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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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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6:47
  第200章 暗夜偷香

  「姬流夜,你怎麼會來的?還打扮成了那副模樣,我當時還以為看花了眼呢要不是你的眼睛朝我眨一下,我真以為只是一個面貌相似的。」蘇一一驚喜交加地看著一身南陳儒生服飾的姬流夜。

  雖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青色素袍,可是襯著他冠玉般的臉,還有那含笑的嘴角,卻愣是穿著了一種雅韻高潔的味道來。蘇一一不得不承認,即使流風源看著玉樹臨風,比起姬流夜來,卻總是少了那一種清貴的傲氣。

  偏生這種傲氣,又極其內斂,反倒更顯出奇異的魅力來。

  「橫豎沒事,又許久不曾見你,便急著來看你了。」姬流夜笑道,「這一路奔得急,有茶沒有?」

  「嗯,有一壺小紅袍,你將就喝罷。」蘇一一把自己還沒有用過的杯子遞給了他。

  「撲」姬流夜剛喝了一大口,就忙不迭地吐了出來,「怎麼……這樣的燙」

  蘇一一無辜地聳了聳肩:「剛沏出來的,能不燙嗎?南陳比咱們大周要炎熱,水不容易冷。誰知你素來老神在在,怎麼忽地這樣性急」

  「緊趕慢趕地趕回去,還是沒見著你,心裡掛念得緊。橫豎留在京裡也沒有什麼事,乾脆就追來了。」姬流夜把茶杯輕輕地擱到了桌角,笑意淺淡,蘇一一也拿不準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僅僅開個玩笑。

  「是啊,我原以為咱們可以碰個頭的。」

  姬流夜也學著她聳了聳肩:「沒辦法,大軍凱旋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京裡有些人看不得我立了軍功,眼皮子急了,什麼昏招都往外使。」

  蘇一一吃了一驚:「不會是刺殺你了吧?」

  「所以說,這些對手沒趣得緊,左右就這麼兩招。也不想想,我在中軍帳裡,有那麼輕易得手麼?只要並非神不知鬼不覺,如今這天底下單打獨鬥能傷得了我的,還真是屈指可數。他們……也不可能招徠那樣的高手。」姬流夜很是不屑。

  「你……沒受傷麼?」蘇一一仔細察看著他的面色。天色雖然已經昏暗不明,但蘇一一仍然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面色,「好像是有點白,還有點灰……」

  姬流夜失笑:「那是一路奔波的原因,並非是受傷。他們潛入中軍帳,我早已知曉,哪裡會輕易讓他們得手?放心,一個人都沒有放走,全都當場斬殺。」

  蘇一一鬆了口氣,知道他身邊還留有實力強橫的侍衛,比起孟氏兄弟也不遑多讓:「那就好了,我可不想替你報仇。這玩意兒勞命傷財得緊,很不划算的。」

  「我的仇,自己會報。」姬流夜瞟了她一眼。

  「好吧,你倒是說說,究竟為什麼冒著奇險趕來南陳?你剛剛取得大勝,應該留在京裡穩固自己的力量才是。」

  姬流夜笑道:「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我今天才剛到陳都,聽說你進宮去了,就剝了一個小太監的衣服穿上,混了進御花園,正好聽到君如玉宣佈你得了詩篇賽的第一名。」

  「半在意料之中,半是意外之喜。」蘇一一倒沒有什麼興奮之色,仍然凝睇著他,「你可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緩急的人,我還不值得你日夜兼程趕來。」

  「在你的眼裡,我就這麼……」姬流夜苦笑,「確實,我來另有要事,但走得這麼急,卻真是為了想早一日見你。」

  蘇一一不置可否:「什麼要事?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左不過是朝廷的事兒,反正我也不大懂,聽了也不過是姑妄聽之。」

  「沒有什麼可瞞你的。」姬流夜笑笑,「只是怕影響你比賽,今天想著不來見你,可還是忍不住。其實這次來,一半是我自己求的,一半也是父皇的意思,來南陳看看他們的水軍。我們在水軍上,吃了不止一次的虧。」

  「哦,原來如此。」蘇一一對於兩國的軍事力量,只有一個大概的認識,聞言也提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意見,只是含蓄地點頭,表示認可了他的說法。

  「許子敏待你,可真是不錯,把整間驛館裡最好的房間,調撥給你了。」姬流夜打量著她的房間,一彎腰,把正貓在蘇一一身側的小香豬給抱了起來。

  興許是因為早先曾經為姬流夜治過傷,小香豬居然很享受地窩到了他的懷裡。

  「我倒是沒注意……自從進了驛館,我還沒有串過門兒呢」蘇一一赧然,「不過,你說得對,許先生確實待我很不錯,什麼好東西都往這兒搬。連南陳送了兩盆蓮花,也都搬了過來。」

  蓮花用玻璃缸盛著,放在書桌兩側的紅木花架上。秀葉滴翠,花蕊初綻,隱隱還有著淡淡的幽香。

  「這蓮花也有香氣?」姬流夜奇問。

  「是啊,開初我也覺得稀奇,這是南陳皇宮裡才培育出來的品種,據說有提神醒腦的功效,是以許先生才搬來了我這裡。」

  姬流夜躊躇良久,方沉吟著起了身:「明兒你還要去賽一場,大有可能再度取勝,我就不打擾你了。」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你我之間,有必要這麼生分麼?」

  「怕耽誤了你用功,我等著聽你的好消息呢」姬流夜笑道,卻不退反進,行至她的身前。

  眼前的少女,略略清減。他抵京後,便知道了她遭遇的暗殺,才漏夜急趕,總要親眼看到她才能放下心來。

  星月初上,窗台上便悄悄地爬上了銀輝,彷彿是遍地白霜,映得素手托腮的蘇一一,彷彿如同一個透明人兒似的。姬流夜伸出手去,觸及了她的嬌靨,卻在她肌膚之外的半寸處停了下來。

  蘇一一唇角含笑,雙頰有著用功過度的微微蒼白,更顯得弱不勝衣。

  「你早些歇著,就算想要拿個好名次,也不能這麼沒日沒夜地用功啊」他低歎一聲,聲音輕柔地像是怕吵醒了她的夢。

  「我知道。」蘇一一笑道。

  「你在京城受的傷,我已經查明了。」姬流夜忽然板下了臉,「想必你心裡也是有數的吧?」

  「嗯。除了盧貴妃和四皇子,別人就算想要動,也沒有那樣大的手筆,可以請得動禁軍副統領。」蘇一一毫不意外姬流夜的知情,若是連這一點控制力都沒有,姬流夜在京城的數年經營,可就算是白費了。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給我。」姬流夜嚴肅地盯著她的眸子,讓她想要敷衍塞責,都做不到。

  「以後再說,我們現在力量不夠,沒有必要去打草驚蛇。」她只能無奈地點頭答應,又怕他輕易出手,只能表示出緩緩後圖之意。

  「我就算動他們,也不會讓自己受到懷疑的。」姬流夜冷笑,「你安心比賽,還有兩天的時間,後天我來為你慶功。」

  「好。」蘇一一也不再留他,剛站起來,卻忽然立足不穩,一頭栽進了他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充斥了鼻端。因為剛剛抱過小香豬,還留著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檀香,更讓人覺得親切。

  「依依。」姬流夜緊緊地扣著她的後背,彷彿想用力地把她擠進自己的胸腔。蘇一一有些茫然,手指欲推還拒,卻只是抵在他的肩頭,使不上力。

  「你還不走麼?一會兒許先生還會來跟我講明天比賽的事。」蘇一一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姬流夜陡然用力,把她箍得更緊。卻只是停留了短短的幾秒鐘,就鬆開了胳膊。

  「是啊,我等你的好消息呢」

  蘇一一嫣然一笑:「今天有一半是僥倖,可不會每天都給我留那麼多的運氣。在詞之一道,我下的功夫遠不如詩,恐怕你會失望。」

  「不會的,我信你的實力。不拿第一也沒有什麼,前五前十也不錯。」姬流夜笑道,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卻沒有再度把她拉緊。

  「前十嘛……我倒是當仁不讓了。」蘇一一開著玩笑,「其實我也就詩詞小道上小有成就,入不得方家之眼。不過搏個薄名,等於給一一製藥打打廣告罷了。」

  姬流夜啞然失笑,忽地拔下了她的簪子。面對她詫異的目光,他有些尷尬地解釋:「你的髮髻散了。」

  蘇一一滿不在乎:「沒關係,反正一會兒也不出去,只許先生和七公主興許會過來,也不用再綰了,我嫌麻煩。」

  「我替你綰。」姬流夜二話不說,拿起了桌角的一把半月型梳子。

  「你會……綰髮?」蘇一一吃驚地瞪著他。

  「嗯,會。」

  只是蘇一一很快就失望了,這傢伙綰髮的水平,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啊。好吧……至少不再風鬟霧鬢,有了一點清爽的樣子。

  「呃……綰得不太好,你的發比我的濃。」姬流夜有點尷尬,「要不,再試一次。」

  蘇一一搶下他手裡的梳子:「我的五公子啊,過不了兩個時辰就要拆了髻子睡下了,哪裡用得著一遍遍地綰髮呢你不還有要事兒嗎?我也要再溫一溫課。」

  「好吧」姬流夜戀戀不捨地又看了她一眼,才折身走向窗邊。他的背影在夜色裡,有些蒼茫的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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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7:12
  第201章 馬失前蹄

  緊接著的兩天,對於蘇一一來說,是相當緊張的,她彷彿又回到了前世,經歷了十二年的寒窗苦讀,坐在高考的考場裡,握著筆桿子奮力地做題。

  那時候,老師形容考大學,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其實,她倒是覺得,高考比起眼前的這個比賽,又要不知寬鬆多少倍。

  面對著南陳不太友好的目光,蘇一一安之若飴。看來,南陳對她取得詩篇第一,有很大的敵意呢她微微地勾了唇,刻意地展示今天新上身的一襲雪白色的宮裝。極富大周含蓄的特色,用的是大周的杭綢。輕衣薄衫,正適合夏日穿著。

  「不公平,依依,你的詞也不比那個林振標差吧?」名次剛一公佈,七公主就脹紅了臉惱怒地低低嚷了一聲。

  蘇一一握緊了雙手,卻沒有生氣:「只能說不相伯仲吧……我的詞勝在婉約,但他的詞卻意境開闊,沒有特別的優勢。所以,本就在兩可之間,取他為第一,我也服氣。」

  「你還服氣?」七公主氣鼓鼓地伸出手,摸上了她的額頭,「沒發燒吧?」

  「我們早就知道了,如果要拿第一,就要和南陳拉開差距。」蘇一一靜靜地拿下了她的手,「這也怪不得別人,是我沒有能夠以絕對的優勢壓倒他。」

  雖然僅僅是屈居第二,但蘇一一的底氣卻更足了。因為給出的詞牌和限韻較多,她竟是一時三刻,沒有想到前人現成的作品,完全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拿下了這個第二。如果這屆盛典是在大周舉辦的話,興許拿第一也是可能的。

  原來,我可以不用剽竊,也能在這些強手中佔得一席之地蘇一一的心裡很興奮,完全沒有一票之差而屈居亞軍的不甘。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恬淡的微笑,自言自語地嘟嘟囔囔。

