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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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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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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19:01 |只看該作者

55、錦囊妙計

  林淺今天出來,目的只是為在新寶瑞的旗艦店,實地觀察一下。
  不過,看到沙鷹賣得這麼好,還是蠻刺激人的。
  所以她看著看著,自然而然就有些鬱悶和憤恨。
  
  誰知這時,就聽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零錢。”
  林淺首先看到的,是陽光之下,男人映在她腳邊那道頎長的影子。
  得,真是冤家路窄。
  
  林淺轉頭看著他,笑容滿面:“寧總,真巧。”
  
  寧惟愷今天到底有些志得意滿,微微一笑,逗她:“不巧,我專門跟著你的。”
  這話果然叫林淺臉色微僵。但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仔細打量寧惟愷神色,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於是她也笑:“那你還真夠無聊的啊。”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相處的氣場,真是種奇特的東西。你在某些人面前,忍不住就中規中矩不敢造次;可有的人,卻叫你忍不住就跟他鬥嘴。即使已經疏遠了這麼多年,即使他現在位高權重已不是當年那個混蛋小子,可一講話,當初相處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
  
  她的利嘴,令寧惟愷倏地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去喝點東西。”林淺才不喜歡跟他這麼肢體接觸呢,趕緊偏頭躲開。
  不過喝茶,她還是要去的。她現在視沙鷹為眼中釘肉中刺,遇到沙鷹的大老闆,怎麼能不趁機打探一番?
  
  她欣然點頭,兩人便各懷鬼胎,不緊不慢走進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館裡。
  
  ——
  
  林淺和寧惟愷的往事,要追溯到七年前,她剛念大二,寧惟愷大四。
  
  那時候寧惟愷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雖出身貧寒,但是優秀得令人側目:英俊、溫和、善良、幽默、風流倜儻,還是商學院第一名畢業、早早被全球五百強企業錄取為管理培訓生。簡直集所有男性大學生能有的光環於一身。
  
  林淺當時參加了某界商業模擬大賽,就此結識了寧惟愷,也有了一群共同的朋友。不過那時候她比較沒心沒肺,一有假期就去參加戶外俱樂部,也只當寧惟愷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後來寧惟愷就表白了。要說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厲致誠這麼強勢,但十足十溫情款款,無微不至。每天早上給林淺買早飯、接她上學;中午纏著她一起自習;晚上給她打開水、買水果。
  甚至還寫情書。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樸實而溫柔的句子,沒有女人看了不心動。
  
  林淺也心動了。在那個年齡,寧惟愷的確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淺雖然之前口口聲聲當他是兄弟,但實際上,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於他沒錢?林淺完全不在乎這種事。
  
  於是在被他追了一個多月後,兩人順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別說剛開始的一個星期,還蠻甜蜜的。兩人有共同愛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湊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開心。
  
  不過,林淺人緣好,比寧惟愷還要好很多。所以兩人才談了半個多月戀愛,就有人偷偷來告訴林淺:“零錢啊,昨天晚上,你家寧惟愷跟一幫人出去玩,聽說跟一個女的Kiss了。”
  
  林淺當時就震驚了。不過她留了個心眼,知道寧惟愷舌燦蓮花,黑的能說成白的。就沒直接質問他,而是旁敲側擊,先從當時在場的人嘴裡套出了消息。
  結果就是……還真的吻了。對方是個富二代美女,對甯惟愷仰慕已久。那晚他們是玩真心話大冒險,但據說當時兩人吻得還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的有意設套。
  
  隔天分手的時候,寧惟愷做過挽留,拉著她不讓走,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陰霾:“零錢,那天我喝了點酒,再說也是玩遊戲。後來我跟她再也沒聯繫過。別這麼狠心,咱們別分手。”
  林淺甩開他的手就走了。
  
  她隱約還聽人說,分手之後,寧惟愷還消沉了一陣。但她不信,也沒理。
  後來果然如她所料,兩個月後,寧惟愷就跟那個富二代美女在一起了,成為了眾人眼中最登對的情侶。
  
  再後來,林淺的氣也消了,回頭想想,也沒有多難過。於是再在公共場合、朋友的飯局上遇到,兩人也會打打招呼。但寧惟愷就像吃了火藥似的,總是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她幾句。於是她寸步不讓,也挖苦回去。
  再然後,就過去了好幾年。終於傳出消息,寧惟愷已經娶了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個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淺對寧惟愷的感覺,就是一段鬧劇般的初戀青春。他擁有所有男人羨豔的軟硬體條件,也擁有男人的劣根性。兩人分手相當正確。
  只是偶爾收拾舊物,看到甯惟愷當年寫給她的情書,只會失笑。什麼“從你剛念大一,我在新生晚會看到你,就心動了”,什麼“我深深的喜歡你,遠比你想像的早”,還有什麼“願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麵包,一起吃苦,打拼未來嗎”?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館裡也賣簡餐,所以人很多。甯惟愷自然而然就單手護著林淺,在最裡頭的窗邊,找了張桌子。還體貼地讓她坐在陰涼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陽光直射得發燙的座位上。
  
  林淺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裡,點點頭:“你還挺有風度。”
  寧惟愷笑得如春風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淺沒搭腔。
  
  隨便點了兩杯喝的,兩人相對而坐,又有點相對無言。
  寧惟愷先笑了:“最近是不是深受打擊?”
  林淺真想橫他一眼,但是忍住了,淡淡答:“還好。”
  
  寧惟愷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抬眸看著她:“你覺得‘沙鷹’怎麼樣?”
  林淺靜默片刻,答:“很好。”
  
  “哦?”寧惟愷淡笑,“比Aito如何?”
  林淺直視著他:“比Aito更好。”
  
  說實在的,寧惟愷看到剛才站在旗艦店外的她,以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會跟他鬥嘴。
  沒想到她坦然承認,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了嗎?”
  林淺點頭:“心服口服。”
  
  寧惟愷覺得……很受用。
  這種受用,與下屬的讚美帶來的感覺不同;也與祝晗妤的仰慕,給他帶來的滿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為祝晗妤並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偉大。但林淺是懂的,因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會放棄,所以現在被他逼得鬱鬱不得志。
  呵……
  
  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淺趁機問:“這一次愛達輸了,我的確沒話說。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讓汪泰識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著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嗎?可是現在Aito也發展得很好,你能給的利益,我們也能給。”
  
  見她似乎真的動了情緒,寧惟愷只淺淺一笑。
  一低頭,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纖細、白皙,握得有點用力,因而顯得整只手更加柔弱。
  他腦子裡冒出個念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柔韌。
  女人味十足的柔韌。
  
  “林淺。”他盯著她,緩緩開口。這回,語氣並不輕佻。神態話語間,帶著新寶瑞總裁慣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他說,“的確,你很聰明,也有才華。但你永遠也不會做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對不對?”
  
  林淺看著他,沒出聲。
  
  “可我們會。”寧惟愷淡淡地說,“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大家心知肚明。你問我汪泰識?是的,‘說服’他,我的下屬是費了些周折。但我,只關心結果。而你——”
  
  他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語氣卻又重新變得輕~佻:“應該跟一個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給他。你呆在家裡,相夫教子,不必攙和這些破事兒。”
  
  ——
  
  晚上八點,林淺開著厲致誠的路虎,回到別墅。車停在門口,她就開始一箱箱往裡搬東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裡的東西。別看住了不到一年,工作還那麼忙,東西居然還添了不少。除了滿滿的三個拉杆箱,還有很多雜碎的小東西,她全裝在一些小的收納盒和箱子裡。甚至還有之前買的幾捆麵條、半袋香米,沒吃完,全運了過來。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這麼慢吞吞地一點點往裡搬。想起白天跟寧惟愷的對話,只餘感歎。
  再想起厲致誠,心中萬般不是滋味。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識的倒戈,是厲致誠沒想到的。
  厲致誠厲致誠,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為之束縛,抬頭閉眼都是他的樣子。
  ……
  
  厲致誠和顧延之等人下飛機後,就各自回家,約定明天到公司再開會商議。
  
  司機小唐把車開到了別墅區花香滿溢的便道上,坐在後排的厲致誠卻忽然開口:“等等。”
  
  於是轎車緩緩停下。
  
  厲致誠抬頭,看的是他的房子。那裡亮著燈,而他的路虎停在門口,後備箱和後車門都是開著的。
  
  他推門下車:“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問,點點頭,掉頭走了。
  
  天氣炎熱,厲致誠還穿著襯衫西褲,打著領帶,西裝折疊搭在臂彎裡。他雙手插褲兜裡,站在相隔幾米遠的花叢旁,靜靜看著。
  
  過了十幾秒鐘,果然就見林淺走了出來。穿著件休閒T恤、牛仔長褲,綁了個馬尾,腳步輕快地走到車旁,從後座拿出了一個袋子。
  厲致誠看那袋子還真不算大,但林淺提了提,掂量了一下,似乎覺得已經夠重了,就慢吞吞地轉身,往屋裡搬。
  
  雖說她是在做體力活兒,但那雙眼睛哪兒都不看,定定地盯著地面,顯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厲致誠這麼大個活人,杵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她也沒瞧見,兀自又進了屋。
  
  厲致誠也沒急著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車旁往裡看。只見後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子,還有些牛津布收納箱,還有幾捆書。再看後備箱裡,還有兩個大大的拉杆箱。
  厲致誠盯著這些東西,微微失笑。再回頭,就見林淺已站在家門口,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不等我回來再搬?”他說。
  
  林淺沒吭聲,慢慢走到他跟前,抬頭看著他。厲致誠伸手就把她攬進懷裡,順手扣在車門上,低頭就吻下來。
  
  這個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淺的身體瞬間就軟了,心也軟了。
  “想我了嗎?”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他離開這兩天,林淺滿心的委屈和擔憂,一直在默默地壓抑、默默地發酵。此刻看他卻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離開,不過是個尋常的差旅。於是林淺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動問,只抓住他的襯衣,點點頭:“嗯,想。你想我了嗎?”
  
  厲致誠沒直接回答,只眸色深湛地盯著她,說:“你會知道。”
  
  這充滿侵略性暗示的話語,只令林淺心弦微顫,再次抬眸看著他的臉。可他一向不動聲色,依舊看不出端倪。
  
  這時,厲致誠卻拉著她的手,看向那半車的行李,說:“照你這麼個搬法,要搬到什麼時候去?”
  林淺有些赧然,答:“我沒事嘛,就慢慢搬唄。”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把西裝丟給她,挽起袖子,然後說:“進去給我泡杯茶。”
  
  林淺點點頭,聽話地進屋。結果等她泡好茶回來,就見厲致誠站在客廳裡,兩個大箱子已經搬了進來,外加十多個紙箱,整整齊齊堆在玄關。
  
  林淺目瞪口呆:這麼快!
  
  她把茶遞給他。厲致誠額頭出了層薄薄的汗,接過茶,仰頭一口喝幹,然後目光就落在玄關另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問:“這些你怎麼搬進來的?”
  那些東西分量也不少,林淺訕訕地答:“你回來之前,我也就搬了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們的單兵戰鬥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拿過他手裡的杯子,轉身剛要走,誰知腰間一緊,就被他從背後摟住。男人的身體微微發熱,熨燙著她的背她的腰。
  “幹嘛?”她扭頭問。
  厲致誠沒出聲,只低頭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番,只咬得她全身發顫,才鬆開她:“先去洗澡,等著我。”
  
  林淺就滿懷心事又心猿意馬地走了。而厲致誠很快就將車上的東西全搬了進來,最後看著滿地屬於女人的東西,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她一個人搬著這些東西,進進出出十多趟的模樣。
  
  這個女人,幾天前,還不肯跟他同居。
  現在外界都認為他兵敗如山倒,結果她就不聲不響搬進來。
  一個人默默地搬。
  
  這就是他厲致誠的女人。
  
  ——
  
  林淺洗完澡下樓,就見厲致誠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新聞。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聞,沒吭聲。
  
  依舊是霖市經濟頻道,依舊是箱包行業新聞。主角,當然是DH沙鷹。正在播放的,是國內正紅的一線明星代言的廣告。據說這則廣告,已經在網路創下了上億點擊。而他們的廣告詞是:“更輕、更韌、更包容、更完美”。
  
  林淺很是糾結。
  當初意氣之下,告訴厲致誠,不會看他的錦囊妙計。可現在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外頭已天翻地覆,而她現在看著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只是還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誰知厲致誠原本在看電視,反應卻很快,忽的一側眸,就將她的偷窺逮了個正著。
  
  四目凝視,林淺輕咬下唇不吭聲。
  
  他卻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緩緩笑了。手一攬,就將林淺扣在了自己大腿上,低頭看著她:“你倒挺能忍。”
  
  林淺被他說中心事,哼了一聲。就這麼悶悶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說話。
  這時厲致誠卻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提了起來,放在了大腿上。而且還是讓她雙腿叉開,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後他握著她的腰,抬頭看著她。
  
  這姿勢太過親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淺都有些臉熱。低頭,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劃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了一把,以泄心頭焦躁。
  
  “明德叛變了。”她低聲說。
  “假的。”厲致誠答得乾脆。
  
  林淺倏地抬頭:“可是……”寧惟愷說得那樣肯定,仿佛的確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搞定了汪泰識。
  
  厲致誠明白她要說什麼,眼中掠過一絲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夠的真,怎麼騙得了寧惟愷?”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又問:“可是Aito的市場,還是被DH搶走了。”
  
  厲致誠:“計畫之中。”
  
  這下林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厲致誠將她摟得更緊,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出差前給你發過短信,沒看?”
  
  林淺腦子裡亂糟糟的,喜悅、震撼、難以置信、一頭霧水……她下意識掏出手機,同時說:“那幾天短信太多了,後來乾脆沒看。”
  
  兩人一起低頭看著她手裡的手機,林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快速地翻翻翻。誰知剛翻了幾頁,突然就看到個眼熟的名字“寧惟愷”,咦,這傢伙今天也給她發短信了?林淺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趕緊跳了過去,然後飛快瞄一眼厲致誠,見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剛才看到沒有。
  繼續翻。
  
  終於找到了他的短信,還是去深圳那天晚上發的。林淺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這是……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這就是他的錦囊妙計。第一條他們討論過的,當時讓她打著Vinda市場部的名號,實則秘密進行Aito的研發。
  
  他竟然當時就直接發短信給她了——是怕她這幾天擔心嗎?而她居然沒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了。
  
  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是:
  
  “抛磚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異軍突起,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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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19:17 |只看該作者

56、機關算盡

  與此同時,在相隔著一道海峽的臺灣,明德企業裡的氛圍,緊張又古怪。
  
  汪泰識原本就是個古怪的人。之前廠子雖然經營業績不佳,他對跟著自己創業的學生和工人們,卻十分大方寬厚。所以誰都知道他雖然擰,但是個好老闆。
  可最近,員工們看到他就繞路。因為他的臉色實在太糟糕了。
  
  訂單一張接著一張飛過來,面料的銷量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在遞增,新的廠房夜以繼日在修建。來不及修建的,就先收購臺灣的其他不錯的面料廠,擴大生產。媒體也將明德企業推向風口浪尖,一時間成為臺灣企業界的新寵兒。
  
  可同時甚囂塵上的,是關於這次明德棄愛達而轉投新寶瑞的種種謠言。
  有人說,汪泰識是貪圖名利被收買;也有人說,他只不過是做了更理智的選擇;
  甚至還有人傳,他是情非得已,只因為做金融投資職業的兒子,在職場行為不端。不知怎的,竟被新寶瑞的人設套查了出來,以此威脅……種種種種.
  
