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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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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8:42
  第180章 驟遇強人

  蘇一一卻彷彿毫無所覺,在他縮進袖口之前,就握住了他的手:「好啊,我也真覺得有些餓了,不知道今天的早餐都有些什麼。」

  魏爾瞻取笑:「自然是比你在國子監豐盛。」

  「那是自然,我常是一碗薄粥,兩個玉米餅子就把自己給打發了。」蘇一一故意說得委委屈屈。

  「吃得這樣差嗎?」魏爾瞻頓時凝神睇她。

  「差麼?不差了罷,我小時候有玉米餅子吃,就覺得開心了。」蘇一一輕笑道,「再說,小青的手巧,還會變著花樣兒給我準備小菜。大多是園子裡自種的蔬菜,偶爾也會切幾塊臘肉薰魚什麼的,只不過我不愛吃那些煙薰鹹臘的東西,所以小青還埋怨我挑嘴兒呢」

  「早餐倒還是豐盛的好,不過醃臘的東西,從養生之道上來講,還是少吃的好。」魏爾瞻看著她削尖的下巴,有些憐惜。

  其實,她之所以瘦成這樣,倒並非是國子監的伙食原因,而是這一趟塞外風餐露宿給整的。況且,回來之後,又被許子敏壓得整日介的做功課,能胖起來才怪呢

  「嗯,我本來也不愛吃那些個東西。」蘇一一聳了聳肩。

  「帶一筐雞蛋回去,早上煮兩個吃,即熬饑,又有營養。」魏爾瞻想了想,又道,「你也盡可以買通國子監採辦廚食的,每日裡花幾個銅子去購兩塊新鮮的豬肉雞鴨,不就成了麼?」

  「太麻煩了,再說萬一被人知道了也不妥。」蘇一一搖頭,「多一事啊,不如少一事。再說,滿打滿算,也就半年時間了,不值當。」

  魏爾瞻默然。

  一園的廚子很用心,光是點心就有好幾種。棗泥軟糕、紅楓餅、水晶糰子、蒸餃、油煎的餛飩……

  「這個廚子是從哪裡請來的?」蘇一一每樣嘗了一遍,展顏讚好,立刻又關心大廚來了。

  「一一銷金樓那裡過來的,原本他是想離開的,後來被我留了下來,就到一園了。」梁炳乾替她又剝了一個綠殼鴨蛋,「回頭帶一筐鴨蛋回去,這個營養好,口味也不錯。」

  「嗯,好啊,一會兒你交代給小青。」蘇一一心滿意足地接過了他手裡的鴨蛋。

  小青和佩蘿似乎有說不完的體己話,頭一回見面,居然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蘇一一則在一園瘋玩了一天,居然沒去一一製藥露個面,梁炳乾意外地看著她:「你不打算去看看咱們的鋪子麼?」

  「有你在,我操這份閒心做什麼我懶得動彈,你讓申先生和尤七叔過來跟我講講就成。」蘇五懶洋洋地躺在鞦韆架上,手邊是被冰略鎮過的葡萄。樹葉叢中漏下來的光線,如星星般地灑在她的臉上,明滅不定,卻讓那張臉更具立體感。

  「好。」梁炳乾答應了一聲,不敢再看。

  申波亭和尤七夫婦在中午的時候趕了回來,報告了經營的業績,蘇一一表示滿意,並道了辛苦。

  「到了年終,給你們發紅包。」蘇一一喜笑顏開,「那車貨不要全都處理掉,留著一半兒得做些衣服和梳子呢……只這一陣兒忙得緊,我昨兒畫了兩款設計圖,芍娘你自叫巧手的姑娘們去做出來瞧瞧。」

  「你還真閒啊」魏爾瞻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昨天在我這兒喊了一天,說是怎麼忙,連吃飯都像在打仗,居然還有閒心……」

  蘇一一立刻斂了笑,使出哀兵政策:「先生,我這裡擠牙膏似的,時間才擠了這麼一點兒出來啊」

  「那你再擠一點牙膏出來,我昨天替你出了兩道題,你回國子監做去。」魏爾瞻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紙條。

  蘇一一的臉苦得像似立馬能擠出黃蓮來:「不是吧,先生,我已經被許先生壓成這樣兒了,你不同情也就罷了,還要給我雪上加霜?」

  「你呀,不逼就不肯動手做。」魏爾瞻無奈地把紙條塞進了她的掌心,「不拘你什麼時候作的,啟程赴南陳前給我瞧就行了。我看看,你如今長進了多少。」

  哦,原來是考試啊還是開卷考試……

  「你不必太著緊,便是路上也可做得。」魏爾瞻到底不比許子敏,從那個小小的人兒開蒙便教起的,哪會真狠得下心去壓搾?

  「我就知道,先生待我才是真好。」蘇一一立刻神情振奮,「不比許先生那個糟老頭兒,一點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只管把那些大部頭的書朝著我壓下來。」

  她笑靨如花,毫無機心。魏爾瞻卻在她的身後,呆板了一張臉。原來,他的作為,竟是憐香惜玉麼?

  蘇一一心情大好,哼著荒腔走板的歌兒就出了門。小青奇道:「小姐,你唱的是什麼呢?」

  「我這是……」蘇一一的話還沒有說完,馬車忽然朝前一傾,兩人摔成一團。耳邊只聽得小青的尖叫,蘇一一急忙捂著耳朵爬起來,才發現手臂上蹭掉了一塊皮。

  「哇」小青忽然放聲大哭,把蘇一一嚇了一跳,本想喝問發生了什麼事,也只得扶起小青,上下打量了一番。

  「哪裡受傷了?」

  「鴨蛋……都破了……」小青大放悲聲,身上被蛋黃和蛋白混合得十分難看。

  「就是這兒,沒錯」馬車外傳來紛沓的腳步聲。

  蘇一一原本以為只是大街上衝撞了行為或者馬匹,才翻的車,這時候方覺不對。急忙掀起簾子看時,卻發現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趕進了一條死胡同。

  而唯一的出口,卻被至少十來個黑衣堵住,光看這架式,就知道是來者不善。她目光下垂,馬車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一溜煙地走了,馬車上「一一製藥」的小豬標誌,還很醒目。

  她悄悄地退後了一步,背靠著馬車,至少免於腹背受敵。下巴微揚,估量著屋頂的高度,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脫身應該不是太難。可是……

  「小姐……他們是誰?救命啊,救命啊」小青從她的身後鑽出馬車,頓時尖聲大叫了起來。這麼高的分貝,竟然沒有引來什麼好事者,蘇一一遊目四顧,發現胡同裡的人家,根本是人去室空。這次的堵截,想必是早有預謀。

  「你們是什麼人?」蘇一一沉聲問。

  她暗暗打量著這群人的身份,無奈個個黑巾蒙面,從體形上,實在看不出誰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

  來人腳步不停地朝著她走來,蘇一一飛快地分析了一下,出其不易的話,她可以摞倒兩個沒問題。可是粗粗一點,不算那兩個守著巷子的,還剩下十三個呢硬拚,那是一定不成的。

  可是要讓她把小青單獨留下,這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人會做些什麼,她也不敢想。若是萬一受了什麼凌辱,小青絕對是直接拿刀把自己的脖子給抹了。

  她覺得背後的衣服抖得厲害,用膝蓋想也知道,小青怕成什麼樣兒了。歎了口氣,她終於把蓄勢待發的雙腿又收了回來,鎮靜看著黑衣人呈扇子形狀地包抄過來。

  「我們兩個,都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罷了,幾位大哥是不是太鄭重其事了?」蘇一一攤了攤手,白生生的掌心向上,既沒有暗器,也沒有明器。

  「是啊,大哥,就兩個丫頭片子,我一隻手就能把她們拿下了,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嗎?」

  「這丫頭身邊有個能人」老大的蒙面巾抖了抖,眼睛骨碌碌四周看了一下,方舒了口氣,「還好,他今天沒跟這丫頭在一起。」

  「老大,這兩丫頭水靈靈得緊,這個小姐就送給大哥,這個侍女雖然長得差了點兒,不過好歹還是個黃花閨女,就賞了小弟吧?」身側的一個色迷迷的樣子,蘇一一隻覺得身上像爬了兩條毛毛蟲似的難受。

  不能讓小青落在這群人手裡蘇一一下定了決心,莞爾一笑:「幾位大哥若是缺錢花,不如直接開口。只要我能拿出來的,一定會雙手奉上,絕對不打折扣。」

  她雖然暫時還想不出誰來與她為難,但左不過宮裡那兩個貴妃和昭儀。就是那兩家藥鋪的掌櫃,也不該直接盯上自己。

  「拿了你的錢,我們也未必有命去享。」老大卻沒有露出猥猜測的表情,雖然在看到蘇一一的笑容時,有一剎那的迷惑,但很快就又成了冷面閻王。

  「不知道是誰讓你們來的,不管他出了多少銀子,我都翻一倍。」蘇一一的掌心冒出了汗,粘膩得難受。

  「我們要講究信譽,先來後到的規矩可不能改。」領頭的黑衣人仍然面無表情,腳步只是停頓了一下,又朝著蘇一一逼過來。

  「有話好說……」蘇一一身子後仰,一伸手握住了小青,發現掌心裡的手指抖得厲害,而且冰涼一片。

  「夜長夢多,把她們給處理了罷。」老大猶豫了一會兒,忽然發了狠。

  蘇一一大吃一驚:「有話好好說,不要殺人滅口啊」

  老大的眸子光芒微閃:「你們一個個還愣著幹什麼?沒看出這丫頭在使緩兵計嗎……都給我上去」

  蘇一一還想再說,那個眼露猥瑣目光的,卻忽然目光銳利,哪裡還有前一刻的流里流氣?另一個黑衣人和他對視一眼,默契地從兩邊包抄了過來。她急忙後退兩步,卻差點被身後的小青絆得跌倒。

  第181章 無需再退

  退無可退,則無需再退。

  要她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也不是她蘇一一的風格。傍晚的風,已經帶上了幾分微微的涼意,讓蘇一一衝血的腦袋,陡然變涼了下來。

  她微微地瞇起了眼睛,十三個,外加後面的兩個,她不可能一次性解決。但是,幾乎所有的死胡同,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地方不會太開闊。她守在馬車之旁,頂多就只有兩個人能同時進攻。

  守得一時便一時吧,興許真會有什麼奇跡呢……以前的穿越女,不是一向都會遇到救美的英雄,然後以身相許,從此幸福牽手嗎?如果愛情注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出場,倒也不是……無可厚非,只是這種浪漫,不被她所喜動了。

  蘇一一把小青甩進了馬車:「呆著,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小青被她甩得昏頭昏腦,只叫了一聲「小姐」,就聽到外面兩聲悶哼。手腳並用地爬到馬車的簾子門口,從被撕破第一次朝外看去,只見一群黑衣人都在發呆,而蘇一一的腳下,躺著兩個黑衣人正在哼哼。

  「你……」老大顯然十分意外,嚥了口唾沫才道,「身手不錯。」

  蘇一一臉沉如水,抿著唇沒有說話。手掌的邊緣因為用力過度,而有著輕微的麻痺感。可這時候卻不能放鬆心神,她微微沉身,緊緊地盯著黑衣蒙面老大。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位老大手底下,才是最沉實的。

  「小姐」小青驚呼一聲,蘇一一不敢回頭,只是咬著牙把她踢了回去。

  小青雖然不懂,但也知道自己再出聲,只會擾亂蘇一一,勉強咬緊了牙關,簌簌發抖地縮在已經被振得七歪八斜的馬車裡,兩隻耳朵緊張地豎著。

  「你的功夫不錯,可惜……沒用」老大冷哼一聲,沒有絲毫憐香惜玉或者憐才的念頭,微瞇的眼睛裡,閃射出野獸鎖定了獵物般的光芒。

  蘇一一喉嚨發緊,再次仰頭看向天幕。黃昏的天宇,有著異樣的明亮。可是偏偏這一帶人蹤全無,就算想要呼救,也無人可呼。無比懷念現代的通訊工具,撥個110,就可以把眼前這堆人渣嚇得四散而逃。至不濟,自己動起手來也有個盼頭,好歹知道只要支持十來分鐘,附近的110就能趕到。

  可是在這裡……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只能撐得一時算一時,就算下地獄,也得多拖兩個墊墊背,在底下疊起羅漢來,哪怕摔到第十八層,也不怕摔痛了。

