰的大體內容,不過是今有陳家孝女覓得夫婿,即將離開陳家,她是萬般不捨,陳家是她的光榮,陳家是她的生養之所,她血液靈魂裡全是陳家。然而,生生息息、建立美好的家庭,這是萬世的延續,今有孝女陳家敏華,覓得夫婿,不捨離家,陳家列祖列宗給予這孝女祝福、庇佑吧。祝福她家庭和美,與夫君舉案齊眉,早生貴子;庇佑她平安一生,富貴盈門。
  
  那唱詩讓蘇婉兒想起很古老的記載,想起《詩經》裡的唱詞。在她覺得跪得背都有點僵直時,這神婆終於唱完,然後遞了香過來讓蘇婉兒給祖宗上香,叩拜一番。苗秀芝與陳澤林也是這般叩拜。
  
  祭祖完畢,蘇婉兒與苗秀芝和陳澤林去指定地點燒紅色紙錢算是給先祖英靈發紅包。做完這簡單的儀式,時間就過去一個多小時,天已經大亮,天氣晴朗。
  
  阿碧十分識大體,在祭祀這段時間裡,她親自去請蘇晨和起床,並為蘇晨和做了簡單的禮儀打扮,讓廚房做了蘇晨和喜歡吃的飯菜,用了早飯。
  
  等蘇婉兒做完儀式,急匆匆去瞧爸爸,這才發現爸爸穿了十分得體的西裝,整個人榮光煥發,爸爸的五官其實很好,因為接觸古物與瓷器過多,舉手投足十分端正。
  
  「爸,你新衣服?」蘇婉兒問,不等他回答,立刻又問他想吃什麼,她去吩咐廚房做。
  
  爸爸笑了笑,說:「我吃過了。這衣服啊,阿碧說是瑾之讓人訂做的,昨晚連夜送過來的。」
  
  蘇婉兒鼻子陡然就泛酸,心裡顫得厲害,這葉瑾之要籌劃那麼多,這些細節都還做到。她又不是白瞎或者超級沒心沒肺,他這份兒情誼,自己又怎麼不知道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蘇婉兒勉強笑,心裡還是甜蜜的酸澀。
  
  「孩子,你去忙吧,今天夠你忙的。對了,剛剛阿碧問我,你喜歡吃什麼,我說了你早上喜歡喝紅棗粥配鹹菜,炒雞蛋。她吩咐廚房做了。這一會兒,禮炮之後,你要化妝,又有好多事要做,根本沒吃東西的時間了。」爸爸說,語氣和神色都有些激動,但似乎想要說別的什麼話,又不善言辭。
  正在這時,日光升起,多天的雨淅瀝瀝之後,蕭瑟的深秋院落裡有了一種亮麗的光彩,配上各種喜慶的裝飾,連光線與空氣都充滿了歡欣與喜悅。
  
  迎著初升的太陽,禮炮時間到了。轟隆隆的三響禮炮,宣佈了喜慶的開始。
  
  苗秀芝、陳澤林以及陳家上下都去招呼客人,陳昭華則是在讓人清點嫁妝。清點送親隊伍的名單。當然,所說這些名單都是經過陳家和葉家共同敲定的。
  
  至於嫁妝是什麼。有多少,蘇婉兒一概不過問。因為陳家必定不會讓自己丟臉。蘇婉兒只是擔心爸爸一個人在這裡,不太適應。爸爸卻似乎看出她的擔心,說:「我沒事的。一會兒接親的車過來,我就跟他們一起去的。瑾之前天跟我商量過了。」
  
  又是葉瑾之。蘇婉兒抿抿唇,這才跟阿碧上樓換衣服,化妝。之前在老裁縫那裡訂做的幾大衣服以及飾品已經拿過來。至於回門裝,似乎是直接送到了江府郡園。
  
  蘇婉兒上樓,與阿碧、秦喜玲、周洛冰一起喝了些粥,各自吃了一個雞蛋,喝了一壺梅香蕊寒。看時辰差不多,阿碧這才催促她換裝。
  
  蘇婉兒穿了大紅的旗袍、紅繡鞋,腳上繫了小鈴鐺。那旗袍裁剪得當顯出她婀娜高挑的身材,她略略走幾步,小鈴鐺發出似有如無的聲音。
  
  「真是端莊賢淑。嘿嘿,中國的服飾真是韻味獨特。當然,這也得看誰穿了。」周洛冰在一旁吃花生,嘖嘖讚美。
  
  阿碧只是微微笑,說蘇婉兒的五官甚好,適合古典。之後,她細心為蘇婉兒上新娘妝,那兼容略顯出桃花的粉嫩艷麗。因為是短髮,便戴小鳳冠。小鳳冠珠翠不多,但恰到好處,加了柔軟的紅絲巾做蓋頭。
  
  「就這樣?」秦喜玲看了看,似乎是不滿意。
  
  「到那邊舉行儀式時才是正式的新娘裝,是漢服的新娘裝,戴大鳳冠,桃花新娘妝。」阿碧回答,又左右端詳了一下蘇婉兒。
  
  「敏華這五官就不需要過多修飾,略微換了衣衫,就這樣好看。」周洛冰湊在一旁,一張娃娃臉笑盈盈的,那眼睛彎如月。
  
  蘇婉兒被誇得不好意思,抿了唇,看到鏡中的那張屬於自己的臉,心裡微微濕潤:葉瑾之,我要嫁給你了。
  
  當然,她微笑著,沒有人看出她心裡的起伏。
  
  阿碧十分滿意這妝容。這會兒沒事2做,只等新郎那邊派人過來接親。而樓下已經人語喧鬧,賓客來來往往。因為是傳統的儀式,等新郎接走新娘後,娘家就會有午宴招待娘家的親戚朋友。
  
  幾人在樓上坐等片刻,閒聊了幾句。便聽到樓下陡然喧聲高了,想必是葉瑾之來了。
  
  蘇婉兒心一緊,身體一顫,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這樣緊張,這樣期待他的到來,又怕見到他。以前以為不過是一場合作,一場做戲。但今天看來,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一點點做戲的痕跡都沒有了。
  
  是他太高明麼?蘇婉兒心裡不由得問,連目光都不知道落在哪裡了。
  
  「嘻嘻。我去堵新郎要紅包。」周洛冰一躍而起,還叫秦把門關上。又對阿碧招了招手說:「你雖然是新郎派過來的,現在你也算是這邊的人,一起來,一起來。」
  
  阿碧尷尬,只是擺手說這邊還有事要做。周洛冰聳聳肩,便對秦喜玲說:「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咱敏華,給我好好堵住這門了。要告訴這葉瑾之,媳婦不是好娶的,這樣啊,才懂得珍惜。」
  
  秦喜玲也笑笑,說:「必得如此。」
  
  蘇婉兒知道婚禮之前,新郎遇見刁難,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常事。可是,葉瑾之那樣自尊的人,而且他前不久還差點醒不過來,頭裡還有一小塊淤血。
  
  她心裡一擔心,立馬就喊:「洛冰,玲子,你們悠著點,他最近拖累的。而且之前養傷兩年多。」
  
  「喲,有人還沒進葉家門,就開始擔心了。嘿嘿。」周洛冰在門口笑得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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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22:46:05 |只看該作者
  第070章 最好的時刻
  
  蘇婉兒被周洛冰說得不好意思,只一句:「他確實很累,這換做誰都一樣。」
  
  周洛冰依舊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蘇婉兒便低了頭坐在一旁。周洛冰和秦喜玲呵呵笑,然後在門口嚴陣以待。
  
  不一會兒,樓梯上響起腳步聲,來人並不是很多,腳步聲也並不雜亂。周洛冰和秦喜玲則是開了門,往外查看情況,然後又倏然關上門。
  
  「嘿嘿,來了幾個我都還認識呢。」周洛冰嘿嘿笑。
  
  「是嗎?」秦喜玲又往外看一眼。
  
  「為首的那個是許仲霖,他身邊那個是葉家三哥,旁邊那個胖子是林家二哥,別人叫林少,還有一個是李家五哥。」周洛冰將來人一一指出來。
  
  「新郎呢?」秦喜玲立刻問。
  
  蘇婉兒心裡一緊,同時感覺旁邊的阿碧身子微怔。難道自己一直忐忑不安,心神不寧的事真要發生了麼?
  
  她將手放到袖子裡,紅紗巾遮住了臉,別人便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阿碧倒是沉靜,很快恢復鎮定,對產她們解釋,說:「來接親的人,葉家都是經過慎重挑選的。四少吩咐了,不讓這婚禮有半點的瑕疵。四少沒來,這也是江府郡園的老規矩,來接親的得是發小,四少是在江府郡園等著的。」
  
  「原來如此。不讓婚禮有半點瑕疵,嘿嘿,這倒是讓人羨慕嫉妒。敏華,你要好好幸福。」周洛冰說,這一次沒有嘻嘻哈哈,而是十分嚴肅的語氣。
  
  蘇婉兒抬頭看她一眼,即便隔了紅絲巾的蓋頭,依舊能看到周洛冰眼裡的鼓勵。這種鼓勵只有彼此明白,因為那個在咖啡廳的下午,兩個為愛情糾結的同齡女子,就著咖啡廳明亮的日光。毫不保留地訴說內心的隱秘,並且互相鼓勵。
  
  「我會的。」蘇婉兒回答。
  
  周洛冰微笑,露出小虎牙。門外響起敲門聲。是許仲霖的聲音,說來幫忙接新娘子。蘇婉兒心裡其實清楚。即便是古代的大家族,也斷然沒有新郎不親自來接新娘的道理。阿碧可以在她這裡自圓其說,在陳家呢?
  
  蘇婉兒這時刻不禁同情葉瑾之,更同情陳老狐狸。然而,自己等來等去,不就是要這個局面麼。
  
  別人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要這場婚禮。她卻是很清楚,她等的是一個賭注。如果花好月圓,那麼,自己或許能收穫點別的,如果沒有,這個時刻最有利。無論是退婚,或者其他,都是她佔了贏面,因為理所當然,因為沒有人可以怪她,沒有人可以去責怪陳昭華、葉雲嘉。諸如此類的。當然,自從看到葉瑾之為自己做的那些之後,她在原有計劃上又另了別的計劃。以前,她覺得他在謀自己。那麼,在對壘裡,便不顧他的,後來,她覺得他是真的對自己好,那麼,大某些做法上,就要顧及他了。
  
  葉瑾之啊葉瑾之,你是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可以露出這麼在的空門來,難道她身上真有你不顧家族顏面的魔力,還是有著什麼驚天的大秘密讓你不得不這樣投鼠忌器?但不管什麼,今天都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蘇婉兒端坐沙發上,心裡跟明鏡似的。自從成為陳敏華以來,她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冷靜,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我秦喜玲雖然不學無術,但也對歷史知道一點點。我就從來不知,所謂的古典禮儀有新郎不來接新娘的,除了古代納妾,以及帝王迎娶,會派位高權重的人去之外。」秦喜玲立刻反駁,語氣與神色都蔚然成冰,直面阿碧。
  
  阿碧語氣依舊波瀾不驚,說:「這就是江府郡園的規矩。我只是執行者。」
  
  「笑話,你當我們敏華是高攀你們麼?葉家算個啥,葉瑾之算個啥?敏華的品貌、才學,他不一定配得上。嫁給你們算下嫁了,還這樣拿架子。」秦喜玲怒了。
  
  蘇婉兒覺得不妥,卻沒有阻止,因為秦喜玲這次回來這麼久,全都不像她,只有這一刻才像她,脾氣火爆,嫉惡如仇,說話做事十分直接,從不計後果。
  
  「秦小姐多慮了。葉家沒有這個意思。新郎不來的規格,想必葉老爺子、四少先前就跟陳老爺子商量過的。想必是陳老爺子同意,否則這接親的人怎麼可能來這裡?」阿碧說,聲音不疾不徐,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她說到這裡一頓,又轉過來,說:「今天是敏華小姐大婚之日,喜慶之時,秦小姐添堵實在不應該。」
  
