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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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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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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6 17:1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彼此
  
  林家裡,琳芳穿著一身碧色小薔薇褙子在屋子裡做針線,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一針就紮在指尖上。
  
  四喜忙上前去看琳芳,「奶奶快別做了,剩下的讓奴婢來吧」
  
  琳芳平日裡身上戴的大多是出自琳婉的手筆,屋子裡但凡有針線活都讓丫鬟來做,現在嫁來林家,怎麼也要做做樣子。
  
  怪就要怪討厭的薛姨媽。
  
  昨天琳芳去給林大太太請安,薛姨媽看到琳芳身上的荷包當時就說,「難得的巧手,瞧瞧我們戴的東西這樣一比就要羞死了。」
  
  琳芳自然能聽出這話的意思,只得賠笑道:「姨媽若是不嫌棄,我就做來一隻送給姨媽。」
  
  若是一般的女眷怎麼也要推辭一下,薛姨媽卻十分坦然地受了,林大太太在一旁和薛姨媽談笑,「就在我面前提短處,你怎麼不說你那兒媳將鋪子管的有聲有色,每年不知曉要進賬多少,你的荷包只怕早就撐破了。」
  
  薛姨媽就笑著瞄了琳芳一眼,「先別羨慕我,咱們大*奶更是不差的。」
  
  家裡的鋪子都是田氏一手操辦,也沒教過琳芳,琳芳哪裡會這個,只得咬著嘴唇坐在旁邊聽著,真是如坐針氈。她沒想過嫁人之後會是這樣的局面,新婚之夜就著起火來,她才被下人從火海裡救出來,猶自沒回過神,林大太太紅著眼睛當著眾人的面又憐又愛地說,「怎麼這樣不小心,好歹人沒事,要是有個差錯還不讓我急死了。」
  
  當時周圍亂成一片,她也沒想太多。
  
  第二天四喜就聽得所有人議論是她不小心點著了屋裡的幔帳,她急匆匆地去林大太太房裡申辯,林大太太倒是沒有別的表情,只是親暱地將她拉到身邊,順著她道:「娘知道不是你的錯,你安心誰也不會怪你的。」
  
  她只有淚眼朦朧地道:「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停地晃頭。
  
  林大太太就越發心軟了,將她抱進懷裡直喊,「可憐的孩子。」
  
  再往後……她還能說什麼?
  
  回到娘家她將整件事告訴田氏,田氏也沒有了別的法子,事到如今難不成陳家還去和林家爭辯?
  
  從前她還以為林大太太和母親一樣慈眉善目,是個好相處的人,而今才發現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婚房著了火,她的元帕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林家至今攥著這個把柄。
  
  田氏勸她暫時忍耐,她也只好先吞下這口氣。
  
  可是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偶然聽到林大太太和屋裡媽媽說話,提到琳怡的親祖母趙氏家裡有沒能落紅的小姐,她這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也被趙氏連累。
  
  琳芳想到這裡就攥緊了手帕。
  
  四喜道:「本來老爺該是廣平侯……若是這樣林家哪個敢小瞧小姐。」
  
  她的地位,她的婚事全都被琳怡搶了去,只要想及這個琳芳就恨不得將琳怡挫骨揚灰。京裡那麼多達官顯貴,那麼多門親事,琳怡為什麼非要搶她的,原本京裡就不是琳怡的落腳地,琳怡卻鳩佔鵲巢……
  
  只有想到近來姻家的事,讓琳怡不好過,琳芳心裡才會痛快些。
  
  琳芳咬牙切齒,「姻家怎麼還沒進京?」姻家快些來,最好將琳怡拖下去……不,要將廣平侯一家全都拖下水,讓廣平侯失了爵位,琳怡被休棄,這樣她才能開懷。
  
  琳芳正想著,外面丫鬟道:「大爺回來了。」
  
  琳芳起身迎了出去。
  
  林正青近來公務繁忙,不過卻顯得十分愉快,視線在琳芳身上打了個旋兒,然後主動說起話來,「看樣子康郡王說不得又能立下大功了。」
  
  琳芳手一顫,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大爺……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林正青讓琳芳服侍著換好衣服,坐在羅漢床上喝茶,漂亮的嘴唇一抿,清亮的茶湯映著林正青黑亮的眼睛,「鄭閣老、翰林院裡都有人幫著郡王爺揣摩皇上的心思,就算是廣平侯一家也有人關切著。」
  
  聽到林正青說三叔父,琳芳格外敏感,「大爺說有誰幫三叔父一家。」
  
  林正青伸手揉揉手腕,在翰林院抄寫了一天的公文稍覺得酸累,「齊重軒很是在意整件事,但凡翰林院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會想方設法去打聽,今兒我又看到他和廣平侯一路說話,彷彿說起康郡王妃,」說著頓了頓,「這也難怪,齊家和廣平侯家的關係一直非比尋常,我記得那時齊家還要和廣平侯聯姻,不過是因科場舞弊案齊重軒被連累這才擱置下來……」林正青彷彿不知曉這裡的緣由,笑著問琳芳,「我也是突然聽說,廣平侯又和康郡王聯姻,同時陳家女,你該知曉來龍去脈吧?」
  
  這又勾起琳芳對整件事的回憶,不知怎麼的眼睛濕潤起來,憤恨中帶著羞憤,就是那以後她被人當做笑柄。
  
  琳芳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大約是看出琳芳心情不佳,林正青道:「明日我和母親說一聲,讓你回娘家和岳母說說話,之前婚房失火受了驚嚇,至今也沒有大好,回去娘家也能散散心。」
  
  體貼的話倒讓琳芳眼淚落下來,淚眼朦朧中琳芳抬起頭看了林正青一眼,林正青漂亮的臉上彷彿有一抹的溫雅的笑容。
  
  琳芳冰涼的心裡突然似流進了股暖流。
  
  林正青去書房裡看書,琳芳讓丫鬟張羅回娘家的事。
  
  琳芳身邊的阮媽媽有些遲疑,「太太不是說了,等過些日子小姐再回娘家。」才成親不好頻繁回去。
  
  「大爺要跟太太說。」琳芳提起這個像是鬆了口氣,林大太太每次見她臉上都掛著微笑,每次彷彿都是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倒讓她無力分辯。她不好逆著林大太太的意思,林正青開口就不一樣了。
  
  阮媽媽笑道:「這樣奴婢就放心了,大爺出面太太定會答應的。」
  
  這樣一來,琳芳心底的憂鬱解開了不少。
  
  琳怡在大廚房指揮廚娘準備明日宴客的糕點。好些年沒有見姻語秋先生,琳怡就將先生平日裡最愛吃的點心都做了一盤。
  
  廚娘們正準備著,橘紅提了一隻食盒進門,抿著嘴唇擺到琳怡跟前。
  
  琳怡詫異地看向橘紅。
  
  橘紅上前低聲道:「郡王妃看看吧,奴婢也沒看清楚。」
  
  琳怡這才將食盒緩緩打開。
  
  裡面是兩隻黑胖的麵食饃饃,仔細一看捏的是兩隻大兔子。這只食盒是從周十九的書房撤下來的。
  
  橘紅道:「昨晚郡王爺要吃麵條,廚房特地做了……因是桐寧伺候,奴婢也不知曉……還是今天廚娘說,桐寧拿走的食盒沒有退回來,奴婢才去拿了過來。」
  
  本來是空空的食盒卻多了兩隻胖兔子。
  
  橘紅目光閃爍,「要不要奴婢將桐寧叫來問問。」
  
  琳怡搖搖頭,伸手將食盒蓋好,飛快地看一眼橘紅,「先拿下去。」
  
  橘紅頜首,連忙將食盒撤了下去。
  
  恰好這時廚娘做好了糕點,琳怡走過去瞧,一盤撒了層糖霜的桂花芡實糕。
  
  琳怡嘗了一口,甘甜中有股桂花的清香。
  
  琳怡頜首,「就是這樣。」
  
  廚娘這才展開笑容,「奴婢第一次做還怕做的不好,昨天晚上才照郡王妃說的法子試了試。」
  
  廚娘說完又去忙活別的。
  
  琳怡坐下來看手裡的宴席菜單。
  
  廚娘那邊說起話來,「你說奇不奇怪,我昨晚和了一碗的棗糕面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本想著今天早晨試做芡實糕和棗泥糕,結果只能將芡實糕做出來,也不知道一會兒的棗泥糕會不會好吃……」
  
  「是不是被人偷吃了?」
  
  「今天早晨我特意檢查的爐灶,沒有人起火燒水,總不能生著吃吧」
  
  琳怡就想起食盒裡面兩隻黑胖的兔子。
  
  「昨晚只給郡王爺煮了碗清湯麵,進廚房的也就是桐寧小哥兒。」
  
  「桐寧小哥兒拿它做什麼,我看是你昨晚沒有關好門被貓叼走了。」
  
  
  
  廚娘邊揉面邊數落野貓洩憤。
  
  想起有人在廚房裡做偷偷摸摸的勾當,臨離開廚房,琳怡吩咐廚娘,「多做一盤棗泥糕放進食盒裡。」免得有人盯上了生的棗泥面。
  
  廚娘應下來,眼看著郡王妃走出廚房,「郡王妃沒說棗泥糕是送給誰的啊。」
  
  「憨子,」旁邊廚娘道,「自然是留給郡王爺的。」
  
  ……
  
  第二天姻家人進京,由此組建福建水師的事正式拿到朝堂上來明說,誰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康郡王當場就收穫了十三本參奏奏折,與康郡王一同被參的還有平日裡和康郡王走動密切的武官,一向誰都不得罪的鄭閣老居然也做了奏折的尾巴,一同被奏三條重罪。
  
  陳允遠緊握著手硬是沒說一個字。
  
  之後姻家為民請命的文書很快送到了聖前御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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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6 17:1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爭議
  
  皇上向來不輕易在朝堂上發言,早年是有輔政大臣把持,皇上親政後承認當年自己就是個擺設,後來有主見的仍舊要聽輔政大臣的,也沒有什麼機會抒發己見,再後來終於將輔政大臣踩在腳底下,眾位朝臣突然發現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了,就算幾位閣老和前朝相比也形同虛設,難以參與皇上的決定,所以才造就了鄭閣老左右逢源官風。
  
  大周朝自太祖皇帝開始就十分勤政,早晨朝臣沒有走進金鑾殿時,皇上已經在南書房潤筆,晚上宮門已經落鎖,皇帝還在養心殿看奏折,太祖、成祖、高宗、以及本朝皇帝隨便哪一位都能比上從前各朝代的聖君。
  
  於是被前朝壓搾的貧瘠土地終於在本朝治理下欣欣向榮起來。
  
  太祖皇帝起兵征討前朝昏君的時候就說過,戰亂讓百姓受苦,等天下大定之後定不會輕易掀起戰端,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大周建國之後金口玉言果然兌現,現在盤算來大周朝這麼多年以來最讓人難以啟齒的就是福建水師慘敗,雖然後來成國公帶人將倭寇的船擊沉,又讓倭國特使來朝低頭認罪,皇帝卻對這樣的結果不是十分滿意。
  
  朝堂上眾多聲音都一致,倭寇是少數倭人和海盜勾結的結果和倭國關係並不大,現在大周朝如此繁盛,大可不必在意那麼小的倭國大動干戈。現在最要緊的是對付韃靼、瓦剌和蒙古騎兵。
  
  其實這些諫言都是隱晦的,誰也不敢直接戳皇帝的痛處。
  
  皇帝想要恢復海上貿易,就必須有一支能護衛海洋的水師。
  
  朝臣下朝之後將各種消息帶出來。
  
  陳允遠光是在長房老太太屋裡複述就說了大半個時辰,「文官說武將不得參政,這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現在違逆就是不尊太祖皇帝,」不尊祖制雖然一直是老生常談,可是高宗皇帝認命成國公輔政已成禍害,御史、言官用成國公為例參奏康郡王可謂是有理有據,可換過來說若是姻家將福建水師的傷疤掀起來,那又是不尊皇帝。
  
  從前大家都不知曉福建水師的事也就罷了,現在放在了明處,一盤好棋反而成了爛棋。
  
  「郡王爺是太急切了些,要是能緩一緩說不得情況會好。」陳允遠站在女婿角度上平心而論,還是太年輕至少也要再磨礪個十年。
  
  所以現在弄出個對錯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姻家和康郡王一起獲罪。長房老太太將佛珠捻的發出清脆的響聲,「董家那邊有沒有動靜?」
  
  陳允遠搖頭,「這樣反而好了,武將不能參政只是聽命於朝廷,董長茂坐著就聲名大漲。」
  
  長房老太太冷笑一聲,「董家人慣會找便宜。二房這幾日都是十分安靜,擺明了是要等著看局勢,坐收漁翁。」
  
  所以這次注定是受累不討好。
  
  琳怡端了點心上來,正好將祖母和父親的話聽了個全。
  
  陳允遠看到女兒,想到一個法子,「不如你勸勸郡王爺,組建福建水師和他關係不大,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不如就用和姻家的關係不好參政……」
  
  周十九是宗室和血統尊貴的周家男人有一個共同點,凡是認定了的事就不肯回轉。不過周家男人的手段她也見識過,不容小覦。
  
  「父親,」琳怡將茶擺在陳允遠面前,「父親何不試試祖母的主意。」說著去看長房老太太。
  
  長房老太太依在羅漢床上看孫女。琳怡想出的法子不過是藉著她的嘴說出來。長房老太太清清嗓子。
  
  陳允遠忙束手聽著。
  
  可是越聽他越覺得,「這……可行嗎?我真的要反對組建福建水師?那不是和康郡王政見相悖?」
  
  長房老太太道:「這不正是你的想法。你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不違背你的良心,朝堂上說起來才能擲地有聲。」陳允遠不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思,恐怕這幾日舉手投足中已經讓人看出來他的想法。
  