  「我來會一會你。」老大忽然抬起手,把正往蘇一一包抄過去的另兩個黑衣人攔了下來,自己卻踏前一步,蘇一一瞳孔微縮,避過了他的一掌,毫不猶豫地還了一掌。

  不過,她顯然不是對手,白攤了一個高手師父,三招一過,就只能落在下風,只剩下了招架之力。若不是她身子靈巧,總是險而又險地避過了要害,恐怕早就被拍了不知多少掌。

  她暗暗叫苦,深悔不該托大。哪怕先掠上房頂逃出半里,也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

  接下來的戰局完全在意料之中,她覺得比和陳三喂招的時候,難捱多了。畢竟陳三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會像眼前這個老大招招往要害處招呼。這時代就是男子沙文主義,絲毫不懂得紳士風度

  蘇一一恨恨地想著,腳下卻不敢馬虎。盡使小巧功夫騰挪跳躍,也累得夠嗆。看來,一時半會兒的,是等不到救美人的英雄了。

  武到用時方恨少,蘇一一頭一回後悔自己沒跟陳三好好用功。時間就像海綿,其實只要擠擠,就會擠出來很多的。

  可是這時候才後悔,卻顯然晚了。她的額角香汗淋漓,氣也喘得不那麼勻了。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所有的小聰明,都只是一個笑話。

  她一邊想著,一邊踉蹌地往後仰面跌倒。氣竭而衰,也是無可避免。女人在先天體力上,就有著缺陷。

  老大欺身而上,蘇一一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好容易鼓起餘勇,覷準了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機會,一腳踢下他的小腹。

  「呃……」老大發出一聲悶哼,蘇一一全力一踢,竟然把他踢到了旁邊住戶的門框上,鼻血長流。蘇一一沒顧上細看,一把抓了小青,直直地扔到了屋頂上。

  「啊」小青手舞足蹈地喊了半句,就直接沒有了聲音。

  不會是被摔暈了吧?蘇一一隻是瞬間滑過這樣一個念頭,被一掌劈中右肩,斜刺裡摔到了地上,頭昏眼花之間,還勉力提起丹田里最後一口氣,掠過了胡同的圍牆。

  一口氣還沒顧上吸,「撲咚」一聲,涼水刺骨,竟然是一條河……

  這是什麼破地形啊蘇一一憤憤地想罵,「咕嘟」一口水,就嗆進了肺部。

  身上被劃出的刀傷、劍傷,被冷水一浸,痛得讓她幾乎打起哆嗦。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她嗆了兩口水,耳邊聽得胡同裡的動靜,急忙低頭潛進了水裡。

  胡同的圍牆上,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淹死了?」

  「不會吧……不管了,老大都傷了,咱們這差也交得過去,走吧,別再多事了,那丫頭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記住今天的事不許向外說一個字要真傳出去了,恐怕咱們都得倒大霉。」

  圍牆上的聲音沒了,蘇一一面色蒼白,從另一側的河岸邊冒出頭來。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半暗的天空裡,連那最後的一絲血色都不再見。

  週身幾乎沒有一處不痛,習武以來的第一場架,敗得竟然無比淒慘。蘇一一精疲力竭地靠在河岸上,喘了好幾口氣,還是覺得胸口悶得厲害。

  她狠狠地咳了兩聲,喉嚨口冒出一股血腥味。她知道勉強嚥下,只會讓內傷更加沉重,張開嘴,卻像是不要錢似的吐出了兩大口血,耳鳴目眩,全身脫力,幾乎又再度滑下河岸。

  抓住了一塊大石,又緊喘了幾口氣,才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原來自己並非金剛不敗之身,這樣一個小小的堵截就會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自從到了這個時代,自己是順風順水習慣了,根本喪失了應有的警覺之心,才會連路線改變都沒有發現,一步步地踏進人家輕易就勾劃出來的陷阱。

  把頭靠在大石上,腦後生涼,這時卻也顧不得。圍牆上沒有人影,那些黑衣人應該把殘局打掃完就撤離了吧?可憐自己再想要掠上圍牆,都不能夠。

  小青被甩上了屋頂,應該不會有事吧?蘇一一凝了凝神,發現自己連走兩步都很困難。要上房頂揭瓦,暫時欠缺了這個能力,只能發愁地看著天空,期待有人把慘不忍睹的自己順手拎到哪裡歇上一歇。

  這時候,就無比地懷念起了小香豬。要是香香在,這些傷不用一個時辰,就會連影子都不剩下

  「香香,早知道把你帶在身邊了……」蘇一一喃喃低語,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狠命地咬了咬舌尖,驟然而來的疼痛,讓她的意識又勉強地清醒了一點點。

  渾身冷得厲害,蘇一一知道再這裡再呆下去,恐怕一旦昏倒,那可真難見到明天的太陽。她努力用手撐起身子,走兩步摔兩步,跌跌撞撞,不辨東南西北地往前走去。

  河的岸邊十分荒涼,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大片的灘涂上人蹤全無。這群人找的地兒,還真夠毒的呀蘇一一模糊地想著,催眠著自己,還有十步,還有五步,還有……繡鞋在落水的時候就已經掉了,赤足踩在粗礪的地面上,硌得很痛。

  可是蘇一一覺得還得痛的好,至少可以讓她保持著最後一縷清醒。悶著頭,視線漸漸地模糊,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夜幕降臨了。

  天邊最後一道黯淡的光線,也終於隱沒。

  蘇一一半跪在沙礫裡,也不管膝蓋被磨得生疼。實在是力竭難支,右肩處痛得厲害,連舉手都顯得艱難。

  她才小打小鬧了一場,老天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蘇一一喘了兩口氣,看著夜空裡調皮眨眼的星星。

  也只有古代,才有這麼美麗的星空,蘇一一貪婪地仰著頭,胸口的疼痛,也似乎不大覺得了。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死了,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時代啊……

  應該是不能的吧?她記得自己的死法很徹底,是機毀人亡,連屍骸都不全。這一回死了,那可真死得乾乾淨淨,飛灰煙滅了。

  忽然,她精神一振,眼前出現了一盞桔黃的小燈,那裡有人家被抽空的力氣,似乎又回來了一點,兩隻腳灌的鉛,也似乎輕了許多,讓她一鼓作氣,連滾帶爬撲出去十來步遠。

  她的手指,努力地向前伸去,離那個門檻,還有三米遠的距離。不行,要去敲門……不然的話,自己就只能成了屍體,才會被早起的主人發現。

  「救……」蘇一一伸長了手臂,想要去夠那扇不起眼的木門。胸膛裡的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她努力地朝前撲過去,眼前頓時金星亂冒,還有一個字便卡在了喉嚨口,天旋地轉裡,再也提不起一點力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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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9:08
  第182章 救命恩人

  「蘇小姐?蘇小姐?」

  隱約聽得耳邊有人焦急地呼吸,蘇一一急切地想要回答,卻發現自己連動動嘴皮子的力氣都沒有。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連一絲亮光都瞧不見。

  眼睛……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沉得像壓了無比巨大的鉛塊,怎麼也睜不動。她又急又氣,偏不信邪,一門心思地想要睜開眼睛。

  「依依,蘇依依」

  被膠住的眼睛,終於掙開了一條縫,猛地睜開,卻又陡然閉上。房間裡一燈如豆,便是這樣的光線,也讓她覺得刺眼。再次睜開時,方才覺得適應了些。

  眼前一晃,一個身影遮住了光線,讓她的頭暈目眩,似乎好過了一點。

  「是你?」蘇一一愣了愣。眼前長得五在三粗模樣兒的,不正是慕容賜麼?

  慕容賜一臉喜容:「嚇死我了,遠遠地看見你趴在地上,還以為是死屍了呢要不是被馬蹄子踢翻了身,我都不知道原來是你」

  蘇一一無語。難怪覺得週身痛得更加厲害,原來她昏迷之後,還被馬踢了一腳。這個罪受的更是冤枉不過還好,至少讓她遇到了慕容賜,要不然的話,她還真要到明年凍成冰棍以後,才被人發現,那就真成了死屍。

  「小青……」蘇一一掛念被她甩到屋頂上的小青,「她被我……」

  慕容賜看她說話吃力,急忙接住了她的話頭:「那丫頭沒事兒,我就是帶著人從那一片經過,聽到她在呼叫救命,才知道你出了事。要不然,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你躺到明天天亮,也沒人看見哪放心吧,我讓她在外頭歇著,這會兒大概在打盹。你這丫頭倒是忠心,一直守在這兒不肯走,才剛被我拎出去喝了些湯湯水水。」

  「謝謝你。」她誠心誠意地道歉。小青也沒事,那就太好了。

  「呃……不客氣。」慕容賜撓了撓頭,「醫生已經看過了,你傷得不輕,至少要調養一兩個月才能正常行走。乾脆啊,你就在慕容府裡調養著罷,我隔三岔五的給你弄個太醫來開開方子,好得一准快些。」

  一兩個月……開什麼玩笑,讓她在這裡呆上一兩個月,好好的人都會發霉了。

  「不行,我得回國子監。」蘇一一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痛,我不痛,身上果然覺得沒有那麼痛了。這些自我暗示,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那怎麼行?你傷得七零八落,還回國子監?」慕容賜看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急忙起身扶住她,想要讓她依然躺倒,蘇一一卻固執地想要起身。

  「慕容大哥……」蘇一一覺得自己多說幾個字,都像是要了命似的。天哪,從前世到今生,可還沒受過這種零碎活剮似的苦。哼,這筆賬,咱們非要兜底兒地算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回國子監,讓小香豬把自己的傷弄得七七八八再說。病得東倒西歪,就是想些什麼,也不大利索呀

  「好好好,你想要回國子監,我讓人送你,先喝一碗參湯,剛熬了的。」慕容賜看她的面色雪也似的白,哪裡還敢再拗著她的意思,只能一迭連聲地答應下來,並親自把參湯端到了蘇一一的嘴邊。

  問題是他實在是沒有做過這服侍人的事兒,蘇一一喝得苦不堪言。不是費了半天勁兒還沒喝著什麼,就是那碗傾斜得過了,讓她來不及嚥下去。要真留在這裡養傷,大根是舊傷剛去,新傷又起。

  不過,一碗參湯下肚,多少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身上暖暖地開始長了些力氣,眼睛裡看出來的慕容賜,也清晰多了,不再是剛醒來那會兒,只有個模糊的輪廓。

  「我現在好多了,謝謝慕容大哥。」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蘇一一的語氣自然放得十分誠懇和柔軟。

  「那你歇幾天再回去吧,你的臉色可不好看。」

  「塗點胭脂就好了,再說大半夜的,誰能看得出來啊」蘇一一倒不介意自己面如白紙,只要抱住小香豬,她自然就又能生龍活虎了。

  「這都亥時了,你還要回去?」慕容賜看著她沒半點血色的臉,實在是不放心,「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身傷有多重啊我還沒問你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等我過兩天好了再告訴你。別說亥時,就是子時,許先生也一准等著查我作業呢,我爬也得爬到國子監去。」蘇一一故意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去替你告假……」

  「唉,別……」蘇一一看他真想走,急忙想攔,卻被自己嗆得連咳了好幾聲,慕容賜急忙回轉,替她拍著背。如果用的力氣小那麼一點兒,倒還能勉強稱得上體貼……

  由於蘇一一異乎尋常的堅持,慕容賜只得答應親自送她回去。蘇一一掀開被子,這樣一個小動作,也讓她痛得額頭冒汗。

  慕容賜急忙手忙腳亂地過來幫忙,拿了一件新衫子替她披上。

  蘇一一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連中衣都換了一身新的,她也不以為意,扶著慕容賜的手站了起來,頭還有些暈,卻勉強支撐。

  「現在我知道你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搏了個才女的名聲。要誰都跟你似的認真刻苦,還會不成才子才女嗎?」

  蘇一一苦笑,也不辯駁,扶著他的手走了兩步,就走出一額的細汗。小青聽到動靜,衝進房間,立刻驚喜連連:「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嗚嗚……哇……」

  看著小青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蘇一一頓時頭痛如裂,恨不能再有誰把自己戳上一刀。小青的哭聲,分貝那個叫大啊……

  「本來沒事了,再被你哭下去,估計又要哭掉半條命……」她咕噥著,小青卻收到了聲音,立刻止住了淚,只是抽抽噎噎的,看起來十分可憐。

  老天,我才是那個傷員吧?蘇一一無語仰望天花板。

  小青急忙走到蘇一一的另一邊,想要扶住她,蘇一一被兩人架著,這兩人一個都不是照顧病號的主兒,蘇一一覺得撒開了兩手走路,還要走得輕鬆一些呢

  慕容賜看不過眼,乾脆把她抱了起來,直接放進馬車裡。還連連催促小廝拿了幾個柔軟的墊子過來,墊在馬車上。慕容府裡進進出出的下人,看向蘇一一的目光,都有了曖昧的意味。

  「到底是誰找你晦氣,我替你出氣去」慕容賜看她倚著小青坐得歪歪斜斜,不知道她平常其實向來坐沒坐相,只當她是身子虛弱,又是憐又是怒。

  「先讓我把正事兒辦了再說……讓我這樣兒的人,我哪會放過他呀」蘇一一微瞇了眼睛,一閃而逝的銳利,卻沒有人注意。

  「你告訴我,我替你去」慕容賜把袖子挽到了肘間,一副義薄雲天的模樣。

  蘇一一想了想,輕輕搖頭:「現下兒我還沒有眉目,若是想出了頭緒,總還要請慕容大哥幫忙的。」

  「好,你只要說一聲兒,不管是誰,我都替你連鍋帶碗端了」

  蘇一一含笑點頭。這件事,也許還真要借用慕容賜的力量。那個領頭的「大哥」,黑衣裡面露出來的一角衣服,分明有些眼熟。

  「你不問問,誰替你更的衣?」慕容賜看著蘇一一閉目養神,忍不住問。

  「不管誰換都無所謂,事急從權,我又不可能因為你替我換了衣服,就以身相許。」蘇一一說完了一長串的話,才咧了咧嘴。

  慕容賜頓時啞然,直到馬車在國子監門口停下,才沒好氣地交代了一句:「是我府裡的侍女替你換的」

  蘇一一咧嘴朝他一笑,她也不相信慕容剛會替她換中衣。原因無他,像慕容賜這種穿副鎧甲都要人服侍的公子哥兒,怎麼可能替她把中衣穿得這麼妥帖?

