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Jaeger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1
發表於 2017-9-23 22:2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九章 好心

    夜色深深的時候,定西侯府陷入安靜。
    蘇媽媽給謝氏晾干了頭發。
    “她睡了?”謝氏問道。
    蘇媽媽點點頭。
    “累壞了,方才吃飯的時候連吃了兩碗呢。”她低聲說道。
    謝氏從鼻子里舒了口氣。
    “這要是有親生父母在,哪里會讓她遭這種罪。”她淡淡說道。
    “所以說沒娘的孩子像個草,可憐啊。”蘇媽媽自然知道謝氏想什么,也跟著嘆息說道。
    她們完全忘了有一個人也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那個人在她們眼中可一點也沒有覺得可憐,只有可恨。
    屋子里沉默一刻。
    “問出來是怎么了嗎?”謝氏問道。
    蘇媽媽搖頭。
    “饒小姐畢竟大家小姐,不會說的,那些丫頭婆子也都咬得死死的,只一口說想外祖母了,去看看。”她說道。
    謝氏搖頭。
    “到底是還小,就是再想外祖母,饒家也不會就讓她一個人帶著七八個護院婆子出門啊,還去泉州,又是船又是車馬的。”她說道,摸著佛珠沉吟一刻,“也別急,她這種大家小姐要面子,等緩一緩再悄悄打聽吧。”
    蘇媽媽愣了下,將枕頭放好。
    “夫人的意思是要留饒姑娘住下來?”她問道。
    “她這樣子,還能走嗎?”謝氏搖頭說道,“失魂落魄的,連路引都丟了,好在認識一場,雖然她家的人不地道,但看在她給我做的几雙鞋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看著她這樣走。”
    蘇媽媽笑著扶謝氏躺下。
    “夫人就是心善。刀子嘴豆腐心。”她笑道。
    但第二天一大早,饒郁芳就要告辭了。
    蘇媽媽苦留勸不住。
    “怎么?我的面子還留不住你?”謝氏站在屋檐下問道。
    饒郁芳看著她眼中含淚,低頭施禮。
    “正是夫人的面子,郁芳才不能留。”她顫聲說道。
    謝氏看著她不說話。
    饒郁芳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再次施禮。
    “郁芳叨擾了,夫人的恩情,郁芳永遠記得。”她說罷轉身就走。
    蘇媽媽有些不知道怎么辦,回頭看謝氏。
    謝氏走几步上前。
    “怎么留不得?論起來,別人留不得。這里難道留不得你?”她說道,“誰敢理論?你們饒家要說理論,還得先理一理當初婚約的事!”
    饒郁芳背影一顫。
    “夫人,莫要說了,郁芳當不起..”她終於哭出來了。掩面說道。
    “我說你當的起就當的起。”謝氏走下來,拉住她的手,“回屋里吃飯去。”
    院牆外,常云起轉過身,嘴邊浮現一絲笑意。
    而此時的京城里,齊悅也正坐下來要吃早飯。
    “一會兒就出去,先去找世子爺。然后再…”她一面對阿如阿好說道。
    話音未落,外邊腳步聲傳來,伴著仆婦問候的聲音。
    “夫人來了。”
    門簾掀開,陳氏走進來。
    齊悅忙站起來。看著陳氏神情一如昨日般冷淡。
    昨天被陳氏拉上車一直到家,除了那一巴掌陳氏就再沒和她說一句話,任憑齊悅碰了軟釘子。
    “嬸母。”齊悅看著她說道。
    “我怎么是你的嬸母?”陳氏看著她冷淡說道。
    只要肯開口就好了,齊悅堆起笑。
    “姨母。”她笑道。“我當時走的急了些,沒有跟你當面說…”
    “你為什么不和我當面說?”陳氏看著她問道。
    那還用說嘛。因為說了你絕對不會同意我去的..
    齊悅走過去,拉她胳膊搖了搖。
    “你知道我會如何,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陳氏甩開她的手喝道。
    “因為我喜歡他啊,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的。”齊悅含笑說道。
    陳氏愣住了。
    她沒料到有人會這樣直白的把這樣的話說出來。
    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心中各種情緒翻騰。
    喜歡他?
    喜歡他!
    做了這么多好容易跳出來,竟然說喜歡他!
    陳氏抬起手。
    啪的一聲脆響。
    屋子里的空氣都停滯了。
    齊悅根本沒料到,臉上還帶著笑,只覺得半邊臉火辣辣的疼起來,連耳朵都嗡嗡的響。
    阿如阿好一步就過來了,伸手就將齊悅掩在身后。
    她們如今跟著齊悅久了,早已經視齊悅為大,如今別說陳氏了,就是定西侯站在面前對齊悅不善,她們也會沖過去。
    “陳夫人,有話好好說。”阿如開口說道,看陳氏的眼神已經是戒備了。
    齊悅回過神,腦子冷靜下來,拍了拍阿如和阿好,示意她們放鬆。
    “是,姨母,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做事讓你擔心了,是我的錯,嚇到了你。”她說道,再次拉住陳氏的手。
    陳氏看著她。
    “這么說你還知道我是為你好了?”她顫聲說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齊悅答道。
    陳氏激動中沒有注意她的話。
    阿如則看了眼齊悅。
    她答的不是知道你為我好。
    “那你聽我的話嗎?”陳氏又問道。
    齊悅笑了笑,伸手拉住陳氏的胳膊。
    “姨母,先坐下來吃飯,吃過飯,你再教訓我。”她笑道。
    陳氏看著她搖搖頭。
    “我沒時間教訓你了。”她說道,伸手撫了撫齊悅的鬢角。
    齊悅愣了下,這句話怎么聽起來這么的…
    “你聽我的話,在家好好的呆著,我會想辦法解了你這次的禍事。”陳氏說道。
    這正是如今齊悅最憂心的事,雖然一路上周茂春嘻嘻哈哈,但事實上這件事只怕真的很嚴重。
    很明顯他們是被小人設計了,周茂春這樣的天子近臣都有人敢涉及,那說明對方來頭也不小,推波助瀾的肯定也不少。
    周茂春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太醫,無父無母,連個徒弟也沒有,說白就是一個人,根本就沒有家族親友相助,他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如果失了帝心,那要弄死他,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陳氏的家是國公府,如果她肯出面,那事情就好多了。
    常云成也不是自己孤軍奮戰了。
    “姨母。”齊悅忍不住驚喜道,旋即又擔憂,“這樣,會給你們惹來麻煩吧?”
    陳氏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答應我聽我的話,就不會惹來麻煩。”她說道。
    這是一語雙關了。
    要是聽她的話,也不會去漠北,自然也不會有這個麻煩..