  陳允遠為難地看了眼琳怡,「母親這樣說,兒子自然是願意,可怕郡王爺就沒有人幫襯,如今的形勢本來就對郡王爺不利。」
  
  長房老太太沉吟片刻,「政見不合也不見得就是壞事,皇上讓你去了科道就是看在你為官耿直,你如今在朝堂上一言不發,科道的官員嘴上就算不說,心裡已經記了你一本,再說我們家和姻家的關係無法迴避。你在福寧從姻家那裡也獲益不少,好多政務也是姻家人出謀劃策,現在你政見突然轉變,小心被御史盯上做文章 。」
  
  陳允遠心裡的結倒是被打開了,可是想到女婿幫襯自己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上,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父親,」琳怡小聲問道,「郡王爺這段時日有沒有找父親商量對策?」
  
  這倒沒有。
  
  琳怡有些意味深長,「那就是郡王爺知曉和父親政見不一,父親不用太擔心這個。」政見不合還要隨聲附和,往往會弄巧成拙。
  
  陳允遠覺得長房老太太和琳怡說的也有些道理,表情仍有些複雜,一個女婿半個兒啊,何況他這個女婿深得他心,看著女婿受彈劾他心裡都不是滋味,更別提和女婿對著幹了。
  
  話到這裡,白媽媽在外面稟告,「去接姻先生的馬車進胡同了。」
  
  琳怡聽得這話忙迎了出去。
  
  和姻語秋先生一別其實有很長時間了,至少在琳怡心裡是這樣覺得,前世她從福寧進京的情形還在她腦海裡,姻先生囑咐她京裡人事複雜讓她多加小心,可是她卻沒想到進京之後會是這樣的形勢,這次見到先生,真真應了一句話。
  
  恍如隔世。
  
  其實就是隔了一世。
  
  姻語秋先生穿著淡青色素花褙子,摘下頭上的幕離,秀雅的眉眼沒變,神情也依舊淡然,目光落在琳怡臉上時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讓琳怡心裡一暖覺得萬分的親切。
  
  琳怡上前給姻語秋行禮,姻語秋將琳怡拉起來行了個宗室全禮,禮數過後,琳怡親暱地靠過來,「之前我和先生來信件往來,沒想這麼快就見面了。」
  
  姻語秋看向琳怡明亮的眼睛,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時時賴著她說話的小徒弟,如今是落落大方、亮麗深厚的康郡王妃。
  
  小蕭氏安排好內宅也匆匆忙忙到垂花門。
  
  小蕭氏不會應付,一貫的說實話,「先生真是一點沒變。」
  
  姻語秋微微一笑,「聽郡王妃說夫人生了位小姐。」說著讓丫鬟將賀禮送上,鑲貝雕花的包錦盒子裡是一枚漂亮的印章 。
  
  小蕭氏看了眉開眼笑,「能得了先生親手刻的印章 ,真是我們八姐兒的福氣。」她生的八姐兒確實有福生長在京城,不用像衡哥、琳怡跟著他們在外奔波,小蕭氏只要想到這裡就十分知足,心裡越發想要對衡哥、琳怡多好些。
  
  琳怡和小蕭氏將姻語秋先生迎進念慈堂,姻語秋給陳家長房老太太行禮,長房老太太起身將姻語秋先生讓到旁邊的座位坐下。
  
  姻語秋說起話來遮不住身上的靈秀,琳怡在旁邊笑著對談,長房老太太也能說上兩句,唯有小蕭氏只能笑臉相迎。
  
  姻語秋先生講福建的事,長房老太太漸漸喜歡上這個有名的才女,「先生準備在哪裡落腳?我們府裡的西園子剛剛修好,先生住下定是清淨,只是怕我們那些粗拙的佈置不能入先生的眼。」
  
  姻語秋笑道:「老太太客氣了,只是家兄已經安排了住所,老太太若是不怕叨擾我常來常往也就是了。」
  
  姻家在京裡的朋友收拾了三進院,姻家兄妹在那裡落腳。
  
  長房老太太知曉姻家是怕連累旁人才要獨住,「只是六丫頭嫁了人,否則定要留下先生。」
  
  說到嫁人,姻語秋看了眼琳怡,琳怡微微一笑。
  
  姻語秋道:「說來也是奇怪,家兄和康郡王交好已非一日兩日,康郡王去福寧時便在我家做客,那時琳怡也每日來我屋裡……得知康郡王娶了琳怡,我和哥哥都覺得緣分使然。」
  
  原來在別人眼裡,她和周十九也是緣分。
  
  大家說了會兒話,琳怡和姻語秋去望秋閣裡坐下,琳怡將在京裡買來的醫書遞給姻語秋先生看,「雖然不是什麼知名的書,也是先生藏書閣裡沒有的。」
  
  姻語秋笑著收下。
  
  屋子裡沒有旁人,琳怡試著問起請命書的事。
  
  姻語秋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從前朝廷幾次要哥哥為官哥哥都婉拒了,這次哥哥卻這樣上京,不論這件事有個什麼結果,想要全身而退都沒那麼容易。」更何況哥哥天生倔強,讓他讓步更是難上加難。雖知這趟難走,福建百姓信任姻家,姻家也是沒有第二條路。
  
  姻語秋說完看向琳怡,「康郡王有沒有想好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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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風聲
  
  男人對政事就像女人對肚子裡的孩子一樣。寧可丟掉性命也不能讓志向受委屈。姻家想山高水遠最終還不是要捲進來。
  
  所以說……這些不能用風險來衡量,否則也不會有人狂呼,武官死戰,文官死諫。
  
  琳怡和姻語秋提起這個,只能相視而笑。
  
  「我有件事要請先生幫忙。」琳怡也不跟姻語秋客氣,將手裡的藥囊交給姻語秋。
  
  姻語秋將香囊撿起來聞一聞,「是要做治婦人病的藥貼?」
  
  琳怡頜首,是她學藝不精,邊看書溫習才能將藥配好,「先生看行不行?」
  
  這幾位藥雖然是婦人病常用的,可是和在一起用量能下的准也是不易,姻語秋思量了片刻,「什麼時候用?」
  
  琳怡笑著,「過兩日,所以說時間緊,我已經做了好幾天。」
  
  姻語秋看著琳怡,「京城裡有不少金科聖手,怎麼不請他們幫忙?」
  
  琳怡道:「卻是先生的獨門方子,旁人就算說了也終究做不好。」
  
  是想要她親自做吧,這樣用了的人才會想要見她,姻語秋將藥包放在桌子上,「藥量還是不夠。外敷的藥終究要多些才能見效。」
  
  琳怡笑道:「一切聽先生的,等先生做的時候我將御醫請來。」
  
  姻語秋舒口氣笑著看琳怡,「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就照你的意思做好。」
  
  事不宜遲,琳怡吩咐橘紅,「去讓門房準備車,我和先生要回去康郡王府。」
  
  橘紅低聲應了。
  
  小蕭氏將琳怡和姻語秋送上車,這才回去府裡。
  
  眼看著馬車走出胡同,陳家二房來打探的婆子回去二老太太董氏院子裡,向董媽媽稟告。
  
  二太太田氏和琳芳正在二老太太那裡說話。
  
  董媽媽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康郡王妃帶著姻語秋先生去康郡王府了。」
  
  琳芳聽得這話,眼睛突然亮起來。
  
  這麼說琳怡是決定要支持姻家了,否則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和姻家走的這般近。
  
  真是好機會。
  
  二太太田氏道:「御史、言官一直在鼓動三叔上奏折。」
  
  那是自然身為科道哪裡能不上奏本,這樣一來就算旁人不說話,到了三叔父那裡也要擺明立場,琳芳道:「就算不上奏折,皇上也會問起吧?」關鍵時刻哪有不問科道的道理,三叔父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現在定是如坐針氈。
  
  琳芳話音剛落,沉香打簾道:「二老爺回來了。」
  
  陳允周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向二老太太董氏行了禮然後坐在一旁,丫鬟忙端了茶上來。
  
  屋子裡一時之間充滿了酒氣。
  
  二老太太董氏皺了皺眉頭,「怎麼大白日的就去喝酒?」說著看向沙漏,「現在還沒到下衙的時候。」
  
  陳允周不以為然地一笑,「母親不知曉,現下朝廷都熱議福建的事,文官吵的不可開交,奏折都對準了主戰的武官,我們這些不參與政事的正好無事可做,每日除了出去喝酒吃飯就找不到差事。這還要謝舅舅,沒有舅舅的指點,我還看不清眼下的形勢,舅舅說的對,少做少錯,只要有太祖武將不參政的祖制在,我們剛好藉著遮風擋雨。」
  
  二太太董氏看著得意洋洋的兒子,「那你也要收斂些。」
  
  陳允周笑嘻嘻地哄母親,「平日裡都怕那些御史捉住把柄,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機會不過是放鬆兩日,母親安心吧,我也只是吃吃酒席,別的是一概不碰的。」說著話還用眼梢去瞄田氏。
  
  田氏假作沒有看到。
  
  陳允周嬉笑的表情更甚,顯然是喝多了。
  
  二老太太董氏吩咐董媽媽,「去給二爺準備一碗醒酒湯。」
  
  陳允周卻搖手,「母親別那麼麻煩,我又沒有醉,」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要我說,三弟那個廣平侯坐的也不穩,還不如讓給我了,若是再在三弟手裡被奪爵,我們陳家的臉面還往哪裡放?同是陳家的子孫……怎麼輪也輪不到他頭上,我不甘心……我也不服氣……」
  
  二太太田氏和琳芳上前去攙扶陳允周。
  
  陳允周掙扎了幾下又煞有其事地問二老太太董氏,「母親,我說的對是不對?人……就要認命,他哪裡就是富貴命。」說著話聲音漸大。
  
  二老太太董氏抬高了聲音,「好了,快去房裡歇著,別在這胡言亂語。」
  
  田氏好說歹說終於勸著陳允周回去睡覺。
  
  陳允周臨走時還不忘了說一句,「這幾日我閒在,想和母親多說說話呢,你們這是做什麼。」
  
  陳允週一家走出和合堂,董媽媽倒了杯茶勸慰二老太太董氏,忙上前道:「也不怪二老爺,自從上次聽說三老爺襲了廣平侯,二老爺這口氣一直都沒發放出來呢。這次藉著酒勁說說也好,免得真的上了心落下病。」
  
  二老太太董氏歎口氣問董媽媽,「廣平侯府那邊怎麼樣?」
  
  董媽媽道:「勉強撐著,即便是宴請姻語秋先生也是強打精神,康郡王和郡王妃確然是不怎麼說話了,三太太還勸郡王妃呢,朝政和內宅不一樣讓郡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看來這是真的了。
  
  董媽媽笑,「老太太放心,宗室營裡不是早就傳出消息了?必定錯不了。」
  
  二老太太董氏起身讓董媽媽扶著進內室裡歇著。消息真不真都無所謂,陳允遠就算不參奏女婿,也擋不住大周朝那麼多科道官員。
  
  ……
  
  安頓好陳允周,田氏和琳芳坐去內室說話。
  
  田氏趁著屋裡沒人低聲問琳芳,「姑爺現在待你如何?」
  
  琳芳紅著臉點點頭,「好多了,也……也不曾提起從前的事……」
  
  想到女婿人前禮數周到,溫文爾雅的模樣,再比照琳芳說起的情形,心裡雖然知曉能讓眼下情形好轉不容易,可還要安慰女兒,「這樣就好,慢慢來,人心換人心,總有一天會和你好好過日子。」
  
  她畢竟是林正青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不犯錯又能生下子嗣位置也就穩固了。母親這個意思她哪有不知曉的道理。
  
  琳芳點頭,「我都聽母親的。」
  
  如今被林家攥住把柄,也就只好委曲求全。
  
  「大爺還和我提起了政事。」琳芳將林正青的話說了一遍。
  
  琳芳本意是給自己和母親寬心,卻讓田氏聽出玄機來。
  
  想到齊家和廣平侯的關係……田氏目光閃爍,「沒做成親家,關係還能這樣好也是難得。」
  
  琳芳恨恨地道:「不知道琳怡哪來的好福氣,竟然都這樣幫著她。」一個個都與琳怡要好,就連國姓爺家的小姐成親的時候也要請她去送,無論去哪裡宴席總要聽到她的消息,從幾何時旁人介紹她時要加一句,康郡王妃的族姐。
  
  田氏慈愛地整理琳芳的耳飾,「你要向你三姐學學,先在哄住婆婆、夫君,再生個兒子穩住腳,以後的日子還長著,誰比誰強還不一定。」
  
  生活就是這樣要慢慢磨。
  
  屋子裡陳允周的鼾聲大作,田氏拉著女兒去書房裡,「明日我還要去國姓爺家,國姓爺要做壽,我答應了周大太太送手抄的佛經。」
  
  琳芳心疼地道:「母親太辛苦了。」
  
  田氏端莊地一笑,「做善事算不上辛苦,那是給你們兄妹幾個積福。」
  
  ……
  
  康郡王之前還春風得意人人爭著相邀做客,一轉眼又被陷進福建的局勢裡。
  
  周瑯嬛一大早回到娘家,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母親勸說,「你祖父和康郡王交好,你又和郡王妃關係不尋常,外面的人已經盯著我們兩家……你啊,就算想要幫忙也不要做的太明顯些,小心被人說閒話,特別是姑爺才去翰林院,不好就站明立場。」
  
  周瑯嬛聽得這話蹊蹺,「母親怎麼這樣說。」
  
  周大太太手裡握著大紅刻絲鳳尾褙子正往上面縫盤扣,周瑯嬛拿了只蔥綠色十樣錦大迎枕塞在周大太太腰上靠著。
  
  周大太太仔細地將手裡的針線做完,伸手將女兒拉著坐在羅漢床上,「你這孩子從來不聽我的,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兒,姑爺和你祖父不一樣,你祖父再不濟也是年紀大了,就算說錯做錯皇上也要給幾分薄面,姑爺才步入仕途,事事都要小心。」說著將褙子展開讓丫鬟給周瑯嬛試穿。
  
  是母親聽說了什麼?
  
