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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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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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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23:43: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籌備

    對於買下兩邊的商舖,劉普成說的很保守,其實動作很快剛過了正月初十,中午胡三就過來說談妥了。

    站在定西侯府少夫人的客廳裡,胡三忍不住一邊說話一邊四下亂

    屋子裡好暖和啊¨

    香味也好聞,不想自己去那些城裡的大戶人家熏的香那麼衝·…

    這麼多好看的丫頭們…

    當然,還是阿如姐姐最好看¨

    這個男人也好看···男人!

    胡三收起胡思亂想立正身子。

    常云成端著茶杯冷著臉看著這個賊眉鼠眼的男人。

    “…說¨說因為東西多…收拾出來¨出來就得¨就得什麼時候了?”胡三越說越結巴,在常云成的注視下冷汗直冒。

    總覺的那邊坐著的男人手裡端的不是茶杯而是一把刀,隨時都能砍向自己的刀。

    齊悅看出胡三的緊張,看了常云成一眼,自己​​會客這男人也坐在這裡做什麼?

    “你不是去母親那裡嗎?”她說道。

    “現在還太早,母親在念經。”常云成淡淡說道。

    齊悅哦了聲。

    “那你去裡面看會書。”她便說道。

    這個臭女人!常云成臉拉的很長。

    “倒茶。”他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說道。

    這陡然的一聲讓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胡三更是差點就跪地上。

    哎呀這個臭男人!

    齊悅瞪眼看他。

    “給世子爺倒茶。”她說​​道,站起身來,“你跟我來這邊說。”

    胡三遲疑一刻,天地君親師,師父為大,他頂著身後涼颼颼的視線跟著齊悅邁進了隔間。

    常云成吃了三壺茶之後,終於聽到那邊的男人說出告辭的話。

    “師父,圖紙我拿去讓師父看看,不過我想也不用看,您說怎麼來就怎麼來好了。”

    時時刻刻不忘拍馬屁,常云成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目光落在桌子上擺著一串葫蘆上,小小的葫蘆雕出仙女花草等等圖案,塗上漆,再用紅繩串起來看上去精巧。

    這種大街上一串三文錢的貨也竟然送得出手!虧那臭女人還拿在手裡稀罕的什麼似的!沒見過世面的,要是看到清河王家裡的葫蘆還不嚇死她啊。

    “阿如你和他一起去吧。”齊悅說道,“我再趕幾個圖紙。”

    阿如應聲是。

    “師父,你別太累了,慢慢收拾佈置就是了……”胡三忙說道。

    阿如瞪了眼。

    “走吧,怎麼話那麼多。”她低聲說道,伸手推了胡三一下。

    “是,是,我不會說話,阿如姐姐多教教我..”胡三立刻說道。

    這個順杆爬的諂媚小人!

    胡三被常云成看的連施禮都忘了,貼著牆角溜出去了。

    常云成終於覺得屋子裡清淨了,他吐了一口氣起身去淨房,走到半路又回來將那串葫蘆抓在手裡,這才大步進去了。

    那邊談的很快,當天錢就付清了,房契地契也一鼓作氣全部辦好了。

    因為正月不宜動土,興奮的齊悅便只能先打製各種器具。

    “這東西是什麼啊?”常云成看著手裡紙上的畫問道。

    隔著炕桌,齊悅還在寫寫畫畫。

    “哪個?”她聽見了探頭看,“哦,那是矯形外科用的鋸鑿銼。”

    “什麼外科?”常云成沒聽懂問道。

    “矯形啦,就是骨科,治療骨頭傷的¨的¨專科。”齊悅說道。

    “比如打仗的時候被砍斷腿,砸碎骨頭的那些傷?”常云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

    “你可以治好?”常云成忍不住坐正了身子,問道。

    “那不一定,我又不是神仙,什麼都能治好,能治好的才會治好,不能治好的,就不能強求了。”齊悅說道,她咬著筆想了想,“不過戰場上骨科倒是次要,最關鍵是要止血防感染,屬於戰地急救¨哎呀¨”

    她說到這裡擺擺手。

    “你別總是跟我說話,我得快些畫完。”她說道,低下頭接著寫畫,“那些專科啊急救啊以後再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下最要緊的是一先把器材備好,二就是培訓技能,沒有器材沒有人,我就是說破天,也只是聽個熱鬧而已。”

    常云成皺了皺眉,還是​​咽回去要說的話,接著低頭翻看齊悅畫好的那些。

    兩盞燈照耀著二人,屋內很安靜,只有寫畫的和翻動紙張的沙沙聲。

    “世子爺,少夫人,宵夜。”阿如進來說道,一面捧上兩碗甜羹。

    “謝謝。”齊悅笑著伸手接過。

    這聲謝謝讓阿如忍不住看了常云成一眼。

    她已經習慣了少夫人這樣說話,世子爺不會覺得……

    “嗯,知道就好。”常云成接過話說道,自己也端起湯碗。

    “誰謝你啊,自作多情。”齊悅瞪他一眼笑道。

    “我吩咐讓熬得。”常云成亦是瞪眼說道。

    阿如看他們二人的樣子,不由抿嘴一笑,拿起托盤要退下。

    “哦對了。”齊悅住她,“三少爺的宵夜廚房沒斷吧?”

    常云成拉著臉往嘴裡倒湯。

    “沒有,按照少夫人你寫的那幾樣插花著做呢。”阿如笑道。

    齊悅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吃完宵夜,常云成看看滴漏,伸手蓋在桌子的紙上。

    齊悅正拿起筆要寫,嚇了一跳。

    “幹嗎?”她說道。

    “睡覺了。”常云成說道。

    “你去睡吧,一晚上賴在我這裡,早該去睡了。”齊悅說道,用手撥他的手。

    常云成背著小手一碰,忍不住伸手握住。

    齊悅騰地臉紅了,慌張的收回來。

    “白天你也沒事,晚上別瞎忙了。”常云成忍住再次伸手的衝動,抬手摸了摸鼻頭說道。

    這男人竟然說這樣關心人的話,簡直太讓人不習慣了……

    齊悅有些不自在的哦了聲。

    “你才瞎忙呢。”她反應過來又瞪他一眼說道。

    常云成乾脆抬手熄滅了燈。

    “你這人¨”齊悅無奈的說道。

    常云成起身走向門口。

    算了,成全你的好心,齊悅在黑暗裡抿嘴一笑,放下了筆。

    常云成見這女人竟然聽話的沒有再作對,腳步不由停了下。

    “你現在¨想不想?”他忽的問道。

    齊悅正挑亮夜燈,聞言愣了下。

    “想什麼?”她不解的問道。

    這女人真粗俗,這種事也非要說出來!

    “上床!”常云成悶聲說道。

    這臭男人!

    “滾滾滾。”齊悅隨手將鞋子扔過來。

    常云成哼了聲,拂袖大步走了。

    夜半的時候,定西候和謝氏也正要安歇。

    “我正要和你說件事。”謝氏一面看著小丫頭跟定西候更衣,一面說道。

    定西候在外吃了酒,有些醉醺醺的,半瞇著眼嗯了聲。

    “要是饒家的女兒嫁到咱們家怎麼樣?”謝氏說道。

    定西候瞇著眼嗯了聲,然後猛地睜開眼。

    “誰?山東饒家?”他問道。

    謝氏就知道他會是如此的神情,帶著幾分笑點點頭。

    “去,去。”定西候揮退丫頭。

    坐在床上聽謝氏講完,定西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是看上咱們成哥兒。”他說道,帶著幾分遺憾,“我以為是給起哥兒說親呢。”

    什麼叫竟然?謝氏拉下臉,就常云起那一個庶子,人家能看得上?何況還有那樣的生母!

    想到這事必須定西候出面才成,謝氏生生忍住脾氣。

    “成哥兒要是能和饒家聯姻,起哥兒將來的親事自然也差不了,總好過說出去有個乞丐嫂嫂的好。”她說道。

    這話定西候也有些不愛聽。

    “是神醫嫂嫂。”他糾正道。

    “再神也改不了出身。”謝氏不鹹不淡的說道。

    定西候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那饒家會讓女兒做妾?”他問道,瘋了吧?

    “當然不行。”謝氏說道。

    “休妻的事想都別想。”定西候一口回絕。

    且不說他這兒媳婦給他掙來多少面子,去皇帝跟前開口求這個,他才沒那麼傻。

    謝氏忙仲手拉住他的袖子。

    “不是休妻,怎麼能去休妻啊·這不是要頂撞皇上的金口玉言嘛。”她笑道,一面將想好的那些事說出來。

    定西候聽了半晌沒說話。

    “那等二夫人傳來宮裡的消息再說吧。”他許久才說道。

    謝氏鬆了口氣,這也就是說同意了。

    “你看個合適的時候給成哥兒他們說一下。”她忙說道。

    “這些女人孩子的事我不管,你看著辦就是了吧。”定西候帶著幾分不耐煩,翻個身面向裡睡去了。

    想管的時候他就什麼都管,不想管的時候就成了女人孩子的事了,這個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男人!

    謝氏心裡冷笑,面上則柔聲應聲是,吐了口氣,放下帳子。

    第二日謝氏就忍不住要叫常云成來說這件喜事,結果丫頭回禀世子爺出門了,因為走的早所以沒有驚動夫人。

    “快到十五了,還出去。”謝氏有些不高興,最近她覺得兒子似乎來她這裡越來越少了,但正月裡常云成赴宴走動也是正常的事。

    “那少夫人呢?”謝氏又問道,先給這女人說也行,想到這女人會出現什麼樣的神情,謝氏有些迫不及待。

    “少夫人也出門了。”丫頭答道。

    “跟世子爺一起出去的?”謝氏大驚。

    “不是。”丫頭忙答道,“秋香姐姐說,是去千金堂了。”

    謝氏鬆了口氣,旋即又一臉厭惡,粗鄙不守婦道的賤婢!既然那麼喜歡去那低賤的藥舖,等饒家的姑娘進了門,便讓你去哪裡住個夠!

    謝氏靠在引枕上,冷冷的笑。

    這一天,等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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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23:43: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章 熱鬧

    雖然正月裡,千金堂裡也恢復了正常營業,只不過較往日人少了些,正好騰出功夫來。

    劉普成早已經將工匠找好了,今日齊悅過來,便一起說了怎麼打通怎麼歸置。

    看到根據自己那潦草的圖紙這些人就能想的這樣周全,齊悅又高興又敬佩,便放心的交給工匠們去辦,自己則將精力放在拿手的地方。

    “我們千金堂呢主要是針對跌打損傷之症,這些症狀多數是因為突發狀況造成的,伴有大出血肢體斷裂,處理這種症狀就是俗稱的重症創傷…”

    齊悅站在講台上,用一根木棍進行講解。

    牆上已經掛起來白板,木炭條也都削好了。

    “…負責急救的人員接到通知趕到現場,首先要做的是排除致命致傷因素…不同的傷者有不同的移動方式,這一點至關重要…”

    “..如果心跳停止,應該立刻就地進行心臟復甦和人工呼吸…創傷出血包紮止血…臟器脫落…”

    “大家大致了解了一些,從今天起我將逐一詳細講解怎麼判定傷情以及每種傷情怎麼處理,首先我們要學的是生命體徵觀測…”

    “..好,現在誰有什麼問題?”

    屋子裡立刻舉起許多手。

    “師傅,師父,瞳孔要是看不到怎麼辦?”

    “師父,師父,您說的判斷但不診斷是什麼意思?”

    鵲枝也在其中把手舉得高高的。一旁的阿好看不慣,伸手拉她。

    “你幹嘛也問,有什麼回去再問嘛,讓他們先問。”她說道。

    跟在齊悅身邊,阿好漸漸的又恢復了以往敢說愛笑的性子。

    鵲枝知道阿好在少夫人身邊的地位,便嘻嘻笑著放下手。

    “回去少夫人也怪累了。我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嘛。”她笑道。

    這邊齊悅已經被問問題的弟子們圍住了。

    鵲枝看著熱鬧的場面眉眼帶笑的吐口氣。

    “跟少夫人出來真好,在家可沒這麼熱鬧過。”她說道。

    “家裡也很熱鬧啊。”阿好說道,也看著那邊。

    “家裡那種熱鬧啊..”鵲枝拉長聲調重複一句。

    二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嘻嘻笑了。

    “別說話。他們問的時候也聽著,會的加深一下,不會的正好不用再問了。”站在前邊的阿如​​回頭沖她們做個噓聲說道。

    鵲枝和阿好吐吐舌頭忙不再說話了,專心的聽前面的問答。

    阿好說的沒錯,家裡也很熱鬧,此時就在黃姨娘的院子裡,響起了孩子的哭聲。

    “袁媽媽。袁媽媽,你快放手,你快放手,你嚇到燕兒了..”常春蘭死死的拉住一個婦人的胳膊,流淚哀求道。

    那婦人四十多歲,穿的灰藍衫,挽著元寶鬢,面白皮嫩,乍一看比常春蘭還年輕富貴。

    “二少奶奶這話說的可誇張了,​​誰能嚇到小姐?小姐這樣子..”她嗤聲笑道。一面伸手去扯燕兒臉上蒙的面巾,“..嚇到別人還差不多..”

    燕兒越發哭的厲害,死死的用手按著自己的嘴臉,只怕面巾被掀開。

    “袁媽媽,你就看在我要死的人了,讓姑娘多陪我一天再回去吧。”黃姨娘從屋內追出來扶著門喊道。

    “姨奶奶,這話說的。外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想回來就回來想住著娘家就住娘家的道理?”袁媽媽笑道,鬆開了燕兒的胳膊,帶著幾分嫌惡拍了拍衣裳,“更何況..”