    齊悅搖了搖她的胳膊喊了聲姨母。
    陳氏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姨母?”齊悅不解忙喊道。
    “我現在進宮去。”她說道。
    齊悅再次驚訝的愣住了。
    “現在?”她問道。
    陳氏說的好像皇宮是她家一樣來去自在…
    這,這也太…
    不過好像的確是。
    “姨母吃過飯了嗎?”她忍不住問道。
    “吃不吃的,也沒什么意思了。”陳氏看了眼飯桌,淡淡說道,再次警告的看了齊悅一眼,“你這次要是再不聽我的亂跑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說罷抬腳就走了。
    齊悅的視線里便只剩下門簾晃動。
    “娘子,那咱們..”阿如低聲問道。
    齊悅沉吟一刻。
    “這樣,你讓胡三去找世子爺,告訴他夫人會想辦法,讓他也別著急。”她說道。
    阿如點點頭。
    “還有打聽一下老太爺怎么樣。”齊悅囑咐道。
    阿如應聲是忙忙的出去了。
    屋子里恢復了安靜,齊悅坐下來看著滿桌的飯菜。
    “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她說道,將筷子頓了頓,伸出夾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2
發表於 2017-9-23 22:2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章 相求

    一大早,太醫院裡董林親自將一碗茶湯捧到醫令大人身前。
    「大人累了一夜了,解解乏。」他恭敬的說道。
    蔡醫令嗯了聲,將一摞厚厚的醫案放下,伸手按了按眉頭。
    「大人,周茂春那些人已經進京了。」董林忍不住說道,「可是,那周茂春卻被人接出去了,這…」
    蔡醫令神情不變。
    「接出去就接出去了,又能如何?」他淡淡說道,「這就跟有人怕死,但他就能攔得住閻王爺嗎?」
    董林憂慮不減。
    「可是,方大人都敢這樣,那豈不是說周茂春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得。。。」他低聲說道。
    蔡醫令端起茶湯,輕輕的吹了吹。
    「這朝裡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大人。」他說道。
    董林聞言鬆了口氣,原來不止是幾個彈劾折子。
    「怪不得陛下如此氣憤,讓周茂春直接進大牢,見都不見他。」他取過熱毛巾捧過來高興的說道。
    蔡醫令嗯了聲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接過毛巾輕輕的揉按雙眼。
    「只是可惜這方柏青膽子竟然這麼大,敢對陛下的旨意陽奉陰違。」董林又憤憤說道。
    「不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處置了周茂春,他們都跑不了。」蔡醫令說道,將毛巾放下來,「到時候,自然有人記著他們,輪不到你我這個小小的太醫院的人操心,咱們只是在其位謀醫責,至於別的事,自有那些大人們操心。」
    而此時緊挨著六部衙門外巷子裡的一間宅院裡,兩個丫頭正端著飯菜而入。
    屋子裡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周茂春正嚼著一根雞爪子。
    「行了行了。我是人又不是豬。」他看著又進來布菜的丫頭們說道。
    話音才落門簾又被掀開了,一個下人推著輪椅走進來。
    「這是方大人的心意。」輪椅上的老者笑道。
    周茂春頭也沒抬,似乎對這人的出現沒有任何驚訝,端起一碗茶湯喝。
    「安老大夫就不要取笑我了。」又有人說道。
    這是緊隨安老大夫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雖然身著便服,但依舊掩不住威嚴。
    「你們兩個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周茂春這才放下茶湯,說道。
    旁邊的侍女立刻捧了錦帕,給周茂春擦拭。
    方大人和安老大夫在一旁坐下。
    「小安,你怎麼來了?」周茂春問道。一面看了眼方大人,「我說誰竟然請得動鐵面無私的方大人違抗聖意。」
    「鐵面無私也是人,人到底是有情的,方大人至孝請周大人您來給其父問診也是人之常情,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安老大夫含笑說道。
    周茂春看著他們。
    「吃得下嗎?」他忽的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問道。
    安老大夫含笑說吃過了,方大人則沒說話,眉頭微皺。
    「大人,你寫好了東西沒有?」他問道。
    「寫什麼?」周茂春也問道。
    方大人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大人,這次的事你定然是被誣陷的,趕快向陛下澄清一下,我自會尋機遞給陛下的。」他說道。
    「誣陷?」周茂春搖頭。「沒有誣陷。」
    方大人愣了下。
    「那也不是大人你的事,肯定是那什麼千金堂齊娘子什麼的干的,你何必替他們背黑鍋,給陛下說清楚就是了。」他忙說道。
    安老大夫也愣了下。
    「果然是齊娘子做的?」他問道。遲疑一下忍不住又問,「她是怎麼做的?」
    如今人人皆知周茂春被彈劾以軍將為戲,在邊關胡作非為,但具體怎麼個胡作非為卻並不知道。
    周茂春翻個白眼。只喝茶不理會。
    「現在說這個不重要了。」方大人搖頭說道,又有些急。「周大人,我也保不了你幾天的,最關鍵還是陛下,你得快點給陛下說清楚。」
    這邊安老大夫卻是遲疑一刻,竟然扶著輪椅要起來。
    旁邊服侍的下人不明白。
    「攙扶我起來。」安老大夫說道。
    兩個下人忙一左一右的扶著他。
    周茂春和方大人都有些不解,看著他。
    安老大夫站好了,沖周茂春彎身施禮。
    竟然是為了行大禮,周茂春和方大人都很驚訝。
    「周大人,這話我說有些慚愧,但還是不得不說。」安老大夫說道,神情鄭重,「還請大人相信,齊娘子她所做無戲事。」
    周茂春和方大人震驚的看著他。
    「安伯父!」方大人站起來,不可置信的喊道。
    這是在說什麼!竟然是要周茂春不要把罪推給那個齊娘子嗎?
    我的天啊!
    他以為安老大夫是為了周茂春而來,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那個齊娘子!
    還當著周茂春的面說出這樣的話,簡直,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安老大夫嗎?
