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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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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3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六章 清醒
  
  周元景在她面前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成婆子不肯承認偷了主子的物件,只說那些錢財是甄氏賞給她的,將甄氏和她說的話通通都招認出來,衙門不好定罪還問到周元景那裡,這成婆子到底定不定偷竊之罪。
  
  借券一事已經傳遍了京城,肖婆子、成婆子跟著鬧出來,甄氏想要好名聲是沒了,周元景在外要爭得體面就要發落家裡。甄家死咬著冤枉,這些事一概不肯承認,再找族中長輩調停,琳怡手裡證據不足,不敢將整件事鬧大……
  
  誰知道並不像甄氏想的那樣,族里長輩不肯站在她這邊,反而將她罵了一頓。沈管事死的那麼蹊蹺竟然都沒有人去追查。信親王妃大可以輕描淡寫,將話題引到沈管事身上,為什麼會臨時反悔。
  
  甄氏覺得心裡越來越涼。
  
  「奴婢聽說一件事,」旁邊的桂圓忍不住低聲道,「內院的婆子聚在一起議論,奴婢路過的時候聽到一耳朵。」
  
  甄氏皺起眉頭來,「什麼話?」
  
  桂圓有些遲疑,「大老爺去敬郡王府做客,回來時說敬郡王妃娘家的幾位未出閣的小姐很漂亮。」
  
  甄氏睜大了眼睛看桂圓。
  
  桂圓忙低下頭,「奴婢不敢亂說,太太可以將那些婆子叫來問問。」
  
  甄氏一動不動地看著桂圓,好半天突然揚手一巴掌打了過去,將桂圓打的一趔趄。
  
  桂圓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甄氏已經厲聲道:「什麼時候聽說的,怎麼現在才告訴我,遮遮掩掩要到幾時?等到老爺將旁人娶上門不成?」
  
  桂圓又驚又臊忙道:「奴婢也是才聽說,太太心情不好,奴婢哪敢隨便嚼舌。」
  
  甄氏手顫抖起來,她在敬郡王妃那裡不是沒聽說過,敬郡王妃娘家幾個遠親家的小姐,長得個個花容月貌。如今進了京就是要圖門好親事,當時她心裡還想,如今達官顯貴家裡哪個不是要門當戶對,想要高嫁哪這般容易。要麼是家裡徒有其表,要麼嫁的人有些毛病,再不然做了繼室、續絃……
  
  想到繼室、續絃,甄氏伸手將桌子上的梅花蓋碗掃在地上,她還沒被周元景休了,就已經有人惦記著。好個敬郡王妃,說什麼處處為她著想……甄氏打發桂圓將素日裡跟著周元景的小廝捉來問清楚。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事,這幾日周元景出去喝酒又是在哪家。
  
  她這個舊人還沒出門,周元景心裡就已經有了新人。甄氏越想越憤怒,更夾了害怕和擔憂,眼前都是敬郡王妃陽奉陰違的笑臉,一股怒火頓時燒起來,愈發覺得自己想的有理,敬郡王妃沒安好心。
  
  桂圓才出了屋。就有門上的婆子來道:「甄家來人了。」
  
  這麼晚過來,定是有急事了,甄氏眼睛一跳。讓丫鬟拿了青緞斗篷穿上迎出去。
  
  來的是甄大太太,甄氏和嫂子去了內室裡,丫鬟奉上手爐了熱茶,甄大太太目光閃爍,甄氏會意將屋子裡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
  
  「出大事了,」甄大太太道,「要不是天晚了,老爺也要過來。」
  
  甄氏心裡更是慌張,「嫂嫂快說,到底怎麼了?」
  
  甄大太太皺起眉頭。「我們家讓人算計了,說不得要吃官司,你這邊也是顧不得,不知道周家會不會趁機為難你……你哥哥讓我來知會你一聲,好教你心中有準備。」
  
  甄氏胸口如被壓了石頭,喘不過氣來。
  
  甄大太太道:「那個殺了葛慶生的兇徒被順天府壓下了。眼見就要過堂,誰知道那兇徒的家人今晚打點獄卒去探監被順天府捉了正著,順天府抓了人雖然還沒有正經消息傳出來,卻已經放出些蛛絲馬跡,各種傳言都有,可是說我們家的最多,那兇徒耐不住重刑已經招認是被人指使,康郡王這幾日穿梭順天府就是要將這件事坐實了。」
  
  「廣平侯府的老太太將自己的板子都拿出來給葛慶生用,又在廣平侯府設了靈堂,可見廣平侯府對這件事的看重,康郡王妃連著三天都歇在娘家,康郡王一心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能讓官府懲辦一個兇徒就算了,眼見就要定案,現在若是能抓住個線索必然不肯鬆手。」
  
  甄大太太漸漸聽出嫂子話裡的意思,「這和我們家沒有關係,不是我們家買兇殺人,難不成要賴在我們頭上。」
  
  甄家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她們本來是高台看戲,現如今卻突然就成了主角。
  
  甄大太太輕輕頜首,「不是我們家買兇殺人,可是我們家和葛家有仇,現在又有這樣的傳言,你和康郡王妃鬧出這種事來,我們又四處活動說是康郡王妃冤枉你……」
  
  這樣一來,說甄家要殺葛慶生誰都會相信。
  
  甄氏緊抿的嘴唇比剛才更蒼白了幾分,「嫂子說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們?」
  
  只要遮掩不過去就將罪過推給別人,這是最好的脫身法子。
  
  甄大太太緊握著帕子,「就是怕這樣,我過來跟你說,也是讓你別再和康郡王妃衝突。」
  
  甄氏精氣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般,「嫂子現在說已經晚了,」甄氏將去信親王府的事仔細說了,「現在看來信親王府說不得聽到了消息,這才要踩我們家。」
  
  甄大太太驚訝地看著甄氏,「這盆污水定是要潑到我們家身上。」
  
  會是誰在這裡搗鬼。
  
  甄氏就想起剛才的事來,敬郡王妃的臉一下子躍到她眼前,「就是因葛家,敬郡王家裡才沒能收回土地,前些日子敬郡王妃還要和我一起對付陳家,會不會和敬郡王有關。」
  
  假意和她們一起對付葛家,關鍵時刻卻將她們推出去。
  
  甄氏看向甄大太太,「這可怎麼辦?要哥哥想想法子才好。」
  
  甄大太太皺眉,「他們不仁別怪我們不義,這樣害我們,我們必然不能就束手待斃。」
  
  送走甄大太太,甄氏坐立難安,指揮桂圓將能放銀票、借券的鐲子、簪子拿出來。桂圓找出一大堆,甄氏徹底亂了方寸,「還愣著做什麼?快將那些借券拿出來裝在裡面。」
  
  桂圓小心翼翼地看向甄氏,「太太,這些怎麼也裝不下啊。」
  
  甄氏一下子癱坐在床上,好半天才慌張地看向桂圓,「如果我娘家被冤枉,我又被大老爺休了,以後的日子我要怎麼過……」說著眼淚不停地湧出來。
  
  「沒事,沒事,一定沒事的,」桂圓忙勸甄氏,「等大老爺回來,太太和大老爺商量商量,太太嫁給老爺這麼多年,沒少為老爺的前程謀劃,老爺知曉太太娘家出事了,定會想法子幫襯。」
  
  甄氏心中油然生出一線希望,想起昔日周元景對她也曾百依百順,忙吩咐桂圓,「等大老爺回來,就將他請來我房裡。」
  
  桂圓應下來,忙提了燈籠去院子裡等周元景。
  
  好半天桂圓才低著頭回來,「大老爺喝醉了,去了西院姨娘那邊。」
  
  甄氏聽得這話豁然站起身,還沒有邁步卻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想及平日裡周元景對外人冷言冷語、毫不留情的模樣,她還曾在一旁聽得眉開眼笑,從來沒想過周元景有一天也會對她這般。
  
  甄氏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不過就是沒有給他銀子出去喝花酒,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
  
  「甄家開始急了,」琳怡坐在長房老太太身邊低聲道,「郡王爺說,甄家人悄悄托到了順天府尹那裡,不敢深說只是過去打聽消息。」
  
  怎麼好深說,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甄家現在是最難受的,外面的消息都指向甄家,可是順天府一日不查去甄家那裡,甄家就不能明著對證。
  
  長房老太太道:「看樣子甄家知曉的並不太多。」
  
  畢竟是買兇殺人,誰也不一定能信過誰。
  
  琳怡服侍長房老太太吃過藥,陳允遠和周十九一起下衙進門。
  
  陳允遠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御史彈劾敬郡王指使家人行威嚇、買兇之事,折子剛一送上去,皇上就勃然大怒,當即傳了信親王。」
  
  信親王是宗人府宗令,宗室犯案都由宗人府查清。
  
  長房老太太撐起身子,「能不能查清楚?萬一證據不足……豈不是百忙一場。」
  
  「不會,」周十九微微一笑,「有甄家查證在前,再說信親王對敬郡王家的事也並非半點不知曉。更何況敬郡王的哥哥耐不住性子,已經將山東肥城縣裡的土地買了回來。」
  
  長房老太太道:「怎麼會……消息傳去山東也要有些時日。」
  
  周十九道:「敬郡王家選在這時候買兇,正是因握著敬郡王在山東那幾百畝土地的員外在京裡。」這樣一來,葛家出事才能震懾住那員外。
  
  想的周全卻不知這正是最大的把柄。
  
  周十九話音剛落,白媽媽笑著進門,見到長房老太太和眾人就迫不及待地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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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3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活著
  
  長房老太太臉上露出笑容,卻責怪地看了白媽媽一眼,「話也不說清楚。」
  
  白媽媽笑著道:「奴婢也是太高興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郡王爺請來的郎中真是好脈息,葛家大爺醒過來了。」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對視,兩個人都是難掩欣喜,「真是上天不負有心人,這一關算讓他熬了過來,當時郎中說的緊急,這傷十有八九是不能好,既要全力來治,又不讓我們抱太大期望,琳霜這孩子也是癡心,就在旁邊守著,有幾次葛家哥兒已經氣息微弱,她就是不肯放棄,拉著葛家哥兒說話,讓旁人聽了也要落淚,還好葛家哥兒不負她,硬是肯熬過來。」
  
  陳允遠道:「還是郡王爺請的郎中手段好,這種傷連太醫也治不得。」
  
  琳怡起身想要去看琳霜,長房老太太讓白媽媽扶著,「我也去看看,要不然也不放心。」這幾日長房老太太每天都要去琳霜屋裡坐一會兒。
  
  琳怡趁著丫鬟去拿斗篷的功夫看向周十九。要不是周十九想起張風子,葛慶生也不能救回來。
  
  琳怡嘴角含著笑容,迎上周十九的目光,周十九眼睛清亮。
  
  琳怡和長房老太太到了琳霜房裡,葛太太和琳霜將長房老太太和琳怡讓去上座,婆媳兩個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
  
