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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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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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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1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3:15
第1530章 都準備就緒了

  入夜的魯市,正值農曆十五,月色如水,花團錦簇,可謂是花好月圓夜。

  只是魯市並無江水,只有一條千古絕唱的渾濁黃河,否則就今夜難得的月色來說,也有春江花月夜之美了。

  魯市不比湘江氣候濕潤,但相比之下,卻比京城的春夏之交時的氣候要好上許多。京城春天的風沙,每況愈下,令人談之色變。

  無巧不巧,元明亮約定的見面地點,正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夏雨荷是才開張的一家茶館,佈置得很是素雅,因為定位高雅的緣故,價位高得嚇人,就將一般的消費者都拒之門外了,也正好,清香雅致的夏雨荷正需要營造的是寧靜典雅的氛圍。

  別說,多年不見,元明亮的小資情調還是未改分毫,選在了一個既怡人又有情調的見面地點,夏想就暗暗贊許,相比下馬河時的元明亮,現在的元明亮,更成熟更從容了許多。

  時間不饒人,元明亮還是微顯老態,但精神依然不錯,一身名牌顯得人很有神采,一見夏想就熱情相迎:「夏書記屈尊光臨,讓我臉上有光,還是耀眼的光芒。」

  夏想伸手和元明亮握手:「元先生,久違了。多年不見,你可是風采依然,讓人嚮往。」

  元明亮雙手握住夏想的手,感慨說道:「我哪裡還有風采,老了,和夏書記相比,還真是讓我羞愧至死。夏書記青雲直上,我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夏書記的腳步,可是一刻也沒有離開夏書記的路線。」

  元明亮比在下馬區時,開朗了許多,也是,許多年過去了,雖然在燕市遭遇了重創,但元明亮未傷元氣,現在說不定已經超越了當年的實力了。

  到了一個十分清靜的雅間,上了茶和小吃之後,元明亮神秘一笑:「夏書記,我在電話中的提議,您是什麼看法?」

  能在電話中一句話請動夏想出面,倒不是元明亮許以重利或是抓住了夏想的軟肋,而是他的提議,正好有助於夏想下一步的佈局。

  元明亮想在齊省沿海城市膠遼市投資了一座大型化工廠,前期工作基本上準備就緒了,當地市委市政府也已經立項,眼見就在萬事俱備之時,卻出現了意外——省發改委壓下了批文,無限期延後!

  元明亮在齊省關係一般,跑前跑後也找不到關鍵人物替他說上一句話,本想直接找夏想,又唯恐夏想對他還大有成見,畢竟當年鬧得不太愉快,是曾經的對手。

  但他意外遇到了蕭伍和哦呢陳。

  元明亮認識蕭伍,並不認識楊威和哦呢陳,但他對楊威和哦呢陳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因為他一直密切關注夏想的每一步,對於夏想身邊深得夏想信任的幾人,不能說是瞭若指掌,至少也做到了心中有數。

  因此,他對蕭伍幾人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和熱情。

  在聽到哦呢陳轉告夏想隨時願意和他見面的話之後,他欣喜若狂,不僅僅是因為結識夏想有助於他打開齊省的局面,而是他雖然敗在夏想手中,但對夏想幾年來飛速的升遷,敬佩之心如滔滔江水,當年的濤聲已經遠去,如果他能成為夏想的朋友,將是他最大的榮幸。

  今天的會面,元明亮不但寄予厚望,也異常激動,想想他也年紀不小了,卻在比自己差了整整一代人的夏想面前,必恭必敬不說,還打心眼裡敬佩眼前的年輕人。

  如果僅僅是一座化工廠,自然請不動夏想出面,但夏想的目光長遠,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隱含的巨大的商業價值和政治影響。

  商業價值就是,元明亮的化工廠會消耗大量的工業用鹽。

  政治影響就是,如果元明亮的化工廠的工業用鹽不從齊省購進,就是極有衝擊力的事件了……

  「元先生,我們也算是老朋友,既然已經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夏想瞭解元明亮的為人,沒必要繞彎。

  「夏書記請講,只要我能辦到……」元明亮心中想的是,難道夏書記想要什麼好處?如果夏書記真開口,不管胃口多大,哪怕生意賠錢,也要滿足夏書記的要求,只要能接上夏書記這條線,多少錢都值。

  應該說,元明亮有這樣的想法,還是他在商圈中打滾太久了,凡事都以金錢衡量,夏想的一幫經濟班底,從未向夏想送過金錢,頂多是一些禮物,夏想通常也不會收,因為他確實不需要。

  不過,經濟班底受惠夏想過多,總是過意不去,暗中送給曹殊君和夏安一些好處,也算正常。

  元明亮話一說完,就充滿期待地等夏想發話。

  夏想從元明亮格外明亮的雙眼中,看出了什麼,笑了,他太瞭解商人了,也是,他的一幫經濟班底之中,精明過人的李沁,出身商人世家的齊亞南,等等,其實個個不比元明亮差,所以元明亮的表情說明了什麼,他豈能不知?

  夏想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元先生,我只有一個條件……」

  ……

  元明亮也算一步棋,憑藉夏想對他的瞭解和認知,雖然也知道元明亮商人氣息太濃了一些,又有過於精明之嫌,但總體來說,也是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

  只和元明亮喝了一氣茶,最後握手告別。夏想並沒有先回家,而是又去看望了古玉和嚴小時,到底還是陪了二美吃了一頓不算晚的晚飯,才在晚上10點之前,回到家中。

  他可不敢亂來,儘管春意盎然的夜晚確實容易讓人春心萌動,而嚴小時嫵媚如水的雙眼,更是讓人沉醉,再加上春風吹拂,真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但……畢竟古玉也在,夏想雖然身在齊省,卻不敢有齊人之福的奢想。

  不得不說,今晚的魯市,夏想春風沉醉,著手佈局,頗有收穫,而遠在五嶽的周鴻基,也施展了上任以來第一次雷厲風行的手段。

  既有正式的動作,又有暗中的手段,一正一反兩手同時進行,得益于夏想及時的點醒和指明,周鴻基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出手,犀利而明快,為齊省局勢的下一步,埋下了長遠的伏筆。

  第二天中午時分,省委方面已經紛紛傳開,五嶽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萬元成,被正式雙規!

  萬元成被雙規並不出人意料,但令人驚訝的是,同時,五嶽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石見昌因為在魯成良自殺事件中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主動辭去市公安局副局長職務。

  作為何江海一系的五嶽的政法和公安戰線,被一網打盡!

  不過萬元成被雙規和石見昌引咎辭職還不是何江海最大的損失,司馬北的出逃,才是讓何江海最痛心最無奈的事實。

  也曾讓何江海背後痛駡司馬北的膽小和無能。

  但罵也無濟於事,司馬北的問題在他出逃的一刻就定下了永遠無法翻身的基調,不幸中的萬幸是,萬元成被雙規也好,司馬北出逃也好,都沒有對何江海的地位帶來任何衝擊,他仍然是大權在握的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

  借總理前來視察的東風,何江海打定了主意,決定要在五嶽市公安局長的任命上,好好和夏想較量一番,如果不提名他的人,他寧願讓五嶽政法和公安戰線一分為二。

  下午,周鴻基正式向省委通報案情進展,同時動身返回魯市,準備就針對萬元成的最終處理結果,召開紀委常委會議,進行研究。

  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周鴻基借此調查萬元成和司馬北問題的時機,發現了一個極佳的切入點,有證據表明,司馬北的出逃,是省紀委內部人士暗中通風報信的結果,而此人赫然是和他最為不對付的省紀委常務副書記令傳志。

  周鴻基心中狂喜,卻藏在心底,準備等候一個恰當的時機,一舉將整個紀委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

  整個齊省,在五嶽事件之中,無數人物各有心思,邱仁禮是想調整人事,要提拔自己人到重要的崗位之上,也不枉在齊省一任。夏想也是如此,同時,也有他為民請命撬動鹽業利益的考量,其中又涉及到他和總理之間的一次正面交鋒。

  李丁山、何江海、秦侃,等等,各個主要省委領導,也都各有打算,但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一個人的想法——不錯,正是孫習民,身為省長的孫習民,一直太低調了,自從上任省長以後,既沒有提出執政理念,也沒有在政治格局和經濟發展上有任何重大舉措出臺,低調到不符合一省之長的身份。

  雖說有過在燕省的滑鐵盧,但畢竟也是一省之長,不至於如此內斂,都在猜測,孫省長在齊省,到底想要達到什麼樣的政治高度?

  是呀,作為反對一系人馬的孫習民,究竟會在總理的視察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而在其後,老古的到來,解開了不少謎底。

  與老古的見面和談話,讓夏想不僅對孫習民的立場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也對總理即將到來的視察,心中多了一份沉重。

  陪同老古前來魯市的,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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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3:32
第1531章 老古的後手

  在湘省第一次和軍方勢力接觸,夏想初步結識了一些軍方的朋友,算是為以後更長遠的一步埋下了伏筆。

  但來齊省,夏想有意和軍方保持距離,倒不是他怕重蹈湘省的覆轍,而是齊省的狀況非常複雜,因為齊省有兩個軍區,一是魯市軍區,是全國七大軍區之一,一是齊省軍區,是正常的省軍區。

  而除此之外,在品都市還有著名的北海艦隊!

  齊省的政治氣候之複雜,國內恐怕只有嶺南可以與之相比,但問題是,嶺南省委書記陳皓天是中央政治局委員,而齊省省委書記邱仁禮不是。

  因此,邱仁禮在齊省的低調就完全可以理解,況且與嶺南很少重用當地幹部所不同的是,齊省因為歷史原因,已經形成了龐大的齊省本地勢力,幾十年的歷史沉澱,不是一個省委書記就能一朝打破。

  要知道,齊省以前還有過中央政治局委員的省委書記!

  邱仁禮雖然名義上是齊省軍區的黨委第一書記,但不是魯市軍區的黨委書記,不但魯市軍區在他的許可權之外,就連北海艦隊也在他的視線之外。

  再加上魯市和品都兩個副省級城市,齊省有一半的勢力在邱仁禮的控制之外,因此,何江海的坐大,也並非邱仁禮力有不逮,不過是無暇顧及罷了。

  再有一點是,在夏想和周鴻基上任之前,省委副書記和省紀委書記兩個關鍵位置,也是何江海的同盟!