    周茂春也看著安老大夫,神情從震驚到玩味然後便是戲謔。
    「真是的!」他說道將面前的茶杯重重的一推,然後指著桌上滿滿的飯菜,「我還以為我這次終於也有有情人了,沒想到竟然這讓我高興了一晚上的情還是那丫頭的情!這簡直太讓人傷心了!」
    方大人皺眉,神色變幻不知在想什麼,安老大夫有些神色複雜,他低下頭似乎不敢看周茂春。
    「周大人,晚輩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他抬起頭,神情堅定,看著周茂春說道,「齊娘子其人實在是難得,晚輩不忍心。。。」
    周茂春笑了擺擺手。
    「行了,你不用說了,多謝你這麼為我女兒著想。我這個當爹的真是高興的很。」他笑道。
    此言一出,又引起震驚。
    「女。女兒?」安老大夫結結巴巴問道。
    「是啊,她是我的義女。」周茂春笑道,又端起茶,「所以你不用擔心了,我不會為脫身,將罪名都推到她頭上,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虎毒還不食子呢,我難道連畜生都不如?」
    安老大夫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被方大人親自扶著坐下。
    「那既然如此,如果大人出事,齊娘子必然也跑不了。大人現在救自己就是救齊娘子了,所以您快些寫折子給陛下說清楚。」方大人整容說道。
    周茂春哼了聲,摸著鬍子。
    「誰都能寫,我就不寫。」他說道,又補充一句,「我們就不寫。」
    方大人焦急的站起來。
    「大人,你要是不寫。真的有很多人會寫的。」他說道,「要知道如今三鎮抗敵不利,陛下震怒,必然是要處置。多少官員為了避責無機不尋,這時候出了你們這種事,他們必定會咬住不放小事也要變成大事的。」
    安老大夫也神情沉重的點頭。
    周茂春神色依舊,咧嘴笑了笑。
    「那。就是他們自尋倒霉。」他說道。
    什麼?
    誰倒霉?
    方大人和安老大夫一時沒明白。
    時近午時的時候,阿如打聽消息還沒回來。陳氏也沒回來,齊悅坐立不安也沒心情吃飯,正焦急間,陳氏回來了。
    「姨母怎麼樣?」齊悅忙迎過去問道。
    「現在換衣服,跟我進宮。」陳氏說道。
    哇哦!齊悅滿臉震驚,果然陳氏不容小瞧,進個宮跟吃個飯一樣簡單。
    阿如沒回來,阿好慌手慌腳的找衣服,她們的衣裳首飾都留在永慶府,帶的幾件衣服走了一趟漠北之後更顯得舊,還好陳氏那邊上一次準備的衣裳首飾都還在。
    這一次的進宮跟上一次的比倉促的多,也沒有沐浴熏香,直接梳頭換了衣裳就坐上了馬車。
    馬車也不是上一次宮裡來接的專人專車,就是陳氏自己的馬車。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說進宮就能進宮的事實已經蓋過了任何外在的形式。
    馬車經過核查進入了宮門,陳氏沒有像上一次那般請她看風景,而齊悅也沒心情看風景。
    「我見了皇帝該怎麼說。。。」她忍不住問道。
    陳氏神情亦是有些緊張。
    「能見到再說吧。」她說道。
    齊悅愣了下。
    「不是去見皇帝嗎?」她驚訝問道。
    陳氏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緊。
    「皇帝哪有那麼好見的。」她說道。
    尤其是這個小鬼頭皇帝!
    「去見董妃娘娘。」她說道。
    董妃?齊悅也稍微鬆口氣,只要不再是看宮殿就好。
    「這位娘娘能幫上忙?」她忍不住低聲問道。
    陳氏吐口氣,放在膝上的握緊的手鬆開了一些。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准你和離的聖旨嗎?」她轉過頭看齊悅說道。
    齊悅眼睛一亮。
    「就是這位娘娘。。。」她恍然說道。
    可不是,上一次那個折子,她自然不會認為貴為天子的皇帝會特意為她這個小人物寫聖旨,那肯定是人求人求來的。
    「那這,我也沒帶什麼東西來,這太失禮了。」齊悅說道,此時此刻特後悔沒帶定西侯老夫人贈與的那些珠寶。
    陳氏搖搖頭。
    「沒什麼,不失禮。」她說道。
    馬車此時停下來。
    「夫人,請下車換轎子。」外邊傳來太監恭敬的聲音。
    這是到內宮門了。
    她們的馬車能一直走到內宮門已經是極其少有的恩賜了。
    齊悅先下車,然後扶著陳氏。
    這一次面前只有一頂轎子。
    是因為去見的人的地位不同所以而不同嗎?
    太祖皇后的宮殿也比一個妃嬪要高,所以齊悅跟著沾光坐了轎子,但這一次,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就只有陳氏了。
    陳氏坐上轎子,吩咐齊悅跟在身旁,兩個太監抬起轎子,一行人便慢慢的沿著細長的甬道向內而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3
發表於 2017-9-23 22:2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瞥

    兩個宮女給香爐裡續了一把香,便輕輕的退了出去,放下的珍珠簾子讓內裡的人變得影影綽綽。
    「陛下,您是不是知道臣妾這裡吃好吃的才過來的?」董妃嗔怪笑道,一面將面前的一個蓋碗捧給皇帝。
    身穿簡單純黑淞江棉布袍子的皇帝沒接蓋碗,攬住她的細腰。
    「是啊,朕跟貓兒似的,聞著腥就來了。」他笑道,一面俯首在女人的胸前用力的嗅了嗅,「又香又白的大饅頭….」
    屋子裡響起女人的嬌笑。
    外間侍立的宮女們司空見慣神情不變。
    「陛下,你嘗嘗這個。」一番嬉鬧之後,董妃倚在皇帝身前慇勤的布菜說道。
    「朕真的餓了,朝堂上今日差點打起來,吵得朕頭疼,又一堆的折子,朕連早膳都沒用。」皇帝笑道,拿起筷子。
    珠簾外有宮人急急走來又猛的收住腳,似乎有急事但又得知皇帝在而不敢進。
    董妃心裡很是不悅。
    她認得這宮女是太后賜來的。
    果然,一到自己如意的時候,就會來晃悠。
    偏偏她還不能裝作沒看到,這後宮裡縱然有皇帝的寵愛但太后是她這個妃嬪不能惹的。
    太后只能有一個,而妃嬪可以有無數個。
    「玉娟,我要的那道菜還沒送來嗎?」她問道。
    外邊的宮女得到回應忙進來了。
    「奴婢再去催催。」她施禮說道,「娘娘,陳夫人來了,請到芙蓉閣坐下了。」
    陳夫人?
    董妃驚訝,皇帝也微微驚訝。
    哪個夫人來見她,敢不得到允許就被請去坐了?這還是知道皇帝在這裡!
    細數這朝廷裡。還真找不出這個人…不,不對,有一個!