  長房老太太收起笑容,正色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琳怡親手去扶葛太太,白媽媽將琳霜攙起來。
  
  「我們家慶生是遇到貴人了,否則哪裡還能活命,慶生傷成那樣,我和老爺看了也只說不中用了,哪裡還能救得回來,只要能支撐著看到那些害他的人被抓,就是上天抬愛。沒想到真的就醒了。」葛太太抽抽噎噎地哭,琳霜臉上也滿是淚水。
  
  小蕭氏安慰葛太太,「醒了就好,以後飯、藥都更能吃下去。傷會好的更快些。」
  
  長房老太太道:「郎中怎麼說?要什麼藥我們都能湊來。」
  
  葛太太道:「那位先生說了,人醒來了也要好好將養,沒有個把月是不能動半分的,還好天氣冷下來,否則傷口不容易好,從前府裡拿的那些傷藥還是要日日更換,只怕要用上幾個月。」
  
  長房老太太鬆口氣笑道:「這都是好辦的。不過才幾個月,怎麼想法子也不能斷了他用的。」
  
  葛太太忙謝長房老太太。
  
  長房老太太道:「別謝我,都是郡王爺辦的,我哪裡有這樣的能耐。」那些藥是內務府賞賜下來的,極為好用止血、祛腐、生肌,眼見葛慶生用得好,周十九又去內務府要了些回來。
  
  葛太太又要謝琳怡。
  
  琳怡忙跟著起身攔下葛太太。
  
  葛太太道:「不但用了老太太的板子,還讓康郡王幫著裡裡外外瞞住。上面怪罪下來豈不是受我們連累,為了救我們一家性命,可是用盡了力氣。我們做牛做馬也還不上。」
  
  長房老太太將皇上命信親王查明的事說了,「皇上面前廣平侯已經寫過密折,想必是不相干。我們只要聽消息就是了,再難會如何,總比之前生死未卜時好了。」
  
  葛太太連說是。
  
  長房老太太和葛太太說話,琳怡和琳霜去暖閣裡坐下。
  
  琳霜緊緊地拉起琳怡的手,又是高興又是止不住眼淚,「這幾日若不是你,我怎麼也撐不下去。我已經想好了,若是慶生真的沒了。我也跟著去,我們一家三口也好團聚。那些勸我的話我是懂得,只是不想去做,有幾次我都已經覺得沒有了希望……還好慶生挺了過來。」這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誰也說不好慶生到底能不能好,她的眼睛一刻也不想離開慶生。生怕只要一轉眼,慶生那微弱的呼吸就會停下。
  
  琳怡笑道:「這下好了,你也能歇歇。」琳霜不眠不休的照顧葛慶生,憔悴的一陣風就要吹倒似的。
  
  大家坐了一會兒,張風子從葛慶生屋裡出來,葛老爺忙上前千恩萬謝,張風子也不受禮數,只是囑咐葛老爺,「還請姻家人來開藥方。」
  
  葛老爺一下子怔住了,以為是哪裡怠慢了先生。
  
  張風子道:「論脈息姻家比我要好,我所學不過是那些藩外之術。若是沒有姻家幫忙也難撐過難關。」
  
  葛老爺這才明白,恭恭敬敬地將張風子送出去。
  
  聽說張先生已經換好藥走了,葛太太和琳霜忙趕過去看葛慶生。葛慶生仍舊虛弱說不出話來,葛太太和兒子說了幾句話,便將琳霜留下,臨走前不忘了勸琳霜,「少用些精神,你們兩個都要好好歇著。」
  
  琳霜答應了。
  
  等葛太太出了門,琳霜看向床上的葛慶生,熟悉的目光和神情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就像是夢一樣。她多麼害怕慶生最終還是要被抬進棺木中去,再也不會和她說話,再也不會對她微笑。
  
  「慶生,我懷孕了。」心中有無數的話,卻只能哽咽地說出這一句。因為這些日子她已經在不停地後悔,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什麼都不會說,只是要說這一句,讓慶生知道,他們有了孩子。
  
  葛慶生目光閃動,淚水緩緩淌過臉頰,露出了笑容。
  
  琳霜伸出手去擦葛慶生的眼淚,「慶生你不要哭,我也不哭,我們都不哭了。」這些日子已經流了太多眼淚。
  
  ……
  
  時辰不早了,琳怡和周十九坐了馬車回康郡王府。
  
  葛慶生醒過來了。
  
  這些日子繃緊的神情終於得到鬆懈,琳怡長長地舒口氣。假報葛慶生已死是為了將買兇的人查出來,大家都在為葛慶生的生死焦急,周十九已經安排好局面。她常常覺得周十九太會算計,不管發生了什麼,總是將利益算的清清楚楚,可這一次,多虧有了周十九,否則葛慶生即便是救了回來,不知道哪裡還會有刀刃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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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4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遮掩
  
  琳怡梳洗好換了衣服坐在暖炕上,橘紅上前服侍著擦了頭髮。周十九去書房裡看公文,琳怡就在花梨小桌上整理府裡的賬目。
  
  不到半個時辰,琳怡覺得眼睛有些酸,想去書房看看周十九有沒有處理完公務,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是一起躺在床上說說話直到睡著。
  
  琳怡起身,周十九剛好從書房裡出來。
  
  琳怡長長的頭髮散下來,襯著她清麗的臉孔,一掃前幾日的低沉,顯得十分的嫻麗。兩個人躺在床上,琳怡將枕邊的賬目遞給周十九,厚厚的一大摞「我們過年的時候要送的年禮,郡王爺瞧瞧。」這幾日都關注在琳霜身上,才將管事列好的年禮拿來看。
  
  琳怡仰著臉看周十九。
  
  周十九揚著的眉毛慢慢皺起來。
  
  琳怡也收起笑容「怎麼了?」
  
  周十九專心地看著,燈光之下十分的沉靜「要花不少的銀子。」
  
  府裡大多數花銷並不是日常生活,而是在禮金上,琳怡想著笑出聲「誰叫郡王爺身份貴重,禮金要和身份持平,郡王的身份要多拿些,三品武官之職又要多拿些,若是郡王爺年前沒有復職,我們就可以少賴點,別人也不會怪罪。」
  
  周十九搖搖頭「我是覺得,這次去天津府損失不小」似是打算一番推心置腹「若是沒去天津府,我就可以去圍獵,你不知道我們宗室營有位伯父,每年的年禮就是送大家曬好的狍子肉乾,我想以後我多獵些鹿,讓廚娘做成鹿肉乾。」
  
  琳怡聽得這話「郡王爺若是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中秋節大家互相走禮,還真的有人送了兩大盒狍子肉乾,我還想著讓廚娘撒上小茴香炸來嘗嘗……」說著故意頓了頓。「如果郡王爺想換成鹿肉,我也可以讓廚娘來試試。」
  
  兩個人對視,將笑容映在彼此的眼睛裡。
  
  周十九將琳怡抱在懷裡「眼見就是中秋節了。」
  
  琳怡頜首。「葛慶生和琳霜要好好休養,至少在京裡過完年才能回通州。」這樣一來廣平侯府會更加熱鬧。
  
  周十九微低下頭「你幫葛慶生和琳霜已經不少了。」
  
  周十九的氣息吹在她耳邊,讓她覺得癢癢的「現在該想想怎麼將瘦了的長回來。」周十九的手停在琳怡腰上。
  
  ……
  
  琳怡記得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神清氣爽,吃過早飯。蔣氏來迎琳怡一起去信親王府。
  
  「聽說敬郡王的事了,敬郡王的哥哥不是省油的燈,每日出去惹事生非,手下專有做這種事的」說到這裡蔣氏微微一頓「京裡顯貴有多少也是這樣,不過最近幾年越來越放肆。」
  
  蔣氏這話的意思不是在說宗室、顯貴如何,是在提醒琳怡敬郡王的事會牽扯到許多宗室的利益。她和周十九救了葛慶生固然是好事。可是在諸如敬郡王那些人的眼裡就是害群之馬。
  
  蔣氏笑道:「不過好在有甄家擋在你前面。」
  
  揭發敬郡王的是甄家,甄家和宗室結親已非一日兩日,誰知道甄家還知道些什麼。現在甄家更是連沈管事的死也算在敬郡王頭上。甄氏四處哭訴冤枉,敬郡王妃將娘家遠房親戚家的小姐尋親事的事也傳的沸沸揚揚。敬郡王妃娘家那些漂亮的小姐,恐怕是不好嫁出去了。
  
  蔣氏用袖子掩嘴一笑「不知道中秋節會不會見到敬郡王妃。」
  
  按理說是見不到了,信親王府正為這件事焦頭爛額,敬郡王妃總不好送上門來,不過許多事都是讓人難以預料的。琳怡和蔣氏在信親王府下車,不少宗室婦已經先到了,大家將琳怡和蔣氏迎過去就開始七嘴八舌說起中秋節的宴席。
  
  宴席上的飯菜想要大家都滿意恐怕是不能,於是盡量酸甜苦辣鹹一個都不少。還加了些中看不中吃的吉祥菜,其實真正到了宴席,能吃到的菜不過三四種,別看下人不停地上熱菜,可吃到嘴裡頂多是溫的,於是腥膻的菜定是沒有。怎麼安排都覺得不盡人意,最後定來定去,就按照往年的菜單加減,大家就在裝飾上費些心神,從信親王府花房裡選了不少盆漂亮的花草來擺設。
  
  宴請的帖子大家聚在一起寫也容易多了,尤其是寫到自己的帖子,大家就換著寫也算互留了筆墨,說說笑笑半天一晃就過去的,倒也覺得十分暢快。將帖子交給下人封盒子,琳怡、蔣氏幾個才坐下來喝茶,茶不過喝了半盞,只聽下人來道:「五王妃來了,正和信親王妃說話。」
  