  但明德這些跟了汪泰識數年的老人,是絕對不信這位老教授會被收買的。他們更相信最後一種傳言——汪泰識是為了保兒子不坐牢,身不由己。
  因為十幾天前,他們還看到過汪公子來過一趟明德,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當時隔著辦公室的門,都能聽到老頭子尖銳的咆哮聲。
  
  所以別看老闆這次攀上了新寶瑞這棵大樹,以優厚條件簽約,同行業都羨豔不已。但他們認為,老闆心裡其實是非常憋屈的。
  而他們身為下屬,雖然最近薪水漲了又漲,做夢都在笑。但每天看到把自己關在小屋子裡、鬱鬱寡歡的老闆,心裡還是蠻擔憂。也蠻替他感到不值和憤怒的。
  
  此刻,汪泰識就照舊坐在他那窄窄小小的辦公室裡。門外的秘書和助理,都不敢進去打擾,只留片清淨的空間給這老頭兒。
  不過,與眾人的推測恰恰相反,他此刻可沒有在憤懣,也沒有再內疚難過。
  
  手邊一杯清茶,視窗飄進來徐徐夜風。汪泰識頭戴顧延之送他的一副精緻時尚的無線耳塞,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搖頭晃腦,正在聽越劇。
  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而在相隔一米遠的牆上,掛著副兩尺見方的山水花鳥畫。那也是他最近收到的禮物——這次在深圳見面,厲致誠送給他的,清朝惲冰的真跡。
  這個小夥子,出手一向驚人。無論是取,還是予。
  
  汪泰識的腦海裡不由得又浮現出,初見厲致誠的那一天。
  就是這麼個氣質不凡的年輕男人,站在窗前,對他說:“汪老,讓我對明德絕對控股。我會讓它成為亞洲第一、世界前五的面料生產商。”
  
  汪泰識當時都懵了,冷笑:“憑你?憑愛達?”最後還加了句:“憑明德?”
  一個三十不到的小夥子,一個剛剛從逆境翻身、銷售額還沒殺進市場前五的老民營企業,以及年過半百的他,和員工不到五百人的小面料廠?
  
  厲致誠當時只淡淡一笑,說:“光靠我們,的確不行。不過,還要加上新寶瑞,這個中國第一,亞洲前三的幫手。”
  
  ……
  
  再憶起往事,回顧這幾個月的峰迴路轉、世事如棋,汪泰識只覺得胸中一顆老邁的心,依舊盪氣迴腸。
  世人都說他汪泰識沽名釣譽、故作清高、不識時務。握著明德這麼好的專利,一直不肯賣,面料廠的股份也不肯賣。哼……他們又哪裡懂得,在他心裡,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Mind面料,完全可以與歐美大牌一較高下。所以他寧願把Mind捂死在手裡,也不願意隨便賣給國內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廠商。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清淡的花鳥畫上。花姿骨骼清奇,飛鳥栩栩如生。
  
  也許,明德在那個男人手裡,真的可以做到。
  亞洲第一,世界前五。誰也無法不心動的夢想。
  
  ——
  同一個夜晚,林淺還騎在厲致誠身上。看完短信裡的錦囊妙計,心緒如狂潮陣陣翻湧,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難道我哥那五千萬投往了明……”她的話還沒說完,厲致誠卻一伸手,就將手機奪了去。
  林淺一怔,看他手指快速在螢幕上滑動,正在往回翻短信。她頓時明白過來,趕緊伸手拼命地搶:“不許觸犯我的隱私!”
  
  可是抗議無效。特種兵和小女人的力量對抗,再次顯現出驚人的差距。厲致誠居然單手就扣住了她的兩隻手,令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往邊上一移,她就完全夠不著了。
  
  “你……耍無賴!”林淺低頭就要咬他鐵鉗般的手,厲致誠不躲不閃,任她咬,眼睛依舊沉靜地盯在螢幕上。可林淺真要咬,又捨不得,只能作勢張嘴含住,又吐了出來。
  
  看著他線條筆挺的襯衣,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側臉,再想想螢幕上剛剛醒目的“寧惟愷”三個字,林淺一陣心虛,又有些甜蜜的得意——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叫你獨斷專行,叫你深不可測,哼哼哼……
  
  可寧惟愷到底發了什麼,林淺也挺好奇。現在既然被厲致誠發現了,她索性窩在他懷裡,抬頭跟他一起看。
  厲致誠已經找到了那條短信,點開。林淺飛快地看了一眼,內容很簡短:
  “明天有空嗎?出來再喝一杯?”
  
  林淺:“……”
  厲致誠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抬頭看著她。
  
  這下林淺還真覺得冤枉了。本來沒什麼,可寧惟愷這條短信發得卻好像很有什麼。
  “再喝一杯”?老天,幹嘛把他們已經喝過一杯的事捅出來?
  厲致誠這個男人可是不好相與的啊!
  
  她想起幾個月前,厲致誠光是知道了她和寧惟愷有過一段,那時候還沒確定關係呢,他就把她鎖在車裡吻得死去活來。
  而現在……
  那冷峻的臉,讓人看不出半點表情。漆黑的瞳仁好像無底洞,看著就叫人心頭一跳。
  
  她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樑:“喂,我是今天中午去新寶瑞的旗艦店踩點,偶遇了他,就喝了杯茶,應付了一下。”咦,手感真好,又摸了摸。
  
  厲致誠沒出聲,依舊這麼盯著她。鎖在她腰間的手,隔著薄薄的布料,熨燙著她的皮膚,叫人微癢又舒服。
  
  “吃醋了?”她乾脆摟著他的脖子,低聲問。
  
  “嗯。”他淡淡地答。
  
  林淺一下子就笑了,用頭蹭蹭他的脖子:“那你說,怎麼回復呢?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厲致誠的手一扣,將她摟得更緊,迫她趴在他胸口,仰頭看著他。
  
  “你說呢?”他低頭看著她,慢慢地問。
  
  林淺倏地又笑了,答:“我不回復。”這種事她有分寸,于公於私,都冷處理比較好。顯然這也是厲致誠心中的答案,他看她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聲。林淺剛想:他今天這個醋,吃得還是挺溫和的嘛……誰知就在這時,厲致誠一低頭,就重重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很兇殘,令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的手亦牢牢扣在她的背後,讓她動彈不得。林淺心中甜蜜又好笑,感受著他臉頰的溫度,感受著他的舌尖有力的席捲,她的心卻像是慢慢地化了,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微喘著,配合著他。
  
  直至她連呼吸裡都是他的氣息了,他的唇才移開,但還是禁錮著她,低頭看著她。
  林淺已被吻得心神蕩漾,眸光迷蒙。
  
  然後就聽他那溫涼的嗓音,緩緩響在耳邊:“林淺,我不主動算計人。”
  
  “……嗯?”
  
  “但如果有人敢覬覦我的女人,我會令他跌得很慘。”
  
  這話講得又平靜又狠辣,聽得林淺心肝一顫,下意識望向他淡漠的眼睛。
  
  他卻已鬆開她,讓她坐到了沙發上,但單手依舊摟著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換了個話題:“你的五千萬,以及我手上一部分Vinda股份和所有現金,全部以折現價格計算,入股明德。我控股51%,你占20%、汪泰識29%。”
  
  林淺一下子愣住了,也將寧惟愷的短信這種破事兒丟到了腦後。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峨眉山頂那天,厲致誠對她說,這個市場上最完美的長弓,只有最優秀的企業能製造出來。當時她以為說的是愛達,但現在事實證明,包括連她也深深信服——市場上最優秀的企業,是新寶瑞。
  
  所以這才是“抛磚引玉、欲取先予”?厲致誠根本是故意將Aito這個絕妙的市場創意,這個已經做得非常好的長弓,丟到新寶瑞面前,然後引他們製造出完美的長弓,然後……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既然無論他們把Aito做得多完美,都會遭到新寶瑞的**。所以厲致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面料市場,而不是箱包市場!
  
  這時,厲致誠開口:“違約金、新寶瑞的巨額訂單,以及國內其他箱包廠商的跟風……”他的手指緩緩在她腰上滑動著:“僅憑這一項,年底我和你,獲利就會超過數億。”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
  哥讓他還兩億,可照他這麼說,豈止是兩億?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好狠。
  
  茶几一角,還放著他的一張木質老棋盤,和兩罐棋子。厲致誠單手依舊摟著她,另一隻手,從棋罐裡掏出兩顆黑子。
  “Vinda、Mind。”他念一個品牌名,就扣一顆棋子在茶几玻璃面上。修長有力的手指,夾著烏黑沉湛的棋子。這麼簡單的動作,卻叫人莫名覺得氣吞山河。
  
  “在我未來的藍圖裡,這兩步棋,已經到位。”
  他講完這句話,就轉頭看著她。而林淺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震撼有之,恍然有之,敬佩有之,辛酸……亦有之。
  一個強烈的念頭,湧進她的腦海裡:原來Aito,被那麼多人寄予厚望、為之嘔心瀝血難以割捨的Aito,從來就不是他理想的棋子。
  只是棄子。
  從一開始就打算放棄,毫不心軟,鐵石心腸。
  
  林淺動了動嘴唇,沒講話。可這麼一點變化的表情,如何逃得過厲致誠的眼睛。他靜靜地望著她,忽然一抬手,又將她抱起,放在了大腿上。
  
  “在想什麼?”他盯著她問。
  林淺側坐在他懷裡,手指輕抵他的胸膛。這樣的他,是令她心動的,可又有點說不出的抗拒。就像他身上無所不在的迫人氣場,令她深深沉迷,可有時候也會令她……想要躲避。
  心情有點潦草,所以她沒說實話,而是微皺眉頭,找了個藉口:“我是在想,雖然你控制了面料市場,可新寶瑞的沙鷹也做得很牛。寧惟愷也會賺錢,賺大錢。”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時,林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可又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這個猜測太大膽,也太天馬行空。那就是他的下一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最初的最初,他就說過,新品牌的推出,目的就是要搶佔休閒包和戶外包兩大塊市場。
  可現在,Aito倒了,DH起來了。整個中國**,最好最好的“城市功能性背包”在新寶瑞,銷量最好的休閒包、戶外包,也都在新寶瑞。
  他想要新寶瑞的新品牌,殺掉自己的兩個老品牌?
  
  像是要印證她心中所想,厲致誠淡淡開口:“我說過,只有最好的長弓,才能擊穿整個市場。現在,新寶瑞把這把長弓造出來了。”
  
  “可是……”林淺喃喃道,“真的能殺掉嗎?寧惟愷就算現在沒想到,將來會想不到嗎?而且殺了又如何?”那兩塊的錢,還是新寶瑞在賺啊!
  
  然而這一次,厲致誠的回答,令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也真切地體會到,寧惟愷之前說的,“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到底有多麼直白和深刻。
  
  因為厲致誠說:“一旦寧惟愷邁出這一步,後面的事,已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的的了。
  他能準確估計,DH到底會把市場掠奪到什麼程度?他能在中途突然喊停,兩頭得不償失?
  這一兩年,他的確會賺很多。但將來呢?新寶瑞是個龐大的企業,過去的休閒包、戶外包品牌,在終端、管道、運營和管理過程,投入了龐大的財力和人力。當DH一枝獨秀、這兩塊就會嚴重地拖他的後腿。更何況……”
  
  他淡淡瞥她一眼,眸色篤定:“就算寧惟愷將來有餘力做選擇,我想他還是會繼續保DH。”
  
  林淺一怔,就聽他說道:“新寶瑞現有的、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品牌子公司,大多都創立了有些年頭,股份完全被祝氏家族掌握。而DH卻是他一手全新打造,以他今時今日在祝氏的地位和影響力,必然是DH的大股東,甚至控股股東……”
  
  ——
  
  聽完他的一番話,林淺的感覺很複雜。
  那感覺,就像是跟隨著他,站在搖搖欲墜的雲端跳舞。他旋轉得很快、很穩,她卻已眼花繚亂、心潮起伏。
  最後浮現在腦海裡的,居然是寧惟愷那句話:“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
  
  靜默片刻,她從厲致誠身上跳下來,說:“我明白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你先忙你的,我上樓了啊。”說完也不理他幽沉清冽的目光,“噔噔噔”就上了樓,沒回臥室,而是進了書房,“嘭”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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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19:28 |只看該作者

57、將心比心

  初夏的夜晚,其實是十分美好的。天空繁星點點,夜風花香陣陣。林淺站在窗邊,還能看到樓下院子裡那個光禿禿的木架下,幾株葡萄幼苗迎風成長,小小的個子,頂著大大的綠葉,嬌弱又可愛。
  
  什麼時候,它們才能長大,結出成熟的果子呢?
  
  林淺在窗前默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林莫臣打電話。
  算起來,已經有很久沒聯絡了。自從她忙得昏天暗地,林莫臣仿佛也銷聲匿跡。
  也是,來不來電話都一樣。他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跟厲致誠一樣,一切盡在掌控。
  
  電話那頭還是上午,林莫臣的聲音仿佛也帶著陽光的和煦和慵懶:“Hello,林淺。”
  林淺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裡就軟軟的。說:“哥,謝謝你。”
  林莫臣頓了一會兒,低聲含笑道:“那部分股份你留在手裡,明白嗎?”
  “嗯。”這一次,林淺沒有拒絕。
  
  哥哥當日為什麼會跟厲致誠達成這個投資協議呢?林淺稍微一想就明白。
  金錢利益只怕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了Mind的股份,今後的身份就是第三大股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厲致誠算是平起平坐,不再是以前的上下級關係。
  哥哥為了她,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而且,再進一步說,她掌握這部分股權,對厲致誠來說,既是個助力,但也可以是個掣肘。
  難怪那天在臺灣,汪泰識見到她第一面,就說:厲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5000萬哪裡籌不出來,他卻將20%的股份給了她。
  ……
  
  林淺小聲說:“哥,我並不想算計他。”
  對於她這種肺腑之語,林莫臣聽了會心疼,但絕不贊同。淡淡地答:“所以我來算計。”
  
  林淺忍不住又笑了。腦海中卻浮現那天在明德時,厲致誠牽著她的手低聲說,讓她儘管把心計都用在他身上。
  她還想起,從始至終,厲致誠對這份協議,都毫無怨言,態度坦然。
  哥哥做得出,他也就接得住。
  
  心頭一陣深深的悸動,那是厲致誠經常帶給她的感覺,不知何時,仿佛已深入骨髓,為這個男人的魅力深深心動。
  她問:“哥,那你現在看,他合格了嗎?”
  