  許子敏對蘇一一的表現還是十分滿意,怕她有想法,還特意安慰了兩句:「依依,雖然是第二,還是很不錯的。」

  蘇一一笑著點頭:「謝謝先生的誇獎。能取中第二,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這句話,她說得沒有半分勉強。她的臉上沒有陰影,燦爛如天上的那輪驕陽。

  許子敏放下了心,溫和地笑道:「第二名也是很不錯的了,我們大周從來沒有取得過這樣的好成績。走吧,先生請你去好好吃一頓。」

  「不了。」蘇一一婉拒,「明天還要作文章呢,我想有始有終。」

  許子敏欣慰地看著她:「依依,看來這一趟南陳是真的來對了,我可從來沒有看到你這麼用功過好,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我今天晚上再給你講講。」

  做老師的,最開心的,莫過於遇到一個勤奮的學生。而這,恰恰正是蘇一一一直以來所缺失的。所以,許子敏的興奮明明白白,倒讓蘇一一看得心虛無比。

  她只是想臨時抱一抱大佛的腳,明天拿個好名次。她原來打算在詞篇上再拿個第一的目標,差了一線而沒有達成。所以,她希望能在作文上扳回一城。雖然這個希望不是太大,但哪怕跑近一個名次,也是好的。也許,她依然可以借此挺進前三甲,那也是大周近二十年來,所沒有過的殊榮。

  許子敏恨不得把一身所學,趁著蘇一一難得的勤奮好學,全一股腦兒地灌到她的腦子裡去。蘇一一聽得很認真,問的問題,也很中肯,讓許子敏老懷大慰。在他看來,哪怕這一屆取不到理想中的名次,五年後也可以捲土重來,哪怕獨佔鰲頭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先生,謝謝您。看來文章的學問更大,講究更多,而且表達的方式更加的靈活,難怪在三種文式裡面,它的地位是最重要的。」蘇一一忍不住感慨。

  「別灰心,依依,你今年還不到十九,下一屆的盛典完全可以來參加的。」許子敏對她寄予了厚望。

  下一屆麼……蘇一一想,恐怕她不會再來了。一一製藥在五年之後,會達到怎樣的高度,她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見,五年之後的她,和今天已經全然不同。她不可能再用那麼多的心思,跟著許子敏做學問。

  看著老先生一臉的熱切,蘇一一沒好意思打破他的幻想,只得含糊地應了。

  雖然用功到很晚,但有著小香豬存在的蘇一一,第二天還是神清氣爽。她準備的三套衣服都是素色,和七公主的明艷成對比。兩人的每一次出場,都會惹來成束的注目禮。

  「今天你似乎很高興?」七公主意外地問。

  「當然高興,今天盛典就結束了,然後我們可以在南陳我留兩天,許先生也同意了。我想,難得來南陳一趟,總要玩個夠本才回去吧?」

  「那是當然」七公主高興地笑了一聲,忽然又沉默了下來,「如果昨天你拿到第一,那就更好了。」

  「昨天沒拿到,那就今天努力吧」蘇一一自信地笑道。

  「可是你又不擅長作文章的。」七公主還是對昨天的結局十分扼腕。

  「不擅長,但不代表就不能寫我最近很用功的,大部分都在寫時文。」蘇一一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姐姐,你多少給一點信心我,不用這麼打擊我積極性吧?」

  「好好,我們依依拿個第一。」七公主明顯用的是誘哄的口氣。

  蘇一一苦笑:「你太沒誠意了吧?算了,我自己給自己打氣。」

  拿第一難了點兒,但前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蘇一一暗自掂量著自己的底牌。

  「我只是替你抱不平,昨天那場,明明你也可以拿第一的。」

  蘇一一搖頭:「世界上哪裡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我覺得他們為自己南陳投票,也是應該的。如果換我是南陳的裁判,那也一定投給南陳。畢竟是自己的國家,人總是會有些偏心。」

  「你一點都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蘇一一詫異,「我沒能拿第一,只是因為我的實力不夠。如果我能像詩篇那樣,用絕對的優勢把他甩開,那麼,裁判就算再幫忙也是沒有用的。」

  「看來,那個林振標,是這一屆的冠軍了。」七公主悶悶地歎了口氣,「他長得不大好看。」

  蘇一一啞然失笑,女人關注男人的第一眼,總是從外表上來看的。

  林振標幾乎和他們同時走進了御花園,看到兩人一粉一紅並肩走進去,呆了一呆,就站到了一側。他的表情有些靦腆,看了她們一眼,就急忙低下了頭。

  「肯定是個書獃子」七公主噘著唇道。

  「他只是不習慣和女孩子相處罷了,一般的學堂女學生很少。而且,看他似乎跟我三哥是一個德性,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我覺得這種人也值得敬佩,至少他們的生活,有個既定的目標。只要付出努力,我相信他們會成功的。」

  蘇一一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卻看到林振標還站在原地,忍不住禮貌地笑了一下,卻見他又忙忙地低下了頭,頓覺有趣。

  林振標和時下的風流名士倒有些不同,五官平凡無奇。若非他連取詩篇第二,詞篇第一這樣耀眼的成績,恐怕他這麼一身黑衣,誰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他就是那種走進人群,就立刻被湮沒了再也找不著的人。蘇一一想,如果當間諜,這人倒是個絕對的人才。既然有這麼一副好腦子,當雙面間諜也能如魚得水呀

  可惜了……

  蘇一一胡亂地想著,聽得君如玉已經說了作文的題目。不像詩詞需要作四首,兩篇文,一長一短,一吟書房,一吟蓮花,倒是應時應景。

  書房啊……蘇一一想,她倒是在國子監有間書房,可那也不是她的呀不過,論起發揮想像力,她倒不遜於人,為自己打造一間虛擬的書房,算什麼難事?

  她沉吟了片刻,心裡一動。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林振標,已經磨好了墨,落筆如飛。

  這時候,他看起來,又與剛才不同。整個人都因為專注,有一種讓人不敢輕掠的銳氣。彷彿他的所有的精魂,都在眼前的一支筆裡。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學問的人吧?她茫然地想著蘇明琨,雖然他也一樣用功努力,但是蘇明琨的目標,只是拿學問做跳板,轉而達到他為官的目的。從這一點上來說,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及得上林振標的境界。

  七公主苦思冥想,拿起筆又落下,寫了兩行,又蹙起了眉。而方流珠早就對自己奪取更好的名次失去了信心,只是胡亂應付而已。

  蘇一一仍然不緊不慢地磨著墨,一邊在心裡想著腹稿。她輕輕抬起下巴,忽然就接收到了一束目光。

  林振標已經完成了一篇文,正抬頭看她。出於禮貌——蘇一一發誓,她真的只是出於禮貌而已——對著他笑了一下。林振標愣了愣,手裡的筆遲遲沒有落到宣紙上。

  蘇一一好笑地以目示意,林振標低下頭,臉上頓時閃過一抹可疑的紅色。咦,他若失手,該不會責怪她以色擾人吧?她好笑地想著,靈感忽來,頓時下定了決心,停下了磨墨的動作。慢條斯理地鋪開宣紙,又在心裡默默地想了一遍,才從容地落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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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7:34
  第202章 屬於我的榮譽

  很快,就陸續有人交卷。而蘇一一卻還在寫著第一篇文。她看了看案台上的香,已經不夠時間打草稿,乾脆直接落筆。一個個梅花小簪似的楷書,清清爽爽,端正秀麗,讓人光看這一手字,就憑生出三分的好感。

  「哇,你寫了多少字啊……」七公主看著她交出去好幾張紙,忍不住愕然地問。

  「大概有千餘字吧。」蘇一一笑道。

  「這麼多啊……難怪你不打草稿,要譽寫的話,一定來不及。」七公主喃喃自語,「只是,你什麼時候,寫這種小品文也忽然變得厲害起來了?」

  蘇一一臉色一紅:「你當我這些日子的功是白用的麼?」

  她的兩篇文,有點投機取巧了。一篇改自歸有光的《項脊軒志》,一篇則改自周敦頤的《愛蓮說》。只可惜她的古文只記得一些有名的句子,其餘的只能憑著自己的功底修修補補。不過,看起來,還是很讓她滿意。

  畢竟她這段時間的苦修,可不是白修的。再加上零星幾句出彩的句子,蘇一一自忖獲得個好名次,應該不在話下。

  她記憶裡的《項脊軒志》,似乎遠沒有她寫的這麼長。她驀然地愣了一愣,原來,對自己那間住了兩年的國子監宿舍,還是深有感情的,所以才能言之有物,訴之筆端。

  「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吸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此文雖是用語簡樸,然勝在真情實感。雖是陋室,卻實讓人覺出眼前一幅畫,生動而形象。」君子玉喃喃低語,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然就微微地出了神。

  「此文上佳。」另一位大儒也頷首同意。

  六位裁判,有三位取中了此篇《陋室記》,而另三位則取中了林振標的《一齋志》。蘇一一默誦了一遍,不得不同意,大周與南陳在文學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蘇明琨當初也算得上是國子監的好學生,但與林振標又不能比。此人果然是詩文全才,若非蘇一一有著諸多的美文佳句墊著,無論如何不是他的對手。

  這時候,她有些生出悔意,這一屆盛典,本該是林振標大放異彩。人家十數載的寒窗苦讀,卻被她投機取巧。但一想在詞上南陳的公然偏頗,又覺得理直氣壯。只是看著林振標目泛異色的樣子,難免有些心虛,不敢再與他對視。

  而蘇一一的另一篇《愛蓮說》,則更讓大儒們的天平,全都倒到了她的方向。

  「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以此語譽蓮,實是發聞所未聞之語,奇而有理,理而有奇,好文」南陳花白鬍子的大儒竟比君如玉還先一步大讚而特讚了起來。

  蘇一一注意到,就是這位年高德昭的老先生,把南陳的一票,投給了她的《陋室記》,頓時對他大生好感。看來,這位老先生人極正直,且沒有家國之見。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思想更顯得難能可貴。

  看起來,這位老先生在南陳享有極高的威信,一語就定下了乾坤。這一次的第一名,幾乎沒有任何異議,就按到了蘇一一的頭上。這樣的結果,就連向來自大的蘇一一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依依,你快狠狠地捏我一把,確信我不是在做夢……」七公主呻-吟了一聲,用不敢置信的語氣叫了一聲。

  蘇一一沒好氣地擰了一下她的手臂,蘇一一尖叫了一聲,陡然抱住了蘇一一:「天哪,依依你太替我們爭氣了,你拿了第一啊五十年來,大周第一次在盛典上拿了冠軍。不行了,我要暈了,我太高興,我……」

  許子敏的臉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接受著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維。蘇一一是他的親傳弟子,原本也是他最最頭疼的一個學生,卻替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聲譽。他的名字,將因為這次盛典冠軍蘇依依,而在大周名留史冊。

  「依依,我不能相信,我還是在做夢吧?」七公主還在亂七八糟地說著什麼,蘇一一隻得哭笑不得地轉開了目光。

  林振標正直勾勾地看著這裡,蘇一一覺得有些抱歉,對著他送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卻見他的目光,瞬時明亮。猶豫了一會兒,他竟然朝著她大步的走了過來。

  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呃……林公子。」蘇一一心裡有鬼,送上了一個自以為有點諂媚的笑容。

  可人家林振標顯然是個謙謙君子,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麼齷齪,雖有幾分侷促,但一看就知道只是少與人打交道的原因,而非不服氣。他恭敬地行了一個輯手禮:「蘇小姐,真沒有想到,你能寫得這樣一手好文。素來我們南陳自高自大,竟不想大周文壇,也這樣的興盛。」