  周瑯嬛垂頭微微一笑,「母親放心吧,我都知曉。再說,以康郡王妃的聰明,就算夾在娘家和康郡王中間也有法子周旋,母親也別聽外面人亂說。您瞧著康郡王和郡王妃定能化險為夷。」
  
  周大太太看著女兒飛揚的眉眼微微笑了,「你這孩子,倒是和康郡王妃這麼好。」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周瑯嬛抿著嘴唇,「誰叫母親沒有給我生下這樣一個伶俐聰明的妹妹。」
  
  周大太太聽得這話失笑,「周家姐妹倒是不少,沒見你這樣喜歡誰。」
  
  她是第一次見到陳六小姐就喜歡上了,越相處越覺得好,不但脾性相投,而且她欣賞陳六小姐玲瓏剔透的心思。
  
  這次得知姻家進京,她寫信給琳怡,琳怡回信言語輕鬆,她就知道這裡面不一定有多大的事。
  
  周大太太道:「我也是擔心你,朝廷上的事哪有那麼簡單。」
  
  周瑯嬛忍不住失笑,「母親看看祖父,穩穩地坐在家裡,多少人上門請他出面,他不是都沒有動作,剛才我去看到祖父還閒情逸致地下棋呢。就算是情勢緊張,可還沒有到火燒眉毛的時候。」
  
  周大太太故意板著臉,「年輕人真是不懂的天高地厚,你祖父前些日子也是睡不安寢。」
  
  素來知曉母親性情的周瑯嬛,從周大太太臉上已經看出些端倪,「是不是有誰在母親面前說了什麼?」
  
  「也沒有,」周大太太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藝,穿在周瑯嬛身上正合適,「昨兒陳二太太來送佛經,我們閒聊說起來。陳二太太說起康郡王妃,又說你仁善。陳家和齊家本就走動勤,現在有了你更是親近了不少。」她不是聽不懂玄機的人,田氏話裡話外都是在說瑯嬛照應康郡王妃。
  
  周大太太道:「我就想,定是你和姑爺在幫襯康郡王和陳家,今兒你正好回來,才要提醒你。」
  
  陳二太太田氏的善名遠揚,不過周瑯嬛卻越來越對這個善心的菩薩不以為然,若是果真善心,卻不見她勸說全家對名利之事適可而止,反倒是田氏平日裡出入的都是達官顯貴的內宅,這樣的話和那些三姑六婆有什麼區別,「母親別聽陳二太太的,如果母親想要聽佛偈,何不尋德高望重的師太,至少她們遠離紅塵俗世,心境更純淨些。」
  
  周大太太含笑,「陳二太太也沒說什麼壞話,有些話未必全都不能聽。」
  
  還不是一樣,聰明人怎麼都能達到她的目的。
  
  周瑯嬛低聲道:「母親放心吧,二爺不過是個從六品修撰,就算想要幫忙也是有這個心沒那個力。」齊重軒沒有在她面前說起要幫忙,現在這個情形能打聽出消息的也就是祖父。齊重軒雖然身在翰林院,可畢竟是品軼低,想要盡份微薄之力也是千難萬難弄不好反而壞事,最好的做法就是靜等消息,除非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失了分寸,才會不管不顧地去幫忙,齊重軒平日不愛說話,卻是個持重的人,怎麼也不會這樣。
  
  周大太太點點頭,「這就好,無論什麼時候,你心裡也要有個數。」
  
  在娘家吃了頓飯,周瑯嬛坐車回到齊家。
  
  進了門就聽丫鬟道:「三姑奶奶回來了。二爺下衙了,剛還讓門房準備馬,一會兒去接二奶奶,沒想到二奶奶這麼早。」
  
  周瑯嬛和悅一笑,早晨走的時候齊重軒沒有說要去娘家接她,於是她就早回來了一會兒。
  
  周瑯嬛換了衣服,拿著從娘家帶來的糕點去書房,走到房門外就聽到齊三小姐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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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騙你
  
  屋子裡是輕聲的交談,陽光投下來落在地上是斑駁的樹影,已經快要落山的太陽,讓人覺得有幾分的蕭索。
  
  周瑯嬛想要上前去推門,卻彷彿腳被黏在了地上,邁不得一步。
  
  齊三小姐道:「哥哥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有人利用廣平侯拉近和皇后娘娘的關係?」
  
  「哥哥說的那個人是誰?」
  
  誰在利用廣平侯因皇后娘娘母家被奪爵的舊事。
  
  齊重軒看著眼前的茶杯,一時沉默,他不該在這件事上想太多,只是每當林正青說起,他的腦子裡總是難免想到陳家。陳家復爵看起來是皇上嘉獎陳允遠大人為官耿直又在成國公案子上立下大功,其實是有人從中操縱利用了廣平侯因福建水師獲罪之事……
  
  齊重軒不說話,齊三小姐接著道:「明日就是皇后娘娘千秋,若是有消息也就是這兩日。」
  
  天空開始慢慢陰下來,周瑯嬛幾乎能問道空氣裡的潮濕味道。周瑯嬛後退了一步,齊重軒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起這些話。
  
  這段時日就算翻來覆去在床上睡不著覺,齊重軒也沒有向她提起過,她屢次提起她和康郡王妃的關係,齊重軒也只是隨聲應喝,並不多說,看起來是他沉默寡言,其實細想想像是有心事。
  
  情願在這裡和齊三小姐商量,卻在她面前閉口不提半個字。她們之間相敬如賓,卻彷彿有一層隔閡在裡面,她也說不清楚。
  
  眼前的人是好的,做事無可挑剔,人前也會維護她,對她的要求少之甚少,可是除去這些表面上的,想知曉他到底在想什麼又難上加難。
  
  有時看到他在大獄裡留下的傷疤,問起來他不以為然,彷彿那件事已經是過眼雲煙。若是外面人大約不清楚,她在他身邊卻能感覺到那沉默中的抗拒。為人夫的抗拒,為人子的無奈,周瑯嬛抿起嘴唇,本已經將母親說的話拋諸腦後,可這時候鬼使神差地全都想起來。
  
  齊家和陳家曾想要結親,這是她在嫁過來之前就知曉的。多少人家的婚事都是幾經波折,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和齊重軒和陳六小姐沒什麼相干,於是她也不甚在意。當時她還覺得也挺好的,至少齊家和陳家彎彎繞繞沾著親,她和陳六小姐要好,齊家小姐也和陳六小姐要好,這樣一來大家更好相處。
  
  周瑯嬛想了想轉身重新走回了長廊。
  
  桂兒忙跟過去,一直走出了月亮門,桂兒才道:「二奶奶怎麼不進去?」
  
  周瑯嬛道:「讓二爺和三姑奶奶說會兒話,我們先去給太太請安。」
  
  桂兒這才明白過來,笑著道:「二奶奶真是為二爺想的周到。」
  
  周瑯嬛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
  
  大周朝只有在皇帝千秋時才會免了早朝,皇后娘娘千秋朝會雖然依舊,卻為了向皇后娘娘朝賀,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禮部前兩日已經發了邸報,寫明朝賀禮儀安排,內命婦、外命婦起的比平時早許多,要趕在吉時前入宮。這樣一來,整個京城似是徹夜無眠。
  
  琳怡洗了澡換上衣服,天還沒有亮。
  
  今年皇后娘娘做壽比往年熱鬧些,宴請的女眷也多了,宗室營裡每家都請了人。上到親王下到閒散宗室只要原是近支都接到了宮牌。
  
  周大太太甄氏趕在這時候病癒,正巧能進宮,周老夫人特意將甄氏叫來交代,讓她進宮之後禮儀妥帖。
  
  甄氏半開玩笑地道:「禮儀上不會差,萬一有別的事我聽郡王妃的就是。」
  
  琳怡就有些為難,「好些事我還要找大嫂商量……」
  
  宗室營早早就有馬車駛出,然後是一輛接著一輛連成串十分有氣勢,百姓紛紛到街頭看熱鬧,京中商舖全都掛紅,城頭也掛上了紅綢,京裡如同過年般喜氣洋洋。
  
  馬車停下來,眾位夫人下車,宮裡女官、內侍上前侍候、引路,大家換了小轎,在內宮門處下轎走到景仁宮。
  
  周大太太甄氏已經先到,琳怡進門時看到甄氏正和宗親女眷笑談,一掃幾日前灰頭土臉的模樣,只是臉上的脂粉依舊厚重,胭脂也用了不少,顯得臉色異常的紅潤。
  
  周元景要納妾的事鬧到現在,甄氏被氣得不輕,不過甄氏是就算後院失火也要戲台高築的人,轉眼之間就打起了全部精神。
  
  琳怡走進側殿,只覺得滿屋子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康郡王妃,彷彿比前段日子瘦了些。」
  
  「就是,衣服眼見都寬大了不少。」
  
  「聽說是……」
  
  零零碎碎的聲音入耳。
  
  若不是在宮裡,只怕早有人明著上前打探消息。
  
  不過現在就算不圍著她明說,大家也找到了合適的人打聽。
  
  周大太太甄氏身邊的人格外多,坐在旁邊不參與說話的女眷也是豎著耳朵靜靜地聽著。
  
  宮人們忙的腳不沾地,坐下來的女眷緩緩說著閒話。
  
  琳怡拿起茶來喝,只等到吉時到了,禮部官員到場,皇后娘娘石青色織金緞壽山紋,平水江牙吉服讓三王妃、五王妃陪著出來。
  
  等到皇后娘娘落座,三王妃、五王妃和眾位女眷下跪朝謁,繁複的禮制下來,琳怡不知曉跪拜了多少次,禮部官員喊,「禮成。」皇后娘娘才笑著開口,「為了哀家的生辰,辛苦你們了。」
  
  內命婦們忙做惶恐,還是五王妃會說話,「娘娘千秋,普天同慶,托娘娘的福,臣妾們才能沾上喜氣。」
  
  皇后娘娘笑著道:「你們有心了。」
  
  眾人立即又行禮。
  
  恭賀結束,皇后娘娘去換行服,內命婦們在偏殿等候皇后娘娘傳見。
  
  女官們陸續端來糕點,離正式開宴還有些時候,眾人正好聚在一起說話。
  
  這兩日康郡王府家宅不寧的事早已經傳遍了宗室營。
  
  現在大家互相議論考證無非是想要得個更準確的結果。
  
  周大太太甄氏憐憫地看了一眼琳怡就與身邊的夫人道:「也真是難為了她。」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該這樣使性子。
  
  周老夫人這個嬸娘好些事不好開口。
  
  「大嫂在說什麼?」清脆的聲音響起來,甄氏看到笑著走過來的琳怡。
  
  甄氏看看身邊的憫郡王妃笑道,「閒話些家常。」
  
  「大嫂該不是在說我吧?」琳怡目光閃爍似是在開玩笑,看向旁邊的憫郡王妃,「大嫂時常幫我說話,倒讓我在各位嫂嫂們面前不好意思了。」
  
  宗室都是一家人,琳怡這兩句話,讓憫郡王妃笑著將琳怡拉過來坐下,「看這話說的,怪不得讓人疼。」
  
  琳怡親切地看向周大太太甄氏。
  
  獻郡王妃笑容滿面去看周大太太甄氏,「那是自然,畢竟關係近著,差上一層是一層。康郡王還不就像親兄弟,她不幫襯誰幫襯?」
  
  之前甄氏的話獻郡王妃也聽到些,現在說起這個讓甄氏笑容有些僵硬。
  
  甄氏看著陳琳怡笑容滿面的模樣,晶亮亮的眼睛,笑容由內而外沒有一分勉強,「獻郡王妃說的是。」
  
  琳怡沒嫁過來的時候就聽說嬸娘一家對周十九如何親厚,現在身在其中,總被她們這樣糊弄早就已經不順心了,這時候不讓甄氏自食其果也太便宜了她,「只要家裡有個風吹草動,外面就閒話四起,」從來都是看嬸娘一家委屈,今兒她也委屈一回,「朝堂上的事我們在內宅裡也不懂,怎麼這把火就燒在我身上。」
  
  眾人一瞬間緘口。
  
  琳怡抬起頭看甄氏,「大嫂經常來郡王府,幾時見家中不和睦過?」真正不和睦的是周元景和甄氏。
  
  甄氏抬起頭對上琳怡的眼睛,琳怡目光閃爍。
  
  彷彿是和她親厚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和質問她沒有區別,只是這樣的質問讓人無法反駁。
  
  陳氏是聽到了她們剛才的交談,現在故弄玄虛。
  
  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真的將整件事擺上來細究,周大太太甄氏回過神來,周圍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了她身上。
  