  甚至在孫習民上任之前,前任省長邢端台和邱仁禮也是不和,由此邱仁禮在齊省的日子雖說不是舉步維艱,也確實是束手束腳。

  夏想的到來,等於是為邱仁禮打開了一扇廣闊的大門。

  話又說回來,其實夏想初來齊省,更是立足未穩,所以一系列的佈局和手段,才顯得鄭重而細緻,並且在精心運作之下,同時也一直在借助周鴻基之手,充分利用周鴻基急於打開局面的迫切心理,及時而默契地接連踢球送到周鴻基的腳下,所圖還是聯手先將局勢維持住平衡再說。

  夏想也完全認識到齊省政治氣候的複雜,比齊省的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複雜多變多了,所以儘管他來齊省之後,許冠華也含蓄地提到介紹齊省軍區和魯市軍區的關係認識一下,夏想卻委婉地拒絕了,在他還沒有在地方上立足之前,暫時不想染指軍方事務了。

  只是他不想染指,別人未必也這麼想,因為老古此來魯市,和夏想想像中的為總理開路有點出入,似乎老古此來,另有目的,因為,有許冠華同行。

  老古來到魯市之後,住在了軍區招待所,一切安置妥當才通知了夏想。

  夏想接到許冠華的電話,還有點愕然,怎麼許冠華也一同前來了?隨即他腦中還閃過了一個念頭,許冠華此來,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護送老古,以老古的身份和級別,自有警衛和隨從,也不必出動一名將軍隨行,難道另有要事?

  「夏書記,我和首長已經在魯市了,首長請你過來一聚,方便不?」許冠華的聲音淡而有味。

  「首長有令,肯定要立刻落實指示精神。」夏想開了一句玩笑,「冠華怎麼也來魯市了?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哪裡有這麼麻煩,我又不是公幹,只是到此一遊罷了。」許冠華知道夏想有意問他的來意,就含蓄一點,「儘快過來吧,首長在等著。」

  老古下榻的軍區招待所不是齊省軍區招待所,而是魯市軍區,也間接說明,老古和魯市軍區有熟人。想想也是,以老古的級別,作為距離京城較近一個大軍區的魯市軍區,怎會沒有他的人手?

  因為和老古會面,夏想隻身前往,不帶秘書和司機,而是自己開車。

  魯市軍區招待所有些年頭了,從外面看,十分陳舊,但裡面的裝修和用具,還是頗具檔次,沉穩之中,彰顯大氣。

  老古坐在寬大的沙發之中,夏想敲門的時候,由許冠華開門引他進來,老古紋絲未動,只是微一點頭:「夏想來了,坐。」

  和想像中老古的表情有所不同的是,老古似乎沒有壓力,雖然沒笑,但很輕鬆自若的態度,還是讓夏想大感舒心,也許老古不是總理的先行官。

  想想也是,老古怎麼可能為總理開路?也是上次古玉的事件讓他產生了錯覺,誤以為老古在他和總理之間的居中立場,有了輕微的偏向。其實不然,老古還是老古,他居中不變,最符合他的性格,也最不為難。

  老古來到魯市,古玉卻不在身邊,夏想就問:「古玉沒有過來?」

  許冠華一臉黯然:「本來想過來,聽說我來了,就沒過來,古玉也是,好象我是壞人一樣。」

  夏想沒接話,也沒話可說,老古卻是笑了:「玉丫頭有時就是有點古怪,別理她好了,反正她有人陪。來,夏想,坐我旁邊。」

  歲月不饒人,老古儘管保養得不錯,身子骨依然健朗,但離得近了,還是可以看出他的滄桑和白髮,驀然想起前段時間去世的史老,夏想鼻子一酸,握住老古的手說道:「老古,轉眼認識您老10年了……」

  老古聽出了夏想語氣之中的感慨,笑著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不要感慨了,我老了,總理也老了,總書記也老了,誰也逃不過時間這把殺豬刀……」

  夏想一下笑了,老古也說時間是把殺豬刀,很有意思。

  許冠華在老古和夏想面前,非常低姿態,主動倒水,充當起了服務員的角色,夏想也沒客氣,老古更是坦然受之。

  喝了許冠華的水,又說了說古玉的行蹤,談到了古玉介入達才集團準備在五嶽投資產業地產時,許冠華有點不解:「古玉對房地產並不太感興趣,怎麼突然間又想涉足地產行業了?」

  「不是房地產,是產業地產。」夏想強調地解釋了一句,一臉笑意看向了老古。

  老古搖搖頭:「別看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們都拿玉丫頭當幌子,我可是有意見得很。」他擺手笑了笑,不顧許冠華在場,又說,「冠華,你還是比夏想的壞心思少了一點,你要是有他的鬼精,我也就放心你了。」

  許冠華還是沒明白什麼,一臉愕然:「誰利用古玉了?」隨即又怒氣衝衝地說道,「夏想,古玉由你照顧,但你不許欺負她。」

  「我可沒有欺負她。」夏想搖了搖頭,「我是為她好,產業地產是未來房地產的發展方向,現在搶佔了先機,以後一生不愁吃喝。」

  「玉丫頭不缺衣少穿,她能快快樂樂就行。」老古板著臉,顯然對夏想打馬虎眼有點不快,「有些老人畢竟和我交情深了,他也許也是出於對古玉的愛護才讓古玉來齊省。你倒好,枉我對你一直關愛有加,你卻利用古玉的單純,讓她趟渾水,居心不良。」

  許冠華惱了:「夏想,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跟你沒完。」

  夏想無奈,老古估計也是氣不過,才故意拿許冠華來氣他,只好舉雙手投降:「老古,您老就饒了我,我何曾對古玉有過一點利用和傷害的想法?」

  「產業地產,真的可行?」老古終於得意地笑了,沖許冠華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稍安勿躁。

  許冠華多少醒過味兒了,嘿嘿一笑,不說話了,他知道首長拿他當了擋箭牌用來對付夏想,實際上,一老一少是在借機過招。

  老古的問話表明他對夏想安排古玉介入達才集團的投資大計,用以還手總理的做法雖有不滿,但也並不是全盤反對的態度,相反,似乎還有樂見其成的一面。

  「達才集團準備投資百億,百億資金,肯定是要見經濟效益的,不可能僅僅是為了表面上的政治較量。」夏想肯定地回答,「而且地質公園形式的產業地產很有意思,古玉應該覺得很好玩。」

  幾億的投資投下,就是覺得好玩,或許說出來有點故作驚人之語,其實對於古玉而言,還真是如此。

  老古欣然了,夏想的話,還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雖然也在意夏想和總理之間的較量,但相比之下,誰也不如古玉在他心中分量重。

  「孫習民到京城,還特意拜訪了我。」老古終於說到了正事,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不得不說,你走到哪裡,都能引人注目。孫習民對你,可是很有想法。」

  孫習民和老古並無交情,此去京城時間如此倉促,還特意抽出時間去拜會老古,也真是有心了,夏想自然好奇孫習民的用意是什麼:「孫省長也真是有心了,不過我好奇的是,他和您並不熟識,您怎麼就和他握手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孫習民想見老古,未必就能見得到。

  老古呵呵地笑了:「你個小滑頭,有話就不能直接說,倒不怕告訴你,孫習民和我見面,是總理引見的。」

  果然……

  夏想愣了一會兒神,又會意地笑了:「總理改變主意了?」

  又一搖頭,說道:「不對,總理不是改變主意,是改變策略了,難道總理來齊省,不視察五嶽了?」

  老古拍手叫好:「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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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3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3:48
第1532章 總算來了

  夏想一連串的佈局,雖然並沒有直接從上層入手,而是只從齊省著眼,甚至從一個並不起眼的五嶽市開始,一系列的事件的發生,也並沒有鬧得沸沸揚揚,而且才僅僅是開端,卻已經震動了一些深知事件背後用意的人物……還是大人物。

  也不得不說夏想的手腕確實高明,比他擔任省紀委書記時,儘管溫和了許多,但暗藏的殺招更致命,後果更嚴重,更有不言而喻的威懾力。

  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夏想的政治手腕更純熟了。

  不純熟不行,他現在是省委副書記,身份不同了,正式步入了正部級候選人的行列,而且他現在面臨的局勢更複雜,人物更高層,必須要做到圓潤而無可挑剔。

  政治鬥爭到了一定層次,其實就是佈局的較量,比拼的不僅僅是政治智慧,還有各自調動政治、社會和經濟資源的影響力。

  夏想才是一個省委副書記,距離省長還有一段距離,更遑論國家領導人的高山了。他只能選擇步步為營的保守手法,以免被人抓住漏洞。

  還有畢竟說來他來到齊省才沒有多久,連腳跟都還沒有站穩,怎麼調動齊省的資源和何江海硬碰硬?怎麼十分硬氣地對上頭說不?

  他現在雖然身屬家族勢力,但並不是真正出身世家豪門,沒有當年敢為天下先的打黑唱紅的一往無前的政治魄力。

  政治上的魄力,不是想牛氣就能牛氣得起來,沒有實力,沒有勢力,牛氣的下場只能是一免到底,成為犧牲品。

  夏想在總理前來齊省視察之前,佈置了許多後手,也想好了不少應對之策,卻沒想到,老古明確無誤於告訴他,總理改變策略了!

  當然,總理改變了策略,夏想不會天真地以為總理退讓了,而是總理審時度勢,針對他的佈局,迅速調整了部署。

  換言之,他即將面臨著更大的挑戰。

  總理不按常理出牌,夏想早有體會。物價飛漲時,總理突然前往燕市視察。某地發生了突發事故,總理中斷會議,緊急前往慰問。如是等等,在國內政治生活中,總理的身影總是出現在天南地北最需要的地方。

  「您老說話別說一半……」夏想等著老古的下文,不料老古只說了一句之後,就一臉笑意,閉口不言了,他只好開口再問。

  「我的話說完了。」老古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到窗前,「孫習民在總理的引薦下,在我的院子裡喝了一壺茶,說了半個小時話。他和總理一問一答,就說出了在齊省視察的行程,就是在魯市和品都市走一走,其他地方……不去了。」

  夏想似有所悟,又問:「孫省長何必非要和您見上一面?」又一想,恍然大悟,「總理是想向孫省長示好,借您老的手,為孫省長的下一步埋下伏筆。」

  許冠華在一旁笑了:「夏書記,你可真神了,什麼都猜得中。」

  夏想笑道:「我可一點不神,哪裡是猜到的,是老古暗示的。」

  總理在齊省所下的籌碼可真是不小!

