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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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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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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3: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奪婿
  
  琳芳灌了一肚子水嘴唇青紫氣也喘不過來,讓人又捶又穎吐出幾口髒水,才驚魂未定地哭出聲。
  
  旁邊的婆子也鬆口氣,「好了。」眾女眷這才都放下心,大太太董氏有話想問,張張嘴沒有發出聲,旁邊的林大太太也目光深沉。等郎中給琳芳把過脈,眾人才陸續散了,留下二太太田氏撫慰女兒。出了門,陳大太太董氏和林大太太對視一眼,本來是准親家,卻不想鬧出今天的事來,大太太董氏詫異,林大太太更是手足無措。
  
  還是林大太太身邊的龔二媳婦提醒,「太太,咱們去瞧瞧大爺吧,大爺水性也不好,別也淹著了。」林大太太才緩過神來,這邊問不出話來,總能從兒子那邊打聽•••…大家立時分頭行事,在場女眷也各自想法設法打聽消息。
  
  這樣一鬧,宴席只得草草散了,小蕭氏和心不在焉的大太太董氏張羅著將賓客送出門,長房老太太想要留著琳芳和二太太田氏在長房休息一晚,二太太田氏惦記著兵哥,琳芳又離不開母親,小蕭氏只要讓下人抬來肩輿將琳芳抬上小車。
  
  回到陳家二房,二太太田氏將琳芳安置在紫竹院,遣走屋子裡的下人,田氏這才明著問琳芳,「你怎麼去了白堰池堤?」
  
  琳芳平日裡有事就不避諱母親,今天吃了大虧,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也來不及細想,「我聽說康郡王送了禮物來••••••以為能在那邊偷看上一眼…•••誰承想就遇見了林大爺……我……我••••••」往後的事還沒敢說出來。只覺得臉頰上一痛,二太太田氏已經一巴掌扇過去。
  
  琳芳瞪大了眼睛,眼淚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方才嚇得已經丟了一魂一魄,現在剩下的也全都飛散,只剩下僵直的軀殼。
  
  二太太田氏手握著佛珠,細嫩的手腕如同白瓷一樣光潔臉上卻再也沒有了悲天憫人的神情,而是萬分的失望,「我早跟你說,讓你沉住氣不要亂來你卻不聽我的鬧出今天的事,現在就算六丫頭這門親事不作數,康郡王也不會娶你。」琳芳彷彿連呼吸也忘了,一雙眼睛大而無神。
  
  「被人這樣從池子裡抱出來,只要林大郎不要你,你就別想再嫁人。」琳芳眼前閃過林正青的笑臉,康郡王的笑容是淡淡的安雅風儀舉止讓人不敢逼視。林正青是極致的漂亮,純粹,當他那幽黑的眼睛愈發明亮時,讓她不敢挪開目光,就像一道牆死死地將她扣住,讓她無處可逃,她只能後退,不停地後退一直摔到湖裡,睜大眼睛從水花裡依舊看岸邊的林正青微笑的表情。
  
  聽到她的呼救聲,林正青不為多動只是眼看著水花四濺,看著她漸漸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引來了人,林正青才一躍而下。她要嫁給林正青。琳芳胸口似是被重重一錘,仰頭倒了下去。
  
  大太太董氏一路將琳婉拉扯到二老太太董氏眼前,「娘,您給三丫頭一條活路吧!要過明路的婚事眼見就吹了,我們娘倆是沒法做人了。二叔陞官發財,將來再做了廣平侯,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連個女兒也嫁不出去,同是陳家的子孫如何差別就這樣大我小心翼翼地為琳婉挑選,磨破嘴皮說盡了好話才讓鴻臚寺卿劉太太做保山,二弟妹若是早就看好了這門親事,我說什麼也不敢和她搶,大家是同一個鍋裡吃飯的,有什麼事非要遮遮掩掩真要將人逼到絕路上才肯干休?我是和二叔一家搶過長房嗣子,從前我是不好說出口,我就是怕將來沒有娘幫襯著,我們一家留在二房沒有活路,這才生了去長房的心思,人人都說二弟妹是菩薩心腸,我也不敢反駁,可是在菩薩眼皮底下討日子著實不容易,家裡的下人個個念二弟妹的好,我為了縮減開銷,少了下人的銀子,下人一個個背地裡說我黑心腸,哭也鬧到二弟妹那裡去,壞的我是全擔著,好的半點也輪不到。」
  
  大太太董氏說著抬眼看二老太太董氏,「娘,您是我的姑母,您心裡還不是也看不上我這個媳婦。自家人都是如此,更遑論他人,您說的對,自從我嫁到陳家來,就沒有給陳家添半點光,我從十幾歲熬到三十六歲,大半時間在姑母身邊,姑母也是眼瞧著我酸甜苦辣樣樣嘗過,只有琳婉這一個女兒,是我的心頭肉,偏是嫁人都一波三折。」
  
  「我苦也就算了,我認了。琳婉將來也要跟我一樣不成?」
  
  二老周太董氏剛才已被琳芳的事氣得發抖,看到大太太董氏聲淚俱下的控訴,就算鐵石心腸動容了,更何況三丫頭琳婉確實無辜。
  
  董媽媽見狀忙上前勸大太太董氏,「太太,您別急,老太太心裡有數,您總要讓老太太緩緩,老太太的病還沒好呢。」
  
  經董媽媽這樣提醒,琳婉也從驚詫中回過神幫著董媽媽安慰董氏。看到女兒的孝順,大太太董氏更加難過,掩面放聲痛哭。
  
  二老太太董氏只覺得胸口慌跳不停,「事情還沒一定,你現在哭有什麼用,這個家還有我做主,誰也別想亂來,」說著看向琳婉,琳婉眼睛紅腫想來是之前已經哭過,「三丫頭還有我這個祖母,我自然讓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陳家二房鬧成一團,陳家長房送走了賓客,慢慢清淨下來。
  
  琳怡陪著長房老太太說話。一旁的玲瓏將琳怡、鄭七小姐和周琅剪的窗花一個個晾出來兩隻搗藥的玉兔,唯有一張是搖竹子的小姑娘。長房老太太看著有趣,指著那個小姑娘,「這是誰剪的?」
  
  琳怡想到就覺得好笑,「我和鄭七小姐跟週二小姐學剪紙,本來大家剪的都是兔子搗藥,鄭七小姐將兔子耳朵剪短了又將藥杵剪長了,我和週二小姐看了想了法子,我將短耳朵的小兔子剪成了小姑娘,週二小姐將藥杵剪成了竹子。」
  
  長房老太太撲哧笑出聲,「難為你們想到這個法子。」鄭七小姐當時就說,還好站著的兔子和小姑娘都是兩條腿。她和週二小姐被逗笑得喘不過氣來,到現在她的肚子還疼呢,「我說好了要將這三張剪紙繡成帕子,我們三個一人一塊。」就這樣鄭七小姐也喜歡上了週二小姐。長房老太太抿嘴笑,「你和鄭七丫頭都應該和週二小姐學學禮數。」
  
  說到學禮數。琳怡微笑,「週二小姐說回去稟過周夫人,就將身邊教規矩的嬤嬤借我。」是怕她將來進了宗室大門,讓人挑出刺兒來。
  
  這倒好了。長房老太太正愁找不到好的管教嬤嬤。祖孫倆說到這裡,白媽媽進了屋,白芍帶著小丫鬟見隔扇關上,白媽媽這才低聲道:「是四小姐讓丫鬟打聽著前面康郡王的消息,然後去的白堰池堤,林家大爺吃多了酒出來吹風,正好看到四小姐落水。」周十九今晚當值,放下禮物就走了,就算是經過白堰池堤大概看也沒看一眼吧。
  
  琳怡想到林正青得意的目光,林正青是故意在那裡等琳芳,要的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琳芳救起來。現在陳允周春風得意,相反的陳允寧頻頻給二老太太董氏添堵,既然都是和陳家結親,自然要選一個更靠得住的岳丈,況且琳芳更好擺佈。現在就看琳婉要怎麼辦。
  
  接下來的事讓陳大太太董氏滿嘴起泡病倒在床,琳婉雖然得二老太太董氏歡心,卻最終還是被人搶了婚事。
  
  二太太田氏很快和林家換了庚帖,陰陽先生批過八字之後,男女雙方保山碰頭,這門親定死了。
  
  外面看來這門親事異常的順利。琳芳並不好受,哭著、鬧著、砸了滿屋子的瓷器,投繯自盡的招數都用了,也沒能動搖陳二太太田氏的決心,現在正是陳允周求前程的時候,內宅鬧出醜事來,陳允周在人前也抬不起頭。
  
  琳芳聽身邊的嬤嬤說過吞金、投繯、服毒死的慘狀,親自見識過家庵裡的清苦,眼看著年紀輕輕的女眷剃了光頭卑躬屈膝地求施捨香油錢,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不再鬧了。二太太田氏選了會試放榜的好日子,將林正青考中會元的喜訊講給琳芳聽,「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比誰都疼你,不將這門親事定下來,日後你還怎麼出門見人?」
  
  琳芳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撲進田氏懷裡放聲大哭。田氏輕輕拍著琳芳的肩膀,「本來我已經看好了要在宗室裡給你找個良婿,誰知道你出了這樣的亂子……既然知道後悔了,就要記住這個教訓,日後再也不能胡來。」
  
  現在的心情,就是幾個字:琳芳向前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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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緣分
  
  琳芳想起林正青的模樣就覺得心裡發寒,欲將林正青的種種田氏聽卻又不敢。
  
  「林大郎連中三元,」田氏看了女兒一眼,「也算是你的福分,你從前不是還挺歡喜這樣的親事?」
  
  要不是從前歡喜,琳芳也不會知曉林正青竟然……竟然是那個模樣。現在沒有了別的路可走,她也只能盼著成親之後,林大郎會對她好一些。
  
  一門親事壓下來,活蹦亂跳的琳芳就像離開水的蝦,劇烈的掙扎一陣,慢慢蔫下來,
  
  會試發榜,從前本來已經考上貢士的考生上一榜榜上有名,這次卻名落孫山的乾脆在榜前大哭喊冤,上次沒考上這次卻考上的,激動之餘當街跪拜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次科舉還算是公平,」陳允遠邊喝茶邊感慨,「只是對齊家哥兒嚴苛了些,我聽說放榜晚了一是因兩份試卷決不出哪個更勝一籌,總裁們頗為發愁,最後還是又仔細辨認,才發現一份試卷文辭、書法更精,也就是林家大爺的那份卷子。」
  
  長房老太太聽著直點頭,已然明白陳允遠的意思,齊家哥兒因此取了二名,「這樣的結果也算是給齊家哥兒正了名。」
  
  陳允遠道:「也是主考大人一心為國取賢,對所有考生一視同仁才有的結果。不過,大家因此都為齊家哥兒抱屈,要不是齊家哥兒進了刑部大牢,這會元還該是他的。」
  
  裡間的琳怡微抬頭,這話放在明面上好聽,主考、同考一概沒有二話,那也是齊家上下打點的結果。隔扇旁偷吃芙蓉糕的玲瓏,被外面的話吸引,忘了遮掩,橘紅悄悄過去拍了玲瓏一下,玲瓏嚇得臉又紅又紫,差點就叫出聲。
  
  兩個丫頭掩著嘴笑著在屋裡打鬧。自從知曉了琳怡會將她們帶去周家,玲瓏、橘紅兩個心情就一直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好的關係,琳怡心裡也覺得輕快許多。
  
  外面陳允遠還沒將好消息說完,「皇上賜了林正青和齊重軒『恩榮宴』的銀牌。」
  
  按理說只有考中了狀元才會賜銀牌賞恩榮宴。皇上這次破例,是因上次的科舉舞弊格外嘉獎。
  
  長房老太太道:「齊家哥兒也算是因禍得福,日後定會得皇上重用。」
  
  因此獲利的還有林正青,之前看到林正青得意的笑容,琳怡就猜測這次齊二郎的事說不定和林正青有關係。
  
  若是林正青也像她一樣記得前世的事呢?
  