    董妃想到了,神情複雜,不由看向皇帝。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她要來..」她慌忙說道。
    皇帝自然也知道是誰,拿著筷子的手放下來。
    「你當然不知道,你又不能讓她說進來就進來。」他說道,笑了笑。「朕先去翠玉潭,一會兒你帶人來這裡擺膳。」
    這意思就是說自己不會見陳氏,以及盡快打發她走。
    最關鍵是陛下沒有生氣也沒有懷疑自己。
    董妃喜笑顏開,忙讓人引著皇帝從後門出去了,然後轉身讓人宣陳氏進來。
    「臣婦見過娘娘。」
    陳氏邁進門。低著頭施禮。
    「姐姐,快別這樣,我可當不起。」董妃忙說道,一面快步走過來,一面伸手虛扶。
    眼前這個纖弱的矮身的婦人,因為難得跟皇帝恩愛被打斷的不悅她絲毫不敢露出。
    這個女人,真是奇特的存在。
    看看皇帝剛才的態度。雖然說不見,但卻對著女人沒有一點的不悅。
    相反,還有幾分親暱。
    那種從小熟識而特有的親暱。
    皇帝嫡親的姊妹不多,這陳氏倒堪比公主待遇了。比公主待遇還要高。
    陳氏還是施禮,然後才站直身子,抬頭看董妃。
    「姐姐,你一點也沒變。。」董妃端詳她。神情激動說道。
    陳氏亦是笑著。
    「娘娘你是越來越美了。」她說道。
    董妃噯的一聲。
    「姐姐,你還是喜歡打趣我。」她笑道。視線落在陳氏身後。
    她一心在陳氏身上,這時才看到陳氏身後跟進來一個女子。
    年輕女子,此時低著頭,看不清形容,但單看這身形就是個美人….
    這樣子可不像個丫頭侍女。
    美人!
    她的眼神便停了下,被陳氏看到了。
    「這是月娘。」陳氏說道。
    月娘?
    董妃心裡有些訝異。
    這算什麼介紹?
    「上一次我請你幫忙就是為了她。」陳氏含笑說道,一面伸手拉過齊悅,「來,謝過你的大恩人。」
    董妃聽了這句話恍然。
    上一次的事她自然記得清清楚楚,雖然這陳氏在宮裡一向受寵,但她從來沒有仗勢求過什麼,能讓她出面來求這麼大恩典的人,必定是陳氏心裡不一般的人。
    這邊齊悅已經彎身施禮。
    「見過娘娘,謝娘娘大恩。」她說道,猶豫著要不要跪下。
    這大概是來到這裡之後,第二次下跪了。
    齊悅不由想到第一次,是給常雲成陪跪。
    那麼這次,是為了周茂春為了劉普成為了千金堂,當然也為了私自跟來必將惹了麻煩的常雲成。
    看來他們二人的命運真是糾纏在一起了。
    她的嘴角不由浮現笑意。
    董妃哪裡傻到會讓她跪,要是陳氏真想讓這女人跪,直接進門就讓跪了,哪裡會等到現在再像這樣特意的介紹,在宮裡這點話都聽不出來,早死了八百回了。
    「快起來,一家人不見外。」她笑道,伸手扶住齊悅。
    齊悅本想人家是客氣,便要堅持下跪,但這董妃將她的胳膊拉的死死的,竟然不似在客氣。
    「月娘,你先出去等等,我和娘娘說說話。」陳氏開口說道。
    齊悅和董妃都有些愕然,但她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心裡都認定,陳氏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來人。」董妃笑著說道,一面鬆開齊悅的胳膊。
    便有一個宮女站過來。
    「娘子這邊請。」她不待董妃開口便主動說道,一面側身相讓。
    齊悅再次施禮道謝,便跟著這宮女退出去。
    「娘子,這邊請。」宮女說道,一面引路。
    「我就在外邊等著吧。」齊悅遲疑一下說道。
    「那怎麼行,怪冷的。」宮女笑道,一面想了下,「娘子來這邊,有個小暖閣,又暖和又離的近。這邊喊一聲,您都能聽到。」
    應該沒問題,要不然陳氏不會這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
    齊悅點點頭道了聲謝便跟隨那宮女一轉彎邁進這宮殿旁的一間屋子。
    屋子小小的,佈置的溫馨華麗。
    宮女幾步過去,將正中的厚厚的帳子拉開,齊悅忍不住眼睛一亮。
    原來這暖閣一面正是一個小巧精緻的園子,此時開春還暖時節,小園子裡隱隱煥發生機。
    「娘子,你請坐。」宮女掛好帳子。回頭沖談她含笑說道,「娘子,不冷吧?」
    齊悅忙搖頭說不冷,一面在欄椅上坐下,看著外邊。
    宮女倒茶端過來。一面看了眼窗外,似乎看到什麼,便疾步靠過去,抓著欄杆。
    「小衛子,你幹什麼抓我們的魚?」她脆聲脆語的喊道。
    齊悅不由尋聲看去,果然見園子裡的水潭前有個小太監正拿著網子。
    那小太監哼了聲,看了這宮女一眼。竟然是沒有理會。
    這宮女覺得很沒面子,跺腳。
    「小衛子,你是不是要偷我們的魚吃?我告訴娘娘去。」她說道。
    齊悅看著這小宮女和小太監鬥嘴,微微一笑轉開視線。
    但與此同時。對面的一個小亭子裡,有人投來視線。
    皇帝端坐著,一個小太監正將炭爐鐵絲等用具一一擺放,聽到外邊的說話。皇帝皺了皺眉頭。
    太監自然領會,忙衝到一旁。
    「喊什麼喊。不知道..」他尖聲訓斥道。
    話沒說完,卻被身後拋來一物砸中頭,不由哎喲一聲。
    這時候能砸他的也沒別人了。
    太監顧不得疼撲通就跪下來。
    皇帝沒理會他,目光還看著外邊,神情驚訝。
    對面那間閣子裡,倚窗而坐的女子正聽那宮女說什麼,微微一笑。
    皇帝不由站起來,瞇起眼,嘴邊漸漸浮起一絲笑。
    跪在地上的太監瑟瑟發抖,卻並沒有聽到罵聲,他不由大著膽子抬頭看了眼,見皇帝竟然笑了。
    皇帝喜怒無常,有時候在笑,卻是在生氣,有時候生氣,卻是心裡在笑,他們這些隨身的太監最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是真笑還是假笑。
    此時此刻皇帝竟然是在真笑。
    什麼事讓他這麼高興?
    太監忍不住想要順著皇帝的視線向外看,但皇帝卻抬腳。
    「走。」他說道。
    太監不敢分心,忙忙的爬起來。
    皇帝已經腳步如風走開了。
    太監忙跟上,先前撈魚的那太監回來了,網子裡還兜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哎?這還吃不吃?」他看著人走了,忙問道。
    「吃什麼吃。」小太監瞪他一眼,忙忙的追前邊已經走得看不到的皇帝去了。
    「陛下走了?」
    聽了宮女的回報,董妃和陳氏都有些驚訝。
    董妃是暗恨這陳氏來的不是時候,自己好幾日都沒見皇帝了,偏偏被她攪了。
    陳氏則暗恨這皇帝果然狠心,明知道自己來做什麼了,就是不肯見。
    二人雖然感觸不同,但相同的是悵然的同時歎口氣。
    既然皇帝不在這裡,陳氏便起身告辭了。
    董妃也興趣懨懨的相送。
    叫了齊悅過來,陳氏似是不經意的看那引著齊悅的宮女。
    宮女沖陳氏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陳氏面上失望更大。
    齊悅看著這董妃和陳氏,雖然二人還面帶笑容但卻掩不住懨懨,心裡一驚。
    看來事情沒談成!