  七公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哼,難道你不服氣麼?我們家依依本來就是作得比你好嘛」

  林振標肅容搖頭:「小姐文如其人,清新脫俗,在下輸的心服口服。」

  「僥倖而已,若論真實的實力,我不如君。」蘇一一不好意思地還了一禮,臉皮雖厚,但當著這位真正的文壇奇才,還是赧然地微熱了一下。

  「若是這屆盛典在大周舉辦,我想三項第一,你頭上的光環會更閃亮。只沒想到,蘇小姐不僅雅擅詩詞,竟連文章也做得花團錦簇,偏生有一股自然脫俗之氣看來,我們南陳多年夜郎自大,已漸失大陸文宗的氣象。」林振標很坦然道。

  「不,你的詩文都很不錯,我只是……其實我是佔了便宜的,換個題目,興許我就不成了。」蘇一一謙虛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對自己萬般謙虛,對對方又千番推崇。素來文人相輕,林振標只覺得從來不曾與人這樣坦然過,蘇一一謙遜的態度,讓他大生好感,竟覺得此女是自己十幾來遇到的唯一知己,頓時喜上眉梢,那張平凡的臉,也顯出幾分生動。

  「蘇小姐若是有暇,不知可否容在下上門請教?」

  蘇一一笑道:「林公子太謙虛了,若說請教,倒是依依該請教公子才對。如蒙不棄,咱們便一同探討交流,可好?」

  林振標大喜:「如此甚好,明日一早,在下便登門請教。」

  他似乎極為開心,笑得微咧了嘴。也不待蘇一一回答,便轉身走了回去,讓蘇一一張大了嘴巴,一個拒絕的字眼都來不及說出來。

  可是……明天不應該好好休息一天嗎?她怔愣。

  七公主也愣了:「他說明兒一早要來找你?那咱們明天還能去逛街嗎這書獃子,怎麼不知道,女孩子逛街事最大啊……哎喲,難怪他的文章作得這麼好,竟然呆到了不通世務」

  蘇一一忍不住莞爾,心裡有了另一個主意,正好借此擋住七公主逛街的提議。到時候,三言兩語把林振標給打發了,再去一一製藥。明天可是開業的大日子,自己這三天秀作的,早就替一一製藥在這個貴婦雲集的盛典現場,打足了廣告。雖然總共也就和七公主分穿的六套衣服,卻無一不是精心打造。

  果然,皇帝的慶功宴還不曾擺出,貴婦人貴小姐們,便三三兩兩地上來打聽,這衣服是從哪裡定制的。

  「這是我們大週一一製藥出品。不過,我們說的一一製藥,可並非單指售藥,而是包括了旗下的藥鋪、成衣鋪和銷金窟的。」蘇一一愉快地解釋。

  「啊,是大周的啊……對了,聽說沫河那邊的嘉慶城,好像有一個叫一一銷金窟的地方。下次去的時候,讓大陳魁的人替咱們帶一些過來就是了。」

  蘇一一更愉快了:「不用那麼麻煩,一一製藥明日就在街上開業了,到時候不單有我穿過的幾種款式,還有更多的呢叫人帶衣,哪有自己去看中的好?」

  「是嗎?」

  「啊,開到我們南陳來了」

  「倒真要去看看那個一一製藥,據說在大周的地位,就跟大陳魁在咱們南陳似的。」

  「是啊是啊,咱們明兒一同去」

  …………

  三個女人就能演上一台戲,如今圍觀的女人,可不有二十來個?看其服飾,不是朝廷重臣家的誥命夫人,就是哪位公主郡主,可全是最有消費能力的一群人啊

  於是,女人們對於蘇一一和七公主身上的衣服,就更有興致了,一邊還計算著明天要去買多少件才夠。

  蘇一一想,到時候,恐怕你們的預算,會超出至少一倍因為女人但凡到了那個環境,就會身不由己地想把錢袋子掏空。

  況且,她還有一招「殺手鑭」——玻璃,在這個時代是絕對的奢侈品,高消費品,足夠把愛美的女性一網打盡

  秉承著免費廣告不打白不打的原則,蘇一一很乾脆地把一一製藥的經營特點,產品亮點詳詳細細地講了個透,聽得一眾美女眼睛發亮,恨不能一眨眼,就看到第二日天明,趕去替一一製藥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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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8:18
  第203章 反被聰明誤

  這個夜,整個驛館都成了歡樂的海洋,眾人把許子敏和蘇一一都圍在中間,趕著趟兒似地挨個兒上來敬酒。蘇一一大覺頭痛,許子敏卻一反常態,竟是來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有了三分醉意,臉上的傻笑,讓人不忍卒看。

  其實,也難怪許子敏這麼高興,國子監此次出征南陳,稱得上是喜出望外了。不僅破天荒拿了有史以來第一個魁首,就是其他人,也拿了一個十二,一個十五,另有三位在二十至三十名之間。七公主的排名是二十三,此刻正是一臉的得意。

  「許先生,我也沒給您丟臉吧?好歹還拿了個名次回去,往後也能稱得上是個小才女了吧?」七公主一點都不謙虛,直接笑嘻嘻地向許子敏套話。

  「那是自然,公主本就是才女。」許子敏的舌頭也有點大了,說話卻鏗鏘有力。

  「這次回去,皇上還不知道會怎麼犒賞咱們呢」另一位獲了十二名的國子監學生,也臉泛興奮。在南陳能獲前二十名,回到大周,便是一流的文士。

  「是啊」緊接著,便是一迭連聲的恭維。即使是沒有得到名次的,也強打了精神一起笑鬧。

  唯有方流珠,因為投毒失敗,進退失裾,發揮自然大失水準,反倒只拿了一個第三十,勉強躋身於前三十之列。這時見了滿廳的笑臉,一張臉難看得青白不定。

  蘇一一雖然不想作得意小人的形狀,但仍然有意無意地朝著方流珠瞟了一眼,那眼神,輕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憐憫者更有之,看得方流珠幾乎要振衣而起。用指尖拚命地掐住了掌心,總算沒有做出眾怒難犯的蠢事,一顆心臟,卻快要被蘇一一氣得破了。

  七公主破例被允許多喝了兩杯,只是她的酒量實在可憐,早已是雙頰彤紅,可歪著頭的模樣,偏又說不出的可愛,讓國子監一群小男生不可避免地湧上無數桃花。

  「方流珠,這次我勝過你了,哈哈」七公主酒醉過後,平時的溫婉蕩然無存,竟只剩下了無限的囂張,「如今在咱們國子監的方院,依依第一,我第二,你淪落到第三去了。」

  這番話,讓方流珠更是氣得內傷。她明明真實水平在七公主之上,入學比試,也不過輸了蘇一一半籌。可這回,卻因為動了明笙子這樣的歪心思,所有的比賽只是胡亂應付,這時候竟被七公主都踩在腳下,簡直氣得臉部變形。

  「有本事的,下次我們好好比一比」她雙眼噴火,語氣凶狠。

  可惜酒醉後的七公主反應十分遲鈍,也許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仍然在那兒自得其樂:「以前你和依依是方院的兩朵花,如今你可被甩到不知哪裡去了往後啊,千萬不要再跟依依相提並論,就算是我姬紫清,可也不屑跟你並提。」

  方流珠氣得渾身發顫,可是眼前的人,在這次盛典上的排名就是比她高了那麼幾位,何況還是十足純金的公主所以,她只能一雙憤怒的目光,瞪著醉態可掬的七公主,鼻翼翕動,恐怕再撩撥下去,這位大家閨秀就要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來了。

  蘇一一的唇間不由自主地漾開了淺淺的笑意,卻毫無勸架的意思,乾脆裝作了不勝酒力的模樣,倚在一邊的椅上偷樂。

  有國子監的學生看不過眼,上去勸解,卻被七公主大發嬌嗔:「我們女孩子之間的事,哪輪得著你們幾個臭男人來指手劃腳」

  「唉……」蘇一一忍不住撫住額角,七公主怎麼把人後的那套,也毫無掩飾地表現到人前來了?酒能誤事,古今皆然啊幸好她還記掛著翌日一一製藥開業的大事,泰半的酒都被灑到了自己的衣袖上。嗅著倒是滿身酒氣,其實她不過是薄飲了幾杯。好在一干人都有了三分醉意,也沒有人瞧出她的小把戲。

  方流珠雖是愁悶,卻並非飲酒,眸子依然清明,染了怒氣,也勉強地抑制了。否則,真要有起爭執來,可只有自己吃虧。

  僅此一樁,蘇一一便又高看了她兩眼。看來,方流珠倒並非恃才傲物之輩,機心還是有的。只怕在她心裡,也無時不刻生著「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吧

  七公主卻偏還不肯罷休,嘟嘟囔囔地又說了好些話,讓方流珠的臉上陣青陣紅,恨不能一掌把她劈暈,再不用聽那些刺心的話兒。

  蘇一一暗自好笑,把臉伏在臂彎裡,偷偷地笑了半日。旁人只道她不勝酒力,哪想得到這位新一代的才女,竟然撫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全無形象。

  「啪」方流珠終於忍不住,一抬手便把桌上的酒杯掃到了地上。經此一嚇,七公主的酒彷彿勝了兩分,眨巴了兩下眼睛。

  「不要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就算本公主罵了你兩名,也輪得著你拍桌子瞪眼珠嗎?」七公主不屑地哼了一聲,公主的威壓,頓時讓方流珠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公主,別和她一般見識。」旁邊便有國子監的學生好言將她勸了回來。

  蘇一一看夠了好戲,這才替七公倒了杯濃茶醒酒,笑意吟吟地遞過去:「醒醒酒罷,人家已經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誤了卿卿前途,這種落水之狗,不打也罷。」

  方流珠更怒,明明打過了,這時候卻才來說風涼話。縱然她再好的氣度,這時候也氣得渾身發抖。一拂袖,轉頭即走,背影依然挺直,只是袖子裡的手,卻已經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依依,你的頭別在那兒亂晃啊,看得我頭暈……」七公主抬起手擺了兩擺。

  「你是暈了。」蘇一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的頭在不住地晃」

  一時有人來報,太子殿下送了一張名琴,指名給蘇一一的。蘇一一隻得謝了恩,抱著沉重的琴返回大廳,眾人又是一窩峰地迎了上來。

  「這好像是綠綺?早年失蹤,竟不想被南陳收於宮中」國子監中少不得有博學多才之輩,第一眼就看出了這張琴的名堂。

  蘇一一苦笑,她前世學過鋼琴和小提琴,對這種古色古香,看來看去與古箏倒有些親戚關係的琴,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按宮撥商。

  不過,許子敏卻極高興:「好,太子以名琴相贈,那是對依依的看重。來人,送去依依的房間罷。」

  因為南陳太子的禮遇,眾人的興致再度高昂,竟有通宵達旦的意思。好在前幾日都卯足了勁頭準備盛典,大部分人到底還是支持不住。直鬧到三更天,眾人才散。

  連許子敏也喝得醉意醺醺,還是兩個國子監酒量甚宏,沒有完全倒下的學生,親自扶著老先生去歇下的。

  「依依,明兒一早就來叫我,咱們去逛街。哼,讓那個呆頭鵝撲個空」七公主腳步不穩,在侍女的攙扶下,還要硬撐著撲過來跟蘇一一說兩句「體己話」。當然,這句話,其實是她半喊出來的,聲音大到全驛館的人都能聽得到。

  「誰是呆頭鵝?」立刻有好事者開始打聽。

  於是,那位蘇一一替他十分委屈的林振標,便被打探了出來。

  「好了好了,快好生歇著去罷。」蘇一一半哄半誘,讓侍女把七公主扶了出去,才看著杯盤狼藉的大廳,也開步走人。

  「怎麼才回來」姬流夜的聲音不滿地咕噥著,蘇一一轉首四顧,人影蕭蕭,空有人聲。她哭笑不得地轉頭,撩開了羅帳。果然,這位姬流夜皇子,竟然在她的香閨歇得神清氣爽。

  「都這會兒才散呢……」蘇一一聳了聳肩。要是在前世,這樣的喜事絕對可以開個通宵PARTY,這才三更天,根本連狂歡都算不上

  古人啊,娛樂手段可真有夠落後的,想K個歌都不行

  「剛剛看到有人送了綠綺給你,面子可真大。」姬流夜的語氣裡,聽著像是發酵的酒,怎麼還帶著陣酸酸的味道?