  還好有宮女進來請宗親女眷們面見。甄氏才算舒了口氣。
  
  琳怡彷彿知曉甄氏說不出話來一般,很體貼地走開去和獻郡王妃說話。
  
  憫郡王妃素來喜歡看戲,卻不願意就這樣被捲進去,看到五王妃從內殿裡出來,就迎了上去。
  
  甄氏握著帕子一時覺得帕子上精美的刺繡十分扎手。想到這裡,甄氏仰起頭心中冷笑,如今陳家和康郡王的關係還用得著她說,就算再狡辯有又什麼用,早晚還是要讓人知曉實情。
  
  甄氏想到這裡,只聽皇后娘娘宮裡的女官進來道:「皇后娘娘傳見康郡王妃。」
  
  殿裡的聲音頓時有小了些。
  
  繞過許多宗室先要見年紀最小的康郡王妃。
  
  眾人的表情從驚訝到了然不過是片刻的時間。
  
  朝局動盪本就和皇后娘娘的母家有關,會在這時候見康郡王妃也不足為奇。
  
  琳怡起身跟著女官進去正殿。
  
  東閣裡傳來女眷說話的聲音。
  
  不是單獨召見她。
  
  琳怡反而放下心來。
  
  女官掀起瓔珞寶石簾子,琳怡微頜首走了進去,抬起頭只見皇后娘娘坐在紫檀海棠形高背坐榻上正神采奕奕地握著蓋碗聽三王妃說笑,旁邊還有惠親王妃、端郡王妃和鍾郡王妃。
  
  琳怡上前行了禮。
  
  皇后娘娘柔聲道:「快起身吧。」
  
  旁邊的女官忙搬來座位,琳怡恭敬地坐下去。
  
  皇后娘娘端詳了琳怡一會兒,嘴角露出笑意。
  
  外面有傳來一陣腳步聲,女官打簾,琳怡就瞧見了周大太太甄氏。
  
  剛才皇后娘娘沒有讓女官將她和周大太太一起叫進來。
  
  端郡王妃和周元覺的夫人是妯娌,皇后娘娘就一起召見了她們兩個。
  
  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卻十分不同。
  
  屋子裡的幾位宗室女眷表情多多少少有些變化。
  
  甄氏笑著給皇后娘娘祝壽,又向在場的眾人也行了禮這才坐下。
  
  皇后娘娘笑道,「剛才還說到康郡王妃,康郡王妃師承姻語秋先生?」
  
  甄氏聽得這話心裡一陣狂跳,幾乎屏住呼吸,宗室婦會難做那是有了差錯就會直接傳到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耳朵裡,為了政事家宅不合逼著康郡王改政見,這樣可是有失婦德,只要皇后娘娘訓斥,接下來娘就能明著教康郡王妃中饋。
  
  琳怡道:「在福寧的時候妾身跟著姻語秋先生學了幾年。」
  
  皇后娘娘將手裡的茶碗放下,看了惠親王妃一樣,「那就怪不得了,要說金科聖手誰也及不上姻語秋先生,康郡王妃學到了不少。」
  
  沒有順著姻家的事提政局,甄氏有些覺得奇怪,只能耐心地聽下去。
  
  惠親王妃笑道:「可不是,姻語秋先生的名聲大周朝哪個不知曉,只是姻家搬去福寧,我們是想求方子也求不來。」
  
  惠親王妃雖然不知曉這裡面有什麼因由,卻會察言觀色。
  
  「妾身也不識得什麼醫理,在福寧也是幫著先生分分藥。」
  
  皇后娘娘頜首,「吃了太醫院那麼多劑藥,及不上康郡王妃送上來的外敷膏藥,不過才用了一日就覺得身上舒坦了不少,你做的玉鞋也剛好合穿,將藥粉放在裡面虧你能想到。」
  
  被這樣誇獎,琳怡臉皮還是不夠厚,「妾身也就會這些,上次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就想到姻先生有這張方子,卻也不能確定,寫信回去福寧有恐誤了時日,還好當時姻先生用的時候,妾身在旁邊聞著藥香,就將相似的藥拿來試,藥要磨成粉和在一起才能知道對是不對。」
  
  甄氏聽得這裡一怔,陳氏這段時日真的是在屋子裡做藥,而且是要呈給皇后娘娘用的。
  
  琳怡說著想笑,「郡王爺尤其聞不得這個藥味兒,進了屋就不停打噴嚏,連眼淚都下來,皇后娘娘是沒見那個模樣……郡王爺還不准妾身說,說什麼刀槍堆裡出來的武人,還能怕這些草藥。」
  
  電石火光般在甄氏腦子裡一閃。
  
  康郡王搬去書房是這個原因?
  
  琳怡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皇后娘娘也露出笑容,「別小看這些草藥,能救人也能害人,誰說及不上刀槍。」
  
  琳怡道:「妾身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姻語秋先生就說,一樣的藥,用法不同也不得治病。妾身這藥也是等姻語秋先生來京之後重新調好,讓太醫院的畢大人瞧過才敢給娘娘呈上來用的。」
  
  在太醫院院使眼皮底下行事著實不容易,好歹最近大家注意的都是政局。
  
  「本宮用得甚好,」說著緩緩一笑,「只是委屈了康郡王爺。」
  
  提起這個,琳怡拿起帕子擦眼角,辣辣的藥粉頓時揉進眼睛裡,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未免失儀琳怡低下頭不停地吞嚥。
  
  惠親王妃目光一閃笑著和皇后娘娘說話,「妾身瞧著娘娘的玉鞋很是漂亮,只是不敢開口問,都說康郡王妃手巧,原來是康郡王妃做的。」
  
  琳怡趁機用帕子另一頭將眼淚擦掉,只是再抬起頭眼睛仍舊是紅紅的。
  
  皇后娘娘看向旁邊的沙漏,「時辰不早了,宴席也快開了,」說著看向琳怡,「康郡王妃扶著本宮去更衣,你們跪安吧」
  
  惠親王妃帶著眾位宗室女眷起身行禮。
  
  琳怡走上前跟著皇后娘娘進了內室。
  
  惠親王妃幾個還沒有出大殿只聽到皇后娘娘親切地詢問,「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委屈哀家替你做主。」
  
  然後是康郡王妃小聲道:「沒有什麼,妾身只是眼睛酸了……」
  
  皇后娘娘道:「有什麼話是本宮不能聽的?」
  
  東側室的門關上,裡面的聲音不復見。
  
  甄氏看向惠親王妃想要開口詢問,惠親王妃表面上神情自若,慧深莫測的目光一閃而逝,抬腳先走一步。
  
  ……
  
  按理說皇后娘娘千秋,早朝該很快就散了,只是提到福建之事,文官的奏本就如同潮水般一下子湧了進來。
  
  往常朝堂上死氣沉沉,最近卻一改往日生機。
  
  文官上奏壓制武將兵權,以此能保天下太平,字字珠璣的背後直指福建主戰派。
  
  皇帝從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抬起頭來,看下去。
  
  花白鬍子的老臣神情激昂,太祖時期定下的祖制閉著眼睛也能說個清楚。皇帝斂目,武將還沒有開口,文官先以言語封堵。
  
  文官齊心,武將就各有盤算。
  
  皇帝的目光落在廣平侯身上,「廣平侯,你祖上武將出身,如今身為科道,朕想聽聽你有什麼見解。」
  
  眾朝官的眼睛立即看了過來。
  
  陳允遠上前一步,內袍已經被汗濕透了。在周圍鄙夷的目光下,陳允遠倒慢慢挺直了脊背,開口道:「臣以為眾位大人所奏之事有失公允。」
  
  聽得這話,老臣們將袖子一下子甩了出來,「陳大人身在科道兩衙門,一言不發、一折不上,便是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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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驚心
  
  陳允遠還沒說話,常在朝堂上如同打瞌睡老神在在的張學士突然睜開眼睛,向旁邊跨了兩步道:「臣要參都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廣平侯,徇私枉法之罪。」
  
  陳允遠驚訝地看向張學士。
  
  滿朝文武俱都嚇了一跳,皇帝也放下筆抬起頭來。
  
  張學士道:「廣平侯是因為官耿直才任科道,可自上任以來可曾有過什麼利國利民之見解?倒是讓科道兩衙門官員無所適從,以至於參奏的折子遲遲不能遞到御前,臣……老了,」說著嘴邊純白的鬍子一翹,「臣已沒有遠見,為怕誤了君上,臣大多時候不輕易說話。可是這次臣不得不開口,不能看著奸佞誤國。」
  
  陳允遠在袖子裡的手抖起來。
  
  「廣平侯非兩榜出身,在福寧三年考滿也無過人之處,不過是因成國公立下功勞皇上體恤他在大牢裡受盡屈辱才准他入科道,廣平侯卻不肯體會皇上良苦用心……真是讓人心寒……科道兩衙門是朝廷之耳目,廣平侯想要蒙蔽皇上為己謀私,臣就算豁出一條老命,也不能眼見著他肆意妄為。」
  
  皇帝聽得這話皺起眉頭,嗓子一癢咳嗽兩聲,旁邊的內侍忙上前侍候,皇帝搖搖手,接著聽張學士參奏。
  
  張學士哆哆嗦嗦地從袖子裡拿出奏本,躬身呈了上去。
  
  要知道張學士已經很多年不曾寫奏本。就連傳遞奏本的內侍都覺得這本奏折十分地沉重。
  
  在場的文臣都露出欣然的表情。多少人去請張學士出面,張學士都再三推諉,也不知道是誰最後說服了張學士。
  
  張學士在皇上親政之初經常出入養心殿,為皇上所信任,皇上也願意聽他的見解,這些年雖然天子近臣如走馬觀花般不停地換,可是張學士還立在朝堂之上,張學士請辭幾次要歸家養老,皇上都不肯應允,可見在皇上心裡張學士的份量。
  
  張學士開口說了話,文臣都沒有了後顧之憂,不停地站出來支持張學士。
  
  陳允遠立在朝堂上幾乎成了眾人攻擊的目標。
  
  「臣以為張學士年老,不能辨別是非。」
  
  清亮的聲音響起來,陳允遠轉過身看到石青色的蟒袍,康郡王從容淡然地站在大殿中央。
  
  本來攻擊陳允遠的文臣立即被康郡王刺到。
  
  「年少輕狂……」云云的話在大殿裡響起來。
  
  朝堂上幾乎亂作一團。
  
  「住口。」一聲厲喝,朝臣們嚇了一跳抬起頭看皇帝。
  
  皇帝表情仍舊深沉。
  
  朝臣們這才發現,剛才那聲音來自廣平侯。
  
  「臣有本。」陳允遠額頭上滿是細細的汗珠,竭力穩住身形,長出一口氣,躬身下去。
  
  皇帝面無表情,漠然道:「准奏。」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成國公禍國之時就不見眾位大人這般言辭激昂。如今是因倭寇之禍,康郡王和幾位武官主戰,姻家遠從福寧為百姓請命,皇上讓我們議是主戰還是重防禦,並不是讓我們參奏誰對誰錯,眾位大人若是不贊成主戰大可上奏折言利弊,而不是將矛頭指向康郡王和眾位主戰的武官。科道兩衙門是朝廷耳目之司卻不是牆頭草,要辨認朝廷那邊風大應和那邊。臣議福建水師之奏本已經呈給皇上,接下來就是等皇上權衡利弊,早日做出決斷,」說著微微一頓,「再者不論是戰是防都是為了大周朝江山穩固,眾位大臣何談奸佞。真正的奸佞是阻塞視聽,歪曲事實,想方設法排除異己。」
  
  同是主戰的武將郭威看向康郡王,康郡王那雙黑亮的眼睛,彷彿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表情那般悠遠,目光清澈如水。
  
  在朝堂上敢面對成國公的人,難道只是性子耿直而已?
  
  若是這樣,名臣也太容易做了。
  
  這般話過後,仍舊有文官小聲唾棄,「強詞奪理。」
  
  皇帝從右手邊拿起一本奏折遞給旁邊的內侍,「這是廣平侯陳允遠的折子。」說完伸手指向張學士,「給張學士瞧瞧,看看廣平侯是否是奸佞之臣。」
  
  內侍將折子捧下去,張學士的手指微抖。內侍立在一旁等到張學士將奏折打開來看。
  
  是反對組建水師攻打倭國的奏折。
  
  張學士的手更加抖了。
  
  內侍等到張學士將折子看罷,這才伸出手去,將折子重新送回御案上。
  
  皇帝緩緩道:「朕記得張學士有過目不忘的才能,朕年少時常要依靠張學士才能親閱所有奏折,張學士輔政之功,朕一直記在心上。」
  
  張學士顫抖地拜下去,「老臣不敢。」
  
  皇帝道:「若是當年,誰責怪張學士一句,朕心裡都不舒坦,」說著用旁邊的巾子擦擦手上的硃砂,「這麼多年,就算張學士請辭回鄉,朕依然是不准,只因為卿在朝堂上一站,朕就會想及朕年少時的誓言,定要向太祖皇帝一樣,就算做不成千古聖君,至少也該做個明君。」
  
  「張學士可曾記得朕的話?」
  
  張學士花白的頭髮顫抖,「臣不敢相忘。」
  
  皇帝長長地歎口氣,「朕不是沒有為難的時候,張學士不說話,朕也不相問,因為朕知曉張學士年紀大了,不能太過操勞,」說著站起身慢慢地走下台階,「今兒不同,文武百官都爭論福建之事,」說著走到張學士跟前,沉吟了片刻彎下腰親手將張學士扶起來。
  
  張學士看著明晃晃的龍袍,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半晌才哽咽道:「臣萬死……」
  
  皇帝搖搖頭,「在朕心裡,張學士仍舊是難得的賢臣,現在朕請張學士將剛剛看過那本廣平侯的奏折說給眾位朝工聽。」
  
  張學士牙齒一軟磕了兩下。
  
  皇帝不再說旁語,轉過身徑直走下大殿去。
  
  旁邊的內侍緊跟了下去。
  
  
  
  是下朝還是在原地等候,朝臣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混亂了一陣,大殿上響起張學士背讀奏折的聲音。
  
  ……
  
  前朝的動靜慢慢傳去景仁宮。
  
  皇后娘娘正和德妃、惠妃、淑妃及宗室女眷們說話,正殿裡坐滿了人。
  
  等到女官的腳步輕輕地走進正殿,幾乎所有的聲音都止住了。
  
  女官輕聲稟告,「皇上沒有傳下朝,朝臣們都在殿裡。」
  
  德妃聽得這話微微驚訝,「宴席的時辰就要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惠妃目光閃爍,「要不然,娘娘請人去問問聖上的意思,宴席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說話間,宮人進殿奉茶,宗室婦趁機低頭說話。
  
  皇后千秋,皇上也不准朝臣下朝,這裡面是不是透著一層意思?皇后門前冷寂多年,莫不是皇上連這樣的盛典都不在意了。
  
  還是因涉及道皇后母家的事,皇上遷怒於皇后。
  
  琳怡端起茶來喝,目光掃向惠妃娘娘,惠妃娘娘長長的甲套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只有在自己能掌控的場面才會這樣輕鬆。
  
  惠妃娘娘心裡沒有表面上對皇后那般恭謹。
  
  大多時候,皇后娘娘不過是表面上這幾個稱號罷了,真正縱橫六宮的是花容月貌的惠妃。
  
  大家中規中矩地坐了一會兒,彷彿在品景仁宮的好茶,其實人人都在互相打聽消息。
  
  皇后帶著德妃、惠妃、淑妃去內殿裡說話。
  
  宮人們跑進跑出,很快將前朝的消息帶進來。
  
  不知是誰忽然驚呼一聲,眾人順著聲音看去,是張學士的兒媳蓋氏。
  
  大家都知曉蓋氏的失儀,不過更在意的是蓋氏接下來要做什麼。
  
  蓋氏起身去尋景仁宮的女官,低聲哀求,「勞煩通傳一聲……妾身……」
  
  是張學士出事了?
  