  林莫臣卻又高姿態了:“靜觀後效。”
  ——
  
  掛了電話,林淺靜靜站了一會兒,走到了書桌前。
  
  厲致誠的鋼筆字寫得好,毛筆字寫得更好。林淺看過他習過的字帖,蒼勁大氣,頗有名家風範。閒暇時,他也會在家練字。此刻,書桌一角,就擺著硯臺和毛筆。
  
  林淺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鋪開張大宣紙,磨了點墨,就提起毛筆,開始寫字。
  
  對於沒練過書法的人,寫出來的毛筆字,只能勉強一看。她寫的第一行字,就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等她寫到第三行“草船借箭、暗度陳倉”時,書房的門“哢嚓”一響。
  厲致誠推門走了進來。
  
  林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應該是剛洗了澡,換了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是深灰色休閒褲。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就像個……剛打完籃球回家的小夥子;又或者是富家公子居家時的隨意裝扮。
  可他渾身的氣場卻不是這樣。幽沉的眼靜靜望著她,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比林淺見過的那些三四十歲老謀深算的男人,還要沉穩懾人。
  
  林淺低下頭,繼續寫字。
  她的心情其實有點複雜。剛剛在客廳,也不是故意從他身邊跑開。
  可當時……就是想一個人呆會兒。
  
  厲致誠見她低頭不語,好像寫得極為專注。他也就不急著開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一眼那字,唇畔倒是浮現笑意。
  
  林淺雖然眼觀鼻鼻觀心,但其實眼角餘光都跟著他轉。看到他笑她的字,頓時有些訕訕,悶悶地又衝衝地說:“我寫著玩兒,不行嗎?”
  
  厲致誠沒答,只安靜站在一側,繼續駐足觀看。這下林淺就有點寫不下去了,落了幾筆,越看越覺得比之前更差了。剛要惱羞成怒擱下筆,誰知手背一熱,他的手已經從背後覆了上來,將她的五指重新扣在筆身上。
  
  林淺站著沒動,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撐在書案上,將她虛虛地圈在懷中。低頭在她耳邊說:“再試試?”
  
  “……嗯。”
  
  他便這樣輕擁著她,與她十指相覆,提筆緩緩寫下剩下的詞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很快就寫完了,他牽引著她,放下毛筆,卻依然從背後環著她,與她十指緊扣,一起看那字。
  
  不得不說,雖然比不上他自個兒寫的,但是比她寫的,強了何止十倍。林淺點頭:“不錯,這幅字以後我要裱了掛起來。”
  
  “好。”話音剛落,厲致誠已將她在懷裡轉了個身,低頭就吻了下來。
  
  這個吻溫柔又纏綿,他像是故意要探尋她心中所想,慢慢地、一點點地吃著她。那雙明亮的眼,也一直盯著她,意味不明。
  林淺卻閉上眼,拒絕他的探視。
  但身體和心理的反應是忠誠的,她無法不沉迷在他的親吻裡。渾身發軟、意搖神馳,愛意無聲氾濫心頭。
  她是這麼的……喜歡他啊……
  
  過了好一陣子,厲致誠才放開她,將她抵在書案旁。
  “生氣了?”他輕聲問。
  
  林淺搖搖頭。
  “我只是……”她說,“厲致誠,我有個很傻的想法。”
  
  厲致誠眸色幽黑地凝視著她。
  
  “你這樣的一個男人……”她的嗓音裡有一絲喟歎,“我真的可以完全把握住嗎?我真的可以征服你的心?”頓了頓又說:“Aito是你的棄子,這個我理解。可它凝聚了我們其他人,很多的感情和心血。但你毫不在意,手起刀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感覺不再了,大概會毫不留戀的丟掉吧,我連還手都不能。”
  
  厲致誠沒出聲,而她抬頭看著他:“厲致誠,有的時候,你會讓我有點……膽寒。”
  
  ——
  
  在厲致誠二十六年的人生裡,從來沒人當面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厲致誠,你讓我膽寒。
  
  這個人,還是他的女人。
  
  而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她的表情是平和的,眼神是清澈動人的。她用慣有的溫柔愛慕的目光看著他,只是那目光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彷徨。
  
  厲致誠的確是心思如發,轉瞬已千回百轉。一個冷靜的念頭,最壞的可能性,清晰閃過腦海——如果林淺因此對他心生間隙,將來兩人就有可能漸行漸遠,最終她會離開他。
  
  這個可能性一旦在心頭滋生,他的目光就冷了下來。昔日兩人相處的種種時光,瞬間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裡——
  她待他一片赤誠,在人人以為他是個無用軍人時,滿腔熱血守在他身邊;她心疼他,捨不得她哥為難,捨不得他承擔太多重負,甚至捨不得看他的錦囊,只為他在她跟前的男人臉面;今天,她還一個人默默地把家搬過來……她給予他的每一分情意,都彌足珍貴,因為是用她全部的真心鑄就。
  但若有一天,她要將這份感情收回……
  
  一股寒流,無聲無息浸入心頭。
  厲致誠面沉如水,一抬手,就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裡。這動作太突然,林淺輕吸了口氣,怔怔地望著他。
  
  厲致誠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出另一隻手,沿著她的臉頰邊緣,緩緩地摩挲著。
  
  “林淺。”他的眼睛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沉黑動人,“你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林淺剛才講那話,其實也是直觀感受。之前打司美琪那場仗,她就有這樣的感覺,所以當時才躲著厲致誠,不肯接受他。
  現在講出來,心裡反而舒服多了。此刻聽他這麼說,隱約明白他的意思,心頭頓時一軟,默默伸手環住他的腰,沒吭聲。
  
  “在成為商人前,我首先是個男人。”他緩緩地說,“我也會有男人的渴求——有那麼一個女人……”他看著她:“漂亮、聰慧、溫柔,甚至才華氣魄不輸男人,她對我不離不棄、相濡以沫。”
  
  這番話他說得很平靜,林淺卻聽得心頭一陣柔情蜜意。她輕聲說:“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有沒有,我心裡清楚。”他沉聲答。
  
  林淺抱緊他的腰:“嗯……其實我也就是謙虛一下。你繼續說……”
  
  “在成為軍事指揮官前,我首先接受的觀念教育,不是運籌帷幄兵行詭道,而是……”他的語調略重了幾分,“忠誠。”
  
  林淺的嘴角一下子彎了起來。這個男人真是……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跟別人不一樣。
  讓人輕而易舉,就墜入他編織的情網裡。
  
  這時,他卻低頭盯著她:“林淺,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清楚什麼對我才是最有價值的。無論是商業成果,還是女人。
  Aito,我可以眉也不皺的丟掉,那是因為我看得清。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品牌倒了,還可以再造;放棄的利益,會換回新的利益——我身為愛達的掌舵人,身為軍隊指揮官,既然承擔成百上千人的命運,就應該做這樣的取捨權衡。”
  
  林淺聽得心頭微震,但又下意識點了點頭。
  
  “但是你不同。”他捧起她的臉,低聲說,“我拿心換來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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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鬥轉星移

  夜色靜深。
  
  林淺躺在床上,仔細聽著洗手間的聲響。待聽到“哢嚓”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閉上眼,假裝睡著了。
  
  厲致誠洗了把臉,走回臥室。一眼就見女人眉頭微蹙,雙眼輕闔。但他的身為軍人,眼力是極好的,數百米外的移動靶都能快速命中,更何況此刻,看清幾米外的她,其實睫毛輕輕顫抖著,並沒有睡著。
  
  厲致誠不動聲色地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跟大多數男人一樣,他睡覺只穿一條平角**。林淺眯著眼,迷迷濛濛就見他掀開被子躺下來,勻稱結實的身體線條,在燈下格外有男人味。
  
  林淺不吭聲,繼續裝。
  
  然後就感覺他的身體慢慢貼上來,一隻手也搭上她的腰,緩緩地摸:“睡著了?”
  
  “嗯。”林淺眼也不睜地答了一個字。
  
  “消化好了嗎?”他又問。
  
  這是剛剛在書房裡,他一番剖白心跡後,林淺雖然心潮澎湃,但嘴上卻說:“嗯……我明白。我再消化消化。”
  
  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如若跟他冷戰、矛盾,哪怕他解釋得再有道理,你理智上已經接受,情緒上卻總要有點時間消化。
  
  林淺是個很理智的女人,從始至終,她就明白,厲致誠這麼做才是正確的。他說過,他不主動算計人。他也說過,這次如果不主動殺新寶瑞,甯惟愷必然會籌備新品牌,**他們剛剛有所起色的Vinda。正因為現在,愛達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翻身的喜悅中,唯有他看清背後的致命兇險,所以才會下這一步狠棋。瞞天過海,非死即活,別無選擇。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
  她轉了個身,用背對著他:“沒!我想還要幾天時間!”
  
  既然她是他用心換來的人,譬如心肝。不就有任意發洩的權力嗎?哼……
  
  那麼她當日應該早點看他的錦囊妙計嗎?就不會有今天的後知後覺?
  她想了想,居然還是覺得不應該。
  
  他雖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這一路走來,並不是沒有風險和艱難。倘若當日沒有找到明德這一款高性價比的面料,倘若明德老頭子並沒有答應他的控股協議;抑或是寧惟愷沒有中計,沒有走出沙鷹這一步……那麼厲致誠都不能像今天這樣,勝局已定,只等來年,輕而易舉邁上行業頂峰。
  
  他又何嘗不是高處不勝寒,承擔著數倍於旁人的壓力,步步如履薄冰?
  這麼想著,心腸又軟了幾分。
  
  這時,卻感覺到厲致誠的呼吸漸漸平穩,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動了。
  林淺仔細聽了聽,頓時有些無語——他不會……睡著了吧?
  我靠!她還在拼命找理由原諒他,他卻這麼寬心地睡著了?
  
  林淺又停了一會兒,還真是動靜全無,呼吸慢慢變得悠長。這下她忍不住了,倏地轉頭看向他!
  
  誰知一轉身,就撞上一雙清亮的眼睛。厲致誠在夜色裡靜靜地望著她,不知已望了多久。
  
  周圍這樣的靜,這樣的黑。唯有他倆,默默對視著。
  
  林淺的心突然又是一軟。
  結果就聽他開口說:“出差這幾天,一直在想你。”
  
  林淺的眼眶忽然有點發熱,輕聲答:“嗯,我也是。”
  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
  
  記不清是誰先吻的誰,只是這一晚,他的觸碰,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溫柔;而她的反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他沿著她的發梢,緩緩往下,輕吻她的全身;而她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的腰,像是要把指甲都陷進他的肉裡去。這些天的委屈、傷心、失落和思念,全夾雜在那些撫摸裡,那些喘息裡,那些無言的凝視裡。
  
  最終兩人相擁著一起得到釋放時,林淺的確有一種類似於解脫的情緒。她想,原來真的是這樣的。身體的親近,真的會令兩個人的靈魂靠得更近。因為在情愛裡,我們才是最真實最原始的自我,洩露內心最赤~裸的欲望,那就是——
  原來我是這麼希望徹底地擁有你。所以才會失望,才會難過。因為我是這麼希望彼此之間毫無隔閡,也沒有疏離。
  忠誠也好,狡猾也好;機關算盡也好,矢志不渝也好。那都是我愛的你。我想做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那一個人,我想跟你並肩,而不是站在迷霧中仰望你。
  
  所以我不會再回避,不會再畏懼。
  今後,我要始終看到最真實的你,這樣才不會再傷心。
  
  ——
  
  窗外,星光閃爍。
  林淺已經累極,靠在厲致誠的肩膀上,迷迷糊糊:“以後你的錦囊妙計……我都要提前看。”
  “好。”
  
  “如果你失敗了……不許在我面前覺得丟臉。”
  他的聲音有了一絲笑意:“不會。”
  
  “這次Aito失敗,其他人也會傷心的啊……”
  “暫時。我會彌補。”他輕聲說,“你忘了最後一計:‘異軍突起’?明年這個時候,新寶瑞丟掉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我們的Aito,會擴充成全面品牌,捲土重來。”
  
  這下林淺沒聲音了。
  原來……Aito不止是棄子,也是後招。只是時機未到。
  
  兩人就這麼靜靜呆著,過了一會兒,林淺忽然又問:“你上次說,第一眼就……對我有興趣了?”
  厲致誠靜了一會兒才答:“嗯。”
  
  “我也是。”
  
  厲致誠沒出聲,過了幾秒鐘,低頭再次吻下來。
  
  ——
  
  次日淩晨。
  
  天濛濛亮,林淺就醒了。多年來一個人單獨睡慣了,現在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其實真的還沒適應。
  但是男人顯然比女人適應得更快。林淺望著相隔寸許外,厲致誠安穩的睡顏。他的呼吸淺淺噴在她的額頭上,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想起昨晚的交談和纏綿,感覺就像一場夢。夢醒了,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但看著窗外迷蒙的日光,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心中又好像生出了滿腔的動力和希望。
  
  是否,這就是愛情?
  令人悲喜交加,卻又欲罷不能的愛情。
  
  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剛想起身。誰知厲致誠雖然睡得沉,警覺性也很高。在她動彈的同一瞬間,就緩緩睜開了眼,定定地望著她。
  
  “早……”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早。”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好沉。男人的身體重量完全壓上來,真的好沉。
  不管被壓多少次,依然會覺得沉。
  
  林淺把手伸進他的黑髮裡,輕聲問:“你……又想要?”每天早上他的勃~起,她已經習慣。而在經歷了昨晚後,她卻是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厲致誠沒答,只將她的睡衣擼起來,開始親吻她的胸。
  
  林淺習慣穿著衣服睡覺,所以每次做完,她還是會把睡衣**都穿回來。算起來,兩人其實才一起過了五六個夜晚,但每天早上,這身衣服還是會被他脫掉一次。
  
  親吻完胸~部,他果然緩緩下移,來到她的腰間,脫掉她的褲子。林淺低低嚶嚀一聲,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用手指先揉弄潤滑一番。誰知他分開她的腿,一低頭,就埋首上去。
  
  林淺頓時渾身一僵。
  這時他的唇已經覆蓋上去,舌頭也開始輕輕地舔~弄。
  這樣的私~密處,何嘗被男人嘗過?林淺簡直不行了,慌忙伸手推他的腦袋:“別舔那裡……”
  
  可厲致誠堅定起來,又豈是會被她動搖的?低聲答道:“別動。”舌頭進得更深,舔得更快。
  
  陣陣觸電的感覺,一浪高過一浪,從那裡傳來,轉眼就遍佈全身,最後狠狠撞擊在她的心臟。林淺連腳趾都緊緊蜷縮起來。雖然她知道這是做~愛的一種手段,但對於一個以前從未有過性~經驗的女人來說,這一幕、這種感覺還是太有衝擊力。
  
  尤其是想到,此刻埋首在她私~密處的,不是別人,是愛達的掌門人厲致誠。是那個平時在辦公室裡西裝革履、冷峻強勢的男人;是將偌大的新寶瑞都玩弄在掌中的冷酷商人……此刻,他卻俯首在她的雙~腿間,眉目專注、不依不饒。
  
  “你幹嘛要這樣……”她低喘道。
  
  厲致誠抬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含糊:“有人對我不放心。我需要證明男人的忠誠。”
  
  林淺一愣,嘴角已不由自主彎起。可到底還是羞赧極了,再次伸手推他:“忠誠跟這個有什麼關係……神邏輯啊你!”難道在這種事上,男人跟女人的邏輯就是不一樣?
  