  那麼這次的試題林正青定是知曉,知曉會試的題目正好用來陷害齊重軒,等到會試重考自己又一舉得了會元……
  
  就像上次林正青說起她的小名……她那時就猜測林正青就算不像她一樣,也是對前世種種有零碎的記憶。
  
  林正青做了陳二老爺的乘龍快婿,從此之後,陳家宴席上都會見到林正青。
  
  這也算是冤家路窄,林正青和周十九,該躲的一個也沒躲開。
  
  琳怡舒口氣放下心中的不快,叫上玲瓏、橘紅兩個丫頭去做點心,她出嫁之後祖母的藥膳就要交給廚娘做,親手孝敬祖母的機會少了許多……
  
  幾日的功夫天氣由熱轉涼,殿試畫上圓滿的句號,朝廷湧進一大批國家棟樑之才。林正青中了一甲第一名狀元及第,齊重軒得了一甲第三名。消息傳到陳家,陳大太太董氏聽了當時就昏了過去,本來琳婉該是狀元夫人啊,到嘴的肥肉硬是被人生生地扯了出去,更雪上加霜的是陳大老爺的姨娘鞏氏生下了個少爺,可是沒滿月就死了。
  
  白媽媽輕聲向長房老太太道:「鞏氏說少爺生下來就渾身冰涼不時抽搐,定是胎裡就中了藥毒,要二老太太和大老爺為她做主,大老爺眼看著好好的兒子沒了對大太太也起了疑心,大太太更是一病不起。雖然二老太太平日裡並不喜歡大太太,可這時候也看不過眼,將大老爺叫去狠狠地罵了一頓,說鞏氏不守本分,陷害主母要將她逐出家門。」
  
  一眨眼的功夫,鞏氏孩子沒了,鞏氏也不能再留在陳家,像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這個人是誰?病在床上的大太太董氏?
  
  長房老太太抬起眼睛,「恐怕大老爺不肯將妾室送走,否則開始就不會攪得家宅不寧。」男人但凡被女人迷住了,就不曉得「分寸」二字。
  
  白媽媽道:「大老爺正是不肯,大太太才病的更重了,多虧有三小姐在旁衣不解帶地侍候,」說到這裡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京裡的事傳去川陝,大太太娘家已經寫信問詢了。」
  
  長房老太太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看了眼琳怡手中繡的牡丹花。這樣一鬮,就算二老太太董氏偏向小兒子,現在也該收收心管管大兒子一家。
  
  琳怡將手裡的針線放進笸籮裡,跪坐在床上給長房老太太揉捏起肩膀來。
  
  長房老太太已經習慣和琳怡說話,「六丫頭,你說說,二房那邊又要出些什麼事?」
  
  琳怡想起琳婉的柔婉恭謙來,「三姐姐年長,應該會在我和四姐之前出嫁。」琳婉丟了一門好親事在先,所以想辦法給琳婉尋一門好親事就是最好的補償。大太太董氏心裡舒暢病好得快些,大太太娘家問起來,二老太太也好交代,畢竟家和萬事興,二老太太怎麼會不知曉這個道理。
  
  所以鞏氏的事,八成和琳婉脫不開干係。
  
  琳怡提起琳婉,長房老太太道:「將來各自嫁人,總不常在一起,這些人也倒好說,我擔心的是周家那幾個夫人、太太,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琳怡笑著安慰長房老太太,「沒關係,反正孫女腿快,見到她們就一溜煙跑個沒影。」
  
  長房老太太被逗笑了,拉起琳怡,「你呀……」說著笑容漸收,「還是多和禮儀嬤嬤學學,將來也好少讓人挑錯處。」
  
  在琳怡眼裡,禮儀嬤嬤本來已經是雞蛋裡挑骨頭,若是能過了她這一關,將來人前是不可能會失禮了。
  
  在禮儀嬤嬤眼皮底下學了幾個月,琳怡終於得了一天的假,乾脆將鄭七小姐和周琅、齊五小姐一起請來說話。
  
  齊五小姐家裡有事沒能來,周琅和鄭七小姐準時赴約。
  
  三人坐在涼亭裡品琳怡煮的茶,看著山水一樣的茶末飄在杯子裡,周琅笑道:「有古人之風,現下會分茶的人越來越少了,妹妹是好手,」說著挽起袖子,「我也做一個充數。」
  
  鄭七小姐對分茶沒有興趣,更喜歡剛擺上來的點心。
  
  大概是三個人都受過禮儀嬤嬤的折磨,這次聚在一起反而更有話說,聽著周琅抱怨禮儀嬤嬤多麼嚴苛,鄭七小姐心裡別提多暢快,不過禮儀嬤嬤也有鬆懈的時候,教過周琅的陸嬤嬤年紀大了,下午最喜歡打盹,琳怡就趁著那時候偷偷懶。
  
  周琅羨慕地看著琳怡,「我那時候就要吩咐廚房做杏仁奶,陸嬤嬤吃好了總會讓我多歇歇。」
  
  鄭七小姐懊惱,「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話一投機時間過的就飛快,分開的時候大家都有些依依不捨,不幾日周琅和鄭七小姐就給琳怡寫了信。
  
  琳怡的信也剛好寄給她們。
  
  長房老太太看了也讚許琳怡,「好眼光。」不管是周琅還是鄭七小姐、齊家小姐,都是秉性好的孩子。
  
  琳芳那邊雖然也有五王妃、昌信伯三小姐,昌信伯三小姐先不說,五王妃的性情眾所周知。
  
  人和人求的不同,五王妃在琳芳眼裡可是塊寶,至少地位顯貴啊。
  
  琳怡開始感覺到備嫁的日子難熬,做不完的女紅,白天還要學禮儀,能看到鄭七小姐、周琅的信是最讓她高興的。
  
  只是沒想到,這次在周琅的信上看到了齊二郎的消息。琳怡將信讀完放回信封裡,第二天在長房老太太屋裡也聽到了同樣的事。
  
  小蕭氏道:「聽說齊家要和國姓爺家結親了,昨天已經請了保山上門,周家沒有馬上點頭,也沒有拒絕。」
  
  長房老太太看了孫女一眼,琳怡正拿著薄胎瓷的茶杯慢慢喝茶。
  
  只要女方沒有明著拒絕,就是說八成答應了這門親事,只要男方再請保山上門,下一步就是看八字合不合了。
  
  看到周琅的信,琳怡開始有些驚訝,後來也慢慢覺得順理成章。國姓爺家的小姐自然也是等著科舉過後選個前程好的俊才做婿,狀元郎已經定了親,榜眼不是京畿人士,探花郎經過牢獄之災磨礪將來更能成器,更何況之前科舉舞弊案,國姓爺還幫過齊家。開言成匹配,舉口合姻緣,這就是緣分。
  
  這算不算是門好親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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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4: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得償所願
  
  陳家和齊家婚事談的波折,到了周家卻十分順利,陰陽先合過八字,說是上等的姻緣,齊家、周家長輩都十分滿意,婚期很快也就要定了。
  
  周琅本應該嫁給周十九,她是和齊二談婚事,沒想到會突然峰迴路轉,她要嫁周十九,周琅嫁齊二。她和周琅還秉性相投做了閨閣中的好友••••••
  
  周琅在信裡說,齊二好像性子沉悶,周琅偷偷隔著簾子看了一次,這個探花郎有幾分文人的清骨,周家的宴席上,周琅的兄弟很少能和齊二說上幾句話,倒是齊二太太為人爽快,不知道將來嫁過去能不能和其他人相處好。
  
  琳怡將給周琅做的荷包遞給玲瓏,讓人將回信一併給周琅送去,信裡只是說說小女兒之間備嫁的心思,琳怡雖然和齊家小姐要好,也不一定就和周琅說起齊家。周琅和她一樣不過是想找個人傾訴心中的情緒,至於嫁去夫家會怎麼樣,只有周琅自己才能知曉,她不用比周琅還關心齊家。
  
  齊三小姐成親前一天,琳怡將自己做的蝴蝶寶石耳飾和一小盒點心送去給齊三小姐。
  
  齊三小姐屋裡的物件已經被搬去了夫家,現在空坐在炕上一眼看去有些滿目淒涼,這是她住了幾年的屋子,就要離開,總有些心酸。
  
  再也不能時時刻刻和姐妹們賴在一起,不能在母親面前撒嬌,而是要小心翼翼侍奉公婆,齊三小姐想到這個就覺得心裡發悶,兩姐妹正圍著炕桌喝茶,聽到丫鬟說陳六小姐送來了賀禮,齊三小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讓丫鬟將禮物打開。
  
  小巧的耳飾,不似工匠打造的精美,卻十分奇特,紅色米粒大的寶石串成蝴蝶的模樣下面用了紅色的流蘇做點綴,長長的一隻拖到肩膀。齊三小姐拿起來比在耳朵上試了,不由地笑出聲,「難得她能想到這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耳飾了。」
  
  再打開盒子,裡面是夾著果仁的乳酪,切成小小的片,放在嘴裡含著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可以帶在隨身帶著,餓的時候拿出來吃。
  
  丫鬟笑著道:「送來禮物的丫鬟說,陳六小姐最近一直在吃乳酪。」
  
  甜的味道能讓人變得輕鬆似的原來大家待嫁的心情都是一樣。齊三小姐吃一口滿足地笑了。
  
  週二小姐也送來禮物,是一隻累絲金鳳鑲寶步搖,齊二太太一再誇讚,「到底是國姓爺家的小姐,人看著大方,禮數上也周到,你們兩個要好好學著。
  
  齊三小姐和齊五小姐對視一笑。這就是不一樣,陳六小姐是對待姐妹的心思週二小姐是為了討好未來的婆婆。
  
  第二天一大早齊三小姐就被捉起來洗澡、穿衣,終於有機會和妹妹說話,齊三小姐拉著妹妹「我最擔心的就是哥哥,你在家要好好開導他,週二小姐性子不錯,將來定能成為好嫂嫂,」說著頓了頓,「雖然我還是喜歡陳六小姐多些。」哥哥的性子和陳三老爺有些相像,兩家在一起,將來才更好相處。
  
  說到這點,姐妹兩個短暫的沉默。
  
  如果事事都能照人想得來,那就好了。
  
  齊五小姐先回過神來笑著道:「我去打聽前面怎麼樣了?看看哥哥能不能難住三姐夫。」
  
  齊家熱熱鬧鬧地辦喜事。
  
  陳二老太太董氏也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兒媳。
  
  琳婉正在陳家長房做客,聽到消息匆匆忙忙地回去了二房。
  
  「怎麼說?」琳婉邊走邊問。
  
  大太太董氏身邊的方媽媽親自來長房接琳婉,「二老太太給小姐定下了門親事,是鎮國公家的長子,康郡王的嬸娘周夫人做的保山。」
  
  琳婉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媽媽說祖母為了我••••••」
  
  方媽媽高興地熱淚盈眶「我家小姐終於有喜事了,太太高興的說不出話來,奴婢都••••••」說著用帕子去擦眼角,「原本是二太太說給四小姐的親事,老太太這次也算一碗水端平了。」
  
  二太太田氏原來是想要將琳芳許給鎮國公家的長子。
  
  鎮國公的長子將來襲爵之後就是輔國公。琳婉不確定地看著方媽媽,「媽媽是不是弄錯了,這怎麼可能。」
  
  方媽媽又哭又笑,「小姐這次是真的,多虧太太病著還向老太太求情……」
  
  這幾日大太太董氏病在床上,大老爺又被鞏氏的花言巧語迷住了,整個家裡陰雲密佈。
  
  琳婉回到陳家,先去大太太董氏房裡,母女兩個見面就抱在一起哭得眼睛紅腫。
  
  董氏拿帕子給琳婉擦眼淚,「這次要你父親看看,要是沒有我娘家,這個家就要垮了,看他護著那個**。」
  
  琳婉緩緩頜首,「母親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身子,女兒將來還要依靠母親。」
  
  從董氏房裡出來,琳婉徑直去了二老太太的和合堂。
  
  二老太太將婚事向琳婉說了一遍,琳婉沒有驚慌失措,反而越來越鎮定下來。
  
  二老太太董氏略有些驚訝,心裡卻十分滿意,等到琳婉退出去,二老太太看向董媽媽,「這次老大房裡出了事,三丫頭倒像長大了許多。」
  
  董媽媽道:「奴婢也是這樣覺得,不枉老太太親自給三小姐挑選親事。」
  
  二老太太長長舒口氣,「嫁去宗室哪裡容易,我是該做的都為她做了,將來如何也要看她的造化。」
  
  董媽媽心裡一動,「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多給三丫頭備些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嫁去宗室,」說著眼睛微闔,「要在六丫頭之前出嫁,這樣好先在宗室立足。」
  