    陳氏已經上了轎子,齊悅心裡歎口氣給董妃施禮告退。
    看著這二人慢慢走開,董妃再掩不住鬱悶。
    「娘娘,陳夫人來找娘娘你做什麼?」貼身宮女問道。
    董妃搖頭嘲諷一笑。
    「她找我做什麼?她什麼時候找過我?我,不過是人家的跳板借口而已,人家哪裡用的著我幫忙。」她說道。
    人來她不知道,人走她也留不得,連這個都不能做主掌控的人,人家還真用不著。
    宮女默然。
    「陛下什麼時候走的?」董妃想到什麼問道。
    「很早就走了,陳夫人剛來沒一會兒,陛下就走了。」一個宮女忙說道。
    董妃點點頭,散去心中的一絲猜疑轉身進去了。
    這邊陳氏坐在轎子上沿著宮牆慢行而去,她手扶著頭似乎睡著了。
    「姨母,不行的話就算了,你別太往心裡去。」齊悅低聲說道,「我相信吉人天相。」
    陳氏睜開眼,要說什麼,卻見對面有兩個太監急匆匆的過來,遠遠的就笑著施禮。
    「夫人,陛下宣。」他們說道。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陳氏從轎子上坐直身子。
    這個小鬼頭,就是會這樣的折騰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4
發表於 2017-9-23 22:2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搭訕

    乍一聽到這個話,齊悅也嚇了一跳。
    只這一句話,陳氏憋悶許久的心情一下子好了。
    「你還真是吉人天相。」她微微側頭,含笑對齊悅說道。
    這可是自見面以來,陳氏第一次露出笑臉。
    真是天子威嚴,一句話就掌人生死喜怒啊。
    齊悅不由感歎。
    「姨母說笑了,是您。」她忙說道。
    前邊的太監輕聲咳嗽一下。
    二人忙停止說話,不敢怠慢,陳氏的轎子立刻換個方向,在那兩個太監的引路下向一處宮殿而去。
    剛看到宮門,便有一個太監含笑接過來。
    正是上一次見到過的那個胖太監。
    「我的小姐,這才多久不見,你這氣色怎麼差了這麼好多?」他驚訝說道,神情擔憂焦急。
    陳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悵然,如今已經遮不住了,再過一段會更差。
    「這又不是小時候你哄我吃飯了,還這樣說,我可不會信。」陳氏微微一笑道。
    胖太監笑了,親自伸手扶陳氏下轎子。
    「快去吧,陛下看折子歇息得空。」他低聲說道,說罷想到什麼,又晃了晃陳氏的手,「小姐,你可好好跟陛下說話。」
    陳氏忍不住又笑了,抬手打下胖太監的手。
    「我都是當祖母的人了,你別總把我當孩子看。」她笑道。
    胖太監也笑了。
    「小姐還是笑起來好,當初太皇太后說的果然沒錯。」他笑道。
    提到太皇太后,陳氏的笑容多了幾分酸澀。
    「好了快進去吧。」胖太監說道。
    陳氏點頭,抬腳。
    齊悅也忙跟上,但胖太監卻似乎剛看到她一般,忙伸手攔住。
    「小姐這..」他帶著幾分疑問看陳氏。
    「哦。我身子不好,她是我的大夫,時刻跟著我。」陳氏說道,看了眼齊悅。
    大夫?
    胖太監神情驚訝打量齊悅。
    「那,小姐,這也不行啊,陛下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為難說道。
    陳氏躊躇,可不是,這個皇帝的脾氣…
    「這樣吧。我讓這位娘子在隔壁殿裡等,我親自守在這裡。」胖太監思索一刻說道。
    意思就是萬一你有什麼事我一定把人及時給你帶到跟前。
    這什麼事自然是病,不過宮裡忌諱,不可能真的這樣說出來。
    也只能這樣了,總算皇帝肯見自己了。那事情就差不多了。
    陳氏點點頭。
    「好好的聽公公的話,等著。」陳氏轉頭對齊悅低聲囑咐道。
    齊悅點頭,看著陳氏緩步走向正殿門口。
    門口侍立的太監看到了,忙輕輕的分別提住門,一推打開,陳氏邁步進去了,門又關上。
    「這位娘子。請跟我到這邊來。」胖太監說道,又笑著搓了搓手,「雖說開春了,還是冷的很啊。」
    齊悅忙衝他笑著施禮道謝。
    「別客氣。」胖太監笑道。一面引著她走向一旁的側殿,一面說著閒話,「陳夫人的身子..」
    說起這個,齊悅也有些疑惑。
    這一次見了陳氏的精神明顯不如以前。不,不是。不如進京的時候,而是又像以前了。
    當初在定西侯府的以前。
    難道又犯病了?
    或者是因為自己的事憂心的?
    想到這裡,齊悅再次自責,早知道當初哪怕當面和陳氏鬧也該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是,身子有些不妥,正調養著。」她低頭順口答道。
    胡思亂想說著話,已經邁進了側殿的門。
    「公公。」一個小太監跑過來,大聲喊道。
    胖太監嗨了聲,對著那跑近來的小太監抬腳就踢。
    「陛下才歇息,你喊什麼喊!」他豎眉訓斥道。
    小太監捂著肚子也不敢呼疼,順勢低頭哈腰。
    「爺爺,您快去看看,好幾個冊子對不上..」他低聲說道。
    胖太監面色微變。
    偏偏此時側殿裡傳出啪啦一聲,似乎有什麼掉在地上。
    齊悅已經站在殿內,一眼看到斜對面的桌案前一個人正有些慌亂的扶桌角,但一個花瓶還是從桌角滾下落在地上,幸虧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沒有摔碎。
    那人在花瓶落地的一刻,就側身閃到一旁的幔帳後。
    「怎麼回事?」胖太監聞聲說道,從門外側身看進來,目光掃過準確的看到地上的花瓶,頓時面色鐵青,「誰?」
    沒人回答。
    那小太監在一旁皺著臉催促,胖太監看不到人也暫時顧不得這邊,只得抬腳。
    「這位娘子,你在這裡稍等。」他說道,又對門邊侍立的太監囑咐兩句。
    齊悅哪裡敢留他,施禮請他自便,看著胖太監急忙忙的走了。
    屋裡屋外又恢復了安靜,廊下太監以及四周侍衛們都肅穆而立,面無表情。
    齊悅站在殿內門口處,不敢進去也不敢走出來,乾脆站在原地也跟著發呆,目光有意無意的環視四周。
    這裡是皇帝的辦公區吧?比陳氏帶她看過的太皇太后的宮殿要威嚴許多。
    正看著目光掃過殿內,見那幔帳動了,那個人從其後閃出來,慢慢的走出來幾步。
    齊悅看清他的樣子,年紀三十多,穿著簡單的黑袍子,那人也看過來,齊悅忙垂下視線。
    聽得輕輕響,想必是花瓶撿起來放回去了,然後便是腳步索索。
    「多謝了。」
    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謝什麼?