  厲致誠依舊堅決:“林淺,專心。”
  
  林淺:“……我要專心幹什麼?”
  
  “感受。”
  
  他輕輕淡淡講出的這兩個字,卻仿佛恰恰撩撥起她的情~欲,身體深處再次湧出汩汩熱流。林淺簡直不行了,抓起被子擋住自己的通紅的臉,可身體是忠誠的。那麼舒服,那麼刺激,在他唇舌的撫~弄下,越來越激蕩、越來越迷失。她失去了所有言語,唯有陣陣喘息、戰~栗和嗚咽。
  
  最後,顫抖的暗流,仿佛從她身體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將她整個人掩埋其中。她幾乎是抖著想要把厲致誠踢開,不讓他再舔~弄。可他卻好像深知怎麼樣才能令她徹底迷亂,牢牢扣著她的大腿,唇舌緊緊覆蓋著她最脆弱的地方,直將她一次又一次快速拋向暈眩的雲端,整個人都緊緊蜷縮起來,喘息不已。
  
  終於,那感覺緩緩消散,而他也放過了她的那裡,而是整個人再次覆了上來,讓她依偎在他懷裡。
  林淺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在滿足了她之後,馬上進入。誰知他並沒有行動,而是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低頭看著他。
  
  林淺也呆呆地看著他。
  
  “舒服嗎?”他問。
  
  林淺的臉一熱,想起剛才種種,含糊道:“嗯。”然後又伸手捂住臉,透過指縫看著他答:“……很舒服。”
  
  厲致誠眼中浮現沉沉笑意。但那目光又有點若有所思,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
  
  林淺突然明白過來。
  他想讓她,也用嘴……
  
  林淺立刻轉頭看著一側,顧左右而言他:“你還睡會兒嗎?幾點了?”
  
  厲致誠輕聲答:“七點。起床吧。”
  
  林淺如逢大赦,臉上不露分毫,立刻點頭:“好!”
  
  於是厲致誠就鬆開她起身,打開床頭燈,開始穿襯衣。林淺窩在被子裡,看他神色如常,並不再提起剛剛動的欲~念。心裡又有點心疼了。
  
  其實……她並不排斥那樣。只是著實讓人面紅心跳。
  
  今早她得到了滿足,他卻始終克制,專心安撫她。
  那她就……以後再那樣滿足他吧。
  
  以後。這是個多麼令人心悸的字眼。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把彼此看得更清,走得更近。
  更加相愛。
  
  ——
  
  後來,過了很久以後,林淺再回憶起這晚,兩人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談,依舊會覺得心頭波瀾陣陣。
  她慶倖在出現分歧時,他們都沒有把問題藏在心裡。而是以最坦率的方式交流,彼此珍惜、彼此安撫。
  
  而她會想,其實厲致誠這一晚有句話說錯了。
  她不是高估了他,而是低估了他。
  
  就像他自己說的,正因為機關算盡,正因為城府似海,所以他對待愛情,對待人生,反而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徹。利益背後、心機背後,在看透了這世上一切的**和浮華之後,他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人一世一雙人,她能伴他到老。
  ——
  而此時,兩人的愛情,就在暫別矛盾後,繼續互相扶持著前行。愛達的事業宏圖,也在這個節點發生轉折,就此按照厲致誠的佈局,駛向新的方向。
  
  次日上班,公司管理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很多人建議正面與沙鷹展開競爭,但也有不少人擔憂與新寶瑞正面為敵,無異以卵擊石。但熟知內情的公司高層們,卻大多保持沉默。最後厲致誠力排眾議,定下“保住現有市場成果、不與沙鷹進行針對性競爭”的策略。實際上,也就是無為而治。
  
  而到這一年年底時,除了Vinda帶來的豐厚而穩定的利潤;Aito雖在市場只剩下較小份額,但前期幾個月的巨額利潤、以及明德違約金,總體算下來,依舊是盈利的。在這期間,厲致誠等人的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內部管理水準和研發實力上。到十二月年終結算時,愛達的營業額已經全面恢復到曾經跌落前的水準,重新回到市場第二名的位置。職員和工人們,領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紅包。而整個行業的佈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然發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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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成王敗寇

  一年後。
  
  七月的臺灣,天氣已十分炎熱。陣陣海風夾雜著腥味吹來,令人從頭到腳都感覺到絲絲濕意。
  林淺穿著軍旅風的短袖襯衣和短褲,戴頂白色寬簷帽,手腕上是條水潤的白色玉鐲。她正在開車,開的是大的越野吉普。
  
  穿行在枝葉茂密的樹林小徑中,陽光像大塊大塊的金子,斑駁落在前方道路上。這麼開了十幾分鐘,就抵達了一排白色幽靜的度假屋前。她停在其中一座的門口,從副駕拿起剛買的早點,推門走了進去。
  
  一室明亮,嫋嫋茶香。
  
  厲致誠就坐在窗邊的躺椅旁,正在看書。聽到聲響,抬眸望向她,目光雋黑。
  
  林淺看到他就笑了。
  
  此刻,他上身也穿著軍旅風的暗綠色短袖。單看上面,是非常英俊逼人的。不得不說,他很適合穿軍風,肩寬腿長、腰身窄瘦,那線條怎麼看怎麼俐落英俊。
  
  不過下~身……咳咳咳,是條綠色花紋的沙灘褲。肌肉結實的小腿露在外頭,那麼隨意地坐著,就顯得慵懶而肆意。
  
  不得不說,沙灘褲跟他的氣質的確有點不搭。可林淺覺得吧,BOSS的氣場多強大啊,生生把這麼街頭的服飾,也穿出了冷峻淡定的氣質。
  
  她點點頭,走到他跟前:“不錯。”露出有點得意的笑:“沒想到你真的肯穿呢!”
  昨天她買回來,給他看時,他就不置可否。最後微蹙眉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今天卻主動穿上了。
  
  厲致誠將手中的書扣在桌上,答:“你以為烽火戲諸侯的典故怎麼來的?”
  林淺微怔,旋即笑了。他是在說穿這身衣服,就是為了搏紅顏一笑。
  
  這時厲致誠卻坐直了,伸手將她一拉,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低頭看著她,氣息溫熱撩人:“騙子。”
  
  林淺倏地笑了。
  
  她是幾天前來臺灣的,過來看明德新面料的生產。厲致誠昨晚才到。
  這一年,明德面料的發展,果真如厲致誠所料,如火如荼、勢不可擋。不僅接受了新寶瑞的巨額訂單,還逐步為國內、東南亞的一些箱包廠,提供原材料。產量越來越高,業務規模越來越大。所以兩人也會頻繁往臺灣跑。
  
  但相比去年Vinda、Aito上市那段時間,昏天暗地的忙碌,他們現在更像是姜太公獨坐釣魚臺,悠閒了很多。用顧延之的話說,其實是“坐在家裡等著收錢”。
  再想想當初的摸爬滾打艱苦拼搏,對比今日輕輕鬆松日進鬥金,當真令人無限感慨。
  
  而兩人的感情呢?
  說起來也奇怪,一年的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他倆還是好好的,每天上班、下班,有時候一起出差;有時候分開十天半月。
  在一起時甜蜜纏綿,分離時倍加思念。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好像沒什麼變化。她還是這麼喜歡他,而他也同樣地渴求和擁有著她。
  是否相愛時,時間就是會過得這麼不經意,過得這麼快呢?
  
  昨天厲致誠下了飛機,抵達工廠邊的這個度假屋,都已經夜裡一點多了。小別勝新婚,體力很好的BOSS大人當然有欲求,但林淺心疼他一天舟車勞頓,就勸他早點休息,並且許諾今早一定……好好地滿足他。
  結果早上她醒的時候,厲致誠還沒醒。她突然想起廠裡的職員給她推薦過,附近小鎮上有一家的臺灣特色“脆皮蔬菜卷”特別好吃,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興致勃勃開車去買了。
  所以此刻,厲致誠才會說她是“騙子”。
  ……
  
  林淺可憐兮兮地將手裡的早點遞到他面前:“我是為了滿足你的口舌之欲啊!”
  
  厲致誠看一眼那早點,又看看女人被陽光曬得有點微紅的皮膚,淡淡地說:“喂我。”
  
  林淺:“……哦。”
  將紙袋的口打開,讓那卷餅露出個頭,送到他唇邊。他就是她的手,慢慢地、一口口吃著。自己的手,卻搭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在她的膝蓋上,一下下敲著。
  
  林淺就瞪他一眼:吃個餅,也是一副淡定自若掌控全域的姿態!
  而且隨著相處的時光越來越多,她終於也發現了BOSS身上、埋藏很深的劣根性。其實這劣根性,在初夜那次,就有了徵兆。當時他不是非要她脫衣服嗎?除了給自己脫,還要給他脫。當時林淺就挺奇怪的,他在床上全程主導,怎麼單單脫衣服要她來呢?而且,男人不是應該喜歡剝下女人的衣服嗎?怎麼到他這裡,就反了?
  
  後來,林淺就慢慢發現了。雖然BOSS平時話非常少,無論床**下都絕對控制,氣場迫人。但實際上,他……咳咳,也會有點黏人。但這個性格特點,隱藏在沉默強勢的外表下,隱藏在兩人相處的細枝末節中,不仔細琢磨,還真發現不了。
  
  譬如他很喜歡她坐在他身上。平時在家沒事,大家各幹各的,林淺冷不丁就被他拎到大腿上。還以為他又想做點“深入交流”,誰知他就這麼抱著她,看一下午的書。結果他看得專注,她卻看得心猿意馬;
  
  又譬如他喜歡她脫他的衣服,也喜歡她親吻他的下巴。雖然是林淺自個兒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部位,但也不是每回親熱,都會想到去親。於是有的時候,他就會直接把她摁在自己脖子下方,眸色幽深地看著她,嗓音低沉:“不是說喜歡親這裡嗎?”
  
  還譬如,每次出差,不管多晚,都會第一時間回家;每次離開家的早晨,都會向她表達一次“忠誠”……還譬如現在,讓她坐在他懷裡,親手喂他吃早餐。
  ……
  
  一個餅他很快吃完了。林淺期盼地問:“味道怎麼樣?”
  他答:“普通。”
  
  “哦。”林淺將手裡的紙袋丟進垃圾桶,一轉頭,卻被他低頭吻住。
  
  “不是說要滿足我的口舌之欲嗎?”他輕咬她的脖子。
  
  一語雙關,林淺心頭一蕩。看一眼牆上的鐘,時間還早,於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你要……怎麼滿足啊?”
  
  厲致誠抱起她起身,就往身後的大床走去。
  ……
  
  “想我了嗎?”他低聲問。
  林淺輕聲答:“厲致誠,我們都好了一年多了。怎麼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想你呢?”
  
  陽光清透、樹木寂靜。偷得浮生半日閑,兩人便在這天涯海角的一處度假屋裡,耳鬢廝磨、盡訴衷腸。
  
  ——
  
  上午十點整。
  
  兩人準時來到汪泰識的辦公室裡。
  
  汪泰識看到他們,也不客套,問:“吃早飯了嗎?沒吃就去下麵的員工餐廳。”
  
  厲致誠淡笑答:“吃過了,脆皮蔬菜卷,味道很不錯。”
  
  汪泰識一聽就笑了,又跟他侃了一會兒臺灣的美食。林淺卻在旁聽得心頭一蕩。
  咳……他早上說過,早點味道一般。
  但是說過她“味道很不錯”。
  她當初的斷言果然沒錯,這個男人真的是會越來越“壞”的,尤其是對她。
  
  明德新研發的一批面料已經生產下線了。這批面料品質不具備防水防汙等科技性能,但品質更輕、韌性更好,編織密度也更細緻——正是厲致誠將來打算用在新的休閒包品牌上的原料。
  
  三人又去生產線轉了一圈,厲致誠說:“華中、華南的新工廠已經建好;華北、華東也已經奠基。汪老要不要過去看看?”
  
  汪泰識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眼前年輕而登對的男女,亦是他的合作夥伴;又抬頭看著陽光之下,明德已經擴建了數倍的廠區,突然有些感歎。
  
  “致誠、林淺。”他悠悠地說,“沒想到我汪泰識老驥伏櫪,如今真的要奮蹄高飛了啊。”
  
  厲致誠和林淺都笑了,汪泰識得意完畢,斜眸看他們一眼:“別急著回去,在臺灣再玩兩天。今晚我老婆做火鍋,你們倆都過來吃飯。”
  
  厲致誠和林淺都答好。
  
  ——
  
  這天下午,兩人的確清閒無事,就如普通情侶般,相攜在臺灣街頭漫步。
  
  這一年,林淺重點盯著面料這一塊,所以跑臺灣比厲致誠更多,也比他更熟悉。於是就帶著他,穿過一條條繁華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情境不重要,路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人,以及你的心境。曾經的林淺,跟厲致誠漫步在街頭,每一秒鐘都甘甜如蜜,心緒被他這個人塞得滿滿的。
  如今,林淺的心境也有了變化。陪在他身邊,就如同飲著淡淡的蜂蜜水,那滋味微甜卻綿長,不知何時已浸入你的全身,成為了習慣。
  
  也許是職業病作祟,不知不覺,兩人又逛到了市區最繁華的的一條街上。而這裡,也雲集著亞洲最好的箱包品牌。兩人在高樓大廈間的霓虹燈下止步,一眼就看到對面大廈樓頂上,沙鷹DH的液晶廣告正在滾動播放,廣告內容十分時尚大氣、奪人眼球。而廣告下方,最後出現的一行字是:亞洲年度銷量第一。
  
  林淺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腦海中倒是浮現出,許久不見的寧惟愷的樣子。不知道他此刻對著新寶瑞的大盤子,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她又抬頭看向前方。那麼巧,隔得不遠的一塊看板,就屬於明德。黑色的螢幕,銀色晶亮的MIND四個字母,均勻力度、簡約優美。一如這個品牌的特點。
  
  林淺轉頭看著厲致誠:“你下周真的要跟寧惟愷見面?”
  
  厲致誠也看著這兩塊微妙的看板,淡淡點頭。
  
  林淺歎了口氣:“他會不會想揍你啊?”
  