  一開始夏想還疑惑為什麼總理要引薦孫習民和老古認識,孫習民並非總理一系的人馬,總理此舉,似乎無的放矢,但因為許冠華的存在,就讓夏想敏銳地發現了一個點,作為國內政治之中擁有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之一的總理,不會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他引領孫習民和老古見面,是想讓老古引薦齊省軍方和孫習民認識。

  是為孫習民在齊省下一步接任書記埋下長遠的一局。

  總理力挺並非平民一系的孫習民,可謂目光長遠,並且用心良苦。或者說,還真是將所有籌碼都下在了孫習民身上,認定孫習民在齊省最終肯定得以順利扶正。

  孫習民得兩系勢力的相助,如無意外,扶正還真是順理成章之事,如此,孫習民必然會對總理心存感激,對總理在齊省的利益,必定不遺餘力地維護。

  夏想不由不心中感慨,孫習民就算得不到老古的親口一諾,但因為總理的用心至誠,他必然會對總理的事情時刻放在心上,也難怪在五嶽的問題上,自他從京城回來之後,立場就保守了許多。

  齊省的局勢,將會更加複雜了,萬一孫習民繼續向何江海傾斜,再將周鴻基也拉攏過去,那麼先前的努力不能說付諸東流,也差不多前功盡棄了。或者說,至少會讓他再努力半年以上才能挽回損失。

  眼下,周鴻基的立場就成了關鍵之中的關鍵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古笑呵呵地說了一句,「走,出去吃飯。」

  老古的提前到來,透露給夏想的是一個重大而驚人的消息。

  但夏想就是夏想,不會因為意外變故而心慌意亂,鎮靜自若地陪同老古前去吃飯。老古在路上還對許冠華說道:「冠華,雖然夏想比你小,但他還是比你沉穩。」

  事情總有解決之道,煩惱無用,夏想雖然聽到了不太有利的消息,卻輕裝上陣,也讓許冠華對他暗暗贊許。

  不出夏想所料,老古果然有埋伏,吃飯的時候,來了兩個軍人,一個是魯市軍區的副政委胡存富,一個是齊省軍區的司令員費志棟。

  也不管夏想是不是同意,許冠華熱情洋溢地為他介紹了胡存富和費志棟認識,夏想不想和軍方接觸也不行了,只好客氣而熱誠和二人握手寒喧。

  胡存富身為大軍區副政委,是中將軍銜,但年紀卻不大,只有56歲,不出意外,他有望升任魯市軍區政委。

  費志棟更年輕一些,不到50歲,少將軍銜,身為齊省軍區司令員,因為資歷比省軍區政委聶建豪稍淺一些,沒能擔任省委常委。

  二人都對夏想的到來十分熱誠,是否發自真心先不說,他們的態度至少說明了老古對他們的影響力有多重大。

  老古就是夏想人生道路之上的另一盞指路明燈。

  都各自落座之後,老古居中一坐,只是一臉笑眯眯的表情,不多說話,只由許冠華從中介紹幾人,並且調動氣氛。

  夏想經過和許冠華的來往,以及和張曉的生死之旅,又有多年和老古打交道的經歷,現在和軍人結交已經頗有一套心得了,不多時,就和胡存富、費志棟打成了一片。

  胡存富和費志棟對夏想由一開始的禮節性的認可,到一番交談之後,初步建立了好印象,也得益于許冠華不遺餘力對夏想的宣揚,當然,如果夏想沒有事蹟也沒得吹捧。主要也是夏想一路被人追殺的經歷,即使是胡存富和費志棟,也是從未切身經歷過的熱血沸騰的非同尋常之事,都非要讓夏想講講中間的細節。

  夏想見二人被他十足吊起了胃口,也就挑了最驚險的一段講了出來,只聽得胡存富和費志棟拍案叫好,連說太精彩太刺激了。

  氣氛就達到了高潮了。

  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

  飯吃得時間長,就證明了一點,話談得投機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冷場的話,早就散夥了。老古自始至終就如穩坐釣魚臺的姜太公,只看著幾人打成一片,他就如泰山一樣,巍然不動。

  今天的飯局,吃的不是飯,是老古的精心安排的一出大戲。

  夏想多少猜到了什麼,但不敢肯定,等飯局結束的時候,許冠華終於點了題:「估計夏書記在齊省能呆上三五年,到時胡政委也去副了,費司令員資歷也夠了,齊省就是好地方了。」

  夏想含蓄地一笑看了老古一眼,老古回應他微微點頭,至此他才醒悟過來,也心中感動,總理明明親自出面讓老古照應孫習民,老古究竟如何答覆的總理他不得而知,但也沒有必要知道了,因為老古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一切。

  可以說,老古將他在齊省最得力的關係網,借今天的飯局一覽無餘地擺在了自己的眼前,就是要告訴自己,希望自己在齊省,能走得更遠,擔任省委書記或許好高騖遠了一些,但在齊省直接邁上正部之路,應該還算不太遙遠的目標。

  由軍方大員支持,至少能讓他在齊省面臨本土勢力的傾紮時,多了底氣和底牌。

  和胡存富、費志棟握手告別之後,夏想想送老古回去,老古擺手說道:「不必了,你去忙,我還有事,要去一趟品都,要趕在總理到來之前,將事情辦好。」

  老古去品都,難道是去北海艦隊?夏想眼中閃過疑惑,老古卻擺手一笑:「沒你的事情,就不要亂猜了。」

  有什麼事情非得急著連夜出發?再說總理不是兩天后才來,時間上也完全來得及,夏想見老古故作神秘,也不好再問,只好揮手告別。

  不過隨後發生的事情還真應了一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老古連夜前往品都,第二天一早就又返回,而原定於兩天后前來魯市的總理,突然就提前了一天來齊省視察。

  在經歷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後,在各方勢力紛紛浮出水面之時,總理的來訪,為原本已經初見曙光的齊省局勢,再次推向了未可知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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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4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4:03
第1533章 等待已久的轉捩點

  周鴻基起身相迎,將孫習民迎了進來。

  「孫省長,請坐。」周鴻基一臉熱切,還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孫習民的手中。

  孫習民卻微微皺眉,心裡多少有點不太舒服,因為周鴻基對他太客氣了。

  以他和周鴻基之間的關係,太客氣了反而不是好事,因為客氣的另一層含義就是疏遠,是公事公辦的不帶私人感情的熱情。

  應該說,在五嶽的問題上,他和周鴻基之間已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分岐。

  依照常理,他身為省長,不應該過問省紀委的事務,但從他和周鴻基之間的私交以及在齊省的共同利益來講,他又必須介入五嶽的問題,因為五嶽的問題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總理此來齊省,本想到五嶽視察,只可惜,市長司馬北潛逃了。

  如果僅僅是司馬北潛逃還好一點,偏偏周鴻基事先沒有和他商量,直接就雙規了萬元成,就讓總理的視察計畫一下落空!

  總理怎麼可能到一個市長潛逃、市公安局長被雙規的地市視察?簡直就是開玩笑!

  周鴻基怎麼就不緩一緩再雙規萬元成?想要在齊省站穩腳跟,想要在紀委內部收權,也不必非要急在一時,完全可以謀定而後動,孫習民就對周鴻基從五嶽直接將萬元成帶回省委的做法,頗為不滿,明顯是為總理的視察製造難題。

  是,是因為他一個電話打出,才讓周鴻基一時猶豫,結果導致了司馬北的出逃,但問題是,誰也無法預料事態的進展,也不能全怪他不是?再說了,他不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孫習民確信,總理的視察,肯定會打破齊省目前的僵局,讓整個局勢朝著有利於自己一方的方向發展。因為有理由相信總理對他的提攜將會不遺餘力。而他在齊省根基越穩,不也是對周鴻基越是有利?

  周鴻基急於打破局面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要當了夏想的槍才好,何江海已經準備退步了,他還想怎麼著?難道還想將何江海也揪翻?

  合作才能雙贏,否則,最後有可能落一個兩頭不落好的悲慘下場。

  孫習民就決定在總理即將到來之前,和周鴻基擺事實講道理,避免他在投機取巧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鴻基,從根本上講,我們終究還是要和江海聯手,和夏想合作,只是權宜之計。」孫習民也沒有兜圈子,直話直說,「總理對你,也是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在齊省做出成績。我在京城,聽到總理親口對你讚不絕口。再有,江海剛剛也表達了合作的意願,雖然前段時間鬧得有點不愉快,但相信隨著總理的視察,齊省還會恢復原有的平靜。」

  原有的平靜的意思自然是說何江海繼續坐大,而孫習民和周鴻基作為一支勢力,也隨之崛起,雙方精誠合作,借視察的東風,壓制夏想一系。

  周鴻基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輕輕喝了一口濃茶。

  他有喝濃茶的習慣,濃茶雖然有點苦澀,但卻提神,並且讓人清醒。

  實際上,不管是雙規萬元成,還是做出和夏想互相呼應的重大決定,自始至終,他一直清醒得很,沒有一點衝動和失態。

  孫習民和他系出同門,有天然的共同利益,但並不是說,他一定要事事和孫習民保持一致,他有自己的行事手法和……計畫!

  現階段和夏想是在暗中合作,他也清楚,夏想是在利用他的手來撬動何江海的利益,但話又說回來,他何嘗不是利用夏想之手來為自己破局?

  周鴻基的骨子裡,和夏想為民請命懲治貪官的理念不同的是,他想在紀委書記任上,也如夏想在湘省之時,轟轟烈烈地開展一場反腐風暴,所達到的目的就是要踩著無數貪官的屍體上位。他有激情,有敢作敢為的一面,而孫習民因為燕省一任上的引咎辭職,上任齊省省長之後,凡事太過保守。

  在對待何江海的問題上,其實先前他和孫習民之間已經有過一次深入交談,孫習民的意思是徐徐圖之,一點點讓何江海認識他必須平等合作才有出路,而他則主張用實力說話,用強硬的手段迫使何江海低下高傲的頭。

  當時雖然沒有達成共識,但氣氛還算輕鬆,並未有任何不快發生。

  但實際上之後,他和孫習民就基本上各自為政,孫習民依然低調得不象一個省長,他卻開始出手,直接就觸動了何江海的底線。

  而事實也驗證了他的推斷,當他觸及到了何江海的核心利益之後,何江海也沒能拿他如何?而且還主動擺出了讓步的姿態,就讓他十分鄙夷何江海的為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現在他已經初步掌握了主動,孫習民還勸他收手,豈非笑話?總理視察齊省是總理的事情,和他有什麼關係?至於總理對他寄予厚望一說,他才不會信以為真,一年後總理就退下了,還能有多大的發言權?

  他又不可能一年後就邁進一步升到正部,因此,寄予厚望一說,不過是畫餅充饑罷了。

  總理拉攏孫習民,又沒有拉攏他,況且他並不在意總理是否向他示好,孫習民的話,就沒有在他心中激起波瀾。

  再說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了,再讓他收手,就是開天大的玩笑了。

  「孫省長,五嶽的問題,已經到了不處置就難以為繼的程度,身為紀委書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違法亂紀的事情發生在眼皮底下而不去過問,那是失職。」周鴻基語氣很輕,但立場很堅定,並沒有對孫習民苦口婆心的勸告做出積極的回應,「下一步,紀委會徹底查實萬元成的所有問題,而且在司馬北潛逃的問題上,紀委內部有人為他通風報信,也要徹查清楚。」

  孫習民大失所望!

  周鴻基不但沒有一絲退讓和收手的跡象,反而還要變本加厲地大打出手,是被夏想蒙蔽了雙眼,還是他太過急功近利,非要在齊省折騰出大風大浪不肯甘休?

  孫習民站了起來:「鴻基,齊省的政治氣候十分複雜,還是要求穩才能求發展。」

  周鴻基點頭:「孫省長說得是,我會認真考慮下一步怎麼才能走好。」

  話說得誠懇,實際上並沒有多少誠意,孫習民知道他已經無法說服周鴻基了,心中無奈地想,周鴻基自認翅膀硬了,想要展翅高飛了,也好,讓他自己飛一飛,碰了壁,被風吹斷了翅膀,他才知道搏擊風浪光靠一腔熱情和激情還遠遠不行。

  不摔打一次,還真難成就大器!