    齊悅沒抬頭。
    「二總管脾氣壞,要是被他抓到,可要好好的挨頓罵。」
    男子的聲音接著說道,「多謝夫人沒有揭穿我。」
    齊悅低著頭裝聾作啞。
    這皇宮裡的人奇奇怪怪的,她可不敢輕易招惹。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啊?」
    那人繼續問道。
    好嘛,古今中外原來都是這樣搭訕。
    齊悅心裡哼哼兩聲。跟姐姐玩這個….
    她依舊低著頭不動不說。
    「你認識李閣老?」
    男人卻不氣餒,接著問道。
    李閣老?
    齊悅愣了下,她給李閣老治病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吧,自己治完就走了,李家或許宣揚她的名字,但見過她這個人的並不多。
    難道真見過?
    齊悅微微抬頭看了眼,這男人站得更近了些,能夠看清他的五官,相貌堂堂。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富貴。
    沒印象..
    齊悅又垂下頭。
    「哦,鬍子掉了。」
    男子又說道,帶著幾分笑意。
    什麼?齊悅愣了下,旋即恍然,抬頭看那男子。
    「哦。」她說道。
    那天那個假鬍子的胖子她還記得。因為真的很搞笑,不知道什麼人來李家還要喬裝打扮,喬裝打扮也沒什麼,偏偏還喬裝打扮的那麼次…
    齊悅的嘴邊不由浮現笑意。
    恍惚貌似那胖子身邊跟著一個侍衛模樣的男人…
    原來是他嗎?
    見她終於露出想起來的神情,男子笑了,還沒笑完,齊悅又低下頭了。繼續一副我看不到也聽不到的模樣。
    男子的笑在臉上微微滯了下。
    真是有意思,以往別人費盡心機要和自己說話,如今竟然有自己沒話找話的時候。
    原本打算看一眼確認一下就走,沒想到撞掉了花瓶被發現。乾脆也就不走了,此時說了兩句話,他越發有了興致。
    他倒要看看這女人還能這樣多久。
    「你是哪家的?」
    「你貴姓啊?」
    「你今年多大了?看樣子也有三十了吧?」
    一個又一個唐突的問題問了出來。
    齊悅垂頭翻個白眼卻是雷打不動的站著不聞不問。
    外邊的太監始終安靜,似乎聽不到也看不到這裡面的事。
    皇帝看著眼前女子的模樣。笑意更濃。
    不錯不錯,這女人有意思。明顯我知道你故意我也故意的樣子。
    換作其他女子只怕早已經手足無措慌亂窘迫不已了。
    她卻是一副看似恭敬小心實則輕鬆自在的樣子。
    就算是因為陳雪,所以李家會正門相迎,但這女人走正門走的也太輕鬆隨意了,倒有幾分寵辱不驚雲卷雲舒的淡然。
    這種淡然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兩次進宮都帶著,這女人是陳雪什麼人….
    他沒讓人去問董妃,如果問了,不知道又引起什麼猜測,乾脆自己來問好了。
    反正也逗陳雪逗的差不多了。
    皇帝伸手摸了摸下巴,抬腳走出去了。
    外邊沒有施禮也沒有問好聲,在這些太監以及侍衛眼裡似乎這男人是空氣。
    齊悅吐出一口氣。
    王爺?皇子?神仙?妖怪?
    至於侍衛太監什麼的…
    她齊悅又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醫院裡三教九流混跡,那也是練眼力能練的很毒的地方。
    齊悅微微皺眉,這一趟進宮貌似有些意思….
    這邊陳氏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正要問侍立的太監,門外傳來腳步聲。
    「姐姐,真是稀客啊。」
    爽朗的男聲笑道。
    陳氏心裡搬開巨石,轉身施禮。
    「臣婦見過陛下。」她說道。
    皇帝大步走來,一面擺手示意免禮。
    「姐姐回京這麼久了,如果不是朕邀請,姐姐還不肯來見朕呢。」他笑道。
    皇帝竟然稱呼陳氏為姐姐,要知道皇帝稱呼同輩的公主也不過是名號而已。
    但此時此刻,稱呼的人以及聽到稱呼的人都沒有什麼不自在,似乎這是很習慣的事。
    皇帝在龍椅上坐下,帶著幾分輕鬆隨意攤開長手長腳,看著陳氏神情似笑非笑。
    陳氏吐了口氣,抬起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跪下來。
    「陛下,我也不遮掩了,您也別折騰我了,我就直說了吧。」她說道。
    皇帝依舊似笑非笑看著陳氏不說話。
    陳氏抬起頭看著他。
    「我再過幾天就要死了。」她說道。
    皇帝臉上的笑微微一滯。
    這開場白夠震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5
發表於 2017-9-23 22:22: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托付

    大殿裡的氣氛凝滯。
    皇帝一滯之後又笑了。
    「人都是要死的,沒什麼稀奇的。」他淡淡說道。
    陳氏應聲是。
    「我也沒有別的牽掛,只是有個人要陛下您費心照看一些。」她說道。
    皇帝看著她。
    「你上有親族,下有子女,朕算你什麼?」他含笑問道,「朕為什麼要替你照看?」
    陳氏神情平靜。
    「因為他們都照看不了,只有依著陛下,她才能活得風光自在。」她說道。
    皇帝哈哈笑了。
    「你這話說的真的實誠。」他笑道。
    這天下人只要依著他這個九五之尊,哪一個不是活得風光自在。
    「陳雪。」他摸了摸手,坐正身子,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朕欠你的?」
    陳氏垂下頭叩頭。
    「臣婦不敢。」她說道,「臣婦受定西候老夫人之恩,無以為報,當初定西候老夫人去世時,臣婦在她面前發誓要照料這個人,如今臣婦要死了,所以斗膽來求陛下恩賜。」
    皇帝似笑非笑。
    「你跟你婆婆的事,關朕什麼事。」他搖頭說道,「又不是朕給你婆婆立誓。」
    「陛下,當初許婚的是你,賜和離的也是你,這定西侯府的家事,也不能說跟你沒關係了。」陳氏抬起頭說道。
    皇帝愣了下。
    「有這種事?」他似乎有些疑惑。
    「當初定西侯府老夫人受人大恩不得不報,執意要娶救命恩人進門,但又擔心嫡孫將來被人嘲諷,所以親自來京城求見太后娘娘,太后請陛下您賜了婚。」陳氏說道。
    皇帝皺著眉思索一刻,才幾分恍然。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那定西候老夫人講的好故事。哄得母后流了一缸眼淚,朕要是說不管,只怕母后的宮殿都要被水淹了。」他說道,笑了笑。
    這種事動動嘴讓下邊人去辦哄母后高興的事算什麼大事,他哪裡記得。
    「去年,是我托董妃娘娘求陛下恩賜,讓定西候老夫人這位求得賜婚的孫媳婦和離。」陳氏接著說道。
    皇帝再次皺眉,伸手捏了捏眉心。
    女人的事也算是事!還真一下子想不起來…..