  周大太太甄氏有些坐不住,欠著身子隱隱約約聽到蓋氏要求見皇后娘娘的聲音。
  
  「皇后娘娘,」蓋氏進了門跪在地上懇求起來,「聽說公爹在前朝受了罰,求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說說情,公爹年紀大了,恐是受不住啊。」
  
  皇后聽得這話放下手裡的玉棋子,「皇上一向敬重張學士,我們身在內宮聽得的消息不做准。」說著讓女官將蓋氏扶起來。
  
  蓋氏低聲哭泣,「公爹一向與世無爭,要不是這次為了……為了……若不然,也不至於此啊。」
  
  這話中的深意,在場眾人都聽了出來。
  
  皇后吩咐女官,「去給張淑人倒杯熱水來壓壓驚。」
  
  ……
  
  皇后娘娘千秋宴還沒有開,就已經波瀾四起。
  
  幸虧能進宮赴宴的女眷都是經過事的,這才能在殿裡穩穩坐著。
  
  到了宴席的時辰,聖駕還是沒到景仁宮。
  
  「吩咐下去擺宴吧,」皇后娘娘吩咐宮人,「皇上為國事操勞,我們身在內宮不得佐助,就不要因這種小事再添亂。」
  
  皇后都這樣說。
  
  德妃、惠妃、淑妃自然也沒有異議。
  
  皇后話音剛落,外面傳來禮樂聲,是聖駕到了。
  
  女眷們紛紛起身,皇后也迎出內殿來。
  
  命婦們在皇后娘娘帶領下行禮。
  
  皇帝命眾人起身,然後龍步行至內殿裡。
  
  帝后說話,眾人便立在大殿裡聽命。
  
  皇帝坐在軟榻上,皇后親手奉茶。
  
  粉彩壽字的蓋碗打開,裡面飄出一股久違的茶香,皇帝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過去,清亮的茶湯光是看著就沁人心脾,「皇后又自己做茶了?」
  
  皇后嫻靜地笑著,「這幾日身上舒服了許多,就想著好久沒吃自己做的茶了……這幾日又做不出來,就讓人將命婦們送來的賀禮,都拿來嘗嘗。剛好有相似的,就讓宮人沏了一壺。」
  
  皇帝端起茶來嘗,是從前的味道。那時候在朝堂上被輔政大臣壓制,心中鬱結,只要飲上這樣一杯茶心中就能開闊不少。
  
  皇帝半晌才放下手裡的茶碗,伸出手來去拉皇后的手,手指還是那麼的纖細柔軟,「你的手暖和多了。」
  
  皇后微微一笑,「多虧了康郡王妃呈上來的外用藥貼。」
  
  提起康郡王妃,皇帝想到從惠妃那裡聽到的傳言,「朕聽說康郡王內宅不寧。」
  
  「皇上,」說起這個,皇后笑意頓消,「不知是誰竟然傳出這樣的傳言。」說著將康郡王妃做藥的事說了,「要不是妾身問起,還不知道這裡有這麼大的委屈。不過是兩人分開住了兩日,就被人傳的這樣難聽。要是這樣就算家宅不寧,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告到妾身跟前來。」
  
  皇帝皺起眉頭。不止是告到皇后跟前,就連他也知曉了。
  
  康郡王夫妻不和,被人這樣拿來做文章 。
  
  皇后道:「康郡王妃年紀小,若是妾身失察,說不得就要叫到跟前訓斥。」那時在宗室女眷裡康郡王妃就要抬不起頭來,「不過是幾日的功夫,榮親王已經送了兩個侍婢過去。」
  
  為國事就不見手腳這麼快,內宅上倒是攙和的緊。
  
  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朕知道了,」說著看向皇后,「你千秋宴席朕本該陪著……」
  
  皇后輕垂眼簾,「妾身知曉,國事要緊。」
  
  「下次定要補給你,」皇帝臉上滿是歉意,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朕虧欠你的。」
  
  皇后抬起頭來,如水般的眼睛裡滿是波瀾,泛到深處卻莞爾一笑。
  
  皇帝站起身又想起來,「這麼說康郡王妃還通醫理?」
  
  皇后也跟著起身,「康郡王妃師從姻語秋先生,姻先生是金科聖手,這藥貼就是康郡王妃請姻語秋先生做的。」
  
  皇帝眼睛一亮,仔細地看向皇后,「朕看著你用這藥似是見起色。」
  
  「妾身也覺得奇怪,吃了那麼多年的藥,卻比不得這藥貼。」皇后說著拉起裙擺露出裡面的玉鞋,「藥粉就放在鞋裡。」
  
  多年看不到這樣的笑臉,皇帝心中猛然一動,「既然如此就讓姻語秋進宮為皇后診治。」
  
  皇后道:「臣妾自然是願意,只是姻家的事……」
  
  皇帝沉聲道:「事關政事和女眷無關,皇后放心就是。」說著轉身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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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賄賂
  
  皇帝離開景仁宮,宴席很快擺上,內命婦、外命婦入席賀祝皇后娘娘長壽康健。吃過宴席,大家陸續出了宮門。
  
  琳怡和周大太太甄氏一起回到康郡王府。
  
  兩個人去見過周老夫人,琳怡回房梳洗歇著,周大太太甄氏留在周老夫人房裡說話。
  
  周老夫人靠在羅漢床上,半瞇著眼睛看甄氏,「怎麼了?臉色鐵青。」
  
  甄氏從丫鬟手中接過美人拳給周老夫人捶腿,屋子裡的下人忙退了下去。
  
  「娘,」甄氏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們被人算計了。」
  
  周老夫人微睜開眼睛。
  
  甄氏道:「皇后娘娘將媳婦一起叫進去,雖然表面上沒說,但是怪媳婦說出陳氏和郡王爺不合的消息。」
  
  皇后性子淡薄,竟然會這樣替陳氏說話。
  
  甄氏道:「原來陳氏真的是窩在屋裡做藥,郡王爺聞著藥味身上不適,這才搬去了書房睡。」
  
  夫妻兩個合起來演了出戲。就是要給她們瞧。
  
  怪不得皇后會怪罪甄氏,能夠出入康郡王府的只有她們一家而已。從前外面人都說康郡王和叔叔嬸嬸一家和睦,經過這件事誰心裡都會疑惑,特別是還鬧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本來鬧的這麼大是想要琳怡在皇后千秋宴上丟盡臉面,卻沒想到丟臉的人是她,「兒媳都不敢抬頭看人。娘不知道陳氏說話的樣子,又是哭又是笑,那眼淚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好像是真的被誰欺負了。」開始大家都圍著陳氏議論,等陳氏那番話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周老夫人靜靜聽著,半晌才問甄氏,「前朝怎麼樣了?有沒有在宮裡聽到消息?」
  
  甄氏道:「張學士似是出事了,到底是什麼情形也沒有打聽出來,張學士的兒媳去求皇后娘娘,媳婦看著皇后娘娘大約是沒有答應。」張學士的兒媳是哭著出來的。
  
  周老夫人去摸索袖子裡的佛珠,剛要伸手慢慢地捻,卻不想手裡一鬆,一陣清脆地落地聲響,一串佛珠滾落在地上。
  
  甄氏嚇了一跳,外面的申媽媽也進了屋子。
  
  申媽媽和甄氏忙蹲下來撿佛珠,這串佛珠是才去清華寺求來的,今天才用上,怎麼就斷了。
  
  「算了,」周老夫人揮揮手,「明兒再去求一串來。」
  
  申媽媽道:「是奴婢拿出來的時候沒看仔細,八成是請回來的時候就沒繫緊。」說著去看周老夫人手裡的線,「您瞧瞧還真是。」
  
  周老夫人還沒說話。
  
  甄氏就道:「這是真的要出事了,清華寺裡年年請佛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形。」
  
  周老夫人一眼看向甄氏,甄氏頓時噤聲。
  
  周老夫人道:「有空在這裡,還不安排人出去打聽打聽到底怎麼樣了。」
  
  甄氏臉上一紅,忙應下來。
  
  ……
  
  皇后的千秋宴席結束,女眷們都已經回到家裡,朝會還沒有散,各家都開始想方設法地打聽消息。
  
  最讓人擔憂的是廣平侯家和張學士家裡。
  
  陳家長房老太太在屋子裡歇著,小蕭氏已經急得團團轉。
  
  長房老太太微睜開眼睛看了小蕭氏一眼,「別來回走,讓人看著眼暈。」
  
  小蕭氏這才止住腳步,「我是害怕,娘,你說,真的不會有事?」
  
  長房老太太眼睛不抬,「六丫頭不是已經讓人捎消息回來……」
  
  話是這樣說,可是見不到陳允遠,小蕭氏還是不能放心。
  
  「怕什麼,」長房老太太微皺眉頭,「鄭閣老都被參奏了,你還怕多一個廣平侯。」
  
  小蕭氏坐下來,「媳婦是不明白,娘怎麼一點都不發愁,康郡王爺和侯爺政見不合,這裡面終究是要錯一個的啊。琳怡還支持老爺上奏折……這郡王爺也沒有人幫襯……」
  
  不是非要自己家人幫襯才能有好結果。
  
  長房老太太道:「國姓爺答應上折子,琳怡和我說了,福建水師定然是要建的,倭國也是要打的,可是侯爺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讓他說違心的話比什麼都難,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將他戳穿。既然皇上看上了他的耿直,不如就讓他說實話,這也是康郡王的意思。再說皇上面前不一定要爭個對錯,真正的癥結並不在是否組建水師。」
  
  小蕭氏還是不明白,「娘說政事媳婦是半點不通,只要郡王爺和侯爺都沒事,我就吃上一年素齋。」
  
  長房老太太歎氣,小蕭氏能做的也就是這個,一心向著家裡,不似琳怡,不管是家事還是政事一點就透。姻家的事剛出來她心裡都覺得為難,沒想到硬讓郡王爺和琳怡想到這樣的法子。裡裡外外這樣一佈置,真正算計他們兩個的人就要吃虧。
  
  再說,女婿和岳丈政見不合,更顯得康郡王和陳家沒有為了一己之私,那些參奏他們徇私的人就會被堵住嘴巴。京裡的文武官明明知曉皇上有意建水師,卻繞開不提,參奏主戰派。
  
  只要將這件事擴大開來,真正借此謀私的人就是這些遞彈劾奏折的官員,關鍵時刻不為皇上分憂卻一心要借政事除掉異己……
  
  這樣一來,在朝廷上廣開言論沒有錯反而有功,做到了一個為人臣子的本分。不管是甄家、康郡王還是陳家都不會有事。
  
  所以站出來參奏康郡王和陳允遠的張學士家裡才會亂作一團。
  
  也就是說這法子奏效了。
  
  「六丫頭這孩子膽子真大。」提出要將姻語秋先生做的藥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的是六丫頭。
  
  ……
  
  琳怡選了這個日子在屋子裡分茶喝,好幾天沒有這麼愜意的,現在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托著腮邊看院子裡的景致邊小口小口地抿茶。
  
  橘紅在香爐裡添了一把香,是金桂的味道,問起來甜甜的。胡桃將床被拿過來放在香爐前熏著。
  
  被褥熏好了,橘紅去院子裡向琳怡稟告,「郡王妃,康郡王爺早晨吩咐,今兒要將床鋪從書房搬回來。」
  
  真是多一天也不肯住。
  
  想到周十九每晚都在窗台底下站一會兒,琳怡就覺得臉頰被陽光照的有些熱,乾脆將袖子搭在額頭上。
  
  休息的氣力足了,琳怡才讓白芍扶著起身。
  
  門上的婆子這時候進來道:「大老爺來了。」
  
  現在這種情形讓周老夫人出乎意料,所以周老夫人一家才著急讓周元景出去打聽消息。
  
  「晚上是不是又要在府裡用膳。」玲瓏小聲道。
  
  「還是讓廚房照常準備飯食。」琳怡微微一笑,經過上次周大太太甄氏該有所頓悟了,這個時候還是回去周家祖宅比較好。
  
  說完話,琳怡問起榮親王送來的兩個侍婢,「如何?」
  
  白芍道:「什麼都不肯做,除了彈琴唱曲子別的也不會。」
  
  在榮親王府養起來的侍婢,自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粗活不會做,總能聽使喚,「讓她們跟我去老夫人房裡,日後就先當三等丫鬟用著。」三等丫鬟經常會跟著她四處走動,周大太太甄氏一直讓人打聽兩個侍婢的情形,今兒她就帶去周老夫人房裡,讓甄氏好好看個夠。
  