    她看著扶著門喘氣的黃姨娘。

    “你是一個姨娘。我們少奶奶是定西候府的大小姐,哪有陪你的道理?”她帶著幾分輕蔑笑道,“罷了,二少奶奶身子尊貴,我不好請,還是去跟侯夫人說一聲吧。”

    她說罷轉身就走了。

    常春蘭抱著哇哇哭的燕兒安撫,看著那媽媽走了出去,忙起身追。

    “袁媽媽,袁媽媽求求你..”她這邊去追,燕兒陡然離開了娘哭聲更大,也在後面追。

    常春蘭左右為難回身抱住孩子,只覺渾身無力跪地亦是放聲大哭。

    這邊的熱鬧驚動了其他人。

    二小姐三小姐聞訊而來看著這邊跪在地上哭的母女,那邊幾乎暈倒在門邊的黃姨娘,驚慌失措,喊著丫頭們將黃姨娘攙扶到床上,趕著人去請大夫。

    “…是要接大姐你回去?”​​二小姐聽了旁邊丫頭的敘述,跟三小姐對視一眼,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婆家來接,鬧著不回去還真說不過。

    “大姐別擔心,姨娘我們會照看著。”二小姐輕聲說道,“這幾日你也看到了,姨娘身子好多了,只要靜心的好好養著。”

    常春蘭抱著燕兒流淚不止。

    “是啊大姐,你放心吧。”三小姐也跟著說道。

    “不是,不是。”常春蘭再忍不住搖頭哭道,“他們..他們要把我的燕兒送廟裡去…”

    二小姐和三小姐大吃一驚,都看向躲在常春蘭懷裡的燕兒,但又都飛快的移開視線。

    “怎麼突然..突然要這樣了?”二小姐遲疑一下問道。

    燕兒剛出生時就鬧過,聽說那時候是要將孩子溺斃的,但常春蘭硬是以死相逼,再加上那時候丈夫劉成陽力護妻女,才留的這孩子。

    她不由再次看向那孩子。

    因為飲食不便,這孩子長得瘦瘦小小,黃黃的稀疏的頭髮扎著,神態如同小鼠一般驚恐,此時死死的貼在常春蘭懷里大哭,越發顯得令人生厭。

    為了這個孩子,常春蘭時時刻刻在劉家抬不起頭。連個僕婦都敢大聲訓斥她。

    都是為了這個孩子,值​​得嗎?

    要是當初溺斃了的話,今日也不會如此境地?

    年少夫妻之情漸漸淡去,曾經著力相護她的丈夫也連納了好幾個美妾,生養了幾個孩子…..

    二小姐嘆了口氣,女人抓不住丈夫的心。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邊常春蘭斷斷續續的講述。

    “…說我們二房沒有兒子,都是燕兒的緣故..所以年前的時候老太爺就要把燕兒送走,那廟離家有幾十里地,都是一些人家犯了錯的婦人被送去的地方,大人在那里呆著一年半載的人就不是瘋了就是傻了。燕兒要是去了,那是活不成的…”

    說到這裡常春蘭抱住燕兒再次大哭,燕兒也跟著大哭。

    “..大姐夫他沒說什麼嗎?”三小姐問道。

    二小姐看了三小姐一眼,嘆了口氣,還用問嗎?哪個男人不關心子嗣?為了這樣一個孩子,當初能力爭不溺斃已經是足夠的情分了。

    常春蘭果然哭而不語。

    三小姐也嘆口氣。

    “我拖過了年,實在​​是逼得沒辦法了。就只能帶著燕兒躲到這裡來..”常春蘭接著哭道。

    “那,躲這也不是辦法啊。”三小姐皺眉說道,“你能躲一輩子嗎?更何況..更何況…”

    父親會讓她在家躲一輩子嗎?那就無疑是要劉家休妻了。

    女兒被休,那是定西候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我去求求母親。”常春蘭站起身來,顫聲說道,“求母親跟劉家說說,不要送燕兒去廟裡,我願意,我願意帶著燕兒獨居起來再不見人. .”

    她站起來,燕兒也跟著起來。死死的抓著她的衣裳,只怕被丟下。

    看女兒這樣,常春蘭更是心碎。

    “燕兒,你跟姨姥姥在這裡等著,娘一會兒就回來。”她狠心將女兒留下,匆匆的衝了出去。

    二小姐和三小姐也站起身來。

    “咱們也去求求母親。”三小姐說道。

    二小姐搖搖頭,但沒說什麼跟著邁步。

    她們追過來時。常春蘭已經跪在院子裡了。

    “夫人,老太爺和老太太也是為了大姑娘著想,多年的情分實在是不想生分,可是二爺這邊實在是說不過去了…”袁媽媽嘆氣說道。

    謝氏看著屋門外跪著哭的常春蘭,又看了看袁媽媽。面上也是幾分猶豫。

    “可是孩子畢竟是娘的心頭肉,她又帶的那麼大…”她說道。

    “夫人,你能這麼說,那真是疼姑娘,能做到夫人這樣的,不是老奴我厚臉皮,見過的還真幾個。”袁媽媽立刻說道,帶著幾分敬佩看著謝氏。

    像她這樣的嫡母還真是不錯了,謝氏也自認為如此,雖然她自詡不需要別人肯定,但聽到人這麼說還是很高興。

    “都是侯爺的子嗣,哪能分什麼彼此。”她說道。

    “這話說的是,可是也正是為了孩子,才不得不這麼做。”袁媽媽嘆口氣說道,“因為有燕兒在,二少奶奶到現在沒有再生養,你說,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

    沒有嫡子,這個主母的地位可真是..

    謝氏神色肅正點了點頭。

    看著袁媽媽帶著幾分得意出來,常春蘭的心瞬時墜入冰窟。

    “母親,母親,求求你,求求你,這是要害死燕兒啊。”她哭著就往屋子裡跑。

    兩個僕婦上前攔住她。

    “大姑娘,別鬧了,快些回去吧。”她們勸道。

    常春蘭扭頭看跟過來二小姐和三小姐,帶著滿臉的哀求。

    三小姐要說什麼,被二小姐拉了下。

    “大姐,還是聽母親的話吧。”二小姐低聲說道。

    常春蘭看看她們,又看看屋內,失魂落魄,咬破了嘴唇,轉身奔了出去。

    “我去求父親..”她說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大驚。

    “大姐不要去啊,父親知道了可就更糟了。”二小姐忙喊道。

    常春蘭已經跑出去了。

    “糊塗啊。”二小姐跺腳道,帶著幾分惱怒,“大姐這是何必呢?這下好了,以後別想再進門了!”

    不就一個孩子嘛,還是那樣的孩子,真是想不通。

    “二姐,要不咱們去看看?要是父親動怒了…”三小姐遲疑說道。

    二小姐回頭瞪她。

    “你知道父親動怒了,你還去。”她低聲喝道。

    三小姐垂下頭。

    果然書房作畫的定西候見這個大小姐竟然敢闖進來就已經憤怒了,看著自己因為受驚而滴了一點墨蹟的畫,那種被毀了心血之作的憤怒這些庸俗無知蠢笨的女人是不會了解的!怒火在心中聚集,待聽到常春蘭的哀求,又驚又怒。

    “什麼?你竟然把那個妖孽帶到我這裡來了?”他喝道​​,只聽到這一句,根本就不理會其他的話了。

    “父親,父親,燕兒沒地方可去了,求求父親..”常春蘭跪地叩頭哭道。

    剛抬頭迎面就一塊硯台砸過來。

    常春蘭一聲痛呼,硯台落地裂開,而她的額頭也滲出血。

    “沒地方去?就來禍害我嗎?”定西候火山便爆發了。

    不過定西候才不會如同婦人般唾罵。他只是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打出去。”他說道。

    當然不是劉家的人被打出去。

    袁媽媽看著被兩個僕婦推搡著的常春蘭,笑的眼睛變成一條縫。

    她一邊走一邊嘖嘖兩聲。

    “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呢?害的咱們也跟著丟人..”袁媽媽說道,不緊不慢的挑了挑頭髮,“被自己父親從家裡趕出去,咱們劉家都覺得實在是. .”

    常春蘭被人推著,燕兒緊緊拉著她的衣袖哭著跟著,大人哭孩子叫很是淒慘。

    “別哭了,你這個掃把星。”袁媽媽突然沒好氣的抬手就給了燕兒一巴掌,“哭哭,哭死算了,大家也好都清淨。”

    燕兒陡然被打,本就驚怕,這一巴掌的腳下踉蹌噗通栽倒在地上。

    常春蘭忙掙開僕婦,跪地扶孩子。

    “天啊,還是死了乾淨。”她渾身都成篩糠,聲音已經嘶啞,喃喃說道。

    旁邊的媽媽小心的扯了扯袁媽媽的衣角。

    “這裡畢竟是定西候府,媽媽還是說話顧及點..”她低聲說道。

    袁媽媽嗤的笑了,環視一下四周。

    “顧忌?我有什麼好顧忌的?她的家人都不顧及,咱們還顧忌什麼?”她笑道,毫不掩飾鄙視的看向抱著孩子哭的常春蘭,“早死了也好,喊了這麼多年來,也沒死..”

    她說著伸手狠狠的推了下常春蘭。

    “還不快走,我的奶奶!”她說道。

    “哎呀喂,這是哪來兒的奶奶啊,真是嚇死人啦。”

    忽的一個聲音從前面傳來。

    袁媽媽順聲看去,見不知什麼時候二門邊上站著幾人。

    其中三個丫頭擁著的一個銀白素緞冷藍鑲滾襖白綾棉裙,裹著大紅羽紗面大氅的美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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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人

    這是….

    袁媽媽愣了下,她沒來過定西候府,這是頭一次,除了侯夫人別的人也不認識。

    眼前這個女人真是大美人啊。

    都說定西候好色,收的妾婢都是絕色。

    那麼這個是定西候的美人之一嗎?

    常春蘭也聽到了這一聲說笑,她淚眼朦朧的看去,不知怎的看到這女人的笑臉,她只覺得腦子一熱,心跳驟停..

    “這位..”袁媽媽一怔之後便回過神,帶著幾分笑看過去,“我是大小姐夫家劉家的…”

    她的話沒說完,這邊就被人打斷了。

    “管家。”齊悅猛地大聲喊道。

    不知道在哪裡躲著的管家第一時間跑出來。

    “咱們家的人都死了嗎?”齊悅沉臉看著他說道。

    管家一哆嗦,人精還能不知道這什麼意思。

    “少夫人,這是..侯爺讓…”他遲疑一下低聲解釋。

    話沒說完就被啐了一口。

    “鵲枝。”她也不看管家了,喊道。

    鵲枝應了聲,含笑向那位袁媽媽走過去。

    “這位姐姐,原來是少夫人啊…”袁媽媽聽到管家剛才那一句稱呼了,滿面驚訝,驚訝的是這位少夫人竟然是個如此的美人,旋即又是一臉不屑,哦,原來這就是那位被闔府厭棄的乞丐少夫人啊…

    她臉上的不屑剛揚起,就見走近面前的嬌俏丫頭揚起手。

    啪的一聲脆響。

    滿地的人都呆住了,除了常春蘭和燕兒的哭聲外別無他聲。

    緊接著又是啪啪兩聲。

    袁媽媽終於被打的回過神,捂著臉嗷的叫了一聲。

    小姑娘們沒多大力氣,但也打的這袁媽媽的臉上瞬時青紫。

    “算你走運。”鵲枝看著自己的手,原本養的長指甲因為要學醫都剪了去,要不然,這三巴掌下去肯定要見血的。

    打人不見血,怎麼好意思當人家人丫頭嘛。

    “你這個小蹄子!”袁媽媽又驚又怒又羞又痛哭喊道,“你個小蹄子。我..”

    她舉手就衝鵲枝甩過去。

    鵲枝早幾步向齊悅這邊跑去。

    “管家。”齊悅冷聲喊道,“你喘口氣讓我瞧瞧。”

    這位少夫人說話可真是…有意思,果然有當咱們家紈絝大少爺的樣子….

    管家咽了口口水。

    “來人啊。”他喊道,一面擺擺手。

    立刻響起應和聲,湧出來七八個小廝。

    齊悅看著似乎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人很是奇怪,這些人都躲在哪裡。既不被人看到又能隨時聽從召喚,真是不容易啊。

    “大膽的奴婢,竟然敢衝撞我們少夫人,叉出去!”管家威嚴說道。

    小廝們齊聲應和凶神惡煞的就衝這邊袁媽媽等人湧過來。

    不是都說這個乞丐兒媳婦在府裡連個下人都不如?

    這樣子哪裡有不如下人的?明明比侯爺還當家!

    “少夫人,少夫人。”另外一個媽媽急了忙施禮道。 “我們是大姑娘夫家的,是特意來接大姑娘回去的,侯爺也禀告過了。”

    其他僕婦也忙跟著符說道。

    齊悅裹著斗篷始終沒變姿勢。面色淡淡含笑。

    “是嗎?”她說道,“是我大姐夫家啊?”

    她的視線落在袁媽媽身上,袁媽媽捂著臉一臉憤憤。

    “我還以為家裡進了拐子盜賊了。”齊悅笑道,看著兩邊的丫頭和管家,“不過後來一想,不對啊,拐子盜賊也沒這麼明火執仗的,當咱們家的人都死了呢..”

    管家和小廝們挨著這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不敢抬頭。

    劉家的婦人們終於反應過來了。面色也是驚訝,怎麼?聽著意思是要打抱不平了?

    “少夫人,你是誤會了。是你們侯爺親口要將大姑娘打….”袁媽媽忍不住了,冷笑一聲上前說道。

    “誤會你的頭!”齊悅陡然提高聲音,臉上也沒了笑。抖開斗篷,伸手指著她,“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推打自己的主子?”

    這突然變臉的美人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呆。

    常春蘭停下了哭,不可置信的看著齊悅。

    她..她說什麼?