  厲致誠的嘴角浮現笑意,答:“寧惟愷早晚會知道——我和你,是明德的大股東。”他看她一眼:“沒有永遠的朋友……”
  林淺介面:“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商場上的男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厲致誠和寧惟愷,雙方為什麼會安排這次會面呢?林淺很清楚個中緣由。
  
  因為經過一年發展,沙鷹和明德,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個局面,林淺不知道厲致誠是否曾經預料到。但的確是,兩個品牌都以瘋狂的速度,成長起來。
  不過,就林淺個人看來,明德的發展比沙鷹還要好一些。因為就如同當年英特爾晶片於各大電腦廠商,它已經把知名度做到了終端客戶的層面。所以最終,它的地位變得更強勢。
  
  現在明德也是一樣。從去年Aito面試開始,厲致誠就十分注重明德品牌的塑造。現在消費者都知道了臺灣的明德面料,亞洲最佳,臻于完美。
  
  儘管她和厲致誠的股東身份,一直低調保密。但精明如寧惟愷,說不一定早已察覺。
  只不過,現在的他和沙鷹,大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
  
  同一天。
  
  寧惟愷站在新寶瑞的大廈上,向下眺望。地面人來人往,細小如螻蟻。
  
  他剛剛結束了沙鷹的季度銷售總結會。所有的人都很高興:他的員工、心腹、供應商、大客戶代表……因為這是多年來,新寶瑞第一個亞洲銷量冠軍的單品。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但這笑並不愉悅,他的眉眼冷漠如初。
  
  因為此刻,在他的桌面上,還放著上季度新寶瑞的整體業績報告。與沙鷹的熱銷行程鮮明對比,近幾個月,休閒包和戶外包銷量明顯萎縮。
  終於在今天,集團的季度總贏利,出現了負值。
  
  他這樣站了好一會兒,最終只緩緩地歎了口氣。
  
  這時,原浚卻敲門進來,神色有點難看:“總裁,該去祝氏總部開會了。”不知是有意無意,這個跟了他多年的助手,現在稱呼總部,都會加上“祝氏”兩字。
  
  寧惟愷點點頭,走回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裝,開始慢條斯理地穿,依舊是平日風姿綽約、清貴逼人的模樣。
  原浚看著他,眼眶忽然就有點濕潤。轉頭看向一邊,淡定地壓了下去。
  
  而寧惟愷腦海裡想起的,卻是昨晚接到的一些電話。都是祝氏內部,與他交好、或者對他寄予厚望的朋友。來電的目的,無外乎是同樣的明示暗示:
  “惟愷,明天的董事會,可能要颳風了。”
  “惟愷,情況對你很不利啊。”
  “惟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
  
  他同時想起的,是今早離開家上班前,妻子祝晗妤一身香奈兒的優雅長裙,赤足站在玄關,看著他的眼神:愛慕、歉疚、彷徨、無可奈何……
  
  他最後將領帶一系,面無表情地跟原浚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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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0:48 |只看該作者

60、你退我進

  林淺做了個夢。
  
  夢裡,厲致誠正坐在書房裡加班。她泡了杯熱茶給他送過去,他一伸手,就將她拉進懷裡。這場景如此熟悉,在過去的一年多裡發生過無數次,以至於令她在沉睡中都忍不住微笑。
  
  然後忽然就到了床上,厲致誠的身體壓上來,她的眼前只剩下他的身形輪廓。而他在她耳邊低喃:“林淺……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
  
  林淺睜開眼,看著竹藤交錯的天花板。依舊是在臺灣的度假屋裡,外頭陽光明亮。
  還是大白天呢。奇怪,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這種肉麻又煽情的話,可不是厲致誠會說出口的。哪怕是同一種意思,他講出來也是氣勢逼人的:拿心換來的人,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她微微一笑,從床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厲致誠坐在屋外門廊的躺椅上。
  林淺不禁感歎:嘖嘖……真的如顧延之所說,他們現在是坐在家裡收錢啊。以往兩人多忙啊,現在居然一個在睡午覺,一個在曬太陽。
  
  她胡亂穿了雙拖鞋,走到他身後,低頭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夢到我了?”
  
  林淺一愣:“你怎麼會知道?”
  厲致誠笑笑,將她拉進懷裡,一起坐在躺椅上,緩緩搖晃著。籐椅有些年頭了,木質光滑、透亮圓潤。摸著十分舒服。
  
  其實呢,厲致誠是聽到了林淺講夢話,淺語低喃:“致誠……致誠……”夢裡她的嘴角還是彎的。
  不過他開口答:“直覺。”
  
  林淺頓時瞪大眼,想了想,最後點頭:“心有靈犀呀。”其實她腦海裡冒出的詞,是“身心相通”。不過對厲致誠講這種話,無異于勾~引和邀約。所以打住。
  
  沒有女人不會被“心有靈犀”這種事感動,林淺眨眨眼,勾住他的脖子,問:“咱倆怎麼這麼有默契呢?”
  厲致誠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因為身心相通?”
  
  林淺:“……”抬頭就把他的唇給堵住了。
  
  結束這個沉默而熱烈的吻後,林淺坐在他懷裡,一起看著遠方的田園、公路和廠區。
  
  有默契啊有默契,他倆現在真是天生一對。不像一年前,剛在一起那會兒,還是有過蠻多矛盾的。時光就這麼蹉跎,慢慢地就把矛盾給消滅掉了。
  
  ——
  
  林淺腦海中印象最深的一次矛盾,不是她因為Aito棄子的事,跟他鬧情緒。
  
  而是在那之後的三個月,兩人還有過一次很大的矛盾。
  
  那時,愛達開始秘密研發新的休閒包,為來年翻身做準備。林淺的市場團隊,依舊負責市場策劃方案。
  
  但再有默契的人,也不會每次都想到一起去。這一次,林淺他們做的方案,就被厲致誠否了,而且否得很厲害。他秉承一如既往的簡練風格,只簡單敲定四個字:“不行。重做。”
  
  其實那部分的方案,不是林淺主做的,而是她手下一個很能幹的心腹,加班加點,熬了許多個通宵帶人做出來的。又是個挺年輕的女孩,聽大BOSS在大型會議上這麼一批評,當即眼圈就紅了。而顧延之、劉同這種級別的領導,是不會去照顧這種級別的員工的情緒的。看了方案,也是一頓批評。
  
  林淺看著下屬們全都灰頭土臉的樣子,心疼啊。她本來就覺得這個方案做得很好。服從上級命令沒問題,但她也要把自己的觀念充分表達出來。於是她直接站了起來,開始陳述。
  
  要知道林淺的性格,的確如厲致誠所說——有的時候,比男人還有氣魄。據理力爭的時候,更是如此。當場就擺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觀點,條條針鋒相對,證明這個方案其實不錯。
  
  她講完之後,其他人的確是被鎮住了,現場鴉雀無聲。倒不是原先反對的人,都被說服。而是林淺猛然間爆發的雄辯之才,一整套環環相扣,讓人一時想不出如何反駁。
  
  而這時,厲致誠跟她遙遙一個對視,眼中竟然閃過極淺的笑意。然後神色平靜地說:“有道理。但這個產品的定位,不符合我們起初制定的戰略,也不是我要的。重做。”
  他一針見血,旁人頻頻點頭。也有人站在林淺這一邊,沉默不語。而林淺笑不出來,繃著臉坐下來,淡淡地答:“好。”
  
  ……
  
  回家後,林淺就不理厲致誠了。當然後來她明白了,這種做法很不成熟。但當時一股氣憋在心頭。不光是意見本身的不一致,她心裡也會想,雖說兩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但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在人前好歹要給她留點面子吧。於是吃飯、洗澡、看電視、直至躺上床,都不看他不理他。
  
  而厲致誠呢?他其實壓根兒就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但一回家,看到女人生氣了,也不急,開始不動聲色地撩她。
  
  她訂外賣,只訂自己那份。他就拿起外賣單,打電話叫來一份跟她一模一樣的,然後坐在她身邊吃。她悶不吭聲地躲,他就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動彈不得。最後只能坐在他大腿上,把這頓飯吃完;
  她氣衝衝地去洗澡,還打兩道反鎖,還把椅子推過來抵住門。他就照例用鑰匙打開門,再輕而易舉搬開一切障礙,走進浴室。也不做什麼,就站在浴缸旁,盯著她看。她要拿毛巾,他先一步拿過來;她要拿洗面乳,他錯誤地將面膜膏拿了過來。林淺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
  
  然後就是上床睡覺。
  林淺依舊背對著他不理他,他就淡淡地問:“我是否應該再次表達忠誠?”林淺的臉刷的一燙:“不用!”
  “你確定?”
  “確定!”
  
  “那轉過來。”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林淺只好轉身面向他,閉著眼睛不看他。
  “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句話沒聽過嗎?”他低聲問。
  林淺:“……”
  後來被他親著親著,摸著摸著,身體就軟了,意志仿佛也跟著軟了……
  
  後來氣徹底消了,她就想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招兒,化解今後的類似矛盾。
  
  她說:“我知道要公私分明,但是!我是女人!女人總是要面子的,女人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你這麼冷靜理智。所以我有個建議——今後但凡我在會上提出的方案,如果你要全盤否定,不許這麼直接。我們定個暗號,你就摸一下左邊眉毛,然後說:‘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這樣我就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其實是:‘這個方案太差勁了,重做吧女人!’”
  她眨眨眼睛看著他:“你看這樣行嗎?”
  
  厲致誠將她抱在懷裡,眼中升起沉沉的笑意。
  “遵命。”
  
  不過在那之後,讓他摸左邊眉毛的情況,倒一次也沒出現過。有一次他在會上的確這麼說了:“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搞得林淺一陣惴惴,一回家就問他:“你……忘了摸眉毛?”
  他淡笑:“沒有。”
  
  林淺這才反應過來,心情徹底一松,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太可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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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0:53 |只看該作者
  
  但林淺其實慢慢也在轉變。
  她漸漸意識到,有時候的矛盾,是她做得不成熟。兩人既是上下級關係,又是情侶關係。如果把工作上的矛盾帶回家,就會影響戀愛關係。譬如上次的Aito事件,譬如這次的會議矛盾。所以後來她主動提出,今後回家後,誰也不討論工作。厲致誠欣然應允。
  
  ……
  
  “在想什麼?”溫涼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林淺瞬間拉回思緒,轉頭看著他:“沒什麼,想你以前怎麼欺負我。”
  
  厲致誠已經習慣了女人的口是心非。雖然她臉故意板著,眼中卻有狡猾的笑意。
  他點點頭——既然自己的女人,在懷念被“欺負”的時光,他當然不介意與她更有默契。
  
  “今晚想在這把椅子上欺負你。”他低聲說。
  
  林淺倏地臉上一熱,低聲罵道:“混蛋啊你!”
  
  ——
  落日的餘暉,遍灑小鎮的街道。路旁的年輕人,閒散嬉笑,看到厲致誠和林淺的車,還不忘吹了個口哨。
  
  今晚的安排是去汪泰識家做客。林淺坐在副駕裡,路上沒事,就給哥哥打電話。
  接通後,依舊是優雅而機械的英文女聲。
  
  她掛掉電話,看著正開車的厲致誠:“我哥不知道在忙什麼,最近打電話都接語音信箱。不過他一有大項目就這樣,六親不認。”
  厲致誠只是淡笑。
  
  林淺托著下巴盯著他:“其實你也這樣。”有股六親不認的狠勁兒。
  厲致誠卻答:“我跟他不一樣。”
  
  這話頗有深意,林淺有點發愣。哥哥的過往,她有跟厲致誠講過。他這話的意思是……
  
  厲致誠看她一眼,說:“我絕不會讓自己失去心愛的女人。”
  
  林淺一怔,沒說話。
  
  其實想一想,人生和人性,真是令人感歎。厲致誠和林莫臣,在商場上的手段如出一轍。可哥哥因為經歷了抽筋剝骨之痛,所以才認識到自己的真心。
  厲致誠卻先把真心擱在她面前。這些日子的點滴相處看得出來,他把她握得很牢,越來越牢。
  
  “那可不一定。”不過,她還是傲嬌地給予他回應,“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了。”
  
  ——
  汪泰識的家就在路旁的一幢二層小樓裡。路燈已經亮起,泱泱照射著屋前的綠樹和臺階,顯得分外靜謐溫馨。厲致誠拿著帶來的兩瓶茅臺,林淺挽著他的胳膊,上前摁門鈴。
  
  開門的是汪泰識的兒子,也正是上次故暴其短,引寧惟愷上當的那位金融才俊。他長得比父親好看多了,白皙斯文,戴著金框眼鏡,含笑請他們進屋,同時抬頭對樓上喊:“爸,厲先生和林小姐來了。請進!”
  
  林淺忍不住看一眼身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厲致誠。
  
  厲致誠和汪泰識平輩相交,所以汪家這些子女,雖然與厲致誠年齡相仿,卻待他格外客氣。每每厲致誠跟汪泰識坐在一起,品茶交談,其他年輕人都會恭敬陪坐。
  
  而林淺身為他的女人,每每看到他超乎同齡人的沉穩老練、從容氣度,心跳依舊會為他暗暗加速。
  
  ——
  
  汪泰識的妻子也是位退休的大學教授,但比起丈夫的孤僻高傲,汪太太則顯得可愛很多。個頭小小的、打扮講究,臉上時時掛著笑。許是一輩子呆在象牙塔里,又被丈夫寵得厲害,談吐間甚至還有些天真爛漫。
  
  譬如此刻,一桌人圍著香噴噴的火鍋,剛喝了沒幾杯,她就問林淺:“小林,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林淺正拿著瓶果汁在喝,聞言“啊?”了一聲,笑而不語。
  一旁的汪泰識就來拆夫人的台:“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就是個形式。你自己兒子還沒結婚呢,居然操心別人。”說完就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看向兒子:“什麼時候交個女朋友帶回來?”
  汪公子於是也打哈哈,含糊點頭:“嗯,爸爸,我在努力。”
  
  林淺明白汪泰識為什麼要轉移話題——大概在座的只有汪太太不明白。倒不是這種話題不能談,而是太過干涉隱私了一些,畢竟不知道當事人到底怎麼想的。其實諸如汪泰識啊、厲致誠啊、林莫臣這樣的男人,在人際交往的一些細節上,反而很注意分寸。
  
  林淺也沒多想,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其他人也這麼認為。誰知一直沉默的厲致誠,端起酒杯敬汪太太,同時開口:“結婚的時候,一定送喜帖給您。”
  
  周圍人全笑了。汪太太更是一拍手,端起酒杯跟厲致誠一碰,還轉頭瞪了自己老公一眼,那意思是:看吧,這個話題多好,就你多事!
  汪泰識只是笑。
  
  林淺卻是被厲致誠這句話,擾得心頭一跳,抬頭望向他。
  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襯衣,沒系領帶,領口微敞,手上還拿著個瓷白玉潤的小酒杯,那模樣斯文又俊毅。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也抬眸看著她。
  
  許是火鍋的熱氣太蒸騰氤氳,他的眼看起來波光暗斂。頭頂水晶燈的光芒,仿佛都落入了他那幽黑的眼睛裡。
  林淺突然沒頭沒腦想起他最初追求她時,就這麼盯著她說:這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個女人。
  
  如今許多日子過去了,他卻依然用同樣的眼神看著她。
  無聲地告訴她,他想要得到她。
  
  林淺轉頭,微笑著繼續喝果汁。
  
  就在這時,厲致誠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說:“你們慢吃,我接個電話”。說完就起身,走到了陽臺上。
  
  林淺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著他,而大家似乎也感覺到什麼,交談沒那麼熱烈了。汪泰識拿著筷子,慢慢夾著面前的一盤花生米,耐心,又安靜。
  
  厲致誠很快掛了電話,重新拉開陽臺的門,抬眸一眼就看向了林淺,朝她使了個眼色。
  林淺於是笑笑,起身走了過去。汪泰識大約也跟他是“心有靈犀”的,同樣起身走了過來。一老二少站在陽臺上,汪泰識先笑了:“有好消息?”
  