  老太太這是想要靠三小姐壓住六小姐。六小姐之前因葛家的事已經和宗室有了過節,本來就前景不好,三小姐雖然才貌不出眾,卻性子賢惠很容易做了長輩眼中的好媳婦。
  
  董媽媽臉上立即有了笑容,「奴婢這就將庫裡的物件單子拿來。」
  
  董長茂熱河都統的認命下來,董氏一門立即變得炙手可熱,這也讓二老太太董氏出面談的婚事進行的十分順利。
  
  合了八字換好庚帖,二老太太董氏和鎮國公夫人挑了個好日子,年前就要將婚事辦了。
  
  長房老太太聽了冷哼,「讓人一聽就知道她用了什麼壞心。六丫頭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她就趕在今年將三丫頭嫁出去。」康郡王府還沒佈置好,周夫人還有閒心做保山。琳婉是陳家年紀最大的小姐,先嫁也就順理成章,就算婚事趕了些,還要說是因為琳怡被賜婚的緣
  
  琳婉、琳芳、琳怡的婚事都籌備順利,十二月,琳婉先出嫁。陳家上下佈置的無比隆重,正趕上董長茂和妻兒來京,陳家二房來賀喜的賓客絡繹不絕。
  
  過嫁妝那日,陳家抬出一百多抬,鎮國公夫人看了笑得合不攏嘴,對這個媳婦頓時多增了好感。最讓鎮國公夫人覺得臉面有光的是,來觀禮的宗室比她想像的要多,這樣算下來家裡的宴席少了十幾桌。
  
  鎮國公夫人忙著張羅宴席,那邊康郡王的嬸娘周夫人將大媳婦甄氏叫來,「快去幫幫你嬸子。」
  
  周大太太甄氏笑著應了,麻利地指揮起下人來。不一會兒功夫少了的宴席就都擺好了,鎮國公夫人感謝甄氏,「還是有你幫忙,否則我家裡真的會出亂子。」
  
  「呸,呸,」甄氏笑著吐兩口,「大喜的日子,嬸子可不能說這樣的話,這滿園子的賓客不知道多少人看著眼紅呢,就說最近宗室辦喜事,也沒有多少家就比您家排場大。」
  
  鎮國公夫人笑瞇了眼睛,「這話怎麼說的,明年三月就是康郡王的婚期,我們哪裡能及的上郡王爺。」
  
  說到這個,甄氏眼睛紅起來,「我們家夫人正為這個發愁•••…您也知道永昌的事••••••全家都被貶出了京,這事可跟陳家長房脫不開干係,許多宗親恐怕請也請不來了。我們家這位郡王妃啊••••••那可不是等閒人,將來進了府我們是誰也不敢惹,不像嬸子那媳婦,早就賢名在外,將來定是嬸子的好幫手。」
  
  聽得這話鎮國公夫人更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愉快,臉上還要裝作愁苦,「哎呦,你這樣一說,我也覺得……那可真••••••難辦啊!」
  
  在一片鞭炮、賀喜聲中,琳婉的婚事順利完成。
  
  長房老太太因吵鬧聲一晚沒有安睡,白媽媽也在一旁道:「知道老太太為六小姐準備了一百二十二抬嫁妝,那邊就出一百三十抬,明著就是要壓過我們家小姐。」
  
  白媽媽正說著話,陳允遠下衙回來一臉的愁楚,「老太太,這下可麻煩了,琳怡的婚事不知道還能不能如期辦成。」
  
  長房老太太立時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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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恨
  
  今年各地奇冷,官員都多發了銀霜炭、棉花等物避寒,琳帔除了給小蕭氏請安,大部分時間都膩在長房老太太的房裡貓冬,沒事的時候聽玲瓏、橘紅兩個說,家裡的下人也有疏忽大意被凍傷的。
  
  在福建的時候,每年大家都要用凍傷膏子,今年在京裡家裡有地龍,就少備了些,沒幾日管事的婆子就說藥膏子都盡了還要再做。
  
  長房老太太早就說,今年冬難過,說不得要有災。
  
  所以陳允遠說起雪災,長房老太太和琳怡祖孫兩個都沒驚訝,「河北、山西、山東都有災情的折子呈上來,當地開倉放賑,陷雪死、凍死百姓仍舊不計其數,加之韃靼趁機擾我口北搶掠,早朝上龍顏大怒,要派兵張家堡,」陳允遠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朝堂上有人推舉董長茂都統,恰好熱河兵權沒有交接完,董長茂又慣於在邊疆用兵,可以一直北上先抗韃靼,再去赴任。」
  
  長房老太太冷笑一聲,這是誰想出來的推卸責任的好法子,一將多用,更顯得朝廷武將凋零。
  
  這些年朝廷為了手握大權,將功臣勳貴壓制的無所建樹,名將子孫凋零,像陳允遠這樣的勳貴子弟都已經要走科舉這條路才能入仕。朝廷文武失衡,文官結黨互相陷害,武將雖被壓制,可邊疆仍舊戰事不斷,朝廷無將可用只得依賴成國公般老將,這樣下來,成國公軍功漸大才會肆意妄為,所以政局如今動盪不安。
  
  不過選在這個時節對抗韃靼,十足十的會負荊而歸,皇上也是一時震怒才會派兵,聖意難以回轉,只能想辦法遠遠站開免得將來自己受牽連。
  
  陳允遠道:「熱河駐兵非同小可,董長茂遠遠從川陝而來上任•兵部尚書稟奏要以熱河駐防為主,所以就有人提了康郡王。一來康郡王在福建立過大功是難得的武將人選,二來作為宗室也有一定的震懾之威,」說著歎氣,「兒子想,若是康郡王真的去了張家堡,明年三月恐怕一定能趕回來,這婚事可不是就要拖下來。」
  
  長房老太太微攥手裡的佛珠,抬起眼睛•「康郡王怎麼說?」
  
  陳允遠皺起眉頭,「康郡王說要聽聖諭,說不得兵部還有其他人選。」
  
  長房老太太道:「真的是聖意已定不能轉圜?」
  
  陳允遠道:「現在只能盼著南書房的幾位近臣,讓皇上打消這個念頭,就算要征韃靼也要等到天氣轉暖•否則對我軍不利啊。」
  
  朝堂上暗流湧動,就算猜也猜不出個結果。
  
  陳允遠只好四下裡去打聽。
  
  長房老太太表情有些沉悶,「也不知道康郡王到底怎麼想的?倒是提前知會一聲,我們也好有準備。」
  
  琳怡服侍長房老太太歇著,自己也覺得有些睏。長房老太太屋裡的暖炕很大•祖孫兩個怎麼睡都綽綽有餘,琳怡說是擠著暖和要在長房老太太炕上睡,長房老太太心裡知道,孫女是想多陪陪她。
  
  「祖母不用擔心,」琳怡給長房老太太掖好被子,「福建那麼大的事他都辦好了,不過是韃靼擾邊•前朝開始就沒斷過,就算去了也不會出大事。」
  
  長房老太太瞄了琳怡一眼•「避重就輕,我說的是你的婚事。」
  
  婚事。琳怡也縮進被子裡,白芍提前就將整條被子都烤暖了,現在貼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琳怡瞇上眼睛,「祖母•這不是我的婚事,是康郡王的婚事。」周十九去了張家堡•能打個小勝仗回來,成親時少不了更加風光,就算打不了勝仗相信周十九也能想出萬全之策脫身,到時誤了婚期,會有人替周十九說話,說他不顧一己私利一心為朝廷辦事,就算有過也是皇上身邊的忠臣。
  
  所以只要躲過旁人的暗算,將事安排妥當,就對周十九有利。
  
  現在她要算算怎麼才對她更有利。
  
  琳怡趕女工眼睛累得直打架,閉上眼睛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長房老太太早就吃過早飯坐在羅漢床上和小蕭氏說話。
  
  琳怡吐吐舌頭,沒有禮儀嬤嬤看著,她也學會偷懶了。
  
  白媽媽笑容可掬,「老太太說小姐乏了就多睡睡,在自家裡就圖個自在。」
  
  現在她是偷懶都有了正經的借口。
  
  小蕭氏正和長房老太太說董長茂家眷來京二房宴請賓客,「我們也不好就不見,舅老爺和舅太太總是長輩,至少也要帶著衡哥和琳怡過去請個安。」
  
  禮儀是要周到的,否則就會被人說三道四。
  
  琳怡慢慢走出來坐在長房老太太身邊。
  
  長房老太太提起董家人,表情明顯不愉快,「天氣冷,你們早去早回。」小氏頜首,「吃了宴就回來。」
  
  長房老太太說完又囑咐小蕭氏,「董家那邊說了不中聽的,你只當左耳進右耳出,不用放在心上,特別是六丫頭的事,不用和他們爭辯,人嘴兩張皮捏也捏不住,」說著吩咐白媽媽,「咱們今天吃餃子。」
  
  多捏捏也好讓她們少張口。
  
  琳怡忍不住掩嘴笑了。
  
  正好是琳婉第三日回門,二房家裡張燈結綵,下人早早就在門口迎客,小蕭氏帶著兒女進了花廳,就看到一身藕色團花褙子,銀狐毛領、袖,高髻圓盤臉,頭戴金鳳,眼睛雪亮的夫人坐在二老太太董氏身邊。
  
  二太太田氏笑著上前介紹,「三弟妹不認識,這就是咱們舅太太。」
  
  舅太太尚氏笑著端詳小蕭氏、衡哥和琳怡,然後站起身招呼小蕭氏過來坐,「我可等了半天了,比新姑爺還難請呢。」
  
  小蕭氏給舅太太行禮。
  
  衡哥和琳怡叫了聲,「舅祖母。」
  
  董長茂是老來子,年紀小輩分高,其實尚氏年紀是和大太太董氏相仿,尚氏聽了這話笑道:「我走到哪裡都是輩分大。」
  
  大家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門房上報新姑爺和琳婉到了。二太太田氏忙讓丫鬟落墊子、倒茶,新姑爺要給二老太太和陳允寧夫妻磕頭、敬茶。
  
  眾人滿臉笑容中,琳婉和周元廣進了門,大家圍著讓周元廣和琳婉給長輩行了禮,然後才仔細打量琳婉和新姑爺。
  
  不知道是不是因宗親的緣故,站在一旁都頗有幾分的氣勢,周元廣相貌雖不如周十九,可是兩人眉眼中也有些相似之處。
  
  琳婉穿了銀紅石榴花褙子,紅狐領杏色金盞花氅衣,梳著婦人圓髻,戴花開並蒂掐絲金簪,兩隻鑲寶蝴蝶戲花短簪,額頭上畫著梨花妝,面上桃紅,嘴唇豐潤,看起來像是與平日換了個人般,十分漂亮。
  
  琳婉挨個和大家問好,琳怡才要向琳婉行禮,沒想到琳婉先拜了下去,屋子裡一下子靜下來,琳婉這才紅著臉,將琳怡扶起來,「六妹妹更漂亮了。」
  
  在周元廣和尚氏臉色沒黑之前,琳怡笑著說了討喜的話,「這話該是我們說三姐,」琳怡說著看琳芳,「四姐,你說是也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哪能讓琳婉吃了虧,這禮數她是不著急受的。
  
  琳婉羞澀一笑。
  
  接下來就是陳允寧的重頭戲,將姑爺從頭誇到腳,話中飽含深意,就是想要藉著宗親的關係找個好差事,然後讓自己的庶子見了姐夫。
  
  女兒、女婿被陳允寧夫婦帶走說話,其他女眷就聚在花廳裡。
  
  小蕭氏和琳怡才坐下,只聽尚氏笑著道:「只要不提朝局政事,我們就沒什麼不能說的。」說話的時候眼睛輕翹,目光若有若無地看著小蕭氏和琳怡。
  
  琳芳看了轉頭向琳怡冷笑,片刻的功夫,琳芳就壓低了聲音,「妹妹可去月老廟抽過簽子?京畿但凡定親的小姐都要去問問吉凶。」
  
  言下之意,她去了定會抽了凶簽,琳怡吃了粒桂花糖,看來周十九去尚陽堡已經是在所難免,「看四姐的樣子就知道四姐抽了大吉,四姐就不用擔心日後嫁去林家••••…」明明是不願意嫁給林正青,抽個大吉又能怎麼樣,那些簽紙無非就是自欺欺人。
  
