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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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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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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2:24 |只看該作者

63、螳螂捕蟬

  林淺面前放著的,是一份愛達集團組織架構重組方案。
  
  自從厲致誠接手愛達以來,其內部的股權分佈、組織架構,在外人看來,大概是混亂的。可林淺心裡卻門兒清,這男人大刀闊斧,早已令愛達脫胎換骨。現在的愛達,早已不是曾經的愛達。
  
  但她還從來沒像此刻一樣,從這份方案裡,看到厲致誠對未來的清晰佈局。
  
  幾個月後,他掌控的這一攤子公司,就會整體更名為“新愛達集團”。下設Vinda、Aito、Mind和愛達(姑且稱為“老愛達”)四個子機構。目前,前三家他個人絕對控股,只有老愛達占較少的股份。不過林淺估計,在架構調整前,他就會逐步買進股份實現控股。(*)
  
  昨晚,他在酒店向她求婚時,就把這份絕密的方案拿給了她。
  “願意做它的女主人嗎?”他問。
  ……
  
  林淺放下方案,舉起手指,看著無名指上的鑽戒。
  
  真是,男人把自己的商業帝國,擺在女人面前求婚這種方式,太擊中她死穴了好不好!她這小半輩子就在等一個強大的、能折服她的男人。
  
  突然想到一句詩:花開堪折直須折。
  以前她從沒感覺到,這種情懷,原來這樣美好。情深意重,又盪氣迴腸。
  
  正毫不矜持地浮想聯翩著,有人敲門。林淺將那方案放進抽屜,端正坐姿:“進來。”
  
  是她手下的一名骨幹,市場策劃經驗十分豐富的小夥子。他臉色有些凝重地坐下,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林總,我個人有些想法想跟您說一下。”
  
  這種語氣,一般不是好事。林淺心裡咯噔一下,微笑說:“好,你說。”
  
  小夥子是來辭職的。只說有了別的職業發展考慮,所以想離開。不得不說,林淺的心情瞬間跌落,優秀人才的流失,是任何管理者都不想看到的事。但她很清楚,這個職員是個非常成熟的職場人,既然提出辭職,那肯定經過深思熟慮。
  她不會為難他,但還是儘量做挽留,想要問他是對公司哪裡不滿意,試圖找到問題,留住他——畢竟最近愛達發展得很好,人員流失率也一直很低。
  
  小夥子對她也服,聊了幾句後,坦言:“林總,您別誤會,愛達很好,厲總很好,您也對我們很好。我想離開,真的是基於職業發展考慮,去一家更適合我的企業。至於去哪家,現在的確不方便透露,希望您能理解。”
  
  林淺點點頭,心裡有譜了——小夥子還是跳槽了。
  
  樹大招風。一個優秀企業的崛起,必然引來競爭對手對其人才隊伍的垂涎。有人才流動也是合理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愛達最近風頭太盛了,勝利者也會有勝利者的苦惱啊!如今業務一帆風順,今後她需要應對的,可能更多也是這樣的管理問題吧?
  
  既然對方心意已決,林淺就點點頭:“好,我明白你的想法。這樣,離職前把手上工作妥善交接,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提。當然,什麼時候想回來,我這裡隨時歡迎。有時間多跟我和同事們聯繫,吃個飯喝個茶什麼的。”頓了頓,直視著他柔聲說:“也祝你在新的企業,能發展得順順利利。”
  
  他明顯有些動容,連連道謝,又重重點了頭,最後看著她說:“林總……也祝你跟厲總順順利利,白頭到老。”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戒指上。
  
  林淺:“……謝謝。”
  
  這員工走了之後,林淺轉動椅子,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有些訕訕。
  古話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其實隱隱也知道,和厲致誠雖然沒公開,可公司裡不知多少人知道了。畢竟是男上司和女下屬,還不定傳成什麼樣呢。
  這麼看來,厲致誠給她套上戒指,的確是最簡單省事的方法,也護住了她身為女人的臉面。
  
  女人有時候失了臉面,都是因為男人不能承擔。
  
  她再次舉起手,在陽光下看著戒指。
  
  噗……最近他和她,還是真是順風順水,商場得意,情場也得意,羨煞旁人哪!
  
  ——
  
  下班後,林淺開車去市區的一間茶社。
  厲致誠約了寧惟愷在那裡見面。
  
  晚高峰車流擁擠,林淺本不是墨守成規的人,就繞了條小路,往目的地進發。說來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經過一個偏僻的岔路口時,看到寧惟愷的車,停在間商廈門口。
  
  一個年輕的陌生的女孩,從副駕下來,走向商廈。
  而寧惟愷也下了車,依舊是那副瀟灑又欠扁的模樣,好像一時的失意,並沒給他帶來什麼影響。他靠在車門上,似笑非笑看著女孩離開。女孩走出兩步,又轉頭看著他,那神態親昵又熟絡。
  寧惟愷又說了句什麼,女孩突然佯怒揚起包,打了他一下,只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寧惟愷也在笑,笑容淡淡的。
  
  林淺立刻減緩車速停下,把自己隱藏在巷子裡,沒有跟他正面撞上。等他送別了女孩,上車開遠了,她才再次發動車子,遠遠尾隨而上。
  
  ——
  
  厲致誠當然不會帶林淺跟寧惟愷見面,她是自己跟過來的,純粹是因為好奇。
  
  等她上了茶樓,迎面就見蔣垣迎了上來。
  
  “他們已經在談了。”他笑笑地說,“我先帶你去包廂休息?”
  
  林淺點點頭。雖然堂而皇之地跟過來了,厲致誠也知道。但直接參與他們的對話是不可能的,她也覺得沒必要。就在一邊呆著,等他好了。
  
  茶館二樓環境更雅致,一間間包廂的門緊閉著,只聞茶香陣陣、音樂飄渺。蔣垣把林淺帶到其中一間包廂,都退了出去,繼續為那兩位大佬打點其他事。林淺看厲致誠的西裝外套就放在榻榻米上,微微一笑。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茶館院子裡的鬱鬱蔥蔥,忽然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心情頓時有點複雜。
  
  ——
  
  時至今日,也許厲致誠和寧惟愷,是這個行業裡,最瞭解彼此心性手段的男人。
  但今天,卻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坐在一起,觀察這個與自己齊名的對手。
  
  今天是厲致誠做東,所以讓蔣垣添了茶之後,就淡笑舉杯:“甯總,聞名不如見面,我以茶代酒。”說完就乾脆地仰頭,先喝了一杯。
  
  說實話,寧惟愷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竟然是很對胃口的。姿態坦蕩、氣場沉斂。既不盛氣淩人,也不刻意籠絡。
  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寧惟愷也舉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其實沙鷹現在的股權,我有不少,但控制權還是在祝氏手裡。不知道厲總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沙鷹跟明德的合作,實在沒必要。”
  
  厲致誠點點頭,不答反問:“對於這個行業的將來,你怎麼看?”
  
  寧惟愷微怔,笑了,答:“傳統實業,一向發展平穩,起不了太大波瀾。不過……”他看他一眼:“現在有你厲總幾進幾出,攪亂原有格局,各家都受了刺激。今後怎麼樣,還真說不準。”
  
  他這話像諷刺又像是有感而發,厲致誠聽了卻不生氣,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不急不緩地又問:“那你認為,箱包企業進入上游面料生產,是否是明智之舉?”
  
  寧惟愷沉吟片刻。
  
  ……
  
  林淺大概不會想到,兩個男人的見面,沒有預料中的針鋒相對,也沒有不可預測的劍拔弩張。兩人就傍晚昏黃時分,就著一壺清茶、幾盤糕點,聊了一個多小時。
  不聊過往恩怨,只聊這個行業的起伏興衰。
  
  直至最後兩人推門出來時,也沒有就未來,彼此到底是合作還是繼續敵對,討論過一句話。
  然而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是不需要說透的。甯惟凱已經很清楚厲致誠這一番漫談的用意。
  
  他不為具體合作而來,只為表明主動求和的態度——
  你強,我也不弱。你是行業裡我唯一看得起的對手。我們今後如果繼續鬥得你死我活,大家元氣大傷,都沒好處。
  如果有機會能成為盟友,長遠來看,一定是對彼此最好的,也對整個行業的發展更好。
  達成這個共識,今天的見面已經很有價值了。至於具體合作,還要看今後的緣分。
  
  不得不說,厲致誠比他想像的更聰明。
  也更有野心。
  
  ——
  
  厲致誠送寧惟愷出了包廂門,待他走遠,就推門進了旁邊的包廂。
  
  林淺正坐在窗邊,單手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看他進來,目光一閃,笑眯眯地問:“聊得怎麼樣?”
  
  厲致誠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掠過她指間的戒指。
  “還不錯。”他微笑。
  
  林淺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麼意外。
  能讓厲致誠感覺“聊得不錯”的人,除了明盛康總、汪泰識、林莫臣……現在又多了個死對頭甯惟愷啊。
  
  林淺理解他將來也許會與甯惟愷強強聯手,實現共贏。但還是忍不住背後講人壞話:“寧惟愷可不是省油的燈!”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得很平淡:“難道我又是省油的燈?”
  
  林淺“噗嗤”笑了,盯著他英俊逼人的眉目,再想起同樣優秀的寧惟愷,忽然有點感歎。
  
  “喂,別人變心,你不許變心。”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你要是變心了,我就……”
  
  厲致誠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頗有興趣地問:“你就怎樣?”
  
  林淺眼珠一轉,答:“我就把手上明德的股份,一塊錢一股賣出去,讓你看得到吃不到,氣死你。而且誰上網發個帖子,罵你拋棄髮妻、罵那個女人小三狐狸精,我就白送一股給他!”
  
  這話說得刁蠻任性豪氣萬千,厲致誠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他說。
  
  林淺心頭一甜,結果又聽他說道:“不過你提醒了我——如果將來你眼裡有了別人,我一定會讓那個男人傾家蕩產,永世不得翻身。言出必行、絕不手軟。”
  
  林淺:“……我才不會變心呢!”
  
  ——
  
  寧惟愷走到茶社二樓的轉角,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去了趟洗手間。
  
  等他推門出來,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熟悉的人聲。
  
  他稍一駐足,轉身回望,遠遠就見林淺挽著厲致誠的手,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走了兩步,林淺忽然停步,說了句什麼,又抬頭親了厲致誠一口。然後厲致誠乾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扣著她的腰,站在燈下無聲擁吻起來。
  
  長長的走廊裡寂靜無人,唯有那兩個人吻得極為熱烈,根本都沒發現遠處的他。
  
  寧惟愷笑了笑,收回目光,不急不緩地下了樓。
  
  等他上了車,習慣性地拿出手機一看:幾個未接來電,有助手原浚,也有祝晗妤和Lydia。未讀短信有兩條:
  一條是祝晗妤。
  “老公,今晚回家吃飯嗎?我做了白酒熏鮭魚和海鮮湯。
  想你。”
  
  一條是Lydia:“哥哥,我Shop完畢,你還在附近談事情麼?有沒有時間過來當司機,送我回家呀?PS:才不告訴你,給你也買了禮物,猜猜是什麼^_^”
  
  寧惟愷將手機丟到副駕上,發動車子,面無表情的行駛。
  一直行駛到前方岔路口,他慢慢打方向盤,轉向了家的方向,同時給Lydia打電話。還沒開口,清潤的嗓音就含了笑意:“小姐,晚上我還有事,請你自便。”
  
  Lydia“切”了一聲,爽脆地說:“那我自己打車。”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晚上我自製超香辣炸醬麵,你沒口福了。”
  寧惟愷微愣,笑笑,掛了電話。
  ——
  
  一切變故,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刻發生。
  而聚散離合,總是在不經意間到來。
  
  這晚林淺回到家,趁厲致誠去洗澡的時候,一個人進了書房。
  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該來的總會來。她得讓哥哥知道,妹妹已經訂婚這個事實了。
  
  噗……想起來怎麼覺得蠻興奮呢。
  
  電話打過去,足足響了七八聲,他才接起:“喂。”
  林淺笑眯眯:“哥,你起床了沒?”美國那邊,應該是大早上吧。
  
  然後出乎她的意料,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說:“你是指晚上九點?抱歉,我不在這個時間起床。”
  林淺一愣,抬頭看向牆上的鐘,正好指向九點。
  噯?!
  
  “我也在霖市。”他淡淡地丟下了個重磅炸彈。
  
  林淺倏地睜大眼。
  
  這時,卻聽他慢悠悠地說:“林淺,鑒於我們是親兄妹,現在雙方的身份和利益關係又比較敏感,短期內,請不要再跟我聯絡。再見。”
  “嗒”一聲輕響,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林淺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裡的電話。
  
  然而知兄莫如妹,林淺很快冷靜下來。
  林莫臣每分鐘都金貴得很,現在來到霖市,必然事出有因。
  還不跟她聯絡?還說雙方身份敏感?
  
  林淺細細琢磨著他的話。
  他所在的投資公司,既做股票基金債券投資;也會做天使投資人,注資給一些創業者。另外還會替一些跨國公司做並購收購。
  
  愛達沒有上市,又不是創業企業,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林淺的心倏地一沉。
  她有點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哥哥他竟然……他怎麼能……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厲致誠洗完澡走了進來,看到她緊咬的下唇,微怔。走過來坐下,將她直接抱到大腿上,低頭一吻,雋黑的眸靜靜盯著她:“在想什麼?”
  
  林淺還有點晃神,怔怔抬頭望著他。
  “我哥來霖市了。”
  
  厲致誠也有點意外。
  林淺把剛才電話的內容,一字不漏告訴了他。
  他的目光也變得深沉難辨。
  
  而林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他的電話是在向我暗示——某個跨國公司已經委託了他所在的公司,即將對我們發起惡意收購*。”
  
  她頓了頓又說:“不光是我們。按照他們以前跨國收購的案例規模,很可能是對中國行業前幾名的企業,全部……發起收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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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2:44 |只看該作者

64、哥哥你好

  跨國企業為什麼要收購中國企業?
  
  因為中國這片市場太誘人。
  
  很多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後,水土不服;又或者是競爭不過本土企業。這時候,收購就會變成最有效的擴展手段。
  一方面,可以直接獲得中國企業成熟的銷售管道、市場網路、人才隊伍和客戶資源;另一方面,收購競爭對手,就有機會消滅競爭對手,直接將其品牌雪藏。幾年前“小**”“樂百氏”“樂凱膠捲”家喻戶曉,現在它們在哪裡?
  