  厲致誠臉上也噙著淡淡的笑,整個人在夜色裡顯得格外高大俊朗:“您料事如神。”看一眼他倆,說:“祝氏下達了新的董事會決議——寧惟愷不再分管新寶瑞,調任新成立的互聯網子公司任CEO。不過沙鷹的相當一部分股權,還是在他手裡。新寶瑞現在由祝氏二少兼管。”
  
  他一講完,林淺和汪泰識都靜下來。
  
  儘管這一年,新寶瑞的休閒包市場萎縮。但愛達即使發動正面大規模進攻,他們也預備著是一場硬仗——因為新寶瑞有寧惟愷,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可現在新寶瑞失去了寧惟愷,猶如雄鷹斬斷翅膀。祝氏二少雖也是商場才俊,但比起寧惟愷,卻還是差了好幾個段數。更何況他剛接手,必然有一番整頓適應。等他渡過這個時期,愛達早已一飛沖天!
  
  厲致誠怎麼想不到個中厲害?他看向汪泰識,淡笑著說:“汪老,我們Aito品牌下的休閒系列包,可以馬上生產上市了。”
  
  ——
  
  從汪泰識家,回到度假屋,已經夜裡九點多了。
  
  厲致誠喝了不少酒,是林淺開車回來的。但他雖面頰緋紅,眼神卻很清明,沒有半點醉意。一進屋,就在躺椅靠下來,輕揉額頭。
  
  這種時候,林淺還是非常女人非常賢慧的。先給他泡了杯醒酒茶,又拿來熱毛巾。
  
  厲致誠端著茶,慢慢喝著。林淺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問:“喝了多少啊?”
  
  “七、八兩。”
  
  林淺點點頭,又替他解開襯衫的扣子,替他擦脖子。
  
  剛剛在汪泰識家,大概是因為有好消息,男人們的酒性更濃。眼見他和汪氏父子一杯一杯又一杯,汪太太偶爾還插~進來敬幾杯。林淺並不擔心,也不勸誡。
  怎麼說呢,倒不是他的酒量多麼驚人,而是自製力太強了,根本不需要人在邊上盯著。有的男人喝著酒,不知不覺就過了頭。但他絕對不會。如果感覺喝得差不多,他就會自己停下,任別人再怎麼勸,一杯都不會多喝。
  
  林淺從未見他喝醉過,頂多臉有些上色,人有些倦乏,但絕不會醉倒。在這一點上,林莫臣竟然跟他一模一樣。也許這個類型的男人,習慣性要求自己,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臉和手都擦完了,見他閉著眼靠在躺椅裡,林淺低聲問:“上床去睡?”
  
  “嗯。”他低低應了聲。
  
  林淺就伸手扶他,他站起來,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林淺剛把他扶到床上,誰知他手一拉,就將她也拽上了床。
  
  “幹嘛呀?”她笑,“我還要洗澡呢!”
  
  厲致誠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淡淡的酒氣噴在她臉上,他的眼睛黑亮異常,定定地望著她。
  
  “林淺。”他說,“告訴你哥哥——厲致誠即將站上行業頂峰。今後你徹徹底底屬於我,婚嫁自由,旁人不得干涉。”
  
  林淺一愣,倏地笑了。
  到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連向來沉斂淡定的厲致誠,都難得地露出了幾分張狂和肆意。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聲重複他的話:“好,今後我徹徹底底、心甘情願屬於你厲致誠。”頓了頓又說:“只做你的女人,陪你一輩子。我們永遠在一起,每天都這麼開心,每天都這麼親密,好不好?”
  
  厲致誠深深地看著她。
  “好。”他緩緩地說,“一言為定。”
  
  林淺心頭陣陣悸動,厲致誠已埋首吻下來。而不知怎的,也許是因為今晚之後,未來已一馬平川,令人不由自主意氣風發;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酒氣太醉人太撩人……她的身體和心,仿佛也變得格外激動。兩人沉默而熱烈的交纏著,一室月光中,只剩她輾轉如綢緞般的喘息。
  ——
  
  同一個夜晚,有很多人開心著,譬如厲致誠、林淺、汪泰識、顧延之,以及愛達的所有幹部和員工……
  也有很多人不開心,很多人心懷鬼胎。
  
  此刻,林莫臣就坐在華爾街的辦公室裡。他剛開完了一個重要的投資項目會議,有些疲憊,看著窗外的喧囂城市,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拿出手機,就看到了林淺的未接來電。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大陸那邊正是子夜。於是將手機往桌上一丟,拿起桌上的報紙,長腿輕輕交疊,不緊不慢地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剛剛卸任的寧惟愷,已經離開了新寶瑞大廈,明天會是他在這裡上班的最後一天,交接完畢,他就要調任新的管理崗位。
  
  而與他同在霖市的陳錚,此刻還逗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沉思。寧惟愷被“流放”的消息,同樣傳到他耳朵裡。這一年,沙鷹擊穿的不僅僅是新寶瑞的市場,是整個市場。司美琪的休閒包市場,尤其折損嚴重。現在,這一位在過去一年中,事事不順的總裁,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覺得自己翻身的機會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本卷還有兩章,就進入最後一卷啦~~~你們感受到我的喜悅了嗎~~

今天更了6000字,再送上一則小劇場,明天中午見~~

——————————
小劇場之醉酒記
(本來寫在正文裡的,後來感覺實在太歡脫,跟正文不搭,所以改成小劇場吧)

厲致誠三十歲之前,唯一一次醉酒,是在跟林淺的新婚之夜。
那晚賓客滿座,頻頻鬥酒。厲致誠來者不拒,讓所有挑釁者敗下陣來。林淺從未見他喝過這麼凶,有點擔憂。可見他雖面色緋紅,眼神卻越喝越清明。也就不擔心了。

後來,就進入了洞房。
他倒在床上,林淺就給他脫鞋。剛脫了一隻,忽然腰一緊,就被他摟進懷裡親。林淺失笑推他:“鬆開!”

厲致誠淡淡看著她:“怎麼?不願意?”

林淺詫異地瞪大了眼。
噯?這唱的是那一出?平時他可沒這麼咄咄逼人啊。
看到他眼中似有似無的笑意,林淺立刻明白了——逗她呢!

於是微微一笑:“哪有?我哪有不願意!你的鞋還沒……”話沒說完,他突然坐起來,抬頭看著她:“既然願意,就坐到我身上來。”

淺愣愣地看著他。
忽然……有點明白過來。

他不會是……醉了吧?

“你喝了多少杯?”她問。

厲致誠沒答。
他直接將她的手一拽,倏地打橫抱起,她整個人就躺在了他懷裡。
他在柔和迷魅的燈光下下,低頭看著她。那模樣一如既往的英俊強勢,可眉眼間,似乎又多了幾分慵懶而散漫。
有點像當初,在火車上初遇那個他。少了幾分老成,多了一些桀驁不馴。

林淺忽然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醉了?”

他依舊盯著她:“尚未。”

尚未?林淺覺得這句話哪裡有點不對。啊,是了,怎麼文縐縐的。誰知她剛意識到這一點,厲致誠又開口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林淺:“……”沒聽懂。

好吧,他醉了。

對於BOSS喝醉這件事,林淺的反應起初是震驚——他居然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啊!
然後是釋然——想必是跟她在一起,跟相識已久的老朋友在一起,所以不設防,才會飲多。
最後……她心裡就剩下興奮和竊喜了。

靠,BOSS喝醉了。
還有比今晚更適合調~戲他、騎到他頭上的時機嗎?

正竊喜著,他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同時盯著她,淡淡地說:“對壘牙床起戰戈,兩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戲蝶吮花蕊,戀蜜狂蝶隱蜜巢。”

林淺:“……”又沒聽懂,但感覺有點不對。

廝磨了一會兒,等他把她折騰得低喘連連,又開始念第二首時,她終於懂了。
“暗芳驅迫興難禁,洞口陽春淺複深。綠樹帶風翻翠浪,紅花冒雨透芳心。”

BOSS喝醉酒,居、然、念、淫、詩!

……

儘管厲致誠醉酒事件只發生一次,但是林淺明白了:他自小的國學修養實在太深厚了。雖然醉酒期間,他整個人表現得依然沉穩強勢,淡然自若。但那些豔詞簡直是信手拈來,一句一句往外蹦。
他醉的是哪門子的酒嘛!她這個頭腦清醒的人,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反而被他用這種古老、含蓄而赤~裸的方式,挑~逗得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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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發表於 2015-4-4 23:21:07 |只看該作者

61、譬如朝露

  次日一早。
  
  這大概是多年來,寧惟愷第一次在工作日,穿著休閒裝,坐在辦公室裡。
  
  他的神色很平靜,手邊一杯咖啡,一份電影雜誌,正在看。而原浚指揮著兩名秘書,正在將他的檔和物品裝箱。一個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箱,堆在門口。統共也不過十來個,就是這位曾經坐擁數十億資產、行業冠軍企業的總裁,全部的家當。
  
  原浚也很平靜,溫溫和和地給秘書們下達指令。倒是兩名女秘書,大氣也不敢出。辦公室裡的氣氛這麼寧靜,她們卻緊繃著臉,生怕行差踏錯。
  
  很快就收拾完了。
  
  兩名秘書風一樣的退了出去。原浚清咳兩聲,開口:“寧總,收拾完了。”
  
  “嗯。”甯惟愷淡淡應了聲,依舊拿著那雜誌,似乎看得極為專注。
  
  原浚就不吭聲了,側立在一旁靜候。
  收拾完了卻不走,總裁還有何打算,他不需要揣摩,只需要聽命。
  
  盛夏的陽光這樣的好,透過深色玻璃,灑在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淺金色的光芒。這對上下級,就這麼安安靜靜呆著,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終於,十點剛過,有人來敲門了。門外同時有腳步聲,聲音很響、很密集、也很雜亂,聽起來像是有很多人。
  
  原浚走過去,打開門。領頭進來的是新寶瑞的一名副總裁、然後是沙鷹子品牌的負責人、然後是採購部經理、人力資源部經理、市場部經理、資訊技術部經理……
  他們全都面色凝重,而寧惟愷始終低頭看畫報,像是對大家的到來渾然未覺。
  
  於是原浚就將所有人都放進來,然後朝門外的秘書遞了個眼色。秘書打了個手勢,示意沒有別人過來。原浚就把門緊緊關上了。
  
  這時,寧惟愷終於抬頭了。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這位元前任CEO即使穿著運動休閒外套和長褲,也顯得器宇軒昂、神采風流。
  
  “怎麼?都來送我?”寧惟愷含笑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怎麼都擅離職守了?”
  
  大夥兒面面相覷,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裡,氣氛沉靜得詭異。
  
  領頭的副總裁先開口了:“寧總,您今後有什麼打算?”眾人附和:“是啊!我們想知道。”“您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啊。”
  
  寧惟愷笑笑,站起來,雙手插褲兜裡,緩緩踱到眾人面前。
  “暫時沒考慮這個問題。”
  
  他答得輕巧,眾人卻再一次不知如何接話。這時,沙鷹子品牌的總經理開口了。他是寧惟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剛三十出頭,名校畢業,戴著副眼鏡,為人精明果斷,是新寶瑞新生代領導幹部中,最突出的一個。
  
  “寧總,我這裡有封辭職信。是我本人的。”他從口袋裡掏出個信封,遞給寧惟愷,然後笑了笑,“寧總,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寧惟愷看了一眼,沒接,也沒說話。
  
  其他人雖沒做到像沙鷹總經理這樣決絕,但見寧惟愷的態度模擬兩可,眾人就七嘴八舌,紛紛開口。
  
  “是啊寧總,我們跟了您這麼多年,不能說走就走。”
  “就不能跟董事會再提議嗎?全體新寶瑞的員工,都可以集體請願!”
  “寧總,那個新成立的互聯網公司,幾十號人,幾千萬的資產,有什麼好去的!您幹嗎不自己單幹!”
  
  當這個想法終於從其中一人嘴裡講出來時,其他人都是一靜。
  然後再無顧忌,紛紛說開。
  “是啊,技術、供應商關係、大客戶關係,全掌握在我們手裡。再做一個品牌好了!”
  “人也不是問題。全公司的員工,誰不服寧總?只要您說一聲,至少我採購部,所有人、所有關係,都給您帶過去!”
  “甯總,其實我早就想勸你單幹了。以您在行業的地位,說句不該說的,是新寶瑞靠著您,不是您靠著新寶瑞。”
  ……
  
  在這個過程中,寧惟愷始終沉默著。
  但大家都很期待。
  因為這是他一貫的決策風格——讓下屬們各抒己見,無論對錯,他都絕不會記恨,絕不會讓你有半點難堪。他會在深思熟慮後,告訴你他的最終決定。
  而這個決定,總是將他們這批人,甚至新寶瑞的全體員工,帶往一個正確的方向。哪怕沙鷹的成功,擠壓了其他品牌的利潤。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已經是這位祝氏女婿,在內外交困的環境裡,圖謀到的最好結果。
  
  而連寧惟愷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幾天前,當高層變動的決議下發後,有多少員工,內心感到難過、憤恨和不平!一個成功的領導者,在一個企業樹立的威信,有的時候是無處不在、潤物無聲的。每天,員工們遠遠仰望著他,聽聞著他的才華和魄力。他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每年的紅包越來越厚、他們在行業的地位越來越高。對他們而言,寧惟愷是個符號。
  他就代表著,始終創新、始終進取、始終雄霸行業冠軍的新寶瑞。
  
  而當某一天,這位領導者突然要被貶離。普通員工們、哪怕是沒跟他接觸過的員工,竟然也會生生感覺到,心裡空落落的。突然會感到彷徨,突然會覺得,今後的新寶瑞,將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新寶瑞。
  ……
  
  寧惟愷抬頭,看著他們。
  他在心裡默數了一下人頭。全公司二十四個部門的負責人,今天來了十六個。關鍵部門幾乎都來了。很好。
  
  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微笑看得所有人心生希望,助手原浚更是內心一陣激蕩——難道老闆早有這個打算?太好了!
  
  誰知他的回答,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很感激,你們今天來送我。也感謝你們對我寧惟愷,這麼信任。”他拍了拍沙鷹總經理的肩膀,又看了眼那副總裁,“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也一定記在心裡。不過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寧惟愷要的是什麼。錢嗎?名利嗎?權力嗎?”
  