  聽得這話,琳芳手一抖,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乾乾淨淨,想起林正青她一陣恍惚,再回過神,琳怡已經帶著丫鬟遠遠走開了。
  
  若不是周圍都是親眷,琳芳就要將手邊的茶碗砸在地上。
  
  周元廣和琳婉回去周家,小蕭氏就以小八姐為由帶了衡哥和琳怡回了長房。
  
  尚氏坐在二老太太房裡滿是笑容,「這下您心裡可是舒坦些了?」
  
  二老太太微微一笑,旁邊的董媽媽道:「三太太本是想要開口問康郡王領兵的事,沒想先被舅太太封住了嘴,您沒瞧見三太太和六小姐的臉色……」
  
  二老太太董氏道:「也該讓她們發愁了,四丫頭一門好好的親,生生就沒了。這福氣在別人身上就覺得眼紅,硬搶過去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尚氏掩嘴,「要是帶兵打仗,誰能比得上咱們董家,老爺說了,若是咱們家的女婿,他怎麼也要上奏皇上不宜發兵,康郡王哪裡會擔上這份凶險。」
  
  這娶妻是福,娶不好可就會變成了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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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聘禮(上)
  
  兵貴神速,皇帝和臣子達成一致,康郡王周元澈立即帶人北上。康郡王臨走前皇帝將陳允遠叫去說了一番話。
  
  陳允遠從宮裡出來回到家,見到長房老太太和小蕭氏就有一種羞愧的感覺,在皇帝面前表明決心,要以國家大事為重,康郡王和琳怡的婚期不變,陳家照常安排婚事,若是康郡王沒能歸京,陳家就會一直等著女婿。
  
  其實陳允遠是覺得委屈了琳怡,為了迎合皇帝,才不得已拿出一心為國的氣魄。
  
  陳允遠暗暗懺悔,琳怡卻覺得如果父親從此之後都是如此,仕途會順利許多,不管父親在外怎麼做,心中都是向著家人的,一家人不必計較這些。
  
  陳允遠道:「康郡王去了張家堡,三個月定然不能返回來,家裡就不必安排了,還是聽消息。」
  
  琳怡側頭看長房老太太,昨晚她就和長房老太太商量好了,無論如何陳家都要和康郡王一樣,一心為國,這條船隻要踏上來就不能反悔。
  
  長房老太太胳膊支在羅漢床上,點化這個不開竅的兒子,「既然都已經在皇上面前說了,怎麼還能不著手安排,萬一康郡王回京來,你準備怎麼嫁女兒?」
  
  陳允遠看著燒熱的熏籠,這……真的能……回來嗎?多少老將都在韃靼上面栽了跟頭,若說康郡王小小年紀就能一舉得勝,那也太離譜了。最可能的情形是,康郡王帶著幾十輕騎趕去張家堡,那些韃靼早就搶了東西沒影了,臨時集結人馬出關去追,沙漠的地形多少人進去都會暈頭轉向,韃靼最擅長的戰術就是讓地形拖垮大周朝軍隊,再奇襲得手獲勝,往往是進沙漠幾萬人,出來的不過千百殘兵。
  
  更何況現在是冬季,要等到春天大雪化了之後才能打仗。否則就這樣灰溜溜地回京,皇上臉面也要掛不住。
  
  不過現在老太太這樣說了,陳允遠也只得應承,「就按母親說的辦。」
  
  皇帝錯誤的決策短暫地影響了朝廷的氣氛,很快大家就熱熱鬧鬧籌備起過年來。琳怡窩在炕上剪窗花聽著外面呼號的風聲,慶幸自己只是個小女子。此時周十九八成正在城頭上吃冷風呢。
  
  ……
  
  陳允周帶著兒子在二房放了好一陣子爆竹。
  
  就連田氏都笑著埋怨,「老爺多大歲數了,還帶著兒子瘋鬧。」
  
  陳允周心情極好,抖抖貂皮帽子上的雪花,「家裡添丁自然要多放些,斌哥也要成親了,多放些爆竹,好讓明年諸事順利。」
  
  今年是個好年景,但願一年勝過一年。
  
  琳芳還賴在二太太田氏屋裡不回去,陳允周打發琳芳回去,「眼見就要出嫁了,要多做些針線。」
  
  琳芳悶悶不樂地帶著丫鬟回去房裡。
  
  陳允周提起女婿來很是滿意,「沒能攀上宗室,將來女婿能做上大學士也是不錯了,這宗室也沒什麼好的,哪日萬一被奪了爵位就什麼都不是了。」林正青在翰林院做了從六品修撰,很快就得到翰林學士的賞識,品秩雖低在文官中也算得上是清貴。
  
  田氏給兵哥縫小棉襖,聽及這個笑起來。
  
  陳允周道:「你也要早作準備,說不得三弟的六丫頭要嫁在琳芳後面。」
  
  田氏彷彿並不在意,「這事還不一定呢。」
  
  陳允周提起這個冷笑一聲,「怎麼不一定,明年三月康郡王是肯定回不來了,難不成三弟的女兒要像他母親趙氏,沒有新郎來接,直接抬去夫家。」
  
  田氏倒沒想過這個,半晌才道:「不會這樣巧吧!」
  
  怎麼不可能。陳允周讓丫鬟服侍著脫掉靴子,仰躺在炕上,「嘿嘿,這誰能知曉。」
  
  ……
  
  年過的格外快,琳怡覺得日子都沒怎麼過,一下子就到了二月初二。老話說的好,過了二月初二就不算年了。
  
  琳怡給牆上的梅花添花瓣,這是在閨中最後一個年,她還沒過夠啊。
  
  進了二月,按照禮部選的成親日子,周家也該要過聘禮了。
  
  康郡王那邊還是沒有一點的動靜。
  
  難不成康郡王在口北真是一無所獲,打仗也要耗到春暖花開之後……
  
  在庫裡點嫁妝的小蕭氏都有些洩氣,「說不得這婚事真的要拖延了,」說著頓了頓,「婚事都講究一次做成才好啊。」
  
  譚媽媽安慰小蕭氏,「太太別急,人說好事多磨,至少沒有壞消息傳進京啊,說不得郡王爺打一個勝仗,風風光光將我家小姐娶過去呢。」
  
  小蕭氏歎氣,「但願如此。」這樣一打岔,小蕭氏忘記剛才數到了哪裡,「將外房傢伙再重新數一遍吧!」老太太給備的實在是太齊全,沒有大大的屋子還真的就放不下。
  
  眼看著婚期一天天地接近,琳怡也輕鬆不起來了。這不是從福建搬到北京,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安家,父母兄弟都還在身邊,琳怡不想裝作渾不在意,而是有機會就和長房老太太、小蕭氏說笑,最好的時光就該牢牢把握,快樂地度過。
  
  琳怡身邊正少個人說話,琳霜和葛慶生從三河縣來京裡。琳怡看著婦人裝扮的琳霜,比前些時日豐腴了不少,就知道琳霜婚後的生活定是過的舒坦。
  
  琳霜和琳怡的願望一樣,都是期望能做個小倉鼠,抱著滿倉的堅果,無憂無慮,吃得胖胖的。
  
  琳霜拉著琳怡笑,「怎麼也沒想到,你要嫁給康郡王,我聽到消息高興的不得了,這才對嘛,郎才女貌,般配。」
  
  琳霜是為了安慰她,連齊家提也不提。
  
  「姐夫對你怎麼樣?」
  
  琳怡改變了說話的套路,讓琳霜臉上一片緋紅,「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
  
  琳怡不由莞爾,葛慶生也是一表人才,對琳霜又關心周到,這樣好的夫君,琳霜真的要偷著笑了。
  
  兩個人拉著手說了一晚上話,門外的嬤嬤催了幾次,琳怡小聲道:「嬤嬤快去安睡吧,我們已經睡著了。」
  
  嬤嬤咳嗽了一聲。
  
  琳怡和琳霜相視而笑。
  
  第二天周家托保山上門,選在三月初一過聘禮。長長的聘禮單子送上,聘禮是規規矩矩一百二十箱。
  
  不多不少,剛好面子上能過得去,既掩住陳家的嘴又讓陳家看著不舒服。
  
  周夫人的精明琳怡早就領教過了。
  
  送走了保山,長房老太太將禮單拍在矮桌上,「早知道周夫人不是個痛快人。」
  
  三小姐的聘禮也是一百二十箱,雖然都是嫁給宗親,六小姐好歹是郡王妃,真是不多。
  
  周夫人是康郡王的嬸娘,若是挑剔多了,嬸娘難免一肚子的委屈,外面人就要替周夫人打抱不平。
  
  這口氣,陳家只能忍了。
  
  周家也是看透了這一點。
  
  聘禮過的十分順利,陳家痛痛快快收了,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這樣一下子就從氣勢上將陳家壓了下去,陳六小姐進門也就張揚不起來。
  
  周大太太對這點極為滿意,下來就是籌劃其他事。
  
  周大太太喝口茶,笑著向周夫人道:「過完聘禮就等著踩花堂了,郡王府那邊是不是就要留人安排。」
  
  本來是要等到郡王爺成婚大家才搬進去,沒想到郡王爺去了張家堡,搬遷的日期一拖再拖。
  
  家裡的物件打包好堆放在一起,平日裡尋起來多不方便,尤其是看了新府邸,誰都想立時就搬進新房子住,她是一天也不想多等了,周大太太忍不住向周夫人出主意,「為了郡王爺的婚事,娘不如暫時先搬過去住。讓管事媽媽來回稟告,萬一有什麼地方錯漏,那可如何是好。」
  
  周夫人皺著眉頭思量,「賜新府邸時,雖說要我們一起搬過去,可畢竟是康郡王府,怎麼也要等到郡王爺回來再正式搬遷。」
  
  「倒不是我們想住,」周大太太歎口氣,「住在哪裡不一樣,媳婦在宗室營住習慣了,真是不想搬呢。」
  
  周夫人斜乜了一眼周大太太,目光中飽含深意,「你真的不想搬?」
  
  周大太太嘴角笑容更深了,「媳婦是說,都是一家人,郡王爺不會在意的。新房佈置好了,不好就一直空著,媳婦每日過去瞧瞧,哪裡不妥當了也好讓人修葺。」
  
  就算說出去,也是這個理。
  
  周夫人拿起矮桌上的茶來喝,放下茶碗半天才道:「郡王爺的婚事,從上到下都是你這個嫂子操持,眼見婚期就要到了,這些日子你就先搬過去。」
  
  得了周夫人的准話,周大太太笑容滿面。
  
  她第一個搬去郡王府,裡面的人手自然也是她親自佈置,將來這個府邸都要由她來操持。娘這是在給她機會,她要好好把握,「娘放心吧,媳婦自然安排好了。」
  
  周夫人靠在軟榻上緩緩舒了口氣。
  
  周大太太回到房裡,周元景正吩咐丫鬟找那只滿庭芳的紫砂壺。
  
  周大太太坐在椅子上笑看周元景,「老爺別找了,等搬去郡王府,收拾物件自然也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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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聘禮(下)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周元景坐下來抬頭看向周大太太。
  
  周大太太一臉莫測的笑容,倒讓周元景油光錚亮的臉上又多了喜色,「娘同意搬家了?」說著頓了頓,「我就說……外面多少人都議論,康郡王年紀小家裡每個主事人,娘應該早些搬進去,也好幫著康郡王操持家事,再者,娘辛辛苦苦養育了康郡王這麼多年,又幫他尋回了爵位,這一家人若是分開住,那就生分了,雖說咱們不是同一支,可也是宗室裡最近的血親,總不能眼看著康郡王府那般冷清……」
  