  她也好謝謝甄氏,沒有甄氏去外面真真假假地將話傳出去,榮親王也不會送漂亮的侍婢過來。
  
  琳怡帶著侍婢去周老夫人房裡,讓身邊的兩個侍婢給周老夫人沏了茶。
  
  周大太太甄氏的目光不時地落在兩個侍婢身上。
  
  旁邊椅子上的周元景就像沒看到似的,只是低頭飲茶。
  
  「大伯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琳怡乾脆直言不諱地問。
  
  周元景微皺眉頭,「還不清楚。」極力想要掩飾什麼,眉宇中更透著對她這話的厭惡。
  
  也就是說,至少周十九沒有壞消息,否則周元景早就急著告訴她。
  
  琳怡垂下眼睛,不一會兒功夫等到申媽媽回來。
  
  「有消息了,」申媽媽進屋走到老夫人跟前輕聲道。
  
  周老夫人靜靜地聽。
  
  申媽媽道:「張學士在宮裡暈倒了,被送回了張家,」說著頓了頓,「奴婢也是聽張家人說,張學士一直迷迷糊糊喊著,已經年邁要辭官回家。」
  
  張學士被抬出了宮,朝會終於散了。
  
  朝會上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一下子傳滿了京城各個角落。
  
  張學士辭官,皇上當場就准了,還說了句,「張愛卿是老了。」
  
  只這一句,就夠讓那些上過折子的文官心中惶惶不安。
  
  皇上當場賞賜給了張學士,一千三百兩白銀。
  
  張學士這才一下子暈厥了過去。
  
  後來大家打聽才知曉,張學士之所以在朝堂上說話,是因為小兒子在賭場輸了銀子又打傷了人,張老學士為了遮掩花出去不少的積蓄,加上平日裡已經被小兒子賭輸了不少,家底一下子就清空了不說,還欠了賭場三千三百兩白銀,張學士為了湊銀子就收了旁人兩千兩銀子賄賂。
  
  皇上賞賜一千三百兩,正好對上張學士小兒子欠下的銀子。
  
  張學士一看就明白皇上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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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氣
  
  周大太太甄氏想到張家長媳驚慌失措的模樣,原來是心中早就知曉張學士維護小叔的作為,見情勢不好就稟告給了皇后娘娘。
  
  張學士為官還算清廉,只是過於嬌寵小兒子,早就將張家鬧得不得安寧,前些時候還因張家長媳用了些治家的鐵腕殃及到了張家小兒子,張學士和長子大吵了一架,張學士說了分明,只要有他在一日,就要護著小兒子。
  
  皇后娘娘千秋宴席後將張家長媳留下來問話,張家長媳吞吞吐吐將家裡的事說個七七八八,皇后才知曉張學士這樣糊塗。
  
  皇上那句,「愛卿是老了。」是在說張學士老眼昏花,不能辨別是非。
  
  張學士收受賄賂參奏康郡王和陳允遠一下子就成了定案,只要跟著遞過折子的文官全都人人自危。
  
  琳怡聽得神清氣爽,慢慢地用手指捏著蓋碗輕輕撇著碗裡舒展開的茶葉。相反周元景越聽眉毛皺的越緊。
  
  周老夫人倒是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聽得歎氣,「張學士怎麼這樣糊塗。」
  
  周元景怒氣無從排揎,正好想到周元貴,「所以我就說二弟不能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否則將來也會和張老2一樣。」
  
  周元景將弟弟一陣數落,這樣的家事琳怡首先聽不下去,站起身來,「我去讓廚房準備飯菜,晚上郡王爺回來再讓郡王爺說說宮裡的事。」
  
  甄氏忙起身笑著道:「我們這就回去了,郡王爺因政事繁忙,我們怎麼好添亂。」只要想到皇后娘娘似有深意的眼神,甄氏就覺得脊背發涼,只想回到家中好好壓壓驚,再和周元景商量個對策。
  
  琳怡笑容滿面,「大嫂太客氣了。」
  
  甄氏看著琳怡閃亮的眼睛只覺得嗓子發熱。同是在說客氣話,要是換了別人起碼要做做樣子,陳琳怡平日裡在人前也是大方得體的康郡王妃,可是只要那雙眼睛掃到她,裡面就裝滿了嘲弄、譏誚,嘴角一翹,笑容拿捏的剛好,讓人看不透卻又流露出些情緒,明明是安靜收斂的人,可是隨時隨地都能變得張狂似的。
  
  周元景和甄氏走了,琳怡回到房裡讓橘紅伺候著換衣服。
  
  到了下衙的時辰,消息陸續傳回來,張學士被抬出宮,朝會終於散了,皇上傳姻奉竹覲見,養心殿門一關,裡面到底如何誰都不知曉。
  
  琳怡到姻家租住的院子裡去和姻語秋先生說話。
  
  姻語秋先生正在案前寫字,見到琳怡放下手裡的筆,笑著道:「郡王妃怎麼來了。」
  
  姻語秋看著不擔心,其實也是牽掛兄長,否則就不會跟著兄長來京裡。
  
  琳怡將聽來的消息和姻語秋先生說了,「先生不用著急,若是皇上想要遷怒姻家早已經下令,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
  
  姻語秋喝口茶,頜首,「我知曉你的意思,」說著微微一笑,「有人在其中周旋,我總是放心的。」若不然以康郡王的性子,康郡王是肯定不會幫忙的。哥哥說過天子皇家只要是出色的周氏子弟,都一樣的狠絕。
  
  琳怡輕笑,「也是先生肯信我。」二話不說地配合她做了給皇后娘娘的藥。
  
  姻語秋先生眼睛微亮,「皇后娘娘收用了?」
  
  琳怡道:「皇后娘娘還說先生果然是金科聖手,要請先生進宮診治。」
  
  也就是說,皇后娘娘肯幫姻家的忙。
  
  琳怡低頭看著姻語秋先生寫的字。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想要尋個人幫忙讓景仁宮繁華起來。皇后娘娘病了這麼多年就是在皇上和母家之間掙扎,厭棄了這樣的生活心灰意懶,所以才會「久病纏身」,病了這麼長時間,每日都吃太醫院的藥劑也不見好,要是想要有所改變,就要有一個時機。
  
  姻語秋先生能治好皇后娘娘身上的舊疾,至於心病就要看皇后娘娘肯不肯治了。帝后之間情意還在,就是誰也不肯低頭罷了。
  
  姻語秋捏起白玉的棋子準備和琳怡下棋,「看別人看的那麼明白,你準備什麼時候低頭?」
  
  琳怡執黑子的手一頓,先生是在說她和周十九,「先生取笑我。」她和周十九是不一樣的,她沒想過要嫁給周十九,有了婚約之後她才想要做好康郡王妃,怎麼說,這門親事都還算上乘,在內宅她要對付的是嬸娘而不是有名分的婆母,周十九也答應過他要盡力保她父兄平安,雖然這些並不是她心裡想要的,不過周十九也能給她相對的安寧。
  
  人貴在知足,這些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所以這次遇到姻家的事,周十九不肯退讓,她也沒有半點脾氣,在周老夫人看來她會使小性兒讓周十九就範,可是恰恰相反,她並不慣於依靠旁人,將所有精力用在依靠、要挾別人身上,不如自己想法子。
  
  從姻語秋先生那裡回到康郡王府,琳怡才下馬車,鞏媽媽來迎道:「郡王爺回來了,正在屋子裡等著呢,讓玲瓏找件繡青花的蛟首腰帶,玲瓏說郡王妃還沒繡好,正愁怎麼和郡王爺說。如今郡王爺官服還都沒脫……」
  
  琳怡一路聽著進門,抬起頭就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周十九,周十九如往常般慢慢地抿茶喝,玲瓏幾個伺候在一旁丫鬟出了一頭冷汗。
  
  難怪鞏媽媽要著急,周十九這樣一身整齊地坐在椅子上看書,就因一條腰帶將康郡王晾在那裡,滿屋子的人束手無策。
  
  琳怡進屋就吩咐玲瓏,「那條青花腰帶我還沒做好,取那條松花綠攢花結長穗的宮絛來。」
  
  滿屋子的丫鬟如蒙大赦,玲瓏也長長地出了口氣。
  
  琳怡接過玲瓏手裡的長袍和腰帶服侍周十九去套間裡換衣服。
  
  白芍沖玲瓏用用眼色,兩個丫頭去門外說話。
  
  「怎麼回事?」
  
  聽到白芍問起,玲瓏幾乎要哭出來,「郡王爺要那條腰帶郡王妃根本沒做完,我拿別的出來,郡王爺又不肯換。」
  
  白芍拉起玲瓏安慰她,「郡王爺訓斥你了?」
  
  玲瓏搖搖頭,「那倒是沒有,只是郡王爺在那坐著,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倒不如訓斥兩句……」
  
  白芍道:「你去問啊」
  
  玲瓏道:「鞏媽媽去問,郡王爺說是等郡王妃回來……我們哪裡敢問,郡王爺雖然經常笑著,可是……」玲瓏說不出話來,「我到寧願去被廣平侯爺瞪上一眼。」
  
  白芍聽得這話真是哭笑不得。
  
  玲瓏哀求地看著白芍,「下次郡王妃出門,姐姐讓我跟著去吧,橘紅膽子大,讓她留下。」
  
  玲瓏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啐」了一聲,橘紅揚著眉毛出來,「你個小蹄子倒是好心,枉我平日時時想著你,這時候倒將我賣了。」
  
  玲瓏委屈地看了橘紅一眼。
  
  橘紅狠狠道:「下次就還讓她伺候。」
  
  玲瓏忙求饒,「好姐姐,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亂說話,姐姐饒我這一次吧」
  
  套間裡,琳怡踮著腳給周十九系扣子。
  
  周十九低頭瞧著琳怡,嘴角是一直不變的笑容,待琳怡拿起腰帶環上周十九的腰,周十九伸手一握,將琳怡拉進懷裡。
  
  透亮的眼睛映著矮桌上花斛裡的芍葯花,猶如月光下照進湖水中的一枝金桂,輕擺秀麗的身姿,在淺淺的清風中送進陣陣清香。
  
  周十九將頭垂在琳怡的肩膀上,展顏一笑,「你讓我住在書房,這幾日我半步也沒走進來,唯一不過是站在窗下看看你,姻家的事就算我沒伸手幫忙,是不是也能將功補過。」
  
  要說周十九完全沒有幫忙也是不公平,「朝堂上都是郡王爺一手安排的,怎麼能說是沒幫忙。」能夠避重就輕讓那些看笑話的官員首當其衝被皇上厭惡,不管是周十九還是陳家、姻家都少了罪責。
  
  「這幾日書房冷的很,我和幕僚談政事又到深夜,廚娘做的東西實在難吃……你做的竹筍湯晚上是不是要多盛一碗給我。」
  
  就像小孩子伸手要糖果一樣,不過是纏著她要碗竹筍湯喝。
  
  「出門時我已經去廚房燉上了。」琳怡笑著道。
  
  周十九似是沉默了一會兒,「真的不怪我了?」
  
  琳怡抬起頭來看著周十九臉上的笑意,輕輕頜首。
  
  夕陽落下,周十九臉龐微紅,眼睛明亮,伸出手指整理琳怡的髮鬢,慢慢地靠過去一吻落在琳怡的額頭上,「元元說話向來算數,這麼說我就不用怕哪一日又被趕去書房。」
  
  這話說出來讓琳怡心中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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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害臊
  
  琳怡和周十九從套間裡走出來,鞏媽媽來道:「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老夫人那邊來人說,想要讓郡王爺和郡王妃去第三進院子吃飯。」
  
  嬸娘來請,總不好不去吧
  
  琳怡側頭看向周十九。
  
  「不去了,」周十九微微一笑,「我去請個安就回來。」
  
  也就是說不用她一起過去,那她倒是樂在不用去陪坐。琳怡將周十九送走,轉身吩咐鞏媽媽擺飯。
  
  鞏媽媽低聲問:「郡王妃不好不過去吧?萬一被人說三道四……」
  
  就是這個時候才不怕,只要周老夫人敢說她就敢收下。現在大家正睜著眼睛看兩家如何不合,她何必在這時候做戲,替他們遮掩。乾脆這時候關係尷尬起來才好,他們就不必披著一層皮過日子,免得他們人前演的辛苦,她還要應付著叫好。
  
  ……
  
  周老夫人在東側室裡的雕菊花二郎敬母的木炕上坐下,申媽媽親手打簾將周元澈迎進屋。
  
  周元澈向長輩行了禮,申媽媽小心翼翼地捧上海棠色的鈞窯小碗,然後退了下去。
  
  周老夫人眼看著周元澈抿了口茶,支起身來問,「這幾日外面鬧的凶,不知到底要不要緊,這一會兒聽說你回來了,就想著讓你們過來吃個飯。」
  
  「那邊已經擺好飯了,」周元澈笑著道,說著向周圍看看,「大哥大嫂沒有過來?」
  
  周老夫人慈祥地一笑,「來看了一眼,已經走了。」
  
  周元澈目光不動,嘴角含笑,「大哥向我提過想要在朝廷裡謀個職,前些日子一直沒能尋到機會,正巧京營要進宗室子弟,我就將大哥的帖子遞了上去,這次大約有二十幾個缺兒,我算了算總該差不多能選上。」
  