  更有甚者,收購整個行業的前幾名,直接形成long斷。
  現在這種情況有嗎?當然有,日化、水泥、休閒食品、大豆、機械製造……在我們普通人未注意到的這些領域,大好河山,卻已大勢已去。
  
  打不過就砸錢買。這種手段,外資公司在中國屢試不爽。
  現在,他們終於將手伸向了箱包行業。
  
  ……
  
  而在林莫臣看來,這不過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必然結果。
  
  他不會去想什麼:我是中國人,保護民族品牌,愛國重於一切。他只會想:中國企業想要參與國際化競爭,就必須經歷這個殘酷的考驗。守得住,那是你自己有本事;守不住,又怎麼怨得了別人?
  歐美國家在商場上的殘酷和野心,跟數百年前他們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並無不同。即使今天他不代表DG來收購中國的箱包企業,明天,也會有別的跨國巨鱷,來搶奪這一塊蛋糕。
  
  林淺所在的愛達,或早或晚都會面臨這一場浩劫,跟他是否參與,根本沒有關係。他改變不了她和愛達的命運。
  而在接收到客戶公司委託的第一分鐘起,他就不可能將這件事直接透露給她——這是他的職業操守。
  
  不過,在電話裡“冷漠”地與她劃清界限,卻是合情合理的。
  ——
  
  上午十點。
  
  司美琪、MK投資公司、DG集團三方代表,圍坐在圓桌旁。
  
  經過了十數天漫長而艱難的談判拉鋸,三方終於達成了共識:DG集團收購司美琪51%的股份,實現控股,同時注入數額相當大的一筆資金,雙方在箱包市場共同發力,力爭將司美琪打造成亞太區領先的一流企業。
  
  此刻,在陳錚看來,這一次的“賣身”,雖是無奈之舉,卻也可能是新的開始。因為按照協議條款,DG公司會派遣幾個人進入董事會和經營層,但公司總經理還是他,控制權還是在他手裡。除了能獲得大筆救命資金,還能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專利。儘管對方還提出了很多苛刻條件,但這次合作,本質上還是如媒體鼓吹的那樣,是雙贏的。
  
  而在林莫臣看來,司美琪的命運幾乎已經沒有懸念。因為DG收購司美琪的本意,根本就不是為了扶持,而是為了借這個殼,大舉進入中國市場。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按照客戶委託,使用一些股權拆分、打擦邊球的手段,實現對司美琪更深入的控制;而陳錚的管理權也會被剝奪,司美琪這個品牌,很快就會被雪藏,逐步淡出市場……
  
  這麼輕易就吃掉了第一個,林莫臣都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
  
  ——
  
  林莫臣的團隊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長租了幾個房間。但他這晚卻沒有回酒店,而是去了市區另一套公寓。
  
  這是他幾年前回霖市時,買下的一套房子。不為別的,就為偶爾回國時,有個私人住處。
  此外,也是給林淺準備的——無論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讓這丫頭,至少有這個地方可以住。
  
  他的公寓在高樓頂層,一推開門,就見滿室燈火明亮。玄關放著雙女士高跟鞋。
  
  他也不急,邁開長腿,慢悠悠地走進去。先四處打量了一番:地板和傢俱都擦乾淨了,一塵不染。看來那丫頭找人來清潔過了。但看到養在陽臺上的兩盆蘭花,他皺了眉——花全死了,死得很徹底,枯黑得像兩把細細的骨頭。
  顯然平時林淺根本沒替他照料這裡,只不過這次他來了,才臨時抱佛腳打掃一下。
  
  客廳沒有人,臥室的燈開著,可以看到林淺的身影在裡頭晃來晃去,明明聽到他來了,卻沒出來。
  林莫臣感覺出不對勁了,立刻快步走過去——
  
  她竟然在翻箱倒櫃。
  抽屜、櫃子,全被打開。多日不見的妹妹顯然是剛下班就趕過來,西裝脫了,穿著件白襯衣和職業短裙,袖子挽得老高,正埋頭在櫃子裡翻。
  
  聽到他走到門口了,只轉頭飛快地看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賭氣。
  然後轉頭不看他,繼續翻。
  
  林莫臣的臉色立刻沉下來:“你就是這麼迎接我的——不經允許,私自翻我的東西?”而且還是當面?
  
  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即使她之前頻頻飛去美國探望他,也從不進他的書房,從不動他的私人物品。
  
  林淺卻“哼”了一聲,答:“對於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中國人是不需要講什麼禮義廉恥的!”
  
  林莫臣明白了——她是在找這次收購的資料。
  他靜默片刻,走過去,直接將她的胳膊一拉,強行拖到客廳,推到沙發上。
  
  “胡鬧。”他蹙眉。
  
  其實一開始知道,哥哥居然代表外資來收購愛達,林淺的感情是有點接受不了。
  難道他真的六親不認,不管她的死活?要知道如果真的是他親自操刀收購,厲致誠能否應付得了,都是未知數。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她跟厲致誠怎麼辦?感情勢必被影響,然後因他這“黑心哥哥”苦情的分開嗎?
  ……怎麼可能?!
  
  她甚至想過,難道林莫臣接這個案子,是為了踐行諾言,讓厲致誠經歷抽筋剝骨之痛?但想想都覺得荒謬,林莫臣絕不是這種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即使強勢,也不可能違背她的意願,強行“教訓”厲致誠。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而且在她心裡,有一條信念,始終是高於一切的——哥哥儘管對旁人心狠手辣,但絕不會棄她的幸福不顧,只為利益對愛達下手。
  
  所以她今天來,就是要把他的用意和立場弄清楚。同時麼,也是做她剛才做的事——翻看資料探聽風聲。
  
  “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她直接開口,目光灼灼。
  
  林莫臣儘管很不喜歡她這樣咄咄逼人,但也不希望兄妹間有誤會。他在她對面坐下,先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晾了她一會兒。
  只晾得她兩眼都快冒火了,他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公司的合夥人不止我一個,難道要因為我妹妹在其中一家公司,他們就放棄一項金額達數億美元的收購業務?林淺,成熟一點。”
  
  林淺就知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心裡舒服了不少,但語氣還是嗔怪的:“那你也應該早點通知我,我們早作打算。”
  
  對於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林莫臣直接無視,沒理她。
  
  “可是你真的要對厲致誠發起收購?”她問,“雖然公是公,私是私,但我和他的感情怎麼辦?你沒考慮過嗎?”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林淺。”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質疑,而是話鋒一轉說,“你要明白一個事實。這次的收購,我不做,也會有別人來做;我們公司不接,也會有別的公司接。即使今天DG不收購你們,將來也會有別的公司來收購。”
  
  林淺一怔。
  這話咋一聽特別冷酷無情,但……他的意思是不是,既然早晚都要挨刀,由她的哥哥來掌刀,總好過別人來?
  他是在暗示,會給她和厲致誠留餘地,放水嗎?
  
  這要是換平時,林淺大概猜出了這個意思,就不會再追問。因為林莫臣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有些話他對親妹妹,可能都不會說得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她也會一如既往的聰明識趣。
  
  可畢竟事關厲致誠和愛達,有道是關心則亂,對於林莫臣這類比兩可的話,林淺還是覺得不滿意。
  萬一呢?萬一她理解錯了,他真的是字面意思:愛達早晚逃不過這一劫,與其錢被別人賺走,不如讓他賺呢?以他的鐵石心腸,真的有可能如此。
  
  她正思緒起伏,林莫臣卻再度開口:“還有事嗎?沒有事你就請回吧。”
  林淺當然不理他裝模作樣的逐客令。她決定直接對他下一劑猛藥。
  
  她將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直接伸到他面前,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林莫臣眸色一斂。
  
  “哥,我和厲致誠已經訂婚了。”她說,“你把話說清楚,到底幫不幫我們?要是不幫,害我夾在你們倆之間為難,那就別怪我認他不認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這話說得實在太狠了。儘管林淺面色沉靜,迎著他冷冽幽黑的眼睛,心情也有些打鼓。
  
  而林莫臣看到戒指的第一眼,直觀感覺就是不悅。
  唯一親近的妹妹,居然不跟他打聲招呼,就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現在,還用這種方式來威脅他?聲稱認厲致誠,不認他?
  呵……
  
  “OK.”林莫臣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那就讓他等死吧。”
  轉身就進了臥室。
  
  林淺:“……”
  
  ——
  
  其實林淺講那些話,一方面,是要讓林莫臣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這話會惹他生氣,但他那麼心思通透的人,肯定也會聽進去,將來如果真的對付厲致誠,顧忌到她,也會留一手——好吧,她這麼想,的確是很偏袒厲致誠。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逼出林莫臣的真心話——到底幫不幫他們?怎麼幫?
  
  可現在看來,效果適得其反,她把哥哥給弄發火了,甚至還說出了“讓他等死吧”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話……
  
  林淺在客廳磨蹭了一陣,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太冒失,傷了哥哥的心。於是默不作聲地也跟進了臥室。
  
  林莫臣坐在一張椅子裡,低頭在看手機上的美國股市大盤圖,沒理她。
  
  林淺在他邊上的床沿坐下,小聲喊:“哥。”
  
  他繼續不搭理她。
  
  林淺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哥……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其實我知道的,你接這個案子,肯定是想照看我們。我就是不太確定嘛……”
  
  林莫臣抬眸看她一眼:“晚了,你請回。我改變主意了,過幾天就會親自發起收購。他接受也就算了;不接受更好,我主動請纓,聯手DG集團,用司美琪的殼兒,直接跟你們市場相見。明年這個時候,市場上如果看不到愛達品牌,林小姐請不要太意外。再見。”
  
  林淺哭笑不得,還“主動請纓”呢!
  “……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千萬不要自相殘殺!”她一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未婚夫重要,哥哥更重要。你要真的這麼對我,你想天堂的爸爸他能高興麼?咱倆遠隔重洋,分開了那麼多年,你十六歲才回國找到我這個妹妹,你忍心又丟掉麼?”
  
  這話十足的煽情,也十足的服軟。而因為提及了往事,林淺雖然本意是哄他,目光也有些真情流露。
  
  她的話和神態,顯然也觸及了林莫臣的心,看她一眼,哼了一聲,卻沒再丟狠話。
  
  林淺多瞭解他啊,順著杆子就往上爬,又哄了一陣,終於令他眼中閃過笑意。
  
  “因為你和我的關係,所以對愛達的收購,我全程都不會插手,由我的同事來負責——這是一開始就跟其他合夥人談好的。”他終於如了林淺的願,透露了更多的訊息,“我只負責新寶瑞和司美琪。”
  
  林淺聽到這番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太好了,哥哥回避愛達,她和厲致誠就不會因此有矛盾;
  第二個想法就是——新寶瑞和司美琪落在哥哥手裡,一定會死得很慘啊……
  
  心總算落回了原處,她又抬頭看著他:“哥,既然是你的同事操刀,那事情就好說了。厲致誠可是很厲害的,如果真的打起來,你的同事、下級和客戶吃了虧,你別心疼。”
  
  林莫臣淡淡一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來替我操這份心?先回去搞清楚,厲致誠到底想不想賣。給愛達的收購條件肯定是三家中最好的,他是個比你冷酷現實得多的商人,你確定他不心動?”
  
  林淺愣住了。
  
  ——
  
  對於厲致誠想不想賣愛達這件事,林淺還真沒跟他深談過。
  
  那天從林莫臣的話裡,琢磨出蛛絲馬跡,她就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我哥那裡把情況弄清楚。”
  厲致誠點頭說:“如果不方便,不必勉強。”
  
  林淺只是直覺覺得,他一定不會賣,這是他的家族企業。她根本沒細想過分析過其中利害。現在哥哥這麼說,倒是令她有點不確定了。
  
  畢竟,他曾經眉也不皺的丟掉Aito。失去的利益,是為了換取更大的利益——這是他親口說的。
  說不定他真的會考慮賣掉愛達。
  
  林淺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失望嗎?談不上。就是忽然有點茫然了。
  
  想到這裡,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我從我哥這裡出來了。你在哪裡啊?”
  
  厲致誠的嗓音聽起來一如既往地低沉淡定:“剛從公司出來。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
  
  自從她昨天從哥哥的電話裡琢磨出收購這回事,厲致誠一直表現得不急不躁,亦不慌亂。所以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林淺也心安了幾分。
  “不用了。”她說,“我直接開車回家,很快的。”
  “好。”他低聲說,“到家再說。”
  林淺心頭沒來由一暖。
  
  掛了電話,林淺走到停車場,遠遠就看見個眼熟的身影,迎面走過來。
  
  靠。林淺在心裡罵了句:冤家路窄。
  
  陳錚乍一看到林淺,並沒有太意外。前幾天他已從投資公司其他人口裡得知,林總還有個妹妹,也在霖市,叫林淺……當時他的心情很複雜也很震撼。
  
  他首先想起的,是自己扇林淺那個巴掌;
  然後想起的是最初跟厲致誠爭奪明盛項目時,聽人隱約提起,是林淺托人幫厲致誠牽了線。當時他還想,林淺居然還有些人脈關係。
  沒想到竟然是她哥哥——如今代表資方來收購司美琪的投資人。
  呵……如果他當初追到了林淺,現在的情況又會怎樣?也許司美琪根本不用失去那麼多股份,就能絕地重生吧?
  
  “林淺。”他神色很自然地叫住她,“來找你哥哥?”他是從林莫臣的同事口裡,知道了這個住址,所以找過來。
  無他,只為跟這位影響力頗大的投資人,聯絡感情。
  
  林淺大概也能猜出他是幹嘛來的。她毫不掩飾地嫌惡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陳錚伸手一攔,笑了:“躲什麼?我跟林先生也認識了,今後是合作夥伴。咱們就不能一笑泯恩仇麼?”
  
  林淺:“神經病。”
  
  “林淺!”陳錚看起來很無奈,“那巴掌不是我的本意!我追你追得那麼久,你轉身就投入厲致誠的懷抱,換哪個男人不憋氣?我只是讓他們嚇唬嚇唬你,誰知道他們會動手?”
  
  林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哄住的,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吭聲。
  
  陳錚臉皮也厚,低下頭,把臉往她跟前一湊:“你也扇我一個耳光,就算扯平了,成嗎?你以為我願意把司美琪賣給你哥哥?如果不是你們和新寶瑞打得你死我活,攪亂整個市場,司美琪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在司美琪呆了三年,我待你也算不薄,如果還念舊情,就給我一個巴掌,今後也就不計前嫌。大家都是中國品牌,今後在你哥面前,能幫我一點是一點,我陳錚感激你一輩子。”
  
  他這番話講得擲地有聲,眼神也十分誠懇坦蕩地看著她,可謂是從未有過的逢低做小。
  
  林淺咬著下唇,直覺上,她依然很反感這個人。但想到他剛才說的“你以為我願意賣司美琪”,再想到愛達將來可能也面臨同樣的處境,的確也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歎。
  
  “扇耳光就不必了,我沒這個愛好。”她淡淡地說,“我哥那裡,抱歉,我跟他公是公私是私,從來不互相干涉。幫不了你。”說完也不看他臉色,轉身走了。
  
  陳錚站在原地,看著她開車離開,臉色慢慢沉下來。
  他並不知道,由始至終,林淺都沒跟林莫臣提過,跟他的私人恩怨,包括那個巴掌。
  
  此刻,他想起林莫臣在收購時提出的各種苛刻條件,對司美琪施加的各種壓力……心頭一股火起。
  一定是因為那個巴掌。林莫臣對司美琪那麼狠,就是趁機公報私仇吧!
  
  他~媽的,林淺、林莫臣,將來別讓我逮著機會,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冷哼一聲,轉身上樓。在步出電梯、抵達林莫臣家門口時,臉上已帶了風度翩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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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2:58 |只看該作者

65、心比天高

  夜色幽靜。
  
  林淺走進別墅前院,首先穿過的,就是那盞葡萄架。
  
  月光之下,去年那幾株幼苗,已經長到快齊她腰高。大大的葉子,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明年,應該就能爬上高高的葡萄架了吧?
  
  也許是心情有些凝重和茫然,她沒有馬上進屋,而是拿出手機,給它們拍了幾張照做紀念。然後輕歎了口氣,推門進屋。
  
  厲致誠就坐在沙發裡,穿著簡單的淺灰色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那模樣俐落又結實。他抬起深邃的眼睛看著她,手在沙發靠背上輕輕一拍,示意她坐過去。
  
  林淺跟他並肩坐下,注意力立刻就被電視畫面吸引了。
  
  正在播放的,是有關美國DG集團斥鉅資收購司美琪的新聞。
  
  當然,新聞裡並沒有太多有價值的資訊。因為合作雙方似乎都在保持低調,媒體獲得的,大多也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大概外資收購這種話題,本身就有些說不清的敏感吧。
  
  但僅僅是看這一段新聞,再回想起今天陳錚的話,林淺有了唇亡齒寒的感覺。
  她轉頭看著厲致誠,開門見山:“你會不會賣掉愛達?”
  
  厲致誠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林淺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今天跟你哥哥聊了什麼?”他又問。
  林淺將林莫臣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當然,掠過了讓厲致誠“等死”這種話……厲致誠聽完後,點點頭,話鋒一轉卻問:“跟他說我們訂婚了嗎?”
  
  林淺想起哥哥當時的反應,自然不會說實話,答:“說了,他開始有點不高興,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不過本質上還是挺高興的,還祝福了我們。”
  
  厲致誠眼中緩緩浮現笑意,低聲問:“真的?”
  
  林淺有點心虛,但還是正色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他還能怎樣?”心中卻想,這樣你都能聽出不對勁?好吧,物以類聚,你果然才是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
  幸好啊,這兩個傢伙不用打架。
  
  厲致誠也沒糾纏這個話題,而是看著她說:“等收購的事情了結,我和我父親,再正式登門拜訪他。”
  林淺的臉微微一燙:“隨你。”
  
  提及這個話題,屋內的氣氛仿佛都曖昧了幾分。兩人凝視著彼此,厲致誠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手沿著她的臉頰輕輕撫摸。
  
  “幹什麼?”林淺立馬被他摸得有點心浮氣躁。
  
  “你叫我什麼?”他緩緩地問。
  
  林淺一怔,聽懂了。到底是第一次,居然有點叫不出口。而且對著他這樣氣場深沉的人,叫這種親昵的稱呼,感覺怎麼好詭異?
  