  因為有小香豬在國子監候著,蘇一一充分發揚望梅止渴的精神,頓時覺得力氣倍增。慕容賜不放心,待要陪她下去,蘇一一卻搖頭拒絕了。

  「許先生不知在哪裡等著捉我的錯兒呢,要見了你,把你也一起罵了。」

  「我不怕。」

  「我怕……」蘇一一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讓我消停些吧,我自有辦法應付他的。再說,有小青在我身邊兒扶著呢,還怕出什麼事兒嗎?傷口都包紮好了。」

  慕容賜看了她一眼,只得應了,眼看著她下馬車的時候差點跌了一跤,忍不住下去扶時,蘇一一已是一手握著小青的胳膊,直起了腰桿。

  「小心」他悵然地收了手。

  「嗯,放心吧,既然沒被閻王爺收去,就要容我好好地活一遭。慕容大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了。」蘇一一回首嫣然一笑,在馬燈微弱的光線下,縱然嬌弱不堪,卻也風致楚楚,我見猶憐。

  「無以為報……」

  「我會找到報答的法子。」蘇一一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悠然地接下了一句。

  她臉上笑得從容,心裡卻把那一行黑衣人恨得要死。當然,最恨的還是那只幕後的黑手。等著瞧罷,我受一分苦,就得讓你還十分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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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9:28
  第183章 烤乳豬

  小青低聲道:「小姐,你把身子往奴婢身上壓著,別使功兒,小心傷口裂了開來。」

  蘇一一輕笑:「放心,你家小姐啊,是傳說中的那種禍害。你不知道嗎?好人才不長命,禍害呢,是要要遺一千年的,哪有這麼容易死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我x後享福的日子還長長久久著呢你就跟著我吃香喝辣,管保一世。」

  一番調侃的話洋洋灑灑地說下來,也痛得齜牙咧嘴,對那位幕後的黑手,更是深惡而痛絕之。不過,她也知道現階段還動不得,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卻吞得不甘不願,幾乎內傷再發。

  「小姐」小青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蘇一一才把重心往她那裡挪了挪。好吧,讓這丫頭就混個心安吧。實在,她也有點支持不住了。唉……這次的虧,吃得可真夠大了。

  身後,是慕容賜聽得啼笑皆非的臉,漸漸收了笑容,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出神。可是主僕兩人,誰也沒有回頭看。

  蘇一一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剛進了二門,就見許子敏黑著張包公臉,彷彿誰欠了他成千上百兩銀子不還似的。守在門柱子後面,倒像是個門神,只不過形象也太儒士化了,對於蘇一一來說,是不具備什麼太大殺傷力的。

  「許先生好。」蘇一一很規矩地朝他行了禮。

  這一彎腰不打緊,胸口堵著的那口血,彷彿又要湧到嘴邊。她也不敢讓許子敏看出端睨,只得狠狠嚥下,自我安慰著,反正有小香豬在那兒等著呢,先苦後甜。

  「你可真是我收的好弟子」許子敏看到她,臉拉得更比馬臉兒還長了。

  蘇一一自忖自己並沒有闖什麼禍事,因此一臉的無辜,真不是裝的:「先生,依依可真不知道怎麼又得罪了先生……最近這陣兒,可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再乖覺也沒有的了。」

  「時間這麼緊,你居然還能出去閒逛?要不是我心血來潮要想考較一下你,還真以為你正在館舍裡用功呢」

  「哦……今天是國子監的例行假期啊……我也是把先生佈置的功課作完了才出去的,就算依依再不肖,也萬萬不敢荒了功課啊……」蘇一一這才知道這位老先生的火氣是從哪裡來的,急忙賠著笑臉兒安撫。

  許子敏一臉的不相信:「你都做完了?」

  「是啊,這不是熬了幾夜,才趕完的麼累得狠了,腦仁子也突突地痛,想來是用功太過的緣故,所以才一大早兒就出去逛逛,轉換一下腦子,不然,可真得腦瓜子都要炸開了。」

  「不是敷衍的罷?」許子敏不信地追問。

  蘇一一急忙叫屈:「怎麼敢在先生面前玩這個花樣兒呢這幾天的時文都做好了收著,書也看完了,先生可以抽背啊」

  看她說得信誓旦旦,許子敏也只得將信將疑。隨口抽背了兩段兒,果然背得一字不差,這才臉上有了點笑影兒。

  誰知道蘇一一說了這許多話,已經疼得滿頭是汗。若不是她另有計較,早就裝作暈倒過去,萬事不管算了。

  許子敏臉色稍霽,卻還是不肯鬆口:「若是時文做得差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真是盡心做的,前幾日不眠不休了,哪敢誤了先生的功課啊」蘇一一噘著嘴,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實在很惹人憐愛。好在亥時將過,國子監的燈光也只亮了幾盞,看不清蘇一一的臉色,倒沒讓許子敏懷疑。

  許子敏只隱約看到她的臉色不佳,又對抽背的幾段書頗為滿意,倒也不過份為難:「背書算是勉強過關,倒也罷了,你也累了這一向時間,明兒我再來檢查你的功課。」

  「是。」蘇一一如逢大赦,急忙再行了一禮。得意之下,沒有控制力道,把後肩碰著了門柱子,疼得冷汗涔涔。

  「小姐……」小青難過得欲哭未哭。

  「沒事兒,歇一宿就好了。」蘇一一看著許子敏離開,一口氣有些支持不住,整個身子都往小青身上軟倒了下去,把小青駭得差點再次尖叫「救命」。

  「扶我回去罷。」蘇一一把喉頭的那口血生生嚥了下去,也嚥下了遭伏後盤旋不去的那點恨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只是小人,最多等一年到時候好好謀劃,就算不能競全功,也要讓你脫一層皮

  剛推開館舍的大門,小香豬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就朝著蘇一一撲了過來。蘇一一心裡提著的那口氣,可真的就放鬆了下來,一跤撲倒在地上。

  「小姐」小青駭得跪到地上,想把蘇一一扶起來。

  「你去替我熬些薄粥,我在地上略歇一歇就好。這傷啊,要接了地氣,方好得快。」蘇一一朝著天花板胡吹海擂,說話也懶得找根據。幸好小青實在好騙,竟真的忙忙地跑去廚房替她熬粥去了。

  蘇一一滿意地把小香豬抱到胸口,那些外傷還可緩得一緩,胸口這一掌卻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差點拍出來。

  小香豬乖乖地伏在她的胸口,雖是隔著兩層細棉布,可蘇一一還是覺得療效顯著。只一會兒便覺得不大疼了,力氣也長進不少,抱著小香豬回了房間,才把小香豬貼身放置。

  「小青,你自己喝了粥就睡罷,我這會兒困得緊,別打擾我運功療傷。」蘇一一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臥室的門閂緊了。

  「哦。」小青端著粥碗,傻傻地答應了一聲,「可是,我也不要喝啊……不如就放在灶台上熱著,明兒再端給小姐吃罷。聽說武林高手運功的時候最是打緊,我還是守在門口,替小姐看著點兒,可別被驚擾了。」

  蘇一一卻抱著小香豬,很放心地沉入了夢境。檀香味忽濃忽淡,小香豬在她的胸口和肩部兩處往來摩挲,這一覺,倒讓她睡得香而且甜,還連帶著做了不少美夢,無數個美男圍著她打轉轉,做小伏低地大獻慇勤,很是滿足了蘇一一隱秘的虛榮心。

  第二天醒來,更覺身泰體健,除了胸口還有些悶悶的感覺,右肩的傷勢,竟然完完全全地康復了,還不留一點後遺症,心裡當真是又驚又喜。雖然經過了姬流夜那個活生生的例子,蘇一一多少心裡有了數,但挨到自己身上,如此顯著的療效還是讓她喜出望外。

  舒泰地伸了個懶腰,側首看去,小香豬身上的毛色,黯淡了很多。她憐惜地歎了口氣,昨天的傷勢,讓小香豬費了不少勁兒吧?她的唇微微勾起,手指撫著小香豬的毛髮,也沒有把它弄醒。

  她重新拿了一套乾淨的中衣換上,發現那些外傷,也都收了口,大約不用多久,就能完全恢復。有小香豬在,她當然不必擔心會在肌膚上留下什麼難看的疤痕,所以這些已經變得極淺的口子,她壓根兒就沒當一回事。

  輕輕地替小香豬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蘇一一把臉貼到了小香豬的背脊上,淡淡的檀香味已經很淺。

  「香香,你可真是我的好寶貝。當年救你一命,如今你可是不光救了我,還救了姬流夜呢往後,有什麼好東西,我讓你優選挑選」

  這些血本,是值得下的。

  她整理停當,才打開房門,「咚」一聲,小青朝後仰倒。蘇一一驚愕地扶住她:「你一晚上都守在這裡?我不是讓你睡去了嗎?」

  小青揉了揉眼睛:「奴婢聽說,運功的時候不能被打攪的,所以奴婢就守著門了……小姐什麼時候學的功夫,奴婢一點都不知道呢……」

  「以前學的。」

  小青圍著蘇一一轉了兩個圈:「哇,小姐今天氣色好了很多呢」

  「那當然,運功療過了傷嘛」蘇一一沒有把功臣小得豬推出來,「你去燒一點水,恐怕一會兒上課之前,許先生要過來檢查我的作業。」

  「哦。」小青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看到自家小姐又生龍活虎,小青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蘇一一猜得不錯,許子敏果然在上課之前就趕來檢查蘇一一的作業。她把許子敏迎進了館舍,一向懶惰的小香豬也忒不會看眼色,竟巴巴地迎到了門口,在她的褲管上蹭了又蹭。

  「你養的這寵物,倒是吃得好,油光水潤的。這麼大一個姑娘,還只管玩著這些兒,得好好收了性子才行。這小豬個兒也不小了,可以烤來吃。」

  蘇一一瞠目結舌,敢情這位先生想吃烤乳豬啊要不是昨夜替她療傷,小香豬身上的毛色更好看。

  小香豬聽得懂人話,抬起頭對著許子敏很是怨怒地瞪了一眼,若非蘇一一用眼神彈壓,很有舉爪在許子敏身上留個血窟窿的意思。

  好在許子敏跟動物相處的經驗極少,完全看不出小香豬窮凶極惡的意思,還只管嘮叨:「趕緊兒的,把它給處理了,一心一意地做學問才是正經。馬上就要及笄,玩心還這麼重,白糟蹋了老天爺賞的好根子。」

  蘇一一低眉順眼:「是,先生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要不,我替你處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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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29:48
  第184章 蘇明鵬回來了

  「那怎麼成」蘇一一立刻搖頭,「這是開蒙的先生寄養在我這兒的,萬萬烤不得。」

  沒奈何,蘇一一隻得把小香豬主人的名頭,暫時冠到了魏爾瞻的身上。反正他們兩個也不會見面,拆不穿自個兒的謊言。

  「哼」許子敏十分不滿,自己吃辛吃苦地教了她四年多,這會兒卻仍然記掛著那個蒙師。不過看在把蘇一一教得這麼好的份兒上,這乾醋也就吃不多了。

  蘇一一倒並沒有誇口,時文做得乾淨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功夫和心思的,倒真不是拿來敷衍。許子敏雖是想挑些錯,最終卻只是泛泛地說了兩句:「還不夠沉穩大氣,這半個月的用功還是看得出進步的。」

  那是當然,足有城牆那麼厚的書,她都讀了至少十來部,能沒進步麼?