  「什麼?你說我添堵?」秦喜玲立刻火了。
  
  周洛冰也立刻拉住秦喜玲,低聲說:「玲子,這事要追究計較也是陳家的事,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秦喜玲則是氣鼓鼓地甩開周洛冰走到蘇婉兒身邊,說:「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這才是秦喜玲。以前,誰敢讓蘇婉兒半點委屈,她就討公道去了,對方要不服氣了,她還得動手,學過跆拳道,身手十分了得。
  
  「玲子,沒事的,別生氣。」蘇婉兒笑了,拉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沒生氣,這——,擺明的欺負人。這事,今天我可以忍,改天我一定要討回公道的。」秦喜玲說,斜睨了旁邊的阿碧。
  
  阿碧則不說話,還是端坐一旁,只略略抬腕看了看表。蘇婉兒則是笑,說:「玲子,你不相信我麼?我說沒事的,總是沒事的。」
  
  「是啊,你忍氣吞聲,以和為貴,善良過頭了你。」秦喜玲低聲數落。
  
  蘇婉兒還是拍拍她的手,說:「我的性格,你不是知道,若是有人觸犯我的底線,我也絕對不會手軟的。現在你跟洛冰去要紅包,給我狠狠要了。不要別人說我們不識大體,鬧情緒,也不要讓人覺得我朋友單薄了。」
  
  是的,蘇婉兒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冷靜,這樣清醒。
  
  秦喜玲則是十分不情願地往門口去,周洛冰則是拉了她的手,快步奔到門口,在門口堵著,說:「新娘子是知書達理之人,所以,今天不需要粗魯,得答對幾道題不准許來接新娘。」
  
  蘇婉兒則是無心聽她們刁難外面的接親的人,而是對阿碧說:「阿碧,我覺得這妝容有點亂了,再進房間幫我補一補。」
  
  她說完說起身往房間裡走,阿碧應聲也快步跟進來,蘇婉兒撩起紅絲巾的蓋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等阿碧掩好門,這才說:「阿碧,我的性格,想必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也知道。我不想拐彎抹角,你也別拿什麼規矩來搪塞我,現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江府郡園真有新郎不來接新娘的規矩麼?」
  
  阿碧沒有說話,蘇婉兒冷笑一聲,繼續說:「如今,婚禮是小,四少向來做事有分寸,現在露了這麼大的空門,眼前就是丟葉家與陳家的臉,陳家若發難,我若要鬧,這事就是大笑話,即便陳家體諒,我體諒,我顏面何存?他葉瑾之又被人置於何地論說?好吧,這些都是別人的談資,一天之後就成往事,每個人都很忙,不可能記得。我現在只是擔心他。」
  她說完這些,佇立在窗口,窗外日光傾城,初升的日光,刺目,明淨。這是葉瑾之許給她的晴天。她微微瞇眼,不知道是因為天光,還是其他,眼裡噙了淚。
  
  周圍十分安靜,隱約聽到樓下的喧鬧。過了好一會兒,阿碧才緩緩地說:「原計劃,四少會親自來接敏華小姐的。四少真的很愛敏華小姐,我從來沒有見過四少笑起來的模樣。那天,他跟我和周伯說婚禮程序規劃裡,提到敏華小姐,臉上那種溫柔,也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今天,想必是出了很大的狀況,所以,我懇請敏華小姐不要責怪四少。」
  
  蘇婉兒這才轉過身,對她一笑,說:「他為做的那些,我怎麼會不知,我只是擔心他。」
  
  阿碧抿唇,說:「謝謝敏華小姐。」
  
  「好了,去弄點熱水過來,我擦一下眼睛。」蘇婉兒吩咐,眼裡的淚水從眼角流出,花了妝容。
  
  「好。」阿碧立刻應聲,就去洗手間弄熱水。
  
  蘇婉兒則拿出手機來,快速撥打葉雲嘉的電話,只用簡短的話,問:「雲嘉,你人在何處?」
  
  「現在,你幫我查你四哥的去向。然後,發短信給我。記住,這事不要讓別人知道。」蘇婉兒低聲說。
  
  「四哥怎麼了?他不是去接你了麼?」葉雲嘉的話語有了怒意。
  
  「事有變故,我擔心他有危險,你速度查清,告訴我。」蘇婉兒低聲說,聽到阿碧似乎要過來了。
  
  「許仲霖跟他一起去接親的,什麼危險也輪不到他。你以為這兩人是吃素的麼?」葉雲嘉立馬反駁。
  
  蘇婉兒轉念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葉瑾之應該不是遇見什麼危險的事,至少許仲霖現在在門外。但不管是哪一種,這次的事自己必須親自動手。
  
  「總這,你查到地方,告訴我。不要輕舉妄動,這事,我自有處理,好了,外面有人叫,我去忙了。」蘇婉兒將電話掛了。她很清楚,這個時刻,能真正告訴自己葉瑾之下落的,只有葉雲嘉。
  
  離出嫁的吉時還算早。許仲霖一行人在外面鬧,阿碧為蘇婉兒重新上妝,又時不時勸慰她。
  
  蘇婉兒只是微笑,勸她不要多想,自己有分寸,並且心疼葉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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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22:46:28 |只看該作者
  第071章 三問
  
  周洛冰果然是調動氣氛的好手,即便身邊只有一個別彆扭扭的秦喜玲,她用各種方法將人擋在外面足足半個多小時。害得許仲霖在外打趣說:「小洛冰,你這麼壞,看你出嫁的時候,我們怎麼整陳三。」
  
  周洛冰被打趣,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關三哥什麼事了」。然後瞬間又恢復調皮樣,拿蘇婉兒擋駕,又出了三個題目,門外的人都算精英,片刻就一一答對。
  
  蘇婉兒聽得形勢,則是站起身,說:「第一關算是過了,我先回房,讓他們準備第二關。」
  
  周洛冰哈哈笑,向蘇婉兒豎起拇指。蘇婉兒則是轉身回屋,也沒等阿碧進屋,鎖了門。
  
  房間裡十分安靜,落地的穿衣鏡映出她的身影,嫁衣鮮紅。她撩起頭上的紅紗帽,頭上的小鳳冠無比漂亮。屋外是敲門聲,還是許仲霖在說:「呀,敏華,時辰快到了,葉瑾之那傢伙一定心急如焚。」
  
  蘇婉兒沒回答,只是提了筆在粉紅的信箋上寫:現代女人必備的三樣東西是什麼?請問他在什麼時候曾教過什麼人?
  
  她寫好,將那方粉色的信箋從門縫裡塞出去,不知道接的人是誰,但外面沉默了片刻,還是許仲霖問:「敏華,你這問題可不是問我們的。」
  
  「我是嫁給葉瑾之,自然是問葉瑾之的。他不來,委託了你們,這題,你們看著辦。」蘇婉兒回答。其實,她不過是在拖時間而已,她要提早知道葉瑾之是不是去了嚴清雅那裡,還是有別的動向。
  
  「那就是可以求助的了。」另外一個沙啞的聲音。笑嘻嘻地說。
  
  周洛冰在一旁不屑地說:「這也是你們自找出來的。非得弄什麼迎親隊,我說新郎親自來,是多好的事。」
  
  「小洛冰,你不懂的。」葉三說。
  
  「呔,你問問普天之下,誰成婚,新郎不來,心裡好受?你們真不上道,我考這麼多題目,還不知道通知葉瑾之速度前來。哼。」周洛冰語氣有了怒意。
  
  蘇婉兒鼻子發酸,原來周洛冰用那麼在的力氣,想盡辦法百般刁難,將眾人擋在門外,卻是這個原因。本來不是深交的女子,卻那樣為她著想。若不是她自己。想必就是陳汐華對自己的關懷。
  
  屋外因為周洛冰的話陷入安靜,過了片刻後,有人在給葉瑾之打電話詢問題目。過了一會兒,許仲霖在門外要宣佈答案。
  
  蘇婉兒阻止,遞了信箋和筆,說:「請。」
  
  與此同時,她輕輕拿下小鳳冠,露出其實已經覆了額的短髮。門外遞過來答案,那上面的字飛揚飄逸。不似葉瑾之的字有一種沉穩方正。
  
  那上面清清楚楚寫:深寧,一個幫自己包紮的陌生女孩。
  
  蘇婉兒又看了一遍,問:「這就是他的答案麼?」
  
  「他就這樣說的。」許仲霖回答。
  
  蘇婉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其實,從深寧的那次偶然相遇開始,她潛意識裡就認定他應該就是銀座八樓那一位。她一直不敢證實,就怕不是。如今,他的答案只有一個,到底是他忘記了銀座八樓,還是他壓根兒就不是那位?
  
  「喂,新娘子。時辰該到了。這題目已經考很多了。」外面有人不耐煩,催促她。
  
  蘇婉兒又提筆在紙上寫:他說給我幸福。如何給我幸福?
  
  她將這一張紙遞出去,外面沉默片刻後,依舊是低聲打電話。而她將嫁衣脫下,整整齊齊放在床上,換上另一套碎花的喜慶旗袍,挑了一件粉色長款風衣穿上。
  
  外面的信箋遞進來,只有一句話:華寶,相信我。
  
  她笑了,自己也不知道笑什麼。她默默地換上靴子,將手機放到口袋裡,又找了帽子戴上。這才在信箋上寫:葉瑾之要娶陳敏華,可是他愛不愛陳敏華。
  
  她將這一張信箋遞出去,其實是無奈之舉。若真是葉瑾之來了,她不一定要問,也不會去計較愛不愛,就會接受這一場婚姻,因為以後還有漫長的歲月,她可以慢慢去發現。可是,他沒有來,即便今天有這一場婚姻,他們之間也會有裂隙。而她這時問,一是心裡想問,二是拖延時間。
  
  信箋遞出去時,電話就響起,正是葉雲嘉打來的,他的辦事效率果然高。蘇婉兒接起來,他立刻說:「葉瑾之原本是出門接親,中途接了電話去了嚴清雅那裡。這婚,你可以退。」
  
  「我知道,我也有分寸。你知道嚴清雅住在哪裡嗎?」蘇婉兒問,心裡沒什麼感覺,仿若這是一定會發生的,而且按照自己的推測發生的。
  
  「知道。」葉雲嘉回答。
  
  「她,現在來接我。」蘇婉兒言簡意賅。
  
  「小喬,沒必要。你現在只需要告訴爺爺,他不來,你就退婚,這就可以了。」葉雲嘉說。蘇婉兒心裡微微溫暖,其實這就可民了。為了葉家與陳家的顏面,如果蘇婉兒這樣逼他,他一定會來的。也會有一個完美的婚禮。葉雲嘉那樣脾氣的人,已經這樣為自己考慮。
  「不。我可不能讓人覺得我不識大體。這婚是一定要結的,但逼迫人來,軟刀子的事,這一次,不適合。這人我必須要親自去抓。」蘇婉兒說,看著鏡中的自己,到底還是忍不住有些悲涼。什麼時候,快意恩仇的蘇小喬已經變成這樣算計的蘇婉兒了。
  