  什麼時候不好遞帖子偏要等到這時候。
  
  看起來是件好事,若是讓人前後聯繫起來,像是他們逼迫康郡王給元景尋前程。
  
  周老夫人不說話,周元澈有些遲疑,「皇上說起,宗室也要靠文武謀前程,這樣的差事已經十分難得,雖然官職不高,若是能立下功勞將來也是有成就的。」
  
  將她的話一下子封死,不肯應下差事,就像是嫌棄官職太小。
  
  怎麼都是個錯。
  
  周老夫人歎口氣,「你大哥哪裡是做官的料,只怕到任之後給你臉上抹黑……」說著頓了頓,「我們這一家人只要平平安安就是福氣,有你在朝廷任職,我們家已經是光鮮,在有子弟入仕在宗室裡也是說不出去……」這官職說什麼也不能應下來,想要一下子將她壓下去也沒那麼容易。
  
  周老夫人慈祥地道:「你叔父和我搬進康郡王府已經惹人非議,再這樣下去,只怕你叔父和我的臉面都沒處擺放,你大哥自己有本事早晚也能拿來,現在你才去了護軍營,怎麼好在這個時候……」
  
  周老夫人話音剛落,只聽外面一陣悉悉索索聲響。
  
  周大太太甄氏的聲音急急地傳進來,「娘怎麼好這樣說,老爺哪裡是沒有本事,咱們宗室入仕還不是要舉薦才能有的,文武科考我們都不能應,老爺的報國之心還不能成全了?」
  
  周老夫人臉上一凜皺起眉頭看向申媽媽,申媽媽還沒迎出去,甄氏已經甩著帕子進屋來。
  
  甄氏才向周老夫人行了禮,很快又是一陣腳步聲,周元景也進了屋。
  
  夫妻兩個一前一後急沖沖的模樣,讓周老夫人皺起眉頭,呵斥甄氏,「你這是做什麼?」
  
  甄氏臉上一紅,握緊帕子,想到周元景的官職就在眼前,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娘,媳婦說的是實話,不是都說舉賢不避親,總不能因郡王爺才被獎賞,老爺就還要等……」
  
  周元景頂著滿身酒氣,目光直挺挺地看向周元澈,「宗室子弟不少已經在朝廷尋了差事,若是郡王爺能舉薦,我將來也能為朝廷立功。」
  
  甄氏拉著帕子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老爺還能讓郡王爺丟臉不成?郡王爺舉薦誰還不是一樣的,」說著小心翼翼地看向周老夫人,「娘,您就放心吧,元景也不是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從前家裡請武功師傅,元景一樣跟著學,要不然郡王爺也不會舉薦。」
  
  周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現在我說話誰也不聽了?」
  
  甄氏頓時噤聲。
  
  周元景挺著脖子不肯低頭,甄氏用餘光掃向周元景。
  
  周元澈微微一笑,「嬸娘不用動氣,既然大哥想試,何不就成全了大哥,」說著起身,「大哥、大嫂稍坐,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申媽媽將周元澈送出屋。
  
  外面的隔扇門關上,周老夫人一眼掃向周元景,「連什麼官職都沒弄清楚就忙著答應下來,萬一撥了你去護軍營,將來你出了事要郡王爺大義滅親?」
  
  周元景睜大了眼睛,「不是說好了要提做侍衛?」
  
  周老夫人望著不爭氣的兒子、媳婦,冷笑一聲,「我都還沒聽說是侍衛,你們兩個如何知曉?」
  
  甄氏本來熱火般的心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打了個冷戰,「是郡王妃院子裡的婆子將話帶給我的,我和老爺這才趕過來。」
  
  在郡王府裡布了耳目,到頭來卻被人所用。
  
  周老夫人看向申媽媽,「告訴大太太剛才郡王爺是如何說的。」
  
  甄氏看向申媽媽,申媽媽為難地頜首,甄氏這才真的信了,「娘……這可不怪媳婦……媳婦在外面聽娘說那些……不是將老爺的仕途封死了?這才心下著急。」
  
  周元景尚未清醒,「著什麼急……宗室子弟那麼多入仕的……平日裡在衙門裡混吃混喝……三叔家的……舌頭短一截話也說不全……不管是什麼差事……我還能及不上他們……」
  
  周元景的脾氣,不管是得意還是生氣都要先回去灌上一頓酒。陳氏早就將這一切安排妥當,等到周元澈回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大老爺,」周老夫人聲音一高帶著諷刺,「要提前程,先醒醒酒再說前程。」說著扶著矮桌起身,不願意再看兒子、媳婦一眼,讓申媽媽攙扶著去內室。
  
  甄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伸手去碰周元景,「老爺,這可怎麼辦才好?」
  
  周元景正覺得天旋地轉,甄氏這樣撲上來,他伸手一揮將甄氏推到一旁,自己也一偏頭「哇」地吐在地上,濺了甄氏一臉。
  
  ……
  
  周十九連著添飯,將大廚房的廚娘喜得眉開眼笑。
  
  尤其是琳怡親手安排的湯,讓周十九吃的一點不剩。廚娘將最後的湯底倒出來嘗了一遍又一遍,湯是好喝,可是她做得也不差啊,怎麼郡王爺就不愛吃呢。
  
  「元元,」兩個人梳洗好了躺在床上,周十九喚著琳怡小名將琳怡抱在懷裡,「讓我瞧瞧腳好了沒有?」
  
  這麼長時間了,不過是燙傷了一點,怎麼可能不好。
  
  修長的手指放在她的腳上,琳怡微微縮起來。
  
  周十九笑得優雅,一根手指比在嘴邊讓她噤聲,看過她白皙的腳背又在燭光下靜靜地看了她半天,目光忽然一皺,如同泛開的波紋,「想你了,」聲音清脆,眼睛純淨,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頰,「站在窗底下看你的時候,就想你了,知不知道,」那雙眼睛愈發明亮愈發的幽深,「你也不肯轉過頭來瞧我一眼。」
  
  若是不知曉周十九的酒量,琳怡還當是酒釀圓子讓他醉了。
  
  周十九的確帶著醉意,神態依舊風流,只是少了份懾人的寒意,多了幾分熾熱,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她第一次見到時已經不一樣,琳怡覺得胸口微微酸澀起來,如同突然間聞了柑橘的味道,一直酸到了心底。
  
  衣帶子被扯開來,如混著柑橘花和松香的香氣撲面而來,讓琳怡臉上一熱,微微出著汗。本來已經重新換過的被褥,又重新染了這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她的衣帶也被扯開來,與炙熱的皮膚相貼,琳怡立即感覺到強而有力的心跳,清晰的彷彿一下下敲在她的胸口上,讓她的心微微攣縮,全身汗毛豎立,卻又被周十九手掌的溫度熨的服帖。
  
  周十九的手沿著她的腰身撫下來,輕輕握住,柔軟的嘴唇尋著她的,輕輕的親吻,一下子輕淺一下子又一下子深切,讓她喘息不得,卻不消片刻便將她放開。
  
  「剛才下朝的時候,讓人送了兩壇桂花酒給岳父,算是賠罪。」
  
  桂花酒不會讓人喝醉,卻也帶著酒香,能平定心神。這酒也是讓父親安心,雖然政見不一,但是女婿還是女婿。
  
  能想到,這罈酒能讓父親睡個好覺,父親沒有支持周十九的政見總覺得心中有愧。
  
  周十九從來都能看透人心。
  
  周十九嘴上說話,手下卻不閒著,轉眼間就將衣袍都褪下,微微伸展露出漂亮的腰線。周十九嘴角一翹,笑容高深莫測,「元元冷不冷?」
  
  那笑容讓人覺得耀眼,琳怡輕闔上眼簾,「不覺得冷。」
  
  「那是因為我抱著元元,可是現在我覺得冷呢。」
  
  琳怡睜開眼睛,眼前周十九那如同白玉雕琢的臉頰沒有半點紅暈。
  
  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琳怡不由地笑周十九。
  
  周十九卻受得十分坦然,沒有半點異樣,笑容純粹如一輪光彩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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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6 17:2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溫存
  
  周十九低下頭來輕輕抵著琳怡的額頭,和琳怡一樣無聲地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十九將燈吹滅了,月光一下子從黑暗中露出來撒在兩個人身上。身上的衣衫都除下,周十九依舊笑容從容。
  
  腿輕輕被分開,周十九就躋身進來,沉下身,兩個人皮膚相接,如溫暖的流水般,又暖和又親切,一會兒功夫就熱起來,像是一塊熱炭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輕輕的耳鬢廝磨就像羽毛一般劃過心口,癢癢的又讓人覺得舒服,琳怡第一次笑出聲,輕推周十九。
  
  聽到琳怡的笑聲,周十九突然間停下來。
  
  琳怡仰頭看過去。
  
  周十九莞爾笑著,老神在在的模樣讓琳怡想到新婚之夜,周十九和她要壓箱底看時的情形。
  
  那時候她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她很少一直和周十九對視,因為周十九的那雙眼睛雖然漂亮卻能看透人心裡所想,她十分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這一次,她卻不準備挪開視線。
  
  他探究她,她也可以看清楚他。
  
  她雖然羞澀卻帶著許興味,似是在琢磨他臉上從容的神情。
  
  屋子太昏暗,可是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安靜地躺在那裡,涇渭分明一眨不眨地笑著看他。
  
  她從來不輕易吃虧。
  
  無論是盛氣凌人的拒絕,還是婉轉的算計,就是有一種讓人學不去的聰明。無論外面的喧囂,總是有一種閒倚在窗前品茗的安閒。
  
  這樣的神態會讓那些不喜歡她的人恨得牙癢,讓那些喜歡她的人追逐她的笑容。
  
  所以鄭七小姐第一眼瞧見她就恨不得和她做了手帕交。
  
  周十九微閉上眼睛將身體慢慢向前推,眉角的春意,讓人看了臉紅,帳子裡暖香縈繞在鼻端。
  
  本來她的目光盛他一籌,可是轉眼就被他扳回一局。
  
  他總是知曉她的弱點在哪裡。
  
  一絲絲的推進,便如香爐裡飄出的一縷縷香煙,正好飄在身上,香中透著蜜般的甜,那感覺想要捉卻又能從指間溜走,若有若無,斷斷續續,閉上眼睛如在雲端,久而久之,讓人眼睛微潮。
  
  大約是好久沒有,這次時間格外的長,琳怡開始覺得身體的力氣漸漸地消磨光了,垂在周十九腰際的腿也微微抖起來,琳怡伸出手去推身上的周十九。
  
  觸手之間,光滑卻緊致的皮膚上都是細密的汗珠。
  
  「再一會兒就好,」周十九微笑著,伸手將琳怡的腿抬起來放在肩膀。
  
  琳怡嚇了一跳,不由地掙扎,「好了,別……」
  
  周十九微笑著,笑容如晨光漸亮般慢慢擴大開來,「元元別動,這樣我很疼呢。」
  
  是她疼還是他疼。
  
  周十九合斂笑容,那雙不見底的眼睛裡帶著坦然,「讓我更深一點好不好,才能更快活。」
  
  琳怡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臉上,推周十九的手也就軟下來,腰就被抬高了幾分……
  
  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這才好了,周十九讓人端了熱水進來,琳怡糊里糊塗地洗了個澡,才一起身就被周十九抱去了床上。
  
  躺下來琳怡終於鬆了口氣。
  
  「元元見沒見過真正的江南水鄉?」
  
  琳怡想起之前她讓人買來江南畫卷,煙雨中淡淡的婉約。
  
  「我去過,真的很漂亮,元元想不想去?」
  
  明知道女子約束甚多。
  
  琳怡道:「我去不了,那邊沒有近親可走動。」
  
  周十九笑道:「我帶你去,等到我們閒下來了我就帶你去。」
  
  說說罷了,朝會日日都要去,哪裡能得閒。
  
  聽到琳怡似是「嗯」了一聲。
  
  聽著琳怡均勻的呼吸聲,周十九微微一笑,「我是說真的。」
  
  ……
  
  周十九大約睡了兩個時辰就起身,琳怡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想要跟著起來,只聽周十九說了句,「多睡一會兒,等廚娘準備好早飯再讓丫鬟喊你。」
  
  琳怡只記得似是微微頜首,還想著要起身囑咐丫鬟,不知道怎麼的轉眼就睡著了。待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靜悄悄的,連廊下的鸚鵡也沒了聲音。
  
  琳怡起身沒急著去拽床邊的鈴鐺,而是披上衣服親手將窗子打開。
  
  夾竹桃和翠竹的風中搖曳,白芍、橘紅、玲瓏幾個坐在院子裡輕輕地說話,白芍邊說話邊看過來,看到琳怡忙起身,「郡王妃醒了。」
  
  橘紅跟了進來,玲瓏忙去吩咐丫鬟端熱水。
  
  白芍這時候上前低聲道:「早晨郡王爺走的時候,大太太和大老爺過來了,不過沒能攔住郡王爺。」
  
  沒能攔住周十九,以周元景和周大太太的脾氣定會來她房裡鬧啊。
  
  「大太太過來找郡王妃,奴婢們說郡王妃還沒有起身,大太太不肯相信,就要大聲喊。誰知道半路上郡王爺回來了,問大太太這是要做什麼,天還沒有亮怎麼就跑到二進院子來了,」白芍說著頓了頓,「郡王爺當著大太太的面將第二進院子守門的婆子發落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竟然半點不知曉。
  