  “你先叫。”她把問題踢還給他。
  
  厲致誠低頭在她唇上一啄,嗓音說不出的溫涼動人。
  “老婆。”
  
  林淺的心,就像被什麼突然撞了一下。
  她完全沒想到,這麼普通的、人人都在叫的稱呼,從他嘴裡跳出來,居然這麼令她……
  怦然心動。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聲喊道:“老公。”
  
  他的臉近在咫尺,黑眸幽沉地盯著她。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空氣的熱度,仿佛又升了幾分,叫她的心陣陣悸動。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你還沒說呢,到底賣不賣愛達?”
  
  厲致誠的手沿著她的腰緩緩摩挲著,英俊的臉透出幾分冷峻,也透出凝重。他伸手將茶几一角的棋盤連同棋子拿了過來。
  
  林淺來了興趣:“又要布棋局?”
  
  厲致誠不答,而是拈起四顆黑子,從上而下,一一在棋盤落下。
  
  “如果拒絕DG集團的收購,愛達會面臨四個主要威脅。”他的手輕扣在棋盤上,“一、財力。DG的財力遠比我們雄厚,如果將來在在市場展開爭奪,這一點,我們會非常吃虧。”
  
  林淺點點頭。這也是她憂心的。如果說之前攻擊實力比自己更強大的新寶瑞,愛達已傾盡全力才占到上風,DG是全球第一的箱包集團,財力何止數倍於新寶瑞?
  
  “二。”他嗓音低沉地說道,“司美琪的殼。之前DG在中國的銷售一直未能打開局面,就是因為水土不服,沒有成功建立起自己的銷售隊伍、市場網路。但現在,這個致命缺陷,已經用司美琪補足了。”
  
  林淺默然點點頭,最後忍不住恨恨罵道:“陳錚這個蠢貨!”
  
  “三、消費者的心態。”他的目光顯出了幾分淡漠。林淺介面:“的確,不少國人的心態,國外品牌就是比國內品牌好。這簡直成了他們的先天優勢。”
  不過話說回來,她似乎也更加偏愛國外品牌……囧。
  
  厲致誠顯然也想到了她那一堆護膚品、衣服、皮鞋……眸光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林淺頓時惱羞成怒,嚷道:“你不也有很多……”
  
  厲致誠答得很快:“只有戶外裝備。”
  
  林淺一怔,再想想,還真的是。除了戶外的鞋帽、衣物、帳篷什麼的,他的其他東西,好像還真的是用國內品牌。
  
  “路虎!”她想到了。
  
  “車是公司的。”
  
  也對……林淺擰著眉毛繼續想,忽的眼睛一亮,但又有點訕訕地說:“……還有套套!”
  
  厲致誠微怔,大概也沒想到她居然把這個都算上了。
  他眼中閃過淡淡笑意:“好,這個我認。”
  
  林淺:“……”扭頭看向一邊——他可真討厭。
  
  “第四個威脅呢?”她問。
  
  厲致誠伸手在她微紅的臉頰上輕輕一捏,答:“人心。”
  
  林淺一愣,聽他繼續說道:“DG要收購我們,必然會開出非常優厚的條件,會令很多人動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愛達的人心會動搖,這是我們阻止不了的。”
  
  林淺沒出聲。
  
  厲致誠卻又拈起一顆白子,落在黑子對面。
  
  “這是什麼?”
  
  “同意收購的好處。”
  
  林淺倏地睜大眼,看著他冷峻的輪廓。
  所以……他也在考慮同意收購的可能性了?
  
  “上面的四個威脅,無論哪一個,都有可能讓愛達一敗塗地。”他緩緩地說,“但如果同意收購,結果就非常簡單——我們會得到一筆龐大的資金。箱包行業是傳統製造業,總體利益微薄。如果我們拿這筆錢進入房地產、金融投資……我想輕而易舉就能賺回比箱包行業高數倍的利潤。”
  
  林淺默然無語。
  厲致誠說這話,她是信的。以他的眼光和能力,幹哪一行不能掙錢?可一想到要賣掉愛達,她的心情怎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莫名的沉重,莫名的茫然若失。
  
  她再次低頭,看向棋盤上的五顆棋子,最後怔怔抬頭望向他。
  所以他的決定是?
  
  “我的確考慮過賣掉愛達。”他看著她的眼睛,肯定了她的猜測。
  
  林淺卻心頭一動:考慮過?這話的意思是……
  
  厲致誠往沙發上一靠,靜靜望著她。她原本就側坐在他懷裡,此刻也轉身,跟他面對面。厲致誠的雙手扶在她的腰間,眼神也變得悠沉。
  
  “今天中午,我上網搜索了外資並購中國企業的資料。”他盯說。
  
  林淺預感他要說的,是很重要的話,不由得點點頭:“嗯,然後呢?”
  
  “原來中國的很多行業的著名品牌,都已經被收購。”他淡淡地說,“面對外企收購,他們的選擇和結局,基本沒有懸念。”
  
  “嗯。”她林淺不是愛國狂熱分子,但每次看到這種新聞,還是會有點不是滋味。就算說外資會帶來更好的技術和人才,但那個品牌,終究已經不是中國的啊。而且被雪藏的民族品牌,真的不少。
  
  厲致誠卻話鋒一轉,說:“唯獨有一個行業,集體抵制外資收購。”
  
  林淺的心怦地一跳,介面:“家電行業!”這方面的新聞,她是看過的。
  
  厲致誠看著她點頭:“新聞說——為此,中國企業跟國際家電巨頭,血戰了很多年,付出慘痛的代價,才把外企擊退。而現在的結果是……”他定定地看著她:“在這種激烈的競爭中,中國企業的技術和實力反而不斷提高,現在很多產品,都做到了全球第一。外企看到中國家電就怕。”
  
  林淺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全身的熱血仿佛因他的話,慢慢變得沸騰起來。他卻伸手,將棋盤上散佈的棋子一掃,一把抓起丟回棋罐裡。
  
  然後他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難道我厲致誠的企業,就贏不了外企?做不到全球第一?”
  
  ……
  
  夜色已深。
  
  林淺躺在床上,腦子裡已裝不下其他,唯獨厲致誠剛剛的一番話,在她心中反復激蕩。
  
  愛達現在雖然是中國第一,但要成為世界領先,還有很大差距。
  可聽到他神色平淡地講出那麼高遠的目標,卻一點不令她覺得飄渺。
  只覺得充滿鬥志,熱血沸騰。
  
  浴室的門打開,厲致誠洗完澡走了出來。獵豹一樣的身材,濕漉漉的短髮,看起來就是幅英挺性~感的畫。林淺現在怎麼看他怎麼喜歡,不等他走近,就跳下床沖過去,伸手抱他。
  
  厲致誠乍見自己的女人突然如此熱情地投懷送抱,腳步一頓,反應也很快,一把就將她接住、托起,林淺整個人騰空而起、纏住了他。
  
  他眸色深沉地望著她。
  
  林淺也看著他,柔聲但是堅定地說:“我還要做你的副官。鞠躬盡瘁、赴湯蹈火!”
  
  “好。”他輕聲答,“夫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林淺忍不住笑了,“切”了一聲說:“我就要做副官。”語氣軟了幾分,嬌嗔道:“長官大人,請把你的錦囊妙計都告訴我吧。”
  
  厲致誠將她丟到床上,低頭重重親了幾口,才摟著她一起躺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需要更深入瞭解他們的情況。”
  
  林淺點點頭,這個她知道。那些軍事將領們打仗前,都要對對方的兵力啊、糧草啊、將領風格瞭解透徹,才能百戰百勝。厲致誠之前之所有兩戰全勝,也是深深掌握了陳錚和寧惟愷的人性。
  
  她想了想說:“我哥公司那幾個人,之前有過接觸。DG公司的資料,我以前也專門做過收集。我跟你講啊。”
  
  “好。多謝林副官。”
  
  林淺微微一笑,靠在他懷裡,開始回憶那些重要的資訊。
  
  “我哥那幾個合夥人,還有他手上那幫下屬,用兩個詞概括就是:狡猾、心狠。他們會在收購條款裡,提很多限制性條件。乍一看,你覺得沒什麼;等到真的有什麼事發生,譬如企業經營不善,譬如外部條件發生變化,這些不起眼的條款就發揮作用了,他們就有理由,一口口把你的企業吃下去。偏偏這些條款還是合法的或者是打擦邊球的。不得不說,國內企業在金融收購方面的經驗,跟國際企業還差得很遠。”
  
  厲致誠點點頭。林淺也感歎道:“我估計吧,陳錚肯定著了他的道。”
  
  提起陳錚,厲致誠沒有半點心軟,淡淡說:“咎由自取。”林淺眨眨眼看著他。其實陳錚講得沒錯,這回司美琪走投無路,真的是被他們拖下水的。
  新寶瑞的休閒包銷量萎縮,出現大片市場空白,司美琪就理所當然地跳進來,然後被愛達的品牌殺得體無完膚……厲致誠的“一箭三雕”,指的不就是面料市場、休閒包市場,以及幹掉司美琪。
  
  她又忍不住盯著厲致誠。
  當初她被陳錚的人扇耳光時,他就說,他會記住她的這些淚水。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繞這麼大個圈,在這麼長時間後,給予司美琪致命一擊,也為她報了這個仇。
  
  呵……陳錚的一個巴掌,還真是貴啊。
  
  “DG集團亞太區的幾位高層,以及做市場的幾個人,也很有特點。”她繼續說道,“有的很擅長電商銷售,所以他們的業務在臺灣香港地區做得很好。我們要特別小心他們發動大規模網路行銷策劃;
  他們的廣告團隊,是全球最好的。說實話,我們遠遠不如。我每次看到他們做出的廣告,都覺得震撼;
  另外,他們的運營流程非常高效、非常快。按照他們之前在其他國家的做法,很可能在準備充分後,就會發動‘閃電戰’,襲擊市場。
  ……”
  
  夜色靜深,兩人就這麼低語著討論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後半夜。
  林淺既覺得躊躇滿志,也深深的明白,前路只怕一片坎坷。因為他們即將遭遇從未有過的強勁對手,能否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真的還是未知數。
  
  ——
  
  與此同時,林莫臣的收購計畫,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
  
  他的第二個目標,是新寶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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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3:13 |只看該作者

66、決勝之策

  當寧惟愷聽說,DG集團已經成為新寶瑞的大股東之一時,還是挺意外的。
  
  因為祝老爺子早就聲明過,新寶瑞的股份不會賣。誰知還沒過多少時間,就轉了風向。
  
  他沒花多少精力,就探聽清楚了原委——原來對方先從中小股東下手,陸續收購。而這些股東,大多是祝氏的一些旁支或者老臣。當初跟著祝老打江山,擁有部分新寶瑞的股份。現在?早已不能進入祝氏的核心利益層。所以他們面對DG的高額收購,很難不心動。
  
  但真正令新寶瑞陷入股權危機的,竟然是祝氏的兩個兒子。
  
  原來DG集團的收購代表,一個叫林莫臣的人,先後秘密約見了兩位祝公子。過了幾天後,居然從兩人手中一共收購到10%的股份。這樣DG的股權總占比,竟然達到了45%,距離絕對控股,只有一步之遙。
  
  對於這個事實,寧惟愷只想罵一句:我~操。
  
  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所以不心疼。對於這兩位公子哥為什麼會出售股份,寧惟愷想到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他執掌新寶瑞多年,影響太根深蒂固。估計兩位公子對著這樣一個企業和一大幫難辨忠心歹心的人,其實是非常鬧心的;
  第二,祝大祝二都只管過房地產和金融行業,對於箱包這種傳統又利薄的行業,只怕提不起太多興趣。而賣掉了手裡的部分股份,就能獲得大筆資金,變廢為寶,去支持他們手頭其他企業的發展。同時,當然也能提高他們在祝氏內部的影響力——畢竟他寧惟愷沒落後,那個位置的爭奪者,就剩下這兩兄弟了。
  
  更何況,賣掉新寶瑞,今後他寧惟愷想要東山再起,就會難上加難。等於是徹底再給了他落井下石的一擊。
  
  ……
  寧惟愷不得不承認,如果他站在他們的位置,也會賣掉新寶瑞。
  
  現在,情況就非常微妙了。祝老手裡還有20%股份,兩兄弟各賣掉了5%,手裡都還剩10%——不排除他們會繼續賣股份的可能,祝晗妤手裡的15%原封不動。此外就是DG的45%。誰能最後得到新寶瑞的控股權,還是未知數。
  
  而對於祝晗妤,寧惟愷很理解她為什麼不賣。據說林莫臣也找過她,但她拒絕見面。
  她雖然懵懂無知,但這份懵懂也是固執的。她大約想不到手裡這份股權,如今有多麼重要。她或許只是單純地不想賣掉原本屬於祝氏的東西。
  ……
  
  寧惟愷望著窗外的藍天和樓宇,無聲地歎了口氣。
  
  然而想曹操,曹操就到。原浚敲門走了進來,面色有點古怪,在朝他打眼色:“甯總,您太太來了。”
  
  寧惟愷微怔,就見一身寶藍色短裙、帶著白色禮帽的祝晗妤,從他身後走了出去。
  
  四目凝視,寧惟愷臉色不變,祝晗妤的眼中卻蘊藏了很多情緒。她的雙手緊緊扣在手袋上,站在原地望著他。
  
  寧惟愷:“原浚,你出去吧。”從大班桌後起身,微笑走近她:“晗妤,你怎麼來了?”
  這是她嫁給他以來,第一次踏出家門,踏進他工作的地方。
  
  祝晗妤不知怎麼的,就垂下了目光,避開他的直視。
  “你三天沒回家了,我來看看你。”
  
  寧惟愷看著她微垂的脖子,幼滑膩白,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他從沒見過別的女人,僅僅是脖子,就精緻這個樣子。而今天這身裝扮,只不過是她最普通的穿著,可站在他的辦公室裡,舉手投足間,哪怕只是一個衣角,都是優雅動人的名媛氣質。
  她是天生的名媛,天生的公主。
  一直活在夢幻般的的象牙塔里,曾經令他夢寐以求的公主。
  
  寧惟愷拉著她的手,走回大班桌旁。祝晗妤怔怔跟隨著他,沒有說話。
  甯惟愷重新坐下,將她拉到自己腿上。這下祝晗妤有點不自在了:“這是辦公室……”
  
  “沒事……”寧惟愷在她那細膩的脖子上,印下輕輕一吻,“他們不會進來。”同時解釋道:“這幾天外面的收購鬧得沸沸揚揚,你也聽說了。我在忙這個事,所以沒空回家。”
  
  可有的時候,解釋本身就令人感覺空白。以前再忙的時候,他只要人在霖市,都會回家陪她。
  可祝晗妤只是點點頭,從手袋裡拿出張折疊好的紙,遞給他:“我來……給你送這個。”
  
  寧惟愷接過一看,愣住:“這是……”
  這是一份股權委託書。上面寫著,祝晗妤全權委託寧惟愷,代理手中15%的新寶瑞股份,代為行使一切股東權利。最下方是她的簽名和印鑒,一如她本人,纖細柔弱。
  
  寧惟愷抬眸,靜靜看著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祝氏家族,抑或是DG,誰能最終控股新寶瑞,決定權卻落在了他寧惟愷手上。
  
  祝晗妤的眼睛有模糊的情緒閃過,她看著他答:“意味著……你手上沙鷹的股份,加上這一部分,至少可以保住沙鷹,以及其他一些品牌。對嗎?”
  