  「好,你等我。我就在附近,半小時後到達。」葉雲嘉一說完,將電話掛上。
  
  蘇婉兒將手機慢慢放入口袋裡,外面的答案遞進來,依舊是許仲霖飄逸的字跡:葉瑾之愛陳敏華。
  
  她看了看,心裡有一絲暖意。她將那張紙放到口袋裡。門外的人在催促:「新娘子,吉時快到了,該出發了吧。」
  
  她用力拉開門。笑意闌珊。眾人立時傻眼,除了那臉上艷麗的桃花妝容,禮服與頭飾都已褪下。
  
  「敏華。」許仲霖率先反應過來,喊了一聲。
  
  「我知道江府郡園的直播是下午兩點半開始。你們也不用著急。先在陳家這邊用了午飯再說。」蘇婉兒也坐在一旁,對眾人微笑。
  
  「可是,我們已經跟陳老爺子說了,這一次的婚禮規格。瑾之若是再來。」林少開口,聲音沙啞,這一句到底欠了妥帖。
  
  蘇婉兒微笑,說:「聖旨也有改的時候。」
  
  許仲霖則是直截了當。說:「敏華,瑾之很緊張你,很愛你。你們在一起雖短,但經歷的不比有些在一起一輩子的人少。連生死一線都經歷過。他是怎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他做事總是大局著想的。今天不能親自來接你,他心裡定然是最最不好受的。」
  
  「這事不需許少來為我操心。你們只需在這裡用午飯就是。」蘇婉兒說,便看到站在門口的苗秀芝。一臉的煞白。
  
  蘇婉兒對她笑,說:「媽,你得吩咐廚房,就說了。這邊要先給接親的擺個宴席的,不然。顯得陳家不夠大氣。」
  
  苗秀芝蹙了眉,沒說話。陳澤林也大約是知道事情不對,擔心蘇婉兒做錯什麼事,也一併上樓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孩子都比你懂事,快去。這樣茶水都沒讓人喝一口,成什麼體統。」陳澤林催促苗秀芝,然後走進屋來與接親的幾人聊天。
  
  苗秀芝則是有些不情願地看了蘇婉兒一眼,滿臉擔憂地轉身離開。
  
  陳澤林與許仲霖一行人寒暄,期間。蘇婉兒拿了茶具與「梅香蕊寒」出來,讓周洛冰幫忙泡茶。
  
  阿碧終於忍不住開口建議蘇婉兒穿好嫁衣,這樣太不吉利。
  
  蘇婉兒只是笑。說:「不急,換個衣服。一會兒的事。」
  
  阿碧只好沒有說什麼了。陳澤林跟人喝茶一陣,這才轉過來問阿碧:「江府郡園準備的事應該很多吧?」
  
  「是。」阿碧回答。
  
  蘇婉兒知道陳澤林要做什麼,立馬攔腰切斷他的話,說:「行了,我自有分寸。」
  
  一句話,眾人不知道再要說什麼。倒是秦喜玲低聲問:「這種狀況,能有最佳幸福麼?我看這婚——」
  
  「玲子,我自有分寸。幸福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兒。」蘇婉兒回答。在這個時刻,她不容許任何人給予任何的阻攔。這一戰,在所難免。
  
  果然,周圍安靜了,只有周洛冰偶爾的茶杯輕微碰撞。
  
  蘇婉兒端坐在沙發上等待,突然手機響起來劃破寧靜,周圍的人為之一震。蘇婉兒從容地接起電話,葉雲嘉很淡然地說:「我在門口。」
  
  「好,我馬上下來。」蘇婉兒語氣也很淡然。
  
  她掛了電話站起身,所有人同時站起來,許仲霖立刻喊:「敏華,你去哪裡?」
  
  阿碧臉上也全是著急。「是啊,敏華,你可別任性。什麼事,爺爺在家,自然爺爺為你做主的。」陳澤林也立刻說。
  
  蘇婉兒對大家笑了笑,說:「你們緊張什麼。只是一個朋友來了,在門口。我去接一下。」
  
  「你騙誰,你是新娘子,什麼朋友會不得大體,這樣讓你去接。」葉三立刻說。
  
  蘇婉兒臉上還掛了笑,神色卻是沉了,說:「別跟下來,讓人看了笑話,還以為新娘子要跑路。放心,葉家不要臉面,我陳家還要。我蘇婉兒還要。這婚是一定要結的。再說了,我爸爸不是還在陳家麼?」
  
  這一次,她擲地有聲,說的不是陳敏華,而是蘇婉兒,臉上有幾抹諷刺的笑。陳澤林煞白了臉,眾人神色各異。
  
  蘇婉兒笑著往前走,剛走一步,眾人似乎要挪動,她豎了食指,說:「別跟來,讓賓客笑話不好。我去去就回。直播會完美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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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22:46:47 |只看該作者
  第072章 出招
  
  眾人果然沒有跟來。蘇婉兒下了樓,廳裡靜悄悄的,因為宴會在另一棟房子,這裡只有稀稀落落的賓客。她換了衣服、頭飾,又戴了帽子,十分樸素的打扮,賓客們也只當她是來參加婚禮的女子,並不曾刻意注意。所以,蘇婉兒很輕鬆地走出了大門。
  
  葉雲嘉開來的不是平時的跑車,卻是一輛看起來蠻嚴肅的奧迪轎車。他看到蘇婉兒過來,便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
  
  蘇婉兒在坐上去之前,終於還是有人按捺不住,一路跟了出來。
  
  「敏華,你去哪裡?」許仲霖大步跑過來,喊住她。
  
  蘇婉兒轉身過去,日光有點刺目,她站得筆直,說:「當然去適合我身份該去的地方。」
  
  「敏華,今天事關雙方家族顏面,來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你是識大體的,你也要相信瑾之。他之前原本是跟我們一起出來的,在路上接到的電話,有不得不做的事,十萬火急。所以,這會是現在的局面。至於他,我想他一定會盡力趕來的。所以,你在這裡等著他就好了。」許仲霖低聲勸說。
  
  葉雲嘉一下子站到蘇婉兒面前,擋在她和許仲霖之間,冷笑一聲,說:「小喬從來不比任何人差,葉瑾之也好,葉家也罷,抑或是陳家。我說白了,都配不上她。你們憑什麼欺人太甚,讓她識大體?」
  
  「老七,這關頭•你就別添亂了,你若為敏華好,就應該閉嘴。」許仲霖對人雖不是慈眉善目,但向來說話並不見神色上的嚴厲,這一刻•語氣神色皆嚴厲。
  
  葉雲嘉一怔•似乎還要說什麼,蘇婉兒卻是擺手示意,說:「雲嘉,你先上車。這事是陳家和葉家遇見的大難題,如今,我們得解決了才是。二哥也是為葉家和陳家好,更是為了我好。」
  
  葉雲嘉抿了抿唇,一言不發,歎息一聲•坐到了駕駛室內生悶氣。
  
  蘇婉兒看到一眼,知道這傢伙心裡又不痛快,但如今的事必須得先勸阻許伸霖這一頭,不然這場戲還真不好唱。~於是,她暫且忍耐擱了葉雲嘉一個人生氣,轉過身來對許仲霖一笑,緩緩地說:「許二哥,這一趟我必須去。而且,去了,於公於私都大有裨益。」
  
  許仲霖還一頭霧水•蘇婉兒卻是拉開後面的車門,說:「想必許二哥也沒什麼事。那麼,也請隨我走一趟吧。畢竟,二哥看多了大風大浪,我到底欠缺社會經驗。雲嘉這傢伙難免衝動。」
  
  她話說到這份兒上,何況,即便蘇婉兒不邀請•許仲霖也必定會去的。所以,還不如這樣坦蕩來得好。
  
  「敏華,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許仲霖蹙了眉•緩緩地問。
  
  「保葉家、陳家顏面。幫葉瑾之。」蘇婉兒言簡意賅。只是這三個目的之後的另一個目的,她沒有說出口,也永遠不會說出口。
  
  許仲霖蹙了眉,顯然沒有想出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到底是什麼,如何保存葉家、陳家的顏面,幫助葉瑾之。蘇婉兒也不多解釋,只是打開車門,又做了請的手勢。
  
  許仲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才上來車。她關上車門,自己坐到副駕駛,幫好安全帶。對葉雲嘉說:「雲嘉,今天就麻煩你做我的司機了。」
  
  「十分榮幸。」葉雲嘉回答,已經發動車子,看起來似乎並不生氣了。傳聞中,這男人脾氣暴戾到極致,就連父母都對他戰戰兢兢,如今,他倒是一會兒就不生氣了。
  
  「謝謝雲嘉。」蘇婉兒由衷地說。因為說實話,如果不是葉雲嘉回來了,今天她要多費很多周折才能順利去見葉瑾之和嚴清雅。
  
  「你再說,我就生氣。」葉雲嘉冷哼了一聲,像個孩子。
  
  蘇婉兒忽然就想笑了,無論多久,他在她面前,其實就跟當初那個受傷的小孩一樣。
  
  大約是知道蘇婉兒不喜歡快車,一直喜歡飆車的葉雲嘉一直控制著速度,車開得平緩穩妥。期間,許仲霖試圖勸說蘇婉兒,都被她中途就切斷話題。許伸霖便放棄說服她,只是要掏手機打電話給葉瑾之。
  
  蘇婉兒立馬阻止,說:「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許二哥,我奉勸你,這通風報信的事別做。否則,咱們這一趟都白跑了。於事情無意義啊。」
  
  她拖長了尾音,話語便有了意味深長的韻味。許仲霖撥號的手懸著,片刻才問:「你?」
  
  他似乎要問什麼,卻陡然覺得不妥當,於是只問了一個「你」字。蘇婉兒只是對他笑一笑,說:「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許仲霖便也不在問,將手機收到口袋裡,看窗外的風景。
  蘇婉兒將視線從後視鏡移到窗外,天高雲淡,一派晴好。這是葉瑾之許給自己晴天,是他許個這個婚禮的一份兒大禮。
  
  可是,為什麼不來?如果來了,這一場婚禮就完美了。她的心上也不會有什麼疙疙瘩瘩的了。
  
  不過,原本,這場婚禮的起初不就是一場演戲的開始麼?原本,葉瑾之就是愛著嚴清雅的。
  
  這一刻,很多的往事嘩啦啦從眼前掠過,但卻都不能讓她有絲毫的難過動容。她平靜得讓自己都覺得奇怪,像是人到了一個重大的抉擇點,整個人就到了一個物我兩忘的空明境界,澄澈寧靜到極致。
  
  窗外風景轉換,從大片的綠樹到高樓大廈,城市繁華。最終在市區繁華地帶的小區內,葉雲嘉停了車。蘇婉兒略略看了看這環境,綠化大片的小區,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簡直就是豪華中的豪華。她唇角略上揚,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敏華,你老實說,你要怎麼樣。」許仲霖與她並排站著。
  
  「我以為許少的聰明,猜出來了。」蘇婉兒語氣一如既往的輕鬆,她抬頭看,高樓頂端似乎有垂曼落下•日光太刺目•看不分明。
  
  葉雲嘉很快停好車,大步過來,說:「B棟504。」
  
  他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十分平靜。蘇婉兒大步往B棟走,許仲霖也跟上來,卻是問了一句:「老七,你在這裡有房子?要不然,安保也不可能不盤問就讓你進來。」
  
  「是。」葉雲嘉言簡意賅,似乎並不願許仲霖多問,快步上前去摁住電梯。
  
  蘇婉兒站到電梯裡,電梯上升帶來微微的眩暈感。她看到電梯金屬牆壁上映照出自己的臉,化了新娘的桃花妝,有一種格外的艷麗,與自己穿的素雅外套有略微的不搭調。
  
  數字跳升,五樓很快就到了,504就在走廊盡頭。門上有個大大的剪紙倒福字。這倒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嚴清雅的住處了。因為在深寧時,她的房門就有這麼一個大大的剪紙倒福。
  
  她往前走,許仲霖忽然拉住她,說:「敏華,你踏進去,也可能跟他裂隙難合,你想過沒有?」
  
  「我,蘇婉兒的心中容不下一絲的暗傷。我不會留著暗傷跟人維繫假相的和平。許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方式。你跟董小葵不也是使用屬於你們的方式,最終才在一起的麼?我想問,一開始,你就認定你今生唯一的妻子非這個女人麼?」蘇婉兒說,還是笑著。誰說她這一次來,不是賭博的?她賭博的,其實很多時候旁人不曉罷了。
  
  許仲霖微蹙眉,回答:「也罷了。人總是要經歷一些,才明白什麼對自己最重要。你且去,好壞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謝謝許二哥。」蘇婉兒說。然後拉低了帽簷,很有禮貌地敲門。
  
  「誰?」裡面有人問。聽起來是嚴清雅的聲音。
  
  蘇婉兒不回答,只是拿出手機,撥打葉瑾之的電話,門內便響起他的手機聲,一遍又一遍是那一首《如果這都不算愛》,果然在這裡了。她不等葉瑾之接電話,掛掉了電話,又開始敲門。
  
  這一次,嚴清雅終於打開門,隔了鐵柵欄,蘇婉兒看到頭髮凌亂,穿了睡袍的嚴清雅,身後是一襲新郎禮服的葉瑾之。
  
  「敏華。」葉瑾之的語氣尷尬、愧疚,明顯底氣不足。但那神色卻平靜,甚至在轉瞬即逝的表情裡,還略含了一絲微笑。
  
  蘇婉兒一蹙眉,暗想:難道這人算準自己會來?
  