  五王妃過來不能不去拜見,大家也只好起身去信親王妃房裡。
  
  五王妃坐在東側室臨窗的大炕上,不知道在和信親王妃說什麼,信親王妃連連點頭。
  
  琳怡幾個給五王妃和信親王妃見了禮。
  
  五王妃笑著讓大家起來「我在皇后娘娘宮裡看到了今年的新花燈,真是好心思,內務府都仿照著做了幾盞。」
  
  大家笑著不語。
  
  五王妃又道:「我家裡的花燈還沒選好,只有兩個走馬燈,你們誰送過來的花燈多,不如借我兩盞。」
  
  今年送花燈最多的就是琳怡。大家一律指琳怡「咱們康郡王妃心最巧,進宮送燈都是她呢。」
  
  琳怡笑著推辭,五王妃還是笑著要看燈,最終選了兩盞過去。
  
  大家還有別的事沒忙完,都起身告退,五王妃獨留下了琳怡。蔣氏關切地看了眼琳怡,才跟著其他人一起走了。
  
  屋子裡留了兩個丫鬟伺候,待到外面走路的聲音漸遠,門外的丫鬟輕輕地將隔扇關好。
  
  五王妃和信親王妃對視一眼,五王妃喝口茶潤了潤嘴唇,看向琳怡「聽說葛慶生沒有死?是不是真的?」
  
  信親王妃也看過來。
  
  消息這麼快就傳開了,想想也不足為奇。信親王管著宗人府,又主辦這樁案子,父親寫的奏折壓在皇上那裡,既然信親王要查案,皇上自然會安排下去。琳怡搖搖頭,表情黯然「現在是臥床養傷,一步也離不開人,御醫是說不能好了,卻硬是撐過了這麼多天,往後怎麼樣誰也不知曉。」
  
  信親王妃歎口氣「怎麼開始說死了呢?」目光頗為悲天憫人定定地看著琳怡。
  
  琳怡也不躲閃,抬眼迎上去「開始是穿好了衣服上了板子,能熬過來都靠葛慶生自己。」這意思誰又不明白,若不詐死哪有後面的事。
  
  信親王妃道:「那現在御醫怎麼說?」
  
  琳怡道:「御醫說還是要看養的如何,也多虧葛慶生年輕底子好。」
  
  這麼多天都沒事,只會越來越好。五王妃端著粉彩蟠桃茶碗,手指捏著茶蓋慢慢地撇著茶葉,還沒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喊叫道:「不管怎麼樣,都要去跟前說說清楚,如今吃上了官司,反正也沒臉面,糊里糊塗的這樣,族裡人也是不容了,日後就算官府不來捉,也不敢再見人了。」
  
  琳怡轉頭去看,看到敬郡王妃和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進了門。
  
  那婦人哭的好不倉皇,見到琳怡一怔忙看向敬郡王妃,敬郡王妃也一臉的驚詫,只是人已經邁進來就不好退回去。
  
  信親王妃先開口「你們妯娌兩個這是做什麼?」
  
  敬郡王妃先走進來,旁邊的婦人卻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不知怎麼辦才好,敬郡王妃沒法子只好又回去扯那婦人。
  
  那婦人臉上妝也花了,身上的紫色妝花褙子也被揉出了褶皺,頭上的釵嚲東倒西歪好不狼狽。
  
  敬郡王妃咬咬牙「康郡王妃在這裡倒也好了,反正這事遮掩也沒意思,我們被外面人也說成天打雷劈、不顧王法,人所不容,我這嫂子更是在風口浪尖上,這樣下去沒等衙門來審我們就先羞臊死了」說著伸手去拉那婦人「嫂子你倒說說,那土地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如何買來的,又有沒有指使家人為非作歹。」
  
  那婦人被敬郡王妃又扯又搖晃,半天才穩下心神來,悲聲道:「真是天大的冤枉,斷沒有這種事,我們想買回祖產沒錯,卻不敢做出買兇殺人的事,我們是撿了便宜,也確實是葛慶生出了事才能有的,可這件事與我們無關,當時我們只是覺得僥倖,哪裡知道後面跟著這樣的禍,早知如此就算白白給了,我們也斷然不敢去接的。」
  
  敬郡王妃道:「我這嫂子嚇得只敢去問我,不知我家郡王爺和大伯怎麼樣了。不過圖的是經濟小利,如何鬧出人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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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48: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章 處理
  
  不過圖的是經濟小利,現在人命也沒鬧出來,是不是代表敬郡王一家並沒有多大的罪過。敬郡王妃真是很會找時機,當著五王妃、信親王妃和她的面喊冤。
  
  敬郡王妃的嫂子也被揉搓成一團。兩個女人這樣一鬧,整件事的議論就會從緊張的買兇殺人,變成了內奼女人的經濟算計。
  
  敬郡王妃的嫂嫂哭著喊著說祖宅,追溯到元祖時宗室立下的汗馬功勞,也說到這塊土地為什麼會賜給敬郡王一家。
  
  琳怡看向五王妃,五王妃似是十分專注地聽敬郡王妃妯娌說話。
  
  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計,五王爺是支持宗室這邊了,否則就不會讓五王妃來幫忙。五王妃只要將敬郡王妃妯娌的話說去太后娘娘那裡,太后娘娘也能談論這個案子。信親王妃是宗室營的長輩,處理這些事十分熟練,現在又有了五王妃的幫忙,敬郡王一家不會受太大的責備。就算追查下去,也是有府中管事的頂罪。
  
  宗室、顯貴犯案只要不是動搖政局,大多就是這個結果,所以宗室才敢明目張膽地買兇殺人。
  
  敬郡王妃和嫂子鬧的正歡,外面傳來蔣氏的聲音「我送菜單過來,還不讓進不成?康郡王妃不是在裡面嗎?」
  
  琳怡這才想起來,看向信親王妃「我剛想著將中秋宴的菜單拿來給您瞧瞧,過來時忘了拿,元祈媳婦大約是看到了,這才送過來。」
  
  這話彷彿是她們故意將康郡王妃扣下來似的。
  
  說話間蔣氏走進來,邊走邊笑道:「這樣防著,還當是三法司會審」說著看到敬郡王妃妯娌,蔣氏的話頓時卡在那裡,表情也不自然起來,忙著解釋「我還真不知道……想著菜單沒拿要怎麼商量宴席呢。」
  
  信親王妃笑道。「也沒別的事,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
  
  蔣氏這才放心,長吁一口氣將手裡的菜單遞給琳怡,琳怡又拿去給了信親王妃。蔣氏將大家七嘴八舌說的結果講了一遍。
  
  琳怡道:「與其改菜式,不如多做些糕點,熬個山楂羹,想必大家都愛吃的。我聽說往年都說山楂酸,寓意不好,才沒在中秋節的時候擺上,不過我們大家想著山楂也是圓的。頂多做甜些也就是了,外面裹上一層糖霜好吃又好看。」
  
  康郡王妃喋喋不休真的是在講中秋節宴席的事,五王妃眼角微微一抬。
  
  敬郡王妃妯娌對視一眼,耐心地等琳怡和蔣氏將菜單說完,這樣將林林總總的小事說完,時辰已經不早了,門房準備了馬車,大家準備陸續離開。
  
  琳怡恰時起身告辭和蔣氏一起出了信親王妃的院子。
  
  琳怡和蔣氏同乘一車。
  
  等到車出了宗室營。蔣氏道:「我還當敬郡王一家會避開你,沒想到倒將你堵在屋裡,明明是他們犯案。卻還這樣理直氣壯,幸好你有防備,要不然說不得還要有什麼好戲在後面。」
  
  琳怡想到蔣氏一進門就說『三法司會審」「這話說不得要傳到家中長輩耳朵裡。」
  
  蔣氏笑道「家里長輩是看不慣這個的,聽到敬郡王的事,直說敗壞宗室名聲」說到這裡又收起笑容「現在五王妃都摻和進來,只怕這案子不好了結。皇上將天津的案子都交給五王爺處置。我聽元祈說過。宗室長輩也悄悄議論過儲君,五王爺和皇上最像,生母又尊貴,很有可能將來……」將來承繼大統。
  
  萬一真是這樣,五王爺和五王妃不能得罪。琳怡明白蔣氏的意思,不過事到如今再想這個已經晚了。五王爺琳怡沒見過,不過五王妃可不是個寬宏大度的人。
  
  大約知曉琳怡在想什麼,蔣氏也無奈地笑起來。
  
  ……
  
  琳怡和蔣氏一起到了廣平侯府。
  
  蔣氏拿出準備好的禮物去拜見陳家長房老太太,鄭七小姐和周瑯嬛也來看琳霜。蔣氏行好禮數,和長房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就和琳怡一起去了琳霜房裡。
  
  鄭七小姐拉著琳霜的手正咒罵那些行兇的人,周瑯嬛也陪著在一旁笑。琳怡和蔣氏進門,鄭七小姐眼睛立即一亮,幾個人互相見禮然後坐下,丫鬟奉上新沏的茶,大家開始打量起蔣氏來。
  
  周瑯嬛見蔣氏眉眼開闊,言語直率,再說上幾句話,從前心裡對蔣氏的偏見也去了大半。」
  
  蔣氏第一次來廣平侯府不好多坐,喝了盞茶就離開。
  
  蔣氏一走,鄭七小姐更沒了拘束,小丫鬟上了茶點,鄭七小姐勸著琳霜吃了些,琳霜吃過東西,說起這幾日的事「多虧了衡二爺照應那邊。」
  
  陳臨衡連書院也沒有去,就是來回接送張風子,倒也辦的妥妥當當,長房老太太不住誇獎陳臨衡「長大了,性子更加沉穩了。」
  
  陳允遠雖仍舊板著臉督促陳臨衡要上進,心裡也十分高興,跟小蕭氏誇了一陣陳臨衡。
  
  說到陳臨衡的事,鄭七小姐想起前幾日家中傳言要和廣平侯府聯姻的事來,不由地臉上有些不自在。祖父致仕了,母親上下活動給父親在鴻臚寺謀了個職位,然後就將所有精力放在她和哥哥的婚事上。
  
  往來說親的人也不是沒有,母親不是嫌棄家境就是覺得前程不盡如人意。反過來在選媳婦上,也想要個貴女下嫁,就算不是達官顯貴家的長女,也要是官宦世家中的閨秀。她和哥哥每日聽母親抱怨都耳朵長繭,祖母只好將手中不少家事交給母親打理,這樣一來倒佔用了母親不少的時間,她和哥哥這才能鬆口氣。
  
  琳霜和周瑯嬛在屋裡坐著,琳怡找了借口去做點心,鄭七小姐跟了出去,兩個人坐在一處說悄悄話。
  
  鄭七小姐道:「我母親不知道聽了二太太田氏什麼話,整日裡就迷著那些泥胎,還拉著我去跪拜,我都說田氏是裝神弄鬼,我母親聽了卻不高興,將我罵了一通,這次要不是祖母幫著我說話,我還不能來呢。」
  