  眾人寂靜無聲,卻見他緩緩搖頭:“不,都不是。這些我要,到哪裡拿不到?”他轉頭,看著窗外悠遠的藍天,以及藍天下廣闊的新寶瑞園區,淡淡一笑:“新寶瑞是我多年來的心血。尤其沙鷹,剛剛成立一年,是現在公司最主要的利潤源,今後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他轉頭看著他們,嗓音緩而有力:“所以我現在唯一希望的,是你們留在新寶瑞,好好幹,比以前幹得更出色,穩住公司的市場地位。而不是為了我一個人的去留,毀了大家多年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退一萬步講,我還是沙鷹的大股東,你們幹好了,我也能賺更多的錢。
  至於我的打算……如果將來真的另起爐灶,那也一定是一片更廣闊更好的領域,才能讓你們跟過去,才不辜負你們對我的信任和期望。”
  
  ——
  
  去那個破互聯網子公司就任前,甯惟愷向總部請了一個月的假。上頭很乾脆的答應了。所以這天辭別了新寶瑞的心腹們後,他無事可做,就讓原浚驅車,在市區轉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時分,才回到家中。
  
  寧惟愷的家在本市最貴的別墅區。環境非常優美奢華,連路燈都鑲著水晶,光線迷迷濛濛,將他的家籠罩得好像夢中才有的世外桃源。
  他推開門走進去,一室燈光柔和,不見人影,只聞到嫋嫋鮮香。寧惟愷這才發覺肚中饑餓無比。
  
  祝晗妤聽到了動靜,馬上從廚房跑出來。照舊赤著足,穿著條酒紅的吊帶裙,整個人看起來聘婷而柔弱——依舊是那個美麗而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公主。
  
  “把鞋穿上。”寧惟愷低聲說。
  
  祝晗妤“哦”了一聲,彎腰在沙發旁找丟失的鞋。可儘管她低著頭,依然不妨礙寧惟愷眼尖地看到,她的眼眶紅通通的,看樣子白天沒少哭過。
  
  寧惟愷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疲憊。
  
  白天在新寶瑞時,他即使要從下屬們的視線中離開,都是風度翩翩、冷靜自若的。他對他們講的那一番慷慨正直的話,是他現在的真實想法,但也不是他完全的想法。
  他更深層的想法是,他將來當然要動,當然要單幹,當然不會再為祝氏賣命。
  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剛剛被祝氏落井下石,元氣大傷。
  他不急,他要等待更好的複出時機。
  
  可這樣的冷靜理智、步步為營,卻在回到家,看到妻子的這一秒鐘,突然就煙消雲散。
  只余滿身的疲憊和無力。
  
  往日這個時候,如果看到她有哭過的跡象,寧惟愷一定會上前,將她摟進懷裡,聞言細語的哄一番,抑或是抱**溫存一番。
  她不是他的公主麼?
  可今天,他實在不想講話了。
  
  “我進去睡會兒。”他丟下這麼一句,就轉身回房。
  身後的祝晗妤詫異的抬頭:“你……你不吃晚飯嗎?”
  
  “不吃。吃過了。”
  
  寧惟愷說睡,就真的是睡。拉上窗簾、躺到床上,一室昏暗。然後他閉上眼,意識就變得模模糊糊。
  的確,很久沒這麼毫無牽掛地睡過覺了。
  
  誰知剛迷糊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人趴上了他的胸口。
  
  是祝晗妤。白玉一樣的身子柔若無骨,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眼睛正看著他,委屈、又擔憂。
  
  寧惟愷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他實在不想說話,只用這個動作,表達自己的歉意和疲頓,希望她能理解。
  
  然後祝晗妤卻開口了。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悲傷:“惟愷,你……你會跟爸和哥他們鬥嗎?”
  
  寧惟愷倏地睜開眼看著她。
  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他突然就覺得受不了。
  
  推開她,起身,穿上外套。他闊步就朝外走去。祝晗妤的聲音在背後傳來:“惟愷你……”
  他已經帶上門,離開了家。
  
  ——
  
  接到寧惟愷的電話時,原浚很是驚訝。因為多少年了,酒吧、**這樣的地方,甯惟愷從來都不沾。哪怕是談業務需要推脫不了,一到晚上九點,他必然會起身告辭。也有人在背後拿這個事說他。說果然是上門女婿,出來玩都不敢,當男人當成這樣,也蠻憋屈。
  
  但原浚知道不是這樣。以寧總的手段,真要在外面胡天胡地,未必瞞不住祝晗妤那位嬌小姐。所以他將寧惟愷不亂搞的原因,歸結于他們夫妻鶼鰈情深。
  
  可今天,寧惟愷卻讓他陪自己去酒吧。
  
  不過原浚想想就明白了,事業上這麼大這麼憋屈的挫折,哪個男人受得了?老闆想放鬆甚至發洩一下,無可厚非。
  
  兩人很快在一家酒吧坐了下來。
  
  此刻在原浚眼裡,寧惟愷看起來,依舊是平時溫文儒雅、風流倜儻的樣子。所以原浚暫時放下心,點了打啤酒,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
  
  這家酒吧是本市最知名的,也的確名不虛傳。舞池裡、酒吧各處,四處是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的男男女女。這種軀體的互動,在寧惟愷眼裡,並不帶太多情~色氣息,而是顯得又壓抑、又放縱。
  
  他微微一笑:“我已經很多年沒來酒吧了。上一次來,還在念大學。”
  
  原浚笑答:“噢,是因為後來工作太忙了吧?”
  
  寧惟愷喝酒的動作一頓,失笑搖頭:“不,是因為曾經在酒吧玩得太凶,犯了我不想犯的錯誤。那時候年輕,一衝動就發誓,再也不進酒吧。不知不覺,守了這麼多年呐。”
  
  原浚從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過往,也不敢深問,只點點頭。兩人繼續沉默地看著舞池。
  
  只不過酒吧向來是獵豔尋歡之地,寧惟愷的外表氣度又太出色。明眼人單看他一身衣裝,還有放在桌上的賓士車鑰匙,就知道他非富即貴。加之他身邊沒有女伴,又一直目光深邃地看著舞池,所以很快就有女人過來搭訕了。
  
  敢跟他搭訕的,自然也有幾分底氣。眼前這個,就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像是個大學生,穿一身花花綠綠的吊帶長裙,很有些脫俗的風情。唇上色彩豔麗,一雙眼卻是清澈乾淨,往他身邊一坐:“喂,你在看什麼?”
  
  原浚皺眉,伸手就要趕她走。寧惟愷卻遞給他個阻止的眼色,原浚只好疑惑地坐回遠處。
  
  “沒看什麼。”甯惟愷語氣溫和地答。
  
  女孩眼珠一轉,朝他伸手:“我叫Lydia.”
  
  寧惟愷將她的手輕輕一握:“名字不重要。”
  
  Lydia“噗嗤”笑了:“你真沒風度。”忽然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哥哥,別以為我跟你搭訕呢。我是看你這麼難過,給你個豔遇的機會。心情好點了麼?”說完突然起身,娉娉婷婷、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浚狐疑的看著她的若即若離,而寧惟愷看著女孩苗條年輕的身段,忽然笑了。
  
  為什麼笑呢?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笑。
  三十歲的男人了,竟然把落魄掛在臉上。這麼小的小姑娘,居然都能看出來,然後送他一場所謂的“豔遇”。
  可他的老婆卻看不出,看不到。
  
  曾幾何時,也曾有過這麼冰雪剔透的姑娘,愛過他呢?
  他的野心她知道,他的艱難她也知道;他一講話就能令她發笑,他為工作發愁時,她也捧著臉蹲在邊上想辦法;而當他勾勒那飄忽不定的未來時,小姑娘一點也不嫌棄,興致勃勃地說:“成啊,咱倆都這麼牛,要是能一直這麼好下去的話,在霖市聯手打下一份基業,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比他還有志氣,比他還意氣風發。
  
  而現在,青春已經褪去。曾經他自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在心中剩下個模糊的倒影。林淺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那段青澀年華的一個見證,激不起半點波瀾。他很清楚,他深愛著自己的妻子。愛她的美麗、愛她的單純、愛她的柔弱,也愛她的財富。
  
  可他到底失去了什麼呢?
  他現在坐擁數億財富,即使被祝氏排擠,東山再起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他為什麼會在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悵然若失,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突然就看不清自己的人生了呢?
  
  ——
  
  甯惟愷暗自消沉時,整個霖市、整個箱包行業,最躊躇滿志的人,不是愛達眾人,而是蟄伏已久的陳錚。
  
  這個夜晚,他正站在自家司美琪的生產車間裡,望著忙碌的工人,望著一批批剛剛生產下線的新的休閒包,面色深沉難辨。
  
  他身後,跟的是司美琪各部門的經理們。對於這次,太子爺總裁的背水一戰,大家既忐忑不安,又充滿信心。在他們看來,愛達去年因為Aito折翼,一直不慍不火;新寶瑞自相矛盾,丟失了休閒包的大片市場。現在市場對沙鷹的購買熱情已經趨於穩定,的確是收復休閒包失地的大好時機。
  
  當然,他們這樣認為的前提是,根本不知道,愛達就是明德面料的背後老闆。他們甚至還從明德進購過面料,品質真的很不錯,採購部打算提出建立長期戰略合作關係。
  
  而此刻,陳錚站在眾人前頭,心緒翻滾如潮。
  這一年,看著愛達和新寶瑞你來我往,殺得整個市場一片血腥。而在Vinda、Aito和沙鷹的先後打壓下,司美琪作為曾經的市場第二名,竟連連遭受無妄之災——他的中檔皮具包、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逐步萎縮,成為三家中折損最嚴重的企業。
  
  現在,他已押上了所有資金和銀行貸款,打這一仗。他暗自下定決心: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徹底翻身,將司美琪從逐步下滑的穀底拖出來,向新寶瑞和愛達還以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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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1:51 |只看該作者

62、城市星光

  這一則廣告,幾乎是無聲的。
  
  畫面出現的,是一個溫馨寧靜的三口之家。房子的裝修風格現代簡約,年輕的男女主人都穿著看起來很舒服的家居服,陪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時,如果觀看廣告的人有印象,會意外發覺,這個男孩如此面熟。
  正是一年多前,Aito廣告的小男主角。一年過去了,他長高了不少,但依舊粉雕玉琢、俊秀可愛。
  
  “噢!明天去春遊嘍!”小男孩高喊了一句,就跳下沙發,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年輕的父母則相視一笑。這也是整個廣告,唯一一句臺詞。
  
  畫面一轉,男人來到了臥室,從衣櫃中拿出了個黑色的背包,開始往裡面裝東西。那背包設計得十分簡單大氣,面料和背帶看起來柔韌厚實。
  畫面下方出現一行字:“男人,只需要一款。”
  
  畫面又跳到了衣帽間,這次是女人踮著腳站立,手指輕點嘴唇,一雙大眼睛四處看。而她面前的架子上,擺著一排超過七八個背包。每一個顏色各異、風格各異,有黑色皮質的,有碎花厚布的……但都是中等大小,看起來精緻漂亮。
  字幕再次浮現:“女人,值得擁有許多款。”
  
  然後,畫面來到了孩子的房間。小小的書桌上,有台兒童風格的筆記型電腦,他人雖小,滑鼠鍵盤操作卻很伶俐。很快進入了一個頁面,琳琅滿目全是兒童背包的照片。而他的操作一起呵成:挑選背包顏色、卡通動物圖案(熊、獵犬、老虎……)、外置口袋的位置、拉鍊的顏色……這一系列畫面閃得非常快,最後他在方框裡輸入了自己的名字——小豆子。
  
  最後,畫面上已經天亮了,是一個快遞員來到家裡,雙手將一個小背包送給小豆子。父母站在他身後微笑。
  畫面出現字幕:“寶貝,專屬定制,獨一無二。”
  
  隨著音樂響起,一家人驅車駛在郊區的公路上。周圍是綠樹花草,陽光宜人。而三個背包,並排放在後座上。
  
  畫面消失了,字幕閃現:
  愛爾背包生活如此繽紛而簡單
  
  右下角有字幕快速彈出又消失:Aito公司旗下休閒包子品牌
  
  ……
  
  當這則廣告,在各級電視臺、網路媒體上輪番播出時;當愛爾(Aier)這個新品牌,一個月之內紅遍大江南北時——寧惟愷已經坐到了新辦公室裡,暫時告別了他叱吒風雲數年的箱包行業。
  
  新接手的是互聯網公司,雖然小得可憐,但好歹是高科技公司,所以辦公地點,租住的是本市最繁華最昂貴的寫字樓。
  
  而此刻,他就望著對面樓宇上的巨幅液晶顯示幕。上面播放的,正是愛爾這一則奪目的廣告。
  
  他看了一會兒,最終淡淡一笑,低頭繼續看手邊的工作資料。
  
  這時,手機卻響了,有短信進來。他打開一看,是幅照片。應該是女孩自拍的,穿著淺綠色的長裙,抱著個同樣翠綠的愛爾背包,沖著鏡頭得意地在笑,那模樣十分嬌俏可愛。
  下麵是她打的一行字:不要被打倒!這個送給你,隨你拳打腳踢洩恨!——Lydia.
  
  寧惟愷倏地失笑,給她回復:“在哪兒?下了班來接你。”
  
  ——
  
  與此同時,陳錚坐在他那依舊豪華的辦公室裡,手中握著的,是前幾天剛剛制定的休閒包新品全國推廣計畫。
  
  數名部門經理和高層站在他對面,面面相覷,卻都無奈而壓抑,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意見出來。
  
  “你們先出去。”陳錚冷淡地說。
  
  眾人默默地全走了。
  
  陳錚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地上。
  然後是檯曆,然後是名片盒,然後是手中那份泱泱數萬字的圖文並茂的銷售計畫!
  
  如果說曾經,林淺看到新寶瑞新推出的沙鷹,再對比自己的Aito,有多麼震撼多麼絕望多麼難過。那麼此刻,同樣的情景,再一次發生在陳錚身上。
  
  怒火中燒,卻已窮途末路。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陳錚抓起來,看一眼號碼,平緩了一下呼吸,接起:“爸。”
  
  劈頭蓋臉而來的,是父親從未有過的暴跳如雷的聲音:“媽~的蠢材!老子一輩子的心血,就敗在你手裡了!”
  
  ——
  
  夜幕緩緩降臨,滿城燈火如珠光點綴。
  
  林淺拿著手機,正在落地鏡前換上紫色短裙和黑色高跟鞋。
  
  電話那頭的獵頭經理,講了有一會兒了,依舊不死心:“林總,您真的不考慮一下?愛達雖然是國內箱包行業巨頭,但j□j集團是跨國企業,世界五百強、全球箱包行業冠軍。您過來做大中國區的市場總監,薪酬至少翻倍,工作地點香港、新加坡、北京隨你挑。我真的認為,這家公司更適合您的個人職業發展。”
  
  林淺無奈地笑:“謝謝你。但我目前真的不打算換工作。”
  
  獵頭經理又感歎了幾句,但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只好讓林淺答應,如果要換工作,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繫她。林淺應承下來,她又恭維了幾句:“不管是Aito,還是現在的愛爾,聽說都是您親自執刀完成的。林總您的創意實在太好了,這也是打動j□j高層的地方。總之,祝您事業順利,有機會再合作!”
  