  不過,容不得她多想,嚴清雅已經橫眉冷對,問:「你來幹什麼?」
  
  「讓客人站在門口,這不應該是淑女風範、知書達理的嚴小姐做的事吧?」蘇婉兒語氣和煦得如同春風,就連葉雲嘉都有點恨鐵不成鋼地低喊一句「小喬」。
  
  蘇婉兒充耳不聞,嚴清雅卻是說:「你帶了這麼些人來,算是客人麼?」
  
  蘇婉兒只是對她笑,反問:「許二哥是瑾之的發小,雲嘉是瑾之的弟弟,口口聲聲說愛瑾之的人竟能將這兩人都視為不受歡迎的?」
  
  她的語氣淡然到了極致,目光也淡然,時不時越過嚴清雅看葉瑾之,嚴清雅變了臉色,葉瑾之則面色平靜,只是微微蹙眉,看著她。
  
  蘇婉兒微微瞇眼,靜觀這場上形勢。嚴清雅一時語塞,正不知該如何應對蘇婉兒,這時,葉瑾之終於按捺不住,大步走過來將那鐵門打開,伸手要拖蘇婉兒,喊:「敏華。」
  
  蘇婉兒一閃身,沒讓他抓住,斜睨他一眼,說:「急什麼,我跟嚴小姐談談。」
  
  然後,她用力狠狠推開那鐵門,大搖大擺走進去。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你可以走了。」嚴清雅語氣裡全是不客氣,伸手指了指門口。
  
  蘇婉兒語氣蔚然成冰,狠狠地說:「要談的多得很。」說罷,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了嚴清雅的頭髮,勢大力沉,正面扇了她一巴掌。嚴清雅踉蹌轉圈,失聲尖叫:「殺人了。」
  
  「叫,把人全叫來看看你這不要臉的幹的勾當。」蘇婉兒惡狠狠地說,又是「啪啪」兩巴掌。
  
  在場的三個男人顯然沒有料到蘇婉兒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傻眼,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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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44:23 |只看該作者
  第073章 等待的這一天
  
  「你,憑什麼?」嚴清雅披頭散髮,欲要掙扎,語氣裡全是暴戾。
  
  原來這女人也有這樣暴戾的一面。蘇婉兒冷笑,抓著她頭髮使勁一拖,轉了個方向,又是勢大力沉的一巴掌扇過去,說:「憑你假愛之名,行自私之事。憑你他媽噁心地口口聲聲說愛他,今天這日子還這麼為難他。」
  
  「我跟瑾之真心相愛,你個外人,你個第三者,你懂什麼。」嚴清雅也被打得終於失去平素裡的淑女樣,語氣裡全是歇斯底里的瘋狂,還想伸手反打回來。
  
  她說自己是可惡的第三者,***,她蘇婉兒根本就沒想過要搶葉瑾之,從頭到尾都是,即便她愛葉瑾之。
  
  蘇婉兒面上全是怒火燒,她將嚴清雅一扭,將那只想反擊的手也反扭過來,又惡狠狠地扯她的頭髮,緊緊抓住,將她牢牢控制在手裡。
  
  她從小就是個強悍的傢伙,打架沒少幹過。後來,經歷銀座八樓、以及大哥潛逃事件後,更如驚弓之鳥,時時防備。所以練習防身之術、讓自己伸手敏捷,不讓人隨便欺負也是她努力做的。
  
  「瑾之,瑾之。」嚴清雅在力量上吃了虧,終於開始一貫的招數,梨花帶雨地向葉瑾之求救,那聲音哀婉得讓蘇婉兒火冒三丈,抬手又是一巴掌,恨恨地說:「老子最見不得這種做作的德行,虛情假意。口口聲聲說愛他,你為你他做過什麼?只會陷他於不義,不孝。」
  
  大約是一切太突然,三個男人還愣著。嚴清雅哭得梨花帶雨,葉瑾之這才如夢初醒,立馬跨步過來。喊:「敏華,夠了,回去等我。」
  
  葉雲嘉看他過來。怕他傷了陳敏華,一個箭步衝上來,迅速擋在陳敏華之前。說:「四哥,若敢傷敏華。別怪我不念兄弟情誼。」
  
  「小七,走開。」葉瑾之沉聲命令。
  
  與此同時,蘇婉兒也說:「雲嘉,讓開。」
  
  葉雲嘉不說話也不動,只固執地站在她面前。好吧,他擋在這裡也好,戲總得要做足。於是。蘇婉兒不管任何人,一巴掌再對著嚴清雅打過去,惡狠狠地說:「若是愛,就不會六年時間,你還***不思進取,與他並肩站在一起。若是老子,蝸牛緩速,都能成驚世駭俗。」
  
  然後,她不等嚴清雅說話,又是快速一巴掌。說:「若是愛,就不會讓他左右為難,工作繁忙,還替你操心。擔心你的身體狀況,擔心你的喜怒哀樂。」
  
  嚴清雅之前還歇斯底里地叫,這會兒卻已經不說話了。葉瑾之要衝過來,葉雲嘉卻是動了手拉住他,說:「你們欠她的。」
  
  蘇婉兒又拖了嚴清雅往地上狠狠地拽,說:「若是愛,今天這個日子,就不會讓他過來。」
  
  「所以。你***哪門子真愛?你***賤人,全都是自私。」蘇婉兒站起身,一腳踢過去。
  
  葉瑾之不愧是十二衛戍隊長,身手極快,在葉雲嘉出手之後,只用了三招就甩開葉雲嘉,閃身過來,拉住還要補上一腳的蘇婉兒,沉聲喝道:「敏華,夠了。」
  
  「你憑什麼吼我?」蘇婉兒冷聲喝道,隨著這一聲訓斥,她反手一巴掌就出去了。
  
  葉瑾之沒有躲閃,只聽得「啪」一聲,蘇婉兒覺得手掌都有點發麻,她心裡一顫。葉瑾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仿若不相信她會對他動手一樣。
  
  我呸,有什麼不相信的。蘇婉兒暗罵,有點心虛,但她的眼神卻驟然成冰,立馬冷冷地說:「這一巴掌,打的是你識人不明。這種自私的女人,你還期望她跟你幸福到天長地久,真他媽好笑?」
  
  「我跟她的事——」葉瑾之說。
  
  蘇婉兒沒等他開口,其實心裡也害怕聽到別的答案,哪怕只是他逢場作戲的答案,她都不想聽到,於是立馬打斷他的話,說:「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
  與此同時,是她不得不出手的第二巴掌。葉瑾之大約沒想到蘇婉兒會這樣大膽,打了他一巴掌,還要再補上一巴掌,所以依舊沒來得及躲過,又是清脆一聲。
  
  「這一巴掌,是你欠我陳敏華的,更是你欠陳家和葉家的。」蘇婉兒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狠狠一甩胳膊,甩開葉瑾之,大步往外走,走出了門,就聽到嚴清雅抽抽搭搭地哭。
  
  她立馬轉身斜睨一眼,說:「別***哭了,若真愛這男人,真是識大體的,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哭,老子更瞧不起你。」
  
  她說完,也不管一干人等,快步走入電梯,摁下關門,將焦急的葉雲嘉關在電梯外。
  
  進電梯下沉,有微微眩暈。蘇婉兒靠在牆壁上,感覺十分疲憊。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有淚水在眼底翻湧。她竭力壓住淚水,是的,這淚水不該屬於自己的。其實,剛剛關電梯門時,她多希望出現在電梯那邊的是葉瑾之,而不是葉雲嘉。然而,這不是甜蜜的台灣狗血偶像劇,而她蘇婉兒也不是傻到福氣好的白癡女主。她今天是暴力的女人啊,是破壞人家真愛的不講道理的女人啊。
  
  樓層不高,電梯緩慢下降,卻也很快到達一樓。她頓了頓,從電梯裡走出去,日光太強盛,讓她微微瞇了眼。
  
  如此好的日光,是他許給自己的晴天,然後,在這一場之後,即便是苦衷,抑或別的,可還有晴天麼?
  
  蘇婉兒瞇了眼,抬頭看天,藍天白雲,日光正好。眼淚從眼角滑下。
  
  原來,自己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平靜,那樣無所謂,那樣淡然。她抿了唇,輕輕抬手將那一滴不在計劃中的眼淚擦掉,抬步往前走。
  
  剛邁出一步,聽到有人在叫:「敏華」,那樣急切。那聲音十分熟悉,幾乎不用轉身,她就可知道是誰,甚至能想出他這樣叫自己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起,神色顯得嚴肅,眼神專注、深沉,略帶哀婉。
  
  她沒有停下步子,他又喊了「敏華」,這一次是追上來,擋住她的去路。
  
  他西裝革履,原本高大好看,這樣穿,更有一種美。蘇婉兒站定,斜睨他一眼,問:「要興師問罪?」
  
  他沒回答,只是說:「華寶,你不相信我。」他的語氣低低的,帶了哀傷。
  
  蘇婉兒的心一下子靜,雖然還懸空著,但方纔在電梯裡的那種慌亂沒有了,她看著他,很平靜地說:「葉瑾之,這跟信任無關。這一遭,我必須走。」
  
  葉瑾之眉頭蹙起來,陷入一種思考。蘇婉兒看到他的模樣,淡淡一笑,對旁邊全然憤怒的葉雲嘉,說:「雲嘉,走吧,我們回去。」
  
  「敏華。」葉瑾之又喊一聲。
  
  蘇婉兒不曾理會,因為轉過身來背對著的葉瑾之的她再也笑不出來,只快步往車那邊去,腳步都有些踉蹌。
  
  她拉開車門,這一次沒坐副駕駛,而是坐到後面,將許仲霖趕到副駕駛去。
  
  「雲嘉,就麻煩你給我當司機了。」她調侃。可是即便笑著,語氣似乎都荒涼。那聲音落在自己的耳朵裡,連自己都慎得慌。
  
  「你還要回去?不趁機退婚?」葉雲嘉沒有回答,只是問了這一句。
  
  「兩位爺爺年事已高,葉家、陳家不能不要臉,今天賓客雲集。」蘇婉兒說,怎麼覺得這理由合情合理,但卻又不是這麼回事呢。
  
  「今天,理在你。」葉雲嘉索性不開車,就坐在車裡。
  
  「既然今天理在我,那麼,明天,後天,理也在我。」蘇婉兒回答,不經意地看那邊花圃,葉瑾之已經不在,大約是上樓安慰嚴清雅了吧。
  
  蘇婉兒想到可能的安慰,他會不會擁抱她,語氣溫柔地安慰,會不會為她擦藥之類的?蘇婉兒只是想了想,心裡有一種生生的疼痛,像是刀慢慢劃過皮肉,帶起一片血肉模糊。原來,自己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堅強。
  