  琳怡能想到惠和郡主心裡的結,不管他們是為什麼不想和鄭家聯姻,畢竟讓惠和郡主臉面上不好看,好在鄭老夫人心明眼亮。
  
  鄭七小姐接著道:「我祖父致仕了,家裡也準備分家,祖母年紀大了不準備再管著內宅,想讓母親全都接手過去。」
  
  鄭家要分家了,琳怡有些意外「那二老爺一家要搬出去了?」
  
  鄭七小姐頜首「聽說祖父要給二叔謀個外放的小官。」
  
  全都聚在京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如外放出去或許還能多一條路。鄭閣老雖然致仕了,卻將一切安排妥當,鄭家表面上看已經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可是從某些事上來看,鄭家依舊不容小覷,說不定鄭閣老一直不致仕就是為了二王爺。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琳怡和鄭七小姐說著話,橘紅上前幾步道:「二房那邊來人了。」
  
  提起陳家二房,鄭七小姐不自覺地撇嘴「想是那位菩薩來賣慈悲,關鍵時刻怎麼不見她。」
  
  二老太太董氏一家最近安靜的很,就是躲著看熱鬧。董家也是在等適當的時機,選擇個穩妥的陣營。
  
  說完這些,鄭七小姐低聲問琳怡「你和瑯嬛……」
  
  還是被鄭七小姐看出來,鄭七小姐為人秉直並不代表不夠聰明。琳怡搖搖頭。
  
  鄭七小姐拉起琳怡的手「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站在你這邊。」
  
  ……
  
  陳二老太太董氏帶了一大家子過來問候,琳霜因身子不適要休息,繁雜的禮儀就交給了葛太太,葛太太也樂於幫媳婦、兒子承擔。
  
  小蕭氏進屋抱了會兒女兒,忙去廚房裡準備宴席,還好有琳怡幫忙,很快就將飯菜準備妥當。
  
  等到陳允遠下衙回府,不到一盞茶功夫,林正青和琳芳也來了。
  
  這樣一來中秋節前開的小宴也太熱鬧了。
  
  時辰不早了,鄭七小姐和周瑯嬛不便留下宴席,琳怡將兩個人送上馬車,剛走回月亮門,聽到壽山石後一陣腳步聲。
  
  琳怡皺起眉頭,橘紅剛要開口問。
  
  那人就走了出來。
  
  林正青穿著淺藍色繭綢袍子,看起來神采奕奕。
  
  橘紅上前行了禮。
  
  琳怡神情冷淡,挪開了幾步讓開路「姐夫怎麼在這裡,四姐人呢?」
  
  林正青彷彿並不在意,晶亮亮的眼睛看著琳怡「親家老爺和族裡的兄弟一起去前院花廳宴席。」
  
  府裡女眷太多,陳允遠讓小蕭氏另開了一席在前院。
  
  不過是客套著說句話,琳怡正準備往前走。
  
  「誰會死在同一件事上兩次?」林正青一聲輕笑「該不會你也不記得全部……」
  
  看到那奇怪的笑容,琳怡皺起眉頭。
  
  林正青反而笑容更甚「看來,是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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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48: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熱鬧
  
  林正青就像一條隨時會跳出來咬她一口的毒蛇,他的眼神似刀鋒般,目光卻溫和儒雅,從前若說林正青故意喊她的小名是試探,這次則彷彿是無所不知,琳怡微微皺起眉頭。
  
  再往後的話林正青不肯說,只是向琳怡神秘地笑著。早晚有一天她會知道所有的一切,她會後悔,會為自己的選擇難過,她會發現原來她逃走是錯的,她如今才是真正地掉進火坑裡。某一天她一定會求他,將她從火坑裡救出來,那時候他們再好好算算,她到底欠了他什麼,他是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事情鬧到現在的地步,他不能著急,也急不來,只能慢慢地一點點地計劃。從前在腦海裡零碎的片段,終於合在一起,雖然不能知曉全部,但是足以窺探其中的秘密,再也不用被人當做傻瓜。林正青笑,到時候他會對她說一句話。顯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只是一瞬間,琳怡立即想起夢中二王爺和皇后娘娘謀反的事來,前世她是因此而死,這世她卻又站在皇后這邊。
  
  林正青說的,誰會在同一件事上死兩次,就是這個意思。
  
  琳怡不出聲帶著橘紅走過長廊,林正青也走出了二門。
  
  小蕭氏來迎琳怡「宴席擺好了,做了你愛吃的醋魚,在家多吃些,明天中秋節回宗室營,又累又吃不好。」
  
  琳怡聽得這話心中的不快消散了許多。就像蔣氏說的,回到娘家又吃又拿,在婆家小心翼翼地侍奉長輩還怕出差錯。宗室婦更是如此,宗室婦回娘家的次數比尋常媳婦都要多些。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有沒有依據。
  
  廣平侯府因葛慶生的事沒有準備花燈,琳怡讓人從康郡王府送了些過來,小蕭氏趁熱就給掛上了,火紅的燈穗在月光下好不漂亮,長房老太太一時高興吩咐下人先點上,二老太太董氏看著琳怡。「嫁了人的閨女明日不能回來熱鬧,今兒權當是在娘家辦了中秋宴。」
  
  大家說笑間,小蕭氏搬來了桂花釀,葛太太酒量不好。卻抵不過心中高興多飲了兩杯,琳霜懷著身孕不好吃這個,卻愛吃廚房裡做的甜食。
  
  小蕭氏在一旁笑道:「愛吃甜食好,在蜜裡長大,將來這孩子定是有福氣。」
  
  琳霜抿著嘴笑了。
  
  葛太太道:「這孩子是有福氣,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幫著照應,我們葛家早就……哪有這孩子呢……」
  
  小蕭氏臉上一緊忙扯開話題。「都怪我,大好的日子又提起這個。」
  
  葛太太用帕子擦擦眼角「我這是高興的,廣平侯夫人別放在心上。」
  
  葛慶生的傷穩當了,琳霜臉上也重新有了些血色,琳怡想到幾天前,琳霜還要將肚子裡的孩子托給她,不過是幾天時間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如果沒有周十九幫忙,葛慶生沒了,琳霜的孩子就算平安生下來。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
  
  年紀輕輕就做個寡婦,葛家人就算心胸再開闊,只要想要兒子的死就會追根溯源想到是因陳家而起……葛慶生能活著,是葛家和陳家兩家的福氣。
  
  琳芳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什麼,穿著仍舊十分的講究,頭上戴了許多貴重的首飾,只是眼睛多了一層晦暗。上次大家聚在一起,琳芳還心情很好地與林正青攜手在亭子裡說笑。琳芳喜歡有才學有前程的林正青,到頭來卻怎麼也揣摩不透林正青的心思。
  
  琳怡不由地又想起剛才林正青的那些話。二王爺和皇后娘娘果然謀反,皇后黨會如何不言而喻。若是照這樣想下去。現在又非亂世,以皇后娘娘和二王爺的勢力想要順利改朝換代根本不可能。
  
  到時候謀反重罪牽連下來,就真的是死路一條。
  
  林正青娶琳芳,琳芳和五王妃交好,這樣一來林家可藉著琳芳的關係站在五王爺那邊。
  
  這樣思量,一切都清晰起來。二王爺謀反。三王爺愚鈍且性子懦弱,最有可能登上儲君之位的就是五王爺。
  
  上天真是很奇怪,明明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卻沒讓她記得前世發生的所有事,林正青明明半點不知曉前世,現在卻硬讓他想出了端倪。
  
  琳怡耳邊傳來長房老太太的笑聲,琳怡轉頭看過去,一臉幸福的小蕭氏將八妹妹送到長房老太太懷裡,葛太太湊過去瞧,還拿出一隻金鎖塞給八妹妹,八妹妹肉肉的小手將金鎖握住,細嫩的胳膊不停地晃動,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長房老太太道:「長大了和你母親一樣漂亮。」
  
  小蕭氏臉色緋紅不好意思起來。
  
  琳怡拿起熱茶來喝,就算她之前知曉了所有事也未必能有比今天更好的結果。與五王爺和五王妃交往就像與虎謀皮,二老太太董氏一家早就看準了五王爺,她們如今貼上去能有什麼好處。如果說避開這些,只有不讓父親復爵,她也不是沒想過法子,最後還是被周十九算計。
  
  上天給她的機會已經夠多了,現在就看她怎麼爭取,就算前世的事不可避免的又再發生,也不一定會是同一個結果。
  
  ……
  
  宴席很快就結束了,小蕭氏安排了一車的東西給琳怡帶回去,有不少是為中秋節準備的糕點,小蕭氏悄聲道:「從宗室營回來,萬一沒吃飽也好讓廚娘熱熱。」
  
  陳允遠不忘將家裡的好酒都給女婿拿去。
  
  琳怡笑著道:「酒就別拿了,等家裡有客人的時候拿出來喝,郡王爺在家裡很少飲酒的。」
  
  周十九酒量好,但是只限於應酬。
  
  小蕭氏笑著指揮丫鬟仍舊搬上車「別的酒也就算了,你父親好不容易得的好酒,誰也不捨得給,剛才還囑咐我一定要給你拿去。」
  
  琳怡只好收下,周十九要很晚才能巡視回來,讓人燙壺酒也能暖暖身子。
  
  琳怡回到康郡王府,等到戌時初周十九才進門。
  
  琳怡到套間裡給周十九換衣服「郡王爺吃過飯沒有?」
  
  周十九微微一笑「本來有酒席,想想還是早些回來。」
  
  琳怡忙吩咐橘紅讓廚娘將廣平侯府帶來的小菜和糕點熱一熱,再下一碗陽春麵。
  
  周十九道:「廣平侯府那邊熱鬧嗎?」
  
  自從上次二老太太董氏帶一家老小造訪了廣平侯府「熱鬧」兩個字就有了一語雙關的意思。周十九這時候提起來,琳怡覺得很好笑「熱鬧,祖母很高興,還抱了一會兒八妹妹。」
  
  一會兒功夫飯菜都端上了小桌,琳怡親手將筷子遞給周十九,橘紅有端來了燙好的酒。
  
  「晚上冷,喝杯酒好驅寒。父親朋友送來的好酒,特意讓我帶給郡王爺。」
  
  想起來給他溫酒,可見琳怡心情很好。
  
  周十九眼睛清亮,悠然一笑「酒很好,只是我一個人喝多沒趣,元元和我一起吧!」
  
  不過是給他燙了酒,也將自己賠了進去。
  
  酒好不好琳怡吃不出來,只是覺得有些烈,乾脆拿梅子泡進去才喝了兩杯。熱酒喝下去真的就覺得通身暖和。
  
  不過一下子就半醉了,周十九卻當做品茶一般,怎麼喝也不見異樣。
  
  ……
  
  躺在床鋪上,琳怡的臉頰還一片紅潤。周十九躺下將琳怡抱在懷裡。
  
  有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混著帳子裡的花香。
  
  周十九伸出手來慢慢地順著琳怡衣襟探進去,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撥弄著,有些癢有些熱,琳怡笑著躲閃,周十九支起身子一吻落在琳怡嘴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的緣故,讓她覺得暈暈沉沉,心跳彷彿要躍出胸口,呼吸又快又沉。
  