  琳怡揚起眉毛,「守門的婆子呢?」
  
  白芍道:「在柴房關著。那婆子聽了話本要呼喊,郡王爺說若是喊叫就直接攆出府去。」意思很明白,別讓大家臉上不好看,「婆子就半個字也不敢吭,活活挨了二十板子。」
  
  周十九發落看門的婆子,其實是在給甄氏看。
  
  說攆出府,也包括甄氏在內。
  
  守門的婆子是鞏媽媽親手挑選的,這是周十九一早定下的戲碼,鞏媽媽和守門婆子配合演了一齣戲,就是要做給甄氏看。
  
  甄氏大早晨在康郡王府鬧的事,很快就能傳出去。
  
  這下子周老夫人一家想要不息事寧人也沒有了別的路可走。
  
  婆子來換床褥,琳怡洗好了坐在凳子上梳頭,「怎麼沒聽到鸚鵡叫?」
  
  白芍笑著道:「郡王爺上朝的時候吩咐的,讓將鳥兒拿遠些,等到郡王妃醒了再拿回來。是怕擾了郡王妃休息,奴婢們也是遠遠退了出去,只留了人聽鈴鐺聲。」
  
  鞏二媳婦邊給琳怡挽頭髮邊抿嘴笑,「咱們郡王妃真是好福氣。」平日裡從來不說話的老實人,現在也說起話來。
  
  看琳怡不說話,鞏二媳婦忙道:「都怪奴婢多嘴多舌。」
  
  看著鞏二媳婦的憨態,琳怡也忍不住一笑,「好了,我也沒怪你。」
  
  梳妝好了,琳怡站起身。
  
  白芍又捧來只精巧的黃梨木一葉扁舟方匣,「這是郡王爺吩咐給郡王妃的。」
  
  琳怡看過去,匣子是刻花鑲貝的雖然精巧沒有什麼特別,匣子上的鎖就是不常見到的。
  
  「這只匣子能打開嗎?」玲瓏都覺得奇怪,「那鎖看著怪模怪樣的。」
  
  不能打開怎麼叫匣子,橘紅好笑地玲瓏一眼。
  
  琳怡將鎖頭放在手裡看了,「這是孔明鎖,還是我從前沒有見過的樣式。」做的十分精巧,比她從前見過的都要好。
  
  琳怡放在手裡試了試沒能將鎖打開,這把鎖太小,要用釵子來撥動,琳怡正要拿起來仔細看,鞏媽媽進屋道:「郡王妃,廣平侯府那邊,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夫人捎了消息,請郡王妃回去看看。」
  
  祖母病了?若是尋常不舒坦小蕭氏不會讓人傳消息過來。
  
  琳怡心裡一縮,只覺得悶悶的不舒服,長出一口氣穩住心神,低聲吩咐鞏媽媽,「讓門房備車去請姻語秋先生一起過去。」
  
  鞏媽媽應下來,帶著人去安排。
  
  琳怡不敢耽擱徑直回到廣平侯府。小蕭氏紅著眼睛迎出來,「剛才不知曉是怎麼了,我們開始還好端端的在說話,一轉眼間就……就……我趕忙讓人準備救命的藥,藥吃下去了,也只是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琳怡加快腳步跟著小蕭氏進了屋,撩開簾子牛黃的味道撲面而來,趕來的御醫剛好開了方子遞給小蕭氏,小蕭氏不懂看這個又遞給琳怡。
  
  老人家多是舊疾。這藥方也是治痰壅之症。
  
  小蕭氏吩咐丫鬟去取藥,琳怡去內室裡看長房老太太。
  
  「祖母。」琳怡輕喚一聲,床鋪上的長房老太太一動不動。
  
  祖母最是疼她,若是平日裡聽說她回來了,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她愛吃的點心,笑著等她進門。
  
  白媽媽擦了擦眼淚上前道:「郡王妃不要太著急,御醫說是舊疾,吃了藥說不得就能好轉。」
  
  上次姻語秋先生過來,祖母知曉先生為姻家事發愁,推說不肯請先生看脈……她也覺得等過兩日福建的事告一段落,再請姻先生為祖母調理身子,沒想到……這就……
  
  琳怡正想著,橘紅急匆匆地進門稟告,「姻先生被傳召進宮了,恐是今日不能來。」
  
  偏偏趕巧在今天。
  
  琳怡望著長房老太太如金箔般的臉色,解下腰間的牌子,「去請太醫院的院使大人來一趟,就說廣平侯家太夫人身子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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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忠告
  
  太醫院的院使是常給皇太后、太妃們開方子的,對於老人家的這些病症十分拿手,一會兒功夫就施了針開出藥劑。
  
  琳怡又吩咐將內務府特供的藥拿來給長房老太太用上。
  
  大家聚在屋子裡等了兩個時辰,長房老太太這才醒過來,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落在琳怡臉上,想要掙扎著起身卻沒能支撐起來,從前紅光滿面和她說笑的祖母,一下子虛弱成這般,琳怡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祖母,」琳怡上前拉住長房老太太的手,「有沒有好一點?」
  
  長房老太太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好多了……你就安心吧……」說著頓了頓,「聽說你將太醫院的程供奉請來了,有沒有打理好,那畢竟是常在皇太后身邊伺候的。」
  
  琳怡露出笑容,「祖母安心吧,我用的是康郡王府的牌子,外面有郡王爺呢。」這時候還關切她,生怕她失禮。
  
  長房老太太聽了點頭,看看桌子上的沙漏,「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散了吧」
  
  琳怡低聲道:「祖母身子不好,晚上我還是留下吧。」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那怎麼行……」說著喘息了一陣。
  
  琳怡忙伸手幫長房老太太理氣,「我總要教教廚娘做些藥膳出來,光靠藥總是好的慢些。」
  
  小蕭氏也道:「是啊,琳怡回去也不安心,倒不如和郡王爺說一聲,就算走也要等晚上看看情形。」
  
  長房老太太經這樣折騰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微闔上眼睛緩緩點頭算是應了。
  
  琳怡輕手輕腳地將軟絨被子給長房老太太蓋好,等到長房老太太睡著了,琳怡和小蕭氏才到了東側室裡坐下。
  
  程院使剛才已經說的明白,長房老太太的病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平日裡將養,但是病來如山倒,長房老太太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這次就算能緩過來就不能保證下一次就能好了。
  
  小蕭氏想想那些話也掉了眼淚,「早知道真不該讓老太太去鄭家,這樣來回奔波才會病倒了。」
  
  聽得這話白媽媽臉色忍不住一變。
  
  小蕭氏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長房老太太不想讓琳怡知曉去鄭家的事,好在琳怡想著長房老太太的病,沒有在意。
  
  小蕭氏忙拿了茶來喝。
  
  長房老太太不放心陳允遠,特意去鄭家探口風。本來現在是皆大歡喜的結果,鄭老夫人卻沒那麼輕鬆,話言話語中總是帶著深意。
  
  姻家不肯入仕,皇上一直耿耿於懷,從前鄭閣老在皇上面前提過姻家,皇上當時的話是,早晚要讓姻家人為朝廷、百姓盡盡忠心。
  
  那話雖然說的平常可是皇上眼睛中那股寒氣鄭閣老依舊記憶猶新。這次皇上將姻奉竹留在宮裡,一直沒有放出來,鄭閣老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皇上讓姻奉竹將建水師的弊處寫成折子,然後尋主戰的武將來駁斥,此番動作彷彿是和陳允遠之前參奏的眾朝工公私不分,利用政事排除異己有關,皇上此舉是想要支持那些一心為國事著想的朝臣,其實鄭閣老知曉,皇上心中對姻家的那口氣不可能一下子平息。
  
  鄭老夫人將這話說給長房老太太,長房老太太就一路思量,生怕姻家有個什麼閃失,琳怡可脫不了干係,要知道膽大地將姻語秋推薦給皇后娘娘的人是琳怡。
  
  白媽媽知曉老太太就是思慮過重才會病倒了,只是長房老太太之前吩咐不可與郡王妃提起。
  
  琳怡去廚房裡給長房老太太做藥膳,不多會兒二老太太董氏那邊聽到了消息陸續趕了過來,琳怡在堂屋裡見到琳芳。
  
  琳芳在女眷中坐著,聽到琳怡的腳步聲抬起頭來。
  
  目光對視,琳芳的眼睛一揚,漂亮的臉上多了幾分的氣勢。大家起身向琳怡行禮,琳芳也不情願地站起身斂衽拜下去。
  
  二老太太董氏詢問長房老太太的情形。
  
  琳怡道:「只是需要將養些時日。」
  
  二老太太董氏煞有其事地頜首,仍舊不放心一直坐到長房老太太醒過來,董氏才親自過去探望。
  
  這幾日宮裡的動靜漸大,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董家和陳家是姻親,好像不見有什麼動靜,董長茂的正妻尚氏來跟陳二老太太董氏商量,「快有些動作吧,不然會有人說董家在看熱鬧。」
  
  正好長房老太太病了,二老太太董氏帶著全家老小來探病,又親切地問起廣平侯陳允遠最近朝局如何,活脫脫是個慈母的模樣。到了晚上就連琳婉、周元廣和林正青也來了,唯有周十九被絆在衙門裡。
  
  小蕭氏張羅家宴,琳怡一手操辦長房老太太的飯食。
  
  進了小廚房,直到最後一道菜做好,琳怡才讓丫鬟趁熱端去長房老太太屋裡,她也跟著出了門,走到花園裡琳怡深深吸了口氣,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男音,「郡王妃好久不見了。」
  
  是林正青的聲音。
  
  琳怡轉過頭,看到林正青從假山石那邊踱步過來。
  
  琳芳嫁去林家,琳怡就知曉日後在這樣的場合裡她不免會遇到林正青,本來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駭了一下,轉眼就煙消雲散。
  
  旁邊的玲瓏跟緊了幾步,警惕地站在琳怡身側。
  
  林正青不知道看一個人會有多種的情緒,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怒氣幾乎在他不知曉的情況下一氣呵成,讓他措手不及,卻有覺得很好玩。就像是一個永遠也試探不完的遊戲。
  
  琳怡從林正青面前走過。
  
  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你嫁給他是想要報復還是忘記了從前的事?聰明人都知曉,千萬莫要重蹈覆轍。」說完之後帶了一聲的輕笑。
  
  琳怡腳下不停卻將林正青那些話聽了清清楚楚。
  
  林正青是什麼意思?
  
  重蹈覆轍說的是她和周十九?
  
  長房老太太的病不見明顯好轉,琳怡乾脆讓鞏媽媽回去傳話,她就留在娘家住一晚。
  
  周十九公務繁忙正巧也沒能回府讓桐寧來陳家帶消息,「郡王爺說了,今晚就在衙門裡歇了,讓郡王妃安心住在侯府。」
  
  琳怡頜首,讓桐寧仔細伺候周十九,桐寧應了一聲出府去,琳怡回到長房老太太房裡,就讓玲瓏在側室裡鋪床。
  
  一直看護著長房老太太睡熟,琳怡這才躺在床上。
  
  林正青的小人行徑她是再瞭解不過,林正青的話她也從來不放在心裡。
  
  卻不知怎麼的,安靜下來眼前浮起的都是周十九的笑容。
  
  雖然笑容溫雅,眼睛深處卻是陰狠和冷漠。
  
  琳怡輾轉反側。
  
  成親之後她刻意和周十九相敬如賓,借此掩蓋兩個人之間的陌生和疏離。
  
  昨晚卻有了些觸動,不管是周十九說起父親,還是姻家,那麼一刻她是覺得很溫暖的,相處了一段時間,隨著兩個人慢慢地互相熟悉,也許會不同起來。
  
  就像她也會覺得羞怯,也會在周十九面前放鬆下來睡個懶覺。
  
  今天早晨她尚覺得心中舒暢,回到娘家之後她就發現有些不對的地方。
  
  一時之間還說不清楚,可是那種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琳怡坐起身,屋外的玲瓏沒有睡著,聽到內室裡的聲音披著衣服拿了燭台進屋,「郡王妃怎麼了?是不是擔心長房老太太睡不著?要不然我去點些香來,等郡王妃睡下了,我再撤掉。」
  
  琳怡搖搖頭,乾脆吩咐玲瓏,「明天一早晨就去請姻語秋先生。」姻語秋先生進了宮,該是會聽到些消息。
  
  臨到天亮,琳怡才睡了一會兒。
  
  琳怡穿好衣服去長房老太太房裡,長房老太太已經醒過來,精神比昨天看著好了許多。
  
  祖孫兩個才說了兩句話,宮裡的消息傳出來,皇上臨時免了早朝。
  
  這情形可是很少見的。
  
  皇上昨晚在南書房,今天仍舊留在裡面,只偶爾傳召臣下入宮。
  
  去接姻語秋先生的人還沒回來,陳允遠忙著讓人又帶了消息,「郡王爺被罰了半年俸祿,姻奉竹還在宮裡。」
  
  如同一塊懸在頭頂的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落下來之後砸在哪裡。
  
  就這樣慢慢地磨著人的神經。
  
  南書房那邊彷彿要今日有個結果,消息從各個渠道送出宮裡。
  
  姻語秋先生才踏進陳家,就有個讓人意外的消息,「姻奉竹願意隨大周朝的商隊出海。」
  
  商隊是經常在海上遇到倭寇或是海盜的,文弱的姻奉竹願意親眼看看倭寇和海盜的猖狂。
  
  姻語秋先生聽得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早就想過許多種結果,卻不料是這樣。
  
  皇上沒有明令賞罰,不知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小蕭氏道:「聽聽郡王爺怎麼說。」和姻奉竹一起被處置的還有康郡王。
  
  和她想像的差之千里,琳怡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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