  如果他不來接自己,自己會不會像預想中的那般高興,那般淡然?蘇婉兒閉上眼,覺得不能再想下去。
  
  「夜長夢多,明天,後天,小喬,你——」葉雲嘉語氣憤然,聽得出已經在竭力克制怒火。
  
  一直冷眼旁觀的許仲霖這會兒卻是開口,說:「老七,你過來,讓我開車。今天,退婚不退婚,她都必須先回陳家去。」
  
  葉雲嘉沒有說話,狠狠地拉開車門,與許仲霖換了位置。
  
  車緩緩啟動,離開這高檔的小區,離開都市繁華。蘇婉兒疲累得很,轉過臉看窗外,任由上午明淨的日光灑在臉上,暖暖的,像是媽媽的懷抱,她像是蜷縮在溫暖角落的蝸牛,暫時脆弱,什麼都不去算計。
  
  等快到陳家別墅時,她落了窗,窗外的風帶了秋天的寒,吹得人頭腦清醒。這一刻,她坐正,理了理衣衫,將那些脆弱統統斂起。
  
  葉雲嘉一直沒說話,這時,他忽然扭身過來,說:「蘇小喬,你記得。如果沒人給你幸福,我願意給你一輩子的幸福。」
  
  他說話一字一頓的,像是敘述極重大的事。蘇婉兒心裡一暖,忍住翻湧的淚,鄭重地點點頭,說:「我記得。」
  
  葉雲嘉不再說話,繼續靠在椅背上,看著前方。蘇婉兒已整理好衣衫,戴好帽子,拉低了帽簷。
  
  終於,車在陳家別墅停下,彼此還沒下車。許仲霖忽然說:「敏華,我怎麼感覺你執意要這場婚禮,就是在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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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44:35 |只看該作者
  第074章 心潮
  
  蘇婉兒只是淡笑,一邊從容拉車門,一邊說許二哥想多了。這場婚禮來來去去的,什麼時候輪到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我能做半分主?」
  
  許仲霖沒說話,神色裡全是淡然,帶了一種洞察的淺笑。
  
  蘇婉兒知道這男人極其聰明,定然是洞察了她的目的,但她不承認,誰又能證實呢?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蘇婉兒垂了眸,下車。有轉身問雲嘉。可要上來坐坐?」
  
  「不了,我回江府郡園去等著。」葉雲嘉回答,語氣還是有些不好,沉著一張臉,看得出還在生悶氣。
  
  「那你慢些開車,到了江府郡園跟我打電話。」蘇婉兒叮囑,語氣平常得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惹得葉雲嘉不由得蹙眉看她,整張臉全是疑惑。
  
  「好了,我得進去了,有些餓。」她說,語氣神色十分但淡然。
  
  葉雲嘉卻還是不甘心,在發動車子之前,又說了一遍小喬,今天理在你。若是要退婚,就是今天。」
  
  「我知道。」蘇婉兒回答,語氣波瀾不驚,一如這的藍天,不動不搖的,晴得安寧。
  
  葉雲嘉抿抿唇,似乎要說什麼,終於沒有說,開車走了。
  
  蘇婉兒這才往陳家別墅走,安保人員看到她,想要攔下。她略抬頭,那人才認出是她,神色一驚,立刻讓開。
  
  蘇婉兒攏了攏衣衫,與許仲霖一前一後地往屋內走。剛轉過花圃,進了正廳,就看到秦喜玲在廳堂那邊踱步,頗為焦急,一旁的林少在跟她說著什麼,因為聲音壓得很低。在蘇婉兒這裡只看得到他們在說話而已。
  
  秦喜玲正聽他說,略微側身就看到蘇婉兒。她立馬跑過來,拉了她的手,仔細端詳,低聲問小喬,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呢?」蘇婉兒笑著反問。
  
  那聲音輕鬆安寧到極致,就連她自己聽到,都疑惑那不是自己的聲音。
  
  「可是你——」秦喜玲略一遲疑,低聲問。
  
  「只是有重要的東西忘了去取。所以麻煩許二哥帶我去了,又因為婚車不能隨便動,所以,就讓別人開車帶我們去了。」蘇婉兒正聲解釋,這一句不僅僅是說給秦喜玲聽的,也是解釋給樓梯口的那幾位聽的。
  
  「原來如此。那還順利不?」周洛冰立刻就過來問。
  
  「很順利。一切都在預料中。」她對周洛冰笑,周洛冰扯動嘴角笑笑,眉毛輕蹙,臉上浮起些許的擔憂。
  
  「好了,大家都上樓去。阿碧、玲子幫我補妝。」蘇婉兒說,步步都走得沉穩,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她以換衣服為名,將眾人擋在外間,獨自一人到了裡間,反鎖了門。
  
  鮮紅的嫁衣靜靜地躺在床上,紅色的被褥是苗秀芝昨晚換的,為了增添喜慶,窗簾也換成粉色。
  
  一切都喜氣洋洋。蘇婉兒卻覺得四周的喜慶讓她很累。於是在沙發上緩緩坐下來,將整個人窩在沙發裡。眼前還迴盪著剛剛那一幕。
  
  雖然,那是她希望出現的場面。但當真正成為現實,心卻痛得那樣真實。原來,她不是所想的那樣灑脫。無所謂。
  
  原來有些,並不是可以計算得絲毫不差,謀劃得滴水不漏,控制得分毫不差的。比如感情。
  
  她輕輕歎息,耳畔還迴盪著許仲霖那句篤定的話。
  
  是的,她蘇婉兒是從一開始就執意想要這場婚禮,希望這個局面的。
  那時,她初回陳家。面對陳家的咄咄逼人,時不時拿大哥和爸爸威脅她,再加上陳老狐狸那樣的軟刀子,她根本沒辦法去抗拒一個老人這樣的請求。於是,掙不脫,甩不掉這場聯姻。對於這場明不可能獲得幸福的聯姻,卻也無路可退。而能名正言順退婚或者離婚的方法方法,也只有如今的局面。
  
  所以,面對葉瑾之的提議,她欣然接受。只是,她猜中了開頭,也盼到了所要的結果,但這中間的過程,曲折離奇也罷,平淡真實也好,她到底是亂了心,亂了步調。所以,這意料之中的結果,卻有意料之外的苦澀。
  
  她閉上眼,有淚滑落。她也不去管,只是閉著眼睛,想到的媽媽。似乎是4020電子書響晴的上午,日光柔和,撒了一院落的燦爛,院落內一株桃花含苞未放。媽媽身體不適,一直咳嗽,爸爸搬了凳子,抱她出來曬太陽,她蒼白的臉上全是幸福與嬌羞。烏黑的藥汁就放在一旁,爸爸輕輕吹,又嘗嘗是不是涼了。旁邊青瓷盤裡擺了蜜餞。那年月,家裡窮得很,但媽媽很怕苦,爸爸就買了白糖、蜜餞什麼的在家。
  
  那時,小小的她,就很開竅,將來一定要像媽媽一樣幸福。那時的她,很好奇,將來會遇見一個怎樣人,會有怎樣的對白,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幸福。
  
  「媽。」她低喊,感覺好累,好累。這比以前失去媽媽、大哥潛逃的日子還累,比高三那會兒,拼了命努力要考一個好大學,沒日沒夜地看書還累,比在深寧高強度的工作、幾乎每天都日夜顛倒還累。
  
  在這種肆意任性的情緒裡,脆弱顯露無疑,眼淚便也肆虐。
  
  手機響了幾遍,提示有短信。她料想是葉瑾之發來的,淚眼朦朧隨手一看,果真是他。她也不看,逕直放下。如今的局面,不外乎來與不來。
  
  他來——,婚禮繼續下去。別的賬,退婚、離婚,分居,都是婚禮之後一併算。
  
  他不來——,婚禮不可能繼續下去。她就堅決退婚,以後徹底自由。跟他,便真是楚河漢界,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了。從此之後,她就可以去過沒有葉瑾之的美好生活了。
  
  所以,無論他現在發什麼短信,說什麼話,都抵不上他的行動。蘇婉兒將手機拋到床上,整個人繼續窩在沙發裡看窗外。眼淚已經停了,只看得窗外格外明亮。耳畔隱約有人在放《至少還有你》
  
  那一首歌,曾幾何時,她一唱,就會感覺熱淚盈眶。那一字一句都是理想中的境界,是她最期望的幸福。
  
  哪一個人,他又在哪裡呢?
  
  心亂如麻。蘇婉兒這樣問自己,便不由自主想到葉瑾之。臉上又是一抹苦澀的笑。
  
  良人!他?那一天,看到他和爸爸下棋,和哥哥談話。她想:就這樣跟他一輩子,便是歲月靜好,最美滿的幸福了。
  
  可僅僅是那麼一天而已。這之後,她再也看不到自己跟他有木有未來。
  
  也許是看強光看得過久,她又覺得累,於是又閉上眼。門外,終於響起敲門聲,十分有禮貌。她被驟然驚醒,整個人倏然就清明了。於是,她沒有回答。因為這一遭,必須要讓人知道她的難過,這是之後處理這件事的本錢和有利籌碼。
  
  「敏華小姐,需要幫忙麼?」阿碧的聲音響起,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安寧。
  
  蘇婉兒擦乾淚,對著鏡子察看,鬢邊有頭髮亂了,左邊的妝花了。門外的敲門聲又急促了一些,秦喜玲在喊:「小喬,開門,我幫你補妝。」
  
  蘇婉兒依舊只是看鏡中的自己,像是春天三月的桃花,適才艷冠枝頭,一場小雨,就頹敗不堪。
  
  屋外敲門聲更急促,有秦喜玲擔憂的聲音:「她不會想不開吧?」
  
  眾人沒說話,秦喜玲卻又咬牙切齒地說:「快把門撞開。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給過她傷害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秦喜玲說得出做得到。」
  
  「這個時刻,不要添亂。先把門打開再說。」許仲霖話語沉靜。
  
  蘇婉兒知道火候到此已經夠了,許多事情過猶不及。如果現在,自己再不開門,便是太過。於是,她站起身,在他們破門而入之前,施施然打開門。
  
  「我沒事,只是換衣服時,那後面的帶子,我一個人系不好,所以,又脫下來。剛剛你們敲門,我正在脫衣服。你們有人說破門而入,嚇得我手亂腳亂的,更脫不下來了。」蘇婉兒雲淡風輕地說,還略一笑。
  
  其實,她清楚這種謊言誰都不會,她殘了的妝、哭過的眼,這麼一笑,誰都能體會出她心裡的難過。
  
  「那讓我們來幫你。」阿碧說,立刻就走進屋來。周洛冰則是將他們往外推,說:「男人不許進來,雖然你們答對了題目,但還沒被允許入這閨房來。」
  
  然後,周洛冰關上門。阿碧、秦喜玲、周洛冰三個人幫蘇婉兒換禮服、補妝。
  
  好看的繡花鞋,大紅的嫁衣,小鳳冠。阿碧認真地補妝,不一會兒,鏡中又是熠熠生輝的新娘,眉眼裡似乎又有了生氣。但先前那種穿嫁衣的緊張與興奮已經沒有了。
  
  那時,心如同一面風帆,漲滿了期待與希望。而今,仿若這鏡中的不是自己。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連帶周洛冰等人對自己的讚美,也與自己無關。
  
  終於打扮停當,苗秀芝也來讓接親的人下去吃午飯,順帶來打探情況。蘇婉兒很安靜地坐在鮮紅的喜床上,等待新郎的來臨,吉時的來臨。
  
  苗秀芝略試探一句:「敏華,一會兒吉時就要到了。」
  
  「陳家好歹是大家。你女兒難道給人做妾的?」蘇婉兒說,正要表達自己的意思。卻聽見陳昭華,說:「六嬸,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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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44:48 |只看該作者
  第075章 等待之人
  
  「昭華,這不該是你說的話。你嫌還不夠亂麼?」一向波瀾不驚的許仲霖,也不由得沉了臉。
  
  「無論今天關乎什麼,都是這個理。」陳昭華毫不客氣。
  
  「別人不理解,你還不理解?」許仲霖反問,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許仲霖是個清冷的男子,向來不怒自威。何曾有過這樣的嚴厲之色?蘇婉兒一看這個情勢,心裡頓時明瞭幾分。看來葉瑾之這一遭,怕真是有苦衷。她的心倒是因這小小的場面敞亮了一小塊,然而,只是敞亮那麼一小塊。即便理解,心裡的難過也不能因此揮去,她也不能因此而委屈了自己。何況,對於這一場婚禮,她有過天長地久的期待,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已。原本沒有期待,又何來的堅持?
  