  掛了電話,林淺唇畔掛著笑,對著鏡子把頭髮綁起來。好了,收拾完畢。
  她這才轉身,看著坐在椅子裡的厲致誠。他今天也是西裝革履,襯衣領帶都是她挑的,顏色略亮一點,襯得眉目格外烏黑醒目。
  
  “過來。”他朝她伸手。
  
  林淺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在他掌心,就被他拉進了懷裡。
  
  “原來我不僅要防著別的男人。”他輕聲說,“還要防著別的公司。”
  
  林淺噗嗤笑了,故作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理解你。女朋友太優秀了,你有危機感也正常,自己克服一下。”
  
  厲致誠看著懷中的女人。紫色短裙勾勒出她的藕臂和纖腰,腰臀挺翹的線條纖毫畢現。略施粉黛的臉,像是光澤柔軟的羊脂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宛如秋泓般望著他。
  他也在商場浸淫了快兩個年頭,她也跟在他身邊快兩年。
  
  他很少帶她出去應酬。而其他男人,高官也好,顯貴也好,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
  擁有權力和財富的男人,得到一切太輕易。再美麗再年輕的女人,興趣沒了,丟棄也毫不惋惜。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像她這樣始終意氣風發、光芒綻放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越是城府世故的男人遇到了,就越不會放手。
  
  ——
  
  今晚的安排,是在市中心的北海盛庭酒店,舉辦慶功晚宴。
  
  厲致誠乘司機的車先走了,林淺自己開車過去,這是她堅持的。一年過去了,他倆的關係並未正式公開,這也是林淺的堅持。
  大局未定,她不希望他們的私事惹人眼球。這樣對厲致誠領導整個公司也更好。
  
  一個公司的文化氛圍不是喊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厲致誠顯然深諳這個道理。雖然公司各種用度一向厲行節約,今晚卻稱得上鋪張,包下了酒店整整一層宴會廳,佈置得燈火輝煌奢華驚人,還請了外面的文化公司,來表演娛樂節目。
  
  開場是一支熱烈的鬥牛舞。數名身著火一樣紅裙的姑娘,踏著激情的音樂,在前方舞臺上舞姿翩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成功將晚宴的氣氛點燃。
  
  林淺坐在第四排的一張圓桌裡。身旁兩三桌,都是她分管部門的員工。菜色已經上齊了:龍蝦、石斑、梭子蟹、雪花牛肉……但暫時沒人動筷,因為要等總裁敬祝酒詞。林淺啜著杯果汁,眼神時不時飄到第一排正中那桌。厲致誠就背對著她,坐在正中的位置。西裝脫了,只穿著雪白的襯衣,在她看來,十分十分醒目。
  
  很快,開場舞結束了。燈光暗下來,一束亮光聚焦到舞臺上。而台下,整個大廳裡滿滿登登的人,一時全靜下來。只有零碎的腳步聲,和杯子輕碰桌面的聲音。
  
  主持人是行政部的一位漂亮主管,穿一襲嫣紅長裙,拿著話筒,在燈光的追隨下,娉婷走上台。
  “各位領導、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
  
  大家本就興致高漲春風得意,此時更是掌聲如雷。主持人先說了段祝福的話語,又簡要回顧了Vinda、Aier上市以來的輝煌業績。她每報一個數字,掌聲就沸騰一次。林淺坐在黑壓壓的人群裡,在此氛圍中,也是滿心激蕩。
  
  愛達。他的愛達,她的愛達,所有人的愛達。曾經何時,當他們跌落穀底,一次次失望甚至痛哭時,何曾想過會有今天!前一年,他們所有帳面資金加起來不到千萬;現在,他們包下全市最好的酒店慶功。如今,行業裡那些競爭對手,誰提起愛達不膽戰心驚?誰遇到愛達不三思而後行?
  而這一切,全靠一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主持人略顯激動的聲音響起:“下面,有請總裁厲致誠先生講話,並做祝酒詞!”
  
  現場的掌聲到達了一個巔峰。甚至有不少人站了起來,熱烈鼓掌。
  最後,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全場主位那個男人緩緩起身,手持個瓷白的酒杯,步上了舞臺。
  
  前一秒,滿場還是一片沸騰。
  下一秒,當他在燈光下抬頭,靜靜環視一周,瞬間鴉雀無聲。
  只餘萬眾矚目的仰視和期盼。
  
  林淺看著他的容顏,看著他沾染著微光的黑色短髮。只見他單手持著酒杯,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簡單的襯衫西褲,卻勾勒出男人最英挺流暢的輪廓。
  林淺的心跳,忽然撲通通加速。
  
  “我曾經以為,這一生永遠不會與商業有所交集。”他的嗓音緩而沉,卻又帶著旁人沒有的一種溫涼,像是能浸入你的心裡去。
  “因為我的兄長,他領導著愛達,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輝煌。”他說。
  
  這時,台下許多老員工才想起,曾經那位同樣優秀的年輕總裁,他的戰略才華也許不像厲致誠這樣突出,但也帶領著企業,在激烈競爭的市場裡,穩定高速發展了很多年。
  他們也意識到,眼前這位不到三十的總裁,還有個身份,是子承父業、同時寄託著兄長遺志的男人。這令在他們眼裡一向冷漠深沉、高高在上的總裁,突然變得鮮活真實起來。
  
  而林淺,雖然沒跟厲致誠的亡兄見過面,但她大概是現場最瞭解他的人。
  這個男人並不喜歡過多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將一切都隱藏在不動聲色的外表下。
  但他真正珍視的人,卻被他深深放在心裡。
  
  此刻他提及哥哥,是否因為在他終於站上巔峰、傲視整個行業的這一刻,想起了哥哥的囑託呢?
  怎麼這樣的他,令她覺得好心疼呢?
  
  滿場寂靜中,厲致誠繼續淡淡地說道:“當然,我曾經身為軍人,剛接手愛達時,也鬧過笑話。被人誤認為保安經理,被人差遣著去搬東西……”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大著膽子揚聲問:“厲總,誰啊,扣他獎金!”
  
  林淺盯著臺上的他,心中很甜,臉頰發燙。他故意的!
  果不其然,就見他目光灼灼朝這個方向看過來。只是範圍太大,無人感覺異樣。唯有林淺的目光與他輕輕交錯,心動無聲。
  
  “去年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說愛達救不活。今年,我們站上了行業冠軍的位置;
  去年,Vinda推出市場時,網站被黑,賠掉兩千萬。資訊技術部的同事們在辦公室裡哭;今年,Vinda成為行業銷量前五的單品,資訊技術部人人領了大紅包……”
  台下又是一陣笑聲。
  
  厲致誠俊臉沉靜,眼睛裡映著燈光,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令所有人的心都變得更加寂靜、更加澎湃。
  
  “Vinda、Aito……”他緩緩地說,“前路永無止境。既然已經占盡了這個行業裡最輝煌的成功,那就跟著我,繼續走下去。”
  
  台下一片深深的沉寂。
  轉瞬間,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掌聲。每個人的臉色,仿佛都因為激動而泛出紅暈;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現出驕傲無比的光芒。
  
  林淺看著他幽沉的眼眸,看著他眼中泛起的淺淺的笑,看著他舉起酒杯,朝眾人示意,最後仰起頭一飲而盡……她只感覺到心跳“咚咚咚”,前所未有的衝動。
  
  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她卻只看到那一個人。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原來她不僅深愛著他,她其實一直崇拜著他,跟周圍其他人並無不同。
  儘管曾經因他的強大而膽寒卻步,可她何嘗不是深深崇拜著他的強大?
  
  是他令她看到,商業的戰爭,還可以這樣天馬行空、大氣磅礴;是他激發了她所有的熱血和潛力;是他帶領著她,感受到戰勝一個又一個對手的痛快淋漓。
  
  原來他對她的意義,不僅僅是戀人而已。
  原來在她心裡,他早已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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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2:00 |只看該作者
  ——
  
  晚宴結束,林淺再應酬完公司裡關係較好的一些朋友,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
  
  今晚愛達也包下了酒店大部分房間,很多員工都直接在酒店過夜,晚上找一些娛樂活動放鬆。林淺偷偷摸摸到了厲致誠所在的頂層商務套房,輕敲了兩下門,就被人拉了進去。
  
  厲致誠已摘掉了領帶,襯衫領口微敞著,身上有淡淡的酒氣。那雙眼卻清亮如水,直接將她抵在門上,無聲深吻。
  林淺低笑著招架,同時踢掉自己的高跟鞋。厲致誠手一托,就將她雙腿分開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坐下。
  
  “喝酒了?”他低聲問。
  林淺吐吐舌頭。糟糕!忘了這一茬了!
  
  林淺並不喜歡喝酒,而厲致誠這樣的男人,更加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喝酒。兩人一拍即合,就說好了今後在酒桌上,她滴酒不沾。如果他在,就他來保駕護航;如果他不在場……
  “我自己搞定!”當初林淺興沖沖地說,“放心,我的自控能力也很強的,口才又好,誰能強迫我喝酒?”當時她還在制定同居守則,體現自己當家做主的地位,但也要顯得大公無私。於是對於這一條,她還主動寫上:如果林淺私自飲酒,喝一杯,罰打掃一周的衛生,無限疊加。
  ……
  
  林淺眨眨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可厲致誠不買帳,手還撩開她的裙子往裡探,語氣卻淡淡地:“喝了幾杯?”
  “……三杯。可今天的情況特殊嘛,我都是給你捧場……”好吧,其實也有很多女員工喝果汁,她就是聽了他的祝酒詞後,一時激動啊!
  
  “懲罰措施是什麼?”厲致誠繼續問。
  
  想到要打掃三周衛生,林淺就一陣頭疼——他的房子那麼大啊!她眼珠一轉,臉往前一送,就跟他鼻尖相抵、呼吸糾纏。
  
  也許是房間裡的燈光太迷暗,也許是體內的酒精發揮了作用;又或者是眼前男人太英俊動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地說:“我們……換一種懲罰方式好不好?”
  
  厲致誠眸色微怔。
  
  她已從他身上爬下來,趴在了他雙~腿間。然後伸出纖白如玉的手,緩緩解開了他的皮帶。
  
  厲致誠倏地伸手,按住了她腦後的長髮,眼神深不見底。林淺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俯首下去……
  
  林淺說不清,她這樣的舉動,是被怎樣一種心理驅使著。
  曾經,厲致誠也曾暗示過她,但她因為羞澀,又或者是別的心理,裝傻充愣。他就沒再提了。
  
  可今晚,她滿腦子裡都是他站在宴會廳的舞臺上時,那冷峻又奪目的模樣。想到這是自己愛的男人,也是自己崇拜的男人,她就有一種想對他付出所有的衝動。
  所以願意這樣俯首貼耳在他的面前,讓他得到想要的快樂。
  
  “我崇拜你……”她在吮吸套~弄時,低聲說,“今天才知道我這麼崇拜你,厲致誠。”
  
  沒有男人,不會被女人這樣的話語擊中肺腑。
  尤其是向來驕傲的她,此刻正心甘情願跪在他的雙~腿間,為他做著最親密的事。
  
  厲致誠握著她長髮的手,收緊再收緊。另一隻手無聲下移,有力地揉捏著她胸口的飽滿,令她也情不自禁呻~吟出聲……
  
  終於,一室寂靜裡,他在她的唇舌中釋放出來。他突然伸手,將她的頭按得很緊很緊。而林淺亦被他揉弄得滿臉嬌羞,抱著他的腰,如同孩子般蜷縮在他的身體上。
  
  ……
  
  過了好一會兒,他平復下來,將她翻身壓在床上。林淺滿臉通紅,眼睛卻亮如星辰。而他的臉頰也有淺淺的紅,漆黑的眼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深沉懾人。
  
  四目凝視間,林淺開口:“感受到我的忠誠了嗎?”
  
  厲致誠陡然笑了。那笑便像是繽紛的色彩,盛放在他從來波瀾不驚的眼中。
  
  “感激涕零,無以為報。”他的手輕撫她的臉頰,“只能讓你看到我加倍的忠誠。”
  
  林淺起初還聽得甜滋滋的,忽然反應過來:“喂喂,你不用以忠誠回報!真的!”
  
  晚了。厲致誠已經緩緩下移,埋首到她的裙子裡。林淺的抗議聲很快銷聲匿跡,最後只低低哼了句:“壞死了你……”
  
  ……
  
  激情褪去時,夜色已經很深很深。
  
  也許是今夜太美好,儘管耗費了很多體力,兩人卻了無睡意。厲致誠摟著林淺靠在床上,一起看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林淺的手在他腹肌上劃圈圈:“我們什麼時候公開?”
  
  厲致誠低頭看著她:“願意讓我見光了?”
  
  林淺忍著笑點點頭。
  因為年後,她的工作重點就完全轉往明德面料,跟集團本部的業務雖有交集,但也算涇渭分明。所以她感覺是個好時機。
  
  “你打算用什麼方式,把這件事公開?”她又問。想到今後會迎來所有人不一樣的目光,她還有點小緊張。
  
  厲致誠看了她一眼,沒答。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幽沉、若有所思,還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暗湧。
  然後他說:“我上衣口袋裡有樣東西,拿出來。”
  
  “哦。”林淺也沒多想,直接轉身。他的西裝就搭在床邊的椅子上,她伸手在口袋裡掏啊掏。做這動作時,她能明顯感覺厲致誠的目光,灼灼停在她身上。
  
  觸手感覺是個小盒子,她直接拿了出來。
  一個黑絲絨的圓盒。
  
  林淺的心突地一跳。
  
  厲致誠的手已經從背後伸了過來,將她環在懷裡的同時,就著她的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枚銀色的鑽戒,靜靜躺在裡面。
  
  “就用這個方式,好嗎?”他輕聲在她耳邊問。
  
  ——
  
  當太陽緩緩升起,大地又是新的一天。
  
  有人還在幸福的相擁而眠;有人庸庸碌碌開始了重複的一天;有人躺在溫香軟玉的懷裡,內心卻一片空曠。
  
  還有人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迎來了命運的轉折,前路也許是更深的墜落,也許是重生。
  
  一大早,陳錚就領著一幫司美琪的經理們,站在機場那擁擠的接機出口。
  翹首以盼。
  
  下屬們有的神情興奮,有的面色凝重。而陳錚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很快,他們等的人就到了。
  那是一幫西裝革履的男人。四五個亞洲面孔,還有一個黑人,一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他們全穿著做工考究的西裝,手拉的箱子不是LV、Hermes就是Armani。還有幾個人戴著墨鏡,看起來金貴又時尚。
  
  所以說陳錚最煩這些外企的人,裝~逼。大熱天西裝襯衣整整齊齊,自以為是地透著種高人一等的氣勢。
  
  這群人很快就走近了。陳錚立刻帶人迎了上去,笑容燦爛。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最後自然而然落在正中那人身上。
  
  那是個非常高挑的男人,輪廓深邃,額頭飽滿。偏偏生著雙狹長的眼,鼻樑挺拔,令原本英氣的五官,帶出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這種男人給人的感覺,天生就該穿西裝。雪白的襯衣,緊扣在脖子上。黑色西裝完全勾勒出他身材的曲線,既有西洋人的高大挺拔,舉手投足,卻又有東方人的儒雅俊朗。
  而此刻,他那雙眼睛,也打量著這邊的人。那目光是溫涼透徹的,隱隱帶著笑意,叫人有點捉摸不定。
  
  陳錚之前已經看過他的資料。
  Jason Lin,MK投資公司副總裁,華爾街赫赫有名的人物,據說也在北美華人商圈,極有影響力。
  
  身旁的翻譯已經用英文開口,歡迎對方一行人的到來,同時給雙方做介紹。首先介紹的,自然是這邊的司美琪總裁陳錚,以及對方的Jason Lin副總裁。
  
  陳錚朝他伸出手,用英文說:“Mr.Lin,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那人微微一笑,開口的嗓音也是低沉動人,講的卻是中文:“陳總,大家都是中國人,不必見外。你叫我Jason或者林莫臣都行。”
  ……
  
  最後,兩方的人頻頻互相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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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7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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