  要不是為了保住康郡王這一支,父母格外照顧康郡王,他們兄弟說不得更有建樹。
  
  周大太太歎氣,「我也是要籌備康郡王的婚事才能進郡王府,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外人。」
  
  「外人?」周元景瞪圓了眼睛露出幾分凶狠,「誰敢這樣說?誰敢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誰是外人?要不是有我們,康郡王早就被送去廟裡出家,現在還能娶妻?」
  
  看到周元景強硬的模樣,周大太太一顆心落到肚子裡,「老爺別嘴硬,將來分家的時候,老爺就不敢爭了。」
  
  「分家?」周元景冷笑道,「別想了,老子死也不會分家,分了家這些富貴讓誰來享?」
  
  周大太太抿嘴悄悄地笑。
  
  ……
  
  琳怡在長房老太太身邊重溫周十九和叔嬸一家的人事。
  
  周十九由叔叔周兆佑和嬸嬸段氏撫養長大。段氏還生了兩個兒子,大老爺周元景,大老爺周元貴。
  
  周元景的正妻是周大太太甄氏,甄氏琳怡已經見識過,如今甄氏管家,人前禮數周到,做事也算滴水不漏,長房老太太就說,甄氏不是好相與的,加上陳家長房和周永昌的過節,琳怡嫁過去,第一個要在意的就是甄氏。
  
  周元貴的正妻週二太太郭氏,平日裡話不多,行事溫吞,好像比甄氏好相處些。
  
  這樣一來,琳怡嫁去周家,面對的是周兆佑夫妻和兩對哥嫂,另有出嫁、未嫁的小姑子,順便連帶宗室之間扯不開的關係,琳怡鬆口氣,其實人也不算太複雜。
  
  要論血親,其實周十九是獨身一個啊,雖然這些人難對付,可是周十九心中清楚,離他最近的人還是妻兒。
  
  從前琳怡尊稱周夫人段氏一聲夫人,現在周家為了康郡王的婚事,上上下下正式變了稱呼,周兆佑是老太爺,段氏是周老夫人,琳怡和周大太太甄氏,週二太太郭氏是妯娌。
  
  琳怡想到這裡,長房老太太又在一旁敲響了警鐘,「妯娌最難相處,不過我聽說大老爺周元景為人粗魯,如今周大太太掌家,府裡的情形可想而知。」
  
  琳怡想想長房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多年的關係……分了家也是明爭暗鬥不斷。
  
  長房老太太想及周家這幾天的行事就滿心怒氣,「現在你還沒嫁過去,她們就已經在使絆子。」
  
  琳怡毫不生氣,反而笑著攙起長房老太太的胳膊,「還沒到最終結果,祖母不用太放在心上。」
  
  長房老太太繃緊的臉才鬆下來,「也不知道誰給你吃了寬心丸。」要是旁人遇到這樣的情形,定是又委屈又發愁。
  
  她曾將周十九當作敵人防備,對周十九多少有些瞭解。現在雖然是第一次和他站在同一立場上,對周十九的意圖她即便是猜錯也錯不到哪裡去。
  
  等待消息要有足夠的耐心。
  
  婚期漸進,一直靜謐的周家終於開始有了動作。
  
  周大太太帶著一干丫鬟先搬去了康郡王府,光是馬車就走了十幾輛。帶有小花園的敬慈堂建在整個郡王府的中軸線上,上百年粗壯的老榆樹左右一邊一棵,後面是一排倒座房,院子的兩邊建有東西廂房,正房和廂房之間是回形走廊,環抱著一個精緻的小花園。
  
  周大太太讓人將周老夫人的東西搬進去。
  
  無論是誰都要尊長,最好的院子當然要留給長輩住,於是才取了敬慈堂的名字,反正康郡王有言在先,要以嬸娘為重,現在這牌匾掛上去,難不成別人還能來爭搶。
  
  晚上周大太太在垂花門將周元景接進府。
  
  周元景背著手先去敬慈堂裡走了一圈,然後滿意地坐在雕壽字,童子奉桃,雲紋手握的黃花梨木椅子上,「也該是這個樣子,我母親養育了康郡王多年,事事為康郡王著想,非要等到康郡王親事定下來,才讓人改稱呼為老夫人,好像我和二弟都不是親生的一樣。」
  
  瞧著大老爺滿是醋意的模樣,甄氏笑道:「老爺要不要去郡王爺的新房看看?」
  
  周元景登時來了精神,「去,怎麼不去。我這個做大哥的總要幫襯一把。」
  
  康郡王的新房設在三進院,正房七間,兩側耳房各五間,環形遊廊,青磚十字甬路兩邊擺放著各式太湖石,整個院子廣闊又大氣。
  
  周大太太正要看看新房還有哪些佈置不到之處,周元景跟著一起進了屋。
  
  光滑的地面讓宮燈一照隱隱約約映出人影來,紫檀木的各式傢俱,旁邊立著彩色繡金花鳥屏風,中堂是前朝中戊子的迎春圖,下面供著一柄御賜如意,一隻金鑲玉的馬鞍。
  
  屋子裡帳幔都換了嫣紅的軟金羅,多寶閣裡都是御賜的擺件,琺藍的多子多福瓶口躍魚葫蘆,一對白底黑花沽酒梅瓶,寶石金葉的石榴盆景,佛手、生石、鑲貝漆盒更是擺滿了八仙桌。
  
  婚床已經佈置妥當,香福袋垂下來九個,大紅番花合喜的錦被疊成一摞,腳踏上都鋪了紅錦。
  
  周大太太笑著道:「我瞧著這樣已經差不多了,雖然不如二進院的敬慈堂,佈置的也算周到。」
  
  「他在張家堡吃了敗仗,御史參他的奏折早就預備好了,等到他帶兵回京,那些折子一下子壓下來,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他頭上,看他還有本事張揚……陰陽先生說敬慈堂的風水好,母親住進去,讓孫猴逃不出五指山。」
  
  周元景說的得意,一屁股坐在婚床上,周大太太嚇了一跳,「老爺,這可不能亂坐。」
  
  「沒有旁人,」周元景翹起腿來,乾脆倚靠在大迎枕上,一把將周大太太也拉到懷裡。
  
  旁邊的丫鬟見狀悄然退了出去。
  
  周大太太推搡著周元景,「新人的床坐不得這是老規矩,可是要被壓了時運的。」
  
  「就是要壓壓他的時運,」周元景抱著周大太太躺在喜床上,「免得他得志輕狂,將來跌了大跟頭。」
  
  外面的芝蘭聽得裡面稀稀疏疏的聲音,忙將隔扇關起來,站在外面守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大老爺的脾氣……不准旁人打擾,上次桂圓因有事稟告,老爺披上衣服就將桂圓踹了出去。
  
  芝蘭正胡亂想著,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芝蘭忙迎了上去。
  
  「太太呢。」段二媳婦伸著脖子向屋子裡張望。
  
  芝蘭搖搖頭,向段二媳婦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姐姐有什麼事,還是過一會兒再來。」
  
  段二媳婦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不得了……出大事了……宮裡的內侍來看郡王爺的新房佈置的如何了……我們哪敢攔著大官……他們已經進來了呀。」
  
  芝蘭聽得這話臉色青白,忙去叫門,「老爺、太太……」話還沒說完,屋子裡傳來碎瓷聲響。
  
  走到抄手走廊的內侍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大半,「這是怎麼了?誰這麼大的脾氣。」
  
  芝蘭顧不得害怕,「老爺、太太,宮裡的內侍來了……」
  
  滿室*光頓時壓下一陣疾風驟雨,好半天周大太太才急急忙忙地從屋子裡出來,眼睛紅腫,眼角仍舊掛著淚痕。
  
  內侍驚訝,「周大太太,您這是……」
  
  周大太太用帕子擦擦眼角,「讓公公見笑了,我是正為郡王爺的婚事發愁,我一個婦人眼皮淺,總有不得當的地方……」
  
  內侍躬身笑道:「太太過謙了,太太要持家又要張羅這些,自是應接不暇……皇上讓咱家來也是要幫襯太太,」說著頓了頓,「陳家就要來踩花堂,這郡王爺的新房可佈置好了?」
  
  「這……」若說康郡王的新房就在這裡,內侍帶著人進去不是要看到老爺……周大太太這樣一想頓時冷汗涔涔。
  
  「在前面的二進院子,」周老夫人身邊的唐媽媽笑著趕過來,「這邊是大太太的院子,老夫人說了,郡王爺的住處自然是府裡最好的地方,新房本來已經佈置妥當,是老夫人不滿意,正要讓太太明日重新安排。」
  
  內侍在周大太太臉上打了個轉,似是想了明白,「既然如此,咱家就將皇上御賜之物送進去。皇上說了,郡王爺是國之棟樑,朝中肱骨,郡王爺大婚馬虎不得。」
  
  這話是在指責誰?
  
  雖然是皇上賜婚,可從前也沒見有內侍幫襯婚事,現如今內侍連夜上門……難不成是她們忽略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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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婚(上)
  
  郡王府裡忙了一晚,總算將之前的敬慈堂佈置成了新房。
  
  第二天周老夫人坐著馬車進了郡王府。
  
  周老夫人讓唐媽媽拿來賞銀送到內侍手上,內侍慌忙拒絕,「這是怎麼說的,皇上、皇后是讓咱家來幫襯的,如何反倒來討賞錢。」
  
  周老夫人笑道:「這是喜錢,公公千萬要拿著。」
  
  內侍這才接了,帶著宮人們向周老夫人道了聲喜,回去了宮裡。
  
  內侍一走,周大太太甄氏頹然地坐在椅子裡,這一晚上,從頭到腳已經被汗浸濕了,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內侍瞧出些什麼。
  
  宮裡的人慣會察言觀色,多虧有唐媽媽幫襯,否則今晚是逃不過去了。
  
  周老夫人喝口茶抬頭看甄氏,聲音陰沉,「元景呢?」
  
  甄氏這才想起來,周元景從新房裡出來躲去了東院,甄氏忙吩咐丫鬟,「快去和大老爺說一聲,內侍走了。」
  
  東院裡沒燒地龍,周元景裹著被子守著炭盆,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宿,坐在周老夫人跟前神情萎靡,「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內侍來郡王府做什麼……」說著急忙湊著嘴去喝熱茶。
  
  甄氏緊緊攥著帕子,不時地去看周老夫人的臉色。
  
  「我早就和你們說,康郡王府是賜給康郡王的,康郡王請我們過去住,也是礙著孝道,如何容你們這般胡鬧。」
  
  甄氏欲言又止,下狠眼看向周元景。
  
  周元景開口辯解,「母親,您不知道外面怎麼說,康郡王恃寵而驕,明知此時不該發兵卻在朝堂上領命去了北口,用御史的話說,臣子該做治國良臣而不是鑽做寵臣。康郡王已經有這樣的結果,我們還怕他做什麼?這時不壓他,要等到何時?母親平日受的委屈還不夠多?沒有復爵之前,他連宗室也不是了,母親還不是悉心照料,他住在我們家十幾年,現在得了新府邸不該將母親接去享福?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朝以孝義為先,官員考績還要論此道,何況我們是宗室。他敢妄為,前程也就到頭了。」
  
  「這麼說,我要恭喜你了,這偌大的郡王府以後就要你們夫妻打理……」周老夫人淡淡地道,「皇上派來內侍是因你周元景,而不是周元澈,看來以後我有的福氣享了。」
  
  周元景一下子被扎中痛腳,額頭上青筋起伏,「兒子沒想到……會這般隆恩浩蕩。」
  
  唐媽媽悄悄將隔扇關上退出去。
  
  周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我親眼看著康郡王長大,算得上是他半個母親,我尚看不明白,你這個兄長就以為能一把將他攥在手裡……他人不在京裡,這門親事他是早就算計好的,豈會讓你們左右。」
  
  甄氏在一旁不敢抬頭。
  
  「我將管家大權交給你們,斷沒想到你們這般荒唐,」說著頗有深意地看甄氏一眼,「這話傳出去,你們夫妻兩個還要不要在人前抬頭。」
  
  周元景仍舊不服氣,剛要開口卻被甄氏緊緊攥住衣袖。
  
  甄氏眼淚落在手背上,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娘,媳婦也是害怕。這樣讓陳氏進府,日後哪有我們的活路,說不得我們也要向我那族姐一家一樣,被趕去奉天。您和老太爺是將康郡王養在身邊,到頭來難不成要被害得逐出宗室,我就是不甘心。我這個嫂子對三弟怎麼樣?他做了郡王爺我們沒跟著沾光,倒是……倒是……我那可憐的族姐和外甥,被郡王爺抓去了步軍統領衙門。這口氣,我真是憋在心裡出不去,這才想到了先聲奪人的法子。」
  