    “打人?躲起來打,我們看不見吃個啞巴虧也就罷了,竟然在我們家當著人的面就,動手打人了!沒這麼欺負人的!理由?誤會?少跟我廢話!我們家姑娘,再不好,自有我們說教,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動手?別說是個僕婦,就是你們劉家的老太爺來了,你讓他動我們家姑娘半個手指試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打臉啊!”齊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又看管家,“被人都這樣打到臉上,你們還杵著幹什麼?等著人家再踹一腳啊?還是不是男人啊?”

    管家等人回過神,小廝們凶煞煞的抓起那些僕婦一手一個往門外扔,爭前恐後的證明自己真是男人。

    “少夫人,少夫人,你不能這樣啊..”

    “少夫人,我們是老太爺派來接人的,你們這樣,難道是不想要姑娘回去了嗎?”

    袁媽媽被一個力圖證明自己的小廝推的跌倒在地上,她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氣的跳起來喊道。

    “找七八個人,送這些人回去,順便問問劉家的人,是惡奴欺主啊還是別的什麼意思,我們家姑娘要是沒錯呢,這平白無故的受著羞辱,實在是不放心讓姑娘回去啊,要是有什麼不對,還請給指出來,我們也好好好的教導一下,免得在夫家丟了我們侯府的的臉面。”齊悅沒理會她們,轉身對管家吩咐道。

    “少夫人放心,我親自去劉家問。”管家大聲說道。

    齊悅看著他似笑非笑。

    “哎呦,管家爺膽子真大,嚇到我了都。”她說道。

    這反話說的好!管家臉上熱辣辣的低下頭半句話不敢說,看著齊悅走過去了。

    “還不快點備馬。”管家爺男人氣十足的吼道,一面整了整出毛襖子。

    太好了,這以後世子爺就算不在家,家裡也有個男人撐門面了吧….

    管家欣慰的想到。

    這邊齊悅拉起常春蘭。又伸手拉起燕兒。

    常春蘭還沒說話,燕兒一頭撲進了齊悅的懷裡,她嚇了一跳,慌忙要扯女兒。

    “哎呦我的寶貝,瞧瞧,嚇到了吧。”齊悅立刻蹲下來。與燕兒平視,帶著滿臉的心疼說道,“不怕,不怕,有嬸子在呢。有人打你,嬸子打她。”

    經過這一番哭鬧,燕兒的面巾已經掉下來了。常春蘭看著自己的人人厭棄的女兒就那樣被穿著光鮮亮麗的少夫人攬在懷裡,鼻涕眼淚粘在她的衣袖上,她絲毫不覺,笑著喊著寶貝,拿著手帕給女兒擦臉,擦那樣恐怖的臉…

    寶貝,她從來不知道她的女兒有一天也能被這樣稱呼一次,就是現在死了也不白活一場了….

    常春蘭掩面哭起來。

    聽到齊悅將劉家的人扔出去。攔下了常春蘭和燕兒,很快滿府的人都知道了,除了謝氏等主子們震驚外。其他人倒沒什麼反應,因為這位少夫人的行事已經讓他們震驚的太多了,多的都已經麻木了。

    “少夫人把劉家的僕婦扔出去了..”

    “哦。是嗎?”

    下人們一問一答都是平淡的語氣,也許對他們來說,少夫人不這樣做才是讓人震驚的。

    “你知不道你在做什麼?”

    謝氏的屋子裡,謝氏大發雷霆,狠狠的看著齊悅喊道。

    定西候坐在一旁喫茶。

    “小聲點,月娘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忙說道。

    德行,謝氏憤憤看了定西候一眼。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是劉家的人,不告而歸,逾時不歸,夫家是能休妻的!”謝氏深吸一口氣,繼續狠狠看著齊悅說道,“你安的什麼心?你以為是為你大姐好嗎?你這是害她!你想出風頭想瘋了嗎?”

    “可是他們打人,連一個僕婦都敢那樣對大姐,那日常在家,大姐過的什麼日子啊?”齊悅說道,一臉不可思議。

    “過的什麼日子,也是自己的日子,輪到你管,這下好了,你將人趕出去,劉家要是休妻怎麼辦?”謝氏恨聲喝道。

    “休妻?”齊悅失笑,“我的天,他們還好意思休妻?他們要是不給個說法,就別指望大姐能回去,什麼休妻,輪到他們休妻!”

    謝氏被氣的笑了,帶著滿滿的嘲諷。

    “侯爺,你看她說的什麼?這件事,我是不管了,你們看著怎麼去跟劉家說吧。”她冷笑道。

    定西候一臉不得已的放下茶杯。

    “月娘,這件事不該管啊。”他搖頭說道,又只怕齊悅生氣,忙忙的又開口,“沒事,也別怕,我這就讓人把春蘭送回去,再說幾句好話,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侯爺,我已經讓管家去劉家了,我說了,他們要是不給說法,就休想接大姐回去。”齊悅說道。

    此話一出定西候也傻眼了。

    “這個兔崽子什麼時候走的?怎麼也不給我說一聲!”他忍不住喊道。

    “齊月娘,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這個家你說了算是吧?”謝氏驚怒喝道。

    定西候急的來回走了兩步,口中連稱糟了糟了。

    “劉家那老頭正還找不到藉口鬧呢,這下咱們送上門了…”他喃喃說道。

    謝氏抓起茶杯就砸過來。

    齊悅皺眉躲過。

    “你幹什麼?”她看謝氏說道。

    謝氏被她問的氣悶。

    “你還問我幹什麼?你幹的什麼?”她站起來喝問道。

    “我知道我幹的什麼。”齊悅看著她淡淡說道,“她是劉家的媳婦,她是嫁出去的女兒,但是,她不是潑出去的水,只要她一日姓常,她就是定西候府常家的人,既然是常家的人,我們就是一家人,什麼叫一家人?”

    她看著謝氏又看著定西候。

    “一家人就是看到家人受欺負時,不管問理由不問原因不問對錯,第一時間站出來護住她。”

    屋外廊下三個小姐都在,當聽到這句話時,常春蘭那一直沒有停的眼淚更是如雨而下。

    家人…

    她真的也可以是家人了麼….

    二小姐怔怔的站在原地,只覺得腦子裡轟轟的響。

    家人….

    怔怔間聽得身邊哭聲大了一些,扭頭看三小姐竟然也在哭。

    “你哭什麼?”她不由低聲問道。

    三小姐搖搖頭,胡亂的用手帕擦淚。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她哽咽道。

    原來她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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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09:0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底氣

    屋子里齊悅的聲音還在繼續。

    “什麼出嫁從夫,什麼狗屁規矩,這是打人,這是受氣,這是羞辱,打的是大姐,羞的是咱們,還上趕著去求他們?啊呸,自己人都不把自己人當人看,這不是明擺這作賤自己嗎?休妻?我看他們敢休妻,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砸了他們劉家!”

    屋子里謝氏和定西候都聽傻了,呆呆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她在說什麼?

    砸了劉家?

    奇怪的是,定西候突然覺得有些激動,砸這個粗俗的詞,怎麼聽起來挺..挺帶感的?

    “好大的底氣!”謝氏冷笑,看著齊悅,坐直身子,“你說得好痛快啊,可是這日子不是說著過的,你是不知道你大姐為什麼在劉家如此地位吧?”

    齊悅的確不知道,怎麼堂堂一個公侯家的女兒,就算是庶女吧,那也是名門大小姐啊,趕不上公主下嫁,也不至於連一個僕婦都能隨意推搡吧?

    “因為她不祥。”謝氏淡淡笑道。

    看著眼前這女人終於露出驚愕神情。

    不詳,這一點足以將一個人打入深淵永不翻身,哪怕你再高貴的出身血統,都抵不過這一句天譴。

    你以為有定西候府這個靠山就可以隨心所欲橫行霸道了嗎?

    臉掉在地上,看你怎麼撿起來!

    謝氏冷冷笑著。

    以為什麼嚇死人的秘密呢!

    什麼狗屁啊!

    “他們說不祥就不詳啊?他們是老天爺啊?”齊悅嗤笑道。

    謝氏亦是嗤笑一聲。

    “他們倒沒說,還真是老天爺說的。”她笑道,“你那大姐生了個兔崽子..”

    齊悅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笑!”謝氏被她笑的有些焦躁,不知怎麼的,原本篤定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月娘,你是沒看到,說起來真是丟人,我也沒臉見劉家的人。”定西候嘆氣插話說道。他的臉上是真切的懊惱與喪氣。

    首先沒想到會生出那麼一個姿色平平的女兒,這對於自詡風雅的定西候來說太打臉了,一件失敗的作品,時時刻刻的提醒他的失敗。

    沒想到這還不算完,這個失敗的作品竟然還給他帶來一個更大的噩夢。

    “她生個了兔缺兒!”定西候帶著滿滿的厭惡惱恨以及悲傷說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大小姐,知道了這個。那個女人便不會再管了吧..

    還能怎麼管啊…

    卻見大小姐面上絲毫不見絕望淒然,反而是平靜。

    已經接受現實了的平靜吧。

    二小姐嘆口氣,心裡有些複雜,想要看著女人說大話自打了臉好證明她其實就是譁眾取寵腦子一時發熱才做出的這事,但同時又不想看到這個結果。物傷其類,她雖然篤定自己不會想大姐這麼壞命,但如果知道身後有這麼一個肯時時刻刻相護自己的家人。那一定是很安心的吧。

    “侯爺。”齊悅笑了,“我當什麼大事呢,就這個啊。”

    這還不叫大事嗎?定西候和謝氏都看著她。

    自己那麼引以為恥的事,她竟然笑成這樣,定西候面上隱隱几分惱羞。

    謝氏自然看到了,帶著幾分得意的冷笑,剛要張口說話,齊悅接著說話了。

    “這不是什麼天譴。不祥,這是病。”她笑道,“很簡單的病而已。”

    病…

    定西候怔住了。要說話的謝氏也愣住了。

    “可是天生的下來..”定西候忍不住說道。

    “這個呢就是先天的,病因呢雖然沒有確切的認證,但大多數可以確認為多基因遺傳性疾病。說到這個,咱們家沒有這樣的孩子吧?”齊悅說道。

    “當然沒有。”定西候沒聽明白前邊的話,但聽到後邊這一句問話,立刻斬釘截鐵的答道。

    “那就更對了,這種​​病多數是遺傳的,既然咱們家沒有,他們劉家說不定以前有過這個樣的孩子,這個更沒理由說是大姐不祥了。”齊悅笑道。

    定西候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激動。

    “月娘,你說的是真的?”他顫聲問道。

    齊悅點點頭。

    “這個孩子我看過了。”她又說道。

    讓屋里屋外的人都再次大吃一驚。

    二小姐看向大小姐,怪不得她如此的平靜,原來…

    “其實不算嚴重,是單側一度唇裂,未至鼻底…”齊悅接著說道,同時搖頭,“真是可惜…”

    聽她說聲可惜,所有人又都提起心來,當然,所有人中各自的心情不同。

    謝氏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攥起來。

    可惜..不能救治了吧…

    “…這要是擱在幾個月大時就動手術,現在完全就跟沒事人一樣了….”齊悅說道,“耽擱太久了..”

    “那就是還是不能治是吧?”謝氏忍不住問出聲。

    齊悅看著她,笑容散開。

    “很抱歉。”她說道,看著謝氏臉上抑制不住的驚喜,咧嘴一笑,“我能治好。”

    謝氏臉上的驚喜頓時僵住,然後如同被砸碎的石塊一般落下來。

    這個賤婢!這個賤婢!她竟然敢故意消遣自己!

    “你這孩子,能治好,說什麼抱歉啊。”定西候抹了把臉上的汗,嗔怪道,“嚇死我了。”

    大小姐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顧父親不喜,闖進屋子裡來,衝齊悅就跪下了。

    “少夫人,求求你救救燕兒,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她哭著叩頭說道。

    齊悅忙伸手拉她起來。

    “大姐,快別這樣,一家人,就是你不說我也是要給她治療的。”她說道。

    “謝謝,謝謝。”常春蘭看著她。緊緊抓住齊悅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哽咽聲聲。

    謝謝….

    “侯爺,那還去追管家嗎?”有小廝在外請示道。

    定西候早沒了方才的焦躁,臉上雖然悲憤猶在,但氣勢變得強硬。

    “追?當然要追。”他哼聲說道。

    此話讓已經走出門的齊悅以及三位小姐都嚇了一跳。轉過頭。

    “告訴管家,姓劉的要是不給出個說法,這事沒完!”定西候恨聲說道。

    這個姓劉的老不死的,羞辱了他這麼多年,如今要和他好好的算一算了!

    那句話說的真沒錯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現在他定西候揚眉吐氣的時候終於到了!

    算起來。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揚眉吐氣啊,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這個兒媳婦。

    定西候看著已經走出去正被女兒們擁著的兒媳婦,幾乎忍不住熱淚盈眶。

    祖爺爺,爹,你們終於開眼了。

    不對,娘,你果然英明慧眼如炬!

    “我去給娘上柱香。”定西候再忍不住。抬腳走了出去。

    厚厚的簾子垂下,擋住了室內謝氏的僵直獨坐的身影,她就那樣坐著。一動不動,喜慶的紅燭,燃燒的火爐。都不能讓這屋子增添熱氣,從謝氏身上散發的寒氣漸漸彌散整個屋子,如同冰窟。

    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姐姐,你開開眼吧!