  「理解歸理解,禮數歸禮數。」陳昭華毫不留情面反駁。
  
  林少看情況不對,立馬站起身打圓場,說:「葉瑾之雖然性格怪癖了點,但不是一個沒分寸的人。昭華先息怒。」
  
  陳昭華沒再說話,蘇婉兒看這場面不太好,便是施施然開口,說:「四哥,有些事,理在那裡,咱們就不必在言語上爭了。現在,外面賓客眾多,四哥還是去幫忙照顧才是。」
  
  「敏華。」陳昭華喊一聲,聲音急切,與平素裡冷靜思考的他大相逕庭。蘇婉兒知道他是緊張自己,心裡一暖,便不肯讓他難做,於是輕輕一笑,柔聲安慰:「四哥。我自有分寸的。你認識我這麼幾年,我什麼時候肯吃虧了?」
  
  「我——」陳昭華站在門口,一時語塞。大約是努力回想自己所認識的蘇婉兒是不是有什麼吃虧的事件。
  
  「好了,今天賓客眾多,就有勞四哥了。」她說。波瀾不驚的話語,陳昭華不在多說,而是對站在一旁的苗秀芝。說:「六嬸應該去準備相關事宜了吧?」
  
  苗秀芝一時呆愣,不明就裡。蘇婉兒立馬遞話。說:「媽,女兒出嫁,一大早拜別了祖先,這一會兒要出門,不會連基本禮數都不懂,不拜別親人吧?」
  
  苗秀芝恍然大悟,大約是聽到蘇婉兒這麼說。從中看出她不會輕易退婚的端倪,這才立馬說:「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瞧我,這一時擔心,倒是忘了正事。」
  
  「辛苦媽媽了。只不過,陳家向來注重禮儀,這禮數必定要周到的。」蘇婉兒說。是的,陳家在禮數上做得越足夠,對於她之後的行動越有利。
  
  苗秀芝從這話聽出端倪,語氣異常堅定,說:「為自己的女兒。再辛苦也不覺得。好了,我下去忙了。」
  
  苗秀芝說完,與陳昭華一前一後地出了門。蘇婉兒這下便對眾人說:「按照禮數。新郎沒來之前,除了我娘家的未婚女子能進入這閨房之外。任何男子不得入內。你們也看到了,就是剛才我四哥,也只是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
  
  林少、許仲霖、李少、葉三幾人面面相覷,但也明白蘇婉兒的意思:今天葉瑾之不來,這婚禮就沒了。
  
  「敏華,愛意味著忍耐,也意味著用心去感受彼此。」許仲霖低聲勸說,不無遺憾的語氣。
  
  蘇婉兒一笑,緩緩地說:「多謝許二哥傳授經驗。然而,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在我的字典裡,愛還意味著心無芥蒂、心靈契合,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說。」
  
  眾人自然沒有再說,林少、許仲霖、葉三等人在外間泡茶聊天。而在閨房內,秦喜玲一言不發,只在沙發上坐著擺弄手機,像是在跟人發短信聊天,阿碧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像個雕塑似的;周洛冰在陽台上講電話,似乎是遇見什麼棘手的事,她隱約的聲音裡有壓抑的憤怒。然而,這一刻的蘇婉兒不可能去管別人的喜怒哀樂,她就坐在這裡,穿著鮮紅的嫁衣,等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週遭卻像是靜止了一樣,期間,有葉雲嘉報平安的電話。她接起來,他似乎還在生氣,但語氣平靜,三言兩語說自己到了江府郡園,在陪爺爺,讓蘇婉兒不必擔心。
  
  他說「不必擔心」幾個字時,語氣咬得重一些,蘇婉兒心裡咯登一下。然而,轉念一想,葉老狐狸知道這件事也好,省得她之後才想辦法讓他明瞭,雖然葉老狐狸很可能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這些老狐狸最會揣著明白裝糊塗的。
  
  「好了。好好陪著爺爺,多跟爺爺說說話。」蘇婉兒說,這才掛了電話。而時鐘指針指向十一點五十五分。週遭還是如常。
  
  葉瑾之,你真有非做不可的事麼?蘇婉兒看窗外,日光傾瀉而下,若不是樹木殘敗了容顏,哪裡看得出是深秋。而這日光原本應該是大雨傾盆的。
  
  葉瑾之,你若不來。便是什麼出路都沒有了,無論以後世事如何流轉。
  
  蘇婉兒垂了眸覺得累。一直在活躍氣氛的周洛冰現在也不說話了。一直試圖解釋的阿碧也默不作聲了。一直憤憤不平的秦喜玲也不說話了。
  
  安靜,還是安靜。蘇婉兒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竟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像是臨斬刑的犯人,等著劊子手那一刀落下,劊子手那一刀卻遲遲沒有落下。
  
  蘇婉兒覺得腰腿都坐得酸痛,於是站起身在屋裡踱步,腳踝上的小鈴鐺紛亂地響。腰間的玉環也叮噹作響。
  
  秦喜玲終於也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說:「我出去透透氣。」
  
  「我也去看看。」周洛冰說,又看了看蘇婉兒。
  
  「嗯,日光甚好。你們去園子裡走走。一會兒,若能成行了,我打電話找你。」蘇婉兒說,又怕秦喜玲做出什麼來,便對她說:「玲子,你去幫我看看我爸爸。就說大家族規矩多,不要讓他擔心。拜託了。」
  
  「好。」秦喜玲回答,就大步往外走。周洛冰立馬也閃身出去,出去之前,還對蘇婉兒說:「敏華,你放心,我也替你去看看伯父。」
  
  兩人離去,這房間更顯得空蕩。蘇婉兒招呼阿碧坐下來,不要一直站著,她卻倔強,說:「我不敢。」
  
  蘇婉兒冷笑一聲,說:「你這是威脅我麼?人活臉,樹活皮。人若連基本的尊嚴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幸福,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好了,你若願意站著,我也不勉強你,你且去外間站著,別在這裡拄著,讓人心煩。」
  
  阿碧咬唇不語,終於是說:「四少,他從來沒對一個人這樣用心,他從來沒有那樣在乎一個人。我看到敏華小姐,也是多麼高興,不是姓嚴的跟四少一起。可是——」
  
  「行了,阿碧。你是幹練之人,有些話就不要說了。你且出去,我一個人靜一靜。」蘇婉兒揮揮手。阿碧不甘願,但還是很知趣地走出去。
  
  蘇婉兒將門輕輕掩上,為了避免出現剛才的情況,她並沒有鎖門。掩門,靠在沙發上,所做的事,就是看著時鐘指針跳動,等待。
  
  好在葉瑾之並沒有讓她等太久,當時鐘指針指向十二點三十一分時,外面有了動靜。她還來不及起身,門一下子被粗暴地推開。
  
  她驟然扭頭,隔著紅絲巾就看到葉瑾之。心裡驟然咯登一下,像是冰湖裂開,有日光燦爛,卻又不是想像中的歡欣。至少心還是涼的,那種怦然的慌亂與微微的煩躁,全然沒有。
  
  情不牢靠,心易涼薄。她暗暗自嘲。
  
  他似乎是一路跑上樓來的,還在微微喘息。先前的一襲西裝已經換下,如今穿的才應該是今天的新郎裝,如同民國時期的中山裝,排扣莊嚴,更襯出他堅毅冷峻的臉。蘇婉兒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嫁衣仿若是配這一套衣服的。而剛剛在嚴清雅那邊看到的那一套,雖然別了新郎的花朵,但與自己身上這套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絲毫不相配。江府郡園的人不可能犯這樣的錯。
  
  蘇婉兒只是隔了一層紅絲巾看他,所以,覺得格外安全。她並沒有起身或者挪動,只坐著,與他對視。
  
  他身後聚集了來接親的發小,還有十分緊張的阿碧,秦喜玲和周洛冰也回來了,站得遠遠的,更遠的門口,陳昭華也在。
  
  眾人怕都是來看他們之間的。蘇婉兒覺得溫暖,也覺得諷刺。
  
  「敏華。」他先打破沉默。
  
  「嗯。」蘇婉兒回答,語氣平靜。
  
  「我來接你,之子于歸。」他說,往前走一步。
  
  她還是坐在沙發上,鼻子發酸。暗想:倘若沒有那一遭,他要說了這一句,怕這感動的眼淚就該掉下來。然而,有了這一遭,心有了裂痕,很多事就變了模樣。
  
  他走到面前,對蘇婉兒伸出手,說:「敏華,把你交給我。」
  
  蘇婉兒看著那一隻手,瘦削修長的十指,十分乾淨。恍然間,仿若夢境裡心心唸唸的部分,自己曾那樣期望有人伸出他的手說「把你交給我,從此不必再害怕」,那時年少,她想如果真有這樣一天,就算立刻死去,也光華燦爛了這一生。
  
  如今,面對這樣的場景,卻只是內心唏噓世事弄人,心裡只一個勁兒地說全是虛假。
  
  「敏華。」他低喊,語氣急切,又將那隻手往她面前伸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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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45:05 |只看該作者
  第076章 繁華如錦
  
  周圍寂靜得可怕,大家都在看蘇婉兒態度。葉瑾之的手就懸在那裡,骨節分明。那隻手代表了一種生活。可是,那種生活如今卻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事到如今,陳家、葉家也都在看她的態度,看事態的發展。而她,不可能做自斷前程的傻事,更不能任性,將父兄再次拖入未知的不利境地。
  
  所以,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放到他手中。葉瑾之一下子握住,蘇婉兒感到他手上的力度,那樣緊,像是永遠都不放開。
  
  蘇婉兒還是端坐,任由他握著,沒有絲毫的掙扎,他的掌心裡滲了汗。周圍歡聲雷動,有人鼓掌祝福他們白頭到老,有人稱讚真是一對璧人,有人在說柳暗花明……
  
  「敏華。」他低聲喊。似乎有話還要說下去,但卻沒有說。
  
  蘇婉兒聽得他話裡的歉疚,便明瞭他不過想說那三個字,然而這個場合卻不適合。她應聲,說:「我在。」
  
  他卻不再說什麼,一下子彎腰下來,將她抱起。周圍的人又是一陣笑,還有人在起哄說:「連誓言和承諾都不說一下。就想把新娘子抱走了麼?」
  
  「是啊,是啊。」又有人在附和,像是在每一個婚禮鬧喜。
  
  葉瑾之抱著蘇婉兒,緊緊摟在懷裡。她不自覺地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紅絲巾蓋頭遮了面,便也省卻許多不必要的表情。於是,她靜默著,在他懷裡。
  