  「多謝先生誇獎。」蘇一一聽也還是覺得高興,這位老先生可不比魏爾瞻,極少誇獎人的。

  「這下半個月,便作些散文遊記。」

  「遊記?」蘇一一聽聞還有不少功課,本有些愁苦,一聽這兩字兒,便頓時目光奕奕了起來,「先生是許我可以隨意遊歷去麼?」

  許子敏還了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兒:「你覺得呢?」

  蘇一一頓時垂頭喪氣:「用腳趾頭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不過,先生,打從小兒,依依就知道永樂和京城這兩地,如何寫遊記?先生,總不是讓我紙上談兵吧?」

  「便是一草一木,也可寫得。」許子敏板著臉,「再者,你這兩天難不成沒遊玩麼?幽雲二州戰事順利,不出幾天就能收復,到時候放你出去見你四哥。」

  「只是隨意逛了逛,這也能叫遊玩?」蘇一一哀怨了半句,才會意過來,喜不自勝,「先生是說,我四哥要回來了?」

  也就是說,姬流夜要回來了

  許子敏看她滿臉喜色,尚想不到她已經把心從蘇明鵬的身上,又轉到了姬流夜身上,還是忍不住把臉一繃:「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還有十天半個月呢,正好你這些書也看完了。」

  蘇一一急忙涎著臉兒要求:「先生,到時你一定要放我兩天假。看看我最近被折磨得面黃肌瘦,有氣無力……」

  「行了,放你一天假。」許子敏看她苦著臉不斷地往外蹦詞兒,只得打斷了她的話。

  雖然一天時間有點少,但從這位對時間小氣得近乎葛朗台對金子的老先生嘴裡,額外討要了一天假期,蘇一一還是甚感滿意。其實,她有了秘密的通道,倒並不在意許子敏的許假,不過是想讓老先生少佈置一些功課罷了。

  「我就知道,先生真是好人。面冷心熱,看著是不近人情,可實際上是最心軟不過的。」蘇一一不介意嘴上拍馬屁。

  許子敏瞪了她一眼,沒有被她的迷魂湯灌得找不著北,而是很快又回到了正題:「你看了那麼些書,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儘夠寫幾篇像樣兒的遊記了。再者,也不過是提前讓你備一備,一般來說,盛典上是不該出遊記題目的。」

  「好吧,但願不出。」蘇一一隻得應了,悲摧地看著許子敏身邊的小廝又抱了一摞書進來,「這些……」

  「書不算多,你這半個月看著就是。時文還得寫,不過隔天一篇就夠了,餘下的便寫一些散文小品,再間雜著些賦罷了。」

  聽起來,這功課比上半個月要少了些,蘇一一急忙點頭,唯恐他反悔。

  臨抬腳出門之前,許子敏還朝著小香豬瞟了兩眼,很有立馬把它清燉油炸或者上烤架的潛意思,讓蘇一一看得毛骨悚然。

  以小香豬的速度和能耐,自然不會讓許子敏如意。只怕它起了真怒,把許子敏怎麼著,讓蘇一一有點不大好面對這位雖是嚴厲,對她卻實在盡心的老師。

  「香香,你可不要去找許先生的麻煩……如果實在氣不過,拿它的那些宣紙出出氣也就罷了。我這一生可只有兩個老師,哪一個都不想得罪啊」

  小香豬用嘴拱了拱,卻不像是親熱,倒像不屑一顧。

  「也對,像許先生這麼的肉眼凡胎,肯定入不了你的法眼嘛」蘇一一自覺猜了個正著,抱起它的身子揉了兩揉,「不知道姬流夜什麼時候回來,要趕在下個月中旬,那我可見不著他了。若能奪下幽雲二州,就是善戰的大皇子,也搶不過他的風頭。」

  明明只是小別,可是在心裡卻實在有些牽掛。尤其是他在前線,雖說在中軍陣中,總是很替他擔驚受怕的。

  「小姐,到底是誰來對付咱們啊?」小青在蘇一一出門前,還是忍耐不下好奇心。

  「大概認錯了人吧?我們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這事兒你不許對別人說了,指不定啊,會若來潑天的大禍呢」蘇一一警告。

  「哦。」小青對於認錯人一說,是不大相信的。不過看蘇一一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也只得把問題悶在心裡。

  慕容賜第二日又送來了足足一提籃的藥材和一些精緻的吃食點心,蘇一一大喜:「還是慕容大哥知道送什麼才投我所好」

  她把藥材一株不留,全給了小香豬當補品。小香豬自然高興,大補之下,沒過幾天就活蹦亂跳,把小青追得連連討饒。蘇一一則埋在文海書堆裡,不僅不折不扣地完成了許子敏交代的功課,把魏爾瞻留下的兩篇文也用心地做了。

  雖是重傷之下,但經小香豬的調理,很快就看不出什麼病樣兒了。只是不敢見慕容賜,畢竟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人家是親眼所見。前後反差如此之大,難免他會起些疑心。

  日子過得極快,蘇一一等閒也足不出戶,甚至連上課都被許子敏免了,每天給她開小灶,利益自然匪淺。七公主想要找她說話,也被許子敏板著臉訓了兩句,只得絕足不見,這日子過得比苦行僧還苦行僧。

  幸好,不過十天,蘇明鵬便先回了京。儘管深居簡出,但有個活潑得亂轉的小青,蘇一一還是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四哥回來?那我趕緊過去瞧瞧。」蘇一一瞅了空,便光明正大地討了一天假期,跑去找他。

  蘇明鵬一看到她,就立刻上上下下地把她查看了一番,那仔細的模樣,簡直是蘇一一平生所僅見。

  「怎麼了?是不是你家九妹女大十八變,不認識美女了?」蘇一一調侃著問。

  「我家九妹本來就是個大美女。」蘇明鵬毫不含糊地承認,然後狠狠地鬆了口氣,「我一回來就聽慕容賜說起,誰把你傷成這樣?」

  到底經歷了些血雨腥風,蘇明鵬原先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去,便顯得殺氣騰騰。

  蘇一一聳了聳肩:「我又沒得罪過什麼人,隨便想想也知道是誰了。」

  「誰?」

  「四皇子。」蘇一一對於自己的四哥,並不想隱瞞。

  「什麼?」蘇明鵬呆了一呆,「怎麼會是他?咱們和他什麼時候結下過仇」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盧貴妃。」

  蘇明鵬恍然:「是了,這四皇子算起來,還是盧傳宗的表弟。難道還是我上回闖下的禍麼?九妹,是四哥的不對,當時……太衝動了。」

  「你知道衝動就好,還有得救。」蘇一一閒閒笑語,「不過,四皇子對我大動干戈,卻未必就單為那回事兒。雖然他不知道我就是一一製藥的後台老闆,但總也知道我與一一製藥的關係不淺,又與姬流夜和七公主私交甚好。對了,大軍什麼時候回來?」

  「大軍還有幾日才能回來,我們禁軍走得早。」

  「幽雲二州收復了麼?」蘇一一的問題,讓蘇明鵬有點目瞪口呆。

  「不是吧?這麼大的喜訊你居然不知道?」

  蘇一一痛心疾首,歷數許子敏對她的欺壓。原以為後半個月放鬆了,誰知許子敏時文佈置得少了,可散文小品卻只有更多。當然,這一場傷筋動骨,也連累了她的精神大不如前,應付起功課來頗有些吃力,哪裡還有精力去管窗外事?

  哪怕是小青是個探消息的好手,可這些不大重要的消息,歷來是不經過她的耳朵的。這小妮子可不知道,關於姬流夜的消息,也是很重要的消息啊……

  「這叫什麼?愛之深,責之切,看來許先生對你可真是下了血本的。」蘇明鵬半點也不同情,依然笑嘻嘻地說著風涼話。

  「有你這種做哥哥的麼?一點不同情就算了,還來落井下石」蘇一一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也許男人就該經過血光的洗禮,當年留在他身上的飛揚和跳脫,經此北疆一行,竟變得沉穩了起來。驟然看去,倒也像個似模似樣的副統領了。

  她心裡也頗為欣慰,卻聽蘇明鵬又皺著眉問:「九妹,你怎知那是四皇子的人?興許是那兩家藥鋪子,聽說最近被打南得很慘,灰頭土臉地把鋪子盤給了一一製藥,人家可不甘心,買通了殺手要取你性命,那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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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0:30
  第185章 幕後人是誰

  蘇一一解釋:「他們只是商人,雖然身後也有官員支持,但他們可使不過禁軍。」

  「禁軍?」蘇明鵬愕然。

  「把我堵在胡同裡的那些人,絕對不是什麼殺手集團的。他們動起手來,自有一種堂堂然的正氣。殺手要講究這個,早被人砍成十八段了。再者,那為首的被我一腳踹在門柱子上時,我看到夜行衣下露出來的一片衣角,和慕容賜的那套官服,分明十分相似。」

  「那就是說,來人至少是個統領了?慕容賜可是有五品官身的。」蘇明鵬更是吃驚,「九妹,你不會看差罷?」

  蘇一一橫了他一眼:「那時候天還沒黑呢,我的眼睛一向尖得很。」就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子夜,她的視力也絲毫不受影響。這麼重要的細節,她怎麼可能看錯

  蘇明鵬的神色更是凝重:「看來,還真是四皇子,換個人,怎麼使得動這樣的人物」

  「是啊……看來盧貴妃吃的虧還不夠,現在騰不出手來,你平時仔細留意著,禁軍裡誰和四皇子走得近那人雖然蒙著面,但身形還是能看出來,比你略高著這麼小半寸的樣子,年紀也不甚大,看來也是祖上餘蔭,官兒升得極快。」

  「成,這事兒交給我。」蘇明鵬拍拍胸脯擔下了這個任務。

  「不要告訴慕容賜。」蘇一一又忙忙地交代了一句。

  「為什麼?」蘇明鵬不解,「你還是他救回來的呢,跟我私交也不錯。」

  「他性子急,身份又敏感。若是咱們還沒有計劃好下一步的動作,就打草驚蛇,那可就不好了。咱們謀定後動,自然是要知會他一聲的。有他在一邊幫襯著,辦起事兒來也容易。」蘇一一冷靜地分析了一遍,才又叮嚀了一句,「你別跟他說我已經大好,香香的特異功能,那可是要極度守秘的。」

  蘇明鵬點頭答應,還是恨得咬牙切齒:「若是把那人找出來,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慢慢來,我這個苦主還不急呢咱們若是輕舉妄動,只會自亂陣腳。真揭開了,人家是什麼身份?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再不肖的皇子,那也是龍子。」

  「那你想怎麼辦?」

  「先動了根基,再慢慢收拾。」蘇一一冷笑,「我自出娘胎以來,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這個梁子,遲早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先拿盧貴妃開刀,討些利息回來,壓壓我心裡的火氣。」

  「怎麼討?」蘇明鵬驚問,「九妹,你可得小心著些,盧貴妃可不是輕易就能動得的。」

  「放心,我心裡有數。」蘇一一點頭,「後宮的事,咱們不過推波助瀾而已。盧貴妃向來跋扈,咱們只要在她和皇后之間加一把火就成。我和七公主會見機行事,不讓她好過的」

  蘇明鵬看她說得胸有成竹,只得應了,唯一再交代她小心從事。

  「知道,我最近幾乎出不了國子監,許先生對我看得可緊了。」蘇一一苦笑,「就算真想有些小動作,也不過是讓七公主對賢妃點點眼藥水而已。」

  「雖說我對那位許老先生沒有什麼好感,不過看起來,他對你倒還是盡心盡力的。要換個人,想要承他怒罵兩句也是不能的。」蘇明鵬替她泡了杯茶,「你愛喝的獅峰龍井,上次去長公主府上的時候,附馬賜了一小包給我。因想著你愛喝,特意替你留著,剩下的你帶回國子監去罷,晚上看書習文的時候,也能提提神。」

  蘇一一笑嘻嘻地接了過來:「看來你跟著駙馬混得很好啊,連這玩意兒也送你。」

  「嗯,駙馬對我極好。」蘇明鵬笑道。

  「聽說伯父在忙著張羅你的婚事呢,你的庚帖都交給了官媒。這回在北疆立了功,又是駙馬的愛將,怕是有不少閨秀願意嫁你呢」

  「又來胡說。」蘇明鵬無奈地睃了她一眼,「就我這個文不能成才就武的人,可不指望做什麼高門大族的女婿。」

  「四哥可是也在乎門第?」蘇一一認真地問。

  「當然不,只要我看得順眼就行。」蘇明鵬搖頭,「再說,靠著女人的裙帶關係往上爬,我還不屑為之呢」

  「正是,這番話方顯我四哥大丈夫本色」蘇一一笑著撫掌。

  蘇明鵬又好笑又好氣地在她的頭頂拍了一拍:「別盡給我灌迷魂湯,我自個兒有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若娶個高門第的女人回來,怕是我自己也只能低著頭做人,任誰也不甘心哪我還是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便是慢一些,說起話來畢竟還是響噹噹的。」

  「那是。四哥若是看中了誰家的姑娘,還是先下手為強。若是等伯父替你下了聘,那可就哭都來不及了。」

  「哪有誰家的姑娘……」蘇明鵬苦笑,「我爹爹是全由伯父作主的,我只求人家小姐性情和婉著些,哪怕是個庶出的也不打緊,我又不想靠她娘家成事兒」

  「嗯。」蘇一一對他這種態度略有不滿,不過也難怪,這時代的婚姻,原本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再者,哥哥的婚事,自己這個作妹妹的,還真沒有太大的立場說話,只得轉換了話題,「這回在北疆,可揀著什麼好處沒有?」

  蘇明鵬雖然故作鎮定,可是神態之間,還是多少有些得意:「如果說陞官兒也算是好處的話,那就算揀著了。」

  「哇,你去北疆,是鍍金去來著?」蘇一一立刻興奮地眨了眨眼睛,「如今倒是升做什麼了呢?快說來的聽,讓我也替你歡喜歡喜。」

  「正六品副統領。」

  蘇一一頓時一呆:「那不是比三哥的品階還要高麼?」

  想當初,蘇明鵬剛進禁軍的時候,還只有九品,基本上屬於不入流的。出發去北疆之前,也不過是從七品,轉了一圈回來,一下子跳了三極?這速度,也太駭人了吧?