  孫習民回到辦公室,還隱有怒氣,和周鴻基的不歡而散的談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為,周鴻基多少會敬他三分,不想,連幾句客氣話都欠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總理馬上就要抵達魯市了,孫習民收拾東西,準備前去迎接,何江海又敲門進來了。

  「孫省長,有件事情要向你彙報一下……」何江海一臉神秘,「總理提出一個小要求,希望我們配合一下。」

  孫習民微一點頭:「好,江海你說。」

  ……

  如果站在史學家的立場來分析孫習民和周鴻基之間的一次看似尋常的對話的話,會延伸出許多重大而深遠的意義,但就當事人而言,並未意識到此次談話會對今後的齊省局勢帶來什麼至關重要的影響,更讓孫習民始料不及的是,總理的視察,出現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總理來了,總理終於來了。

  以邱仁禮為首的齊省省委全體常委,以及政協、人大主要領導,在機場隆重迎接總理一行。陪同總理視察工作的有國務院辦公廳主任和其他重要人物。

  總理此次視察,隨同人員並不多,頗有輕車簡從的意思,一下飛機,就親切地沖眾人揮手致意:「同志們辛苦了,本不該驚動同志們來接機,仁禮同志和習民同志太熱情了,但我還是要批評你們一句——太興師動眾了。」

  總理依次和眾人握手,每個人的名字都能脫口而出,就讓所有人都覺得很受重視。

  和夏想握手的時候,總理特意多停留了一會兒,上下打量了夏想幾眼:「我說夏想同志,我認識你也有幾年了,怎麼你一點也沒變變樣子?以你現在的年齡,也該胖上一點了,沒想到還是這麼瘦,好,好,瘦了好,證明為國為民操勞。」

  夏想只好謙虛一笑:「我做得還不夠好,請總理多批評。」

  「批評你做什麼,你可是不少人的榜樣。」總理一笑,周圍人等都附和著一起笑了起來,在麗日晴空之下,笑聲就如陽光之下的陰影,頗有意味深長的味道。

  都以為總理會直接到省委落腳,先召開一次小範圍的會議,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視察工作——敲定的行程也正是這樣安排的——不料總理並沒有先去省委,而是直接去了省鹽務局,以總理之尊,看望了一位孤寡老人。

  很有意思的開篇,誰都清楚的一點是,總理此舉隱含強烈的暗示,而且更讓人不解的是,前往鹽務局並非總理主動開口,而是由孫習民節外生枝,突然提議……

  然而,更有轉折味道的一幕,還發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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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4章 十分難得的機會

  孫習民來到齊省之後,一直低調到讓人忽視了他的存在,但今天在機場上的一出,卻有突然發作的跡象,讓不少人都暗暗震驚。

  禮節過後,總理正要上車前往省委,其他人都準備等總理上車之後,也隨同其後,邱仁禮甚至已經目送總理上車,一切準備就緒,忽然,孫習民越眾而出,超過邱仁禮,一步來到了總理的面前。

  官場之上,規矩大過天,在順序上,孫習民身為省長,是二把手,斷然不能越位到邱仁禮前面,或者說在和總理會談的時候,孫習民連搶先說話就是失禮。

  邱仁禮顯然沒有想到孫習民會有反常之舉,愣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

  就連夏想也不知道孫習民來的是哪一出,他先是看了孫習民一眼,然後目光所及之處,是周鴻基微帶疑惑的表情,心中就是一跳,莫非孫習民的舉動,事先沒有和周鴻基通氣?

  再看到何江海的篤定,夏想就更堅定了判斷,孫習民此舉,不管是要達到什麼目的,至少他沒有事先徵求周鴻基的認同,也就是說,孫習民單獨和何江海走近了。

  局勢,越來越有意思了。如果孫習民和周鴻基之間有了無法掩飾的分岐,倒還真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

  而隨後發生的一幕,更加證實了夏想的猜想。

  所有人都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快步如飛走向總理的孫習民,只見孫習民來到總理近前,小聲說了幾句什麼,總理先是微微驚愕,然後若有所思了片刻,就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總理身邊的隨行人員俯身聽取了總理的指示精神,隨即又快步來到邱仁禮面前,說了幾句什麼。

  邱仁禮的臉色立刻輕微地變了一變,想說什麼,又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面向身後的一干常委,傳達了總理的新的指示精神:「經孫習民同志提議,總理要先去拜訪一位百歲壽星,會議延後。」

  總理常有意外之舉,並不驚奇,齊省素有長壽之省的說法,齊省省內,更是數個聞名國內的長壽村,村中百歲老人有十幾位之多,而中華民族一向有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總理不開會不赴宴,先去拜訪老壽星,是好事,也是美談。

  魯市的長壽老人有很多,省委大院就有一位,而且達到了百歲高齡,總理卻不去看望,而偏偏要去鹽務局看望一位不到百歲的百歲老人,捨近求遠不說,而且還有更讓人浮想聯翩的深層含義。

  誰不知道夏想一來齊省,和何江海之間發生矛盾最早就由原鹽務局副局長魯成良引起,而現在魯成良雖死,餘波還在,而且可以明確的是,現階段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政治鬥爭都會圍繞著鹽業的問題而繼續擴大化,總理到鹽務局看望長壽老人,所蘊含的政治意義就是暗指齊省的鹽業還很年輕,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不但要發展,還要有長足的發展,更要長壽。

  很有意思的插曲,秦侃眯著眼睛看了孫習民幾眼,然後目光一轉,落到了夏想的身上。

  夏想並不說話,按說以他現在的省委副書記的級別,也有說話的資格,甚至更進一步講,以他和總理之間的關係,也有足夠進言的理由,但他沉默了,因為有時想要達到目的,未必非要事事親自出面。

  有人出面就行了。

  夏想的目光在周鴻基和孫習民之間來回跳躍幾次,正好周鴻基向他投來含義複雜的眼光,他就沖周鴻基微微一笑,還點了點頭,然後又微不可察地做了一個手勢。

  正是他的這個手勢,讓周鴻基不再遲疑,立刻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趨步向前,越過秦侃和夏想,又越過邱仁禮,徑直來到了總理和孫習民面前。

  此時總理正準備上車,見周鴻基意外過來,又停止了上車的動作,微笑地看向了周鴻基,靜等周鴻基開口。

  不得不說,總理的態度很是和藹,姿態也非常平易近人,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但總理的高姿態並不代表孫習民也有高姿態,他臉色一變,出人意料地擋在了周鴻基的面前。

  似乎他預料到周鴻基會有影響大局的意外舉動一樣……

  周鴻基低聲和孫習民說了幾句什麼,因為離得遠,誰也聽不真切,明顯可以看到孫習民的臉色很差,許多人開始面面相覷,不明白孫習民和周鴻基本是同盟,現在在總理面前,上演的又是什麼鬧劇?

  從遠處觀看,總理站在車旁,孫習民和周鴻基站得稍遠一些,三人似乎在上演一齣無聲的默劇。又過了一會兒,總理似乎向身邊人說了一句什麼,就有人出面化解了孫習民和周鴻基的對峙。

  周鴻基被引領到了總理面前,還是恭敬地說了幾句什麼,儘管離得遠聽不到聲音,但所有人都目睹了真切的一幕——總理的臉色變了一變!

  雖然輕微,但在場眾人都是老官場了,察言觀色的本領都是一流,就立刻明白了一點,周鴻基的提議,讓總理不高興了。

  怎麼會?所有人心中都閃過了疑問,孫習民和周鴻基之間的關係有多密切,誰不心裡有數?周鴻基又是犯了什麼毛病,當著總理的面和孫習民唱反調,其中蘊含的政治意義,就不得不令人三思了。

  夏想和邱仁禮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何江海的目光落在周鴻基身上,除了不滿之外,還有無盡的憤恨。

  大概過了幾秒鐘,總理只是沖周鴻基微一點頭,轉身上車而去,未發一言。

  孫習民也轉身離去,沒再理會周鴻基,扔上周鴻基一人呆立當場。

  總理的車一發動,後面的車就都發動,並且按照順序排開,緊跟其後。夏想並未上車,而是大步流星來到周鴻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周鴻基才如夢初醒一樣,感激地沖夏想點了點頭。

  誰都看出了什麼,但誰都不知道的是,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管發生了什麼,接下來的各項工作還是要保證順利完成。總理拜訪了壽星,說了許多祝願的吉言,拉著老人的手噓寒問暖,問退休金的發放是否及時,晚年生活是否美滿。

  壽星說了些什麼,新聞上不會播放,但如果稍加留意就會在新聞中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畫面——省鹽務局局長湯世誠喜笑顏開,緊緊跟在總理的身後,為總理介紹壽星老人的情況,而省委書記邱仁禮則站立一旁,雖然也在笑,卻如同置身事外一樣。

  就連省長孫習民也比邱仁禮熱切,不過也有人看出了端倪,不是邱仁禮不夠熱切,而是邱書記有意被疏遠了。

  以湯世誠的級別,平常斷然見不到總理級別的國家領導人,就連省委書記也難得一見,卻借總理視察壽星的大好機遇,不但在電視上大大露了面,還和總理近距離接觸,可謂出盡了風頭。

  當然,僅僅是他個人出風頭還不算什麼,平常很少在新聞上露面的省鹽務局,也一下成了熱點。魯市壽星老人多了,總理偏偏只拜訪省鹽務局的壽星,就讓鹽務局在經歷了魯成良事件的負面影響之後,大感揚眉吐氣。

  總理視察齊省第一彈,初見威力,鹽務局氣勢大漲!

  隨後,總理一行到省委召開了座談會,討論了齊省當前的政治經濟形勢。

  總理著重指出,齊省的經濟結構很完善,雖說還有改進的空間,但還是要以穩中求進為主,沒必要大幅邁進,冒進的代價,對於經濟強省齊省來說,萬一失策,得不償失。

  制鹽業是齊省的一大產業,一定要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打造出有齊省特色的制鹽市場。

  最後總理強調,國務院對於宏觀經濟調控的政策是一貫的立場,下一步會繼續推進限購,對房地產市場進一步調控,務必讓房價降低到老百姓都能買得起房子的地步。

  總理的一系列的講話,目標明確,大刀揮下,第一刀對孫習民的保守的執政理念表示了肯定,第二刀對想動制鹽業的夏想敲響了警鐘,第三刀,對達才集團即將在五嶽展開的投資,設置了一個高高的門檻!

  夏想早有預料,所以巍然不動。總理的三板斧對他而言並無新意,實際上,總理的講話也並不能左右齊省的政策走向。

  但象徵意義重大!

  當然,總理的視察,還會對一些中間力量的立場造成不小的衝擊,但事情往往有利則有弊,也正是因為總理的來訪,才讓孫習民和周鴻基之間的矛盾愈加突出,並且只差一步就上升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只需要輕輕一推,整個齊省的局勢,就會有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大變……作為很清楚其中利害關係的夏想,此時已經伸出了一隻手,只等時機合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向前推出!