  蘇一一自己倒了半杯冷茶,剛要喝,卻被姬流夜一跳而起,劈手奪過:「這大伏天氣,可別吃這麼生冷的東西。我替你倒杯溫的,喝了不僅解暑氣,也養胃。」

  這算生冷嗎?蘇一一呆滯地接過杯子,有些無語。想當初,她可是把冷飲當茶喝的,那才真叫解暑來著不過,說到胃,蘇一一有些心虛。年紀雖輕,好像她的胃便有了點小狀況。

  「依依,真沒想到,你居然真能拿到第一」姬流夜的臉色,也是小有興奮,「這可是我們大周從來沒有過的殊榮啊這下子……」

  蘇一一也十分得意,很自然地就接了口:「我的一一製藥,那可真是名聲大噪了。要不,我公開自己幕後老闆的身份罷?從幕後走到幕前,也讓我過一把名人的癮。」

  姬流夜看她說得眉飛色舞,清柔的眉眼只這麼微微一漾,便如同萬千星子,俱落到了她的眼中。三月芳菲,鮮花次第盛開,也不過是這樣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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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名人效應

  「名人?你已經是名人了。」姬流夜無奈地提醒,「依依,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這麼想當商人啊」

  蘇一一色舞眉飛,全無倦意:「當然唉,還是大陳好啊,你看看,那些官員大多都是有有些私產的,可不像咱們大周,只以田產宅院為盛。他們可不,投資了田宅,那就是死錢。而他們,是投資大陳魁,握著乾股,這錢就活了還有其他的商號,也多少有官員的股子,有的甚至自己的子侄就公然開了商號。嘖嘖,如此寬鬆的經商環境,我十分心儀呢」

  「你是大周人。」姬流夜靜靜道,無波無瀾。

  「是啊,所以我悔不生為南陳人,若不然的話,憑著我的經營理念,一一製藥恐怕已經打遍南北無敵手了」蘇一一橫了他一眼。難道他竟敏感至此,察覺她有留在南陳的意思?

  「聽說一一製藥明天開業?」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蘇一一笑吟吟道。

  「就算是瞎子和聾子,這會兒也知道了。你趁著奪冠的機會,告訴了那些貴妃郡主們,此刻南陳都城,還有誰不知道盛典女狀元的穿戴,全都出自一一女兒國?」姬流夜瞪了她一眼,「你只有你做得出來,竟明目張膽地利用自己的身份,替一一制打起廣告來了」

  「這種便宜的廣告,不打白不打。」蘇一一聳了聳肩。若是換到前世,便是在會場貼張廣告的宣傳畫,也需要支付天價呢

  「明天你別露面。」姬流夜歎氣。

  「為什麼?」

  「還是呆在幕後的好,這幕後老闆越是神秘,旁人便越發地感興趣。這個道理,難道你也不懂麼?再者……也不太方便。」

  「倒也是。」蘇一一想了想,啞然失笑。姬流夜告誡她不要拋頭露面的原因,恐怕非止這一個吧?不過,為了兩人的交往計,對姬流夜的這個提議,她倒還是同意的。有些事,放在檯面之下,比放在檯面上要好。

  就讓別人私下裡去猜測蘇依依和一一製藥的關係吧霧裡看花,也是一種商業手段。再說,她也不是真的想走在大間上,都被人在背後指指戳戳,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最理想的狀態,自然就是僅聞其名而不見其形。

  姬流夜也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瞬地盯著她的臉。蘇一一眨了眨眼睛,以手撫頰:「怎麼,我的臉上開了一朵喇叭花麼?」

  「喇叭花?你可真是太貶低自己了罷?」姬流夜失笑,「你的臉上,再怎麼不濟,也能開出一朵芍葯來。」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我可不覺得芍葯和喇叭花有多大的區別,只要是臉上開出來的,都稀奇得很。」

  「依依,真沒想到,你竟真的能拿第一……」姬流夜卻沒有笑,而是歎息著道。

  「我也沒有想到,之前只是想拿詩詞兩篇的冠軍,就已經能讓我挾著聲譽回國了。國子監這一行人,沒有人能搶走我的風頭,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周的才女,和南陳君如玉分庭抗禮。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那個林振標把我的詞篇第一給搶了,我只能把他的文篇第一給搶回來,誰知道一下子就不小心拿了個盛典狀元。一一製藥有才女在後面撐腰,比以前更容易得到官府的支持。」

  姬流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如今賺的銀子也夠多了,何必還要為此日夜操心?」

  「誰說多呢,還不夠」蘇一一噘起,「你看這南陳,處處都是黃金。南陳宮殿裡,只一個御花園,就比咱們大周精緻奢華。」

  「南陳本就奢侈成風,與我大周不同。若我大周也是這般,軍餉便沒了保證」姬流夜皺著眉,顯然並不贊同南陳的做法,「聽說水軍上月還差點嘩變,就因為拖欠軍餉。」

  蘇一一倒不以為然:「這種做法大周也不少罷?」

  「大周是因為國庫匱乏,但南陳卻是因官員舞弊,這怎麼相同?」

  「哪個國家沒有官員收受賄賂之舉?若是大周真能清明至此,我的銀子,倒是被你花去了哪裡?」蘇一一反駁。

  姬流夜啞口無語,怔了怔才惱羞成怒:「你到底是大周人,還是南陳人?我怎麼覺得你自到了南陳,總是處處為它說話」

  蘇一一怔了怔,發現自然果然沒有身為大周人的自覺,總覺得這南陳對她的經商有莫大的好處,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想把南陳,當作她一一製藥的大本營。不僅是士人對商人比較尊重,就是運輸成本,也可大規模地採取海運,能大大減低運輸成本。

  何況,從商的稅收,大周是十五稅一,而南陳是三十稅一,相差了足足一倍。光是這一項就可省下大宗的銀子,且在大陳,商貿極其便利,有專門的船舶司、海運司、商貿部,要辦些什麼都容易得多。

  連梁炳乾這個地道的大周人,都不反對把作坊搬至南陳。也許是跟她在一起久了,這家國之念,也不如別人濃了罷?

  看著姬流夜一臉的不贊同,蘇一一才笑道:「我這是在賺南陳人的錢,再拿回大周用啊,你不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嗎?」

  「這是什麼話」姬流夜皺眉,「你又用一大套的歪理來哄我。」

  蘇一一想,你沒有學過經濟,自然不會知道這種對外直接投資的妙處。不過,要真拿著大套的道理說服姬流夜,恐怕至少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她可不準備給他當經濟學的啟蒙老師,所以只得言簡意賅地隨便扯上兩個理由。

  「這哪裡是歪理了呢,你想想看嘛,南陳的商業既然這麼發達,肯定是有著其本身的歷史淵源。我把作坊設在南陳,一則是予己方便,二則也是可以吸收南陳的一些先進工藝,在管理方面也能吸收南陳的長處和方法。再加上從大周至南陳的運輸成本比較高,如果我從南陳反運回大周去,從海路走的話,不僅效率高,還能省下一筆運輸的費用。日後開拓其他市場,也比較方便了,對不對?」

  「其他市場?」姬流夜皺眉,「你還要把生意做到北劉嗎?但是北劉的海運,可不怎麼便利,恐怕你這個主意還是打錯了。」

  蘇一一想,我的打算可大著呢,這時卻不能跟誰說,免得像聽天方夜潭。眼珠微轉,含糊地應了一聲,又笑道:「這個只是一個想法,到時候成不成,也只是細枝末節。還有一個好處,南陳的繭子雖然不如大周的質量,但勝在產量高,就地取材更方便一些。我看過了,南陳這一帶,幾乎人人都是縫紉刺繡的好手,要招起人手來,比在大周方便。」

  「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你自己方便」姬流夜的眉頭舒展了一半,又皺了起來,「依依,你莫忘了,你是個大周人,別把銀子給南陳人賺了去」

  蘇一一自得地笑:「能賺我蘇一一銀子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南陳有大陳魁,你在這裡開張,勢必會擠了他們的利益。到時候爭起來,你在南陳又沒有根基,怎麼跟他們爭?算了,還是回大周,有什麼事我還能幫你。」

  「我已經打聽過了,南陳有明令禁止的律法條文,對商人是極其有利的。只要咱們的產品足夠新,可以壟斷這個市場,哪怕大陳魁,也無法通過官府向我們施壓。」

  「你不懂,有很多事朝廷未必需要自己出面的。」姬流夜惱道,「你還小著呢,這裡面的道道不會懂的」

  蘇一一默然,似乎在考慮他的話。姬流夜也不敢催她,這妮子的脾氣,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我還是想在南陳試一試,一一製藥新研製出來的玻璃,如果在大周的話,沒有這麼容易就打開局面。恐怕上市未久,就會被官府強制壓價。但是在南陳,卻完全是市場行為,我可以高價售出。而且,這裡的達官貴人出手闊綽,不怕他們出不起這個價。到大量上市,價格下跌之後,我再返銷大周。」

  姬流夜歎道:「只是這樣一來,一一製藥在大周,恐怕會受到諸多掣肘。依依,你仔細端詳一番,這樣的做法,恐是弊大於利。」

  蘇一一惱道:「若大周真是這樣不通時務,難怪南陳富甲天下,一水之隔的大周,卻每每為兵餉捉襟見肘。要知道,商品唯其流通,才能稱之為商品。若是固守一方,賺得再多也有限。」

  「你這道理,跟我說可沒用,跟別人說……大概更沒用。」姬流夜也不生氣,依然是一臉清清淡淡地笑,讓蘇一一看了來氣,卻偏又不知道怎生化解,只得自嘲地一笑。

  「罷了,大周是你們姬家的大周,若是喜歡這樣自掘墳墓,大不了我就把一一製藥全都搬到南陳來。我相信,只要把那些小玩意兒研製出來,大周的那點虧損,我完全彌補得過來。」

  看她一點不受威脅的樣子,姬流夜也只得苦笑:「好罷,我盡量替你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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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一世一雙人

  蘇一一這才展顏:「只要你肯,自然能做到。再說,你每個月伸來的手裡,可沒有虧了你的銀子。咱們站在一條船上,無論如何,你也要保全我的。」

  姬流夜的臉色,有點難看了起來,蘇一一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你為難,也不用出十分力,免得給有心上抓住了把柄。」