  周十九沿著脖頸慢慢親吻下來,她不耐地輕揚著頭,他覆在她身上,在絲緞上慢慢地碾磨。琳怡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落在周十九的肩膀,他肩膀寬闊飽滿,皮膚光滑堅硬和她的纖細、柔軟大不相同。
  
  周十九半抱著琳怡,手放在她的腰肢上,緩緩沉下身子……帳子裡的香氣越發的濃,比剛剛的酒氣還來得烈些,直衝向她的額頭,讓她覺得灼熱,又有一種讓人柔軟的酥麻,讓她慢慢適應了他的動作,她的腿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腰。
  
  好半天周十九低低地喊了聲「元元」他沉下頭來低低地在她耳邊「你知道為什麼嫦娥會來人間?」
  
  琳怡睜開眼睛,看到周十九嘴角翹起來很淺但是十分溫暖的笑容。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十九手裡多了一根玉簪,緩緩地插入琳怡發間「願作鴛鴦不羨仙。」
  
  琳怡臉頰微紅。
  
  周十九笑道:「瞧瞧我們能不能引來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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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4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情迷
  
  小時候卻是對各種節日癡迷,不光是因會有好吃的新衣服穿,最重要的是有小孩子玩的東西和傳說故事所以小孩子才會拉著大人問,是不是真的有嫦娥,嫦娥什麼時候會下凡,要不然大家怎麼會點花燈,怎麼會供兔兒爺,如果問的人不同,就會有不同的答案。長輩們說笑著,眼睛裡是一種神秘莫測的神情,那時常常覺得那種神秘是不能讓小孩子知曉的,說不定嫦娥不喜歡見到小孩子,所以大人才遮遮掩掩。
  
  長大了之後才發現那種神秘就是,根本沒有嫦娥。所以大人的世界慢慢是枯燥乏味,真正喜歡節日的是小孩子。
  
  琳怡胡思亂想著,回過神來發現周十九拿了枕頭墊在她身下,琳怡睜開眼睛,看到了他那雙朦朧的眼睛,如同剛攀上枝頭的桃花,如被風吹過,輕顫著有些喘息,麥色的身體在月光下起伏,連綿如漂亮的山巒,頭垂下來,黑亮的頭髮和她的混在一起。
  
  周十九明明很威武,可是有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十分漂亮,那種難描難述的神情,五官精緻,容顏俊美,華麗而又張揚,如同黑絨上用上刺目的紅線,所有一切都到了極致。
  
  迷亂中她想起剛才他念的詩,不知怎麼的,他抬起頭,重新回到她耳邊,脫口說出來,「比目鴛鴦真可羨,雙去雙來君不見?生僧帳額繡孤鸞,好取門簾帖雙燕。雙燕雙飛繞畫梁,羅帷翠被鬱金香。」
  
  周十九笑道:「元元你說,羅帷翠被鬱金香,是不是就像我們這般?可見盧都尉,盧升之不止領韻疏拔還艷麗奔放,不懂的人讀詩。懂了的人方能述情。此情此景,外人不足道也。」
  
  才遇到周十九時,只覺得他高雅、閒逸,卻不知他能這般肆縱、瑰麗,也何嘗不是懂了才能述情。外人不足道也。她被他磨的輕軟。就算能放下臉面,也沒有氣力和他對詩。
  
  她潰不成軍。他也不準備鳴金收兵,而是彎腰將她抱起來跨坐在他身上,抬起頭又尋她柔軟的唇。
  
  洞房花燭那晚周十九好像很快就……從那以後時間就越來越長,長的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終點。
  
  她有些吃力地環上他的脖頸。開口聲音沙啞。「周元澈,快一點好不好。」嘴唇微啟比她平日裡聲音多了些低沉、溫暖、慵懶。
  
  她這樣輕喚,卻讓他在她身體裡微翹了起來。
  
  琳怡一陣瑟縮,耳邊傳來周十九的笑聲。「元元再喊一次我就忍不住了。」
  
  已經被他折騰的無計可施,很快就受了蠱惑。試探著喊了他一聲,「周元澈。」
  
  周十九平靜的眼眸裡似有琉璃在發光,那淺淡的笑容極為安靜,豁然之間卻如同壺中翻滾的水,激盪著噴發出來,重重地送入她的身體裡。
  
  ……
  
  第二天是中秋節,琳怡想早些起身安排府裡事務,一睜眼睛卻天已經大亮了。橘紅站在門口,顯然是剛敲了門。
  
  要不是橘紅來喊起,她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過一會兒就要有客人上門。
  
  「怎麼不早些喊我?」琳怡低聲問。
  
  「郡王爺不讓奴婢們吵醒郡王妃,」白芍帶著打水的丫鬟進了門,「府裡管事已經將燈籠換好了,廚房裡也按時做了點心,您前一天已經吩咐好了,奴婢想著大約也沒什麼要緊,就讓媽媽們各司其職。」
  
  多虧府裡還有白芍和鞏媽媽主事。
  
  琳怡看向整理被褥的婆子,不由地臉頰微紅,想起昨晚周十九的荒唐,最可憐的就是盧都尉,現在只要想起盧升之就覺得怪怪的。
  
  婆子從枕頭底下找到了玉簪忙遞給橘紅,從來沒見過的新首飾,是郡王爺新送給郡王妃的。橘紅忙將碧玉簪送到琳怡跟前。
  
  昨晚只記得周十九在她頭上簪了簪子,卻沒拿下來仔細瞧。玉簪如冰般純淨、透徹,簪頭上雕梅花如同綻放時被冰雪凍住,留下了最美的研態,纖細的簪身上刻著精細的花紋,對著光看才能看清,那些花紋原是刻上的文字,就是昨晚周十九念的那首《長安古意》。那字體和周十九平日書寫的一般無二。
  
  這份禮物是精心準備的,那些字沒有個把月不可能刻的上去。周十九一直沒拿出來,是覺得葛家的事惹她心煩……琳怡將髮簪握在手裡。
  
  鞏二媳婦梳了挑心髻,琳怡選了桃花鑲寶挑心,和一套的頂簪、端簪,又將手裡的玉簪遞給鞏二媳婦,鞏二媳婦小心翼翼地給琳怡將髮簪插好。
  
  琳怡從鏡子裡看鞏二媳婦,「莊子上要種草藥,府裡也沒有合適的人,你回去問問鞏二願不願意過去。」
  
  鞏二媳婦受寵若驚,立即躬身道:「願意,願意,鞏二說了只要郡王妃還肯用他,讓他做餵馬的小廝,他都願意,」鞏二給府裡尋了那麼大的麻煩,沒有將他一家逐出府去已經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他們卻從來沒奢望還能進府當差。
  
  琳怡看著鞏二媳婦,「莊子上不比府裡,不能經常回家,鞏二從來沒去過莊子,難免要適應一陣,而且莊子上的活兒都粗,你回去和鞏二商量商量再說。」
  
  「真的不用商量,」鞏二媳婦差點跪下,「郡王妃對奴婢一家這般,奴婢一家再不知恩情連牲畜也不如,鞏二連一死贖罪的心都有,怎麼會不肯吃苦,再說我們都是粗人,那些活也累不著。」
  
  鞏媽媽一家一直在府內當差,雖然是下人做的可不是粗使的活兒,是尋常百姓比不得的。鞏二媳婦能這樣說也是下定決心要將功補過,畢竟是鞏二私自買賣草藥才讓人有機可乘。
  
  琳怡道:「那就等開春正式讓他過去。」
  
  鞏二媳婦千恩萬謝。
  
  琳怡正色道:「可有一樣,既然去了就要好好辦事,等將來立了功還能再回來。」
  
  鞏二媳婦連連道:「奴婢知曉,回去一定好好督促鞏二。」
  
  鞏二媳婦退下去,琳怡喝了口淡茶,這些日子的事終於都告一段落。雖然葛家的案子一時半刻不可能會有結果,好在葛慶生已經平安了,以後也不敢有誰敢對葛家下手。整件事都關係著大局,不能急於一時。
  
  琳怡喝過茶,正好門房來報有人送中秋禮過來,琳怡去接禮單和宴請的帖子。中秋節的宴席要在信親王府,再往後就是親友之間大大小小的聚會。到了中午,禮單已經厚厚一摞,和琳怡今天送出去的禮單相比多出了一倍,琳怡讓管事的將禮單整理出來,往來中有漏下的就補一份,不過很多都是小輩孝敬長輩的,周十九還有年過八旬的侄兒。
  
  整理完禮單,琳怡去了周老夫人房裡。
  
  周老夫人舊疾未癒,仍舊覺得疲倦,「信親王府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向長輩問好。」
  
  琳怡答應下來。
  
  周老夫人又問,「府裡可都安排妥當?」
  
  琳怡道:「準備好了,只是怕嬸娘這邊冷清。」這段日子周元景和甄氏鬧的凶,周老夫人耳朵也不會清淨,更何況還有一個甄家在後面攪合。
  
  周老夫人就笑,「人老了雖然喜歡聚在一起,終究身子骨不堪勞動,」說著頓了頓,「不過是一晚上,聽聽炮竹看看煙火,一會兒你們就回來了。」
  
  申媽媽也在旁邊道:「郡王妃放心吧,還有奴婢們陪著呢。」
  
  琳怡讓丫鬟將果盤多擺上來些,周老夫人房裡也有了些過節的氣氛,這才退了出去。
  
  琳怡一走,申媽媽就上前扶了周老夫人到暖閣裡。
  
  周老夫人坐下來喝了口茶,「元景那邊怎麼說?」
  
  申媽媽道:「大老爺沒說什麼,只是說借券的事誤了他的前程。」
  
  借券誤了前程。說的好聽,是覺得甄氏丟了他的臉面。
  
  「奴婢也勸了,現在甄家跟的緊,讓大老爺不要再提和離的事,大太太也吃了教訓,整日裡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這樣已經夠了,畢竟夫妻一場,不看別人還有大爺呢,若是真的和離了,以後大爺臉面上也難看。」申媽媽說著話小心地看著周老夫人的臉色。
  
  誰也沒成想就鬧成這樣,絕不是小小的借券就引出來的。
  
  周老夫人眼睛不抬,「元景怎麼說?」
  
  申媽媽低聲道:「大老爺說,甄家現在和宗室鬧翻了,日後在宗室營他哪裡還有立足之地,別說能有好前程,能保住差事都不一定,岳家幫襯不上還拖後腿……他能有今日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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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星
  