  「武將和文官的品階陞遷可不同。」蘇明鵬隨手拖過一張椅子,一直以來的老成,到了這時候才蕩然無存,又回到了往昔調皮的模樣。

  「怎麼個不同法?」蘇一一急忙虛心請教。一直以來,她都只關注文官的陞官系統,因為早就知道蘇明琨是要從科舉做官的嘛

  「武將在低品階時,陞遷較快,在四品以前,那更是比文官快了不知多少倍。不過,到了四品以後,武將再要陞遷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非大功者無法陞遷。而文官是一年年地熬資歷,從七品熬到四品,總要費上不少時日。但從四品往後,也不過是熬資歷罷了。只要一年年的熬下去,一品不敢說,三品二品,還是可能的。尤其是像大哥和三哥這種在科舉中年少登科的人,只要不出大差錯,就能達到高位。」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嘛,要真這樣的話,人人都去做武將得了,何必十年寒窗苦讀,漚心瀝血呢」蘇一一明白過來,卻絲毫不氣餒,「不過四哥搭上了長公主這條線,但凡有了功勞,總不會壓著不放的。」

  蘇明鵬含笑點頭:「三哥在嘉慶還好麼?」

  「以他的能耐,哪有不好的」蘇一一不以為意,「混個中等考評,明年就可以換個地方做官兒了。誠如你說的,熬個兩年,就是五品。再熬兩年,升了四品知府,就等著調回京城了。有咱們大伯照看著,再加上二甲第一的名頭,陞遷之路不會太難。」

  其實,她倒是希望蘇明琨能夠長期把持嘉慶,那裡是和南陳交易的橋頭堡,如果有個自家人坐鎮,對於一一製藥的發展來說,是絕對有利的。

  當然,從長遠來看,蘇一一還是偏重於蘇明琨能夠著力於擠身京城裡那些頂尖的權力圈子。

  蘇明鵬低「嗯」了一聲,似乎有些悵然,不過很快就甩了甩頭:「是啊,三哥能考取這麼好的功名,原該在廟堂有好大一番作為。」

  蘇一一抿唇笑道:「四哥也不錯啊,能升至四品也足夠光宗耀祖了。還有明翔大哥,如今回了京,調轉戶部去了,那裡可是全國的錢袋子,若是管得好了,讓皇上有了好印象,陞遷之路也是一條坦途。畢竟,他可是蘇尚書的親生兒子,而且還是嫡長子。只這一宗,就是三哥和四哥都無法比擬的。」

  「那當然,換了別人,不會這麼快就被調回京城。三年升至五品,也是因為有了伯父這張老臉鎮著呢」蘇明鵬點頭應是,「不過,最風光的,還是九妹你吧?」

  「我?」蘇一一愕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有什麼好風光的?難道你不知道,我被許先生都整得灰頭土臉了麼?」

  誰知道,蘇明鵬的樣子,看上去比他更加愕然:「你不知道嗎?如今你已經成了取代君如玉的不二人選,畢竟她從盛典奪冠,也已經有了二十年,該是新一代才女冒頭的時候了。難道你自己卻……人人都說你這回要去南陳那個什麼盛典拿冠軍的。」

  「啊?」蘇一一大吃一驚,「是誰傳的謠言?不是說只要進了前二十,就能成為本國文學上的代表了嗎?奪冠……以為是切大白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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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0:52
  第186章 期望

  這個謠言可不好玩,要是她拿不了冠軍,甚至進不了前三的話,那她連這個才女之名,都會被人唾棄吧?雖然說是個虛名,但在以後的行商過程中,還是有著不小助力的。

  「人人都在說啊九妹,以你的天資,一定沒問題的。」蘇明鵬滿臉的熱切,彷彿只要蘇一一願意,這個盛典便如探囊取物。

  難怪許子敏拼了老命似地在她的腦袋裡塞東西,原來他竟然打著奪冠的主意蘇一一張口結舌,半天沒有發出聲音。她的底線,是進入前三甲,對於南陳以外的國家來說,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殊榮了。冠軍……也真敢想啊

  「我知道了……」蘇一一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南陳是文詞華章之都,我們這些外來戶想要在那裡奪冠,談何容易啊……」

  「也不要全部都奪冠,只要有一項能佔了第一,就行了。」蘇明鵬笑嘻嘻道。

  「一項?」蘇一一被激起了雄心,「只要一項麼?」

  若是如此,倒也並非全無可能。詩詞之道,總能佔些便宜吧?蘇一一在心裡打了小九九,思來想去,覺得無論如何,在詩詞一道,還是能夠去拚上一拚的。

  再說,君如玉能拔得頭籌,她蘇一一就不成麼?怎麼著,她也是魏爾瞻的弟子啊

  蘇明鵬看著她變幻的臉色,忍不住笑道:「看來,你有了一點把握了吧?」

  「要是自己都全無信心,那才是真的輸了呢不錯,南陳詞章風流,但也未必就及得上……哼」蘇一一沒有把話說完,她的底氣,自然是來自她腦袋裡殘存的那些精品飼料。至少,她讀過的詩詞,比南陳那些人讀的,還要經典。

  「其實,就算你這次折戟,也不怕的。」

  蘇一一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蘇明鵬才接著道:「你想想看,你如今才幾歲啊再過五年,你還也才二十不到,還有機會去揚名的。」

  「嗯,那倒也是。不過,拿冠軍不敢想,但只在其中一宗上拿個第一,也不是不可行的。」蘇一一笑嘻嘻地拍了拍手,「好吧,四哥,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南陳把這些榮譽也把持了上百年了,這回該給咱們大周也分一杯羹了麼。能拿兩個第一,就算在文章上略輸虧一些,咱們還是面上有光的。」

  「好,等你的好消息。」蘇明鵬朗聲長笑。

  「君如玉當時……也不過十八九的年紀吧?」蘇一一看著窗外,不由得悠然神往。原本只想守成的念頭,忽然被激起了萬丈雄心。她雖然並不介意丟了大周的名頭,可丟魏爾瞻的名頭,可是不允許的。

  好吧,不能讓君如玉專美於前,自己這個小師妹,也該去盛典放一放光彩。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為自己多撈一點資本。若是有朝一日,能成為大周的文學泰斗,便是皇帝也要禮讓三分。四皇子麼……哼,騎驢看唱本,等著瞧罷

  就憑著他對自己的這番出手,蘇一一也要把他往死裡整。雖然之前因為盧傳宗的關係,受了一點打擊,但這還遠遠不夠

  「是啊,比你現今大了。所以說,你還能再趕上一屆呢」蘇明鵬笑著安慰,「我瞧許先生的意思,也只是讓你盡個力,去見識一番。只要在三項裡佔上個第一,五年之後,還有誰能擋你的奪冠路?」

  「那也未必……」蘇一一搖頭,「江山代有人才出,有自信是好事兒,但夜郎自大,可就不好了。」

  「嗯。」蘇明鵬笑著點頭。

  「四哥,大軍回來的時候,跟我通個消息。還有,往後你和五皇子走得近一些,長公主那裡也別全斷了,兩面逢緣。」蘇一一臨走的時候,交代了他一句。

  「五皇子?你看好他?」蘇明鵬立刻反問。

  蘇一一神秘地點頭。看來,對政治比她還不敏感的蘇明鵬,在禁軍這個大染缸裡泡了一大圈,也有長進了。

  「可是……雖然這回立了大功,但比起其他的皇子來,他的力量還是太薄弱了。」蘇明鵬皺了皺眉,「你和他的私交是一回事,這樣的大事……」

  「力量薄弱,慢慢地自然能夠雄厚。」蘇一一聳了聳肩,她自然知道,姬流夜沒有母族,也沒有妻族為後盾,在實力上確實遜色一等。但姬流夜有著一一製藥為後看,大量的財力砸下去,也不會遜色多少。

  唉,妻族……

  她有些悵然地歎了口氣,也許這次回來,也該迎來姬流夜的大婚了吧?立此大功,朝中不乏有人將女兒嫁給他的。

  「你……」蘇明鵬隱隱猜到她的心事,卻不知道怎麼勸解。

  「不過,也正是因為我們在他力量薄弱的時候就支持他,因此日後他脫穎而出的時候,回報才是最巨大的。」蘇一一壓下了心裡的思緒,正容道。

  「你說得也有理……反正我是無所謂的。」蘇明鵬無所謂地笑笑,「你若看好他,那就是他了罷。不過長公主支持的,可不是他。」

  「長公主支持誰了?」蘇一一奇道。

  「太子嘛」

  「哦,這個太子啊……被這麼多皇子瞅著,這地位可不大牢靠。不過這個不急,等別人忙活完了再說。」

  蘇一一終究還是沒有等得及姬流夜大軍還朝,便啟程前往南陳。

  「我們這回要經過嘉慶嗎?」蘇一一問。

  「嗯,當然,我們會在那裡南渡沫河。」許子敏撫鬚點頭,對於蘇一一最後這幾天的勤奮,十分滿意。看來,這小妮子也終於懂事了。所以,對於她把小香豬也帶著上路的做法,儘管有些小小的不滿,但還是在心軟之下答應了。

  雖然玩物易喪志,但蘇一一這樣用功,恐怕也有一半是為了帶出這件小寵物,那就……遂了她的心願吧

  他看向蘇一一的目光,流露著幾分慈祥。雖然有些頑劣,可也正因為如此,讓他感覺蘇一一像是自己的女兒,甚或是孫女,自有一份親近感。

  蘇一一的臉還像初從北疆回來那樣瘦削,襯得那雙美麗的眼瞳就更吸引人的目光。幽幽的眸光,彷彿是從天下俯視人間,不曾沾染一絲塵埃。

  當然,這只是初見之人對她的觀感。若是熟悉她的,便會覺得啼笑皆非。她的算計,可不謂不多,卻偏偏配上這雙清澄透徹的翦水雙瞳,簡直就是生來迷惑別人眼球的。

  而蕭明鵬就是最熟悉蘇一一的人之一,所以,他對著那些彷彿看著純潔小白兔的眼神,露出了一個不屑的撇唇動作。

  「真沒想到,你會被派出來保護我們這一行。」蘇一一笑吟吟地看向他。

  「那是我自動請纓。」蘇明鵬得意地笑道,「當然,也是由於駙馬爺的暗中運作,要不然的話,這種美事,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才剛晉了副統領的小輩。」

  「你知道自己還是小輩就好。」蘇一一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剛才騎著高頭大馬的樣子,可得意得緊哪……」

  蘇明鵬雖說讀書上頭沒有什麼天份,但聰明勁兒也不遜於蘇明琨,當下就聽出了蘇一一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心頭一寒:「九妹提醒得是,我是太張揚了些。」

  「你陞遷太快,別人保不準就要拿你的錯處呢你還不知死活地炫耀,小心被狠擺一道還不自知。」

  蘇明鵬立刻謙虛謹慎地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那九妹你倒是替我籌劃籌劃,該怎麼做才是最好呢?」

  「當然是低調,再低調你年紀輕,就算是對著你那些副手禮賢下士,也不會墮了你副統領的威風。再說,你不才是六品麼……」

  蘇明鵬諾諾受教,才掀起車簾子出去了。

  「嗤,依依,我怎麼看,都像蘇明鵬是你弟弟來著。」同坐一車的七公主忍不住莞爾,方流珠則抬了抬眼皮,然後抿唇不言。

  蘇一一笑道:「誰讓我這個四哥一向這樣憊懶呢?若是對著我三哥,我可不敢這麼張狂,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了。」