    謝氏轉過頭看向一邊,眼中隱隱有淚光閃閃。

    “有什麼事咱們明日再說,你現在好好的回去陪燕兒休息,這個手術呢我還要做些準備,而且燕兒的身子也要調理一下,所以大姐不要著急。”

    說了好一時話,才安撫了常春蘭,齊悅回到院子裡,夜色已經深深了。

    “哎?世子爺還沒回來?”她看著屋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然後突然想到。

    “還沒。”秋香答道,一面解下她的大斗篷。

    “這麼晚了,他沒說不會來啊。”齊悅皺眉說道,透過窗戶向外看去,“會不會喝多了,留宿在人家家裡了?”

    秋香抿嘴笑著搖頭。

    “奴婢不知道。”她說道,

    “少夫人,水好了,洗洗吧。”阿好進來說道。

    齊悅點點頭,洗漱過後,阿如已經鋪好了床。

    “少夫人不早了,早點歇息吧。”她輕聲說道。

    齊悅看了眼常云成那邊的臥房。

    “時候還早,我準備一下明日的教案。”她說道,“你們先歇息吧。”

    阿如也看了眼常云成那邊的臥室,抿嘴一笑,應聲是退了下去。

    齊悅挑亮燈,在桌上鋪開紙筆,似乎過了很久,聽到院子裡的熱鬧聲。

    她不由忙站起來。

    “世子爺回來了。”丫頭們一聲聲通報進來,伴著通報,門推來了,披著一身寒氣的常云成大步走進來。

    “怎麼這麼晚啊?”齊悅走過去問道,一面用力嗅了嗅,沒有酒味,鬆了口氣。

    常云成看著主動走過來的齊悅,有些驚訝。

    “你怎麼還沒睡?”他問道。

    齊悅哦了聲,伸手指了指自己那邊。

    “我在看書啊。”她說道,忙忙說道,“我可不是在等你。”

    說完這句話,她愣了,常云成也愣了下,旋即常云成笑起來了。

    “哦。”他拉長聲調哦了聲。

    齊悅的臉騰地紅了。

    “喂,我真的在看書,我忙著呢,不和你廢話了。”她切聲笑了笑,甩了甩手,轉身要走。

    “少夫人。”兩個丫頭推門進來了,“你給世子爺準備的宵夜送來了。”

    齊悅嚇了一跳。

    “喂喂,你們別瞎說啊,太誇張了啊。”她忙說道,瞪眼看常云成,“我可沒給你準備什麼宵夜,是哪個打著我的名義…”

    常云成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擁著向她那邊走去。

    “廢話真多。”他說道,繃著臉,抿嘴,目光看也不看齊悅一眼,就這樣輕鬆隨意的將這女人夾帶走過去。

    “鬆開,幹什麼啊,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齊悅忙拍打他兩下掙開束縛,緊走幾步拉開距離。

    兩個丫頭低著頭紅著臉將宵夜放下施禮匆匆的退了出去。

    常云成甩掉斗篷鞋子,盤腿坐上炕,晃了晃脖子。

    “喂,給你個小玩意。”他忽的說道,從斗篷下抓出一個盒子放在桌子上。

    什麼?齊悅看過來,見是一個長方形的錦盒,遲疑一下,見那男人端著碗再吃宵夜,便挪了過來。

    “哇。”她打開,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好漂亮的葫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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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09:0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禮物

    錦盒裡包裹著三個小葫蘆,上面雕刻人物山水,栩栩如生。

    “哇哦真厲害,這雕工絕了。”齊悅小心的拿一個翻看,心裡狂喊的是值錢啊。

    她曾經見過導師收藏的一個葫蘆,據說是清朝甘肅刻葫蘆,可值錢了,那麼現在她手裡拿的這個可是比清朝要古舊多得多的。

    看著齊悅毫不掩飾誇張的驚訝歡喜,常云成忍不住帶著幾分得意。

    “那是,這可是清河王的寶貝,我好容易才要來的…”他說道。

    齊悅愣了下。

    “你,是特意去要的?”她疑惑問道。

    “什麼啊。”常云成立刻否認,帶著幾分不自在,“我哪有那閒工夫,人家硬要送的,我不愛這個,花里胡哨的有什麼好的,過年隨手給小孩子們玩吧。”

    “別呀,你懂什麼呀。”齊悅忙小心的將葫蘆放好,“這可值錢了。”

    我當然知道,要不然耗了一天那清河王才肯給這個三個,常云成微微吐了口氣,算你識貨。

    “哎,對了,胡三那天給我的那幾個葫蘆呢?”齊悅想到什麼忙扭頭去找,“怎麼記不起來放哪裡了?”

    常云成一口氣又憋了回去。

    “沒看到。”他說道,低頭又舀了一碗羹。

    決定待會兒洗澡時將那幾個塞在浴桶下的葫蘆趁黑扔外邊的灶膛裡徹底燒掉。

    “哎,我和你說,今天可熱鬧了。”齊悅將葫蘆收好,坐下來帶著幾分興奮說道。

    “什麼?”常云成問道,看著這女人眉飛色舞的面容,只覺得渾身暖和。

    “..你知道唄,你的大姐在婆家過的簡直不是人的日子,我從千金堂回來,看到了簡直氣炸了…”齊悅盤腿坐好。連說帶比劃的。

    “真是太過分了!”常云成聽完了一拍桌子,“明日就去砸了劉家!還用管家去問!問什麼問!”

    “那可不行,我們做事要有理有據,就是砸也得是對方的錯。”齊悅笑道,看常云成吃的香,忍不住伸手。 “給我一碗。”

    常云成瞪了這女人一眼,使喚起自己來這麼隨意,連給自己倒杯茶都不肯!這女人太沒規矩了!

    他盛了一碗遞給齊悅。

    “太甜了,你少吃點。”他說道。

    齊悅笑著接過說了聲謝謝。

    “以後晚了就別回來了..”她一面說道。

    常云成拉下臉。

    “…趕夜路不好,晚上又冷。你要是吃了酒被風刺了頭疼。”齊悅接著說道。

    常云成又瞬時換成笑臉。

    “我又不是嬌娘娘。”他哼聲說道,一面帶著幾分炫耀拍自己的胸膛,“你瞧。結實的很…”

    齊悅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呸了聲。

    燈光下這一笑一瞥格外誘人,里里外外都暖和的常云成別的心思便忍不住了。

    “你看看啊。”他乾脆解開衣裳再次說道。

    齊悅抬頭看見這男人竟然真的寬衣展露胸膛,嘴裡含著一口湯羹噴了出來。

    “你這個髒女人!”常云成抖著解開的衣裳,氣急敗壞的喊道。

    齊悅放下湯碗笑著連連抱歉,一面起身推他。

    “快去洗洗,快去洗洗。”她說道。

    常云成也只能憤憤的去洗澡了,等他洗完澡。摸出胡三那日送的葫蘆,打開窗戶,後院裡守著灶火裹著棉襖正打瞌睡的小丫頭嚇了一跳。

    “把這個燒了。”常云成低聲說道。

    小丫頭不敢多問忙接過塞進灶膛。一陣劈裡啪啦聲,常云成滿意的插上窗戶。

    常云成出來時看見齊悅那邊已經熄燈了,不由一陣焦躁。再看自己這邊,雖然燒了爐子,但怎麼都覺得冷冰冰的,在屋子里站了站,一咬牙大步向那邊走了去。

    齊悅已經閉起眼準備睡了,聽到腳步聲又睜開眼。

    “怎麼了?”她剛開口問道,男人就掀起了被子,人就上來了…

    “你又想幹什麼!”齊悅嚇得一個愣神,大晚上的跟一個男人貼的這麼近,嚇得她慌忙扯被子往裡躲去,一面抬腳就踹,“下去下去..”

    常云成抓住亂踢的小腳,齊悅睡覺不愛穿襪子,又軟又滑的小腳丫一隻手就攥住了。

    略有些粗糙的手,與這從不見天日包裹養的柔嫩腳,兩種不同的肌膚​​相碰,兩個人不由都哆嗦一下。

    常云成的呼吸頓時炙熱起來,手上不自覺的用力,幾乎要將這小腳揉爛在手裡。

    “月娘,你現在..想..不想..”他啞著嗓子低聲說道。

    黑夜裡這聲音太刺激人了,齊悅的腳太敏感了,這驟然的揉捏讓她要尖叫,卻控制不住的身子發軟。

    男人將手一帶,女人的腿腳便被甩在腰間,瞬時就壓了上去。

    沉重結實的軀體壓過來,薄薄的里衣透出肌膚的炙熱。

    齊悅被這陡然的一壓發出一聲悶哼,差點窒息,也清醒過來。

    “常云成,我不想,你快滾出去。”她尖聲喊道,伸手死死的揪住男人兩側的腰肋。

    這是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之一,常云成架不住,收勢躲避,齊悅也趁機從身下翻出來。

    “你這臭女人,能不能別鬧了。”常云成氣道。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說過話都吃了嗎?”齊悅扯過被子抱在身前,低聲吼道。

    常云成一陣氣悶。

    “你不想嗎?”他亦是低聲吼道。

    “你哪隻眼看到我想了!”齊悅有些抓狂。

    “那你又是等我又是笑的…”常云成氣道。

    “你就這麼見不到別人對你好嗎?”齊悅裹著被子又踹了他一腳,急道,“哪個女人對你笑一笑你就要和人家上床嗎?”

    “你胡攪蠻纏!”常云成瞪眼吼道。

    可惜這女人沒被這兇樣子嚇到,回應他的是一個砸過來的枕頭。

    “等你想了那一天,別後悔!”常云成憋了半日撂下一句狠話說道,轉身走開了。

    “哎呀我好害怕。”齊悅在後沖他憤憤道,伸手摸了摸腳,不由想到方才的揉捏,頓時渾身炙熱身子發軟。

    她忙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她才不想呢!

    屋子外阿如衝身後的秋香擺擺手,二人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少夫人總是這樣可不是個事啊。”秋香忍不住紅著臉低聲說道。

    大姑娘家說起夫妻事,總是很羞人的。

    阿如嘆口氣。

    “這已經不錯了。”她說道,“少夫人已經開始關心世子爺了,只是自己還不敢承認罷了。”

    秋香聽得很糊塗,少夫人關心世子爺不是很正常的。這有什麼不錯的?

    阿如沒法解釋也不能解釋,熄了燈睡覺了。

    第二日看著常云成拉著臉連早飯也不吃就出去了,齊悅撇撇嘴。

    “世子爺去書房了,沒出門。”阿如伺候齊悅吃早飯,一面低聲說道。 “我已經讓人給世子爺送飯過去了。”

    “送什麼送?為什麼送?不能慣他這臭毛病。”齊悅哼聲說道,自己狠狠的咬了口蔥餅。

    阿如看了眼四周侍立或者布菜的丫頭,最終什麼也沒說。

    還沒吃完飯。就有丫頭來回禀大小姐來了。

    “請進來吧。”齊悅笑道。

    常春蘭拉著燕兒低著頭進來了,什麼​​話也不說就給齊悅下跪。

    “我也不說那虛假的話,我看出來了,少夫人是個爽快人,我來家時,是故意沒來和少夫人見禮,是我不對,我故意給少夫人你難堪。我給你叩頭賠個不是,也不是求你原諒,只是給你說聲對不起。”她一面叩頭一面哽咽說道。

    在她剛跪下了齊悅就忙起身攙扶。一面含笑聽她說完。

    “好,我知道了,大姐。你快起來。”她笑道,一面請她坐下,又問燕兒吃了沒。

    昨晚因為怕耽誤世子和少夫人歇息,常春蘭也不敢多問,只匆匆說了幾句就告辭了,回去和黃姨娘說了,母女倆都激動的一晚上沒睡,好容易等到天明就急匆匆的過來,哪裡顧得上吃飯。

    “吃過了。”常春蘭看著齊悅面前擺放的碗筷,知道打擾了她吃飯,忐忑不安。

    燕兒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一動不動。

    齊悅笑了。

    “吃什麼吃,這麼早,家裡的規矩大姐都忘了?”她笑道。

    家裡的規矩是侯爺夫人,世子少夫人吃完了才輪到姨娘吃,常春蘭住在黃姨娘院裡,此時只怕還沒上飯呢。

    常春蘭有些尷尬的低下頭。

    阿如擺手示意,兩個丫頭過來添了碗筷。

    常春蘭推辭一刻便拘束的接過,齊悅已經把燕兒叫到自己身旁,一面問她喜歡什麼一面給她撿菜。

    “把這個解下來,在舅媽這裡不用帶這個。”齊悅笑道,親手解下燕兒的面巾。

    燕兒看著屋子裡的丫頭,有些害怕的低頭。

    阿如擺擺手,丫頭們退下了。

    燕兒這才大著膽子摘下面巾,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齊悅沒有再吃,仔細的觀察她。

    是嫌棄嗎?常春蘭低著頭不敢看,忽地聽齊悅和丫頭說話。

    “…吃飯還是受影響的..說話也是..”