  姬流夜苦笑:「你這麼一說,我還能摞開手嗎?放心吧,這點能耐還是有的,縱然有所損失,應該也不會大到讓你肉痛。」

  蘇一一滿意地回以微笑,移鋪南陳的事,便基本上定了下來。一一製藥,將會在明天掀開新的一頁,蘇一一對此,可是深具信心的。

  「呀,四更天了」蘇一一伸了個懶腰,唇畔的笑容似有若無。

  「是啊,夜已這麼深,留我一宿罷。深更半夜,再翻牆爬窗,有失風度。」姬流夜的手指撫過小香豬,似乎隨口開了一個玩笑。

  蘇一一笑道:「這裡可不比國子監,還能鋪一張竹榻呢你若是留了,我倒是睡哪裡呢?反正你爬牆也爬得熟,跟走正大門差不離兒。」

  姬流夜轉首看她:「剛剛在你的羅帳裡打了一個盹,倒是睡得極是安穩。」

  「你該不會是……」蘇一一以手撫額,哭笑不得,「要搶了我的床罷?你好意思讓我一宿不眠?」

  「一起。」姬流夜笑睇著她。

  「這床也不甚大,兩個人睡可睡不大安穩。」蘇一一蹙眉,「我也只睡上一兩個時辰,便該去一一制了。你若真是不想走,讓於你倒也不妨。」

  「罷了,可不敢把主人家給趕走。」姬流夜笑道,一伸手,蘇一一在原地打了一個旋。姬流夜卻也動了起來,手指不離她的衣襟。蘇一一連動了十七八步,姬流夜竟如附骨之蛆,連距離都沒有離開過一分,只得住腳認輸。

  「這裡地方太小,我逃不過。」她微一停頓,身子便向前傾,落入了姬流夜的懷抱。

  「那你逃什麼呢」

  蘇一一在他懷裡斂眉,忽地抬頭:「堂堂皇子,卻跑來跟我爭床奪榻,要傳出去,可不成了一樁笑話」

  姬流夜悠然笑道:「天底下不管有幾張榻,卻只有這一張,是我想要的。依依,你明年即將及笄,到時候我去蘇家下聘禮。」

  「啊?」蘇一一愕然。

  「怎麼,你倒是想嫁給慕容賜,還是沈懷義?」姬流夜忽地收緊了胳膊,語氣便有些不善了起來,「他兩人倒是請了官媒,可你爹爹並沒同意。」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蘇一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們不過是跟我鬧著玩兒,那沈懷義我總共才不過見了幾回。慕容賜嘛……那也是針對沈懷義來的,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得罪了他,竟然這樣地報復我」

  她咬牙切齒,想要掙脫,姬流夜卻把胳膊收得更緊。這一掙一收,蘇一一反倒實打實地倚到了他的胸口。

  「給我當王妃罷。」姬流夜歎息了一聲,甕聲甕氣的,似乎頗不情願。

  蘇一一聽得有氣:「那倒不必,皇子妃可不是我這種平頭百姓消受得起的。大周的高門貴閥不知凡幾,你真要聘了我,可不成了笑話兒?」

  「生氣了?」姬流夜涎著臉湊過來,一時俊容在眼前放大,把蘇一一駭了一跳,繼而苦笑。

  「別拿著你這張表皮在我面前瞎晃悠……你若能保證以後不納側妃呢,倒不妨去跟我爹爹提親去。若是自忖不能,那還是算了罷。」

  姬流夜的胳膊一僵:「你可真是個小醋罈子,許了你正妃之位還不滿足,非要我連側妃也不能納?這不成心讓人笑話我麼」

  「你還怕這一點點笑話?」蘇一一嗤笑,「天底下,能被你瞧在眼裡的,可少得很了。素來只有你笑話人家的,哪有人敢來笑話你呢」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緊張的。芍娘當年在一一銷金樓的那番話,還在耳邊迴響,卻不知道姬流夜為了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因此,她雖然微垂睫羽,可眼角卻還不時地瞟向姬流夜那張彷彿沒有表情的臉。對於這個時代的男人來說,恐怕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了吧?可是,她卻是固執地就想要這樣一個答案。

  等待在一呼一吸之間,蘇一一卻覺得胸口被滿脹的希望和失落,折騰得悶窒不堪。時間越久,她便越是失望。目光,漸漸地收了回來,轉向了窗欞。

  「我只能答應你,心裡只裝著你一個。」姬流夜緩慢而堅定地開了口。

  蘇一一大失所望,輕輕一掙。這次,姬流夜沒有再強行把她留在自己的懷裡,很輕易地就掙扎了出來,返身坐於書桌前。茶已溫涼,她輕啜了一口,半晌才擱下了茶杯。也許是用的力重了些,留下一聲沉悶的聲響。

  姬流夜有點煩躁地跺了跺腳:「依依,你也知道的,我x後不可能只娶你一個。她們並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需要她們身後的家族和勢力,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明白。」蘇一一淡然回答。

  「那麼……」

  「但是我無法接受。」她抬起頭來,素衣散發的少女,纖指撫著茶杯的蓋子,一下子卻像是離他無比的遙遠。

  明月冉冉,星光微黯,幽幽地穿窗入戶,鋪了一地。覆在她的眉間,鋪陳她的眼底,卻彷彿過了千萬年似的。那一點嬌俏的親熱,竟在倏忽之間,便流瀉得無影無蹤。

  「我有時候實在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三妻四妾本屬平常,更何況我也是皇族。能自己作主納正妃,已是分外難得。有些事,並非由我作主的。父皇若是賜婚,難道你讓我抗旨嗎?」

  蘇一一的手指從杯蓋上落下,無力地在桌上胡亂了劃了兩個字,才苦笑搖頭:「是啊,終究是我自己太奢望了。但要我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這樣的折磨我自覺禁受不起,倒不如不受。」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姬流夜濃眉深皺,「依依,你這樣的想法,怕是一輩子都嫁不了人。慕容賜和沈懷義,也只能娶你作平妻。」

  「我要是的唯一。」蘇一一甩了甩頭,用笑容把自己的失落掩埋了起來,轉而挑了挑眉,「好吧,我承認在你們這些仕官家族,這個願望倒確實很難達成。幸好,在我的心裡,士農工商並無貴賤之分,倒並非就把眼界停留在你們這些人中間。」

  姬流夜又驚又駭:「你不會是想嫁個什麼商人罷?」

  「我自己本身就是商人,也不比旁人高貴。」蘇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兩個商人,那是強強聯合,而且也有共同語言,不至於會話不投機半句多。」

  「依依」姬流夜見她負氣,忍不住哭笑不得,「你都是和君如玉齊名的才女了,哪還算得上商人啊……好了,別跟我鬧小孩子脾氣,我是說真的。我有法子讓父皇替我們賜婚……」

  蘇一一惱了:「你當我稀罕一個正妃的位置麼?我要的,不過是一份完整罷了。」

  姬流夜比她還惱:「別無理取鬧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難道,你還真想嫁給梁炳乾不成?他倒是個商人,和你有談不完的話罷?」

  「這也未嘗不可啊」蘇一一被他語氣裡,對梁炳乾的輕蔑激怒了。

  姬流夜頓時沉下了臉:「原來你心裡念著的,竟然是他」

  「隨你怎麼說都行,若要我與人分享同一個男人,那是萬萬不能。不說別的,單只想上一想,便覺得噁心。」

  姬流夜當真是又氣又怒:「噁心?你這說法,倒是稀奇。除了那些農工商三類,哪個士子身邊沒有元配平妻加侍妾的?」

  「所以啊,別把士子們看得有多高尚。滿口仁義道德,不過是些鮮廉寡恥之輩罷了。」蘇一一不甘示弱地針鋒相對。

  兩人像是公牛似的,互瞪著雙眼,誰也不肯先避開去。到底還是姬流夜覺得好笑,先收了氣勢,苦笑搖頭:「咱們這是在幹什麼?」

  蘇一一也趁機下台:「是啊,好端端的……其實我知道你心裡裝的是什麼,江山美人,總是江山的份量更重一些。你不用說,我也明白了。」

  「你如今還小……過兩年再說罷」姬流夜歎了口氣。

  「不管我長到幾歲,哪怕白髮蒼蒼都沒有人要的時候,我還是會堅持。」蘇一一語氣清淡,「所以,一生一世一雙人,看對了眼,不管他是王孫公子,還是村野樵夫,我不在乎。」

  姬流夜不勝其煩:「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張口閉口丈夫如何,要找的男人怎樣,也不覺得害噪」

  蘇一一赧然地微微紅了臉,又理直氣壯:「這本是一輩子的大事,若是我不肯說,任誰把我配了對兒,那不是大半輩子的幸福,就被耽擱了?咱們大周的律法,素來只有休妻,而沒有休夫的。」

  姬流夜好笑:「你倒心大,竟還想著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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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0:38
  第206章 才子佳人

  到最後,雖然蘇一一與姬流夜仍然笑著告別。但是看著姬流夜的身影,在夜色裡一閃而沒,蘇一一知道,他們到底還是不歡而散了。

  對於姬流夜來說,納她為正妃,那已是做到了極限。然而,她太貪心,要的卻不僅僅是這個而已。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是利益的結合更令人省心,她倒能游刃有餘。一旦碰到了感情線,便是個再聰明十倍的女子,恐怕也會愁不勝愁罷?

  她懶得寬衣,乾脆就這樣鑽進了羅帳,胡亂地睡了一個半時辰。醒來時,又是神采斐然,把小青叫起來替她梳了頭。

  「小姐一大早起來要去哪裡?」

  「今天是一一製藥開張,你不想去瞧瞧熱鬧?」蘇一一挑眉。

  「當然要」小青幾乎跳了起來,原本還顯得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臉,一下子變得勁頭十足起來。她的手一向很巧,又圖個省事,一會兒功夫,就替她把髻子挽好了。

  「去瞧瞧林振標來了沒有,若是沒來,咱們可不等他了。」蘇一一把小青趕了出去,自己挑了一件衫子穿上。她可是要去給一一製藥撐腰的,雖不必穿金戴銀,也總得收拾得神清氣爽。

  「這麼早,哪有人會來啊」小青咕噥了一句,還是替她把衣服取了出來,自個兒便閃身出去。只一會兒,便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小姐,那人……果然在外面候著。」

  蘇一一無奈地挑眉:「我出去見他罷,你把東西收拾好,一會兒我打發了他就出門。」

  「那要不要等七公主?」

  「昨兒醉得不省人事,哪有這麼早就起得來?回頭給她的宮女留個口信兒也就是了,不必管她。若有她在身邊,做起事來反倒束手束腳。」

  小青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那奴婢去端早點過來,和林公子一起用罷?」

  「好。」蘇一一應了,抬步便走。

  剛走進偏廳,便見林振標正襟危坐。見了她進來,急忙起身作輯:「蘇小姐,在下一早來訪,不曾驚擾了小姐罷?」

  「沒關係,我也習慣早起的。」蘇一一還了禮,請他入座,「不過昨兒鬧得有些晚,其他人大約還高臥未起。」

  林振標讚道:「如此方知,蘇小姐的學問是如何做出來的了」

  蘇一一正色道:「其實我素來最是憊懶不過,許先生不知為此白了多少根頭髮呢這次一招獲勝,真是僥倖。若論學問精深,我遠不如君。」

  林振標怫然不悅:「當時這許多眼睛瞧著呢,可沒一絲一毫的僥倖。莫不是蘇小姐認為在下是個輸不起的,才要故意給我臉上著三分顏色?」

  「當然不是,我這是真心話。」蘇一一苦笑,沒想到這書獃子竟然如此敏感,「要知道,那兩篇文,其實我早些時候便恰巧做過,對我來說,實是勝之不武。」

  「那也是蘇小姐自做的,不就是實力麼?」林振標雖是微微一呆,卻仍然很坦然地承認,「再者,這些題目本就極是平常,誰以前不曾做過了?」

  蘇一一隻得愧然接受了他的讚美,隨意應付了幾句。小青擺上了早點,林振標倒也不客氣,坐下來大快朵頤,竟全不當自己是客人。席間,還不忘再和蘇一一商討那幾首絕世佳作。

  「林公子,我此刻要出去一趟……」蘇一一見他毫無告辭之意,只得作個掃興的主人,開口婉轉逐客。

  「蘇小姐初到南陳,在下倒是世居京城的,不如由在下作個東道,陪蘇小姐遊玩幾日?也可一邊探討詩文,如何?」

  「我是想去看看一一製藥……」蘇一一無奈,「若是去遊山玩水,吟詩作詞,一定請林公子作陪。」

  誰知,林振標竟欣然起身:「原來你要去一一製藥,那正好。其實今日家父也叮囑我過去看看的,原本被我推了。既如此,在下就陪蘇小姐過去一趟罷。」

  「啊?」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要去那兒?」

  而且,還是奉其父之令?難道他不應該留在太學裡好好做學問嗎?