  方流珠撇了撇唇,原來你也知道,你那作派叫張狂啊不過,她很聰明地沒有插嘴,對面挨肩而坐的這兩人,可是永遠都站在一條線上的。

  「你那三哥當初在國子監就夠威風的了,只不過我們都沒怎麼見著。」七公主撇了撇唇,「要真說起來,似乎只是個書獃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縣官呢」

  「這個你放心,我三哥可不是只知道死讀書的。」蘇一一對蘇明琨極有信心。當年小小年紀就知道從商撈錢,撈夠了還知道激流勇退,蘇明琨是個絕對的聰明人。

  「我只依稀記得他的樣子了,只知道不大笑。」七公主撐了腮幫子,「可跟你這四哥不一樣。」

  「嗯,他們的性子南轅北轍,雖說只差了幾個月,可外人看著足足差了好幾歲。不過,我四哥運氣好,托生在嫡妻的肚子裡,比我三哥幸運不知多少倍。」蘇一一歎息。

  「如今他已經出了頭……」七公主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嗯。」蘇一一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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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1:12
  第187章 兄妹重逢

  一路上的風光,自然讓這些不出閨門的女孩子們看得眉飛色舞,尤其是七公主,自出生以後便只困守宮廷,好不容易也只是往返於國子監與後宮之間,這回見了沿途的景色,更是把簾子掀得半開,探出了整顆腦袋。害得兩邊護衛的禁軍們,想看不敢看,不敢看又著實想看,憋得實在辛苦。

  可惜這樣的好戲,蘇一一沒能看到上演多少場。因為她很快就被許子敏叫到了他的車上,並且又壓下了兩部線裝書。

  「這是……又要幾天看完?」蘇一一哭喪著臉,就這麼一點行路的時間,許子敏還不肯放過她啊太悲摧了。

  「你在這間馬車裡看,不要回去了。」許子敏捋了捋長鬚,「有什麼不懂的,有疑惑的,還可以隨時問我。」

  蘇一一還能怎麼著?只能在密閉的車廂裡,繼續她苦行僧般的生活。她看書的樣子,極其專注,一隻手捏著書頁,另一隻手卻在膝蓋上輕輕劃拉幾下,嘴唇有時還翕動著,想必是什麼內容難以記憶。

  許子敏探頭看去,原來是一則遊記,用典不僅多,而且生澀,歷來被視為遊記之中的精品,卻少有人學習。

  「這些典故,有些難解……」蘇一一從書籍上抬起頭,「雖是全文記下了,可一時半刻還真理解不了。」

  「你這樣的年紀,要學這個還難了一些。不過,橫豎你用功也用得差不多,老師給你講講就是。」許子敏沉吟了一會兒,才慨然道。

  果然,經過了老師的講解,蘇一一對其中的孤僻用典,才有了真正意義的融會貫通。

  「原來是這樣解的」蘇一一喜笑顏開。

  「是啊,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有什麼比沉浸在書裡的時光更快樂呢?」許子敏也十分欣慰。

  「老師說的是。」蘇一一沒有跟他爭辯,對於一個全身心浸yin書海的人來說,這話可反駁不得,不然的話,又要來一場毫無意義的臉紅脖子粗的爭論。

  「以你的實力,除了對上那位南陳的天縱奇才,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許子敏歎了口氣,看著她的臉,有些淡淡的遺憾,「你還是小了幾歲,若不然的話……更有把握。」

  蘇一一啞然失笑,若是她兩世的年齡加起來,可已經四十出頭了。比起這屆參加盛典的才子才女們來說,那可真是佔盡了便宜。

  不過,她在前世不攻儒學經典,所以才虧了一線。但她也不是全佔下風,至少她見過的比這些人要多得多。而且,這些華詩美詞,在這個時代,沒有第二個人見過。就算是實行拿來主義,也沒有人能說出半個「不」字。

  她心裡有了底氣,笑容自然越發的甜蜜,看得許子敏有些想要折一折她的銳氣,竟然還有點不忍心。

  「先生說的那位南陳奇才,倒是什麼人物?」蘇一一奇怪地問。能被許子敏用這種感慨語氣說出來,誰也不敢小覷了去。

  「他是南陳著名儒學大家王通之的孫兒王子輝,自幼由王通這教養長大。當年,君如玉也是拜在王通之座下很用了三年功夫的。」許子敏歎了口氣,「說句老實話,你這樣的良材美質,若是能師從王通之,成就未必就在王子輝之下,只是我大周沒有這樣的大儒啊」

  「先生也……」

  「我這斤兩,比起王通之來,那可是甘拜下風。認真說來,咱們大周缺的還是這個氛圍,國子監裡縱然人才濟濟,但要放到南陳,那也不值一提。更何況,南陳最優秀的學者,都不屑為官的,專注於學問。」

  「嗯。」蘇一一點頭同意。一心一意,和三心二意,自然是不能比的。

  因為知道許子敏對自己的期望,又知道了這麼一個強橫的對手,蘇一一用功更勤,也不愁眉苦臉,而是真正浸入了書本之中,看得許子敏老懷大慰。這一屆就算進不了三甲,下一屆也能保二爭一。

  而七公主和方流珠,對於蘇一一的處境,雖然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則是羨慕。能得許子敏這樣的期許,日後的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提起她庶出的身份了。若是在這次盛典上取個好名次,回到大周國內,便隱隱成了年青一代的文人魁首。

  蘇一一是真正的用功,哪怕抱著小香豬躺在床上,也不忘把白天死記硬背下來的一些篇章加以消化。幸好有小香豬的陪伴,她睡眠的時辰雖然不足,但每日還是神采奕奕。而七公主更是對小香豬寵愛有加,每過一處,就讓人去搜羅一些藥材來喂小香豬,一人一豬,竟混得極熟。幸好只要看到了蘇一一,小香豬就屁顛顛地跑來,才不至於讓蘇一一吃七公主的醋。

  「我餵了它這麼多好東西,居然還是沒良心……」七公主大是受挫。

  蘇一一勾起了唇:「你就這麼一些東西,也不想想,我這幾年餵下來的,已經算是個天價了呢」

  要不是經營著一一製藥,她還真餵養不起。

  「還有半日行程,便能抵達嘉慶。我們在嘉慶休息半日,明兒一早才渡河。」許子敏翌日一登程,倒笑著告訴她。

  「真的?」蘇一一大喜,「那我可以去三哥的底邸嗎?」

  「好。」許子敏難得的開了恩,讓蘇一一喜得恨不能把他抱住了親上兩個。不過古人適應不了這種熱情的方式,為免害得許子敏心臟病發,還是算了吧。

  車駕在驛館堪堪停穩,等不及的蘇一一已是掀開轎簾跳下了車駕:「先生,我就先行一步了啊……」

  「騎馬去罷。」蘇明鵬從一邊牽了兩匹馬過來。

  「嗯,還是四哥知我。」蘇一一燦然而笑,把手伸給了一旁眼巴巴瞧著她的七公主和小香豬,「我們一起走,讓你也見見我三哥,看看他跟一年前有什麼不同」

  「好」七公主大喜,把手交到蘇一一掌心,兩人一豬,共乘一騎,甚至沒有在驛館停留半分鐘,便已疾馳出了門。

  「你三哥也真是托大,居然不來驛館相迎……」七公主扁了扁嘴,對蘇明琨這個地方父母官頗有不滿。

  「三哥那裡有事,南陳的水軍有異動,這可是大事」蘇明鵬解釋道,「這會兒正趕回府衙,公主若是要怪罪,到時候就狠狠治他一治。」

  七公主滿臉的無奈:「我敢麼?若是動了你們哪一個,依依還不是跟我鬧個沒完?就算我是公主,可不敢得罪你這九妹」

  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有這麼可怕麼?」

  「你若是不把一一女兒國那些時尚的首飾和衣服給我,那不被我的那些姐姐笑話了麼?」七公主噘著嘴,「這些年,我受她們的氣,也受夠了。可如今,她們卻要做小伏低地到我這兒來討首飾,嘿嘿,真是解氣啊」

  蘇一一看著她得意忘形的模樣,有些無語。要是被那些貴族的年輕仕子們看到,還不都瞪掉了眼珠兒?這女人,還是他們心目中端貞賢淑的女神嗎?

  「走吧走吧,讓我看看你那三哥去。能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博取二甲第一,可不是省油的燈兒呢當年被管得緊,只偷偷地瞧了幾眼兒,還沒瞧得十分真切。」七公主催著蘇一一加快馬速。

  「大街上,你還是消停著些吧」蘇一一瞪了她一眼,「左右不過半盞茶功夫就到了,我還沒急呢,你急什麼呀」

  「還不是想見見那個和你並稱蘇氏金童yu女的奇葩麼?」七公主笑容滿面。

  金童?yu女?蘇一一臉部呆滯。這個稱呼,若是在前世,似乎不是兄妹之間就能稱呼的吧?

  府衙離得不遠,果然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就已經到了門口。

  「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門口的兩個差役,衣服十分光鮮,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看起來倒還有幾分氣勢,竟是不輸於知府門口的架式。

  「我們才不是閒雜人等呢」七公主大為不悅。

  蘇明鵬卻笑道:「我們是蘇縣令的家人,我是他四弟,這是他九妹。」

  七公主不甘寂寞:「我是他八妹。」

  蘇明鵬愕然,七公主笑嘻嘻地做了一個鬼臉,竟然是百分百地拷貝之蘇一一。

  「九妹」蘇明琨的官轎,從斜刺裡抬出來,轎夫們個個都氣喘如牛,看來真是剛剛趕著時間回來的。

  「三哥」蘇一一迎了上去,撲到他的懷裡,「哇,嘉慶的伙食不大好,怎麼三哥比在國子監苦讀的時候還要瘦些。」

  「是啊,三哥」蘇明鵬也衝上來朝著他的肩擂了一拳,「怎麼半年不見,你又黑又瘦了」

  蘇明琨無奈地縮了縮肩:「你的手勁兒越發大了……還在這兒說我,你兩個不也這樣?尤其是九妹,怎麼瘦得只剩下兩隻大眼睛了?」

  「還不是被許先生被折磨的……這一路上還不消停,原想跟依依說些體己話兒,誰知竟只有臨睡前才能瞧見她兩眼。」七公主不滿地咕噥。

  蘇明琨這才發現,原來眼前的人,竟是堂堂公主,急忙斂容下拜拜:「下官嘉慶縣令蘇明琨,拜見七公主殿下。」

  七公主苦了臉:「我也是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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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1:50
  第188章 巡視產業

  蘇一一和蘇明琨不過敘了兩句別情,便急著去一一製藥巡視。當年梁炳乾曾親至嘉慶,想來經營善是不會差的,但畢竟是眼見為實。一一製藥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做母親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大放心的。

  蘇明琨只得替她穩住七公主,好在她有著午睡小憩的習慣,蘇一一十分輕易地就把她給擺脫了。也不用蘇明琨指點,她和蘇明鵬兩人便坐了一乘小轎,直接去了一一製藥。

  四個閃閃發光的大字,正是當年魏爾瞻的手筆。當然,外人一致把它當成君如玉的親筆題字,當年可是因此賺來了不少人氣呢。

  只不過時至今日,這四個題字,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但蘇一一從來沒有想過,把這個題字換成自己的。

  「小姐」尤為德消息靈通,早就迎在一一製藥的大門口。

  「你在這裡主持,可覺得委屈?」蘇一一笑著接過了他奉上的茶。

  「小姐讓我獨擋一面,小的心裡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委屈?若不是小姐提拔,小的窮其一生,也不過是個小掌櫃。」尤為德的話,說得極其真誠。

  蘇一一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雖說有點小聰明,不免有些私慾,但總的來說,還算是能為一一製藥出力的,她也不為己甚,首肯了他的功勞。

  「只要你能用力,未必就不會和令叔那樣,成為一一製藥的股東。」

  尤為德精神一振:「肝腦塗地,以報小姐。」

  蘇一一失笑:「看來,把你放到這跟南陳最近的地方倒也有些好處,至少如今說起話來,要冒充個讀書人,也不是難事。」

  尤為德赧然笑道:「難免要跟些南陳人打交道,那些商人也都是儒商,再加上還有些真正的讀書人跟著的。南陳跟咱們大周可不同,商人的地位也很高。尤其是大陳魁的掌櫃,身份能比得上四品知府大人呢」