    “是,少夫人,小小姐吐字不清發音不準。”

    “..做好修復手術的話,語音糾正也是必須的。”

    吃飯的燕兒聽著她們說話,忽地放下筷子看向齊悅。

    “少夫人,你真的能把我的嘴縫好嗎?”她口齒不清的問道。

    齊悅看著她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臉。

    “當然能,不過,燕兒怕不怕疼?”她笑道,“因為舅媽要用刀把你的嘴割開然後重新縫起來。”

    燕兒搖搖頭。

    “不怕,只要燕兒能不再是兔子,能變成人,什麼都不怕,只要燕兒好了,別人也不會欺負娘了。”她含糊不清的說道,“娘也不會總是哭了。”

    常春蘭在一旁掩面哭起來。

    “好孩子,舅媽一定能治好你的,我們燕兒一定會變得漂漂亮亮的,讓別人看了都嫉妒死。”齊悅笑道,伸手幫她擦去飯粒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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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09:09: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商議

    吃過飯,齊悅拉著燕兒過來這邊做進一步的檢查。

    阿如習慣性的拿起紙筆在一旁記錄,阿好和鵲枝也過來了認真的聽。

    被這麼多人圍觀對於常春蘭母女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跟以前不同,這些圍觀女兒的人神情是那樣的專注,沒有絲毫的好奇厭惡以及惡意的興奮。

    “….這種病呢,幾個月大的時候是最佳的手術時機,因為一次手術是做不好的,必須隨著年齡要做兩三次修補。”齊悅摘下手套,將燕兒攬在懷里安撫,一面對阿如等人說道。

    “那少夫人,需要什麼?現在可以做嗎?”阿如問道。

    齊悅略一沉默。

    常春蘭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緊張的看著齊悅。

    “能是能,只是還有問題,比如麻醉啊抗感染啊還有助手。”齊悅說道。

    阿如有些慚愧,想起那兩次手術基本上都是齊悅一個人忙,她還是克服不了見血見內臟的恐懼。

    齊悅說著站起身來。

    “走吧,咱們去千金堂,我和劉大夫好好商議一下。”她笑道。

    她們出門的時候,遇到風塵僕僕歸來的管家。

    “少夫人,小的從劉家回來了。”他恭敬的衝齊悅施禮。

    “哦,怎麼說?”齊悅停下腳帶著幾分興趣問道。

    管家扶了扶沾滿晨霜的帽子。帶著幾分得意。

    “還能怎麼說,當著我的面,劉老太爺狠狠的責罰了那幾個婦人。”他笑道。

    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在別人家他能挺直腰桿說話,那感覺真爽啊。

    “我把侯爺的話問了劉老太爺,劉老太爺當時就變了臉色。”管家接著說道,“他竟然說。既然侯爺覺得大小姐在他們受到苛待,那就讓大小姐在咱們家住著吧。”

    果然,齊悅哼了聲。

    “那就住著唄,誰怕誰啊。”她說道。

    管家嘿嘿笑。

    “我也是這麼說的。”他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先這麼扔著,等治好燕兒。再跟著老傢伙算帳。”齊悅說道,一面衝管家擺擺手,“去吧,幸苦你了,去給侯爺回話吧。”

    管家歡快的應聲不辛苦,高高興興的走了。

    且不理會家裡的這些事,齊悅來到千金堂。和劉普成說了兔唇的事。

    “諸病源候論裡說過人生下來唇缺,好像兔子的嘴唇,所以叫兔缺。”劉普成說道,“是因為吃了兔子肉的緣故。”

    齊悅哈哈笑了。

    “不是,跟兔子沒關係。”她笑道,“這是一種病,基因突變的引起的病。”

    “基因?”劉普成不解的問道。

    基因這個東西可是不好解釋的,齊悅搓搓手笑。

    “引起的原因很多,比如藥物比如環境,但是不管哪個原因。肯定是跟兔子無關的。”她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鬆了口氣。

    “那也就是說孕婦還是可以吃兔子肉的?”他問道。

    齊悅點點頭。

    “至於修補,晉書中倒也有記載,割肉補之,百日食粥不語不笑,但是親眼見過的卻不多。”劉普成接著說道,面色難掩興奮。 “少夫人,你可以做?”

    “當然可以,這不是什麼難的手術。”齊悅點頭笑道,“只是這孩子耽誤的時間太久了,而且藥..”

    她說到這裡。見劉普成露出笑,便也笑了。

    “好,沒問題,我打算做這個手術。”齊悅笑道。

    對這種手術,劉普成自然很感興趣,連忙問她需要準備什麼。

    “燕兒的唇裂是單側完全裂,雖然未至鼻底,但上唇開裂,手術時間長,創口大,出血也會多,這孩子的身體發育不良,對於術後感染我有些沒底。”齊悅皺眉說道。

    “那些沒問題,上次那個獵戶清創用的消毒消炎湯藥,我這些日子又研配了一下,大黃、黃芩、黃柏、梔子、銀花配置的用在清創消毒效果最好。”劉普成說道。

    齊悅鬆了口氣,對於劉普成的藥她是百分百的放心。

    “那麼就剩下一個問題很要緊。”齊悅說道。

    “齊娘子你說。”劉普成說道。

    “麻醉問題。”齊悅說道,自己拿出一張紙寫下來,“燕兒六歲,小孩子麻醉與大人麻醉不一樣。”

    劉普成捻鬚,對於這個說法很是不解。

    “麻醉還分大人小孩?”他問道。

    “我不知道中藥分不分,但是西藥..哦就是我師傅用的那些藥,有很大的限制。”齊悅說道,一面簡單的和他講了兒童麻醉的問題。

    劉普成聽的似懂非懂,但他點點頭。

    “好,我會再研究一下這個。”他說道。

    “那就有勞老師了。”齊悅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

    “哦,對了,這手術要求很精細,每一步都關係後手術後的整形效果,所以拉鉤縫線等等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完成的。”齊悅說道,一面有些遺憾的搓搓手, “更何況,我以前沒做過這種手術…”

    沒做過?

    劉普成沉吟一刻。

    “雖然沒做過,但是齊娘子你會做是不是?”他問道。

    齊悅笑了。

    “對,我會。”她點點頭很有信心的說道。

    劉普成便也笑了。

    “那這個也就不是問題了,我可以做助手。”劉普成說道。

    齊悅點點頭。

    “好。”她笑道,“又辛苦老師了。”

    “什麼話。多少人想要親自看還沒機會呢。”劉普成搖頭笑道,“這是我的福氣啊。”

    說到這個齊悅眼睛一亮。

    “說起來這是一次很好的臨床學習機會,到時候讓弟子們跟著來看。”她說道。

    劉普成有些遲疑。

    “這,這,沒問題嗎?不會影響手術嗎?”他問道。

    雖然千金堂診治刀斧砍傷為主,弟子們也都是見過血的。但那种血肉與主動用刀子割開肌膚的視覺刺激不同的,想到給知府公子做手術那次胡三的反應,可以得知,到時候驚慌的弟子一定不在少數,萬一影響了乾擾手術…

    “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他們必須適應,將來我們要做的手術很多,不可能應為懼怕就不參與了。”齊悅說道,“其實也很簡單,多看多做克服心理障礙就沒事了,我當時上第一堂解剖課時也很丟臉的…”

    “解剖課?”劉普成問道,抓住她這話裡的陌生詞。

    “就是..”齊悅想了想說道。 “就是用屍體來熟悉人體,器官等等。”

    劉普成看著她面色驚愕。

    這樣的事對於死者為大的古人來說,很難以接受吧?

    “你,果然是這樣練習的?”劉普成忽的壓低聲音問道,一面做了個刀割的手勢。

    齊悅點點頭,乾笑一下。

    沒人天生就會這個的….

    “其實不止手術啊,醫生嘛,必須要做的就是熟悉人體內臟肌膚血管啊什麼的,書本上是有,最主要的還是直觀..”她亦是壓低聲音說道。 “所以..必須…你懂的。”

    劉普成看著她點點頭。

    真懂啊?齊悅有些驚訝。

    “如果說這個練習的話。”劉普成沉吟一刻,低聲道,“我能找到一個地方。”

    齊悅瞪大眼,不會吧?不止懂,而且還..

    “你們也有屍體來源?”她壓低聲音又帶著幾分興奮問道。

    劉普成看著她點了點頭,齊悅的眼瞬時發光。

    “太好了,這麼說我可以安排解剖課了!”她說道。

    劉普成沖她做個噓聲。帶著幾分小心的四下看了眼。

    雖然有,但一定不是可以公開的,齊悅了解,點點頭,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等我去問問。看怎麼樣。”劉普成壓低聲音說道。

    齊悅點點頭。

    “盡快啊,我可以先做一個唇齶裂手術的示範。”她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可以熟悉配合,同時讓弟子們也先有個心理準備。”

    劉普成點點頭。

    “師父,可以上課。”胡三從外邊探進頭說道。

    看屋子裡兩個師父的神情有些怪異。

    “師父,你們說什麼呢?”他好奇的問道。

    “多嘴。”劉普成說道,一面看向齊悅,想起昨日弟子們議論“娘子今天要教授什麼?起死回生之術?”

    齊悅哈哈笑了。

    “不是,是人工呼吸以及心臟按摩。”她笑道。

    這些弟子們也太誇張了,還起死回生之術,不過一定稱呼上來說,也的確可算是起死回生之術了。

    “沒錯,這個在急診搶救中很重要,有時候真的是起死回生啊。”她說道。

    “那我也去聽聽。”劉普成忙拿起紙筆說道。

    “人工呼吸有兩種,分別是口對口,口對鼻….”

    “..阿如你來做一下示範…”

    看著阿如躺在事先準​​備好的墊子上,弟子們忙擠了過來,只怕看不清楚。

    齊悅單膝跪下,一邊解說一邊親自示範,看著她俯身和阿如口對口,弟子們面露驚愕。

    待齊悅說出那句大家也練習一下後更是哄得一聲亂了套。

    “..別動誰也別動別亂來啊..”胡三跳出來,如同護小雞的母雞似得擋在地上的阿如前面,帶著幾分警告看著諸位弟子。

    齊悅失笑,阿如也坐了起來,面色紅紅的瞪胡三。

    “你們自己結對子,互相練習,先練習手法。”齊悅說道。

    胡三的臉騰地紅了。

    “這樣啊。”他摸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嚇死我了..”

    臉上除了驚嚇,似乎還有些遺憾。

    “看來得做個假人了。”齊悅對劉普成說道,“這樣會很方便,我講解起來也方便。”

    “就跟我屋子裡的銅人那般?”劉普成問道。

    “不行,要真人比例大小的,材質嘛,用木頭吧。”齊悅說道。

    “師父交給我吧。”胡三說道。

    齊悅點點頭,至今所有的器械都是交由胡三來弄得,這年輕人在醫學上的確沒什麼天賦,但腦子靈活,動手構想能力很強。

    “這一段我們要重複今天學的,大家可以抓住休息時候多做練習,我們學醫的,沒什麼捷徑,就是多看多練。”齊悅拍拍手,結束了今天的講課。

    “謝謝師傅教導。”

    看著滿室的弟子們齊聲施禮,齊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心中那異時空帶來的寂寞孤獨恐懼大大的減輕。

    其實,不管古代還是現代,只要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去做什麼,就能生活的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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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主動

    齊悅已經和常云成兩天沒說話了。

    消息很快傳到謝氏耳內,謝氏大喜。

    “還是成哥儿知道我。”她感嘆的對蘇媽媽說道,“那女人也就在別人面前上躥下跳,在成哥面前她還是討不到好。”

    蘇媽媽笑著應聲是,但不知怎的心裡隱隱覺的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她伺候了謝氏出來,找過一個小丫頭。

    “你去問問世子爺和少夫人是因為什麼?”她低聲吩咐道。

    小丫頭應聲去了。

    “也沒問出什麼,說都好好的,就是晚上老是會吵架。”小丫頭打聽了來回到。

    晚上吵架?

    蘇媽媽很是不解,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吵架?”她問道。

    小丫頭搖頭,這個真打聽不出來。

    “世子爺和少夫人都不喜歡人伺候,他們在屋子裡的時候,就連秋香和阿如都不進去呢。”小丫頭說道。

    孤男寡女…

    蘇媽媽皺眉,進屋子里謝氏手裡正翻看著一雙鞋面,旁邊站著一個小丫頭正和她指指點點的說什麼。

    “哎呦這是誰做的,真好。”蘇媽媽誇道。

    “是郁芳姑娘給她姨母送的年禮,順便啊也給我一件,你瞧瞧可合腳?”謝氏笑道。

    蘇媽媽哪裡能說不合適,拿著鞋面恨不得誇出一朵花來。

    抓了一把錢打發那小丫頭走了。

    “二夫人說了。宮裡給回話了。”謝氏笑著看著蘇媽媽。

    這是她這一段來露出的最舒心的笑,蘇媽媽立刻知道怎麼回事,合手念了聲佛。

    “只要侯爺遞上折子,貴妃娘娘就會幫著說話。”謝氏也是鬆了口氣合手念了聲佛,“我的兒,終於有盼頭了。”

    一面又忙著催人去叫常云成。

    “世子爺一大早出去了。”丫頭進來回到。

    謝氏憤憤的拍桌子。

    “都是賤婢鬧得。”她恨道。

    “夫人。那叫少夫人來?”蘇媽媽建議。

    謝氏冷笑一聲。

    “我才不叫她來,我為什麼要和她說,說了讓她去鬧嗎?就侯爺那臉皮,架不住自己的寶貝兒媳婦一沉臉,我可不會讓她壞了成哥的好事。先把生米做成熟飯,那時候,才叫她好看!”她冷笑說道,似乎已經看到那時候這賤婢的臉色,再忍不住笑容四溢。

    常云成出去的時候,齊悅還在家。

    看著常云成一句不說大步走出去,齊悅的面色也有些複雜。

    阿如一面幫她整理衣衫。一面低聲勸說。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總得有一個人服軟不是?”她說道。

    “又沒怎麼樣,他幹嘛擺這臭臉色。”齊悅說道。

    “你都那樣了,還叫沒怎麼樣啊?”阿如低聲說道。

    齊悅回過神,瞪眼看她。

    “喂,什麼樣?”她問道。

    阿如紅著臉轉過頭。

    “好啊,你聽牆角啊?”齊悅抓她胳膊問道。

    阿如紅著臉忍著笑。

    “那不叫聽牆角,是奴婢的本分。”她說道,乾脆也不躲了。

    這次換成齊悅紅了臉。

    她聽說過古代夫妻同房時還有丫頭在一旁伺候的,雖然那種誇張的還沒遇到。但一想自己和常云成這幾次拉拉扯扯,門外一群丫頭貼著門偷聽…

    “哎呀你這死丫頭!”她臉熱的發燙,抬手捶打阿如。

    阿如笑著躲開了。

    “少夫人,你,是不是害羞啊?”話已經說到這裡了,阿如乾脆敞開說了。

    “我,我。害什麼羞。”齊悅瞪眼說道。

    阿如抿嘴笑。

    “幾個葫蘆就能讓我自己把自己賣了啊,我也太不值錢了。”齊悅哼聲說道,一面自己披上斗篷。

    “看,你心裡明白的很啊,世子爺對你可是真用心了。”阿如笑著給她戴上暖袖說道。

    齊悅嘆了口氣。

    “阿如啊。人這心是善變的,是看不透的。”她輕聲說道,看著放晴的天,“我不敢取!”