  「是啊,我們林家也做藥材生意的,忽然來了這麼一個競爭對手,怎麼能不去摸摸底子呢?想必這一一製藥身後的,是蘇家吧?」

  「怎麼會這樣想?」蘇一一皺眉。

  「蘇小姐不是穿了一一製藥的衣服亮相盛典的麼?要我說,這一一製藥的老闆還真是聰明,不露聲色,就把勢給造出來了。蘇小姐和老闆相熟的話,正要請代為引見,讓我見一見這位商業奇才。」

  這一回,蘇一一真的傻了。她悄悄看向林振標,此人說話全無試探之心,分明坦坦蕩蕩。

  「你要見一個商人?」蘇一一狐疑地問。

  「是啊」林振標反問,「有什麼不對麼?」

  蘇一一掩飾地笑了笑:「在我們大周,士農工商,有著嚴格的等級分別。一般來說,士人與商人會面,總有些掉價兒。」

  林振標詫異:「怎麼會呢?戶部一半的財稅,便由商人所繳,我們南陳的商貿部,也有一部分官員由商人兼著的。」

  「是這樣?」蘇一一更是驚愕。她雖然聽梁炳乾大概說了一些南陳的情況,後來忙於應付為期三天的盛典,卻沒料到南陳的朝廷竟然對商人如此開明。一時之間,心思更活躍了起來,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到一一製藥,把自己的想法一一付諸實現。

  她的集團公司構想,必要從南陳啟航。一時間,心潮洶湧,熱血澎湃。

  「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們南陳,朝廷中的大員們,多在老家的商號有著乾股。家中的子侄也都相幫著處理一些商務,像我也打得一手好算盤。」

  蘇一一更是驚喜莫名:「我還以為像你這樣做學問的人,看不起商人呢」

  林振標笑道:「若是家族中沒些產業,怎麼養活這一大家子人?就靠著朝廷的一點俸祿,那可就清苦得緊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書獃子呢像我三哥也是做得好學問,但一心只讀聖賢書,哪怕沾著些利錢銀子,也覺得掉了身份。」

  「國家軍餉、朝廷賑災,哪一樣不需要銀子呢」林振標訥訥笑道,「不過,我父親一直說我不夠靈活機變,日後接不得家業。幸好我還有個弟弟,卻是天生的商人,什麼事到了他手裡,便迎刃而解。」

  南陳真是個好地方啊蘇一一感慨無限,恨不能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在南陳,興許幾年的經營下來,一一製藥的規模,早就席捲大陸了。

  「你說得極是」蘇一一簡直想把對方引為知己,又覺得與對方交好,對一一製藥日後的發展,一定是其利無限,更存了與他一同去一一製藥的心思。

  「蘇小姐大約也在一一製藥裡拿著乾股罷?」林振標很自然地問。

  「嗯。不過,這話可不能讓大周人知道,不然的話,他們會覺得我玷辱了才女二字。」蘇一一做了個鬼臉,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既不是一心做文章,怎麼會有這樣好的學問?我一直以為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蟲呢」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

  蘇一一擊掌讚道:「此話誠然」

  兩人越說越是投機,蘇一一看了看天色:「走罷,咱們去一一製藥瞧瞧,也不知道今日的情形怎麼樣。」

  「有那位商業奇才坐鎮,一一製藥的前途,絕對是無可限量。家父來信讓我趁機見見主事者,還請蘇小姐代為引見。」

  「這個沒問題,我跟梁老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呢」

  「難怪……」林振標笑道。

  蘇一一心情大好,馬車行了一路,兩人談了一路,竟覺得這南陳,才是她商業理想的溫床,恨不能從此滯留南陳,再也不回大周。

  「你找一一製藥要做什麼呢?要不要我去替你說項?」蘇一一好奇地問。

  「好啊,若得蘇小姐代為撮合,那就更好了。」

  「撮合?」

  「是啊,我們林氏主要做的是貿易,呃……你們大周做得不多,貿易的意思,就是……」

  蘇一一急忙接口:「我明白這個意思,就是貨品或者服務的交換。不同的地區,因為一地的某商品有相對優勢,便使北貨南賣,南貨北賣成為了可能。」

  林振標點頭稱是:「一一製藥在大周有良好的基礎,大周的一些物品,比如杭綢、瓷器,頗受南陳貴族的歡迎。還有藥材,多產於北劉和大周,若能在原料供應上分我們一杯羹,我們也會在其他方面給予補償。我們林氏的根基在於鄉,那裡出產的珊瑚,是整個南陳質量最好的。」

  蘇一一又驚又喜,沒想到合作方還不等去大海撈針,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了。

  「這個應該沒有問題的,主要是看補償的力度有多大。北劉如今我們還沒有辦法,但是夷人和狄人那裡,我們倒有穩定的貨源。當然,大周本身的貨源也不用愁。如果是條件相同,我一定會勸說梁老闆接受林家。畢竟,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同台競技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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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商人本色

  蘇一一也不避著林振標,下了馬車便直撲一一製藥的側院,讓人帶了林振標去客廳奉茶,才穿堂入室,迎面就碰上了梁炳乾。

  「依依,你來了我這會兒趕到前邊去,先生不能出面,你陪著他飲茶罷。聽夥計說,還沒開門呢,外面已經擁了一拔人。」

  「那是當然。」蘇一一輕笑,「一一製藥可是君如玉的手筆,就算衝著這位名人,也要來看個稀奇呀。」

  「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可就是蘇依依的手筆了。」梁炳乾笑道,「有兩大才女的親筆題匾,哪裡還會差得了?」

  「強強聯手,打遍天下無敵手。」蘇一一笑著推他,「梁大掌櫃,你快去前面照應著罷,我去看看先生。」

  她說著,就一溜煙地跑進了內院。

  魏爾瞻正在院子裡負著手站在一棵榴花下面,南陳的榴花,開得如火如荼,格外的艷麗奪目。花圃裡,是新栽的山茶,蘇一一也不知道有什麼名品,只看得一眼,便忙著跟魏爾瞻打探林家其人其事。

  「林振標麼……他早年也師從君如玉的。」

  「啊,他是我的師侄」蘇一一頓時覺得自己的輩份大佔便宜。

  「達者為師,我看他的文章作得比你好。」魏爾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倒是,我已經聆聽了他一早上的教誨了。先生,我前兒見著他的時候,理所當然就把他歸到了我三哥那一類死讀書,讀死書的呆子類去了,誰知此人竟是人情練達,並非全然不懂。」蘇一一笑著把與林振標的兩度相遇告訴了魏爾瞻,「我只不懂,怎麼頭一回見面,他表現得那麼糟糕呢?七公主還稱他為呆頭鵝呢」

  「那是因他極少與女子打交道,自然有點手足無措。二度相遇,有了準備,便能長袖善舞了,這有什麼稀奇?」

  「哦,好吧。」蘇一一想了想,馬馬虎虎點頭,算是接受了魏爾瞻的理由。

  「林家在於鄉算是望族,你要海運,倒不如跟他們家訂海船。」

  蘇一一又是一驚:「他們家還造船?啊,對了,他說於鄉的珊瑚是南陳最著名的,那一定是在海邊了。」

  「你和林家倒不妨走得近些,他們在朝廷屬於新貴,只有林振標的叔叔進了戶部,勢力並不大。不過,他們身後的商家卻很多,於鄉出來的商人,比別的地方更容易抱成團。因是漁民以前最不受重視,所以只要有一個得了勢,便幫著同鄉,久而久之,於鄉人也形成了於商這個集團。我看,到與你提出的那個什麼集團公司,有點異曲同工,只不過形式更散一些。」

  蘇一一喜得幾乎要抓耳撓腮,這趟南陳之行,所獲竟遠超預期。

  「先生,你從不跟我說,南陳竟是這樣好的地方。若是我早知道……」

  「你還有心思做學問麼?」魏爾瞻搶白了一句,讓蘇一一張口結舌。

  「所以,先生怎麼會告訴你呢?」他繼續悠然言道,神情清淡,卻分明含著兩分笑意。

  「這倒也是……好在我如今也還年輕,大顯身手還來得及呢」蘇一一作摩拳擦掌狀,「如今先生可要幫我,若和林氏結成這種同盟的關係,南北貨源就同時解決了。合則兩利,分則再害,更何況,林振標此人,識情知趣得緊。」

  「你不是一向愛看漂亮的人物麼?」魏爾瞻凝睇,「我見過那林振標,似乎並無出色之處。」

  「蘿蔔青菜,總不能個個都貌似天仙吧平凡,那也是平凡的好處,比如那林振標,若是有誰不知根知底跟他談生意,一準得吃大虧。」

  「為什麼?」

  「這還用問麼?這人一看就是比炳乾哥哥還要忠厚老實的樣子,其實真要細談起來,此人見識固然不淺,其實並不死板。」

  「南陳人幼承庭訓,自然對這經濟二字,多少有點概念。倒與大周不同,彷彿提著這銀子也是有辱聖聽似的。」魏爾瞻笑道。

  「正是」蘇一一歎道,「其實看大周和南陳的朝廷態度,就知道了,大周的這種觀念若不改啊,戶部捉襟見肘的局面也改不了。」

  「這是積年弊病,今上已經沒有了銳氣,除非新皇施政。」

  蘇一一緩緩點頭:「如今我已經把林振標請來了,既跟先生討了主意,這便去回他罷。先生不便見客,不如在屏風後聽著?若是我談得不妥,你咳嗽提醒我。」

  「林振標本非什麼精明之人,經商的天份要比乃弟差。你這鬼靈精怪的,他還能讓你吃了虧?」

  「那可未必,我對他愧疚著呢,這盛典本該是他大出風頭,卻被我搶了風光,難免談判的時候先虛了兩分。」蘇一一半開著玩笑。

  「我看過你的那兩篇文,林振標倒確實不如你。你勝得光明正大,連南陳人也心服口服地投了你的票。」魏爾瞻看了她一眼,「倒不想你臨時用功,也能有這麼神速的進展,往常還是我小瞧了你。」