  周老夫人眼看著甄氏哭得死去活來,陳六小姐也曾在她面前掉過眼淚,兩相比較,後者更有說服力。
  
  周老夫人淡淡地道:「不論是心計還是管家的手段,你都不如陳氏。你心裡的那些思量趁早收了,免得將來難看。」
  
  甄氏的哭聲果然止住,怔怔地看著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收攏袖口,「老太爺如今病成這般,我也顧不得你們,你們一個個好自為之。」
  
  眼看著周老夫人站起身欲走,周元景急切地上前,「母親,難不成康郡王真的會打勝仗?」
  
  周老夫人半天不語,周元景見狀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周元景和甄氏一路將周老夫人送上馬車,眼看著周老夫人踏上腳凳,甄氏向旁邊的唐媽媽求救。
  
  唐媽媽目光閃爍,低聲道:「大*奶,您快些將府裡打掃乾淨要緊……」
  
  這話的意思,是她和老爺住了婚床……
  
  「您知曉咱們郡王爺的脾氣……這事真的鬧出去……老夫人也沒有法子。」
  
  這樣肯定的語氣。
  
  康郡王真的打了勝仗。
  
  甄氏登時憤恨起來,成親之前立下軍功,這一步康郡王算的真精。
  
  周老夫人坐在馬車裡,唐媽媽輕聲道:「大太太定會去娘家求救,當年老郡王的事甄家是知曉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甄家定會想法子,」老夫人不好說出去的事要藉著甄家的嘴來說,二來,這些年大太太仗著娘家越來越不肯聽老夫人的話。老夫人的法子好,既然兩件事都不好解決,乾脆將她們放在一處……「沒想到郡王爺真的早就算計好了,要不是老夫人提前準備,這次我們真就要吃了大虧。」
  
  「我是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周老夫人臉色微沉,「看著大太太點,別讓他們夫妻再做出荒唐事。」人要有耐心,她都忍了十多年,急躁只會功虧一簣。
  
  ……
  
  皇上遣內侍佈置康郡王府邸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京城。
  
  「像是打了勝仗。」陳允遠笑著在長房老太太面前說。
  
  長房老太太臉上也露出笑容,「這麼說,不日就能回來?」
  
  陳允遠捋著鬍子,「今日就要踩花堂,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就算趕不上,康郡王有軍功在身,這門親事也定會風風光光,陳允遠想了想和長房老太太商量,「咱們要不要準時發嫁妝。」
  
  琳怡在碧紗櫥裡歎氣,父親真是直心腸,既然周家都沒被知會要變婚期,那就是說,周十九八成會趕回來。
  
  琳霜拉起琳怡的手,「快讓我瞧瞧,明日是給你畫個梨花妝還是梅花妝。」
  
  成親還不是要被塗成面瓜臉,琳霜是故意逗她,琳怡笑道:「姐姐成親時畫的是什麼妝,現在來討我羨慕。」
  
  琳霜柳眉一揚,故意嗔怒,「你這丫頭。」伸手去搔琳怡的癢。
  
  琳怡嚇了一跳,遠遠地躲開。
  
  琳霜咯咯地笑,「原來你是怕這個。」
  
  聽到碧紗櫥裡的聲響,長房老太太眼睛裡露出慈愛的神情,六丫頭嫁去周家之後,就沒有這樣自在的日子了。
  
  ……
  
  馬車拉著囚犯緩緩地接近京城。
  
  囚車裡的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後面囚車中的妻兒,他跟著成國公疆場馳騁多年,沒想到有一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成國公死後,他帶著人馬藏在深山中,等待機會為成國公復仇,沒想到朝廷派出所謂攻打韃靼的軍隊會悄然將他團團圍困住。
  
  「周元澈,周元澈,」囚車裡的張戈大聲喊叫。
  
  馬陣前銀甲白櫻的將軍輕攬韁繩,等到囚車上前來。
  
  「周元澈,」張戈死死盯著那雙寧靜的眼睛,「放了我妻兒,一切錯在我,和她們無關。」
  
  周元澈臉上是輕淺的笑容,「張戈,成王敗寇,最後關頭莫要失了骨氣。」
  
  不肯,竟然不肯,「放了她們不會少了你的功勞。」
  
  囚車裡傳來婦人和孩子的哭聲,張戈更加慌張,聲音漸厲彷彿要將所有怒氣一併發放出來,「周元澈,給她們一條活路。」
  
  馬背上的人仍舊不為所動,「跟著成國公叛亂就該想到有今天。現在成國公叛黨未全伏法,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你幼子依大周法度可免去罪罰,那也是要等到朝廷裁奪之後。」
  
  張戈眼睛血紅,「周元澈,你不得好死。總有一天你也會落得我這個下場,到時候你的妻兒也要為你陪葬。」
  
  「人只要有選擇就會有對錯,」周元澈微笑,「我錯了,我的妻兒自然和我同罪。成固歡心,敗也猶容。」
  
  張戈似是只被刺傷的野獸在籠中拚命掙扎,「周元澈,你這個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將來必定比我慘上千百倍。」
  
  「明日已不在你手裡。」周元澈策馬前行。
  
  張戈頓時一怔。
  
  在周元澈沒有復爵之時,他就勸過周元澈跟著成國公會前程無量,周元澈當日說,「明日已不在你手裡。」
  
  他還以為周元澈是不願被人掌控、驅使,原來那時候周元澈已經看到了今日。可是周元澈從來沒有勸過他,更沒有透露半點消息。
  
  這樣的人,想方設法復爵又領兵平叛,難道是一步步早就安排好的……張戈攥緊囚車,牙齒還是忍不住發顫。
  
  昨天真是沒摸到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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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9: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婚(中)
  
  族裡的嬸子被叫來晚上去踩花堂。
  
  小蕭氏張羅了宴席,請大家先熱鬧熱鬧。
  
  宴席上大家歡聲笑語,倒引得小蕭氏掉了眼淚,女眷們看了笑著安慰,「這是好事,想想六小姐要做郡王妃,那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其實郡王妃又怎麼樣,琳怡還是要離開她身邊,平日裡也就這個女兒最貼心,小蕭氏是真的捨不得。
  
  大家又勸,「你身邊還有八姐兒,等到八姐兒嫁人還有十幾年。」
  
  小蕭氏這才覺得心裡安慰了許多,可喝了些酒只要想起琳怡在身邊的日子,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外面熱鬧著,琳霜在屋子裡陪著琳怡說話,成親前一天,兩個人坐在床上咬耳朵,琳霜道:「別看鬧得歡,也沒什麼可怕的,明日喜娘在一旁提點你,你記不住也沒什麼,肯定是做不錯的,你就放心好了。」
  
  琳怡點點頭,這個屋子裡的嬤嬤,祖母身邊的白媽媽都說過。
  
  「再就是晚上……」琳霜臉頰緋紅,「箱子裡有壓箱底的小盒子,盒子裡……」
  
  看琳霜的表情琳怡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
  
  「反正我沒看,」琳霜掩嘴笑,「等著就好了……」說著聲音更低,「我教你,只要把心一橫……」
  
  琳霜的意思是,裝死。
  
  看到琳怡懷疑的目光,琳霜又挺起脊背,「信我的準沒錯,引教嬤嬤教的也是這樣。」嬤嬤說的順從姑爺還不就是一個意思。
  
  前世嫁給林正青時,她擔心父親、母親引教嬤嬤的話也沒怎麼聽,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琳霜這招是經驗之談。
  
  琳怡紅著臉看琳霜,那就信你一次,反正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琳霜、琳怡這邊說著話,那邊踩花堂的嬸子回來了,三五個人進了屋其中一個還在拍胸口,驚魂未定的模樣。
  
  穩坐在羅漢床上的長房老太太見狀都皺起眉頭,堂屋裡說笑的聲音也一下子止住了,眾人都看向從郡王府回來的嬸子。
  
  「這是怎麼了?」長房老太太穩下心神開口。
  
  領頭去踩花堂的族嬸道:「是不是郡王爺回來了?」
  
  這話剛問出口,旁邊的族嬸就將她拽了一把,「你這話是怎麼問的,老祖宗怎麼知道,接了紅箱的不是郡王爺是誰。」
  
  大家都沒聽說康郡王回京了,聽得這話大家都很驚訝。
  
  族嬸接著道:「我們放了爆竹,門一開,出來一個身穿銀甲的將軍,委實將我嚇了一跳,紅箱子差點就摔了,多虧那小將軍一手就接了過去。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道:「郡王爺不是領兵去了張家堡嗎,定是趕了回來,連身上的甲冑都來不及脫,」說著頓了頓,「嬸子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自然是嚇了一跳。要不是郡王爺,郡王府的人怎麼能讓他接箱呢。」
  
  本來陳家準備直接將箱子送進婚房的。
  
  小蕭氏道:「嬸子們也沒問一聲?」
  
  族嬸道:「我還以為是眼花了,那小將軍,」伸出手來比,「足有那麼高……我們仰起頭都看不清臉面呢,回來路上我拽了一個丫頭來問,那丫頭也支支吾吾不太清楚,不過我繞到前頭去看,門口可是有不少牽著大馬,穿著甲冑手握長劍的將士,不光是我們,周大太太都嚇了一跳。」
  
  我們從周家出來,那些人就騎馬離開了。
  
  之前想的和見到的完全不一樣,怪不得會臉色不好。
  
  族嬸道:「老祖宗,還是使人問問是不是郡王爺回來了,這樣明日也好等著新姑爺啊。」
  
  沒有正式的消息傳下來,又來去匆匆,八成是康郡王歸京了。
  
  屋子裡滿是羨艷的眼神。
  
  小蕭氏笑著抹眼淚,嗓子哽咽,「這下可好了,沒有委屈我們琳怡。」
  
  聽過了好消息,族嬸們湊在一起擺喜糕,「我瞧著周大太太有些怪脾氣,站在一旁一點不伸手。」姑爺捧了紅箱,其他東西都該是男方女眷接過去。
  
  族裡的嬸子聽到過些風聲,卻不好在大喜的日子潑冷水,「周家大太太出身讀書仕宦之家,是極愛乾淨的,這樣也好,郡王府一片齊整,也是她的功勞。」
  
  小蕭氏聽了暗地裡搖頭,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琳怡以後會不會受委屈啊,畢竟琳怡和她這些年,性子隨和沒有刻意按照規制教養,現在進了宗室家,被人挑刺那可怎麼辦啊。剛定婚約時小蕭氏十分高興,臨近嫁女了小蕭氏的心情是一落千丈。
  
  小蕭氏磨蹭著去了琳怡房裡囑咐女兒,「雖然是叔叔、嬸嬸,可是將郡王爺從小拉扯大,就像親生父母一般,你嫁過去……」
  
  琳怡微微一笑,「女兒知道。」
  
  小蕭氏是怕她這個新媳婦行為不當,落人口實。
  
  「還有周大太太,我聽說她一手辦了郡王爺的婚事,她作為長嫂心裡有怨言也是有的,我幫你備份禮物,你送給她,謝謝她的奔勞,將來也好相處。」
  
  禮物是一定要送的。不過「好好相處」恐怕要讓小蕭氏失望了,「相處」兩個字實在無從說起。
  
  小蕭氏現在已經滿腹憂愁,琳怡不好將實話說出來,笑著道:「郡王府那麼大,母親想我了就過來住兩日,頭一年女兒不能常回娘家,以後也就好了,母親安心總是在京裡,車馬一會兒就能走個來回……」
  