    「哦,就是說什麼要納新人不同意的那個妒婦?」他再次思索一下,想起來了。笑道,帶著幾分興趣,「她真的和離出門了?」
    「陛下。這有什麼可開玩笑的?」陳氏說道。
    皇帝靠回龍椅上。
    「真捨得啊?那侯府高門的,人人都只想著進去,還有女人想著出來?」他笑道,「幸虧沒有賭..」
    他說道看一旁侍立的太監。
    「要不朕肯定輸了。」他笑道。
    「是啊是啊,陛下。您以後可不能這樣,得給咱們贏幾把的機會。」太監立刻陪笑道。
    皇帝哈哈笑了。
    這個女人有意思….
    再想到方才的事,他不由點點頭。
    看樣子是個槓頭,的確能做出這種事。
    皇帝的眼裡浮現一絲笑意。
    陳氏看到了心裡吐了口氣。
    「所以陛下,像她這樣的女人,這後半輩子真是不好過了。」她說道。再次叩頭施禮,「我就要死了,我的子女們有親有族有身份有地位。我無須擔憂,只是這個月娘,我實在放心不下。」
    皇帝摸著下巴笑,沒說話。
    這個女人叫月娘啊,不知道姓什麼….
    看皇帝的表情。陳氏心裡再次鬆口氣。
    「陛下,我今日帶她來了。讓她來給陛下謝恩,是陛下的洪恩才讓她不管進還是走都風風光光的。」她說道。
    皇帝笑了擺擺手。
    「朕還有事。」他說道,站起來身來,「姐姐你身子既然不好,就不要操心了,好好的養著吧。」
    他說罷抬腳就走。
    「陛下。」陳氏忙起身喊道,這邊皇帝已經從側門出去了。
    太監們自然也忙跟著去了,偌大的宮殿了只剩下陳氏一個人。
    陳氏都懷疑自己方才有沒有見到陛下,方才說的話是真實的發生了還是她又在做夢。
    「小姐?」有人在外喊道。
    陳氏回過神轉頭,見胖太監在門口看過來。
    「黃公公。」她喚道,抬腳走過來。
    胖太監忙幾步快過伸手攙扶,陳氏邁步出來,見齊悅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陳氏衝她笑了笑。
    「咱們回去吧。」她說道。
    齊悅看她神情似是高興又似不高興,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辦的怎麼樣,便伸手扶住她。
    「姨母,累了吧?我扶著你,身子最重要。」她說道。
    別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身子好,陳氏聽得懂,看著她一笑。
    「好,我們走。」她說道,反手拉住齊悅的手。
    臨出宮門的時候,陳氏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小姐,你如今在京城,想來就來看看。」胖太監說道。
    陳氏笑了笑,點點頭。
    是,她還要來,一定要來,直到能安心閉上眼。
    回到家,齊悅見到阿如回來了。
    「周大人沒有住在牢房,被那裡管事的大人接出來了。」阿如高興的說道。
    這真是個好消息,齊悅鬆口氣。
    「世子爺沒在。」阿如又說道,「只是留了話讓娘子你放心。」
    為了讓她放心,他便一個人忙去了吧。
    齊悅嗯了聲,手枕著下巴看著燭光出神。
    阿如和阿好不敢打擾她,輕手輕腳的收拾鋪床。
    一夜無話。
    第二日齊悅要去看陳氏時,陳氏已經出門了。
    「這麼早?」她驚訝的問道,同時又歎口氣。
    每個人都在奔忙,為了這件事也牽涉了這麼多人。
    固有的習慣本來就不好改,自己想當然的憑著一時衝動做的這件事,是錯了吧。
    如果這次邊境戰事大勝到好說,自己這個可以被認為是錦上添花。縱然有人質疑不滿,也被認為是無傷大雅的事,但偏偏這次邊境戰事損失慘重,那麼這時候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被揪出來,更何況是自己這個與以往習慣都不同的事。
    回想以前,元寶被常雲成砍傷手臂,再到跟王慶春的糾纏,劉普成受傷,自己受傷,周姨娘利用的那一家人挑起民憤等等一系列事。都是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救治。
    強硬的,急躁的,迫切的。不想融入不想改變,唯恐自己不再是自己。
    以前跌跌撞撞的再加上畢竟是小範圍的醫療之事最終圓滿解決,但這次碰觸的卻不是那小小的永慶府之地,也不再是簡單的醫療之事。
    齊悅輕輕歎口氣。
    錯了嗎?
    她的眼前浮現喬明華冷漠的神情,浮現滿屋子哀傷絕望的傷兵。浮現戰場上那哀嚎翻滾的兵士。
    沒錯,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沒錯,重來一次她還是回這樣強硬的急躁的這樣做。
    她永遠做不到的是看著傷者病者在面前哀嚎痛苦而猶豫不決。
    安神定志,誓願普救含靈之苦。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這一場人生。她就這樣活了!