  下午時分,總理一行結束了在魯市的視察,決定前往品都,但剛剛接到老古電話的夏想,為了拖延總理的行程,打出足夠的時間讓老古在品都佈局,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了一個問題。

  只一個問題,就讓總理立刻決定改變行程,暫時留在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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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5章 最後的攤牌的時刻

  初夏的天氣,已經微有熱意了,魯市比京城向南向東,就比京城更溫熱一些。

  夏想坐在下首,眼前的茶杯中的茶水已經冰了下來,他沒有端起要喝上一口的心思。

  總體來說,總理的視察,和預期的效果相差無幾,但中間多了曲折和插曲,也是讓他意想不到的驚喜——不錯,確實可以稱之為驚喜,儘管說來實際上是針對他的還手和佈局。

  齊省的局勢,在總理落地的一刻,就又重新劃分了勢力範圍。

  毫無疑問,孫習民在京城之行之後,在和周鴻基在一些問題的看法上分岐漸大的情形之下,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為了在齊省的順利扶正,及時調整了策略,在向總理靠攏的同時,終於堅定地和何江海聯手了。

  如果說孫習民全面倒向總理並且和何江海同盟的立場,對夏想來說不是利好的消息的話,那麼周鴻基在機場上突如其來的一手反制,不但出乎他的意外,也讓他暗自欣喜,因為周鴻基和孫習民漸行漸遠的話,將會對整個齊省局勢產生深遠而不可低估的重大影響!

  不僅僅是因為周鴻基身為省紀委書記,擁有許多廳級幹部的調查大權,更因為他因為理念的不同而和孫習民拉開距離,對孫習民是不小的打擊,對何江海也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失利。

  周鴻基的立場,對下一步齊省的局勢,有不小的推動作用,因為現階段許多事情都集中在省紀委,萬元成的事情,司馬北的幕後,等等,是否深入調查下去,對何江海一系事關重大。

  ……其實夏想當著眾人之面,向總理提出的問題既不深刻,也不重大,只有一句話:「總理,我有工作要彙報,是不是方便?」

  當時還有不少人對夏想的提議大感意外和不解,有工作彙報很正常,何必非要擺到明面上?總理視察期間,不一定有多少人暗中要積極主動向總理靠攏和彙報工作,事情都不會做到明處,只有夏想有意思,當眾提出,莫非另有目的?

  更有人認為夏想嘩眾取寵,總理未必理會他的請求,不料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總理幾乎沒有思索就一口答應了。

  不但讓孫習民十分不解,就連何江海也是十分震驚,總理也太高抬夏想了?

  是的,總理就是高抬夏想,因為夏想當眾喊話,意義重大,就讓總理必須重視夏想的姿態。

  外人都不清楚的一點是,別看夏想目前在齊省的所作所為,和總理的意願背道而馳,實際上,總理和夏想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遠超外人想像。夏想並非對總理全然仇視,甚至可以說,他對總理恭敬遠大于排斥,但在具體的事情上,他又不得不必須為之。

  而總理對夏想,既想拉攏又想納入體系之中,可惜的是,夏想先是倒向了家族勢力,後又貼上了團系的標籤,雖然身上還有不可磨滅的平民情懷,但情懷雖在,卻無法改變身屬不同陣營的政治現實。

  但話又說到深處,總理對夏想雖有打壓之意,卻並無要將夏想一拍到底的心思,具體到齊省的鹽業問題而言,想要的無非是夏想的退讓和收手。

  和夏想在湘省時不遺餘力推動葉天南落馬不同的是,葉天南是總理著力培養的後備力量,是利益之一,卻不是核心利益。而鹽業則涉及到了總理的核心利益,因此在湘省鬧得雖凶,總理一直未出京城,但在齊省僅僅開端,就風聲大作了。

  夏想並非僅僅是為了留總理滯後一步才向總理喊話,他也確實有話要和總理談一談,是真正地面對面的深入交談。

  他和總理之間,必須開誠佈公地就一些事情,交換看法了。

  省委一間不常用的會議室,打掃收拾一新,暫時充當了總理的落腳點。夏想坐在總理的下首,耐心地等總理忙完手中的工作。

  總理正在低頭翻看材料,足足看了近半個小時,一直沒有抬頭說一句話,也就是說,晾了夏想半個小時。

  晾一晾也正常,誰讓他惹總理生氣了?夏想最大的優點在於耐心和從容,再說他在總理面前,也沒有資格要求總理如何,就十分端正地坐在沙發之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心等總理開口的一刻。

  終於等來了,總理放下了手中的資料,溫和一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事情太多了,夏想,你也算是一個老朋友了,肯定不會覺得我故意冷落你,是不是?」

  夏想忙恭敬地笑道:「總理客氣了,您肯聽取我的工作彙報,是我的榮幸。」

  總理卻沒提工作的事情,若有所思地問道:「古老提前一步來了魯市,現在人在哪裡?」

  老古人已經回到魯市了,但在品都有一個佈局還沒有全盤完成,還需要半天時間,所以得到老古指示精神之後,夏想才主動攔下了總理匆匆趕往品都的腳步。

  老古為什麼在總理到來之後沒有露面,夏想不得而知,其實以他的所想,以老古和總理的關係,不必再在人前見上一面,不過到了一定層次的國家領導人,許多時候做事情要考慮到象徵意義,總理估計很需要老古在齊省公開場合和他一起露面。

  「還真不知道古老的行蹤,我就和他見了一面,吃了頓飯後,他老人家說是遊山玩水去了。」夏想沒說實話,也肯定不會說實話。

  總理呵呵一笑:「古老是我最尊敬的一個人,我一直視他如兄長一樣。希望他老人家長命百歲,事事吉祥。」說了一氣吉祥話,又語氣一跳,「夏想,其實我對你有一個問題一直十分好奇,你能不能對我說真話,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

  夏想肅然:「一定,請總理吩咐。」

  若是以前,夏想的姿態或許還會讓總理心生欣慰,但現在,他瞭解了夏想的為人之後,對夏想的表面上的應承和恭敬,已經有了足夠的免疫力,擺手說道:「現在沒有第三人在場,你也不必拘謹。」

  在夏想進來之後,總理揮退了所有人,偌大的辦公室中,只有他和總理相對而坐。認識總理時間也不短了,還是第一次和總理近距離並且單獨地面對面,他就知道,是要談到一些深入的話題了。

  畢竟他和總理之間,並非完全對立的雙方,不比他和反對一派之間曾經有過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和總理之間雖然有過衝突和矛盾,但一直都沒有突破底線,也沒有撕破臉。

  總理站了起來,他的表情有點沉重,緩步來到夏想面前——夏想在總理站起的同時,也及時起了身,他比總理要高上一些,近距離看到總理的華髮和皺紋,心情也是莫名沉重。

  「夏想,你還記得你以前經常引用的林公的兩句話嗎?」總理語重心長地問道。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是林則徐的自警詩句,是當時林公被遣戍新疆伊犁,在西安與家人告別時所作,是真正的生死離別之時的內心的真實寫照,絕非只是隨口一說用來拔高的口號。

  但在今天,引用此句的人很多,但又有幾人在真正面臨國仇家難時,能完全做到「豈因禍福避趨之」?無數的裸官,隻身一人在國內擔任要職,妻兒老小全在國外,如果讓他為國捐軀,在祖國需要的時候,能將生死置之度外而奮不顧身,肯定是神話故事。

  一個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留在國內,隨時準備好了後路的官員,會是為國為民的好官?滑天下之大稽!

  怕是為的是別的國家別的人民!

  其實說來夏想已經有很長時間不用林公的詩句自勉了,因為他發現他真的做不到苟利國家生死以,不為別的,就為他不想無謂為一些貪官去赴湯蹈火,去捨生忘死。

  還不如他好好活著,哪怕少一些真誠多一些偽善,只要能步步高升,能利用手中的職權在他的許可權之內,撥亂反正,還百姓一片青天,就是他在官場之中左沖右突的最大意義所在。

  夏想對總理的問題,實話實說:「記得是記得,不過現在很少說了,因為總覺得說出來做不到,是很虛偽的一件事情。」

  總理臉色微微一變,想了想,又搖頭一笑:「你還是成熟多了,雖然才35歲,但畢竟已經身居高位了,成熟和圓潤一些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悲哀,政治人物在面臨巨大的不公之時,越是冷靜就證明越成熟,同時,官位越高。一步步向上攀爬的代價就是曾經的理想和志向,都會在一次次升遷之中,被磨滅被消彌。

  「總理,您剛才不是說有一個好奇的問題要問我?」夏想知道,總理關鍵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口,現在,只是開胃菜而已。

  總理就勢坐在了旁邊,夏想也坐了下來,靜等總理開口。

  總理沉默了小半會兒,終於問了最為關鍵的一個問題:「夏想,在湘省,你和葉天南不對,是因為葉天南貪污腐敗,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但你一來齊省,就準備觸動齊省制鹽業的利益,你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夏想知道,他和總理之間,最後的攤牌的時刻,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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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7
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5:35
第1536章 不平之聲

  夏想級別不高,通常情況下以他的資歷,斷然沒有直面國家領導人的機會,但夏想身份的特殊讓他無形中拔高了高度。

  因為他身後站著的不僅僅是勢力龐大、足以在政治、經濟兩個方面影響國內局勢的家族勢力,還有著力培養他的總書記。

  夏想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身後,有著龐大的政治力量。

  如果再加上連若菡不為人所知的富可敵國的經濟實力,夏想一人,其實也擁有了隱藏至深的可怕的實力!

  即使是總理,對夏想真正的底牌,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基二,但僅僅是家族勢力和總書記支持的其一,就必須讓他正視夏想的所作所為的背後,是否有哪一方勢力的支持。

  總理說對了一點,夏想在湘省非要將葉天南拉下馬,確實是他無法容忍葉天南的所作所為,雖然說實話,國內到了葉天南高位的省部級高官,誰不想方設法大撈一把,即使不為自己退位之後著想,也要為子孫後代長遠計。

  而到了更高層,到了國家領導人的層次,追求的高度就有所不同了,但再不同也有永恆不變的共同點就是,權力和金錢。

  和權力容易過時相比,金錢在手更能給人安全感,再者以國內的現狀以及社會的進步發展推斷,國家的政治體制早晚會有改革的一天。

  真正有長遠眼光的高層,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並且開始了更長遠的佈局,所以,國內越來越湧現出龐大而有壟斷地位的大型集團,不斷地蠶食市場並且吞併弱小,不出20年,就有望形成無數商業巨頭,或是某一領域內的資本巨頭。

  因為凡是目光長遠的政治家都清楚,在不久的將來,經濟決定政治的時代就會到來,到時誰手中擁有更大的資本力量,誰就擁有了更有分量的發言權。

  或者更直接地說,等民選時代到來的一天之時,無數百姓翹首以待,以為擁有了真正的民主,舉目四望,卻驀然發現,掌握了媒體和大量社會資源的人,無一不是商業巨頭,無一不是高官權貴的後代。

  到時才會驚醒,遊戲規則,依然掌握在權貴手中,民選,不過是換了一層皮的更有欺騙性的政治鬧劇罷了。

  現階段,凡是有眼光的政治家,都已經為長遠大計布下了後路,都在著力培養下一代為權貴資本主義。因為再是所謂的民主國家,也沒有一個平頭百姓可以當選為總統的可能,參選,需要大量的財力和物力的支持。