  這些話正中小蕭氏心裡,小蕭氏勉強笑著,「嫁人的姑娘,再回娘家就不一樣了,」說著慈愛地摸著琳怡的頭。
  
  琳怡也覺得鼻子一酸,忙去眨眼睛。
  
  第二日鋪妝,琳怡的屋子頓時被搬一空,衡哥穿著寶藍色長衫,外罩天青色對襟外褂,腰上束著五彩攢花長穗,神采奕奕地站在小蕭氏眼前。
  
  小蕭氏滿意地點頭,衡哥才整理下大襟兒去壓妝了。
  
  過完嫁妝之後,新姑爺就要上門接新娘子,琳怡屋裡也加緊了準備,琳怡早早就起來洗澡,如今還被嬤嬤們捉著在臉上塗抹,琳霜在一旁直叫嚷,「哎呀,別塗了,六妹妹膚質嫩白用不著這麼多的粉。」
  
  琳霜這次算領教了,原來越到城裡脂粉用的越多啊。
  
  外面抬嫁妝的下人還沒有出門,就被堵了回來,眾人只得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向前張望。
  
  不一會兒功夫管事的匆匆忙忙跑過來,「快,快,快,東西先放兩邊,有人過來了。」
  
  小蕭氏聽到消息才使人去打聽,就看到陳允遠走進了門。
  
  陳允遠滿臉驚喜,「康郡王這次立了大功,皇上賞賜下來許多東西。」
  
  小蕭氏聽得這話笑容滿面。
  
  陳允遠發現小蕭氏不為所動,「你愣著做什麼?」
  
  小蕭氏不明所以,「老爺是什麼意思?皇上賞賜康郡王……我們……」
  
  陳允遠這才發現自己沒將話說全,「那些東西當作聘禮抬到我們家來了。」
  
  小蕭氏這次睜大了眼睛,「什麼?」半晌才道,「不是已經下了聘禮……」
  
  陳允遠將打聽來的事簡單和小蕭氏說,「郡王爺說因他領兵出征,差點耽擱了婚事,有皇上的賞賜,他這門親事也十分體面,皇上也就應允了。」
  
  小蕭氏喜上眉梢,這麼說,賢婿風光,他們也跟著沾光,尤其是琳怡,之前周家只送來一百二十箱聘禮似是還不如琳婉,現在好了,有皇上的賞賜,哪家女兒能比得上。
  
  宮裡的內侍來送賞賜。
  
  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外加各種錦緞、布三百匹、另有貂皮、狐皮、頭面、首飾等抬了一院子,內侍送完賞賜,長房老太太和陳允遠、小蕭氏上前謝恩。
  
  陳家好禮送走了內侍。
  
  不多一會兒,又有康郡王的小廝牽了一匹鞍轡俱全的文馬送來。
  
  小蕭氏看著有些眼花,「這算怎麼回事啊,哪有聘禮收兩次的……這能不能合禮數,這馬是怎麼回事?」
  
  陳允遠正看著院子裡的文馬捋鬍子,「這麼好的馬我還是第一次見。」
  
  衡哥也湊上前去,父子兩個見了駿馬都是眉開眼笑。
  
  還是長房老太太壓得住陣腳,「只要嫁妝沒發,現在收聘禮就合規矩,再說,這是皇上御賜的物件,」說完吩咐衡哥,「快去發嫁妝吧,別誤了吉時。」
  
  白媽媽眼看著嫁妝出了門,笑著向長房老太太稟告,「這次我們也不怕嫁妝比周家的聘禮多了。」
  
  有了今天這些聘禮,有多少嫁妝都是尋常。
  
  白媽媽說著又道:「康郡王真是有心,這時候還想著用賞賜做聘禮。」
  
  康郡王長在叔叔、嬸嬸家裡,成親也是嬸嬸幫忙張羅。康郡王手裡哪有銀錢,也就是立下大功皇上賞賜下來的。
  
  康郡王的意思是,這些才是給六丫頭的聘禮。
  
  自從知曉琳怡賜婚給康郡王,長房老太太一直板著臉,現在總算是臉色有所好轉。
  
  康郡王也算是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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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1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婚(下)
  
  幾百輕騎壓著叛軍回京,迎風招展的軍旗,終於給沉悶已久的京城天空帶來了明艷的顏色,金鑾殿上的皇帝激動地從御座上下來,親手拉起領兵的康郡王。
  
  說是去張家堡,誰能想到皇帝真正的意圖是擒張戈。朝臣們聽到這個消息,俱都萬分吃驚,等著看笑話的臣工閉上了嘴,文官尚好,武將看著康郡王風光受賞,惱恨地拚命跺腳。若皇上只說擒張戈,他們也不會錯過立功的機會。
  
  張戈雖是猛將,可是冰天雪地裡帶著幾百人,也算是強弩之末,這是白撿來的軍功啊。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落到康郡王的頭上。
  
  在羨艷的目光注視下,一身銀甲的小將軍出了宮門,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迎上來。
  
  「看時辰差不多了,快回去換吉服,我看著陳家的小舅舅已經發嫁妝了。」
  
  頭盔上的白纓在風中像是被吹散的楊花,「誰守門?」
  
  「袁延文……見到你自然是讓路,那匹文馬送去陳家,想必小舅舅也不會死命攔著。」
  
  周十九臉上依舊是清淺的笑容,「就算攔著也無礙。」
  
  杜遠衡不明白,「那,讓我送去文馬做什麼?」
  
  因為,那是很長遠的事。
  
  ……
  
  衡哥送妝回來,喜娘就笑著道:「好時辰到了,快給六小姐上頭面。」
  
  琳怡看著桌上的喜冠,大約戴上它連頭也抬不起來。
  
  看著琳霜、琳怡對視而笑的模樣,喜娘道:「我的小姐啊,這是旁人想戴都沒有呢。」
  
  如果說這樣看著光鮮,琳怡覺得自己更像個妝匣子,週身都被掛上了首飾。
  
  「來了,來了,」琳霜出去探消息,然後趴過來和琳怡咬耳朵,「康郡王是穿著甲冑過來的。」
  
  穿著戎裝成親。
  
  琳霜拍手道:「康郡王去了張家堡,二房那邊就等著看笑話,現在康郡王打了勝仗又戎裝成親,看二房那些人怎麼笑。」
  
  琳怡沒法猜測兩個伯父和董家人的心情,但是她知曉,這樣很張揚,就像在所有看笑話人臉上打了一巴掌。
  
  這樣一來滿京城都會注意這門親事。
  
  周十九真是不怕樹敵。
  
  琳怡和琳霜一起吃了些小點心,外面吹打的聲音傳來,小蕭氏和幾個嬸子出去看。
  
  衡哥守在門口,隔著門縫意外地看到了齊二郎。
  
  齊二郎是來打頭陣的。
  
  齊二郎教過衡哥學業,面對他衡哥心裡發虛,原本準備好的問題卻說不出口。
  
  裡面的小蕭氏也很意外,她是萬萬沒想到齊二郎會過來。
  
  陳家和齊家談過婚事,許多人都是知曉的,現在琳怡成親齊二郎做了男方的親朋,就算之前有傳言,也會在這裡止住。
  
  康郡王從戰馬上拿出弓,一箭貫穿大門上的紅線,大大的紅花順勢落下來,康郡王伸手抓住,陳家的大門在一片笑聲中打開。
  
  長房老太太身邊的白媽媽笑道:「這也太快了,大姑爺和二爺守門不利啊。」
  
  長房老太太讓小蕭氏扶著起身,陳家祠堂門打開,陳允遠帶著康郡王去祭祖。
  
  琳怡屋裡大家已經慌張地不成樣子,橘紅頻頻出去看情形,白芍一把將橘紅扯住,「萬一碰到新姑爺成什麼樣子,還是靜靜等著,也就是這一會兒了。」
  
  橘紅頜首站在一旁。
  
  白芍又去將屋子裡的小丫鬟打發出去,這樣安排很快就讓屋子裡安靜下來。
  
  家裡選陪房丫頭,長房老太太怕橘紅、玲瓏壓不住陣,將身邊的白芍給了琳怡,白芍到了琳怡屋裡,讓橘紅、玲瓏兩個丫頭立即感覺到了差距。
  
  一片道喜聲中,火紅的蓋頭壓在琳怡頭上,康郡王也進了門。
  
  喜娘和琳霜攙扶著琳怡上了轎子。
  
  琳霜鬆手之前攥了攥琳怡的手指。
  
  白芍從窗口悄悄地道:「小姐,奴婢跟轎,您有事就敲敲轎門。」
  
  吹吹打打的聲音又響起來,轎子被抬起緩緩前行,離陳家長房越來越遠,琳怡忽然覺得心裡一酸。
  
  若是算上前世,她是第二次出嫁了。
  
  第一次嫁給林正青,小蕭氏病在床上,撐著身子囑咐了她兩句,親朋好友來送的也極少,她的轎子幾乎是在一片靜謐中被抬走,簡單的禮樂讓人覺得淒涼,不像現在熱鬧喧天,吹吹打打的聲音彷彿會一直持續下去。
  
  琳怡才想到這裡,喜娘笑著道:「六小姐別怕,康郡王使人放煙火呢,您要是覺得震就摀住耳朵。」
  
  喜娘的話音剛落,周圍煙火聲由近至遠連成一片。
  
  似是整條街道都跟著顫抖。
  
  而今和前世已經不一樣了。
  
  她雖然沒有事事如意,卻也擺脫了困境,往後的日子總不會比從前糟糕,這樣想著慢慢鬆口氣。
  
  從陳家到康郡王府,逕直走過去並不算太遠,可是繞城一周就不同了,琳怡覺得走了好久,轎子才慢慢落下。
  
  周圍談笑的聲音漸漸小了,琳怡聽喜娘說過,新郎要射落轎子上的蘋果,寓意平平安安。周十九遲遲沒有動手,琳怡正猜測是不是還有其他風俗沒有做完,就聽到有人提點喜娘,「快和小姐說一聲,郡王爺要射箭了。」
  
  喜娘這才明白過來,康郡王是等著她知會轎子裡的陳六小姐。
  
  喜娘急忙將射箭、踢轎門向琳怡說了一遍。
  
  琳怡才聽到轎門上一聲清脆的響聲,簾子一動,一條紅綢子送了進來。
  
  接下來就像琳霜說的一樣,只要她按照喜娘說的做就沒有半點錯處,踏過馬鞍和火盆,讓人攙扶著一直走進喜堂。
  
  待到周圍安靜下來,喜娘攙扶著琳怡拜了堂,然後才進了新房。
  
  琳怡坐在喜床上,只能看到旁邊掛著的五彩百子帳,只等了片刻功夫,金鑲玉的秤桿伸過來輕巧地挑掉了琳怡頭上的蓋頭。
  
  眼前驟然一亮琳怡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周十九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清透的彷彿能照出她的影子。
  