  「不行,必須得當著大伙的面說。」周洛冰也活躍起來。
  
  葉瑾之將蘇婉兒又摟了摟。這才緩緩地說:「我曾說過,我會給敏華幸福。這個承諾依舊不變。期限是一百年。」
  
  「喲,不是生生世世?不是永遠?」秦喜玲反駁,話語諷刺。
  
  葉瑾之不緊不慢,像是對著懷中的蘇婉兒說:「承諾如同合同,沒有有效期的合同是無效的。我不想做虛假的承諾。敏華,我會給你幸福的。」
  
  「哼。」秦喜玲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林少打了圓場,讓新人出發。阿碧卻很得體地提醒,說:「還要拜別長輩呢。」
  
  「是啊。拜別長輩。」許仲霖也說。
  
  蘇婉兒暗想陳老狐狸定然也是有話對自己說,不然自己建議的辭別長輩這一遭,陳老狐狸也不會輕易同意。
  
  於是,葉瑾之抱著蘇婉兒下樓,步入早已準備好的娘家禮堂。禮堂依舊是大紅佈置。筆力虯勁的喜慶對聯。陳老狐狸竟然一襲戎裝高坐堂上,陳澤林、苗秀芝以及蘇晨和都分別坐在兩旁。
  
  葉瑾之在禮堂門口將蘇婉兒放在紅毯之上,然後牽著她的手跪到陳老狐狸面前。端了喜娘送來的茶,說:「爺爺,請你把敏華交給我。」
  
  陳老狐狸不接那杯茶,任由葉瑾之端著。而是緩緩地說:「陳家、葉家,世代交好。我與你爺爺是同袍。你奶奶與敏華的奶奶是閨蜜。手帕交。兩人感情十分篤厚,才訂了你們這一門親事。算起來,你們也是淵源深。然而,我這把老骨頭走了這一輩子,粗人一個,也懂一個道理:這緣分深不深,關鍵是看情分夠不夠。而這情分,最怕傷人心。人心傷了,情分也就沒了。你要好好記住。」
  
  陳老狐狸的聲音很有力度,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分明。葉瑾之又將那杯茶舉了舉。說:「多謝爺爺教誨。瑾之必定不負敏華。」
  
  陳老狐狸還是沒接茶,而是繼續說:「我家敏華雖不是在陳家長大,但識大體。懂大局,有主見。跟許多人相比都是青出於藍了。所以。你們以後的路,你們自己走,爺爺是絲毫也不干涉的。畢竟,爺爺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敏華幸福。這也是當初,敏華奶奶跟你奶奶訂親的初衷。」
  
  蘇婉兒心裡一咯登,陳老狐狸這話怎麼像是在暗示她,以後自己要怎麼做,全看她自己了。
  
  「爺爺說得是。敏華善良、懂事。我會好好一輩子對她好的。」葉瑾之繼續說,話語依舊十分平穩。
  
  蘇婉兒跪在他身邊,聽他說話,心空落落一片,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這一切完全與自己無關。
  
  陳老狐狸這才接過那一杯茶,只說了「好自為之」四個字,然後一飲而盡。
  
  葉瑾之拉了蘇婉兒一起叩頭,多謝陳老狐狸教誨。接下來是給苗秀芝、陳澤林敬茶。苗秀芝倒沒有過多的話,只是看陳澤林接了茶,她才接過去。
  
  「敏華,希望你幸福。」陳澤林喝完茶,話語平靜。他只是對蘇婉兒說,完全沒有理會葉瑾之。那話語也十分疏離,並不像親人之間特有的。
  
  「謝謝。」蘇婉兒也客氣,甚至連爸爸兩個字都沒喊出來。是的,這麼久以來,跟陳老狐狸都有了祖孫的感覺,唯獨跟陳澤林似乎一直是陌生人。
  
  陳澤林不再說話,喜娘又捧了茶,這一次是給蘇晨和敬茶。葉瑾之捧茶給他,說:「爸,請你把敏華交給我,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給她最好的幸福。」
  
  「哎,你們好好過。」蘇晨和趕忙接過茶,有些手足無措的激動,連忙喝了一口。先前一直冷眼旁觀的蘇婉兒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好在有紅絲巾蓋頭,擋住了情緒的變化。
  
  「是,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葉瑾之一字一頓地說。蘇婉兒忽然覺得他說這話時,似乎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外面不知道誰首先打破寂靜鼓掌,於是賓客都是鼓掌,歡聲雷動裡,全是各種祝福。葉瑾之便在這歡聲裡將她橫抱起來,沿著陳家鋪就的紅毯一步一步往門外走。
  
  有喜慶的鞭炮聲,還有不知道是誰俗氣地放《今天我要嫁給你》,平時聽那歌曲沒啥感覺,但此時此刻聽見。忽然覺得想哭。不是感動,不是激動,卻就是想哭。
  
  葉瑾之將她摟緊,在歡聲雷動裡,在鞭炮聲聲裡,他低聲說:「對不起,敏華。」
  蘇婉兒默不作聲,像是一直等他這一句話一樣。驟然之間,潸然淚下,心裡先前的鬱結倒是去了不少。她其實理解他。只是自己無論如何都難以釋懷。
  
  「敏華,對不起。」他又說,低了頭,埋在他紅紗巾的蓋頭裡,聲音有某種嗚咽。
  
  她知道。這個男人背負很多,其實也為難。這一次,若不是有天大的事。他斷然不會這樣做。所以,她輕輕將頭放在他肩頭,摟著他脖頸的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她沒有言語,因為怕一出聲就讓他聽到她在落淚。然而只是這個動作。已經足夠。
  
  他抬頭時,已然風平浪靜。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一直走到花車上。
  
  蘇婉兒這才發現這花車不是先前許仲霖他們開過來的那一輛,而是新裝飾的轎車,至於什麼牌子、車型,因為隔了距離。這才是名副其實的花車,大量的鮮花裝飾成百年好合的模樣。
  
  葉瑾之將蘇婉兒放到車上,然後坐到她身旁。這一路上,他始終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像是最溫柔纏綿的情侶。可是,蘇婉兒卻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開車的是秦冰。一襲的西裝革履,依舊是不苟言笑的端正模樣。看到新郎新娘坐定,便對葉瑾之說:「葉隊。一切都在計劃中。」
  
  「嗯。出發吧。」葉瑾之說,似乎不願多談什麼。
  
  秦冰頓了片刻。這才回答「是」,然後,禮炮鳴。車隊緩緩出發。
  
  車裡有花的香,日光從窗戶落進來,暖和十足。蘇婉兒靠在座椅上,有微微的睏倦。臉上的淚早就乾了,車隊緩緩,沿著路蜿蜒。拐彎過境,竟不見首尾,原來也不是先前她出門時瞧見的車隊。
  
  「累了麼?」他低聲問。
  
  她還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因為怕一說話,就露了情緒。
  
  「如果太悶,我將這蓋頭挑起來吧?」他建議,聲音如同窗外的日光,和暖溫柔。
  
  蘇婉兒依舊搖搖頭。「那就這樣,你靠著休息一會兒,到了江府郡園,我叫你。」他建議。
  
  蘇婉兒點點頭,聽話地靠著座椅,一動不動,卻沒有睡意。因為今天的一切太過紛亂。
  
  似乎過了很久,車才緩緩進入江府郡園,週遭是莊嚴的禮炮聲,響了多少聲,蘇婉兒沒有去細細數過。只是那聲音震耳欲聾,讓她捂了耳朵。
  
  「在直播呢,敏華小姐。」阿碧在她身後提醒說。
  
  蘇婉兒「嗯」一聲,點點頭,小心翼翼步下車來,一隻腳還沒踏上紅毯,橫斜裡就伸出一隻手。下一刻,葉瑾之將她一摟,橫抱在懷裡。
  
  「四少,已經在江府郡園了,這裡向賓客直播的。」阿碧立刻說。
  
  原本,根據江府郡園的規矩,這裡應該是喜娘阿碧攙扶新娘到新娘休息所化妝,一會兒舉行婚禮儀式。
  
  「無所謂。」葉瑾之說,便抱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阿碧也不再說什麼,作為喜娘,作為從小就認識葉瑾之的人,她深知葉瑾之的脾氣。於是,快步跟在他身後。
  
  日光和暖,落在皮膚上,像是一場纏綿細碎的輕吻。蘇婉兒只覺得周圍一切都恍然如同夢境。葉瑾之抱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如同夢想裡的部分,只是心境不同。
  
  終於,他將她抱到屋門口,放在紅毯之上,喊了一聲「敏華」。她站在他面前,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有風在長長的通道裡穿過,雖染了日光,還是顯出秋涼。
  
  「四少,揭蓋頭,這裡不是直播的。」阿碧小聲提醒。
  
  葉瑾之沒說話,只是上前一步。蘇婉兒知道他來揭蓋頭,心裡竟然慌得厲害,立刻就往後退一步。葉瑾之的手就懸在空中,頓在那裡。
  
  「敏華,別怕。」他說,語氣裡又是那種讓人疼惜的懊惱。
  
  蘇婉兒不動不搖,就站在那裡。她方才其實是本能反應,因為之前直面葉瑾之,不過就是在嚴清雅那邊的事。如今,情勢完全不同,如何面對,她一時沒有確定下來,所以,慌得往後退。
  
  好在葉瑾之給了她適應的時間,她在他那一句「敏華,別怕」裡安寧下來,輕輕呼吸。葉瑾之這才緩緩揭起她的蓋頭。
  
  彼此的視線沒有遮蓋,彼此的容顏也沒有阻擋。兩人對視,她看到他眼神裡有疼惜與歉意,看得她的心柔軟得疼痛。然而,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蘇婉兒微微抿唇,垂眸,小鳳冠上珠翠叮噹。葉瑾之站了半晌,並沒有說話。阿碧在一旁小聲提醒:「四少,吉時快到了。敏華小姐得準備準備。」
  
  「嗯,好。」葉瑾之回答,便也沒挪動腳步。
  
  蘇婉兒垂眸,始終沒看他一眼,施施然轉身,走進屋裡。良久,才聽到他腳步聲遠去。屋裡是木質結構,漢代風格,於是有了日式風味。窗戶是小格子,屋外日光明淨,透亮透亮的,貼了喜慶的窗貼。屋外的老樹上,竟有鳥兒在名叫,清脆悅耳。
  
  「喜鵲呢。好兆頭。」其中有個伺候的女子說。
  
  阿碧看了看她,轉過來對蘇婉兒說:「是呢。好兆頭。」
  
  「我去換衣服。」蘇婉兒不多說,逕直轉過屏風,到屏風後去換衣服。那嫁衣也是大紅的,是漢服的樣式,寬大的袖,曳地的小裙擺,腰封上全是手工的刺繡的鳳凰展翅。總體來說,十分簡單,呈現出不同於別的朝代禮服的繁複。
  
  鳳冠也比剛才的小鳳冠大,而且重。鳳冠是黃金的百鳥朝鳳,鳳凰眼便是用來明珠。至於質地,蘇婉兒不清楚。但聽阿碧說過,這鳳冠是京城最好手工匠打造,上面的朱釵環珮,價值不菲。
  