  其實是在某一個時刻,夏想在查閱了國家領導人的家人和親戚所從事的事業之後,再聯想到以吳家為首的家族勢力,才恍然醒悟。所謂平民勢力,所謂家族勢力,或是其他派別,其實本質並無兩樣,所追求的都是政治、經濟和社會資源的掌握大權,誰掌握的資源越多,誰就是勝利者。

  國石油也好,國石化也好,電力也好,如是等等,都在產業結構改革中,一點一滴被有心人吃進股份,在可以預見的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個人囊中之物。

  家族勢力不過是更早形成的權貴資本主義罷了,而後來者,一方面視家族勢力為最大的對手,另一方面,卻在暗中效仿家族勢力的做法,一點點將國內僅有的一些壟斷行業的控制權據為己有。

  近年來打破壟斷的改革何其艱難,其實一想就明白,自己改革自己,從自己的口袋中掏錢出去,當然無比艱難了。

  夏想正是因為看透了許多事情,知道憑他一人之力改變不了現狀,但至少他可以融入,可以暗中推動事情向更光明更明朗的一面發展,而不是加劇形成階層和階層之間的對立。

  「在燕省,我贊成燕省鋼鐵的重組和結構調整,是為追求一個公平的市場秩序,當時得罪了不少人。」夏想藉以前的事情開題,燕省鋼鐵整合,他得罪的是家族勢力,「在齊省,我觸動制鹽業的利益,也是出於同樣的出發點,希望促進制鹽行業的改革,讓老百姓都吃上放心鹽。」

  總理的目光很淡,語氣也很輕:「不只是齊省一省才產鹽……」

  「齊省一省的產鹽量占全國三分之一強,齊省平,天下定。」

  「國務院正在著手制定鹽業改革計畫,已經提上了日程了,不必急在一時……」總理很有耐心,繼續解釋。

  「鹽業協會的一紙申辯書就能讓發改委拒不向國務院提交鹽業改革意見,被改革者左右了改革者,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而且一拖就是一兩年沒有了下文。一兩年的時間,又有多少百姓吃進了多少有毒食鹽?」夏想的問題逐漸深入,並且直指本質。

  「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都有不小的阻力,國務院也一直在努力推進方方面面的改革,但收效不大,問題不在於國務院的推行力度,而在於許多問題積重難返,想一舉推動,談何容易?」

  也必須承認總理的態度十分溫和,語氣也十分真誠,和夏想幾乎就是平等地對話,如果只以夏想本人而言,總理的禮賢下士之舉,是對他的推崇和抬舉。

  但如果算上夏想背後的家族勢力的話,總理對待夏想的姿態,就如和家族勢力面對面談判一樣。

  「既然總理也有意推動鹽業系統的改革,我在齊省就用單薄的力量,自下而上地推動,不也是一件為國為民的好事?」夏想的聲音低沉了許多,似乎動了感情,「總理,我出身平民,知道平民百姓的難處,在社會底層掙扎的百姓,面對著高考制度的不公,面對著高房價的壓榨,面對特權車和特權階層的各種特權,面對著囂張狂妄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他們都可以忍,大不了回到家中,惹不起還躲得起,房門一關,也可以過安穩日子……」

  「但如果老百姓連安穩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買大米是有毒大米,喝奶是結石奶,油是轉基因大豆油,好吧,都忍了,但家家必備的食鹽之中也有有毒的添加劑,總理,升鬥小民所圖就是身上衣口中食,民以食為天,當老百姓連飯都吃不安全的時候,我們天天要求百姓愛國,可是國家,又有何德何能值得百姓去愛?又為老百姓,真實做過什麼實事?」

  第一次,夏想在總理面前吐露了心聲,直接而有力的疑問,直指當今國務院第一人!

  總理沉默了……

  窗外的夕陽漸漸西斜,落日的餘暉很美,很動人,只可惜正應了一句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說來認識總理的時間也不短了,雖然也打過幾次交道,但確實沒有在一起面對面地交談過,更沒有如今天一樣,直接說出心中所想,發出了積攢在心中許久的不平之聲!

  夏想現在身居高位,以上所說的事情,已經全部離他遠去,可以說,他現在已經是特權階層中的一員,完全可以享受特權帶來的種種便利。而且以他現在的能力,保證所有親人不受有毒食品的毒害,甚至保證所有親朋好友都能享受到一定的好處,也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但夏想不會就真當自己是家族勢力了,也不會忘本,因為他本來出身于平民,和無數底層百姓一樣,對國家充滿了敬愛和希望,也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但國家又回報了百姓什麼?高額的稅收也就罷了,忍就忍了,卻連衣食住行都沒有了安全感,不由他不發出內心的呼喊,我的祖國,你到底怎麼了?

  怪不得只要有錢有權就都會移民國外,縱觀臺上台下的名人們,還有幾人是中國國籍?都是擁有外國護照的炎黃子孫!

  總理的沉默讓夏想心中也不太好受,儘管他也知道,其實總理在任上,也做了許多實事,但國內各方勢力的牽制太多了,想要辦成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難如登天。

  沉默了也不知多久,總理長歎一聲:「夏想,我對你感受最深的就是不管你在哪個位置,都無法改變的平民情懷。你的話我也深有體會,我們都需要退後一步,冷靜地想一想,怎樣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要對話,而不是對抗。」

  總理的話,既是對他所說,也是想借他之口,向身後人傳達。

  實際上總理真猜錯了,夏想介入鹽業事務,事先並沒有徵求吳老爺子的意見,是他一人所為。

  此次對話,夏想不敢肯定他有沒有讓總理產生觸動,反正他的話已經表露清楚了,總理所說的各退一步,是否有誠意或有具體行動先不說,現在推動整個局勢的關鍵點已經不在他的手中了。

  而在周鴻基手上!

  ……此次視察,總理疏忽了兩點,最終導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失誤,從而讓視察工作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第一點是,總理沒有意識到周鴻基的立場的轉變。

  第二點是,總理沒有想到夏想今天和他的對話,含有雙重目的,一是確實是想深入交談一次,二是為老古的佈局拖延時間。

  事實證明,夏想的第一重目的有沒有達到,還要以觀後效,第二重目的,卻是順利地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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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7章 真要下注了

  和夏想預料的一樣,老古在晚上就及時現身了,和總理見了一面。至於在哪裡見面,談了些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也懶得過問,因為他知道,他的任務暫時算是完成了。

  晚上,他還有別的事情要辦——他要和周鴻基見面。

  見面,是周鴻基主動提出的,說是要商議一下下一步針對五嶽問題的處置意見。不得不說,周鴻基的藉口很一般,但夏想卻能體會他的迫切心情。

  因為現在的周鴻基,茫然了。

  周鴻基在機場之上,突發奇想,接連越位數人向總理面呈前往鹽務局的負面影響,結果卻無功而返,總理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建議,而孫習民甚至還狠狠批評了他幾句,指責他不識時務!

  周鴻基苦惱而茫然,他只是想告訴總理,現在鹽務局是眾矢之的,魯成良之死,萬元成被雙規,以及司馬北的潛逃,都多少和鹽務局有利益糾葛,而且根據他手中掌握的證據,下一步還要鹽務局相關領導到紀委接受問話,總理此時到鹽務局看望所謂的壽星老人,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當然,他只對孫習民說了實情,面對總理時,只是含蓄一說。

  但不管是孫習民還是總理,都對他的好心沒有積極回應不說,孫習民是憤然對他,而總理則是漠然視之,就讓他大感失落。

  周鴻基心中苦悶難言,想了一想,問計于夏想是眼下最佳選擇,他就主動打出了邀請電話。

  夏想接到周鴻基邀請的一刻,還猶豫了一下,雖然他很清楚當時在機場上發生了什麼,既有周鴻基初出京城天真的一面,又有他一心熱切真心想提醒總理的一面,但卻被孫習民和總理誤會了。

  此時,正是拉攏周鴻基的最好時機!

  但眼下時機非常敏感,他和周鴻基在總理尚在魯市的時候,私下見面,萬一傳到了總理的耳中,說不定也會帶來不必要的猜疑。

  其實以上並非夏想真正擔心的方面,讓夏想稍一遲疑的關鍵因素是,通過機場一幕他對周鴻基又多了一層認識,和孫習民步步為營的策略不同的是,周鴻基膽大,心細,出手時機准,是一個潛力極大的對手。

  夏想很明白周鴻基此時找他,肯定是要尋求他的幫助。

  幫助周鴻基,在最關鍵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確實也會收到雪中送炭的效果,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周鴻基經此一事之後,就會有一個蛻變的過程,所謂遇風化雨,遇雨化龍,正當其時。

  換句話說,他現在幫了周鴻基,固然可以再次將有失控跡象的齊省局勢擺平,但周鴻基很有可能借他之手,一飛沖天,從此成長為一名成熟的政客。

  而周鴻基和他,畢竟不是同路人,暫時的眼前利益,掩蓋不了長遠的原則性分岐,等終有一天周鴻基坐到高高的政治舞臺之上時,或許就是他最大的政治對手,他再回首曾經拉周鴻基一把之時的情形,是該慶倖他的眼光超絕,還是該苦笑養虎為患?

  夏想只遲疑了幾秒鐘,最後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周鴻基的邀請,因為夏想知道,他幫與不幫周鴻基,周鴻基總有突破重圍的一天,不如好人還是讓他來做,他再芝麻裡面加點鹽,順勢推上一把。

  在前往和周鴻基會面的路上,夏想接到了蕭伍的電話。

  「領導,李省長作東宴請我和、楊總、陳總一行,還有沈總也在。」蕭伍及時向夏想彙報了動向。

  說來慚愧,蕭伍、楊威和哦呢陳三人來魯市有幾天了,他一直抽不出時間和他們坐一坐,也真是無語。主要也是事情一連串的發生,讓人應接不暇。

  由李丁山出面也是好事,作為常委副省長,李丁山需要政績,而蕭伍、楊威和哦呢陳正有意來齊省拓展市場,也需要省政府方面照應,雙方都是夏想信任的人,不存在溝通和爾虞我詐的問題。

  如果僅僅是以上消息,還不足以讓夏想吃驚,隨後蕭伍又透露了一個插曲,就讓他一下琢磨出了另外的味道。

  「說來也巧,正好遇到了秦省長。秦省長很開朗,幾句話一談,就和我們湊成一桌了。」蕭伍比以前有政治智慧多了,壓低了聲音說道,「酒桌上打電話不方便,我就溜了出來向領導請示一聲,在秦省長面前,說話是不是要注意一點?」