  也怪不得族裡的身子說,周十九穿著甲冑看起來真的比平日裡更加高大。
  
  喜娘忙去倒合巹酒來。
  
  周十九將一半巹杯送到琳怡手裡,兩個人各自將杯子裡的酒喝了。
  
  喜娘笑著道喜,「祝郡王爺和夫人大婚吉祥,子孫滿堂。」
  
  周十九取了賞銀給喜娘,「給夫人梳妝吧」
  
  這話算是合了琳怡心意,沉重的喜冠摘下來,琳怡覺得呼吸都順暢起來。
  
  喜娘重新給琳怡梳頭,琳怡從鏡子裡看周十九。
  
  周十九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像並不準備出去宴客。
  
  連喜娘都覺得奇怪起來,「郡王爺可是要換更衣?」
  
  穿著盔甲總不好出去宴客……
  
  周十九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照著琳怡,微微一笑,「將我那件吉服拿來換上。」
  
  這是不用旁人的意思。
  
  喜娘聽得這話,笑著退到一旁,白芍、橘紅幾個忙去將吉服取來,白芍將吉服遞給琳怡,眾人齊齊地站在一旁等候。
  
  琳怡接過吉服,走到屏風後幫著周十九換衣衫,厚重的甲冑透不出裡面衣衫的顏色,脫掉這些,琳怡發現中衣上一片暗紅的血跡。
  
  琳怡剛要開口問,外面傳來一陣笑聲,「郡王爺怎麼還不出去,外面已經等急了。」
  
  然後是喜娘笑迎的聲音。
  
  周十九眼睛裡彷彿有一小叢火焰在跳動,臉上的笑容被火焰映著,倒讓窗口透進來的細碎陽光暗了大半。
  
  外面是人催促的聲音,周十九並不準備自己穿上衣衫,又或是對他的傷了的肩膀做出解釋,好像一切都在等著她安排。
  
  明明在外面耀武揚威,現在就什麼也不能做了。
  
  肩膀上的傷明顯是不想讓人知曉,琳怡不留痕跡地遮掩過去……幫周十九套上衣服,整理衣襟兒再繫上扣子,細白的手指翻飛,並不如她想的困難,只是系到脖領就要踮起腳尖。
  
  尤其是穿著厚重的吉服,不一會兒功夫琳怡額頭上就起了層薄汗。
  
  外面還有人在笑著催促。
  
  琳怡整理好周十九寬寬的衣袖,周十九才笑著道:「我先出去宴客。」
  
  琳怡頜首將周十九送出門,緊接著周家的嬸子、嫂子、小姑子一股腦湧了進來。
  
  大家在新房裡鬧了好一陣子,這才離開。
  
  屋子裡的嬤嬤忙擺上了合巹宴,等著周十九應付完賓客再進洞房。
  
  一會兒功夫聽到外面的嬤嬤喊了聲,「郡王爺回屋了。」
  
  小丫鬟們頓時去了大半。
  
  嬤嬤幫忙擺好了箸。
  
  滿桌一大堆圓形的食物,每個都要咬一口,甜的、粘的,沒有一個好吃。
  
  吃到最後,琳怡碗裡還有一隻圓子,琳怡實在不想吃。
  
  嬤嬤看出門道,笑著道:「之前的酸甜苦辣鹹,最後的圓圓滿滿,定要吃了才吉利。」
  
  周十九將湯碗裡的圓子又夾出來分給琳怡兩個,剩下的都放進他的碗裡,「既然這樣,就都吃了吧」
  
  眼見著周十九將圓子都吃下肚,琳怡只得也讓眼前的小碗見了底。
  
  接下來……大家心領神會。
  
  接下來。。。當然是洞房了。
  
  周十九有意思的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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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6:2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洞房花燭
  
  白芍、橘紅兩個侍候琳怡換了衣衫。
  
  一眨眼的功夫屋子裡的人退了乾乾淨淨。
  
  琳怡深吸一口氣,坐在床沿上的周十九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
  
  想想就知道,外面擺的那些酒席,能從頭喝到尾還自己走回來的恐怕沒幾個,父親經常說,男人要會打仗,還要會喝酒,顯然父親對喝酒的事耿耿於懷。
  
  床邊上的男人看似安靜,其實他心思機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算計到,張戈是有名的猛將,竟然會被他用三個月的時間帶回京城。
  
  看著她翹著腳提著小箱子過來,「什麼時候受的傷?」
  
  說話乾脆,就像從前他遇見她時一樣,似是永遠不會像被驚嚇的小動物一樣,瑟瑟縮縮地躲在人背後,支支吾吾。
  
  周十九任琳怡脫掉他的吉服,「抓張戈的時候,一時輕敵。」
  
  武將的經驗是在無處次征戰中才能得來的,所以有年過六旬的老將上陣。
  
  能將艷紅的吉服剝下著實不易,男人的身形大她兩倍,那張鋪著大紅錦的床和吉服連成一片,又拖曳到地上的紅毯。
  
  卸下髮箍,周十九披著黑亮的長髮,只穿了被血浸透的中衣,就像失去了爪牙的猛獸,讓人少了懼怕。
  
  傷口在回京之後已經清洗過了,不過還是禁不住厚重的鎧甲重壓裂開來,透出血跡。琳怡將藥瓶握在手裡,看著周十九最後一層中衣,深吸一口氣,去拉周十九的領口。
  
  周十九很順從地將衣服脫下來,只知道寬大的衣服也能支撐著穿起來,卻沒想到是這般剛健硬碩,琳怡的手有些發抖。
  
  「上了藥會疼。」兩隻龍鳳火燭正少的灼熱,琳怡少不了提醒周十九。
  
  藥粉落下去,周十九臉上笑容不減,拜這紅彤彤的蠟燭所賜,豬肺湯換成了尚好的刀傷藥。
  
  仔細用軟布將肩膀和胸口纏起來,看起來好多了。
  
  琳怡剛要轉身將藥瓶放下,腰間一緊跌進那個溫熱的懷抱。鼻端是若有若無的清香,一時清淡,一時濃重。
  
  修長的手指解開她最後束髮的髮簪,她的長髮也落下來,琳怡還無暇顧及頭髮,眼前就翻天覆地,等回過神來已經落在床鋪間。
  
  「你上過藥,肩膀好多了。」周十九笑容深切,傾身壓了下來。
  
  到頭來給他上藥倒是害了自己。
  
  琳怡手指一攀,卻拉到了周十九的手臂,無論她怎麼用力那手臂都會紋絲不動。
  
  周十九任琳怡拉著,兩隻手不再動而是俯下身咬住中衣的衣帶。
  
  緊張快速的心跳就在他臉頰邊,從來沒有和一個人這樣親近,密密實實地貼合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溫度。
  
  本來是隔著衣料的碰觸,忽然之間衣服除去被溫熱的身軀覆上,琳怡想要鎮定下來,卻發現琳霜那裝死的主意不大可靠。
  
  帳子裡松香的味道漸漸濃重,空氣似是也變得細膩柔軟。
  
  琳怡正覺得緊張,嘴邊一軟,甜甜、軟軟的親吻就落下來,口唇微張,暖暖的舌尖緩緩伸進來,就像一片剛落下來濕潤的花瓣,帶來一絲的清香。
  
  舌尖的慢慢侵入,琳怡覺得呼吸越來越淺,周十九氣息倒沉重起來,放在她腰上的手指也緩緩向上,握住了她胸前柔軟的渾圓。
  
  她的身體過於柔軟,他輕輕一動彷彿能在她白皙的身體上留下痕跡。
  
  琳怡只覺得身下被手掌一托,她的褲子順勢就被脫下來。
  
  她生硬、緊張和略微的抗拒,卻還在努力地說服自己適應,完全將自己放在一個妻子的位置上。
  
  修長的腿頂開她的,周十九的身體再落下來,琳怡感覺到了柔軟的身體上有灼*熱的東西輕翹又落下。琳怡驚訝地睜開眼睛,看到周十九如同染了層晚霞般的臉頰,清澈的目光略有些迷濛,咽喉上喉結上下滑動,掛在臉上平靜的笑容,似被火融化的雪,濕潤、灼熱中夾著微涼。
  
  琳怡一時失神,腿間的腰身聳動,身下頓時一片炙熱,似是有什麼東西灑在她身上,周十九的身子繃起不再動。
  
  好像是一把利刃刺破皮膚就要扎進心臟卻又堪堪停住。
  
  是不是這就完成了?
  
  沒有像引教嬤嬤說的疼痛,難道是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可是周十九卻遲遲不肯從她身上下來。
  
  「要不要讓丫鬟進來幫忙清洗?婆子說了已經準備好澡水……」周十九不開口,琳怡開口問。
  
  周十九這才抬起頭,表情溫雅,「你的壓箱底在哪裡?」
  
  壓箱底……
  
  周十九說的什麼意思。
  
  ……
  
  白芍、橘紅兩個值夜,誰也不敢睡覺,生怕聽不到裡面傳喚。
  
  周家也有兩個一直伺候康郡王的丫鬟留下來。
  
  大婚的晚上需要人手多一些,燒水的婆子也是等到灶膛邊,只要裡面有聲音,大家就都會忙乎起來。
  
  空坐著無聊,丫鬟們乾脆湊在一起聊天。
  
  不知是誰將話題引到自家主子身上。
  
  橘紅道:「我家小姐才叫聰明,就連姻語秋先生也是經常誇讚呢,一本書要是我一輩子也看不完,我家小姐只需三兩日不但將書看了,裡面寫的是什麼也記得清清楚楚,我家小姐從小到大只要做的事就沒有什麼做不成的。」
  
  伺候康郡王的小丫鬟葛青也笑道:「怪不得咱們早就聽說郡王妃聰慧,不過咱們也聽宗室裡的夫人說起,郡王爺若是科舉那些考生全是不中用。」
  
  這樣一說,更是無往不利。
  
  兩個人笑嘻嘻地說話,白芍笑著看了橘紅一眼,六小姐成親橘紅、玲瓏兩個丫頭跟著歡喜。
  
  白芍伸手指指內室,橘紅和葛青的聲音都放低了。
  
  大喜的日子若是聽不到傳喚可是大事。
  
  ……
  
  屋子裡,琳怡好半天才明白周十九的意思。
  
  周十九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要看壓箱底。
  
  琳怡臉一下子紅起來,該不會是……該不會是……「你……不會?」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雖然被看出了端倪,周十九的臉色依舊不變,笑容自然,「成親前看過春*宮*圖,好像沒大記清楚。」
  
  真的不會。
  
  不是該有通房丫頭……琳霜成親時葛家少爺身邊已經有了不少美貌的通房。
  
  今天還有兩個打扮光鮮的大丫鬟向琳怡請安。
  
  這些先放在一邊,現在要怎麼辦?真的要她喊人進屋?
  
  看著琳怡苦惱又哭笑不得的模樣,平日裡迷霧般的神情終於散開了些,看到裡面如琥珀般眼睛在閃動。
  
  周十九道:「我們再試試看。」
  
  也只能這樣了,門外還有媽媽在等元帕,而且她的腿也有些酸,明明是寬大的床卻沒處放似的。之前的緊張變成了如今的奇怪。壓箱底她也瞄過一眼,好像並沒有錯啊,這個到底是誰有問題。
  
  琳怡胡思亂想著,炙熱、濕潤、堅硬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一下子就擠了進來,然後是一種說不出的疼痛,這種疼痛很快就被急速的心跳代替,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身上蔓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跳,這種奇怪、陌生的律*動,讓她一時之間做不出反應,心裡只是覺得,原來沒問題,這就是成了。
  
  微微出汗的身子,蓋住了她身上的清香。
  
  栗花混合松香的味道,帶著許奇怪的辛味兒,周十九的手牢牢放在琳怡的腿上,身體前傾讓她身體曲弓起來,琳怡才覺得腿上的酸軟緩解一些,立即就發現被更加深入,正覺得心臟難以承受,極致快速的動作,很快讓周十九停下來。
  
  一股灼熱流進身體,之前忽略的疼痛頓時加重,琳怡幾乎要蜷縮起身子。
  
  酸疼的腿終於可以合上,琳怡像蝦米一樣縮進床裡,動也不像動一下。
  
  元帕上是像梅花一樣星星點點的血跡。
  
  柔軟的巾子早就準備好了,琳怡想要伸手去拿,周十九先一步拿起來送進她腿間,「我讓丫鬟打水進來,上些藥膏子。」
  
  琳怡點頭,周十九準備披衣服下床,將白芍、橘紅喊了進來。
  
  鬧騰了好半天,洗澡、換被褥,周夫人身邊的媽媽急著捧走了元帕。
  
  琳怡和周十九這才重新躺回床上。
  
  新房的蠟燭要燒到天明,燭光照進床幃,心跳雖然還沒有恢復往常的平和,可是身上的疲憊已經讓琳怡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她在得知要嫁給周十九之後,就不是一直繃著心弦,如今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這一刻讓琳怡的心境無比安寧、輕鬆。
  
  明日迎接的她是什麼她不去想了,現在只要好好休息。
  
  大約是被紅彤彤的光照到的緣故,琳怡夢裡也是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只不過花斛裡的牡丹被火燒的蜷縮起來。
  
  火漸漸燒到琳怡的頭頂,炙熱溫度讓她喘不過氣來。
  
  琳怡眼前漸漸模糊,她攥緊了拳頭苦苦支撐,胸口越來越憋悶,耳邊終於傳來下人的尖叫聲,「救火啊,快救火……」
  
  接著是林正青驚慌失措的聲音,「這……怎麼回事……快……快來人……」
  
  琳怡努力睜大眼睛,面前只有越燒越旺的火焰,有人打開了門,冷風吹進屋子助燃了火勢。
  
  正當她眼前發黑,無法呼吸,隱約聽到窗外有人喊,「皇宮起火了……有亂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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