  蘇一一喜動顏色,忍不住揚了揚眉:「哦?南陳的商人……小日子倒過得比咱們好啊這麼說來,要做商人,還是做南陳的商人好啊」

  「你還是先顧著你的那個詩詞盛典罷……」蘇明鵬看著她亮如星辰的眸子,有些無奈,「若是敗得慘不忍睹,不說許先生,就是伯父,恐怕也要對你……」

  「放心吧,不會輸得怎麼樣難看的。」蘇一一笑道,「等先生和炳乾哥哥到了……」

  「小姐,他們已經在三天前渡河了。」尤為德提醒了一句。

  「啊?怎麼不等我們?」蘇一一遺憾了微張了嘴。

  「梁少爺說,先去替小姐搜集些情報,能夠租到院子或直接買下店舖的話,小姐做起事來就更方便了。」

  蘇一一點頭:「嗯,還是他想得周到。可……先生沒必要早走啊,我還有兩篇文章要交給他呢」

  「先生說,看許先生對你抓得這麼緊,也就不逼你了,到了南陳再跟你見面也是一樣。」

  蘇一一撇了撇嘴,怕是魏爾瞻急著去南陳見君如玉罷……

  雖然有著淡淡的遺憾,但蘇一一還是十分認真地聽了尤為德的匯報。一一製藥不過開張大半年,已經隱隱與當地兩大商業協會鼎足而立,勢力擴張得令蘇一一十分滿意。

  「主要是一一銷金樓的利潤非常的豐厚,幾乎把南陳來的富商都網羅了進來,每回不撒下大把金銀,是捨不得回南陳的。」尤為德笑道,「小姐這一個點子,在這裡尤其得力。」

  蘇一一忍笑:「那是自然,南陳文物風流,自然是最見不得風流的人物。咱們大周的名ji,又比南陳的風情不同,男人就愛著這個新鮮勁兒。」

  當初她把京城裡最拔尖的兩大名旦派到這裡來,梁炳乾和尤七還一致反對呢如今看來,這一步走得實在很好。

  畢竟,這些琴棋書畫一概精通的頂級名ji,也只有這些文采風流的南陳才子們,才能領略得到的。而據說,在南陳,那些詞章大家,與名ji們的交往不僅毫無顧忌,而且隱隱引以為榮。彷彿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是件頗值得誇耀的事。

  以至於一擲千金,在南陳的風流人物中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蘇一一在嘉慶的一一女兒國,更是設在湖畔江邊,那些遊湖歸來的盛麗人兒,少不得要在這裡添置一些行頭,雖只小半年的時間,卻已漸成風尚,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的收入,更是遠遠高於一一製藥。

  蘇一一查看完賬本之後,更是喜出望外:「哇,就這麼發展下去,很快就能和京城抗衡了。為德,你在這裡一個人可支持得住?若是人手不夠,跟梁少爺申請調幾個能幹的人過來。」

  「小的已經在這裡招了幾個當地人,現在幫著管理。賬房用的是申先生調派來的,也帶了幾個徒弟,目前還能勉強支撐得住。」尤為德規規矩矩地回答。

  「唔,你能一個人支持這份產業,殊為不易。」蘇一一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檯面,「梁少爺既去了南陳,這調派的事還等我們回來再說。若是南陳那邊情況好,我還準備調你去南陳。」

  尤為德愕然:「南陳?可是……」

  蘇一一知道他施展了渾身的解數,才支撐住了這邊的場面。要把好容易打理好的局面讓給旁人,自然是心有不甘。不過,她實在對這位尤七的侄兒寄予厚望,此子手腕靈活,且由於尤七的關係,對他的忠心不必懷疑。手底下有些小小的散手,隨意提點兩句便可,也不必過於認真。

  「你是想留在嘉慶這塊地盤上,還是想去南陳主持一一製藥?」蘇一一慢吞吞地拋出了一道選擇題。

  尤為德頓時怦然心動,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蘇一一的潛台詞。留在嘉慶,雖然如今已經輕鬆了不少,但只能管理一地。但去南陳則不同,小姐的意思,竟是把一一製藥在南陳的經營,全都交予他的手裡

  「小姐,小的願去南陳」幾乎沒有猶豫多久,尤為德就激動地開了口。

  「好。」蘇一一微笑,「想必有一天,你在南陳的地位,也會和大陳魁掌櫃一樣。」

  尤為德大喜:「多謝小姐看重,小的一定披心瀝膽,辦好小姐交代的差事」

  蘇一一微笑點頭:「自是信得過你的能力……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梁少爺。他雖不如你機變,但接觸的層面比你大得多,又是一一製藥事實上的大掌櫃……」

  「是,小的明白。」尤為德立刻點頭如儀。

  梁炳乾在一一製藥,就是明面兒上的老闆,在事實上,他佔的股子,也僅比蘇一一少上了一些,每一排分店,都佔了不少的股子。

  「如今你先把嘉慶這裡安排好了,等有人過來接手,你就啟程往南陳去。賬簿上的事交代清楚,不許留手。」蘇一一嚴肅地沉下了臉,告誡了一句。

  「小姐放心。」尤為德既得了這樣的前程,哪裡還把那些小利放在眼裡?答應起來,分外的爽快,讓蘇一一大是滿意,暗叫孺子可教。

  當然,她是不可能像信任梁炳乾那樣信任尤為德的,監督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財務。她已經有了一個賬房人員不定期調動的計劃,這樣就可以避免賬房和掌櫃串通的弊病。

  蘇一一和蘇明鵬站在嘉慶著名的沫河邊,雖是兩國征戰要衝,但和平時間卻是極好的風光。那些畫舫,甚至比在京城看到的還要大,更顯得華麗精緻。

  「真會享受……」蘇一一嘟噥了一句。這時候,華燈初上,畫舫上燈籠盞盞,映在水中,更讓人目眩神迷,讓蘇一一竟恍惚回到了上海的外灘。

  「看來你這一步棋走得很對啊……」蘇明鵬大是羨慕,「要說享受,還是南邊的人更懂。京城那些大佬,不過附庸風雅而已。」

  「紙醉金迷啊……」蘇一一歎息了一聲,「外頭看著已是奢華到了極致,到了畫舫裡面,可不知是怎樣的金碧輝煌呢難怪有人肯一擲千金,想不到炳乾哥哥竟然也捨得這麼大花血本地建造了這幾艘畫舫。」

  「別家也是這樣,炳乾少爺做生意很有一套的。」尤為德在一旁也順便替梁炳乾吹噓了幾句,既然蘇一一把他匯報的對象指定為梁炳乾,他自然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誰了。

  蘇一一雖然佔的份子最大,但畢竟等閒不會露面。

  「嗯,炳乾哥哥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可多得很了。」蘇一一笑道,「所以啊,你多跟著他討教幾招,沒錯的。」

  「是,有機會一定討教。」尤為德賠著笑臉,指著沫河中的幾條畫舫,「那大紅漆的是流雲閣的,那紫色漆的則是冠芳樓,我們的兩艘都是天青色的。外頭看著雖是不顯目,但身價卻是幾家都比不上。咱們注重的是內裡,絕對是比他兩家精緻。」

  「不錯。」蘇一一點頭稱許,「沒想到不開仗的年代,這沫河竟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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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2:06
  第189章 抵達南陳

  尤為德神秘一笑:「若是開仗,姑娘們自然只在內湖款客,其實影響也不是很大。不管是大周,還是南陳,都會有意避開姑娘們的畫舫。以至於還有不少美人救英雄的傳說,被一時傳為美談呢」

  蘇一一大感有趣,聽了幾個段子,更是笑得打跌,幾乎把七公主忘諸腦後。他們回到府衙的時候,就見蘇明琨一臉苦笑,在替她打掩護。

  「依依,你太過分了,把我往這裡一扔,自個兒就跑出去玩兒」七公主橫眉斂目,大發嬌嗔。

  「姐姐息怒。」蘇一一看蘇明琨氣悶地躲到一邊,只得硬著頭皮上去安撫,「我這不是玩得過了癮,一時之間就忘了回來。再者,不是留了我三哥給你使喚麼?你要去哪裡,讓三哥這個地主兒安排,不是更好?你瞧瞧,我就是怕你醒來不認識路,所以才把三哥留給你的,拉了四哥出去瞎逛了一氣兒呢」

  「哼」七公主仍然大是惱怒。

  「好了好了,姐姐消消氣兒。」蘇一一笑嘻嘻道,「若是三哥陪得不好,那姐姐就罰他嘛反正你是公主,他是七品芝麻官,跟你強不得的。」

  「他……什麼陪得好不好啊……」七公主咬著牙恨道,「你自己問問他,我醒來就沒有瞧見他的人影兒,只留了兩個使女在這裡服侍,回說他在辦公。差人把他叫來,還拖了好半日。來了也不好好地說話,只說公事繁忙,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就留了個背影給我。」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是公主啊,三哥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嗯,我知道了,三哥近來實在是忙得很,所以才怠慢了公主。」

  七公主拿眼瞟向蘇明琨,見他無動於衷,心中更惱:「哼,你這三哥,往常聽許先生提起來的時候,倒彷彿一團靈氣,誰知竟是個榆木腦袋」

  「可不是嗎?要不然的話,怎麼會惹公主生氣呢?」蘇一一也覺得奇怪,按理說,蘇明琨在待人接物上頭,雖不見得有多圓滑,但哄哄七公主這個小女孩兒,應該是不在話下的,怎麼把七公主惹得氣怒交加?

  「依依,我聽說這兒的畫舫很有名的,你陪我去逛逛。」七公主在蘇一一的安撫下,漸漸地止了怒氣,卻提出了一個讓人更加頭疼的要求。

  「我知道三哥怎麼不敢陪你了」蘇一一眼珠一轉,雙掌互擊,「那些畫舫裡,你知道都坐的是誰麼?她們可一向只接待男客,不接待女客的。所以,姐姐你的這個要求,三哥再機變,也只能裝聾作啞了。」

  「是嗎?」七公主猶豫地問。

  蘇明琨皺著眉:「公主不知人間疾苦,若是要去體驗體驗,倒也不妨。只不過,若是牽累了我一衙的差役,下官卻是不敢從命。」

  「那你儘管跟我好好兒的說就是了,為什麼總是板著一張棺材臉,給我臉色瞧?」七公主失了理,卻不肯虧了氣勢。

  「下官不敢。」蘇一一苦笑。

  「三哥,你真行啊,把七公主也給惹惱了。」蘇一一笑著湊到了蘇明琨的耳邊。

  蘇明琨無奈苦笑:「這兩日我是真忙,偏是七公主要我陪她去逛畫舫,哪怕能去我 ,也沒有這個閒功夫啊再說,這位七公主也實在太刁蠻了,你怎麼把她給留下了」

  「不會啊?」蘇一一疑惑,「七公主很隨和的,所以我才打算讓你和她增進感情,日後說不定對你的仕途,還極有助力呢」

  蘇明琨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若是三哥尚了公主,那不就……」

  「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何必靠了妻子的裙帶關係往上陞遷?此話再也休提」蘇明琨當場對她甩了袖子,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房間,讓蘇一一委屈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七公主卻一溜煙地挨到了她的身後:「依依,你是不是教訓你三哥了?看他那副樣子,好稀罕麼?哼,就算是長得人模人樣,本公主也見得多了。」

  「是我三哥把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你沒瞧見我臉色灰敗嗎?」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看來,她還真沒有做紅娘的潛質,這個紅娘做的……咳,不止是一點點失敗啊

  可是明明七公主對蘇明琨,之前一直抱著濃厚興趣的嘛再說,七公主長得漂亮,人也斯文有禮,不像別的公主那樣驕橫……蘇一一挫敗地歎了口氣,用帶回來的食盒,把七公主哄得轉怒為喜。

  至於蘇明琨那裡,則磨破了不少嘴皮子,才得了他一個象徵性的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像皮笑肉不笑啊……

  「三哥,我知道不該把七公主扔給你,可我不是想去看看我的一一製藥麼?你是我哥,當然只能把累贅扔給你了,對不對?換個人,我還不放心把公主扔下了呢」

  蘇一一他們在嘉慶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在翌日一早,渡過沫河,踏上了南陳的土地。雖是一河之隔,但迎面而來的人物卻又迥然不同。

  不管男女,穿著都極為講究,像蘇一一身上的細布衫子,那簡直絕無僅有。便是普通的婢女身上,也是輕綢薄衫,襯得腰肢纖細,身材苗條。

  「南陳產綢緞麼?」蘇一一訝異地問道。

  「嗯。」許子敏極其簡略地回答了一個字,不大樂意地瞅了瞅蘇一一。後者立刻做了個鬼臉,把目光再度轉到書本上。真沒想到,這一趟南陳之行,許子敏居然隨身攜帶了不少書籍。

  旁人倒也罷了,苦的只是蘇一一。隨行的還有國子監其他幾位俊彥,但許子敏老人家對他們好得很,基本上不管不問,只盯緊蘇一一一個,讓她暗暗叫苦。

  「從這裡到南陳的京城,還要大約十天的時間。」許子敏計算著行程,「我帶來的這些書,你足夠看完了。」

  蘇一一的目光瞟過了被整齊摞在許子敏手邊的線裝書,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苦笑:「說一句實在話,先生,我覺得自己的命真苦……」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被老夫收作弟子呢」許子敏立刻朝她瞪了一眼。