  蘇一一俏臉微紅:「只是急中生智罷了。」

  「那也得生得出智這林振標,日後能成一代文豪。而你……」他微微蹙眉。

  「我是一代商豪。」蘇一一當仁不讓地把給自己按上了一個銜頭,不待魏爾瞻瞪眼,便小跑著閃了人,「我去了。」

  因為開業在即,申波亭也在兩天前趕了過來。這時候正陪著林振標用茶,手邊那把算盤,果然換作了黃金色的。

  蘇一一瞪目:「不是吧,你這算盤拿得動麼?」

  申波亭悄聲笑道:「只外面鍍了一層金粉罷了,裡面是木珠,不重。要有人看中了這金算盤,其實滿打滿算,也只是鍍了兩錢的金子。」

  蘇一一啞然失笑,替林振標引見:「這是一一製藥的帳房先生,林公子若要算帳,可得小心著了。」

  「原來是申先生。」林振標站了起來,施以後輩之禮。

  申波亭倒有點愣了:「這可不敢,林公子文名昭著……」

  「在商言商。」林振標卻不以為然,「在商號裡,我只是晚輩。」

  「早該來南陳了……怎麼便宜了尤為德那傢伙早些聽尤七說南陳的商人地位有多高,我還不信呢」申波亭還了禮入座,自言自語。

  蘇一一笑道:「現在來也不遲啊若是申先生喜歡南陳,倒不妨留下。」

  「那大周誰去呢?」申波亭微有意動,又有些猶豫。

  「往後一一製藥把發展的重心搬到南陳,正要仰仗申先生。至於大周,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曾培養出幾個得力手下?」

  「這倒也使得……林公子說的那個……」

  「待炳乾哥哥回來再說罷,咱們去前邊兒看看盛況,不知道我穿了三天的新衣,能引來多少客人」蘇一一和林振標說了一個大概,才起了身。

  「好,正要看看一一製藥的盛況。」林振標也欣然起身,三言兩語,卻又轉到了文章上面。蘇一一終於承認,這人雖然並不輕商,但骨子裡還是文人意氣。

  「哇,今年盛典的狀元和探花一起出來了」他們剛跨到大廳,就聽得一陣歡呼,把蘇一一嚇了一跳。頓時氣氛更是熱烈,蘇一一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成了前世的電影明星,只差沒有拿著紙筆跑上來要求簽名的粉絲。

  「看看,蘇小姐身上穿的,就是一一女兒國的……啊,是這款,就是顏色不一樣,裙擺更寬著些,比蘇小姐的這款更顯成熟。」

  「蘇小姐戴的是這件簪子,我要了。」

  「還有繡鞋,對,要一雙跟蘇小姐腳上一樣兒的。」

  …………

  一時間,夥計們忙得像陀螺,接二連三地開始搬庫存。

  蘇一一被圍觀著,還不忘保持笑容。原來,當公眾人物,真的不容易。幸好她從善如流,聽了姬流夜的,沒有公開她一一製藥老闆的身份。

  不然的話,她可真成了猴子了。

  不過,她被圍觀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一時之間,她身上的行頭,從頭面到鞋子,但凡款式相似的,全都一搶而空。

  「真沒有了。」夥計苦著臉。

  「那件掛著的不是?」一位小姐不樂意了,指著牆上掛著的那款服裝道。

  「這件……」夥計賠著笑作輯,「這件是樣品,開業時搬運擦了髒污,掌櫃的說不能出售。」

  「哦,這樣啊」綵衣小姐十分失望。

  「沒關係,我要了。」另一位紅衣小姐卻掏出了錢袋子,「髒污處回去洗洗便是。」

  先一位不幹了:「這件是我看中的」

  「你又沒要,我先掏了銀子的。」紅衣小姐也不甘示弱。

  …………

  夥計左右為難,聽著兩人清脆的嗓音,為了一件不能出售的衣服吵架。雖說南陳言音軟糯可人,但吵起來還是不大好聽。

  「原來才女的魅力,竟然這麼大」林振標含笑。

  「才子的魅力也不小啊,可惜我們沒做男裝,不然的話,非讓你也換上我們一一製藥的衣服當活體廣告。」蘇一一笑道,卻讓小夥計去叫梁炳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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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賓主盡歡

  小青在一邊看見,忍不住插嘴道:「你們兩人若是都要,倒不如留下定金,緩兩日做好了再來取衣不就成了嗎?而且,還能選你們喜歡的顏色。」

  「對啊……」兩個爭吵的姑娘頓時不約而同地點頭。

  「我要紅色的。」

  「我訂雨過天青色的。」

  除了那兩位,居然還有不少正望洋興歎的婦人或姑娘,紛紛開口要求預訂那幾款衣服。

  蘇一一看著夥計們拿了簿子記下了小姐們預訂的款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梁炳乾過來的時候,兩位小姐早就交完了定金,心滿意足地帶著侍女走了,他又去應付下一場爭商品的戲碼。

  看著他腳不沾地的樣子,蘇一一哀吟一聲:「怎麼今天的生意這麼好,看來開業時間還是太倉促了些,沒有備足庫存啊」

  「倒難得見這樣的盛況……」林振標含笑站於一側,「你這個丫頭,甚有急智,輕輕巧巧就把兩位大小姐的架給架開了。跟在你身邊做侍女,倒有些浪費她的才華了。不過,女子拋頭露面,恐怕你們大周人不喜歡罷?」

  「對不起,小姐,奴婢只是……」小青聽到林振標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有點侷促。

  「你處理得很好。」蘇一一笑道,「林公子這是讚賞你呢若不是我和他交情還算夠,大約就要當眾挖人了。大周女子,雖不能出相入閣,但經營一片商舖,還是大有人在的。」

  林振標笑道:「可不敢挖蘇小姐的人。」

  「炳乾哥哥,一一女兒國不是還缺著人手麼?倒不如讓小青留在這兒幫上幾天忙,我瞧這丫頭倒很是圓滑。」蘇一一心中一動,覺得小青跟著她,也確實有點屈才了,「小青,你反正還空著,上去幫著處理些事兒罷。也讓梁掌櫃的瞧瞧,給你安排個什麼樣兒的工作。」

  小青又驚又喜,又疑又畏:「奴婢……哪成啊?」

  「就跟你剛才那樣,就處理得很好。」

  「可……」

  「別再可是的了,就像剛才那樣,一定能處理好的。去吧,你看夥計們忙得要抓狂了,趕緊上去頂一頂。」蘇一一鼓勵地朝著她笑笑,小青果然一咬牙跑了上去,客串起了臨時服務員的角色。

  「抓狂?」林振標把這個新奇的詞兒重複了一遍。

  「這是我們大周的土語,意思是非常的憤怒又無處發洩,憋在心裡離發瘋的狀態已經不遠,類似於極度鬱悶的形態。」

  「很形象的詞,人說大周的文學不如南陳,可是我瞧著這些新鮮的詞彙,就比南陳要豐富得多。也許此間事了,我要去大週一游。」

  蘇一一大汗,心想這些新詞兒除了我這個穿越族,大周人也是不知道的。若是回了大周,她自然會托詞是從南陳學會的新詞。反正這時代,國與國之間的交流並不很多,不比後世,在網絡上詞彙大行其是。

  「咱們的廣告也做足了,還是去後院賞賞榴花罷?」蘇一一含笑揖客,目光微瞟,見小青正滿面興奮地應付著各個年齡層次的鶯鶯燕燕。

  看來,小青還是相當喜歡現在扮演的這個角色的。只是自己又要買個小丫頭伺候著了,還是把這個難題交給梁炳乾吧。

  小亭子裡掛著四角宮燈,因是白天,還沒有點亮。一角置著山水盆景,峰巒參差,方寸之間卻彷彿可見山川秀美。和亭外的小池塘,倒有些相映成趣之美。

  「這裡倒是好景致,真虧得你們一一製藥買到這麼一個園子早知道有這麼現成的一個好園子,我們也不必自己買了塊地建造了。」林振標讚歎著,忽然奇道,「若是我記憶不差,這處園子的原主人……」

  「這是轉托了君如玉,好容易才買下來的。」蘇一一笑著截口。

  「哦,是了。」林振標恍然,「一一製藥那四個字的門匾,還是我先生的手筆。難不成你們在大周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君先生麼?」

  這個理由,只能糊弄糊弄大周那些人,對於君如玉的親傳弟子,可是糊弄不過去的。

  蘇一一隻能笑著推脫:「此中緣由……當年我還小著呢,倒並不知道。」

  「看來,這一一製藥的老闆,倒也是個風雅人物。」

  「請。我這裡只有小紅袍可以款客,請林公子莫嫌怠慢。」蘇一一親執茶壺,又把桌上的碟子重新擺了一遍,「這小點心也不知是誰做的,借花獻佛,請林公子品嚐。」

  「小紅袍就已經不錯,我對茶並不太過講究。」林振標笑道,「倒是大周的獅峰龍井,偶然喝過,仍意猶未盡。」

  蘇一一喜道:「你也喜歡龍井麼?早知道這回便帶些來送與你了。可惜獅峰山的龍井茶,歷來都是供品,每年所獲極少。」

  兩人沐風而坐,蘇一一仍是一襲簡潔的素色衣裙,可看在林振標的眼裡,卻彷彿比金衣玉裳更加明燦若溪。石桌上的梅花細紋小盅、定州窯牡丹茶的碟子,無一不是精緻到極處,讓人深覺主人款客之誠。

  「今兒來得匆忙,未及備禮。」林振標赧然笑道。

  「原是我拉著林公子來的,一會兒午時休業,再讓梁掌櫃的來跟你談談合作。只這個談得妥了,一一和林家的關係可就長遠了。」

  林振標欣然點頭,似乎對於與一一製藥的合作,抱有極大的期望。

  梁炳乾果然到午餐時才得了空,蘇一一早就叫人把六菜一湯開到了亭子裡。

  「這位是林公子吧?幸會幸會。寒鋪開業,千頭萬緒實在忙不過來,竟怠慢了貴客,恕罪恕罪。」梁炳乾這一套商場客氣說來,倒圓渾如意,絲毫不見勉強,看得蘇一一暗中好笑。

  曾幾何時,多說兩句也會臉紅的梁炳乾,如今可稱得上是商界巨掣。應付起這樣的小場面來,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張嘴即來?說是長袖善舞,雖然還差些火候,但要應付一家一戶,倒是游刃有餘了。

  蘇一一笑著把主位讓給了梁炳乾,自己在一側作陪。

  林振標雖是文人,卻也應付得滴水不露。一頓午餐,因煩就簡,但也達到了想要的主賓俱歡的效果。梁炳乾看著蘇一一在一側微笑,或支頤或蹙眉,也便看明白了她的態度,對於林振標提出的合作之事,倒也十分意動。

  「炳乾哥哥,你那裡還要照應,我送林公子便是。」蘇一一看梁炳乾有些急躁的樣子,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圍。

  林振標這才不好意思地打拱作輯:「一時與梁老闆談得投機,竟忘了一一製藥今天才開業,梁老闆正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