  寧惟愷低頭就吻住了她:“對。謝謝你晗妤。”
  
  祝晗妤眼裡突然就湧出了淚水,終於也放下了這些天脆弱的自尊,摟著他的脖子哽咽道:“惟愷,我不是要站在爸和哥那邊,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反目,我想一切都好好的……”
  
  寧惟愷心頭像是被撞了一下,摟緊她說:“我明白,傻啊你……”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卻被人輕敲了兩下,然後推開。
  
  “寧總,我完成任務來彙報了!”清脆得像栗子一樣的女聲,以及站在門口的聘婷身影。
  
  甯惟愷和祝晗妤同時轉頭,朝那人望去。
  
  一個看著很年輕很清秀的姑娘,穿著白襯衫和一字裙,推著門站在那裡,看到他倆相擁而坐的身影,眨了眨眼。原浚一臉正色站在她身後,已經喝斥出聲:“Lydia,甯總和太太在說事情,先出來。”說完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已經關上了門。
  
  室內重新恢復了寧靜。
  
  甯惟愷和祝晗妤重新看向彼此。他低頭要吻,她卻推開他站了起來,勉強笑了笑:“你還要忙吧,我不打擾了。”頓了頓,又抬眸看著他:“你今晚回……”
  
  “我回來。”寧惟愷搶在她前面回答,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哄道,“等我。”
  
  祝晗妤點點頭,又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寧惟愷一直把她送出辦公室,送下樓。而在經過外間的秘書辦公桌時,祝晗妤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正低頭坐在桌前的女孩。
  她沒有看她,她也沒有再看她。
  
  一直到坐上了私家車,揮別了寧惟愷;直至車輛徐徐轉彎,他從車後再看不到她,祝晗妤才用手捂住嘴,全身發抖著,哭了起來。
  
  ——
  
  寧惟愷獲得新寶瑞15%股權這件事,成不了秘密,很快就在行業圈子裡傳開了。一時間,很多人找上門,也有很多人觀望著他的舉動。而他誰也沒見,其中包括已經在箱包行業裡聲名赫赫的林莫臣。
  
  他只在幾天後,約見了厲致誠。
  
  這次會面,雙方可以說都有非常明確的目的。對於寧惟愷來說,他能完全控制的,只有沙鷹一個品牌。在如今內外交困的情況下,既是他翻身的契機,也可能是丟掉最後一張底牌的深淵。
  所以他需要暫時找一個大的靠山。
  
  而厲致誠很清楚寧惟愷的處境,同時,他也需要他這個助力。
  
  陽光燦爛的下午,兩人在上次的茶館見面。不過這一次,甯惟愷車上沒帶Lydia,厲致誠也沒帶林淺。
  
  這一次,是寧惟愷給厲致誠斟茶,淡笑問:“聽說DG也對愛達表明了收購意向,不知道進展得怎麼樣?”
  
  厲致誠言簡意賅地答:“過幾天會給他們正式回復。”
  
  寧惟愷點點頭,也不多問。端起白瓷茶杯,在手指裡慢慢轉動著,忽然笑了:“腥風血雨啊!我以為你是行業最大的攪局者,沒想到我們都成了外資的盤中餐。”
  
  “那也不一定。”厲致誠的手指輕敲桌面,俊臉始終不動聲色,“如果中國企業都抵制收購,將來的局面如何,你怎麼看?”
  
  寧惟愷何嘗不是琢磨過其中利弊,輕笑答:“照常理判斷:短期,可以慘勝。長期,必敗。”
  
  厲致誠眉目不動,端起茶輕抿一口說:“你看過中國家電企業的報導嗎?”
  
  寧惟愷怎麼會沒看過,笑笑答:“我們跟他們不一樣。在與外資對抗這一點上,有利也有弊。”
  
  “洗耳恭聽。”
  
  “呵……利是,箱包業雖然也有點技術含量,但畢竟不像家電,各家的品質和技術差別不會很大。所以我們不用像家電行業一樣,苦哈哈地去不斷鑽研、不斷提高,利潤被壓得很薄很薄。”他掃厲致誠一眼,繼續說道,“弊是,家電更注重功能性,只要牌子還可以,消費者看的就是性價比;可箱包是個人日常消費品,說白了,箱包會體現個人品味和地位。一旦DG利用司美琪的現有銷售網路,大舉進入中國;消費者一旦認識和接受了這個國際名牌,我們再做什麼,都會無濟於事。拼價格、提高品質,都沒用。誰會為了幾十塊甚至上百塊的價格差,不去買國際第一的品牌,買本土品牌?更何況價格戰我們都不一定打得過人家。到時候大勢已去,你和我關門掃地,淪落為DG之後的二線品牌,真是指日可待!”
  
  這番話雖然秉承了他一向輕~佻涼薄的風格,但何嘗不是句句真知灼見、直指利害?講完後,他就手搭在膝蓋上,打量著厲致誠。
  
  而厲致誠也靜靜地望著他,黑眸深不見底,令他也看不清晰。
  
  這麼安靜對峙片刻後,厲致誠開口了。
  他端起茶盞,往桌子正中輕輕一放:“所以,我們如果要戰勝DG、保住市場,關鍵決勝點只有一個——切斷消費者認識和接受這個品牌的過程。”
  
  寧惟愷微挑了一下眉頭。
  說實在的,跟厲致誠交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覺。他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面對如今龐雜的行業局面,他縱觀全域、扒開一切表像後,憑藉他的戰略天分,得到的最大膽也最離經叛道的結論,看到的最準確的、也是唯一一個戰略決勝點,竟被厲致誠一語道破。
  
  這就是棋逢對手的感覺麼?
  他在心中嗤笑一聲,有病。
  
  “你想怎麼做?”他開始直入主題。
  
  厲致誠顯然早就胸有成竹,端起另外兩隻茶盞,一一放到他面前:“分兩步。”他抬眸沉沉地望著他:“第一步,你為主、我配合,從週邊對他們施加壓力。令他們全面進入中國市場時,就承擔比較大的壓力。”
  
  這話他一說,寧惟愷就明白。所謂週邊,指的自然是全國的銷售管道、供應商、經銷商、物流商等等。他現在依然是箱包行業協會會長,在行業裡人脈關係很廣。當初,他就想過用這招,從旁打壓新崛起的Aito。如今厲致誠卻讓他把這招用在外資身上,想想還真是可笑。
  
  見甯惟愷靜默不語,厲致誠繼續說道:“這一點上,愛達的全部資源,都會支援你。”
  
  這可謂是非常大的支持了。等於是把兩家企業的資源,全都整合在他手裡,聽他差遣。那麼兩家面臨的競爭壓力、以及可能承擔的損失,也是一樣的。同時,也能為他東山再起,積累更多人脈和聲譽。寧惟愷在心中權衡了一下,也沒馬上答覆,而是問道:“第二步呢?”
  
  厲致誠看著他,往椅子裡一靠,答:“第一步會令DG元氣有所損傷,但也是佯攻。第二步——我來負責在消費者心中,建起一堵擋住外資品牌的牆。”
  
  ——
  
  厲致誠回到愛達,已經是傍晚時分。
  
  大廈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蔣垣還坐在隔間裡,看到他就站起來:“林經理來了。”
  
  厲致誠點點頭:“你先回去。”
  
  推開門,就見林淺站在光線昏黃的書架前,正在看他那本《孫子兵法》。她轉頭朝他一笑,將裡面夾著的、他剛剛寫就不久的第三張計策拿了出來。
  
  “這個讓我保存好不好?”她問。
  
  厲致誠當然沒有異議。就見她慎重的將那張紙疊好,放進隨身的錢包裡。還故意緊張兮兮的望他一眼:“我要特別小心,被別人撿去就糟了。當然,我也絕不會讓我哥看到。”
  
  厲致誠微微一笑,走過去摟著她坐下。
  
  “下周安排你過去長沙?”他盯著她問。
  
  林淺有些意外地抬眸看著他:“不是計畫下個月初,我再過去嗎?”
  
  他們說的是前期就定好的,林淺前往明德在長沙的分公司,同時今後接手明德在大陸的事務,不再介入愛達集團這邊的工作。
  
  “很快就會打起來。”厲致誠抱著她,眸光幽沉,“你去那邊呆著,完事我來接你。”
  
  林淺沒出聲。
  厲致誠的意思很明白,她也理解——就像林莫臣回避了愛達,她其實回避這次收購戰,也更穩妥。幾天前她雖然信誓旦旦要當他的副官,但也只是意氣的話,這次也做好了旁觀的準備。
  不過她之前沒覺得要走得這麼快。
  
  “好吧。”既然他這麼認為,肯定有他的考慮。林淺勾著他的脖子,“你要多久?”
  
  “三到五個月。”
  
  林淺瞪大眼:“三到五個月?”不見面?
  
  看她急了,厲致誠眼中泛起沉沉的笑,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低頭親下來。
  “我每週都過來。風雨無阻。”
  
  ——
  
  幾天後,林淺就乘上了飛往長沙的航班。
  
  對於這一次的外派,她是興奮大於不舍的。雖然剛才厲致誠在機場送她時,她看著他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影,眼眶還是濕潤了。
  
  不過兩人同居久了,一個人再生活,倒也覺得輕鬆新鮮。加上他又承諾了每週見面,就一定會做到。
  
  坐在候機廳時,林淺給林莫臣打了個電話道別。林莫臣稍稍有點意外:“不是下個月嗎?”
  
  林淺歎氣:“你回避了,我不也得回避嗎?”
  
  林莫臣卻來了句:“也好。你是厲致誠唯一的弱點,收起來比較放心。”
  
  林淺當即就愣住了——什麼叫做她是厲致誠唯一的弱點?她明明一直是他麾下的一員猛將,什麼時候變成弱點了?
  哥哥這麼想,厲致誠難道也是這麼想的?
  
  直至坐上飛機,她心裡還有點不舒服。但隨著飛機攀入雲層,旭日光芒萬丈,生性豁達開朗的她,又將這碼子事兒暫時丟到腦後。
  她一邊看著窗外磅礴的美景,一邊將錢包裡那張錦囊妙計再次拿出來觀賞。
  
  這是前幾天,她和厲致誠在家討論後面的計畫時,他手把著手,跟她一起寫下的。字跡照例有點歪斜,但不影響觀瞻。
  
  第一計就是:誘敵深入。
  
  林淺看了一會兒,將它疊好,又放進包裡。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熟知他的全部計畫,此刻,她就閉上眼睛想——這一次,一定會順順利利,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們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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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3:48 |只看該作者

67、轉身之後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時,林淺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短短的黑髮遮住額頭,眼窩很深;飽滿的鼻樑和顴骨,勾勒出極具男性氣息的輪廓。
  還有她最喜歡的下巴,簡潔乾淨。
  
  她心中一軟,手輕抵他的胸口,抬頭親上去。
  嘴唇剛觸到他的皮膚,就被他伸手抱住,翻身壓住了。
  
  林淺望著他清亮的眼。他也低頭凝視著她。
  然後她讀懂了他的眼神,也感覺出他身體某處的變化。
  
  “你又想要?”她低聲問。
  “嗯。”他輕輕頂了她一下。
  “哦……”
  
  酒店高層的房間裡,從窗戶可以眺望整條湘江。這是長沙最好的季節,初秋的風還帶著夏的暖意,從江心、樹林間掠過,像一隻溫柔的手輕拂而過,最後只餘下陽光斑駁,寂靜蔥絨。
  
  林淺和厲致誠相擁交纏著,從昨晚他抵達,到今早睡意朦朧。時光好像被遺忘在這幽暗的、遠離塵囂的房間裡,只有幾日不見的他的輪廓他的眼,更加深沉動人,無聲地佔據她的身體她的心。
  
  律~動了有一會兒後,他抽身而出,從床頭櫃上拿來個**。
  林淺就躺在被窩裡,把自己包成了個粽子,笑眯眯地望著他:“還在用日本貨啊,嘖嘖嘖。厲總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一點,否則怎麼號召整個行業抵制外資……”
  
  顯然,對厲致誠發起任何挑釁,都應該三思——這條定律終身適用。因為他看她一眼,忽然將**俐落地一丟,重新插了進來:“不戴了。”
  林淺:“……”
  
  眼見他真的這樣繼續運動起來,林淺連忙說:“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趕緊戴上。”
  誰知他眸色深深地望著她,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不戴好嗎?”
  
  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涼,聽得林淺的心“咯噔”一下。
  他是認真的。
  
  懷孩子啊。
  雖說兩人的婚禮已確定在四個月後,之前也的確聊過想生女孩還是男孩。
  他說過想要女孩。
  
  可是他這樣一個男人,站在行業頂端萬眾矚目的男人,才二十七歲,剛訂婚,就動了想要孩子的念頭,比周圍那些成功的職場男人都早。寧惟愷都三十了,還沒孩子呢。
  果然,他始終是二十幾歲的皮相,四十歲男人的心啊。
  
  想到自己這個英明的結論,林淺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他盯著她。
  
  林淺當然不會說了。不過要孩子這種事,她覺得順其自然就行。點點頭:“那就不戴吧。”
  
  厲致誠的眼神頓時有了點變化。具體是什麼變化,林淺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激動。
  
  在他眼裡看到激動的神色,還真是難呢。連激動都是暗沉的、克制的,不易察覺的。要不是她已熟悉他的每一根眉毛,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讓林淺莫名的也有點激動起來。
  
  最後一起抵達時,厲致誠用沉沉的身體壓住她,她就在他的胸膛下,低低地喘著,像嗚咽又像興奮。她這才發現,原來兩個人間沒有任何隔閡,他將陣陣熱液留在她身體裡時,那感覺跟平時做完全不同。
  她居然覺得很感動。以前看書常用到“澆灌”這個直白的詞,她覺得很黃很暴力。可真的到了此刻,原來真的只有“澆灌”二字,可以概括她身體的感覺,心潮的澎湃。
  他澆灌了她,用男女間最親密最美好的方式。
  
  林淺的臉頰陣陣發燙,這樣的神色變化怎麼逃得過厲致誠的眼睛?他的額頭還有細細的汗,讓她躺在他的臂彎裡,低聲問:“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林淺忍不住笑了,把有關“澆灌”的理論跟他說了一遍。
  厲致誠聽完後,唇畔也浮起笑容,可望向她的眼神,卻更深沉。然後身體某處,再次抵住了她。
  
  林淺瞪大了眼:“你又……”
  “是你先撩撥我。”他低聲說。
  “我哪有!”
  
  厲致誠靜靜地望著她。當然有。
  “你澆灌了我”,這樣露骨至極的話,卻偏偏被她說得一派天真坦蕩。
  哪個男人聽到了,能忍住不抬頭?
  
  最後,到底還是離他的航班起飛時間太短,她又太累,只能匆匆在她手裡釋放了一回。而林淺送他下樓,乘車去機場時,身體感覺還有些異樣——他殘留在她體內的東西,像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眼前這個在晨色中形色匆匆的冷峻男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跟她最親密的人。
  “注意安全,不許太累了。”她抬頭親吻他。
  厲致誠將她的身體緊緊一摟,低聲說:“上去再睡會兒。”
  “嗯。”
  
  他終於鬆開了她上車。轎車很快開出酒店,消失在視野盡頭。
  這已經是他們小別又重聚的第四個週末,林淺每次送他離開,依舊會感到一陣失落。裹緊風衣,抱著自己的胳膊,轉身上樓。
  
  沒有了他的酒店房間,瞬間仿佛也恢復了陌生。她將自己的隨身東西整理好,又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婚紗介紹冊。
  
  這是她昨晚拿來給他看的——挑選婚紗、酒店和蜜月地點,本就是他下達給她的任務。他太忙了,這些事只能她做。
  可林淺也知道,厲致誠是不想讓她為他擔心,所以才丟這些事給她。
  
  還真是讓她呆在這裡,等他解決了一切,就來接她。
  
  林淺歎了口氣,翻開婚紗冊,目光最後落到其中一款上。裸~肩、抹胸。腰身很細,層層疊疊不規則的紗,像是奔放的繚亂的花朵,簇擁著新娘。
  這是他中意的款式。
  因為他喜歡,所以變得這麼動人。
  
  ——
  
  今天是週一,林淺到辦公室剛九點。
  因為**明德的幾個分廠都是新建,一切整齊有序,所以她的管理工作也很順利,甚至還挺清閒。
  
  看了一會兒新聞,果然鋪天蓋地都是DG旗下的幾個全球主力品牌,進駐全國各大商場,同時在司美琪的專營店開始銷售的消息。
  這個勢頭無可避免,不過現在業內的人都知道,以寧惟愷為首的行業協會會長,不斷在給DG施加壓力。經銷商和合作商們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所以DG在中國每前進一步,都不是輕鬆就能辦到的。
  
  這個寧惟愷,關鍵時刻還是有大義的嘛。林淺看到頁面上他的新聞報導——現在已經有媒體標榜他為愛國商人。
  他可真是翻身了。
  
  不過林淺很清楚,這只是第一步。只能適當阻止DG進入市場的節奏,真正的正面戰鬥,還沒開始。
  腦海中又浮現厲致誠的樣子。高高的個頭,純黑俐落的西裝,沉穩的舉手投足。
  他的正面戰場。
  
  又看了一會兒,秘書送來張碟片:“林總,上周戰略會的視頻資料已經製作好,可以存檔了。”
  “好的,我看看。”
  
  林淺將碟片放入電腦。
  這是上一周,愛達全體管理層參加的一次戰略會議。目的,就是討論如何應對DG的收購。甚至連久違露面的董事長、厲致誠的父親徐庸也來了,對全體人員做了訓勉講話。林淺身在外地,通過視頻連線參加。
  