  聯想到秦侃向他借茶的一幕,夏想心想秦侃可不是碰巧遇到,怕是有意為之,想想秦侃的為人也挺有意思,似乎他在齊省一干常委之中,最為特立獨行,頗有當年梅升平的風采。

  當然,和梅升平後臺強硬有恃無恐無法相比的是,秦侃並無後臺,他的特立獨行恐怕是無奈之舉。

  「適當注意一下分寸就可以了,可以拉近關係,但投資問題,最好別提。」夏想只點了一點,相信李丁山也心裡有數。

  剛掛斷蕭伍的電話,還沒有細想秦侃到底要在接下來的局勢之中站在哪一方,電話卻又響了。

  真是事情多到讓人無語,夏想隨手接聽了電話:「你好!」

  「我不好,夏哥哥,我很不好!」宋一凡的聲音輕靈地跳進了耳朵,就如初夏夜晚的一朵突如其來的小花,讓人感受到夏天的美好,「你有多久沒來京城看我了?哼,我生你氣了!」

  連若菡敢直接反駁他的意見,敢不經他的允許自作主張決定一件大事,古玉敢沖他使小性子,敢曬他,但不管是連若菡還是古玉,都不如宋一凡敢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和他生氣。

  小就是小的仗勢,宋一凡在他面前,可以永遠保持一顆不老的童心。

  「又怎麼了?」夏想呵呵一笑,「你想來魯市就儘管來好了,又耍什麼小孩子脾氣?說說看,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我就是想你了。我要畢業了,剛剛在想,是留在京城工作,還是到魯市尋求更好的發展機會,我要你說……」

  宋一凡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宋一凡的專業是古典文學,最適合的工作還是做學問研究,她在京城才有更大的發展空間,魯市的文化氛圍畢竟比不了首善之地,但女孩的心思夏想豈能不知,只好無奈說道:「我最近恐怕沒時間去京城,你要想來魯市,隨時歡迎。」

  「好吧,就先饒你一次,等我完成了畢業論文之後,就去魯市找你。你可是答應了要陪我爬一次泰山,不能說話不算話。」宋一凡咯咯笑了一氣,不等夏想說話,迅速掛斷了電話。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爬泰山了……」夏想才意識到上了宋一凡的當,急忙辯白一句,話說一半又停了下來,因為他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也實在是沒有意思。

  搖了搖頭,索性不再去想古怪精靈的宋一凡,凡丫頭想來魯市他也阻擋不了,就由她去,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

  由宋一凡又想到了宋朝度,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和宋朝度聯繫,聽說他一直忙於跑動下一步,經常奔波在吉江和京城之間,忙得不可開交。想想也是,宋朝度按資歷和年齡,都有機會前進一步了,明年的換屆,他的目標自然是政治局。

  有同樣訴求的還有陳風。

  距離明年的換屆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但現在就要提前進入狀態了。以陳風和宋朝度的為人,以及他們在京城的人脈,想要進局,還是有不小的難度,畢竟二十幾人的政治局,是每一個正部級高官都嚮往的神聖之所在。

  單是他認識的省委書記之中,有資本進局並且有活動能力者,除了陳風和宋朝度之外,還有邱仁禮。

  所以,由此推斷,邱仁禮在齊省需要政績,需要政聲,需要一次有力的動作來證明他在齊省一任之上,有所作為。

  就當此次和周鴻基的見面,為今後的長遠埋下伏筆吧。

  無巧不巧,周鴻基約夏想見面的地點,也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和周鴻基之間也算有過一兩次默契了,就少了寒喧和客套,夏想一進門,周鴻基起身相迎之後,剛一坐下,就直奔主題。

  「夏書記,我想調整監察廳一名副廳長的工作,希望得到你和邱書記的支持。」周鴻基目光炯炯直視夏想的雙眼,期待夏想的回答。

  夏想笑了一笑:「省委一向支持省紀委的工作,我也一向支持周書記的工作。不過……」輕微一停頓,他也坦然回應周鴻基的目光,「現在正值總理視察期間,不宜有大的動作,我個人的意見是,等等再說。」

  「要的就是夏書記這句話。」周鴻基自得地一笑,「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對,再說調整副廳長還要上常委會研究,總理在,省委可沒有時間召開常委會。不過,省紀委掌握了大量的證據,可以將五嶽問題擺到明面了。」

  夏想心中大跳,周鴻基真要下注了?如果是真,周鴻基還真是一個敢作敢為的人物!

  夏想猜對了,比起葉天南的當機立斷的優點,周鴻基的最大優點就是審時度勢並且敢想敢做,他隨後出其不意地出手,不但讓齊省的局勢大變,也讓總理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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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8章 東風吹

  其實夏想很冤枉,因為周鴻基約他前來,他欣然赴約,還真不是在背後和周鴻基聯手做什麼手腳,只是面對面地交談一次,卻無意中被有心人看見,並且報告了何江海。

  何江海隨後就將消息轉告了孫習民。

  孫習民聽後,並沒有立刻表態,只是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心中卻很不舒服,周鴻基和他漸行漸遠,就讓他很有挫敗感,認為他自身魄力或魅力不夠,沒能完全收攏了周鴻基之心。

  或許只是夏想的一些手段暫時入了周鴻基之眼,等周鴻基碰壁之後,自然還會回頭。

  孫習民肯定不會也不屑向京城告周鴻基一狀,周鴻基作為後備力量,允許他有發揮的自由空間,只要他做出的事情不危及派系的根本利益,他也沒有資格對周鴻基的工作指手畫腳。

  他如果管得太多,反而會吃力不討好,既得罪了周鴻基,又得罪了上頭。

  對於周鴻基和夏想會面,孫習民並未多想,認為只是一次必要的正常接觸,誰也不能限制周鴻基不和夏想來往?政治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是說後臺之間不對付,下面的嫡系之間就老死不相往來,也正是孫習民的大意,才讓他在事發之後,對周鴻基的做法憤怒難平,同時也遷怒于夏想,認為正是在夏想的慫恿之下,周鴻基才敢如此膽大妄為!

  而何江海在將消息透露給孫習民之後,轉身又向總理打了小報告。總理聽了也並未在意,但在事發之後,驀然想起夏想和周鴻基會面的一幕,不由對夏想在背後的手腳十分惱火……

  也讓夏想和總理之間一次難得的深入交談,並勉強達成的一點點共識付諸流水。

  就連夏想也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尋常的會面事件,卻引發了各方猜疑,從而讓他被迫做出了更強有力的反擊,也讓周鴻基在齊省紛亂的局勢之時,痛定思痛,也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抉擇。

  總理視察引發的漣漪剛剛形成,正在逐漸擴大,一圈圈蕩漾,不知何時會被一團激流打亂。

  不管有沒有大人物蒞臨,魯市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齊省省委和往常一樣正常上班,只不過和以前人人談論省內局勢不同的是,行色匆匆的省委大院的一干人等,上至廳級,下至科級,竊竊私語議論的全是總理視察齊省所隱含的政治信號。

  更讓人驚奇的是,總理一早就動身前往品都視察,如果說邱仁禮和孫習民一起陪同前往還在意料之中的話,那麼夏想沒有陪同也就罷了,常務副省長秦侃和省紀委書記周鴻基也沒有同行也可以接受,但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何江海卻是僅有的幾名允許陪同的省委領導之一,就頗有耐人尋味的意味了。

  省委方面,一共四人隨行,除了以上三人之外,還有省委秘書長夏力。

  省委常委、品都市委書記李榮升已經準備妥當,列隊在高速公路等候總理車隊的到來。

  而在總理一行出發不久,夏想就再次出現在老古的房間之中。

  「我要回京了。」老古示意夏想坐下,「事情都辦完了,不想再跑來跑去了,到底老了。」

  許冠華未在,應該是有事情要忙,古玉卻在。

  古玉穿一件令夏想眼熱的連衣裙,說是眼熱,倒不是因為是超短裙——古玉從來不穿超短裙——而是因為裙子和當年連若菡初識他之時,在燕市買的一件幾乎一模一樣,就不由夏想不感慨是他的眼光一貫,還是喜歡他的女人們都審美相同?

  也說明了一點,時尚和流行,不過是時間玩弄的一個把戲而已,以前的流行一時的潮流,或許轉眼間就會落伍,但在時間的魔力之下,時光流轉,又會改頭換面重新成為潮流。

  就和政治上許多人物的起落一樣。

  上世,孫習民落馬之後,才不過半年就擔任了一個不在公眾視線之內的正部級辦公室主任,等於是重新啟用,只不過不為外界所知罷了。今世,孫習民在沉寂兩年之後,重新啟用,一步出京就是齊省省長,不能說是腳步過大,而不過是官復原職。

  也證明了一點,背後人物對孫習民的支持力度還是很大。

  「孫省長如果知道了您不但沒有幫他,反而幫了我,他肯定會很不高興。」夏想開了一句玩笑。

  「我和他又不熟,他高興不高興,不關我的事情。」老古一板一眼地說道,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咬著嘴唇發笑的古玉,笑了,「玉丫頭不想回去,我讓她跟著你,半放心,半不放心。」

  放心的是,夏想肯定會無微不至地保護和關愛古玉,不放心的是,關愛過度就容易擦槍走火,老古的話含義雋永,夏想只好嘿嘿一笑,古玉乾脆不笑了。

  「爺爺,我要在五嶽建造一棟別墅,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到時請你來住,好不好?」古玉一臉調皮。

  「不好,我寧願住品都,好歹品都有海,五嶽有什麼?一堆鹽巴巴,風一吹,滿頭是鹽,多難受。」老古呵呵笑了一氣,對於古玉,他永遠是慈眉善目的形象。

  既然提到了品都,夏想就好奇地一問:「品都方面,沒問題了?」

  「能有什麼問題?」老古反問了一句,「風平浪靜,風和日麗,好天氣,好季節。」

  「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您老的做法……」夏想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上次我就說過了,我老了,總理也老了,人老了,就應該有老了的覺悟。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老古笑著說了一句偉人的話,「但我的話他不會聽,我也不會當面說什麼難聽話,又和他到底是有老交情了,就背後做一點事情,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省得以後再出現領人上門的麻煩事。」

  領人上門自然指的是孫習民一事,老古隱藏得也挺深,一直沒有明確說出他的態度,直到現在才點了一點,原來他對總理的做法,也是頗有不滿之處。

  夏想只能嘿嘿一笑,不好說什麼,因為他也清楚,如果不是他的介入,老古現在還會堅定地站在總理一方,和總理關係密切,誰也無法將他從總理身邊拉遠。所以從某個方面講,總理對他有所不滿也再正常不過。

  夏想和古玉送老古去了機場——軍用機場——在許冠華的陪同下,老古返回了京城,臨走前,他拍了拍古玉的後背,無限憐愛地說道:「玉丫頭,你想要幹一番事業,我很開心,不過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別三分鐘熱度。我可等著你的別墅落成的一天,說不定還真要住上幾天。」

  古玉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爺爺放心,我這一次是下了決心了,不在齊省幹出一番成績,我就沒臉見爺爺了。」

  老古含蓄地表達支持了達才集團的專案,不僅僅是出於對古玉的疼愛——因為古玉性子極淡,很少對一件事情有深厚的興趣——也是出於對夏想的無比信任。

  許冠華將夏想拉到一邊,交待了幾句:「以後多和胡存富、費志棟走動,他們對你印象還不錯,也有結交的意願,是個好機會,不能錯過了。當然了,要注意一下方法,畢竟你和軍方來往,名不正言不順。」