    最後這一聲低低的就連自己也聽不到。

    雖然話如此說,但當常云成天黑進屋子時,那邊正在繪製燕兒唇齶裂手術草圖的齊悅放下筆。

    “哎。”她衝這邊正由丫頭解下大斗篷的常云成喊了聲。

    常云成沒理會,甩下衣裳,就往自己那邊走去了。

    齊悅穿上鞋下炕,衝丫頭擺擺手,丫頭低頭退下了。

    “你吃過飯沒?”齊悅問道,站在客廳看著那邊的臥室。

    常云成叮叮噹當的自己倒茶。

    “喂。”齊悅走進去,有些想笑,“常云成。”

    常云成背著身依舊不理會。

    “常云成。”齊悅伸手指戳他後背。

    “別碰我。”常云成甩手說道。

    齊悅哈哈笑起來。

    “喂,小雞肚腸。”她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家的甩什麼臉色啊。”

    常云成轉過臉拉著臉看她。

    “我不高興我為什麼不能甩臉色。”他說道。

    齊悅更是忍不住扑哧扑哧笑。

    常云成就那樣冷著臉看她笑,然後抬腳就往外走。

    齊悅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你別走別走。”她笑道。

    常云成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要走也​​是我走。”齊悅接著笑道。

    常云成抬胳膊掙開她的手。

    他是抬胳膊,而不是甩胳膊,這樣既能掙脫也不會甩倒齊悅。

    齊悅看著這男人大步邁向門口。

    “常云成,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她說道。 “畢竟,以前的事,不是說忘了就能忘了,你要知道,我曾經是寧願上吊自盡也不願意再活的人..”

    常云成邁出門的腳停了下,然後又接著邁動。

    齊悅嘆口氣。也不打算再說話了,抬腳向自己那邊走。

    “我去母親那裡問安,你去不去?”常云成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齊悅一怔,看著那停下腳的男人抿嘴一笑。

    “我去了,你母親可能不會高興。”她說道。

    “那你打算永遠不去嗎?”常云成粗聲說道。 “你既然知道她不高興,就做點讓她高興的不行嗎?”

    唯一能讓你母親高興的事估計就是我被趕出去,齊悅心裡說道,但還是哦了聲。

    “等我拿斗篷。”她說道。

    已經準備歇息的謝氏聽說世子爺來了很高興,但聽說齊悅也跟著來了,便又拉著臉坐下來。

    “就說我歇下了。”她沒聲好氣的說道。

    這個賤婢越發纏她兒子緊了。

    蘇媽媽應聲是,放下帳子出去了。

    聽了謝氏的傳出的話。齊悅衝常云成攤手一笑。

    “你瞧,我說是吧,你母親根本就不喜歡見我,我和你來,她乾脆連你也不見了。”她說道。

    二人此時已經迴轉了,前後丫頭僕婦提燈照明,保持幾步距離。

    “你胡說什麼?”常云成皺眉說道,“母親只是歇息了而已。”

    男人總是認為母親和媳婦永遠是相親相愛的,齊悅撇嘴。

    “我哪里胡說,我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人也都知道,你們家沒人喜歡我..”她說道,一面輕輕甩著寬大的斗篷,看著自己不時露出在外的鹿皮靴子。

    “你說這話就不覺得寒人心嗎?”常云成沉聲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要是寒心也是我寒心。”她笑道,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怎麼會對自己毫不在意的人而寒心呢。

    常云成停下腳。神色沉沉看著她。

    “不過,都過去了。”齊悅忙笑道,“向前看,人總要向前看不是嗎?”

    常云成還是站著沒動。

    齊悅笑著伸手拍他胳膊。

    “行了,大男人家的。哪來這麼多小性子,娘娘腔似的..”她笑道。

    常云成抬手握住了她拍自己胳膊的手。

    齊悅嚇了一跳,忙要收回。

    “你這女人就是話多。”常云成悶聲說道,大步向前走去,“從哪裡想出來的這些有的沒的,聒噪!”

    他的手攥緊了齊悅的手並沒有鬆開,齊悅只得被他拽著跟著走去。

    前後都有丫頭僕婦跟著,齊悅臉瞬時通紅,她掙了兩下始終無果,只得加快腳步跟上。

    從寒冷的夜中邁進溫暖的室內,不知是溫度的差異還是別的什麼,二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紅。

    齊悅甩著自己的手,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忙忙的向自己那邊走去。

    “哎。”常云成在後喊她一聲。

    齊悅站出腳回頭。

    “你想…”常云成張口說道。

    齊悅呸了聲,扯下門簾。

    “想不想吃夜宵而已。”常云成悶聲說道,一面揉了揉鼻頭,“這臭女人想哪裡去了,真是粗俗。”

    第二日這二人的神情讓丫頭們鬆了口氣。

    “我說沒事的,夫妻兩個都是床頭吵床尾和的。”秋香對阿如低聲笑道。

    阿如也是鬆了口氣,忍不住合手念佛。

    “老天保佑,快些安生下來吧。”她喃喃說道。

    這邊冷戰結束,劉普成那邊也有好消息傳來。

    “事情已經辦好了?”齊悅有些激動的問道。

    劉普成神色有些複雜。

    “倒是辦好了,只是只能去那裡。”他遲疑一下說道。

    就是說不能拿到千金堂來,齊悅明白了,這個可以理解,畢竟死人嘛,古代人還是很多避諱的,再說千金堂不是學校,還要做生意,對於生意來說,死屍總是有些晦氣。

    “那就去那裡。”齊悅說道,雖然不知道那裡是哪裡。

    “只是一則那地方…”劉普成神色更加糾結,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般的磕磕絆絆,“二來還得晚上去…畢竟這種事見不得天日..”

    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死後屍體被損的事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所以這種事自然只能偷偷摸摸,齊悅點點頭,她理解。

    “晚上啊。”她略一思索,對於如今的身份來說,晚上隨便出門的確是不太方便,“我想想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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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訪

    齊悅回到家時,常云成在屋子裡坐的不耐煩。

    “你去煲湯。”他直接開口說道。

    “晚飯有湯,我剛才看過了。”齊悅說道,一面在丫頭捧著的銅盆裡洗手。

    “要你做的,當宵夜。”常云成說道。

    “這剛要吃晚飯,就說什麼宵夜。”齊悅擦手笑道。

    “讓你去就去,問那麼多幹什麼?”常云成說道。

    這臭男人自從自己主動求和後,脾氣就見漲了。

    齊悅白了他一眼。

    “你想吃什麼?”她問道。

    見她如此順從沒有再說三說四,常云成有些意外,故作嚴肅的臉上便忍不住有些笑容,又忙繃住。

    “做你最拿手的就是了。”他說道。

    齊悅哈的一聲笑了。

    “我拿手的可多了…”她說道。

    常云成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女人,真是臉皮厚。”他皺眉說道。

    “瞎說,什麼叫臉皮厚,這叫自信。”齊悅笑道,沖他縱縱鼻頭,“等著。”

    夜色下來時,常云成邁入謝氏的榮安院,伸手接過身後小丫頭手裡提著的食盒。

    “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他低聲說道。

    小丫頭忙把頭點。

    “知道。知道,世子爺在書房把宵夜都吃了。”她說道。

    常云成擺擺手。

    小丫頭忙退下了,這邊的丫頭僕婦已經聞聲接了出來。

    “世子爺來了。”

    謝氏放下手裡的佛珠,看著常云成笑。

    “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她問道。

    “這幾日常不在家,回來晚了母親又歇息了,所以今日特來問母親安。”常云成笑說道。輕鬆隨意的坐在在自己常坐的位子,把鞋子踢掉。

    小丫頭捧過來腳爐與他墊好。

    “這是什麼?”謝氏看著擺在桌上的食盒聞到散出的香氣。

    “夜宵。”常云成坐好,打開食盒,親自捧出來,“特意來和母親吃。”

    謝氏笑了。

    “我年紀大了吃不得油膩。”她笑道。 “你吃吧。”

    “母親,不油膩,是蘿蔔豆腐。”常云成笑道,給她盛了一碗遞過來,“你嚐嚐。”

    蘿蔔豆腐?

    這有什麼好煲湯的?

    謝氏看過去,見大塊的豆腐,銀絲蘿蔔。白嫩清涼的湯上撒著幾點香菜末。

    “哎呦,這湯做的真鮮亮。”蘇媽媽笑道,一面嗅了嗅,“嗯,沒蘿蔔的濁氣。”

    “我嚐嚐。”謝氏說道一面拿起湯勺慢慢的吃了口。

    常云成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謝氏點點頭,對他讚歎一笑。

    “不錯。”她說道。

    常云成如釋重負的笑了,自己端起碗就往嘴裡倒。

    “你這孩子!慢點吃。”謝氏笑道。

    母子兩個一邊說話一邊吃,竟然將常云成帶來的都吃完了。

    “哎呦,這晚上可是吃多了。”謝氏笑道,自己也很意外。 “這湯不錯,問是哪個廚娘做的,回頭有賞。”

    蘇媽媽應聲是,看常云成。

    “母親別管了,我賞就是了,算是兒子的孝心,不讓母親出錢。”常云成笑道。

    謝氏和蘇媽媽都笑了。

    丫頭收拾了食盒退下去。

    “那女人最近又煩你了吧?”謝氏問道。

    那女人?常云成愣了下。

    “沒有。她挺好的。”他忙說道。

    謝氏看著蘇媽媽一眼,眼神說看吧,兒子就不讓我擔心,不肯說實話,蘇媽媽點點頭。

    “別理會她。”謝氏說道。略一沉吟,“云成啊,你還記得年前你嬸娘家的饒姑娘嗎?”

    常云成皺眉。

    “哪個?”他一時沒想起來。

    “就是世子爺去外老夫人家順路送的山東饒家的姑娘。”蘇媽媽補充道。

    常云成哦了聲想起來了。

    “你覺得那姑娘怎麼樣?”謝氏含笑說道,一面拿出一旁放著的鞋樣子,“你瞧,她送我的。”

    這些夫人小姐之間都愛送這個,來展示自己的女紅。

    縫起來..

    同樣是做針線活,那女人的最拿手的針線活竟然是在人的身上做,真是驚悚的…刺激。

    常云成的嘴邊浮現笑容。

    看著常云成露出笑容,謝氏大喜,和蘇媽媽對視一眼。

    “那姑娘…”謝氏開口說道。

    “侯爺來了。”外邊丫頭傳道。

    謝氏等人忙起身迎接,定西候已經搓著手披著大斗篷進來了。

    “怎麼這時候過來了?”謝氏問道。

    常云成衝定西候施禮。

    “我怎麼不能過來了?”定西候瞪眼說道,“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謝氏撇撇嘴。

    “朱姨娘這幾天就要生了,你不過去看看?”她說道。

    見他們說話,常云成告退了。

    “我看那個做什麼,女人家的事。”定西候說道,一面接過丫頭捧得茶,看著常云成,“你別總出去跑,好容易回來,多陪陪月娘。”

    “成哥才不出去呢,都是那女人一天到晚的往外跑。”謝氏立刻說道。

    “月娘要開藥舖呢,忙些也是正常的。”定西候說道。

    看著這兩人又要拌嘴,常云成再次施禮走出來了。

    風捲著雪撲在臉上,小丫頭忙給他撐起傘。

    常云成走進屋子,齊悅還在寫寫畫畫。桌子上堆放的一堆紙,見他回來打了聲招呼。

    “這什麼啊?這麼嚇人?”常云成走過去,拿起一張,皺眉說道。

    齊悅探頭看了眼。

    “哦,口輪匝肌裂開示意圖。”她說道。

    口輪雜技?什麼東西? |

    “這個呢?”常云成又拿起一張。

    “牙槽溝粘膜切開..”齊悅答道。

    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聽不懂的話..

    常云成扔下那張紙,又去桌上翻。

    “哎呀。別看了,嚇到你晚上不敢睡。”齊悅笑道。

    “嚇到?”常云成嗤聲笑了,“死人堆裡睡過覺的人,你這幾張圖就嚇到我了?”

    “那可不一樣。”齊悅笑道,將桌上的圖紙整理起來。 “我們面對的這种血肉,跟直觀的死人可以不一樣。”

    常云成將手中的圖紙抖了抖,還是饒有興趣的看。

    “竟然能縫起來,這麼簡單啊,怎麼別人沒想到呢?”他說道。

    齊悅笑了。

    “哪有那麼簡單啊,你想想啊,縫衣服縫不好會是什麼樣?”她問道。

    彎彎扭扭..

    “對啊。人的皮膚縫不好的話..”齊悅攤手示意。

    “直接說你自己很厲害不就行了,繞這麼多彎子。”常云成哼聲說道,將圖紙扔在桌子上。

    “少夫人。”門外忽的有阿如焦急的聲音,“千金堂來人說有個重症急診。”

    剛要歇下的定西候和謝氏被叫起來。

    “你瞧瞧,好好的一個少夫人,這都成了什麼了?”謝氏冷聲嘲諷。

    “人命大事嘛。”定西候說道,一面皺眉看齊悅,“這大晚上的有什麼急診的…還得出門…來咱們家不行嗎?”