  話說,這位未來公公,林淺見過兩次。跟厲致誠同居之後,他帶她去了療養院。徐庸待她挺和藹可親,彼此印象不錯。不過也沒有更深入的接觸。
  
  林淺按下播放鍵,畫面上出現了很多人:厲致誠、顧延之、劉同、薛明濤……以及坐在正中,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徐庸。父子倆長得還挺像,都有冷硬的輪廓、帥氣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
  
  徐庸很快就發言了。到底是位高權重,曾經是所有愛達人心中的權威和信仰,他緩緩地回顧了自己的一段創業史,而所有人也都屏氣凝神聽著。如今的掌權人厲致誠則靜坐在他身側,聽得也十分專注。
  
  而後,他話鋒一轉,說:“聽說,現在美國DG集團,對我們提出了收購。條件很優厚,也暗中聯絡了小股東。”
  會議現場的氣氛,仿佛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DG我去過,年輕的時候我就去美國、去歐洲都考察過。”他語氣很輕鬆地說,“這個企業的確很不錯,全球五百強,號稱箱包行業第一。可是,他們在中國市場做了三年,還是沒做起來,所以現在才想出收購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
  
  這話一出,下麵的人全笑了。厲致誠眼中也浮現極淡的笑。
  
  徐庸又說:“那麼愛達要不要賣給他們呢?”他環顧一周,全場一片寂靜。
  
  “不賣!”他斬釘截鐵地說,“再高的價格,都不賣!我的一個兒子,為愛達奮鬥了短暫的一生,最後車禍死在出差的路上。我的另一個兒子……”他看向厲致誠:“從他呆了很多年的部隊回來,不去當**,來管理愛達。愛達凝聚了我們這幾個男人,全部的心血;也凝聚了在座的各位、幾千愛達人的心血和情感。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賣掉愛達。”
  
  台下響起一片如潮的掌聲,氣氛也瞬間變得熱烈起來。尤其是以劉同為首的一些老臣,一臉欣慰和振奮。
  
  待掌聲褪去後,徐庸用那鷹一樣的眼神掃視全場,最後說道:“今天我來,一是要表明立場,而也是統一大家的想法。我不賣,你們也不要賣。因為愛達是大家的。如果真的有人,把手裡的股份賣掉了,我只能說,今後,你就不是我徐庸的朋友,不是我的員工,也不是愛達的人。你站到了整個愛達的對面去。甚至可以說,你背叛了民族品牌。這樣的人,我徐庸永遠都不會原諒。”
  
  ……
  
  會議在長久不息的掌聲中結束了。時隔幾日,林淺再看到這段會議視頻,還是會被徐庸鏗鏘有力的話語感動。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麼?
  
  不過她腦海裡又冒出另一個念頭——徐庸應該不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代表美方收購箱包企業的投資人。否則以徐庸如此決絕的態度,知道了,總是會心生間隙吧。
  厲致誠肯定會瞞著他的。
  
  然而此刻的林淺沒有想到,數日之後,她以為不會發生的事,竟然一件件發生了。
  甚至連厲致誠,都猝不及防。
  
聯合小劇場之mini記

《他來了,請閉眼》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簡瑤突然想去買車了。
她相中了mini cooper,小巧又強悍。
可薄靳言花十分鐘看完了厚厚的產品手冊後,嚴肅表示:“這車配不上你。”
簡瑤:“……”
買個車,還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再說這車也不便宜啊。

“你覺得什麼車配得上我?”簡瑤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家的這位“大孩子”。
薄靳言微微一笑,牽著她的手,一連走過七八家4S店,最終來到保時捷的專賣店裡。
簡瑤再次:“……”

站在最新款的、極具流線感和力量感的、黑色獵豹一樣的跑車前,薄靳言雙手抱胸,滿意地點頭:“就這款吧。”
旁邊的銷售經理滿臉堆笑地問:“先生太有眼力了,這款車非常適合您。”
“No.”薄靳言淡淡看他一眼,“是給我的妻子開。”
銷售經理:“……”
簡瑤:“……”

“為什麼?”簡瑤一頭黑線。她天天去**部上班好不好,再不濟也是去市**廳,誰要開著這麼騷包這麼男性化的跑車,去查案啊!

薄靳言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噢……保時捷,跑車之王,精緻優雅,舉世無雙。你不覺得這輛車,跟你眼前的某個人,氣質非常相似嗎?”

簡瑤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所以……他的終極目的,就是想讓她開著一輛“很像他”的車,每天招搖過市嗎?

“堅、決、不、買!”簡瑤直接把他拖走了。

最後,還是買了她中意的mini。只不過長手長腳的薄靳言,坐在這小小的車裡,別提多麼傲慢不屑了。

————————
《你和我的傾城時光》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林淺突然想去買車了。
那時候她剛剛跟厲致誠同居不久,手頭還不寬裕,相中的是一輛10萬出頭的福克斯兩廂。

厲致誠開車帶她去4S店,看完福克斯之後,也不出聲。出來後,直接帶她又去了寶馬專賣店。

在店裡轉了一圈,他相中了mini cooper,小巧強悍,很適合林淺。

林淺卻擺手:“還是福克斯吧。”
厲致誠挑眉看著她:“不喜歡?”

林淺無奈。喜歡當然是喜歡,但是太貴了啊!他挑的還是新款頂配,四十多萬呢!
“我買不起。”她坦言。

厲致誠看她一眼,直接叫來銷售經理:“下午我派人來提車。”
林淺急了:“你幹嘛呀!我不要花你的錢!”

厲致誠:“你連人都是我的,開我的車,有什麼問題?”
林淺:“……”這是什麼邏輯!

旁邊的銷售經理忍著笑跑走了,林淺還想抗議,已經被厲致誠牽著手走出了店門。
上了車,見她悶悶的不做聲。厲致誠直接將她拉進懷裡,低頭盯著她:“我換個說法?”
“哼?”
“我連人都是你的,錢當然也是你的。”

林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
《如果蝸牛有愛情》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許詡突然想去買車了。

在挑選東西的品味上,她跟季白一向是南轅北轍、絕無默契的。

譬如此刻,季白看著店裡新來的一款白色Mini cooper,愛不釋手。
“女人就該開這樣的車。”他說。

許詡鄙夷地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開這麼嬌柔幼小的車?”
季白看著她嬌柔幼小的身材:“……”

最後,轉了幾家4S店後,許詡終於在一輛體積極為龐大、外形十足彪悍的越野車前停步了。
“就這輛!”她頤指氣使地抬了抬下巴,“我一眼就看上了。”

汽車銷售經理:“您確定?這輛車一般都是男性開,您先生正合適。”
許詡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做銷售這一行的,難道最基本的原則——不要以貌取人,都不知道嗎?”
汽車銷售經理:“哈哈、哈哈。”

她一向有主意,季白也不急著反駁,而是拿起汽車產品手冊,大概流覽一遍,心裡有數了。
“要不要試駕一下?”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於是許詡就興致勃勃地去了。

十分鐘後,她灰頭土臉地下了車。
“力氣不夠……方向盤轉得很累,刹車一腳踩不到底……算了,的確不適合我。”

一直陪著她試駕的季白和銷售經理都快忍不住要笑了。
明明就是手短腳短,根本開不了這個大車好不好!

最後,許詡還是坐上了mini,試駕之後,決定買下。
季白略有點得色地點頭:“要相信你老公的目光,還是這種小巧的車適合你。”

許詡沒買到心儀的車,十分憤憤。神差鬼使就來了句:“是啊,適合我的東西,都是小的。”
季白感覺這句話有點怪異,但是也聽不出具體怪異在哪裡。許詡的臉卻兀自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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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幾家歡喜

  陽光熾烈,陳錚正帶著DG亞太區總裁一行人,巡視司美琪在霖市東郊的生產基地。
  
  正是下午,工廠裡機器轟鳴,穿著藍色**的工人們埋頭苦幹,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於是那幫洋人們看到後,紛紛點頭,表示滿意。
  
  陳錚對於現在的司美琪,也是比較滿意的。要知這世上從來沒有雪中送炭,只有錦上添花。司美琪被DG收購的消息傳出後,原本關係已經趨於僵化的供應商、合作商們,紛紛改變了態度。不說殷勤備至,畢竟大家都還在觀望。但至少是不敢得罪他了。
  而消費者顯然也有很強的崇洋媚外心理。自從司美琪搖身一變為外資品牌,門店的銷量也有所提升。而得到了DG的資金注入後,他的工廠又重新運轉起來。
  多麼好的良性迴圈。沒有這些人模人樣,實則貪婪又傲慢的外國人,還真辦不到。
  
  可有道是請神難,送神更難。陳錚以為今天的視察**結束,徹底將這些洋人糊弄過去了。誰知步出工廠時,走在最前面的DG亞太總裁卻發話了。
  而且態度很嚴厲,直接向陳錚開炮。
  
  “Ben!能否解釋一下——擺放在五號倉庫的貨物,是怎麼回事?”
  
  Ben是陳錚前幾天給自己起的英文名,便於跟他們溝通。此刻,他心裡咯噔一下,但嘴上還是沒承認,說:“查理斯先生,那是我們的一個休閒包產品系列。”
  
  查理斯是一位四十餘歲、又高又狀的澳洲人。他有一雙非常大的藍眼睛,鼻樑很高,皮膚非常光滑,這令他的長相看起來有幾分憨憨的孩子氣。
  此刻,他就搖了搖頭,說:“Ben,你沒有說實話。我看過那批貨物的檢驗報告,產品不合格率非常高。不少貨物的面料存在色差,內部縫紉也不整齊。甚至還有一部分採用了與產品說明不符的、品質較劣等的材料。我猜……這批貨物是趕制出來的,對嗎?”
  
  他一說完,所有人都靜下來。陳錚這邊的人,更是面面相覷。
  陳錚陣陣心虛。
  
  這批貨,的確是趕制出來的。
  半年前,當新寶瑞的休閒包市場萎縮時,陳錚從銀行舉債,打造了這個新的休閒包產品系列。當時,因為司美琪已經跌入了最低谷,人員流失十分嚴重、資金周轉也有困難,產品品質當然打了折扣。
  
  但這批包,大部分還是採用非常好的材料製作,投入非常大。至少從單個包的外觀,消費者絕對看不出明顯問題。
  
  今天查理斯一行來視察,他還專門囑咐倉庫的人,擺放了些品質較好的在上面。
  
  公司轉交給外資方的資料,堆了滿滿幾屋子。陳錚以為查理斯這種大老闆,肯定不會細看。誰知道他從哪裡看到了檢驗報告?
  
  陳錚在心中有些懊惱,還是大意了。
  
  這時,其他幾個外國人,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他們來自不同國家,帶著各種口音的英文,吵得陳錚的腦袋有點發疼。
  
  “嗨,諸位。”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了他們,“我能不能解釋一下?”
  
  他們全安靜下來。
  
  陳錚笑了笑,說:“這批貨的確存在一定的品質問題,所以我們沒準備放在一線城市銷售,而是打算調低價格,投放到二三線市場……”
  
  他的話還沒說完,查理斯已經再次開始搖頭:“Ben!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優質,永遠是DG追求的第一目標。即使是價格低廉的產品線,也應該保持水準。不行,我不同意。”
  
  陳錚忍了忍,繼續保持笑容說:“查理斯,你能不能聽我講完?”
  查理斯瞪大眼看著他。
  
  陳錚:“合作之初,你們之所以對司美琪感興趣,一方面,是因為我們是全中國銷售網路分佈最廣、影響最大的企業。在愛達、新寶瑞都沒有涉足到的三線城市、甚至鄉鎮,我們都有代理商。這對DG將來在中國做到市場第一,是至關重要的;
  另一方面,因為我們本土企業,對中國國情,的確比你們更瞭解。中國跟美國、澳大利亞不一樣。我們的城市發展非常不均衡。富裕地區,有富裕地區的需求;貧困地區,有貧困地區的消費方式。根據我的經驗,這些你們覺得品質一般的產品,銷售到二三線城鎮,完全沒有問題。它們甚至會賣得很好,帶來豐厚的利潤。而這與我們銷售中高端產品,完全不衝突。”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以查理斯為首的外資方們,還是皺著眉頭。
  
  “噢,不,Ben!”查理斯說,“你說得有道理,但這些產品,跟我們DG奉行了一百多年的企業宗旨是違背的。如果這樣的產品出現在DG旗下,我們根本無法向美國總部解釋,也會嚴重有損企業形象。所以我認為,這批產品應該立刻退出市場。我們絕不能為了一時的利潤,就放棄了原則。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請……”他說了句生硬的中文:“馬上去辦。”
  
  這還是DG入主司美琪以來,雙方第一次在經營管理問題上出現大的分歧。
  當然,這種情況,在之後還出現了很多次。這幾乎是每一家“賣身”外資的中國民營企業,都會面臨的陣痛。
  
  而此刻,陳錚就深深感覺到了這種陣痛。
  眼前,幾個外國人還在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還有的直接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外國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會做人,直白得讓人想要吐血。
  而他身後,幾個中方下屬全沉默著。因為老闆的面子被掃,他們也不敢出聲。
  
  陳錚靜默片刻,笑了:“好,這個觀點我同意,我會立刻派人去辦。”
  
  查理斯聽完他的表態,立刻綻放笑容,高高興興地將他的肩膀一摟。
  
  “Ben,謝謝你的理解和果斷!”查理斯熱情洋溢地說,“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很好的!”
  陳錚大笑出聲:“當然!這還用說嗎?”
  
  他們這麼一笑,周圍人全笑了。陳錚跟他一起,被眾人簇擁著繼續往前走,心中卻狠狠罵了句“操”!
  
  ——
  
  陽奉陰違,從來就是陳錚的性格中,不可獲取的組成部分。
  
  這天下午,在把外資方送出工廠大門後,他表示要“馬上解決問題”,轉身回了工廠裡。
  
  幾個小時後,他和幾個心腹,站在工廠門口,看著那些在外國人眼裡“不合格”的貨物,一車車地往外運。
  
  心腹們也有點心疼了。其中一個開口:“陳總,這批貨挑一挑,至少還有六七成可以賣的啊!”
  
  另一個說:“這塊兒庫存是我們之前投入的,損失了也是我們自己的。而且將來到了年底,公司帳面不好看,按照投資協定,陳總你的管理許可權就會被削弱。那幾個澳大利亞人,打的不會就是這個主意吧?”
  
  陳錚臉色也非常差。
  他想起了幾個月前,自己是如何躊躇滿志地站在這批剛下線的貨物前。那時候在他看來,休閒包市場就是塊從別人嘴裡吐出來的新鮮肥肉,誰先下手,誰就能叼走。
  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厲致誠的休閒包系列Aier,沒有早推出,也沒有晚推出。偏偏在他的產品全部生產下線、剛剛要投入市場的前幾天,重磅推出市場。如果早一點,他還可以不用壓這麼多的庫存;如果晚一點,說不定他已經佔領了市場。
  ……
  
  往事已成追憶,此刻,他看著血色夕陽,冷冷地答道:“我難道不知道查理斯打的什麼主意嗎?別理他們,這批貨今天就轉運出去,照樣放在偏遠的門店賣。派人盯緊他們幾個,如果有動作,就讓門店先把貨品下架,應付過去就是!”
  
  ——
  
  次日上午,在得知陳錚已經“開始全面清理次等貨品”後,查理斯很高興。同時,他也召集了陳錚在內的所有高層,召開下一步的戰略工作會議。
  
  諾大的會議室裡座無虛席。查理斯坐在首位,興致勃勃地開口:“中國人有句話,叫做‘唯馬首是瞻’。現在,厲致誠就是中國本土箱包企業的馬首。”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大家都知道他這個比喻的確很恰當。
  愛達拒絕了收購,新寶瑞態度曖昧不明。因此DG在中國的收購業務,全面受阻。大家都很清楚,新寶瑞正觀望著行業老大愛達。不光是他們,其他箱包企業更是如此。
  DG想要完成全面收購的宏圖,就必須先搞定愛達。
  
  而按照國際商業巨頭跨國收購的慣例,如果直接收購不成,就要在市場展開直接打擊了。
  利用自身的絕對優勢,把中國企業打趴下,最後,以更低廉的價格收購其股權。
  
  “中國還有句話,叫做‘軟的不行來硬的’。”查理斯又講了句俚語,並且還沾沾自喜,似乎自以為講得很不錯。而台下坐著陳錚為首的中方代表,全都沒什麼表情。
  
  “鑒於司美琪現在的銷售管道,以及中國的消費現狀,我和Ben商量過了,想先將DG旗下的二三線品牌,推入中國市場。”查理斯講到專業部分,儼然變得嚴肅和冷靜起來,“這幾個品牌,也是DG旗下利潤貢獻最大的部分。我相信一定會被中國消費者廣泛接受。”
  
  眾人嘩嘩嘩鼓掌,陳錚也笑了。的確,那幾個品牌無論品質、外觀都非常好。你不得不承認,國際巨頭就是國際巨頭,東西就是不一樣。一旦推出,一定能把厲致誠、寧惟愷之流打死。而他的司美琪,也可以搭順風車,趁機奪回市場地位。
  
  這時,查理斯卻轉頭,看向身旁的林莫臣——作為投資方代表,他今天也被邀請參加了公司戰略會議。只不過一直沒有發言。
  
  “Jason!”查理斯跟他講話的語氣非常親昵,“你認為我們這個想法可行嗎?”
  