  周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是怨我給他尋了這樣一門親事,他不想想以他的名聲能和甄家結親我花了多少工夫,現在倒拿前程來做由頭。我看他不是為了前程,他是看上了別的親事。」
  
  申媽媽眼睛一轉,「您是說……大老爺……難道外面的傳言是真的,是敬郡王妃遠親家的小姐?」
  
  有些事未必就是表面上看的那樣。
  
  周老夫人道:「盯著琳怡那邊,看看是不是她在搗鬼。」最近這一樁樁的事都是琳怡兩口子算計出來的。
  
  申媽媽頜首,「自從出了鞏二的事,第二進院子那邊就放出話來,不會簡簡單單地揭過去算了。如今大太太出了紕漏,定然會揪住不放。」郡王妃那邊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否則也不能嫁進康郡王府。
  
  申媽媽說了會兒話就下去安排諸事。
  
  祖宅那邊,大太太甄氏房裡一片冷清,段媽媽進門將送進府裡的禮單給甄氏,「這是二太太讓我帶進來給您看的,禮物都已經登記入冊。」
  
  甄氏看也不看一眼。這些東西就算拿給她又有什麼用,現在是郭氏掌家,她是動不了分毫。再說,她哪裡有心情想這些,說不得哪日這個家就容不下她。
  
  段媽媽端了杯熱茶給大太太,「老夫人病了不去宗室營裡熱鬧,二太太讓我問您要不要去康郡王府那邊。」
  
  甄氏臉上浮起譏誚的笑容,「我是一個要被休的人,哪有臉面再出門。」
  
  段媽媽看看屋子裡的丫鬟,小丫鬟急忙退下去。
  
  「太太,」段媽媽上前勸說,「您別怪奴婢多嘴,人生在世都有個溝溝坎坎,您性子好強可這一次是咱們有把柄在別人手裡,您就低頭認個錯。我看郡王妃那邊也不一定非要將您置於死地。」
  
  甄氏聽到認錯兩個字,頓時覺得心中一片冰涼,「憑什麼讓我認錯,她讓我已經沒有了臉面。讓整個甄家跟著受牽連,就算我去認錯,她也不會放過我,她就是心腸狠毒的毒婦,我去也是自取其辱。」
  
  「太太,」段媽媽小心地給大太太換了手爐,「您要想想大爺啊。萬一您真的走出這個家門,大爺日後要怎麼辦?您要忍一時之氣……風水輪流轉,早晚還有翻身那一日。」
  
  真的還有嗎?她讓人去求老太太幫忙,又低聲下氣地向周元景認錯,卻都沒有用,「周元景是看上了旁人,定要我讓出正室的位置,我已經看透了。這些年我掏心掏肺為這個家,卻沒有換來他半點真心,」甄氏說著眼淚落下來。「如今我就擔心全哥,我走了,全哥就要,就要……」
  
  段媽媽看甄氏淒楚的模樣,也跟著掉眼淚,太太這些年是真的對老爺好,「太太千萬不要這樣想,總會有法子的。」
  
  甄氏覺得眼睛發酸,身上也沒力氣,讓段媽媽扶著躺在床上。「是我要嫁進來的,父親、母親覺得宗室好,我覺得周元景長得威武,會哄著我說話。從前祖母說,人生在世只要撒下種子就能長出東西來,這種子是我自己選的。長出的果子不管是酸甜苦辣我都該認命。」這些日子她是真的想通透了。
  
  甄氏剛閉上眼睛,門口的桂圓來道:「二太太來了。」
  
  甄氏皺起眉頭讓段媽媽將她扶起來靠在迎枕上。
  
  郭氏挺著大肚子慢慢走近內室,然後坐在甄氏床邊。
  
  段媽媽忙去端了熱茶過來,郭氏喝了一口就放在矮桌上。
  
  甄氏表情懨懨,不想開口說話,郭氏臉上都是關切的神情,伸出手去拉甄氏,「大嫂,你身子不舒服該讓郎中來把脈才是。」
  
  甄氏搖搖頭,「沒事,歇歇也就好了。」
  
  郭氏拉緊甄氏的手,「大嫂,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不知你願不願意聽。」
  
  郭氏一臉的誠懇,段媽媽看向面色憔悴的甄氏。
  
  甄氏點點頭,讓段媽媽幾個退下去。
  
  郭氏這才道:「大嫂,你這個樣子也不行,」說著話伸出手去整理甄氏的髮髻,「你總要想想法子渡過難關。」
  
  甄氏面如死灰,「我何嘗不想,只是現在已經無路可走。」
  
  「也不一定,」郭氏道,「只要想法子緩一緩,我有個法子不知道大嫂願不願意試試。」
  
  甄氏抬起眼睛看郭氏,「什麼法子?」
  
  郭氏道:「您不如就在屋裡立個佛堂專心抄寫佛經,不管之前是不是有錯,只要擺出要改變的姿態,修身養性,不管是對家裡人,還是對外面的人都算有個交代……大嫂對大伯也是這樣說,讓大伯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就算為了大爺,也要給大嫂一個機會。還有就是康郡王府那邊,大嫂不願意出面,我就過去說,向琳怡認個錯。」
  
  甄氏聽到這些臉上有些掛不住,自從嫁過來,她從來沒這樣服過軟,只要認錯就等於在這個家丟了地位,往後再也別想管家。
  
  「等到事情緩和下來,家裡還是要交給大嫂來管,」郭氏輕聲道,「我也要生產了,將來還要養孩子,哪裡有管家的精力。」
  
  這話說到甄氏心裡,甄氏略帶驚訝地看向郭氏,郭氏竟然心甘情願地將管家大權交出來。
  
  話到這裡,段媽媽將全哥領進了屋。全哥看到母親,一陣風似的衝進母親懷裡,甄氏看到全哥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臉頰,心頓時軟了。
  
  郭氏看著摟抱在一起的母子,「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全哥就一個母親,大嫂你可要想清楚。」
  
  甄氏掉著眼淚,全哥伸出小手來擦,「母親,母親你別哭。」可發現眼淚怎麼也擦不完,全哥就跟著哭起來。
  
  甄氏手忙腳亂地哄全哥,「乖,不哭啊,母親沒事,母親一會兒還要做好吃的點心給全哥。」
  
  段媽媽看出了希望感激地看向郭氏。
  
  郭氏輕輕頜首,如今甄氏唯一的希望就是全哥,為了全哥甄氏怎麼也能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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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4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溫暖
  
  中秋節大家互相送節敬,就是各種各樣的小月餅,送到信親王府的節敬尤其多,很快就擺滿了院子裡的圓桌,宗室長輩們看著歡喜,這說明宗室人丁興旺。
  
  蔣氏笑道:「節氣一過,家裡的節敬吃到年底時還有呢,還不如等到放賑的時候也拿出去。」
  
  話說的是,不過長輩都覺得中秋節的節敬不能拿出家門,否則不吉利,充其量是分給家裡的下人,開始幾天大家還挺高興,但是後來……琳怡能想到結果,「在福寧也是一樣,大家互相走動,家裡做多少節敬就會收回多少,我父親就常和母親說,就不能少做些節敬嗎?免得過了年家裡還有儲存的月餅。」
  
  琳怡和蔣氏說說笑笑地往府裡走,蔣氏心情似是很好,趁著大家彼此說話,蔣氏也和琳怡坐下來。
  
  中秋節大家都休息,連早朝也免了,只是周十九卻忙著巡視宮門和京中,很晚才能過來。
  
  蔣氏和琳怡喝了些茶,「聽說周老夫人也病了?」
  
  琳怡頜首。
  
  蔣氏笑道:「那還真不巧。」
  
  周老夫人這樣做無非是不想擔責任罷了,大太太鬧成今天的模樣,裡面何嘗沒有周老夫人教唆。
  
  周元景倒顯得十分無辜,將一切過失都推到甄氏頭上,中秋節大大方方地來宗室營飲酒。
  
  女眷們吃了些酒,又聚在一起看了戲,準備各自回去,小孩子們卻聚在一起鬧個不停,哪個也不想走,還是信親王妃開口求情,讓小孩子們多玩一會兒。
  
  門口馬車準備好了。鞏媽媽來道:「郡王爺來了。」
  
  蔣氏先將琳怡送到垂花門。
  
  琳怡坐在馬車來,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響,然後是周十九的聲音,「走吧!」
  
  馬車開始前行,車轱轆的聲響和馬蹄聲交雜在一起。琳怡握住手爐。忽然覺得十分的安寧。
  
  外面不時地傳來爆竹聲響。
  
  內務府送來的爆竹還沒放呢,要等到他們到家中吃了月餅。外面的宴席是應酬。家中的小宴才是團聚。
  
  馬車停下來,橘紅掀開簾子,琳怡走下來看到周十九。
  
  周十九穿著天青色的錦袍。外面罩了紫貂氅衣。頭上戴著紫玉冠在月光下如同鍍了一層尊貴的銀色,腰間繫著黃玉蛟首帶,看起來高大英武,細長的眼睛上揚嘴角含著笑意。目光清澈卻讓人看不透。
  
  她從來沒想過會嫁給周十九這樣的人。父親雖然是勳貴子弟卻從小循規蹈矩,在福寧家中也辦過不少的宴席。宴席上大家偶爾談論京中權貴子弟的傳聞,她當時覺得那些人都離她很遠。周十九就是那樣的人,被人談論、讓人覺得好奇卻難以接近。
  
  要是沒有經過前世種種,她也學著在算計中自保,她不會嫁給周十九,轉眼之間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周十九伸手將琳怡抱下車。
  
  兩個人走進垂花門,琳怡吩咐管事媽媽,「放爆竹吧。」
  
  管事媽媽笑著忙去張羅。
  
  府裡已經掛好了花燈,各式各樣的燈在夜裡點起來極為漂亮,琳怡邊走邊抬起頭來看,兩邊的夾竹桃上都綁了鮮艷的絲帶,橘紅想出的法子,在廊下、屋裡的絲帶上撒了香粉,被風一吹淡淡的香氣傳過來。
  