  依舊是艷麗的妝容,卻難掩她的古典清澈。裝束好了,便坐在床上等候。這床便是古代真正意義上的床,用來坐的,而非睡覺。
  
  蘇婉兒抬頭看天,再一次有了時空錯亂之感。
  
  「敏華小姐,吉時到了。」阿碧上前來提醒。
  
  「嗯。」蘇婉兒回答,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慢慢踱步出門。
  
  「從這時起,就會直播。」阿碧低聲提醒。
  
  蘇婉兒沒說話,只是往前走,一步一步,細小的碎步。柔軟的繡鞋踏在柔軟的紅毯上,悄無聲息。只有腰間的環珮偶爾發出叮噹聲。她偶爾向前看,走廊兩旁全是江府門生站立,如同古代宮廷的侍女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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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6:45:17 |只看該作者
  第077章 錦繡
  
  走廊的盡頭接的是迴廊,那迴廊的開端,陳澤林站在那裡襲的西裝筆挺,也不管這周圍古典到了極致。他沉了一張臉,蘇婉兒這才想起,這場婚禮,是爸爸把自己交給那個人的。
  
  「來。」陳澤林仲手過來。
  
  蘇婉兒將手放到他手中。阿碧在其旁,兩旁的紅燈籠搖曳,日光傾盆而下,落在江府郡園,映著碧瓦紅牆,全是金碧輝煌的燦爛。
  
  陳澤林牽著她,阿碧在一旁扶著,一步一步走到禮儀台上。
  
  葉瑾之換了漢服,神色嚴肅地站在那高台上。高台的另一側則是苗秀芝和陳昭華。因為沒有親兄弟,只能用堂兄弟代替。
  
  陳澤林將她引領上去。第一件事是父母的訓誡,蘇婉兒恭敬地站在陳澤林與苗秀芝的面前,無端地想起爸爸和媽媽,以前也冥想過自己成婚,爸媽臉上可能有的喜悅。
  
  如今雖然也是爸媽,但卻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景象。她略一失神,便聽到陳澤林做訓誡:時光一去不復返,珍惜丈夫、家庭、生活,勤勞、自立。
  
  至於苗秀芝的訓誡卻只有一句:珍惜,熱愛,做你自己。
  
  苗秀芝十分緊張地說這些話,尤其是那一句「做你自己」。蘇婉兒心裡自然明白,如今在葉家的直播婚禮上,無論是一向嚴肅的陳澤林,還是柔弱的苗秀芝,他們的訓誡裡都有了一句話:自立,做自己。
  
  蘇婉兒內心感激•說:「女兒謹記,多謝父母教誨。」
  
  接下來,是陳澤林牽著她,很莊重地交給葉瑾之。葉瑾之鞠躬行禮,然後牽了蘇婉兒的手一併跪在大紅的蒲團上拜天地,拜高堂,拜祖先。
  
  儀式完畢,則是進入祠堂內,給葉家先祖上香。上香完畢,便是遊園。兩人手牽手、肩並肩,在江府郡園的紅毯上行走,意味共同走人生百年路,這期間因為是直播,葉瑾之保持了一種微笑,蘇婉兒則始終垂眸,保持一個新娘該有的嬌羞。
  
  走了約莫一個小時,那紅毯才走完。接下來則是送入洞房。蘇婉兒心裡有莫名的慌亂,尤其是林少和葉三打趣說送了好東西時,她的心沒來由的慌亂。
  
  葉瑾之只是淡笑,說讓兄弟們掛心了,今天全是江府郡園的特色菜,大家盡情享用。他說的時候,依舊牽著蘇婉兒的手。
  
  眾人哄笑。他卻只是牽了她的手進洞房。從這一刻起,再也不必面對鏡頭,面對直播。於是,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裡所謂的洞房,倒真是古典。
  
  分了裡間與外間,外間的大圓桌上擺滿了菜,菜式精緻,全用了銀質的器具。
  
  阿碧站在一旁伺候,說:「這是洞房的合巹酒,是一定要喝的。」
  
  那合巹酒色澤金黃,聞起來有淡淡的花香,像是某種花釀酒。蘇婉兒並不喜歡喝酒,不過看到這酒的色澤倒是喜歡得很。並且這酒用的是白瓷杯裝的,所以,她端了,只是禮節性地跟葉瑾之碰杯一下,將那一杯一飲而盡,那酒甜絲絲的,有一種桂花的香氣,想必是桂花釀。她展眉正要問阿碧這是什麼酒。卻看到阿碧一臉驚訝,然後低眉順眼地建議:「四夫人,那合巹酒俗稱交杯酒,在江府郡園是要——」
  
  「有那個意思就行了。現在又沒直播,不需要那樣做作。」蘇婉兒說。她一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很怨婦,所以,她不由得看了葉瑾之一眼。
  
  葉瑾之一直微笑平和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眉頭緊蹙。
  
  蘇婉兒也不想給彼此添堵,因為經過上午那一遭,有什麼期待都是不可能的了。大家也就算合作這一場將這戲演了,免得丟了兩家的臉,當然,更重要的是免得自己自毀前途,還將父兄拖入不好的境地。至於以後如何,說實話還真是看造化的事。
  
  所以,何必給彼此添堵呢。於是,她緩和過來,說:「行了,那再喝一杯補一補樣子就是。」
  
  她端了杯,阿碧卻是勸阻:「四夫人,一杯即可,這酒原本抿一杯就夠的。」
  
  「那我就再抿一口。」蘇婉兒說,想起唇齒之間的風甜香,倒是喜歡這酒的滋味,不辣,很醇,倒像是某種果酒。
  
  「哦。那就抿一小口。」阿碧建議。蘇婉兒看她模樣,暗想這酒大約後勁很足,看來真的要少喝一點,免得待會兒難以控制情緒,壞了大事。
  
  葉瑾之也不說話,只是配合手交叉的動作,做了最簡單的交杯酒的動作。喝了酒,阿碧又讓彼此夾菜喂對方。
  蘇婉兒看了滿桌子的菜,一筷子就朝甲魚下手,然後夾了過來,一臉笑,說:「來,夫君,乖。」
  
  阿碧在一旁抿唇,先是驚訝,繼而是抿唇。蘇婉兒假裝沒有看到,只是一臉笑,說:「來,夫君,乖。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葉瑾之鐵青了臉,瞪了她一眼,蘇婉兒也忽略不計。阿碧則在一旁提醒:「四少,按照禮節,這是必須吃的。」
  
  「我知道。」葉瑾之掃阿碧一眼,在蘇婉兒一臉虛假的笑容裡,將那一筷子的甲魚肉很痛快地一口吞了。
  
  「夫君,你慢點吃嘛。這麼喜歡,我再為你夾一筷子。」蘇婉兒裝得十分賢惠,又作勢要去夾一筷子。葉瑾之立馬低聲呵斥:「夠了,華寶,你存心的。」
  
  「怎麼了?你不喜歡麼?那我換一個。」蘇婉兒十分驚訝,裝作不知道。其實在之前,阿碧是跟蘇婉兒提過葉瑾之很厭惡吃的食物,以及他不喜歡的菜式。蘇婉兒這會兒是掐准了下手,有備而來,專挑那些他厭惡的食物。
  
  「不用了,娘子。按照禮節應該是為夫為你夾菜了。」葉瑾之立馬拿筷子,生怕蘇婉兒又夾了什麼菜過來。
  
  葉瑾之動作果然快,一筷子過去就夾住南瓜雞的雞肉。說實話,這南瓜雞,很多人都說好吃是無上美味但蘇婉兒就是聞不得南瓜的味道,一聞到就有嘔吐感。所以,南瓜可以說是她的第一禁忌食物。可是,這小子哪裡知道的?她記得就是陳家的人也不知道這事的。看來,一定是上次,他跟爸爸和大哥閒聊時知道的。真是百密一疏,算是栽了。
  
  「來嘛,娘子。別辜負為夫的一片心意。」葉瑾之也是一臉燦爛的假笑。
  
  蘇婉兒臉上也掛了笑,心裡卻是將他凌遲了一遍又一遍遲遲不夠吃那口雞肉。
  
  葉瑾之得意得一臉燦爛,說:「來,華寶。乖,雞肉最補了。為夫夾著一筷子雞肉,就是告訴你以後你跟著我,我會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我減肥。」蘇婉兒還是想耍賴。
  
  葉瑾之卻是一下子托住她的下巴一捏,用溫柔得讓人想吐的語氣說:「華寶,來,這一筷子必須的。」
  
  蘇婉兒要掙扎,那一筷子雞肉就扔她嘴裡了。她沒想到葉瑾之這樣強盜堅決給吐了出來。
  
  「華寶,你耍賴。」葉瑾之變了臉色。
  
  阿碧也是一臉擔憂,說:「四少,四夫人,這第一筷子是要吃的。寓意一輩子,舉案齊眉,同食同住白頭到老。」
  
  「現在只是有那個可能而已,我從來不迷信。」蘇婉兒說,乾脆指了指那邊的一對雞翅膀說「我吃那個。你夾給我好了。」
  
  葉瑾之陰謀流產,十分不高興,不情願地夾了一塊雞翅膀給蘇婉兒。蘇婉兒認真地啃雞翅膀,然後建議他也啃一隻。蘇婉兒知道葉瑾之雖然喜歡下廚,但像啃豬蹄、雞翅、鴨掌這種有違優雅的事,他是堅決不做的。
  
  果然,葉瑾之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要。」
  
  「這可是有好寓意的,夫君,啃一隻嘛。」蘇婉兒一邊啃雞翅膀,一邊笑得燦爛。
  
  阿碧似乎也來了興致,在一旁要死不活地建議:「四少,那是好兆頭,寓意比翼齊飛的。」
  
  「是啊,比翼齊飛,好寓意的。」蘇婉兒建議,滿以為他會以剛才她說的「我不迷信」來反駁,結果,他想了想居然看了看蘇婉兒,有點嚴肅地說:「那你夾給我。」
  
  那話語很嚴肅,又有些許撒嬌。蘇婉兒一愣,心裡咯登一下,一不小心就咬了舌頭,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她還是忍住,隔了片刻才笑了笑,將雞翅膀夾到他碗裡。
  
  他蹙了眉,看她一眼,不聲不響地啃雞翅膀。於是,在所謂的洞房之中,穿著漢服的新郎新娘認真對付著雞翅膀。
  
  阿碧看到這裡,立刻說:「現在算是禮成,洞房花燭,花燭不可熄滅。阿碧告退。」
  
  然後,還沒等蘇婉兒與葉瑾之發話,阿碧就退出去,然後關上門。蘇婉兒和葉瑾之兩人因為一系列的儀式,早就餓得不行,於是阿碧一出去,兩人就開吃。
  
  窗外日光強盛,透了窗戶紙。兩人只對付食物,彼此靜默無聲。其實也是彼此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只得靜默,週遭只有杯盤相碰的聲音。
  
  葉瑾之吃了一些菜,然後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蘇婉兒看看他,沒說話,繼續對付下一隻雞翅膀。葉瑾之則是輕歎一聲,又喝了一杯。
  
  蘇婉兒這才覺得不對,這地方似乎不適合喝酒,若是這傢伙借喝醉發瘋做些啥,自己可是打不過他的。雖然他看起來也算斯文,還算是紳士。理論上不會做啥,但實際上,所有男人其實都有流氓潛質,必須要警惕。於是,她提醒:「那個,剛剛阿碧說了,這酒後勁很足的。你別喝了。」
  
  他沒理會蘇婉兒,又喝了一口,低喊一聲:「小喬,對不起。」
  
  「沒什麼。反正我們是合作關係。倒是今天,為了一些目的,打了你,還疼麼?」蘇婉兒怕順著這情勢下去,自己便什麼都做不了,立刻笑了笑,用雲淡風輕的語氣將所有的曖昧擋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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