  林莫臣笑了笑,雙手交疊搭在腿上,抬頭環顧一周,說:“我是做投資的,對經營不發表意見。”
  
  “Come on!”查理斯笑了,“Jason,誰不知道你在做投資前,自己的企業已經在納斯達克上市,現在委託了職業經理人打理而已。給我一點意見,好嗎?”
  
  這時,包括陳錚在內的中方代表們,又一次對這位同為華人的投資人,刮目相看了。
  
  林莫臣也不推脫,點了點頭,說:“我對這個行業瞭解不深,不能發表更具體的意見。不過你鎖定的二三線品牌,的確在中國,這一塊利潤更大。用中國話說,是‘兵家常爭之地。’”
  
  翻譯將這句古話告訴了查理斯,他眼睛一亮,說:“你說中了我心中所想。Jason,為什麼你負責了司美琪和新寶瑞的收購,卻不負責愛達?如果由你去做,我相信效果會更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林莫臣,陳錚更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誰知這時,林莫臣就像察覺到他窺探的目光,倏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陳錚心頭一震,像是洞悉,像是漠視,更像是……警告。
  
  轉瞬間,林莫臣已經移開目光,含笑對查理斯說:“個人原因。而且我一個人精力有限,讓我的同事去做更合適。”
  
  ——
  
  又到了週五傍晚。
  
  林淺穿著藍色工作服,站在一條流水線前,身旁是四五個工人師傅,正在給她展示一款款面料。
  
  林淺看一款,就搖一次頭:
  “不行。這個太厚;
  這個耐磨指數太低;
  這個面料……真不好看啊。
  ……”
  
  四五種面料看下來,為首的工長有點無奈:“林總,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面料?”
  
  林淺想了想說:“我想要做出現在市面上,最輕、耐磨性好,並且最漂亮,女人一看就會喜歡的面料。”
  
  工長:“……”
  
  林淺噗嗤笑了,說:“是我講得太籠統了。這樣,我來選定幾個顏色和材質類型,你們再改良試試。這是我私人的委託,獎金我來發給你們,保證讓你們滿意。但是記得保密。”
  
  工人們全笑了,說林總哪裡的話,有事招呼一聲就行。但大家都知道,林總接管明德**公司以來,管理風格一向幹練親和,言出必行。她說獎金會讓大家滿意,那就一定非常豐厚。這種委託,又廢不了多少功夫,普通人求都求不來呢!
  
  跟工人們又聊了一會兒後,林淺才離開車間。剛走了幾步,手機響了。
  每週的這個時間,毫無疑問是厲致誠。
  
  林淺的心仿佛也隨之雀躍起來。
  “你到長沙了?”
  
  誰知這一次,厲致誠卻讓她失望了。
  “我還在霖市,馬上要出差。”
  
  “……哦。”林淺答,“好的,那下周再見。”
  雖說他承諾每週見面,可真忙起來。他的諾言,也有無法踐行的時候啊。
  
  電話那頭,他卻笑了。
  “不。”低沉的嗓音,仿佛帶著淡淡的蠱惑,“你過來。”
  
  林淺:“噯?”
  
  “已經給你買了今晚飛北京的機票,如果現在動身去機場,還來得及。”他淡定地說。
  
  林淺卻不淡定了:“現在?!我連行李都沒收拾。”
  
  “家裡都有。”他簡明扼要地說,“我已經替你收拾了。”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怎麼搞得像私奔相會似的?
  
  “來嗎?”他問。
  
  怎麼可能不來?
  
  ——
  
  抵達北京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
  
  林淺就拎了個手袋,白襯衣西裝裙高跟鞋,走在拖著行李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另類。她一眼就看到厲致誠站在接機口。
  
  他倒好,換下了西裝,一身休閒,雙手插褲兜裡,淡定自若地望著她。
  
  林淺走過去:“怎麼這麼急啊?”
  
  厲致誠伸手就摟住她的腰:“春宵苦短。”
  
  林淺忍不住笑了。抬頭看著他在燈下澄亮的眼睛——看來他最近進展很順利,心情很好啊。居然會說這麼放肆的話。
  
  定的酒店就在機場附近,林淺有點意外:“怎麼不住市里?”
  厲致誠答:“明天還要飛去其他地方。”
  林淺就了然了。
  
  淩晨時分,繾綣過後。“飽餐”了一頓的厲致誠,將她壓在身下,手沿著她光~裸的背,緩緩撫摸著。而林淺正趴在床上,低頭在看手機上的面料資料。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看著他,眼睛亮閃閃地:“老公,我有一個想法。”
  
  “嗯?”
  
  “我要自己做一個品牌。”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
  
  四目凝視,林淺有點訕訕地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好高騖遠了?我知道現在的市場很成熟,做一個新品牌出來很難。但……”她瞧他一眼:“我雖然不是你,但我還是想嘗試,憑我自己的力量,做一個全新的、屬於我的品牌出來……”
  
  “好。”他乾脆地打斷了她。
  
  林淺眨眨眼,望著他沒出聲。
  
  “你可以做到。”他將她翻了個身,手撐在她身側,低頭撫摸她的臉,“我的女人,也想從市場,分一杯羹嗎?那麼我作為市場領導者,對這個新品牌,是**,還是不**?”
  
  這句情話,夠“狠”也夠強勢,林淺被撩撥得心弦一顫。
  “你敢!”她瞪他一眼,“今後林淺品牌到的地方,請厲致誠速速退避三丈之外,不許冒犯!”
  
  厲致誠低頭就吻住了她:“讓我控股。”
  
  林淺伸手就推開了他:“不要!這是我自己做的品牌,跟你沒關係。而且今後我做起來了,你也不許發表任何意見——我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一個品牌出來。失敗了,我也認了;成功了……”她得意地瞟他一眼:“你也不要眼紅我這塊兒利潤,到時候我可以讓你參股。”
  
  林淺沒說出口的是,自從那天哥哥一句“你是他唯一的弱點”,就一直令她蠻不舒服的。誠然,她的才華無法與厲致誠這樣橫空出世的鬼才相比。但她也不差啊。
  的確,她一直崇拜著厲致誠,站在他身邊,也從不覺得自卑。但哥哥這句話,卻像勾起了她心中刻意忽略很久的某種情緒——其實在一個人的光環下站久了,她也會疲憊,她也會自卑,她也會茫然,害怕將來失去自我。
  
  所以,做一個屬於自己的的品牌這個想法,慢慢就在她心中醞釀成型了。
  不為賺錢,只為找到更清晰的自我。
  這個過程,與厲致誠無關。
  ……
  
  自己的女人野心勃勃要去創業,還只肯許諾給他參股的權利。厲致誠的感覺就像是從來沉寂平穩的心臟,被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
  有點不適。因為她從此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但又似乎看到了更鮮活更自由的她。
  然後勾起了他內心深處,更強烈的佔有欲望。
  
  “好。”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紅唇,“拭目以待。但我不保證將來不強行收購。”
  林淺:“……混蛋!”
  
  ——
  次日一大早,林淺就被厲致誠從床上抱了起來。
  
  “這麼早的飛機?”她有點困惑,還以為要在北京逗留一天,晚上才走呢。
  
  厲致誠淡淡一笑,拿著兩人的行李,牽著她的手出門。
  
  待辦理乘機手續時,林淺傻眼了:“去歐洲?”
  
  好吧,簽證辦下來她可以理解。她的護照一直放在家裡,之前又有幾次申根,不需要本人面簽就可以代辦。她也知道,他最近有去歐洲出差的計畫——這是他錦囊妙計中的一個重要步驟。
  
  可是居然不聲不響把她也拐來,陪他去。
  
  當然,兩個人去歐洲,哪怕是辦公事,也會變得一路甜蜜。不過……
  
  林淺斜瞥他看似冷峻的側臉。
  
  還是挺黏人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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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6:34 |只看該作者

69、渾水摸魚

  酒店臨街,一側是條陰雨綿綿的小巷,另一側則是濕漉漉的廣場。廣場周圍是灰白厚重的教堂、鐘樓。遠處,則是渾濁的阿諾河,河上一座古老的廊橋,煙雨飄搖。
  
  林淺以前沒有來過佛羅倫斯,但是聞名已久。如今大戰在即,兩人卻跑到天涯海角的這一處小鎮,仿佛與世隔絕,心情格外寧靜。
  
  她坐在酒店房間的床上,正在整理箱子中的衣物。厲致誠則坐在邊上看著。
  
  東西都是他從霖市帶過來的。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將箱子裡一疊裙子抱出來,送到他跟前:“怎麼你給我帶的全是裙子?”
  
  厲致誠掃一眼那疊裙子,抬眸直視著她,淡淡答:“因為你的腿漂亮。”
  
  林淺“切”了一聲,可又忍不住笑了。出門在外,光有裙子多不方便啊。可她只能認命了。
  一邊把裙子往櫃子裡放,她一邊想:平時他從未給她收拾過衣物。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偏好這麼明顯這麼單調。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這個結論錯了。因為她接下來發現了一疊五顏六色的小**和**。而他的**,則全是黑的,整整齊齊疊在邊上。
  
  林淺一數:紅、黑、紫、藍、綠、白、褐……她扭頭看著他——要從她那一整抽屜內衣裡,找全這麼多顏色,也不容易。
  
  “這是幹什麼?”她指著那疊花式內衣,“七個顏色,你當你是在集龍珠啊?”
  
  厲致誠雙手枕著後腦,往床邊一靠,答:“隨手拿的。”
  
  切!誰信啊,隨手就拿齊了七色光?
  
  林淺看著眼前襯衫筆挺、皮鞋埕亮、容顏俊毅的他,看著這個身為行業巨頭的男人,腦海中卻浮現一個很不和諧的畫面:昨天,他獨自在家,將未婚妻的小內內和**,仔細挑選一番後,再一件件仔細折疊,放進箱子裡。
  好吧,她承認她突然爽到了。
  
  下樓時,林淺看著他挺拔的身形,忽的冒出個念頭:他這個人看著腹黑老練、不動聲色,其實吧,在床上很追求情趣,也很能折騰花樣……想到這裡,她的臉頰微微一燙。
  她以後也要追求更多情趣!
  
  這時,厲致誠正駐足在門廊下,低頭在打電話。烏黑的短髮、棱角分明的側臉、薄薄的大衣,站在濛濛細雨裡,英俊得像這小鎮上沉寂多年的雕塑。
  
  林淺凝視著他,就有點出了神。
  
  “OK,see you later.(好,一會兒見。)”他掛了電話,轉頭看著林淺,“對方的車馬上就到,接我們過去。”
  
  林淺點點頭。
  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你的英文!”
  
  她有沒有聽錯?這麼流利這麼快,根本跟她沒差別!
  
  厲致誠雙手往衣兜裡一插,答得淡然:“練的。”
  
  去!上次在美國,誰說自己連點單都不行?這兩年從來沒見他看過英文書,練哪門子英文啊?
  又扮豬吃老虎!當初為了追她,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麼!
  
  林淺恨恨地看著他,他卻微微一笑,摟著她上車。
  
  ——
  
  事實上,厲致誠的英文豈止是流利。接下來的兩天,他連談了兩家製作皮具和休閒包的公司,根本不需要翻譯在場,更不需要林淺幫忙,就拿下了這兩家在亞洲地區的銷售代理權。
  
  這兩家都是當地企業,規模不大。一家的產品並未銷售到義大利之外,另一家則乾脆只在義大利中南部發展。所以有厲致誠這樣的中國巨頭來談合作,他們是很高興的。代理的費用也不貴,厲致誠一口氣就拿下了五年的代理權,同時下了兩張對他們來說巨額的訂單。
  
  步出對方的辦公小樓時,正是黃昏,小鎮燈光璀璨,眼前的長街兩側商鋪林立,全是全球知名的奢侈品牌,就像一條通往未知的星光大道。
  林淺挽著厲致誠的胳膊,看一眼他裝著文件的黑色背包,有點得意:“咱們也土豪了一把,跑到歐洲來下訂單了。”
  
  厲致誠淡淡一笑,眼睛看著前方:“總有一天,將愛達的旗艦店也開到這裡來。”
  他很少說這麼直抒胸臆的話,林淺聽得心頭陣陣激蕩,“嗯”了一聲,豪情萬丈地往前方那些奢華的商鋪一指:“將來我的品牌,也要開到這裡來!跟你的開在隔壁。”
  
  厲致誠忽的停步,手臂一收,將她扣進懷裡,低頭就吻下來。
  
  異國他鄉街頭,四處都是不同膚色的陌生人。他擁著她,站在細雨飄渺的街道中央,無聲親吻,也無人打擾。
  
  ——
  
  晚餐就在街頭的一家小店用的。紅酒加牛排,簡單的搭配,味道卻出乎意料的好。林淺喝得有些微醺,拿出他包裡的資料,一邊看一邊問:“一共拿到幾家了?”
  
  “加上從國內企業手裡轉賣的代理權,一共五家。”厲致誠答。
  
  林淺仔細翻看五家企業的資料,有營業額上億歐元的德國大公司,也有剛才那樣、佛羅倫斯的當地企業;有皮具,也有休閒包。不過大多定價適中,還有的以非常低廉的價格供貨給厲致誠。品質也有一定差別,有的可以媲美DG的二三線產品,有的很有義大利風情,但是作工卻很粗獷。
  不過他們都有個共同特點——年代久遠,至少都有五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歷史。
  這一點,倒是跟DG很相似。林淺有點壞壞地想。
  
  吃完飯,厲致誠將她的手一牽:“去拿最後一家的代理權。”
  林淺有點意外:“這麼晚?”
  
  ——
  
  小鎮的夜生活已經開始,巷子裡的酒吧音樂轟鳴,街頭藝人戴著寬簷帽,靠在牆腳優雅地吹著薩克斯。
  厲致誠帶著林淺,一直拐了好幾道彎,才在當地居民聚居的一條巷中,找到了個小小的門臉。灰褐色的石牆,方方正正一扇門,門口居然還掛著盞中國燈籠,紅通通的朦朧動人。
  一個高大的金髮青年站在門口,看到厲致誠,熱情地迎上來:“嗨!厲!”
  
  厲致誠也笑了:“嗨,大衛。”
  
  林淺站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擁抱在一起。很意外,也很有趣。
  厲致誠什麼時候交了外國朋友了?她居然不知道。
  
  兩人又低聲打趣了彼此兩句,這才同時看向林淺。
  “我的未婚妻,林。”厲致誠說。
  
  大衛那碧藍的眼中綻放熱情的光芒:“多麼漂亮的女孩!林,我是大衛。很高興見到你。”
  
  ——
  
  三人走進小店裡,短暫交談後,林淺才知道,原來上次厲致誠跑遍全球尋找適合“長弓”的面料時,才結識了大衛。機緣巧合下成為了朋友。
  而這次厲致誠來,就是要買下他家祖傳手工皮具包的中國代理權。
  
  進了店,才發現裡面很大,又窄又深。別看外頭看起來很普通,裡面卻裝修得十分精緻靠近。兩側全是玻璃櫃,一個個漂亮的皮包,躺在裡頭。林淺也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作工非常精緻,是難得的上等品。
  
  “這麼大的店,就你一個人?”林淺問。
  “不。”大衛笑呵呵地答,“還有五個女孩做服務員,十八個工人。我只負責設計。”
  
  林淺欽佩地點頭:“太棒了。這些包是我這次來佛羅倫斯,見到的最出色的的產品。”
  
  大衛非常高興,直接從櫃子裡拿出個漂亮的手袋,遞給她:“送給你!為了你的讚美。”
  
  林淺連忙擺手:“太貴重了!”
  