  主屋伺候的丫鬟都站在門外,白芍帶著橘紅、玲瓏,鞏媽媽帶著胡桃、墜兒,站了兩排給周十九和琳怡行禮,琳怡笑著給大家發了賞錢和月餅。
  
  鞏媽媽讓不當班的下人去歇著,橘紅帶著小丫鬟將飯菜擺上。
  
  琳怡服侍周十九換好衣服出來,鞏媽媽笑著迎上來道:「廣平侯府那邊來人說,葛家大爺能讓人扶著走兩步了。」
  
  琳霜一定很高興,中秋節葛家也算是團圓了。
  
  吃飯的時候琳怡將葛慶生的事告訴周十九,「琳霜說等孩子生下來認我做乾娘。」要是葛慶生真的醒不過來,以琳霜的倔脾氣說不得真的將孩子托付給她,到時候她和葛家都要作難。
  
  周十九微微一笑,「這孩子定會喜歡你。」
  
  琳怡道:「也不一定,小孩子的事誰說的準,」說著笑起來,「不過,誰對他好,他自然會喜歡誰。」
  
  自家廚房做的飯菜很對胃口,琳怡陪著周十九吃了一小碗飯。兩個人又穿上氅衣去看燈,白芍和橘紅要跟著,周十九從橘紅手裡接過兔兒燈,「只是在院子裡轉轉,不用你們伺候了。」
  
  白芍和橘紅互相看看低頭應了。
  
  琳怡和周十九走出月亮門去了旁邊的小園子。園子裡各色花燈爛灼,走到園子當中還有燒起的香爐,煙霧繚繞,十分有意境。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放下袖子上的紫貂,慢慢在花燈下穿梭,琳怡抬起頭看向周十九,周十九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柔和。
  
  一不小心就走了好久,琳怡輕輕地跺了跺腳。
  
  「是不是覺得冷?」周十九低下頭。
  
  琳怡笑道:「反正也要回去了。」話音剛落只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周十九抱起來。
  
  琳怡臉上一紅,忙周圍看看,「讓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元元若是覺得不好意思,一會兒就說崴了腳。」
  
  大過節的若說崴了腳,整個院子都要不消停,「大家都要過節呢。」
  
  周十九笑道,「那就走到月亮門放下。」
  
  院子裡終究有伺候的丫鬟,周十九這邊才抱起琳怡,那邊白芍就得了消息忙帶人過來,等琳怡進了屋連藥酒都準備好了。
  
  琳怡趁機埋怨地看了眼周十九,周十九卻像沒事人一般坐在旁邊看小丫鬟給琳怡洗腳。
  
  婆子拿來藥酒,琳怡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揉藥酒了。」
  
  揉藥酒她哪裡都不疼要怎麼說?
  
  那婆子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看看琳怡又看向周十九,周十九慢悠悠地端茶喝,「還是揉開了好。」
  
  琳怡滿面通紅瞪向周十九,這人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到底有沒有扭傷他還不知道。
  
  看到琳怡嬌嗔的表情,周十九這才放下茶杯起身從婆子手裡接過藥酒,將婆子遣了下去,「元元不願意讓婆子伺候,我就來幫忙。」
  
  周十九將藥酒倒在手裡又抹上琳怡的腳。
  
  琳怡抿起嘴唇要將腳收回去。
  
  周十九抬起頭來,深不見底的眼睛似笑非笑,「是御醫送來治你腳冷的藥酒,秋冬用最好,你先用幾瓶試試。」
  
  原來是這樣,周十九故意來逗她。
  
  琳怡又羞又氣,躲開周十九的手,「那也不用郡王爺動手,讓人看了還當是妾身驕縱。」
  
  周十九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慢慢合攏握住琳怡的腳,指腹按著她的腳背,手掌貼著她的腳心摩挲,「元元怎麼總怕外人知曉,讓旁人說我們鶼鰈情深不是很好嗎?」
  
  周十九握著她的腳一直抹完藥酒才放下。琳怡怕叫來丫鬟反而讓周十九失了顏面,只得順著周十九的意思,之後忙讓丫鬟打了水服侍周十九梳洗。
  
  琳怡鋪好了被子和周十九躺在床上,腳上抹了藥酒感覺暖暖的很舒暢。周十九側過身將琳怡抱在懷裡,「太后替敬郡王一家說話了,說葛慶生沒有死懲辦下人也就是了。治敬郡王哥哥一個管束不嚴的罪名。」
  
  早知道敬郡王會拿葛慶生沒死來做借口,「甄家不是還告了敬郡王哥哥從前也有過買兇之事?」
  
  周十九道:「甄家反口了,說是情急之下說錯了話。」
  
  琳怡看著窗口搖曳的紅燈籠,「是五王爺出面調停。」
  
  周十九低下頭來,氣息溫暖,「皇上本是想要二王爺和信親王一起好好查查宗室的事,也是要告誡宗室子弟好好收斂,免得越來越荒唐。」
  
  琳怡眼睛一亮,「誰知道旨意還沒下去,五王爺和太后娘娘已經將整件事辦好了。」
  
  周十九隻是笑著沒有說話。
  
  怪不得周十九心情很好。看似是葛家吃了虧,其實在大局上,五王爺和太后娘娘這步走的太著急了。
  
  琳怡道:「妾身在信親王府也聽到些皇上這些年厚待宗室的話,這幾年入仕的宗室子弟比成祖、高宗年間要多不少,皇上在秋狩時還讓宗室子弟較騎射,為的就是從宗室營選才。」言下之意是皇上維護宗室子弟。
  
  五王爺是在揣摩皇上的意思,為的就是博得皇上歡心。這才爭著替君父解憂,能幹固然是好,可萬一做不好就會弄巧成拙。
  
  琳怡正想著,周十九已經解開她的衣帶。
  
  昨天才有過,現在她都覺得大腿酸疼。
  
  琳怡微微躲閃,耳邊傳來周十九的聲音,「元元,今天過節呢。」
  
  中秋節也能拿來做借口,看著他眼睛裡光芒閃爍,又不覺得不好在過節時拒絕他。
  
  周十九的吻剛落下來,就傳來一陣敲門聲響,接著只聽玲瓏道:「郡王爺、郡王妃,祖宅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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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外
  
  琳怡就要拿衣服起身,周十九拉住琳怡的手,問橘紅,「有沒有說我們已經歇下了?」
  
  橘紅道:「說過了,」說著頓了頓,「是鞏媽媽來找的,說是大太太身邊的媽媽直接找到老夫人那裡,老夫人聽了消息已經起身了。」
  
  看來不是小事,否則不會是鞏媽媽來報信。周元景在信親王府喝了酒回家,說不得是藉著酒勁和甄氏鬧開了。
  
  琳怡穿好衣服又侍候周十九穿了袍子和氅衣,兩個人去了周老夫人房裡。此時此刻第三進院子一片燈火通明,周十九和琳怡才進門就看到穿好氅衣的周老夫人。
  
  「祖宅出什麼事了?」周十九看向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臉色難看,「你大嫂不小心傷著了,我不放心想過去看看。」
  
  上次周元景差點掐死甄氏周老夫人也沒有這樣著急。琳怡看向周十九,這麼晚了,周老夫人要出門,他們哪裡能不聞不問。就算裝作不知曉到時候也會被牽連,這種事不是經歷過一次半次了。
  
  周十九道:「今天太晚了,我陪著嬸娘過去。」
  
  周十九話說到這裡,周老夫人不好拒絕,「也行,遇到巡城的兵馬,你在也能說話。」
  
  周十九畢竟是男人,內宅上的事諸多不便,琳怡道:「我也陪著嬸娘過去。」
  
  周老夫人還沒開口,周十九先道:「都走了府裡怎麼辦?你還是在府裡聽消息,如果有事明日一早再過去替換我。」
  
  周老夫人不為人知地微抬眉眼。
  
  門房準備車馬,琳怡和周十九回到第二進院子換衣服。
  
  琳怡將紫貂的氅衣拿出來給周十九穿好,「郡王爺怎麼不讓我過去?」
  
  周十九道:「沒什麼好事,與其頂著風過去,還不如在房裡睡個好覺。」
  
  周十九的意思是費累不討好,不小心還會被反咬一口。
  
  琳怡將周十九送出門,回來時鞏媽媽已經打聽出一些消息,「說大太太是不小心傷著了。其實是被大老爺拿椅子打到了頭。」
  
  拿椅子打了頭,就算知曉周元景酒後失德卻怎麼也想不到會這樣,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周元景這樣薄情和牲畜有什麼分別。先不說甄氏對外人如何,至少對周元景盡心盡力,周元景做出這樣的事來,讓人聽了心裡生寒。
  
  鞏媽媽道:「祖宅那邊的媽媽都慌的渾身顫抖,說大太太一下子就暈了過去,一會兒功夫就耳鼻出血。」
  
  周元景畢竟是武夫,若是真的用力。甄氏哪裡能受得住。怪不得周老夫人會慌慌張張趕過去。
  
  殺人償命,甄氏真的有事,周元景也逃不掉。
  
  鞏媽媽說到這裡,也覺得驚駭,「老夫人簡單問了問,祖宅那邊的媽媽已經嚇壞了,說話不清不楚,說大太太本來想好了要在屋裡立個佛堂。日後就在屋裡抄佛經修心養性,只求能在家裡照顧大爺,外面一切都由大老爺做主……」
  
  甄氏為了全哥在周元景面前放下了臉面。
  
  鞏媽媽接著道:「可是大老爺吃過宴席回去。看到屋裡的周姨娘被大太太罰在院子裡跪著就怒氣沖沖去和大太太吵了一架,兩口子鬧的不歡而散。後來大太太聽說大爺在大老爺跟前吃了虧,就帶著丫鬟找過去,不知怎麼的大老爺動了手,等大家趕過去大太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大老爺也傻了眼。」
  
  琳怡看向鞏媽媽,「才說要在屋裡修身養性,怎麼馬上又罰起姨娘來了。」
  
  鞏媽媽也覺得這裡蹊蹺。
  
  琳怡看了看沙漏,「天亮前祖宅那邊應該會有消息。」甄氏沒事則好,出了事甄家必然不肯罷休。早在周元景要掐死甄氏的時候。周老夫人就該教訓兒子,現在巴巴地趕過去遮掩說什麼都晚了。
  
  琳怡讓鞏媽媽下去歇著,多留幾個婆子值夜。
  
  鞏媽媽應了一聲。
  
  橘紅進屋要服侍琳怡歇著,琳怡搖了搖手,「還不知道會不會有旁的事,我就在暖炕上歇歇。」
  
  到了丑時周十九回來換衣服上朝。
  
  琳怡剛好梳洗完。聽到聲音迎了上去。
  
  周十九面色還如尋常,看不出什麼來,琳怡只得問,「怎麼樣?」
  
  周十九換上雪白的軟緞襯袍,「請了郎中過去看,郎中的意思是家裡要有準備。」
  
  雖然已經想到了,聽起來還是讓人皺眉,甄氏縱然壞,也不該這樣死在周元景手裡,琳怡道:「有沒有請御醫?」
  
  周十九微抬眼睛,「請了。這時候連御醫都不請,別說周元景,我們也交代不過去。」
  
  琳怡幫周十九繫好扣子,「嬸娘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沒攔著郡王爺過去。否則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甄家又不是小門小戶,怎麼肯吃這個虧。」
  