  梁炳乾告了罪自去不提,蘇一一卻又把話題轉到了寫文作賦上。林振標自然眉飛色舞,蘇一一雖然才具略顯不足,但勝在後世的評論文章也看了一些,評論起來頭頭是道。在林振標聽來,更覺字字磯珠,直道相見恨晚。

  蘇一一茶過三巡,便代主送客。林振標雖還想再和她商討,也不能厚著臉皮繼續安坐,只得訂下後會之期,才不捨地離去。

  「怎樣?此人文章傳世,比你如何?」魏爾瞻見蘇一一施施然地回轉,方含笑問道。

  「先生的徒孫,能差得了麼?自然是比我強了,不過他做生意不如我。」蘇一一方謙虛了一句,立刻在另一方面又找回了面子,讓魏爾瞻瞠目之餘,也只得啞然失笑。

  「你倒是真……大言不慚啊」

  「那是,我這人一是一,二是二,最不喜歡含糊了。」蘇一一毫不猶豫地替自己又貼了幾張金葉子,才涎著臉笑,「先生,不管怎麼說,投機取巧也好,吉星高照也罷,最後的結果,我可是替你爭了光,添了彩的。先生,給點獎賞罷?」

  魏爾瞻看著她伸出兩隻白生生的手掌,一副小孩子邀功的得意,襯著玉雪臉的臉龐,竟覺得說不出的可愛。這時候,哪怕要他去摘星星,也情願趕忙去做梯子來了。

  「你如今還需要什麼?」

  蘇一一聽他鬆口,大喜道:「先生壓箱底的那幾個藥方子啊,我一直眼熱著呢」

  「你還不忘打這個主意」魏爾瞻苦笑,「這些方子是我家傳了無數代的,原料早就已經不可考,便是給你也沒有什麼用。」

  「那可未必,原料沒了,我可以另外找替代品啊。」蘇一一可不會那麼輕易認輸。招來那麼多研究人員,難道是吃素的麼?就算沒方子,也要研究出幾張來,何況還有著底稿,不過換幾味原料試驗罷了。

  魏爾瞻的面色有些奇怪:「這些方子是魏氏祖先傳下來的,若真能讓你研究出來了,倒是一件大功德。」

  蘇一一欣喜問道:「那倒底是什麼樣的藥方呢?看先生隨身攜帶,想必是十分著緊的了。」

  「那倒不是。」魏爾瞻失笑,「是我家先祖的手稿,不管是什麼內容,對我們魏氏子孫來說,自然是珍貴異常,倒與藥方本身無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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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1:38
  第209章 擾人的聲音

  蘇一一轉了轉眼珠:「哦,聽先生的口氣,似乎這方子治的是疑難雜症?而且,並不盛行於這個世上麼?」

  魏爾瞻點頭:「何止是疑難雜症呢,簡直可以說是絕症了。其中的一方是治肺癆的,若是能把這方子還原出來,每年可以造多少大功業呢還有一方治瘟疫,一方治腹腔惡腫,一方治……」

  蘇一一聽來,簡直是又驚又喜。這些方子雖是別人不能研製出來,難道自己還不能麼?肺癆就是現代的肺結核,早就有了特效藥,自己今古結合,總比旁人的把握大些。至於後幾種方子,也都是古代的絕症,那惡腫之流,怕就是現代的癌症,若能研究出個治法來,對現代醫學,也是一種大貢獻啊

  興許時代發展到自己所處的二十一世紀,絕症也就不成為絕症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小蝴蝶翅膀,是否可以把風一直扇到現代去,但總是一種希望。

  她頓時覺得心裡一下子熱而又熱:「先生若能拿出方子,可不光是賺銀子的事,簡直就是造福世人的壯舉啊到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之後,人們仍然會記得先生的名字。」

  魏爾瞻聽她高連送了幾頂高帽子,失笑道:「我倒不是敝帚自珍,不過是怕你胡亂拿個人來試,反害了旁人的性命。畢竟你也不是醫者,胡亂研究,徒傷性命。至於名聲麼……」

  「我知道,先生本不放在心上。至於先生說我胡亂研究云云麼……這話也對,我可沒讀過醫科大學。」蘇一一說了一句魏爾瞻不理解的話以後,眼珠微轉,「那還不簡單?咱們請那些太醫告老的老太醫來不就成了?」

  「太醫院的太醫,都不告老的,你當是做朝官兒麼?」魏爾瞻對她在有些方面近乎白癡的認知,真有些恨鐵不成鋼。

  「啊……這樣啊……」蘇一一有點犯了難,「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綁架幾個太醫出來給我做研究。」

  魏爾瞻聽得瞪目,卻也只當她是說笑,並沒往心裡去。要是知道這位女學生足以包天的膽子,恐怕他還真不會把藥方拿出來呢

  藥方是用蠅頭小楷寫在絹帛上的,折疊得四四方方。雖是布帛四周已經泛了黃,可是保存得相當完好,可見魏爾瞻的珍視。

  蘇一一不敢怠慢,照著方子一一臨了下來,又仔細核對了一遍,才雙手奉還:「回頭我一個個的方驗去,依著我看,肺癆這病倒還是最容易治的,先用這個方子。」

  「此方能救人良多,就算你的一項功德心了。」魏爾瞻收妥了布帛,才笑著調侃,「你賣藥的時候,可別把價格提得太高。」

  「先生眼裡,我就是這麼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奸商啊」蘇一一叫起了撞天屈,「那些常用的藥品,我賣的比旁人還便宜兩成呢至於貴人講究藥效,愛花銀子,那又是另一回事兒了。反正人家的銀子多得堆家裡發霉,倒不如到我口袋裡來常用常新。」

  魏爾瞻聽著她的強詞奪理,忍不住啞然苦笑。沒理也能給她扯出三分理來,更何況,她原本有著三分道理,自然能說得理既直氣又壯了。

  一一製藥開業三天,銷售額就突破了在大周的一個月的收入,讓申波亭的算盤,三天來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梁炳乾雖然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昂揚,簡直比一一製藥草創階段,更顯得勁頭十足。

  蘇一一撫了撫額角,愁眉苦臉:「申先生,你不用這麼誇張吧?這聲音,聽得我恨不能少賺一些銀子。我倒有點後悔了,早知道不如在大周小打小鬧,哪裡會弄得人仰馬翻?回頭我們稱稱斤量,保管每個人都瘦下去五到十斤不等。」

  申波亭喜得合不攏嘴:「大周哪有這麼旺的銷售真讓小姐說准了,玻璃在南陳啊,就是能賣得出好價錢。就這麼第一批,咱們就賺了足足幾萬兩的雪花銀。」

  魏爾瞻看著蘇一一含著笑意的臉,知道她其實心裡面正得意著呢,忍不住失笑:「你知道我們的玻璃,已經全部售出了,而且接受了定金,估計一年之內,你別想打著返銷大周的主意了。」

  「是啊,南陳人就是出手闊綽,比大周強多了。到底是風流帝都,這些奢侈品,怎麼像是連價錢都不講,怕我們不肯收下似的,趕著給咱們送銀子呢」蘇一一得意地笑道,「看來,我的判斷不錯,南陳賺錢就是容易些。」

  「申先生若留在南陳,咱們乾脆趁熱打鐵,再辦幾處分店吧?大陳魁的綢緞開始降價了,可能已經意識到我們是他的對手。這次的降價幅度很大,也只有大陳魁才有這樣的魅力。」梁炳乾則拿出了一張價目單。

  「降價倒不怕,這種策略即使以大陳魁這樣的底氣,也是不能持久的。咱們不能降價,用質量和服務取勝。到最後,他們就算銷量多,但利潤也會滑坡利害,光是這種面上的市場佔有率有什麼用?」蘇一一冷靜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降價這種策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主張用。而且,我們有玻璃這種獨一無二的產品,真正買得起的客戶,他們不會在乎那一點降價的幅度。」

  「依依,玻璃杯子還只是出了一個毛壞,你看看。」梁炳乾讓身後的小夥計拿出了個盒子,蘇一一於是看到了那個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還有些美化的所謂「杯子」。

  「這工藝也太……」她齜了齜牙。

  「已經是最近研製出的,最像杯子的東西了。」梁炳乾也苦笑。

  「不要怕失敗,繼續研製。要知道,失敗是成功的媽媽,失敗的次數多了,離成功也就不算遠了。」蘇一一倒頗具信心。

  後世那些美倫美奐的玻璃製品都做得出來,這麼簡單的玻璃杯還怕造不出來嗎?只不過時間問題而已。蘇一一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申波亭喜孜孜地翻看著帳本,忽然開始唉聲歎氣:「小姐,你在那個什麼研究所的投資,也太大了吧?而且完全沒有產出。」

  「一旦有所產出,就是巨利」蘇一一瞪了他一眼,「申先生,當初我們在玻璃研究上的投資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是現在呢?只是我們接受的定金,就已經把那些前期的研發成本收回來了吧?」

  申波亭不服氣地哼哼:「那是運氣。」

  「這不是運氣,而是一種先進的理念。」蘇一一嚴肅道,「事實上,我們不需要每一項研究都出成果,十里成一,我們就不虧了。」

  「投入太大……」申波亭還是肉痛。

  「但產出也更大」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申先生,你這小賬算的,可不怎麼精明」

  梁炳乾打斷了他們的「爭吵」:「依依的那些點子都很好,我們那種鉛筆,如今也已經生產出第一批了。」

  「哦?」蘇一一大喜。鉛筆對於她的意義,是絕對超過這時代所有人的。畢竟,別人都不知道鉛筆的便利,難有直觀的認識。

  梁炳乾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整齊地躺著三支鉛筆,可不正是她前世常用的那種嗎?蘇一一的手指,輕輕撫過三支鉛筆的筆身,竟有些落淚的衝動。

  「我試了一下,確實很容易書寫。」梁炳乾笑道,「研製之初,我還真難以相信,竟然有這樣方便的書寫工具。」

  「嗯,這些鉛筆先不發售,等咱們的玻璃告一段落,再統一在所有的分店同期發售。在這之前,把已經生產出來的鉛筆裝盒。每盒一支,但包裝要大氣華麗,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精緻而且很值錢的東西,我拿來送人。」

  「好,要多少件?」梁炳乾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蘇一一蹙著眉,大致算了一下:「一百件就夠了。咱們也不能隨便逮著個人就送,送出一百件兒,用得順手了,自然就帶動起了生意。我過兩就要回南陳,所以這些鉛筆最好給我趕出足夠的數量,趁著還有文人聚會什麼,我先發上一圈兒。」

  「一百件啊」申波亭立刻又心疼地皺起了眉頭,「那得多少成本啊」

  梁炳乾笑道:「這種鉛筆的成本很小,幾十支才不過一錢銀子。」

  「啊?這麼個小玩意兒,能賺多少銀子啊」申波亭立刻就不樂意了,「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你看看,光是那個研究所為了鉛筆的支出,就足有好幾百兩紋銀,就造出這麼個小東西?」

  蘇一一笑道:「申先生,你可莫小看了這小東西,可打破了毛筆家天下的格局。而且,這種鉛筆對於你們帳房先生來說,是個頂好用的東西。不信的話,你拿一支回去試試?」

  申波停半信不信地拿了過來,梁炳乾拿出一把匕首替他削去了外面一層的木頭:「把筆芯削尖了就能用,我如今都不想用毛筆了,這玩意兒好用得多。不僅不必磨墨,而且寫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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