  大衛就看向厲致誠——別看他看著直爽簡單,倒也很有眼力價。
  
  厲致誠就笑了,看她一眼:“沒事,拿著。”
  
  林淺只好收下,愛不釋手。
  
  原來這大衛自從從父親手裡接過這家祖傳小店後,一直非常隨性自由。想開張就開張,想出去旅遊就直接把店關了,讓工人放假,自己徒步不知跑到哪個國家去了。不過他的手藝、作工和設計幾乎是整個佛羅倫斯知名的,所以一年就算只做一個月生意,也足以養活自己。
  也有國際奢侈品牌,想將他和他的品牌收入囊中。結果呢?被他嚴詞拒絕。因為他不喜歡太累的生活。
  
  而這次厲致誠來,一方面是拿下他在亞洲的代理權,合資建廠生產;另一方面,也是邀請他到中國去玩、並且監督管理工廠的生產。
  這樣的條件,大衛當然樂意。
  
  三人坐在店面深處的吧台後,頭頂是明亮的燈。厲致誠從包中將協議拿出來,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繼續往上加。”
  誰知大衛卻將協議推回他跟前:“不用了,你負擔了我來往中國的路費和住宿,足以買下代理權了。我們家人做生意,絕對公平。”
  
  林淺:“……”
  厲致誠:“……”
  
  最後,厲致誠替這大男孩做主,直接按照他擬定的協議,雙方簽下了大名。
  
  直至第二天坐上返回中國的航班時,林淺還在笑這件事。
  她靠在寬大的座椅裡,斜眸瞟向身旁的男人:“你可真厲害,一趟旅遊差點就換來一個代理權。”
  厲致誠淡淡一笑:“這也是緣分。”
  林淺點點頭。
  
  這時,坐在厲致誠另一側的大衛卻探頭過來:“厲,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
  林淺也頗有興致地望著他。
  
  “為什麼你要買下我的代理權。”大衛說,“別告訴我是為了賺錢,我的店雖然很優秀,但在佛羅倫斯之外根本無人知曉。”
  厲致誠靜默片刻,答:“為了競爭。”
  
  他抬頭,看著窗外廣闊的藍天和漂浮的雲彩,緩緩說:“有一個國際知名品牌,想要進入我的國家,收購我的企業,我的搶奪市場。”
  
  大衛聳聳肩:“所以我經常說,擴張是最無趣的事。它把工藝變成了商業,無趣又無情。討厭的侵略者,我支持你。”
  
  厲致誠和林淺都微微一笑,厲致誠繼續說道:“在中國,很多人有一個觀念,會覺得外國產品比國內產品品質更好、更能體現個人品味……”
  大衛:“荒謬!”
  
  厲致誠:“……這樣一個外資品牌進入,在中國的環境下,就會像一枝獨秀,把中國品牌都比了下去。一旦消費者瞭解並接受了它,我們的民族品牌就會面臨困境。所以,我不能讓這樣的情況出現。”
  
  林淺將小桌板上的幾個杯子,一個個排列在一起,然後介面說:“我們打算怎麼做呢?打個比方——前幾年,中國有個特別著名的小吃,叫做‘掉渣餅’。因為口味特別好,所以一時風靡很多城市。但隨後,出現了很多類似的連鎖店,品質層次不齊。而消費者也不知道,怎麼分辨哪家才是正宗的。吃一家,不是這個味兒;吃另一家,依然不是味兒。最後,他們索性都不吃掉渣餅了。這個產品越賣越差,最終被市場淘汰,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
  
  大衛有點聽明白了,張大嘴:“所以……你們買下許多代理權,就是要讓消費者不知道哪家掉渣餅才是正宗的?”
  
  林淺笑了,點點頭:“對。不過,我不是說你的產品品質不好,你的非常好,我們會當成高端產品銷售。而這一招在中國古語裡叫做——”她看向厲致誠。
  
  “渾水摸魚。”他不急不緩地說。
  
  ——
  
  這一年的四月,對於DG亞太區總裁查理斯來說,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時節。
  因為DG旗下的四個主力品牌,正式進入中國市場。
  
  這個四月,對查理斯來說,也是非常灰暗的時節。
  因為他遭遇了DG近年來,最大的一次銷售寒冬。
  冷到什麼程度?
  市場業績差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懷疑資料統計錯了,他們一定少寫了兩個零!
  
  事情是怎麼發生到這一步的呢?
  
  四月初,DG中國開始在網路、電視、平面廣告和實體店,展開大規模推廣活動。而其主打廣告,在電視臺黃金時段,也重磅推出。這則廣告是這樣的:
  
  優雅的亞平寧半島上,一位金髮名媛正在莊園外的草地上喝咖啡。忽然,一位褐色短髮、黑色眼睛,身著上世紀騎士服的男人,策馬而來。兩人驚訝地對視一眼,男人將她俘虜上馬。名媛驚慌失措,卻仍然被帶走。
  轉瞬間,畫面已經來到一個舞會,老舊的水晶燈、城堡一樣的古建築,完全就是上個世界的畫面。房間裡,許多僕人侍奉女人換上晚禮服、佩戴珠寶,最後奉上一個女士手袋。名媛接過,緩緩步出大門。
  眼前是紙醉金迷的舞池,男人就站在幾步外,朝她伸手。名媛將手遞給他。
  兩人在燈光掩映的窗前翩翩起舞,意境拍得夢幻而迷離。
  ……
  最後,是名媛穿著睡衣,披頭散髮,睡顏朦朧,完全就像個鄰家女孩般,從莊園的大床睡醒坐起來。
  她似乎回憶起昨晚的夢境,有些悵然地拿起自己的手袋,走到窗前眺望。玻璃映出她絕美的容顏,一瞬間,卻像是永恆。
  ……
  字幕出現,畫外音同時響起:
  “DG,My dream.”(DG,我的夢。)
  
  不光是查理斯和他的手下,連陳錚看到這則廣告,都不得不承認,拍得十分有意境。用現在流行的話說,十分高大上,還有穿越復古元素,很符合中國人的口味。
  他們覺得,DG一定能成功打入中國。
  
  前面說過,一個新品牌的推出,不會那麼快就在市場產生爆發式反應。尤其是包,這樣的日常用品,彰顯個人品味。消費者認識、接受這個品牌,還需要一段時間。
  於是查理斯、陳錚等人,就信心滿滿地等待著市場的爆發!
  
  結果,他們沒有等來爆發,他們只等來了一堆贗品。
  
  十餘天后,在DG的市場銷量剛剛有起色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六個。足足六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資品牌,突然就在市場出現了。
  並且,他們的廣告處處刻意模仿DG,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第一個品牌叫“Rain”.廣告創意,是一個少女,在亞平寧半島上垂釣。突然,一個男人駕著艘小船,從海上而來。少女看到他就癡了,將手交給他,上了他的船。轉眼,已經是在海面下,兩人在水下竟讓像魚兒一樣自由行走、呼吸。四目凝望,情意無聲。
  畫面再一閃,少女已經躺在濕漉漉的岸邊,天上正在下雨,周圍昏暗一片,身邊只有她的手袋。而她雙眼噙著淚水,望著平靜的海面。她的長相並不美豔,但是有一種清澈動人的乾淨。
  字幕出現,畫外音同時響起:
  “Rain,that’s my heart.”(雨,那是我的心。)
  
  當然了,也有不少觀眾看了這則廣告後,認為比DG的廣告更出色更動人。而事實證明也是如此,截止六月底,Rain在中國的總銷量,竟然跟DG持平。當然了,這是在兩者銷量都不算高的前提下。
  
  這樣似是而非的廣告層出不窮。有的品牌廣告不一定跟DG類似,但是廣告詞卻很有惡意。
  譬如一個叫“David”的品牌,標榜自己創始於1890年,竟然比DG還要早十多年。查理斯知道之後非常生氣,派人去查,結果給他的答覆是:對方的確是1890年創始的,是在佛羅倫斯小鎮上的祖傳小店。但不知道怎麼的,也跑到中國來搗亂來了。
  
  而消費者對此的感官是什麼呢?
  
  一時間,他們只看到大街小巷,都充斥著各種外資箱包品牌的廣告。而這些廣告實在令人眼花繚亂,有的叫DG有的叫David;有的說自己創始了109年(就是那個DG集團),還有的說自己創始了150年;有的說自己是義大利最正宗,有的說自己是亞平寧半島最古老。
  而價格和品質,更是層次不齊。有的明明很普通的包,卻賣到3000一個;有的品質普通,但是樣式不錯,性價比很高,就賣300一個。
  
  如厲致誠和林淺所料,龐大的信息量同時襲向消費者,於是他們迷惑了,彷徨了。
  本來他們面前只有一個掉渣餅店,但是突然出現了十家,令他們一家都記不住。
  
  當然了,DG在國外畢竟有很高的知名度,還是有不少固定的消費群,能將他們區分出來。但它首先進入中國的是二三線子品牌,而不是世界頂級子品牌,對它們不瞭解的消費者,還是占絕大多數。
  於是到最後,甚至有顧客到了DG的門店,微笑著問:“你們就是那家David集團的子品牌,對嗎?我最喜歡那個牌子了。哦……不是啊,那算了,不買了。”
  還有人花上千元買了一個DG的新款包,高高興興拿著上班。結果同事一看,笑了:“我也買了個義大利包,昨天門口超市促銷,200塊一個,不錯吧。”
  ……
  
  六月底的季度銷售會議上,一向脾氣很好的查理斯,狠狠地拍案而起,當著亞太區所有人員罵道:“無恥的中國人!”
  
  而同一時間,林淺和厲致誠照舊住在湘江邊上的酒店裡。她靠在他懷裡,一邊欣賞她策劃的廣告,一邊在心中歎息:她實在是太無恥了。
  
  斜瞥他一眼——都是被他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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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發表於 2015-4-4 23:26:3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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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床上的花樣

林淺一直覺得,厲致誠是個在床上花樣很多的男人。姿勢、力度、調情手段,層出不窮。這種事,當然是羞于對外人提起的。
但自從認識了新朋友許詡後,雖說這姑娘寡言少語,但是句句精准又犀利。雖然有點氣人,但實在是個光芒奪目的女人。

於是兩人越聊越深入。當然,很多時候是林淺在說,許詡在聽。聽完後或者鄙視、或者茫然、或者震驚、或者敬佩一番。

譬如此刻,兩人就在聊床上的花樣。

“你們會……”林淺湊到她耳邊,“這樣嗎?”

許詡搖頭:“不會。”

“那這樣呢?”又低聲說了個詞彙。很專業,許詡茫然:“那是什麼意思?”

林淺;“噗……”

於是,在床上的花樣,林淺完勝許詡。
呃……應該說是厲致誠完勝季白。

許詡向來有種不服輸的精神。這種精神不是體現在名利上,而是體現在專業性上。在這一點輸掉後,她很是懊惱,但又對林淺百般敬佩。她決定今晚回家就鄙視季白,並且督促他進步。

然後有這種自我提升的機會,她就想到了遠在北京的簡瑤。

“我還有個朋友。你也應該開導一下她,讓她回去開導她的丈夫。”許詡一本正經的說。

林淺:“不合適吧?”

許詡:“很合適。她丈夫是塊呆木頭,目中無人自以為是,我想她的夫妻生活一定很無趣。我們應該幫她。”

在許詡這樣毫無羞澀感的女人面前,林淺屈服了。

兩人一起給簡瑤打電話。

許詡一向生猛,開口就問:“簡瑤,你跟你丈夫有沒有XX、OO、XOPQ過?”

簡瑤在那頭刷的臉就紅了。
但她熟知許詡性格,向來直來直往,率性純真,於是含糊答道:“嗯……怎麼了?”

許詡很震驚。
那就是有了?!
季白居然連薄靳言都不如?

三言兩語下,簡瑤很快在電話裡套清楚來龍去脈。於是她也有點爭強好勝了。居然瞧不起她家薄靳言?

“你們有沒有TT、YY過?”她問。

許詡茫然了。
林淺也茫然了。

“沒有。”
“沒有。”
兩個聲音一起說道。

簡瑤微微一笑,滿意地掛了電話。

……

床上的花樣,永遠在探索、不斷在進步的薄教授,才是最棒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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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8:03 |只看該作者

70、還之彼身

  在這個混亂的戰局裡,最清醒的人,除了厲致誠和林淺,大概就是旁觀者清的寧惟愷了。
  
  陽光斑駁的下午,他站在寫字樓的落地玻璃前,望著窗外寧靜的城市,沉思。
  
  當初與厲致誠達成聯盟,這位反收購戰統帥的原話是:“我來負責在消費者心中,建起一堵擋住外資品牌的牆。”
  
  具體要怎麼做,他沒說,寧惟愷也沒問。因為彼此間的信任畢竟有限,他不會要求厲致誠將關乎身家性命的一步,都告訴自己。
  
  但現在回想起來,越想越有意思。
  可不是嗎?厲致誠說的是擋住“外資品牌”,而不是擋住“DG”。現在果然如此,他一手營造了魚龍混雜的市場,所有外資品牌都被擋在了消費者的心門外。
  為了殺其中一個,厲致誠先殺了一片。
  
  想到這裡,寧惟愷略微有點不舒服。
  因為他發現,這種天馬行空出其不意的競爭思路,並非是他擅長的。如果他是DG的負責人,只怕也想不到這一步。
  
  他端起手裡的咖啡,輕抿了一口。
  將來東山再起,厲致誠依然是個強勁的對手啊。
  或者始終跟他結盟,井水不犯河水,比競爭更好?
  
  他兀自想得入神,門外卻有人在敲。
  “咚咚、咚咚——”均勻的力道,是Lydia獨有的輕快節奏。
  
  寧惟愷放下咖啡杯轉身:“進來。”
  自從上次祝晗妤來的時候,Lydia誤闖進來,寧惟愷就給這位實習秘書下了禁令——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請自入。
  
  一室陽光通亮,Lydia推開門。黑色小西裝搭配淺藍短裙,長腿娉婷,踩著靴子走進來。粉黛未施的臉,乾淨得像鄰家少女。
  儘管在與她的這段關係裡,寧惟愷的態度始終有點曖昧不清。但他不得不承認,每當Lydia這樣朝氣蓬勃地走進他的辦公室裡,整個視野仿佛都明亮起來。
  
  她眨眨眼,迎上寧惟愷直勾勾的目光,忽的笑了:“喂,已經過下班時間了。”
  
  寧惟愷也笑了,站在大班桌旁,不緊不慢地說:“怎麼?這位小姐,又有什麼事要差遣你的老闆?”
  
  這話本身就帶著輕~佻,Lydia“哼”了一聲,說:“我是幫你放鬆,舒緩壓力。今晚我有個朋友在閩外街開畫展,想不想去看?先講清楚哦,我朋友挺窮的,晚上只能請我們吃擔擔麵。”
  
  甯惟愷微抿薄唇,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看著她。
  有的時候,他其實覺得看不清這個女孩。明明是名校優秀生,卻喜歡混跡於酒吧街頭。明明大大咧咧,可有的時候聰明通透得讓你側目。
  譬如剛在酒吧結識時,那麼多人裡,這姑娘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落寞。
  還譬如這幾天,箱包行業翻雲覆雨,但看起來跟他並沒有關係。她卻從哪裡看到了,他需要“舒緩壓力”?
  