  「這個麼……依依自然是知道的,但這種非人的痛苦,恐怕就不是別人能羨慕的了吧?」

  「你三哥用功的程度,並不下於你。」許子敏朝她瞥了一眼,「只是資質差了一些,所以成就比不上你。再加上他用功的方向,便是科舉,與你又有所不同。」

  「那是,他是要做官的人。我看嘉慶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條,這個縣令還蠻合格吧?」蘇一一笑嘻嘻地問。

  「嗯。」許子敏朝她瞥了一眼,「只要資歷夠,你這三哥日後入閣,也不是難事。」

  蘇一一大喜:「多謝先生照拂。」

  許子敏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在適當的時機,他會為蘇明琨適當進言。此語一出,怎不令蘇一一喜出望外?許子敏在皇帝的眼裡,那可不比宰相的威信差。

  一行人曉行夜宿,緩緩行去,果然在十天後才抵達南陳的國都。剛進城門,便有一隊侍衛過來接住,引著他們住進了館驛。

  「咦,北劉的人居然到得比我們還早」許子敏皺了皺眉,「看來,他們之中,也有幾個過硬的人物。」

  「管他呢,咱們管著自己就行了。先生,今兒放我半天假,讓我和七公主去南陳的街頭逛逛去罷?」蘇一一軟語相求,這幾日在車裡幾乎連簾子都不掀,把她快要悶壞了。而且,她還要跟魏爾瞻和梁炳乾見面呢

  「好吧……放你半天假。」許子敏沒有為難,微笑著點頭。

  「謝謝先生」蘇一一立刻笑靨如花,「一會兒我自己回來,現在就去找七公主。」

  「小心七公主的安全。」許子敏又交代了一句。

  「放心,還有侍衛跟著呢」蘇一一頭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話,便走進了七公主的房間。果然,七公主已經整理停當,正準備邁出房間去找她呢,見到她來,二話不說就握住了她的手。

  「走,咱們去逛街」

  不管是哪朝哪代,女人對於逛街,有著天然的熱衷。哪怕什麼都不缺,也能逛得津津有味。

  而南陳的國都,比之大周又有所不同。所有的建築,都帶著兩分柔媚感覺,微翹的屋簷,極盡精緻為能事地雕琢著各種動物的形狀。便是門窗,也雕著精緻的花紋。

  「依依,她們的衣服真好看,咱們也去買幾件來。」七公主一眼看中了街上幾個貴婦人身上的衣服,寬袍廣袖,只在腰間用玉帶緊束,更襯得身形窈窕。外罩的輕紗,顏色亮麗,還雜以金絲銀線,在陽光下璀璨生輝。哪怕僅有幾分姿色的女子,被這樣的華麗一襯,也能襯出七分顏色來。

  蘇一一頗感興趣地觀賞著這些衣服,還不時地用手摸一摸料子,整一整領口。那樣子,可不像是個愛美的女孩子,倒像是個行家裡手,看得七公主一肚子的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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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32:30
  第190章 南陳皇子

  「衣服是要穿出來,才能看出效果的。」七公主忍不住提醒正拿著衣服湊近看的蘇一一。

  「嗯,南陳的衣服倒確實精緻,跟大周的有些不同。」蘇一一沉吟著點頭。她以為大周的服飾在古代的封建王朝中已經算是十分大膽,領口開至鎖骨。但南陳的服飾,竟隱隱露出乳溝,就算在現代,也不是人人都穿得出的。

  這種服飾,與之最接近的,莫過於唐朝。胸脯裡那一片白皙,在大周只有出賣色相的青樓女子,才會這樣穿著。

  而她一眼看去,分明有不少還是端莊的良家女子,頓時大感興趣。

  「哇,她們穿得真是大膽,青樓女子也這麼……成群結隊逛街麼?」七公主的話音未落,就被蘇一一摀住了嘴巴。

  這小公主啊,真是半點世故都不懂。若是被那些貴婦人聽到自己竟然跟青樓女子相提並論,少不得會生出些閒氣來。看她們氣度和作派,保不準是哪位南陳權臣的家眷

  她歎了口氣,把她拉出了一間綢緞鋪子:「我的好姐姐,你再這樣說下去,保不準被人敵視了。你瞧那幾個,面相端莊,少見脂粉氣,怎麼可能是青樓裡出來的?再說,這時候,青樓裡的那些紅姑娘們,還高枕未起呢」

  七公主奇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蘇一一尷尬地笑了笑,她的一一銷金樓裡,多的是這些姑娘們,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隨意敷衍了兩句,她就成功地把七公主的興趣,轉到了旁邊的一間成衣鋪子。

  對於美麗的衣服和首飾,大多數的女人都缺乏抵抗能力,七公主也毫不例外。尤其是見到了街頭那些裊娜多姿的女人之後,更是大為傾倒。

  「哇,這些衣服真的好漂亮啊,我們大周怎麼沒有呢?」

  蘇一一苦笑:「你挑些領口開得上一點的,不然的話,買回去也沒有機會穿。」

  「怕什麼,到時候就在寢宮裡穿,也很過癮啊」七公主笑嘻嘻道,看了對眼的,就讓店家拿下來,一會兒就堆了不下十件。

  「買這麼多啊……」蘇一一大感吃不大消,很有理由相信,等他們回程的時候,七公主的行李絕對會多出一輛馬車。

  「這哪裡多了?不光是我穿,有相好的姐妹也送兩套過去啊,她們一定喜歡。不過,說實在的,要想在皇家有什麼相好的姐妹,可也真夠難的。」七公主歎了口氣,拿著衣服有點意興闌珊了起來。

  「你那些姐妹……」蘇一一也不敢恭維。若是按著那幾位公主的所謂「姐妹」之情,她和蘇家大宅的那幾個堂姐,也比她們相處得好多了。

  「不提她們」七公主氣悶。

  「你也未必要給你那幾個姐姐,若是有大臣之女來見賢妃,由賢妃賞人,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吧?」蘇一一替她出主意。

  「對呀我看誰順眼兒,就賞一件。若是不順眼的,偏是不賞,哼哼」七公主眼睛一亮,頓時又興致勃勃。很快的,她的「戰利品」,便成倍地翻了起來。

  「有必要帶這麼多衣服回去麼?」蘇一一掩面,天哪,她總算認識到了,購物癖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出門別說認識她,簡直跟個鄉下人進城沒啥兩樣,像紅樓夢裡那位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就覺得什麼都稀奇。

  這位——可是堂堂的公主哪

  「哎,依依,這件大紅的跟你的膚色很配,越加襯得你的皮膚玉雪似的白了。」七公主不僅自己買東西買得興高采烈,還有做導購的意圖,不住地遊說蘇一一。若不是她們這麼熟,蘇一一很懷疑這位七公主,是這家成衣鋪請來的「托兒」。

  「那就買吧。」

  「還有這一件,依依你快來,讓我給你比劃比劃。」七公主忽地又發出一聲讚歎,「這種鮮嫩的鵝黃色,可不是誰都能穿的,就你這種身材纖秀、皮膚白裡透紅的人才能穿得出效果呢」

  好吧,也要了。

  「啊……依依,這件衣服,簡直像是為你量身定做的,看看」七公主又一次大呼小叫,蘇一一已經沒有力氣再跟著她到處比劃了。

  「行了,就買了吧。」她揮揮手,有氣無力地半趴在掌櫃的桌案上。

  結果,蘇一一無可無不可的,在七公主的意圖慫恿下,也買了五六件。不過,她買衣服的初衷,跟七公主可完全不同。她是要拿回大周,讓那些巧手裁縫們加以改進,繼而製成成衣出售的。兩國風尚雖有不同,但大眾的審美觀,卻是相似的,這也是大周的某些服裝,也被南陳人喜愛的原因了。

  七公主滿意地踏出了成衣鋪子,回頭招呼蘇一一:「快來,旁邊還有首飾鋪子呢,咱們再去挑上幾件兒,我送你啊……」

  話音未落,就傳來一聲驚呼,整個人踉蹌地退後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青磚地面。

  侍衛們都被留在店舖外面,聞言有兩個搶進來,蘇一一使了個眼色,好笑地把她扶了起來:「姐姐,你走路也帶副眼睛呀,不用看著人家長得正點就撞上去罷?」

  七公主不明白蘇一一口中的「正點」是什麼意思,但仰頭看著面前走進來的人,一時間也不由為之失神了一會兒。

  來人長得確實很「正點」,眉如遠山,眼似點漆,皮膚也是玉雪似的白,但又並非是那種病態,帶著一種意氣風發的韻味。雖說看著有些女氣,不過鼻子卻長得十分高挺,筆直的線條,淡化了他臉部的柔和線條,顯出兩分剛毅。頭上的髮束梳得很齊整,束以金冠。身上的長衫並不顯得華貴,是雨過天青的顏色。但通身就是讓人覺得貴氣,舉手投足之間,也顯見得有著良好的教養,而且非一朝一夕可以養成。

  「對不起,在下走得急了些,竟撞倒了姑娘,請恕罪則個。」來人還算有禮,迎面一輯,道歉道得也算有誠意。

  「呃……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七公主有點悻悻。

  蘇一一暗自竊笑,看來長一張好皮囊,就是有好處。要換個不討喜的人,七公主哪裡是肯這麼息事寧人的主兒?

  「兩位姑娘真是通情達理」來人喜道,「畢竟衝撞了姑娘,在下心裡也不好意思,不如作個小東,請兩位姑娘去隔壁的茶樓喝壺茶,用些點心,權作賠罪,如何?」

  「那怎麼好意思?」七公主一語既出,打著回絕主意的蘇一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不就等於變相地同意了麼?既然人家正主兒開了口,她也不好拒絕,只得在一邊禮貌而生疏地假笑。

  「請兩位姑娘稍候片刻,在下取了衣服就走。」來人舉止有禮,聲音溫和,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來。

  取衣服不過是瞬息之間,蘇一一冷眼旁觀,看他囑咐了身邊的長隨,才含笑迎客。看來這衣服不是取給心上人,就是自家姐妹的。

  「在下流風原,請問兩位姑娘芳名。」

  蘇一一心中一動,立刻想到南陳的國姓,不正是流麼?難道眼前這位,竟是南陳的皇子不成?自己的運氣似乎好得有點過了份,隨便出來逛個小街,也能遇到天皇貴胄。若是借由這個機會打好彼此的關係,倒不乏是個好機會。這麼一想,她對於這場邀約,便沒有了潛意識裡的抗拒,反倒打定了主意,要摸清眼前這位流姓貴人的底細。

  七公主有些紅了臉,似乎在猶豫是否說出真名。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搶先接過話頭:「我姐妹姓蘇。這是我姐姐蘇紫清,我叫蘇依依。其實公子衝撞家姐,並非有心,原不必這麼客氣的。」

  「是啊。」七公主巧笑道,「也是我走路回了頭,並沒有瞧見公子,才撞上去的。認真說起來,倒還是我的不是,這個東該由我作才是。」

  「兩位姑娘並非京都之人,自然該由在下一盡地主誼,請了。」流風原笑道,領著兩人上了茶樓,親自點了壺南陳著名的小紅袍。

  「這個……跟大紅袍有什麼區別麼?」七公主聽得茶名,忍不住問。

  「哦,這兩種茶,都是巖茶中的精品,其中大紅袍更珍貴些,原是因為這種茶樹極其稀少,統共不過八株,除了貢品,民間極少得見。名叫大紅袍者,其實都是小紅袍。」

  「原來如此。」七公主一副受教的樣子,看得蘇一一暗中撇唇。身為皇室子女,又不是沒有飲過大紅袍,這裡面的區別,她會不知道?有時候,女人就喜歡裝笨,就是因為大多數的男人,都喜歡笨笨的女人。七公主願意放下身段,想必對這位流公子,就算不是一見鍾情,也是有著相當程度好感的。唉,可憐自己還想攝合自己蘇明琨呢看來,他的戲份,似乎不大多啊……

  「這大紅袍和小紅袍製作工藝十分複雜,每年春天,採摘三至四葉的新梢,經曬青、涼青、做青、炒青、初揉、復炒、復揉、走水焙、簸揀、攤涼、揀剔、復焙、再簸揀、補火等十幾道工序方可製成,因此被稱作南陳的國茶。」流風原挽起了寬寬的袍袖,替二人的茶杯裡注入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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