    “父親,是重症創傷不能移動的。”齊悅笑著解釋道。

    定西候這才點點頭。

    “去吧,多帶些人。”他說道。

    二門邊護衛們已經站好了。舉著火把燃起騰騰的火光。

    “你不用去的,這麼多人跟我就行了。”齊悅看著披斗篷而來的常云成忙說道,“你去了也是在外邊坐著,千金堂的人還不自在。”

    常云成站著沒動。

    “那樣,我心裡也不自在。”齊悅又說道。

    常云成這才抬手摸了下鼻頭,悶聲悶氣的嗯了聲。

    齊悅轉過身輕輕的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定西候府的角門打開,一隊人護著馬車駛出在夜色裡向街上而去。

    “你們在大堂裡等著吧。我在後邊要做個手術,千萬不要讓人打擾了。”齊悅說道。

    護衛們齊聲應聲是。

    齊悅又看了他們一眼,帶著阿如跟隨千金堂的弟子進內堂去了。

    “這邊。”

    一進內堂站在牆角的胡三就沖她們小聲的招呼。

    齊悅和阿如忙過去了,穿過一道小門就來到了後街上,劉普成以及四個弟子已經等在那裡了。誰也不說話,擺擺手,劉普成齊悅阿如坐上一旁的驢車,一行人消失在後街上。

    因為沒出正月裡,新年的氣氛依舊很濃,但眼前這一處地方卻是沒有絲毫的喜慶之氣,黑夜裡兩盞白紙糊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晃顯得格外的滲人。

    走到這裡原本幾個弟子明顯的緊張起來,一個個互相挨著縮著頭抱著手快速的走著。

    阿如也不由自主的貼近齊悅。

    胡三走在幾個弟子最中間,忽的伸手捅了捅前邊的弟子,嚇的那弟子叫了一聲,結果嚇得其他人也一陣亂跳。

    劉普成回頭瞪他們一眼,弟子們忙重新擠在一起。

    “你幹什麼!”弟子們回頭低聲訓斥罪魁禍首。

    胡三縮著頭四下亂看。

    “我總覺得聽到有人在哭…”他低聲說道。

    這話頓時說的幾個弟子汗毛倒豎。

    “你閉嘴,閉嘴。”他們紛紛低聲呵斥道。

    胡三用手摀住嘴。

    驢車停下來,齊悅從車上下來。

    “這裡不讓​​驢靠近,齊娘子受累走過去。”劉普成說道。

    “為什麼不讓驢車靠近?”胡三忍不住問道。

    劉普成還沒說話,齊悅看著他一笑。

    “因為驢啊牛啊什麼的眼睛能看到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怕它們驚擾了這些…”她低聲說道,忽的停下腳,“那是什麼?”

    她這忽的一聲喊,嚇的胡三一聲怪叫,就撲到旁邊一個弟子身上,那弟子也嚇得叫了聲。

    幾個弟子縮在一起。

    “齊娘子。”劉普成回頭帶著幾分嗔怪說道。

    齊悅用手摀著嘴低低的笑,加快腳步跟上劉普成,阿如也忙跟上去。

    胡三抬手打了自己的嘴。

    “該,讓你多問。”他自言自語,看著前邊師父走遠了,忙跟上。

    劉普成站在門前低低的伸手敲門,齊​​悅則好奇的打量四周,感覺身後阿如呼吸氣促,便笑著回頭安慰她。

    “別怕..啊..”齊悅才張口就發出一聲低呼。

    “師父,你又逗我!”胡三這次不上當了說道。

    齊悅看著左邊,伸手在嘴邊,屋簷下的白燈籠罩著她瞪大的眼,表示的確受到驚嚇。

    胡三隻覺得脊背發寒,有些僵硬的轉動脖子順著齊悅的視線看去。

    黑漆漆的夜裡一件白袍子飄飄蕩蕩的過來了。

    “娘啊。”胡三大喊一聲就鑽到劉普成身後去了。

    “女人?”

    白袍子這邊傳來一個男聲,抖了抖,露出後邊的黑衣男人。

    一身黑衣在夜色本就不明顯,再加上手裡撐著一件顯眼的白袍子,​​讓後邊的人更被人忽略。

    “小棺哥。”劉普成衝來人點頭招呼道。

    來人站定在燈籠下,齊悅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身材修長五官乾淨,手裡拿著一件白袍子還在抖啊抖。

    齊悅看這來人的同時,來人也正打量她。

    因為要避人耳目,齊悅頭臉​​用黑巾裹上,只露出一雙眼,裹在大大的斗篷裡,反而更顯的嬌媚。

    “女人?”棺材仔再次說道,確認自己沒看錯,面露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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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09:1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學

    棺材仔看著這女人,然後看到這女人的眼睛彎了彎。

    是在對自己笑?

    棺材仔驚愕,不,不,是在笑,在笑而已,但是不是對自己笑。

    這世上那個敢對自己笑的女人已經早死了。

    他的視線從齊悅身上移開,看向劉普成。

    “劉大夫,你幹什麼呢?”他皺眉問道,“還來了這麼多人,大晚上來這裡逛景看戲嗎?”

    他的視線掃過那群縮在一起跟小雞仔似的男人。

    “是讓他們來學習一下的。”劉普成說道,“小棺,可都準備好了?”

    學習?

    女人也有學醫的了?

    棺材仔再次看向齊悅,開什麼玩笑?

    “娘子,這位是守義莊的,姓袁…”劉普成看到棺材仔的疑惑,低聲對齊悅說道,卻沒有和棺材仔介紹齊悅,反而特意省略了齊姓,只稱呼娘子。

    這女人真是來學醫的?而不是當接生婆?竟然還敢來親眼看屍體!

    “什麼姓不姓的,他們都叫我棺材仔。”棺材仔說道,帶著幾分挑釁。

    說起來他棺材仔在永慶府還是很有名的,就算不認得他這個人,這個名字也是人人皆知的,當然要人人皆知了,免得不小心碰上他沾染了晦氣。

    棺材仔?齊悅眼睛一亮,在哪裡聽過?

    她不由盯著棺材仔。

    見她如此看自己。棺材仔淡淡笑了笑。

    哦,齊悅想起來了。

    “哦,你就是那個棺材仔啊!”她激動的說道,一面下意識的伸出手,“你好你好,久聞大名久聞大名!”

    這是..

    什麼意思?

    看她的神情。久聞大名不稀罕,但是這態度好像是…很高興?

    棺材仔愣了下,看著這女人伸出來的手。

    柔白細長….

    她想幹什麼?伸手做什麼?

    劉普成輕輕咳了一聲。

    齊悅回過神有些尷尬的收回手。

    “你好。”齊悅含笑說道,“我以前聽過你,你很厲害。”

    因為劉普成刻意隱瞞她的身份。所以她自然不能說自己在哪裡聽過他的名字。

    沒錯,她還在笑,而且是對自己笑..

    棺材仔忍不住回頭看眼,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胡三等幾人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的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他..看什麼?”胡三結結巴巴擠在一個弟子背上低聲說道,“..師父,師父明明在和他說話…他回頭看什麼…”

    有牙關發出噠噠的響聲。

    “閉上你的嘴…”那弟子磕磕巴巴說道。

    這還沒進門呢就嚇成這樣。劉普成沒好氣的瞪了弟子們一眼。

    “小棺,你看..”他提醒道。

    棺材仔不再看齊悅,邁步上前。

    “進來吧。”他說道,伸手推開門。

    一股陰寒外加腐朽臭屍味撲面而來,棺材仔聽到響起一成不變的倒吸涼氣乾嘔聲,這是每一次有新來者時都會發生的事。

    他帶著笑回頭看了眼,見那幾個年輕弟子都捂著嘴扭頭,那女人…

    “老師,你給我也帶好了衣服了吧?我從家裡出來沒敢帶。”齊悅說道,一面跟著劉普成邁進來。同時摘下斗篷,就那樣輕鬆隨意的從自己身旁走過,走過那一溜擺放的蒙著白布草蓆的屍體。

    就好像她才是一直住在這裡的一般,如入無人之境..

    又一個女人腳步匆匆的從自己身邊而過,雖然露在外邊的眼中滿是慌張,但還是緊跟上那女人。

    棺材仔回頭看從門外挪進來的五個男人,那樣子嚇的眼睛都直了。一個擠著一個往前挪,眼都不敢往那邊看一下。

    到底誰是男人?棺材仔皺眉。

    “就是這個吧?”劉普成問道。

    棺材仔看過去,見他們已經站定在一張長桌前,上面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是,很新鮮的。”他答道。

    胡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新鮮這個詞有好感了。他用手摀著嘴好容易站到師父後邊。

    “怕什麼啊,別怕。”齊悅笑道,一面利索的打開藥箱,取出手套戴上。

    劉普成亦是如此,這邊胡三等人才哆嗦著穿戴。

    以往棺材仔將人引進來後就懶得看他們,但這次他竟然沒走,​​看著這幾人奇怪的穿戴打扮。

    “餵,劉大夫,你們這是什麼啊?”他問道。

    劉普成沒答話,齊悅一面幫阿如係上外罩,一面對他一笑。

    “隔離服。”她答道,“手術衣,手套,口罩,就是免的沾上污跡…”

    果然不是男人都是女人…

    棺材仔扯了扯嘴角。

    “..以及自身污染了病人..”齊悅接著說道。

    棺材仔嘴邊僵了僵…

    這邊齊悅看著大家都穿戴好了,劉普成將一個布包展開,露出解剖用的刀剪。

    沒什麼稀奇的,棺材仔對這個不陌生,但他還是站著沒動,帶著滿滿的興趣看著。

    不知道當落刀割開屍體後,這女人會什麼樣?

    哈哈一定很好玩。

    “那麼好了,今天呢因為時間關係,我們就先不學習人體了,只做面部唇齶手術練習。”齊悅站定在桌子這邊,一面說話,一面掀開蒙著屍體頭部的白布。

    屋子裡響起胡三等弟子的驚呼。

    這一次阿如也再控制不住,也轉過頭不敢看了。

    “好了好了,別怕別怕。”齊悅笑道,一面伸手拿起手術巾,將屍體的頭眼蓋上。只餘下口鼻部分,“我蓋上了,大家可以看了。”

    阿如這才大著膽子轉過頭,看著那邊還哆嗦著不敢看的胡三,抬腳踢了他一下。

    “快點,師父還有事呢。別耽誤時間。”她低聲喝道。

    胡三等人這才大著​​膽子看過來,看到只露出口鼻的部分心裡稍微舒服點。

    “老師已經給你們說過了,我們接下來要一個口鼻部分的手術,因為這部分手術要求精細,手術術野小。稍有不慎就會影響說話咀嚼、面部容貌,反而起不到效果,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我需要助手,現在大家跟我來熟悉一下,看一看,這種手術是怎麼做的。”齊悅看他們都平靜些了。便說道,一面從劉普成鋪開的器械上撿起刀剪,“這個手術第一步是定點,現在定點不需要大家來做,我們直接跳到第二步分離…”

    她說著話,伸手翻開唇,在牙槽溝部切開粘膜…

    屋子裡再次響起低呼,這一次夾雜著吭吭哧哧的要哭的聲音,胡三等人又轉過頭擠在一起了。

    齊悅不理會他們,只是接著操作。一面進行講解。

    看著這邊,棺材仔已經完全呆滯了,耳邊混雜著男人的哽咽,女人的說話聲。

    不是來學習的…

    而是來教授的…

    我的天!

    “我一定是把錢輸光太悲傷了,所以出現幻覺。”棺材仔伸手拍了拍額頭,閉上眼轉過身,“我去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棺材仔果真去睡了,等他醒來天色已經濛濛亮了,側耳聽那邊已經沒有了聲響。

    門邊放著一袋錢,這表明人已經走了,棺材仔伸手拿起來隨意拋進屋內。

    他想起來自己昨晚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有個女人來看屍體,還在屍體上動刀子…

    棺材仔甩甩頭,真是想女人想瘋了嗎?

    他習慣性的從床下拉出針線包,夾在胳膊下。

    “我來了,幫你修一修,這些大夫啊說是治病,可是對你們就只管破壞不管修復,其實說起來都是人嘛…”他嘴裡嘟嘟囔囔,一面走進屋內,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了下。

    擺放著屍體的桌子整齊乾淨,白布蒙住了屍體,就如同他最初擺好的一樣,完全沒有以前那些大夫們來過之後的雜亂。

    他不由快走了幾步,伸手掀開了白布,血跡擦拭乾淨,被割裂的口鼻已經恢復完整,只是上邊彎彎曲曲的縫線證明昨夜曾經發生的事。

    棺材仔看著這縫線,忽的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眼中閃閃發光,就如同見到了奇珍異寶。

    “看啊,好完美的縫線啊..”他喃喃說道,“這是怎麼縫起來的…”

    齊悅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自己的屋子那邊還亮著燈,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屋門,卻見常云成坐在那邊。

    “天啊,你難道沒睡嗎?”她驚愕的問道。

    常云成眼睛看著書,似乎很入神,聽到她說話嗯了一聲。

    齊悅看著他抿了抿嘴,幾步走過去,一把拿過他的書。

    “好了,別裝了,多謝你關心我,我回來,你快去休息吧。”她含笑說道。

    常云成的臉頓時紅了。

    “你這女人自..”他瞪眼要說話。

    齊悅伸手張開抱住了他。

    常云成陡然僵硬,舌頭打結,餘下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謝謝你有心,我都知道,別不好意思啦,大家都成年人,不玩這你猜我猜的遊戲啦。”齊悅含笑說道,抱了抱便鬆開手。

    我才沒有,才沒有!

    常云成臉紅脖子粗,卻始終說不出來,乾脆一抬腳走了。

    這女人真是太..討厭了!

    一點也沒個女人樣!