  他很快聯想到的是,昨晚在家裡,祝晗妤唯一關心的是,她做的兩道點心:馬卡龍和朗尼芝士蛋糕,哪種更合他口味。
  
  寧惟愷抬眸看著Lydia。
  四目凝視,似乎有種彼此都懂的暗湧在裡頭。
  
  “晚上我去不了。”他說,“晗妤做了晚餐。”
  
  Lydia沒說話。
  她的眼神令他忽然有點不舒服。很平靜,也很安靜,黑漆漆的,好像沒有任何情緒。
  
  然後她聳聳肩,好像若無其事地樣子:“好吧,那我就自個兒去啦。”
  
  下班的時候,甯惟愷原本已開車出了停車場,駛上了環路。忽然又在岔路口掉了個頭,開向公司。
  
  他的車遠遠停在路邊,看著公司樓下的公車站。很快,Lydia就出來了。已經脫了西裝,穿著件粉色的外套,整個人清麗跳脫,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公車來了,她連忙隨著人流湧上去。忽然腳下一崴,差點沒摔倒。寧惟愷這才發現,她今天穿的是雙很高的高跟鞋——
  她平時並不喜歡穿不舒服的高跟。但每次跟他這個“朋友”出去玩時,總會換上高跟。用她的話說:“你太高了,我站在邊上變得太渺小可不行。”
  ……
  
  寧惟愷坐在原地沒動,一直看著她上了公交,公車的引擎沉悶響著開遠了,他才掉頭,駛向家的方位。
  
  原來只不過把酒吧認識的她,當成個開心果,當成可以調節氣氛的小妹妹,放在身邊。
  
  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
  在最不應該變的時候。
  ——
  
  與此同時,DG中國的寫字樓裡,卻是一片愁雲慘澹。
  
  頂層多功能會議廳。
  
  查理斯正在召開全體高層的又一次戰略會議。經過這些日子的痛定思痛,這位性格開朗樂觀的澳洲商人,臉上也平添了很多陰霾。深深的眼袋,令他看起來非常像一隻粗壯的熊貓。
  
  陳錚坐在他的左手旁,林莫臣作為貴賓和朋友,坐在他的右手旁。長條形的會議桌,此刻鴉雀無聲。
  
  儘管坐得很近,林莫臣始終沒看陳錚。
  而陳錚這回也學乖了,壓根兒就沒往這位敵友難辨的男人身上望一眼。
  
  查理斯翻開了手中的戰略報告,非常嚴肅地說:“經過與美國總部的溝通,以及與諸位中國管理者的討論,我們決定調整公司戰略。二、三線品牌暫時不做更大規模推廣,主力推進我們的一線品牌:ZAMON.”
  
  在場包括陳錚在內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因為ZAMON是全球知名的頂級品牌,即使在中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個品牌,三年前DG就引入了中國,跟其他頂級品牌一樣,賣得也不錯。只不過奢侈品牌的市場畢竟有限,不可能成為公司主要盈利來源。
  
  但現在查理斯卻說,要主力推進ZAMON。
  
  一位戰略分析員開始播放PPT,向眾人解釋這次的戰略思路。
  正中出現的,竟然首先是一行中國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原來,受中國商人攪亂市場的行為啟發,美國總部的戰略部,提出了非常有針對性的舉措——
  既然他們用一堆爛品牌,埋掉了我們的二三線品牌。那我們也可以用我們最好的品牌,把其他幾個身陷泥沼的品牌給拖出來。
  
  具體怎麼做呢?
  因為ZAMON在全球都是家喻戶曉的,並且中國沒有一個品牌可以與之媲美,甚至都相差甚遠。只要打出ZAMON的名號,中國企業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法匹敵的——
  一個頂級奢侈品品牌,不是靠錢或者陰謀詭計能塑造出來的!
  
  所以呢,這次DG中國會分兩手推進:一方面,加大ZAMON品牌在中國的推廣力度,強力佔有奢侈品品牌市場;另一方面,他們會製作一個新的企業宣傳片,主打ZAMON,同時將旗下其他幾個二三線品牌,全都打包亮出來。
  因為ZAMON已經在消費者心中建立了非常牢固的高端形象,有了這樣的打包宣傳,消費者無論如何都不會把DG的子品牌,與其他亂七八糟的品牌,混在一起了。
  
  當然,這樣做的投入,會非常非常龐大,幾乎壓上了DG中國的未來。
  ……
  
  查理斯將這個市場戰術,命名為“碾壓”。
  以ZAMON為巨型坦克,帶領旗下諸多品牌,一鼓作氣,碾壓過中國的箱包市場。
  
  ——
  
  散會後,陳錚故意找幾個外國高管聊天,逗留著沒走。等看到查理斯將林莫臣送進了電梯,自己一個人走回辦公室,他才跟了上去。
  
  “查理斯。”他敲開門,“我有個重要的資訊,想跟你彙報一下。”
  
  迄今為止,查理斯對這位中國下屬,還是比較滿意的。笑著點點頭:“請坐。有什麼重要資訊要跟我分享呢?”
  
  陳錚沉吟了一下,說:“林先生為什麼不接手對愛達的收購,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你知道嗎?”
  
  查理斯搖了搖頭:“他只說是個人原因。涉及隱私,我當然沒有問。”
  
  陳錚就笑了。
  
  “你和林先生都是公私分明的人,這一點我很敬佩。不過……”他略略壓低了聲音,“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兵不厭詐。林先生之所以不接手愛達,是因為他的親妹妹林淺,在愛達做高層。愛達現在的總裁、給我們DG中國帶來很大麻煩的厲致誠,就是他的准妹夫。”
  
  查理斯張大了嘴,他很意外:“原來是這樣!”
  
  陳錚既然已將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抖落出來。就理所當然認為,查理斯會很上道的明白要做什麼了。可等了一會兒,卻見查理斯皺著眉頭問:“Ben,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呢?”
  
  陳錚忽然有點厭煩他。
  是故意的嗎?故意讓他說出來。
  外國人都喜歡這麼裝天真嗎?偽善。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還是如他心意,講出了計策:“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跟厲致誠鬥得水深火熱,如果林淺跟林莫臣的這層關係抖出來,一定能對愛達的人心造成打擊。甚至我們可以放流言出去,說林淺就是投資公司專門安插在愛達的內應,這樣她至少會接受公安機關的調查。厲致誠不僅失去了這個幫手,又失了人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就算不能對他造成致命打擊,但此消彼長,對我們DG中國,肯定是有好處的……”
  
  查理斯聽得入了神。
  
  他似乎也有些心動,有些為難。但過了一會兒,他卻搖了搖頭:“不行,Ben,我不能這麼做。這違背了我的職業道德,也背叛了我和Jason的友誼。”
  
  陳錚完全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外國人居然這麼不開竅。
  於是他脫口而出:“查理斯,你能確定Jason沒有在偏幫他妹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的二三線品牌推進得這麼吃力,說不定Jason從中作梗!”
  抹黑人,是不需要成本的。況且林莫臣的確總讓他感到不可靠。
  
  誰知這一次,查理斯更加不信他的話了。他甚至笑了,好像他說的是多麼荒謬的話。
  “噢,Ben,你錯了。”查理斯說,“Jason是我最忠誠的朋友。而且,你也太小瞧了他。他的身家可不單單是個華爾街投資經理。一個小小的愛達,他根本不放在眼裡。有人估計過,他的身價是……”然後他說了數字,美元以億計算的數字。
  
  陳錚倒吸了口涼氣,同時心裡罵了句操。
  
  查理斯又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就會對Jason放心了。幾天前,我就現在的市場情況,向他諮詢意見。他卻說自己只負責投資、身份敏感,不適合發言。
  後來實在難以推辭,他就寫了一張紙條,折疊好遞給我,說等我詢問完總部的意見後,再打開看,跟他的意見是否一致。
  你猜怎麼樣?在我得到總部的‘碾壓’戰術指示後,打開了他給我的紙條。上面寫的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Ben,他給出的建議,居然跟總部的意見一樣。一開始我還拿不定主意,有他的建議,才更加堅定推進‘碾壓’戰術。
  
  而且,難道總部還會害DG中國?所以對於他,你可以百分之百放心。”
  
  ——
  幾分鐘後,陳錚從查理斯的辦公室告辭了。
  
  想到他說的林莫臣的言行舉止,他也覺得一頭霧水——難道林莫臣真的心狠手辣,完全不管自己妹妹,站在DG這一邊?
  
  可這麼巧,他剛要來跟查理斯“告密”,林莫臣就先一步獲得查理斯更深的信任,使得查理斯完全不願意加害他的妹妹?
  
  為什麼他總感覺……被算計了?
  
  只是他完全琢磨不出來,林莫臣到底是在算計防備他,還是在算計查理斯和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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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4 23:28:44 |只看該作者

71、假戲真做

  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局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每個人都在努力。
  
  厲致誠和林淺,在努力狙擊外資的進攻;
  陳錚,在努力保住自己總經理的位置和利益。
  
  查理斯也在努力,他希望DG中國的業務能做得更好。他認為這樣既能完成總部的業務目標,又能帶給中國消費者世界一流的產品。這是非常有價值的事。
  
  林莫臣手下的投資經理們,也在努力。對新寶瑞和愛達的收購雖然一時沒有進展,但這支世界頂尖的投資團隊,正在無孔不入地滲透著兩個企業的股東層。任何利益的缺口、任何人心的浮動,都會被他們抓住機會,像毒蛇一樣,一點一點吃掉覬覦的目標。
  ……
  
  這天參加完查理斯的戰略會議後,林莫臣回到他在霖市的辦公室,已經是暮色~降臨時分。
  
  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深處。
  
  窗外夜色清朗,林莫臣姿態悠閒,雙手插褲兜裡,跟其他人打著招呼。經過會議室時,透過玻璃門,他看到裡面燈光明亮。負責愛達的收購小組,正與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密切交談。
  
  林莫臣的目光淡淡滑過那個年輕男人。
  有點眼熟。因為林淺的緣故,他以前看過愛達所有高層管理人員的資料。
  所以他很快將這個人,與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上了號。
  
  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林莫臣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臉色沒有半點改變,步伐也沒有停留,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下後,他叫秘書送來杯咖啡,又看了會兒投資分析報告。這才往老闆椅裡一靠,長腿交疊,拿出遙控器,打開了牆上的液晶電視。
  
  今晚八點整,DG旗下頂級品牌ZAMON的新廣告,就要在各大電視臺滾動播放了。
  又一場腥風血雨即將開始。
  
  為什麼之前,林莫臣會給查理斯一張指點迷津的紙條呢?
  
  因為在厲致誠對外資品牌使出“群殺”戰術後,林莫臣幾乎可以斷定,DG美國總部勢必會動用ZAMON,來挽救其他品牌。既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即使指點一下查理斯,也影響不了大局走向。還能鞏固與查理斯的私人關係,防住陳錚這個小人挑撥。
  
  而且,以厲致誠那小子慣用的套路,DG的碾壓戰術,必然已經在他的算計中。既然如此,他順水推舟,說不定還如了他和林淺的意。而且這樣,也不算違背他的職業操守。
  
  不過,據他剛才所見,愛達內部似乎是有人想要叛逃了。
  但這個關鍵訊息,他卻絕不可能透露給林淺了。因為這在收購中是很常見的事,他如果說了,就嚴重違背了職業道德。
  
  如果今天的這個變故,會對愛達造成實質性的打擊,那麼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不過話說回來,厲致誠要是連這種商場常見的爾虞我詐都應付不了,那他也可以從他妹妹身邊滾蛋了。
  
  ——
  
  九月初,長沙還是熱得像個火爐。
  
  陽光熾烈的下午,林淺依舊是那身熱得不行的藍色工人服,戴頂鴨舌帽、綁了個馬尾辮,跟幾個技術員和工人站在生產線前,查看最近試驗成果。
  
  比起幾周前的摸索,現在從生產線下來的樣品,已經基本達到林淺的理想值了。
  這意味著只要租廠房、買設備、招聘工人和職員,她的新品牌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
  
  林淺有點激動,手一揮:“今晚我請大家吃飯。你們實在是辛苦了,功不可沒。”
  眾員工都叫了聲好。大家也很興奮,因為按照林淺之前的說法,集團總裁厲致誠已經同意他們這批人作為創業元老,短期借調到新公司去。將來他們想留在新廠,還是想回到原崗位,都隨他們自己。
  現在愛達的業務四處開花,誰都想爭上游,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訂好了晚上的酒席,林淺就跟他們幾個坐在工廠的辦公室裡聊天。剛聊了一會兒,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林淺一看來電顯示,忽的反應過來,抬頭問身邊的人:“今天是周幾?”
  
  “林總真是忙忘記了。今天週六啊。”
  
  林淺一愣——完蛋了!
  
  她居然把厲致誠給忘了。約好了今天中午兩點去機場接他,現在三點半了!關鍵之前厲致誠說不用她接,她還堅持非要接——因為很想他。於是他就同意了。可現在……
  
  以厲致誠今時今日的地位,大概沒人會放他鴿子吧?林淺腦子裡滑過這個念頭,趕緊拿起電話,走到無人的過道裡,這才接起。
  
  “喂……”她的聲音有點心虛。
  
  “喂。”他的嗓音依舊低沉而平穩。
  
  “對不起啊,我忙忘記了,你在哪兒啊?”她小聲說。
  
  “在忙什麼?”他不答反問。
  
  “在忙新品牌的事。”講話的空檔,她又翻看了一下手機,好傢伙,他之前已經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聽到。
  
  腦海中突然冒出個畫面——冷峻清貴的厲致誠,站在接機口,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看著來往的行人,卻始終無人理睬他……
  
  她真的錯了!居然把他給忘在了機場。
  
  “你現在在哪兒啊?”她再次小聲問。
  
  “我已經到了。”
  
  林淺“哦”了一聲,說:“那你等著,我馬上就來。”又對著電話,清脆地“啵”了一聲,這才掛斷。
  
  走回大家中間,林淺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啊,厲總那邊臨時給我安排了工作,咱們的聚餐改到明天好嗎?”
  她說得冠冕堂皇。本來啊,是厲致誠給她安排了工作——陪他。
  眾人當然說好。
  
  既然已經忙完了,大週末的,大家也都不再滯留,關燈關電源,一起離開了車間。
  
  林淺跟一個年輕的女設計師走在最後頭,兩人還在就新品牌的外觀,隨意地聊著。至於厲致誠,他說他已經到了,林淺自然而然理解成——他已經到了兩人每週相聚的湘江邊上的酒店。所以她打算直接開車過去。
  
  外頭太陽正大,車間外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倒也陰涼。大家都抄近路,穿過綠化帶之間的小徑,前方不遠處就是公司大門。
  
  林淺正和設計師聊著,忽然眼角餘光就瞥見一側的花壇背後,走出來個人。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照在他身上。他穿著簡單的淺灰色T恤、黑色休閒長褲,戴著頂鴨舌帽,雙手插在褲兜裡,抬頭看向她。
  
  林淺一下子就愣住了,腳步就慢了下來。他已經伸手,一把將她從小徑上拉過去,拉進了懷裡。
  
  林淺又是驚喜又是驚嚇——驚喜地是,沒想到他說的“到了”,居然是到了廠裡來接她。
  驚嚇地是,這邊是新廠,大家都不知道他和她的關係。要是看到集團的大老闆突然殺過來,跟她曖昧不清,那也太突然太勁爆了。
  
  “你怎麼來這裡了?”她壓低聲音問,“還有好多員工在呢!你先鬆手,咱們在停車場見……”
  
  話還沒說完,厲致誠那被帽檐陰影覆蓋的眼中,閃過幽沉的笑意。
  然後他低頭就吻了下來,還將她牢牢扣在懷裡。
  
  林淺在他懷裡拼命掙扎——他故意的!誰讓她放了他鴿子呢?
  
  兩人正吻得不可開交,走在前頭的女設計師已經發現了林淺的“突然不見蹤影”,只聽她“咦”了一聲,喊了聲:“林總、林總?”腳步聲已經近了。
  
  林淺朝厲致誠露出求饒的眼神,“嗚嗚”含糊不清。厲致誠嘴裡全是她清甜的味道,又低頭在她鼻尖一咬,這才鬆開她。
  
  林淺趕緊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襯衣,走了出去。她反應也很快,拿起手機,做認真通話狀,同時朝那女設計師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走。女設計師這才了然,轉身走遠。
  
  林淺將電話收進兜裡,轉頭看著一臉淡然的厲致誠。他依舊站在樹蔭下,靜靜地等著她把員工糊弄過去——那模樣說不出的英俊俐落。
  
  林淺想到他自己跑到廠裡來找她,有點心疼也有點情動。看了看左右空曠無人,伸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低聲親昵地罵道:“你混蛋。”
  “嗯。”他盯著她答,“混蛋才會被女人晾在機場。”
  
  林淺“噗嗤”笑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兩人牽著手往外走,快到有人的地方,林淺趕緊掙開,厲致誠瞧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因為厲致誠對於下面的分廠而言,是超級大老闆。他本人又不喜歡露面,所以下面的工人見過他的倒不多。加之帽子一扣,又一身休閒裝扮,跟林淺一路走過去,竟然沒人認出來。
  
  但林淺這一路,遇到的幾個人,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林總。”
  “林總好。”
  
  林淺一一微笑點頭。
  眾人的目光,自然也落在她身邊的“陌生男人”身上,見他神色冷峻目不斜視,帽檐遮住大半張臉,跟林淺沉默並肩而行,當真是神秘又惹人眼球。
  
  林淺當然不會把他介紹給員工,趕緊拉著他,快步走下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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