  夏想很是感激地點了點頭,許冠華是個漢子,曾經因為古玉問題對他橫眉冷對,但自從他救過古玉之後,他就徹底對古玉死了心,並且將他真心當成朋友,是個胸懷寬闊的真正的軍人。

  「冠華,現在有了看中的女人沒有?」夏想想起了什麼,突兀地問了一句。

  別看許冠華肩扛少將軍銜,一說女人就臉紅了:「沒,沒有,工作忙,顧不上。」

  「回頭我介紹一個人和你認識,她人在京城,是理財能手,你要是能追到她,是你的福氣。」夏想想起了一人,忽然興趣大起,想做一次媒人,「萬一成了好事,到時可要好好謝謝我。對了,人長得很漂亮。」

  許冠華樂呵呵地走了,他相信夏想的眼光絕對不會差。

  夏想也很欣慰,因為他不但助人為樂,還可以借機再次拉近和許冠華之間的關係。作為老古著力培養的嫡系,許冠華日後在軍中,必定是主力之一。

  ……

  就在老古一行告別夏想,離開魯市的時候,總理一行正在高速公路之上疾駛。車行一半路程的時候,總理的電話意外響了。

  秘書接聽之後,向總理示意,總理知道是重要電話,就伸手接聽了。

  只聽了幾句,就頓時臉色大變:「胡鬧!過分!」然後重重地將電話遞還秘書,吩咐說道,「停車!」

  車隊臨時緊急停車,邱仁禮和孫習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面面相覷,正要向前問個明白,卻見何江海從後面快步跑來,沖邱孫二人一點頭:「邱書記、孫省長,總理有事找我。」

  到底出了什麼事?邱仁禮和孫習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頭霧水。

  忽然,邱仁禮的電話響了,他也顧不上省委書記的矜持,急忙就接聽了電話,一聽之下也是臉色大變:「胡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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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2 00:46:41
第1539章 更精彩的一幕即將上演

  其實如果讓周鴻基自己評定,他絕對不會承認他的所作所為是胡鬧台。

  相反,他還認為他的做法完全符合程式,並且無可厚非,畢竟身為省紀委書記,有權決定讓誰前來省紀委接受問話。

  不過是例行程式,約談個別省直單位的領導人,別說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了,就是一個普通的省紀委副書記,也有權這麼做,甚至不誇大地說,就是直接約談省鹽務局局長湯世誠,也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日常工作。

  當然,以上所說的是平常時期,不是在總理視察期間,更不是在總理視察齊省之時,第一站就到省鹽務局看望百歲老人的前提之下!

  大凡有領導人前來視察工作,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要考慮周到,安全問題自不用說,單是上訪戶釘子戶,以及交通管制,等等,就是龐大的工作量了,更不用提要將領導視察的地方的不足之處先掩蓋下去,將優點用放大鏡放大數倍。

  都唯恐有一點閃失。

  總理似乎是在孫習民的提議下,突然改變行程視察了鹽務局,但官場中人誰不心裡有數,意外之中,還有必然的幕後推手。因為到了鹽務局之後,路線、人員以及鹽務局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地面,都可以看出是精心準備的前期工作。

  正當鹽務局上下都還沉浸在總理視察的喜悅之中時,正當鹽務局局長湯世誠正召開鹽務局全體幹部大會,號召學習總理的講話精神之時,省紀委副書記穆正一親自帶人出現在會議室中,要求鹽務局副局長解少海到省紀委接受問話。

  一般而言,約談幹部是一種變相的警告和敲打,就是要告誡對方,以後小心一點,要懸崖勒馬,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但約談一般比較低調,通常會打電話通知本人,並且不會公開宣揚。

  如省紀委副書記親自帶人來請,是極為罕見的高調。

  解少海感受到的不是受寵若驚,因為來者不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是省紀委副書記,而是感到憤怒和不安。

  比他更憤怒的是湯世誠!

  剛剛才享受了人前人後的風光的他,還沒有從總理親臨鹽務局的喜悅之中清醒過來,就被打了當頭一棍,被省紀委副書記上門請人,簡直就是他的奇恥大辱。

  不僅僅是他的奇恥大辱,連帶總理的榮耀也被抹殺一空!

  周鴻基……太囂張了,太狂妄了,太過分了,擺明瞭是不給總理面子,前腳總理剛走,後腳就到總理視察地的鹽務局拿人——儘管只是約談,但不但親自出動了一名省紀委副書記,還選擇的時機非常敏感,分明是故意落總理的面子!

  有種!

  湯世誠出離憤怒了,拒不配合工作,仗著總理視察的餘威以及孫省長的力挺,他十分氣勢地答覆穆正一:「解少海同志是鹽務局少見的好黨員好幹部,他行得正站得直,沒有問題,紀委方面一定弄錯了。請穆書記回去之後,好好核實一下。」

  好嘛,直接禮送。

  穆正一也是老紀委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湯世誠一樣面對紀委工作人員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他就不慌不忙地說道:「紀委的工作很認真,很扎實,不會出錯。去不去,解少海同志自己決定。現在只是約談,要是等我回去再回來的話,呵呵,事情就不好說了。」

  言語之中,明顯就有了威脅之意。

  湯世誠知道不能讓穆正一將人帶走,因為事關總理視察工作是否成功的重要標誌,必須堅定立場,維護總理的權威。

  但正當他還想再說幾句的時候,解少海軟了:「我跟穆書記走一趟,可能存在著一些誤會,需要當面澄清一下。」

  不管有沒有誤會,不管解少海是不是真有事,他一走出鹽務局的大門,就是一次極具政治影響力的重大事件!

  在湯世誠的注視之下,在無數鹽務局官員無奈而複雜的目光之中,解少海低頭坐進了省紀委的汽車,緩緩駛出了鹽務局的大門——而此時,距離總理視察鹽務局才不到24個小時。

  真是一出精心策劃的大戲,齊省的局勢,在解少海上車的一瞬間,就定下了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基調。

  一個小時後,省紀委正式通知鹽務局,因為涉嫌貪污受賄,解少海被紀委滯留——並非直接雙規,也算多少留了一點情面,但實際上總理視察鹽務局的正面影響,已經被省紀委的驀然出手,而完全化為一空!

  不但化為一空,而且總理的威望並沒被省紀委放在眼中,等於是直截了當地將總理精心的佈局直接撬開,很暴力很粗野,但……很有成效!

  消息傳出,頓時在省委引發軒然大波!

  因為此時省委一二把手都不在省委,夏想有事到下面視察工作去了,而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時就讓許多人不敢相信,怎麼會?怎麼可能?周鴻基太狠了,太絕了,怎麼連總理的面子都敢抹?

  不是說周鴻基的後臺和總理還是不錯的關係?

  到底怎麼回事?

  周鴻基不回答任何人的疑問,緊接著就通知五嶽市紀委,要求調查五嶽市鹽務局的貪污問題,省紀委接到舉報,五嶽鹽務局貪污腐敗現象十分嚴重,必須嚴懲!

  實際上,以上事件並不算大事,周鴻基作為一個派系著力培養的後備力量,新官上任,必然要連燒三把火,不管從哪個地方著手都不會讓人驚奇。

  關鍵是,卻選擇總理剛剛視察過的鹽務局放火,其中就大有玄機了。

  如果是夏想還好說,偏偏是周鴻基,不是說周鴻基的後臺和總理關係不錯嗎?不少人就都睜大了眼睛,心想好嘛,真是世事多變,同盟變對手,看看最後要怎麼收場……

  五嶽方面如何做出反應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單單是一個省鹽務局的副局長被省紀委滯留,就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事了,而此時,總理一行還沒有抵達品都市!

  別說總理聽到消息之後震怒,也不用說邱仁禮和孫習民聽到消息之後大怒,就連夏想初聽之下,也是大驚失色,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周鴻基竟然做出了如此大的手筆。

  因為在見面的時候,周鴻基並沒有事先說明要選擇在此時對鹽務局動手——先不管周鴻基的真正用意是什麼,他迫不及待出手的一大原因就是想敲山震虎,也不管周鴻基是否徵求了後臺的意見,但選擇如此敏感的時機,夏想的第一反應就是大感頭疼。

  因為此舉會讓總理誤以為是他和周鴻基聯合出手,因為省委留守人員之中,他最大!

  當然,如果讓夏想知道他和周鴻基的會面已經傳到了總理的耳中,他估計也就歇了心,不再擔心誤解的問題了,反正誤會已經造成,多說無益,但現在他還不想讓總理對他有不好的想法,他也不是兩面三刀之人。

  只是這樣的事情,解釋又解釋不得,夏想正要想個辦法多少挽回一些影響之時,周鴻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夏書記,不好意思,我拖你下水了。」

  第一句話就讓夏想為之一驚:「出什麼問題了?」

  「據可靠消息,上次我們會面的事情,被何江海的人發現了,估計現在總理已經知道了,而且還會認為是你和我在背後下的手。」周鴻基的語氣很鎮定,似乎早就想好了退路一樣。

  夏想心中雖有無奈,也只好接受現實,他不是遇事怨天尤人的人,既然已成事實,也就不必再解釋什麼,只好說道:「鴻基,你太性急了,怎麼就……」

  周鴻基反而呵呵地笑了起來:「夏書記其實是想批評我冒進、激進,我心裡有數,請夏書記放心,事情會在可控的範圍之內。不過連累了夏書記,實在是不好意思。」

  事已至此,再說連累或是牽連,已經無濟於事了,夏想就說:「還有沒有後手?」

  「暫時沒有了,不過要看總理的反應了。」

  夏想忽然心中一動,試探地問了一句:「孫省長會不會陪同總理一起回京?」言外之意就是孫習民會不會狠狠地告周鴻基一狀。

  周鴻基沒有正面回答夏想:「我近期也會回京城一次。」

  夏想明白了,周鴻基不是膽大妄為,也不是肆意挑釁,而是精心策劃的一次有上層支持的反手行動,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他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已經事關更高層的較量,他還是少問為好,隨後又一想,總理來的真不是時候,齊省之行,註定要以失敗而收場了,因為在品都,還有一出好戲地等著他的到來。兩處視察兩處受阻的話,總理肯定會很不高興。

  ……總理現在已經很不高興了,之所以讓何江海上車,就是因為剛才的消息是何江海第一時間透露的,比邱仁禮和孫習民都快了一步。

  何江海坐在總理旁邊,感受到總理冷峻的面孔之中的寒意,第一次見到總理憤怒的一面,他心中亂跳,一句話也不敢說。

  不料等了半天,總理還是一言不發,臉色卻又慢慢緩和了,恢復了慣常的和藹:「好了,江海,你回你的車上去。」

  何江海雖然不解,也不敢多問,只好悶頭回去了,當他看到一臉慌亂的邱仁禮和一臉恐慌的孫習民時,忽然又莫名多了優越感。

  只是何江海不知道的是,比起發生在魯市的一出大戲,在品都,還有更精彩的一幕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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