    太可恨了!

    常云成一頭倒在床上覺得渾身燥熱,從心裡彌散全身的發癢,他自己都說不上到底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不舒服,只想在床上打滾亂蹭才能紓解,他扯過被子蓋住頭。

    這臭女人!剛才竟然抱了自己!

    這是..非禮!

    常云成猛地掀開被子站起來,這可不怪他了!

    他抬腳又忙忙的向齊悅這邊過來,卻見那女人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常云成在床邊站著看,看了一刻,伸手將被齊悅摟在懷裡的被子小心的拽出來,將胳膊放好在身側,仔細的蓋上被子,吹滅了燈。

    屋子裡陷入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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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09:1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八章 態度

    家裡除了考生還多了一個待手術的病號,齊悅又通知廚房加了一個病號餐,那邊待產的朱姨娘聽說了,也跟定西候說了,於是定西候便來問有沒有孕婦餐。

    “少夫人,這個可千萬不能應承。”常春蘭低聲說道。

    齊悅正在教燕兒做日常口腔護理,聽見了便隨口問了句為什麼。

    “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凶險的很。”常春蘭說道,一面看了眼外邊,將聲音壓得更低,“萬一大人或者孩子出個什麼意外,這吃的喝的被牽扯上就麻煩了。”

    齊悅哦了聲,這種事她見過,書上小說里以及電視上….

    “多謝大姐了。”她笑道,一面叫過阿如,“你去和侯爺說,因為快要生了,不用特意再大補什麼的,就清清淡淡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吃飯其實是人的本能,所以身體裡缺什麼了就會想吃什麼,那就順從本能便是大補。”

    阿如應聲是轉身去了。

    “那燕兒想吃糖糕,是身體裡缺糖糕了..”燕兒忙拽著齊悅的衣袖說道。

    齊悅忙搖頭。

    “那可不行。”她說道,“不是有發乎情止乎禮這句話嘛,人要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豈不是亂了套。”

    燕兒被說得一愣愣的。

    常春蘭忍不住笑起來。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我要吃。”燕兒回過神扯著齊悅的袖子搖著說道。

    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有能跟人撒嬌的那一天。常春蘭笑著笑著眼眶又有點濕。

    “好吧好吧。”齊悅對小孩子一向沒有抵抗力,只好舉手說道,“吃,吃,我們去吃,所以還有一句話是說世界是屬於孩子們的。什麼真理在他們面前都沒用。”

    這都是哪裡來的話,常春蘭又笑了,用手帕輕輕擦拭眼角。

    她環視齊悅的屋子,佈置的簡單,沒有濃烈的熏香。也很少有各式的擺件,桌子上擺滿了厚厚的紙張以及書,並不整齊,反而有些凌亂,凌亂的充滿了生機以及讓人親近的祥和。

    簡單的說,就是人氣。

    她的視線落在羅漢床的被子上,微微愣了下。不由看向外間。

    齊悅和燕兒在客廳分吃一塊糖糕說說笑笑。

    夫妻難道是分開睡的?

    常春蘭閃過一絲疑惑。

    “世子爺回來了。”門外丫頭們傳到,一面打起簾子。

    常春蘭忙站起來,燕兒比正常孩子還要敏感,立刻安靜下來,還慌亂要找面巾。

    “你怕什麼,你舅舅膽子可大了,他什麼都不怕的。”齊悅拉住燕兒笑道。

    常云成已經邁進來,清早演武場歸來,頭上還冒著汗。

    “別剛運動完就回來,好歹在那邊落落汗。雖然是在家裡一路走來大冬天風焯焯的。”齊悅說道。

    燕兒安靜的站在齊悅身後,常春蘭沒有走過來,看著他們說話,面色的疑惑褪去,換上欣慰的笑。

    “哪有那麼多事。”常云成說道,看到這邊的常春蘭。

    “世子爺。”常春蘭施禮說道。

    “大姐過來了。”常云成點頭招呼,看了眼燕兒。 “的確瘦小,多吃點多補補。”

    燕兒站在齊悅身後低著頭像模像樣的施禮。

    “謝謝舅父教誨。”她口齒不清的低聲說道。

    常春蘭拉著燕兒告辭了,這邊常云成進去洗過換了家常衣裳出來。

    “跟我去母親那裡問安。”他說道。

    齊悅皺皺眉。

    “我還是不去了。”她說道,“你看上次去了她也不高興還是你自己去你們母子好…”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常云成沒好氣的打斷了。

    “那次是母親歇息了,你這女人亂想什麼?”他說道。

    齊悅看著他。忍了忍脾氣。

    “常云成,你不要裝糊塗,你母親不喜歡我,這是事實,不是我跟你去問安說好話幾次她就會喜歡我的,反而會覺得我更討厭…”她耐著性子說道。

    常云成的臉色沉下來。

    “既然你知道這是事實,為什麼不肯去讓母親喜歡你?”他喝問道,“你這種態度,母親怎麼可能喜歡你?”

    “她不喜歡我不是因為我的態度!”齊悅也不由拔高聲音。

    “你這什麼態度!”常云成也拔高聲音,豎眉喝道,“你這種態度誰會喜歡你!”

    齊悅吐了口氣。

    “不喜歡我,沒關係啊,我沒求你們喜歡我。”她說道,甩手抓起收拾好的圖紙走出去。

    常云成一把抓住她的書將她拉回來。

    “所以其實你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他咬牙問道。

    “我有在乎的,也有不在乎的。”齊悅看著他說道,“常云成,我不想和你吵,我們心平氣和好好的來說一說…”

    常云成一把甩開她,大步走了出去。

    門簾重重的掀開又垂下,發出一聲悶響。

    齊悅嘆口氣。

    常云成的生氣對她來說沒什麼影響,正如她自己所說,這裡的人喜不喜歡她,對她來說有什麼什麼干係呢?

    來到千金堂,齊悅便問今晚去義莊能不能早一些。

    劉普成一臉驚訝。

    “今晚去不了。”他說道。

    齊悅也驚訝。

    “為什麼?”她問道。

    “那個,找一個..屍體不是很容易的..”劉普成壓低聲音說道。

    “那裡那麼多屍體呢,不是讓隨便用的啊?”齊悅問道。

    劉普成哭笑不得,怎麼聽這意思,這姑娘以前屍體都是隨便用的​​?不過也許正因為如此。才能練出那樣嫻熟的手藝吧。

    是什麼人能隨便的用屍體?

    “那當然,那些屍首都是有主的。”劉普成低聲解釋,“只有遇到無主死屍,才有可能有機會被我們藉來用用,而且還要偷偷的,要是被告到官府。那是盜屍的大罪。”

    齊悅恍然哦了聲,又嘆口氣。

    “我找小棺讓他幫幫忙盡快給咱們再安排一個的。”劉普成低聲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齊悅點點頭。

    “那就只有再等等了。”她說道,打起精神,“不過。也好,我們先解決別的問題吧,通過昨晚的實驗,我們還有很多問題要討論一下。”

    劉普成點點頭,拿起紙筆。

    “沒有美藍和碘酒,我做不好定點設計…”

    “美藍和碘酒是什麼?”

    “就是一種定點上色劃線,這樣我能準確的做好縫合…還有縫線..昨晚用的線太粗糙了…”

    和劉普成商量完。因為一時半時做不了實體實驗,齊悅只好接著講課。

    “胡三呢?”阿如一眼看到沒有胡三,忙問道。

    阿好和鵲枝這才四下亂看。

    對啊,這個人好像沒在啊,要是別的時候她們一進門他就第一個接過來了。

    “師兄去取..模型了..”一個弟子說道。

    上次要做的人體模型,用來做急救練習的,齊悅哦了聲很高興。

    “這麼快就做好了?”她問道。

    “是啊,師兄說那木匠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今日拿來讓師父你看看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再多做兩個。”弟子答道。

    萬能的古代工匠,齊悅握了握拳頭。

    “那我們就先上課吧,一邊講一邊等他。”她說道。

    一堂課很快講完了,但胡三還是沒回來。

    “怎麼這麼晚啊,那木匠家離這裡很遠嗎?”阿如坐不住了,問道。

    “不遠啊。”幾個弟子說道,“是不是師兄玩去了?”

    “不會。”阿如斬釘截鐵的說道。

    “或許覺得做的不好。在修改吧。”齊悅說道,“你別急。”

    阿如的愣了下,旋即臉騰地紅了。

    我才沒急呢,我急什麼,我才不管他來不來呢…..

    這邊齊悅終於報了前幾天被她調侃的一箭之仇。嘿嘿笑起來。

    阿如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見大家都不解的看向她們,也不敢再說話。

    “我去前邊幫忙。”她跺腳出去了。

    如今除了講課聽課,她們也會參與千金堂的工作,做一些最基礎的護理工作。

    “走,走我們也去。”齊悅笑著招呼道。

    剛走出門,就見阿如迎頭跑回來。

    “少夫人,不好了,胡三被人抓走了!”

    齊悅等人跑到街上時,圍觀的人還沒散去,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

    “難道師兄又見錢眼開逞能治病了?”

    弟子們抓著圍觀的人亂亂的詢問。

    “我們也不知道..”

    接二連三的圍觀人被問到時都慌忙的躲開了。

    難道惹到的人很厲害?齊悅一把褪下手上戴著銀鐲子,舉起來。

    “誰告訴我,怎麼回事,這個就歸誰了。”她喊道。

    正要四散開的圍觀眾人一愣,看著那個被女子舉起來的銀鐲子,日光下很是耀眼。

    “我知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個老婦跳出來喊道。

    “你們要找的那個小哥,當街非禮一個貴人公子,被人家抓起來,說要帶回去打死..”她大聲說道。

    此言一出齊悅等人都愣住了。

    什..麼什麼?

    非禮貴公子?

    齊悅驚愕的張大嘴,手裡的鐲子掉了下來,那老婦眼明手快一把撿起,喊了聲謝娘子賞撒腿跑了。

    胡三竟然是..斷袖?還是個如此豪放的斷袖?

    範藝林覺得今天是黃道吉日,跟著媳婦回娘家的第三天,終於得到自由了,不用再陪著岳母等一群老婦人摸牌看戲,也不用陪著岳父大舅子等老男人喝茶聊書,沒辦法,誰讓他娶的媳婦是家裡的老小,岳父岳母老來得女,結果大舅子都趕上他爹的年紀了,年紀小的又是差著輩分,跟他也說不到一起,這對於風流倜儻鬥雞遛狗精通的他來說,真是寂寞如雪啊,多虧媳婦明智,知道他的惆悵,今日開金口許他在永慶府隨意遊玩,只要晚上回家睡覺就可以。

    範公子風流,手下隨從亦是倜儻,趁著他在酒樓吃個痛快的時候就打聽了這永慶府第一等的脂粉地,並且定下了頭牌的姑娘。

    距離天黑還有很多時間,這些時間足夠做很多事了。

    範藝林騎在馬上,想著小廝描述的紅姑娘如何的誘人,如何風騷,只恨不得插翅膀飛過去,越發覺得這馬兒走得慢,不由狠狠的抽了兩鞭子。

    馬兒受了驚,揚蹄向前衝去,範藝林只顧著想一會兒如何銷魂,結果骨頭都酥了,沒抓好韁繩,人便叫了一聲從馬上仰了下去,身子還沒著地,又被撅蹄子的馬正對著胸口來了那麼一下。

    隨從們只聽到一聲驚叫,叫聲短促,好似還沒喊出來就沒了,然後就見自家公子趴在地上不動了。

    公子騎術一向不好,偏又愛招搖,說什麼男人騎馬才像男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得,這下又從馬上摔下來..

    隨從們亂亂的叫著下馬圍過去,卻沒見自己家少爺如同往日那樣鯉魚打挺的抄一抄塵土站起來,而是依舊面向下趴著不動。

    幾個隨從慌了神,將人翻過來一看,得,這次還嚇暈了。

    “少爺,少爺。”隨從們忙忙喊著,又是拍臉。

    終於有個隨從看出不對勁了。

    “少爺的臉!”他猛地喊了聲,指著地上躺著的範藝林的臉。

    發紺!

    胡三從人群外看過來,第一眼就閃過個念頭。

    “讓開!”他大喊一聲,同時舉起手,“我是大夫!”

    這一聲喊蓋過了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大夫二字也震懾了眾人,胡三很容易的就站到了範藝林的身前,推開小廝,半跪下去。

    檢查生命體徵。

    “喂,你怎麼了?你聽到我說話沒?”胡三貼近範藝林的耳邊大聲喊道。

    沒有反應,擺正體位,壓頭抬頜開放氣道,貼近口鼻查看呼吸,眼看耳聽面感,沒有呼吸。

    胡三深吸一口氣,張開嘴貼上範藝林的嘴,緩緩的吐出氣。

    四周的人愣住了,他們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一愣神間,胡三已經連續​​俯身口對口了好幾次,然後他重重的伸手壓住範藝林的胸口。

    “兩次有效呼吸,五次按壓,除顫一次,輪迴..”胡三口中念念,動作逐一而坐。

    四周的人終於回過神了,轟然大聲。

    “小子!你幹什麼?”範藝林的隨從們也終於醒了,大喊著就衝胡三揮起了拳頭。

    “他沒呼吸了,我在幫助他呼吸..”胡三大聲說道,矮頭躲過一擊,開始下一個人工呼吸輪迴。

    範藝林咳咳兩聲,就在此時緩緩的睜開眼,然後看到一張男人的臉貼了過來,臭烘烘的血盆大口吻上了自己的嘴。

    死了…

    範藝林眼一翻,真的暈了過去。

    “少爺!”

    就近的隨從看到了,天啊,自己少爺生生被這人非禮嚇暈了,他們再也毫不遲疑,三兩下按住這個大膽的登徒子。

    “打死他這個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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