  周老夫人現在一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屋子裡擺好了飯菜,琳怡陪著周十九過去,親手給周十九添了湯,「一會兒我就過去看看,出了這麼大的事,總不好不露面,等到天亮,甄家大約也要知曉消息。」
  
  周十九點頭,「你看著辦吧,若是有什麼不對頭的,就讓陳漢去衙門裡找我。」
  
  內宅裡的事複雜多變,誰知道最終會如何發展。
  
  天一亮,琳怡就坐車去了祖宅。
  
  郭氏已經讓管事媽媽在門口等著,琳怡一下車那媽媽立即上來行禮。
  
  那媽媽眼睛通透露出幾分精明幹練來。
  
  「大太太怎麼樣了?」琳怡低聲問過去。
  
  那媽媽道:「之前還閉著眼睛說話,現在大多時間都暈沉沉的,好不容易餵了些藥下去,忽然就都吐了出來……御醫才又施了針……」
  
  琳怡走到甄氏房裡,濃重的湯藥味立時撲面而來,屋子裡的下人都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屋內的氣氛沉重。郭氏撩開簾子讓琳怡進到內室。
  
  琳怡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鋪間的甄氏。
  
  人之將死,彷彿所有的恩怨都能放下了似的,尤其是看著平日裡生龍活虎的人,如今呼吸微弱,就算再仇恨心裡也不會覺得十分快意。大約是心裡知曉甄氏不過被人所用,從來不是她真正要對付的人。
  
  郭氏拿起帕子擦眼角,「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京裡有名的郎中也都請來了,現在只能盼著大嫂挨過來。」
  
  郭氏話音剛落,床上的甄氏忽然之間就抖起來,兩邊的媽媽忙上去扶住。
  
  周老夫人起身過去看,好半天甄氏才有穩當下來,只是身體挺得如木板一般,嗓子裡更是發出呼嚕呼嚕的響動。甄氏現在的樣子,比葛慶生那時候還凶險。
  
  琳怡看向郭氏。
  
  郭氏臉色難看,「已經好幾次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光看甄氏頭上血肉模糊,就知道周元景用了多大的力氣。
  
  周老夫人走過去握住甄氏的手,聲音比往日更多了慈祥,「好孩子,你可要挺過來,將來全哥還要靠你,我還指望你養老,你可不能有事。」
  
  甄氏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周老夫人的聲音,開始張牙舞爪地亂抓一氣。
  
  媽媽們又忙著上前安撫甄氏。
  
  屋子裡正亂成一鍋粥,外面傳來小孩子哭鬧的聲音,「讓我見母親,我要見母親。」
  
  郭氏聽著是全哥就出了門。
  
  全哥推開乳母,就衝著郭氏撲過來,郭氏身邊的媽媽生怕全哥碰到郭氏的肚子,嚇了一跳忙上前拉郭氏,這樣一來就被全哥闖進了屋。
  
  小小的一團影子眼見就要到甄氏床前,甄氏病情發作,正是一副猙獰的模樣。
  
  琳怡走上前擋在甄氏和全哥中間,全哥收勢不住一下子撞進琳怡懷裡。全哥被人阻攔哪肯罷休,頓時又哭鬧起來。
  
  琳怡蹲下身忍著全哥抓打的疼痛將全哥抱出內室。
  
  全哥張著嘴不知所措地哭喊,小小的身體竭力扭著,「讓我進去……我要母親……我要母親。」
  
  郭氏正好趕到,也陪著全哥哭,「全哥……全哥……聽二嬸說,等你母親病好些了就讓你進屋,好孩子,二嬸保證。」伸出手不停地摸全哥的頭。
  
  全哥就像找到了救星,伸出小手抱住了郭氏。
  
  郭氏安撫好全哥,去看琳怡,「郡王妃,怎麼樣?有沒有傷到你?」
  
  全哥聽到這句話,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就看琳怡,身體一面往郭氏懷裡縮一面向琳怡道:「郡王妃……你救救我母親吧……你不是能讓人死而復活,求求你……救救我我母親吧!」
  
  能讓人死而復活。這樣的話不可能出自一個六七歲孩子之口,一定是有人教的。
  
  郭氏睜大眼睛一陣詫異,轉頭去看全哥的乳母。
  
  乳母忙擺手,張大嘴巴要辯解。
  
  全哥伸出手來用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去搖琳怡,「郡王妃,求求你……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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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1: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上門
  
  稚嫩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格外的心酸,全哥不會說別的,只是一味地央求琳怡。大家忙著安撫全哥,也想起葛慶生的事。
  
  葛慶生是被人刺了一刀還能活下來,不知道是找了什麼郎中救治的。大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都在思量。
  
  琳怡看向郭氏。
  
  郭氏彷彿顧不得別的,只是將全哥抱在懷裡勸著。
  
  內室裡不時地有甄氏掙扎的聲音傳來,全哥睜著大大的眼睛,有些茫然有些慌張,這麼小的孩子還不太懂得死是什麼意思,只是知道他母親和平日裡不一樣。
  
  琳怡走到全哥身邊,放輕聲音「全哥,等一會兒你母親好些了就讓你過去。」
  
  聽到會讓自己去看母親的話,全哥睜大眼睛硬是止住哭泣,然後不肯相信地看向身後的奶娘,又去向郭氏求助。
  
  郭氏點頭「全哥聽話。」
  
  小孩子不懂得耍心思,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只會依靠自己信任的人,顯然全哥很相信郭氏。
  
  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正好門口的媽媽進來道:「郡王爺請了太醫院裡在軍中謀過職的御醫。」
  
  周老夫人一連聲請御醫來看。
  
  那媽媽欲言又止,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著什麼。
  
  老夫人皺起眉頭「你只管將人請進門,剩下的我來說。」
  
  就算不說明白,琳怡也猜得出,這時候不肯將御醫來診治甄氏的定是周元景。周元景將甄氏打成這樣,自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御醫,將來要將脈案報去太醫院,萬一御醫看出些什麼,周家再怎麼這樣也是徒勞。
  
  周老夫人這樣毫不猶豫地讓御醫進門,是因甄氏的情況已經是藥石難醫。周家現在積極的醫治,一來面對甄家也可有話說。二來鬧到公堂上,周元景也是並非有意為之。
  
  御醫來看脈,琳怡和郭氏跟著一起進了內室。
  
  丫鬟正要放下幔帳,周老夫人伸手阻止。「還是讓御醫看看才好用藥。」
  
  那御醫躬身看了一眼床上的甄氏,稍稍看了看脈就起身,要了前面郎中開的藥方,問了問這些藥吃了之後可見消減。
  
  周老夫人道:「吃了又吐了,不見有什麼效用。」
  
  那御醫只好據實道:「實非能治之症,老夫人、郡王妃心裡要有準備。」
  
  郭氏顫聲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御醫搖了搖頭。
  
  周老夫人的眼淚頓時一連串落下來。
  
  御醫退了出去,周老夫人坐在錦杌上和甄氏說話。「全哥才這麼大,你怎麼就忍心……」甄氏身邊的丫鬟也跟著都掉了眼淚。
  
  周老夫人正哭著,一個丫鬟慌慌張張進門稟報「周姨娘上吊了。」
  
  郭氏嚇了一跳,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老夫人皺起眉頭「人死沒有?」
  
  丫鬟道:「周姨娘說是出去走走,伺候的下人也沒在意,等發現的時候吊在空屋子的房樑上……已經死了。」
  
  周老夫人聽了問申媽媽。「哪個周姨娘?」
  
  申媽媽不知曉就去看郭氏。
  
  郭氏道:「就是外面送給大哥的彩雲,因是自小被牙婆子買賣的,沒有姓氏。大哥就……就……」
  
  沒有姓氏,周元景就給周姓。不過是個妾室,也能冠上夫家的姓。周姨娘固然手段高明,周元景也實在夠荒唐。
  
  周老夫人臉色鐵青「這樣的禍害死就死了,叫什麼周姨娘,日後就叫彩雲。」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彩雲必然活不成,周老夫人昨晚趕過來就是怕周元景處置不好,周老夫人昨晚匆忙趕過來就是這個道理。彩雲一死。許多事就能推在彩雲身上。
  
  剛說完周姨娘,外面又道:「甄大老爺、甄大太太、二太太來了。」
  
  甄家人到了。
  
  周老夫人忙讓申媽媽扶著迎了出去。
  
  甄大太太、二太太見面就哭起來「好端端的人,怎麼轉眼間就成這個樣子。」甄大太太說著上前去喊甄氏。
  
  甄氏哪裡還能聽得到,躺在那裡氣息漸微弱。
  
  甄二太太撲過去哭個不停,大家說話間甄氏又渾身顫抖發作一次。嚇得甄家兩位太太蒼白著臉面面相覷。
  
  甄大太太半天才緩過神,看向周老夫人「親家老夫人,您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家姑奶奶到底怎麼了?前些日子姑爺說和離,我們好話說盡,現在姑奶奶卻成了這個模樣……可還有我家老太太的活路?」
  
  周老夫人也忍不住悲傷,眼淚又再落下來「本來都好好的,怎麼就降這麼大的禍事下來,看著這孩子受苦,我恨不得就替了。」
  
  周老夫人這話說的彷彿和周元景無關,只是意外。
  
  甄大太太看著甄氏頭上一片血肉模糊,咬了咬牙「姑爺怎麼能下得去手,我家姑奶奶到底犯了什麼錯,就算是一無是處,好歹給周家留下了血脈……」
  
  「不是我替元景說話」周老夫人垂淚「這個時候了,我哪裡還敢遮掩,昨晚元景也醉的不知人事,我來的時候他猶自說胡話,並不知道打了媳婦。我讓人潑了冷水,他這才清醒了些。千錯萬錯都是元景的錯,若是打死他媳婦能沒事,我昨晚就動了手」說到最後滿臉羞愧「我也是對不起親家。」
  
  甄家也知曉周家不可能承認周元景故意要殺妻,甄大太太用帕子掩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回我家姑奶奶說,姑爺就差點將她掐死,沒想到這一次……早知道我們家就答應和離……姑奶奶也不至於會死。」
  
  甄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就是不肯放過周家。放眼整個宗室營,寵妾滅妻的也只有周元景一人。
  
  甄大太太話說到這裡,就聽外面一陣騷亂,唐媽媽匆忙進門道:「順天府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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