    這次的事,最終因為自己而起,那麼她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她已經讓喬明華看到了希望。讓千金堂的弟子們潛移默化這麼久,她不過是一個人,短暫的一眨眼的人生,而喬明華以及那些弟子們才是未來才是希望。
    這就足夠了。
    坐在一旁的阿好看著齊悅變幻的神色,很是不安。
    馬車碾到了石子晃動。齊悅回過神來。
    「到了嗎?」她問道,掀起車簾看外邊。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歡聲笑語。
    「師父說是在醉霄樓。」胡三在外說道。
    「他能找什麼人。別亂花錢被人騙。」齊悅皺眉說道。
    早上找陳氏沒找到,去找劉普成也沒找到,胡三說劉普成去找人打聽幫忙了。
    「師父,你忘了,師父的師父原來是太醫呢,他不是還有個師弟在太醫院當官?」胡三提醒道。
    不說這個倒罷,說這個齊悅越發皺眉。
    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劉普成師弟太醫,雖然短短兩三次見面,但一看就是個笑面虎,背後捅刀子的陰人。
    想必劉普成也知道,要不然怎麼從來不提這個師弟。
    如今劉普成竟然去找他了,這不是送上門讓人踩嗎?
    「師父,到了。」胡三喊道。
    馬車停在一間酒樓前,這間酒樓氣勢恢弘,進出的人衣著華貴。
    齊悅抬腳要進去,聽得身後有蒼老的聲音喚她,她回過頭,不由滿臉驚喜。
    「安大夫!」她忍不住快步接過去,看著從馬車上掀簾而笑的安老大夫。
    「去陳夫人家找你,說你出來了。」安老大夫說道,被兩個小廝攙扶在輪椅上坐好。
    「正好你來了,我們進去坐著說。」齊悅說道。
    這邊胡三已經問清劉普成定的房間了,高興在前邊引路。
    「我都聽說了,你不要急。」安老大夫一邊走一邊說道。
    齊悅點點頭,才要說話,就聽到已經走近的屋子裡傳來男人的大聲。
    「…..你說說你惹的什麼事!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師父的徒弟?我都嫌丟人!你給我跪下!把師父留給你的那些東西都給我還回來!」
    這句話傳出來,齊悅眉頭皺起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胡三頓時急了,還有誰比他更知道劉普成在齊悅心中的地位,還有誰比他更知道齊悅是怎麼樣護犢子的人。
    管他裡面是什麼人,哪怕是劉普成的爹,他也得進去護住。
    胡三毫不猶豫的抬腳就踹門。
    「師父,你怎麼了?」他喊著衝進去。
    屋子裡的劉普成和董林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胡三先衝進去,齊悅則站到了門口。
    劉普成手裡捧著一杯酒身子彎曲,似乎正要下跪。
    胡三忙伸手扶住。
    「喂,你是什麼東西啊,怎麼跟我師父說話呢。」他喊道。
    董林氣的鼻子都要歪了,你口口聲聲喊師父,你說我是你什麼人?
    他轉頭看門口那女人,那女人神色淡淡,似乎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
    「師侄,你們挑選弟子多少得注意點吧?別什麼人都要。」他沉臉說道。
    「孫子,你喊誰師侄呢!」胡三更不客氣了,伸手指著董林罵道。
    劉普成忙嗨聲阻攔。
    董林氣的臉都綠了。
    再看那女人依舊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帶著淡淡的笑意。
    看看,看看,果然沒錯,果然囂張,都這時候了還囂張,真是想死都拉不住!
    「我喊錯了嗎?我喊師侄還是抬舉….」他憤憤甩袖說道。
    話音未落,齊悅側身讓開。
    「安大夫,您慢點,我先推你進去。」她說道。
    董林愣了下,看著一個坐輪椅的老者被推進來。
    「安,安大人..安師伯…」他結巴說道,有些不可置信,「您怎麼來了?」
    安老大夫還沒說話,胡三一步站過去。
    「師兄,怎麼能讓師父推你,我來推你。」他大聲喊道。
    師兄?
    師父?
    董林不由瞪大眼。
    他沒聽錯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6
發表於 2017-9-23 22:2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四章 相護

    董林站在原地,看著這邊相談甚歡的幾人,此時他們已經開始入座,安老大夫正在請那女人坐正座。
    「一日為師終生為尊。」安老大夫含笑說道,「師父你別為難我。」
    董林再次面皮抽了抽。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關係啊,誰是誰的師父啊?
    「天下人人可為師。」齊悅笑道,將安老大夫的輪椅推到正座,「您老也別為難我了。」
    他們說笑入座,似乎忘了屋子裡還站著董林。
    但董林卻不能甩袖子就走。
    「安師伯,您什麼時候到了?院裡的人都還不知道呢,我這就去告訴大家。」他陪笑說道,「蔡大人前幾日還說起要去探望您呢。」
    安老大夫笑了。
    「我已經不是太醫了,如今就是個在家頤養天年的老頭子,可不敢驚動大家。」他說道。
    董林站在那裡,看著胡三大咧咧的炫耀一般坐下來,反而沒人招呼他入座,知道這是要逐客了。
    「安師伯來了就好了,我和我師兄正上愁呢。」他含笑說道,一面斟酒。
    安老大夫點點頭。
    「沒事,不算什麼大事,不用上愁。」他含笑說道。
    董林愕然在原地。
    這還不算什麼大事?陛下震怒,就是不掉腦袋也得脫層皮,終生禁止行醫發配充軍什麼的那都是輕的。
    這群人難道以為罪名推到周茂春身上,他們就平安無事了嗎?
    「雖然千金堂是依周茂春周大人行事,但到底是其罪難逃..」他忙提醒道,憂心重重的樣子。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從頭到尾都是千金堂行事,其實跟周大人無關,只不過他老人家偏偏在場,所以才被安上著察而不禁失職之罪.」齊悅含笑說道。
    很好,重感情最好,還真怕人無情無義呢。
    董林心裡冷笑一聲。
    「那這次行事太荒唐了!」他看著齊悅,一副語重心長的搖頭。「師..師兄,你們這次實在是太貿然了。」
    他這次可不敢再喊師侄了。
    「不荒唐,不荒唐,做的很好。」安老大夫又含笑說道。
    董林再次嗆了下。
    「太醫院不是調查了嗎?他們做了什麼不是很清楚嗎?不荒唐啊。」安老大夫接著說道。
    「怎麼不荒唐?」董林動氣說道,一面拿起桌子上的厚厚的紙甩了甩,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就師兄你寫的這些就能說明你們不荒唐了嗎?」
    齊悅和胡三都看劉普成。
    「老師,你寫的什麼?」齊悅好奇問道。
    劉普成有些躲閃尷尬。
    「沒什麼沒什麼。」他說道。
    「你也知道沒什麼!你寫的這些還真是沒什麼!」董林氣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解釋?皇上什麼人?聽你的解釋!」
    齊悅看著劉普成恍然。原來是寫東西想要上達天聽。
    回京的路上被那群場衛看著,陰陽怪氣的自然不會聽他們的話,周茂春也根本就不說不辯解。反而似乎對突然臨頭的大禍很是高興一般。
    回了京周茂春被關起來見不到,常雲成也忙著,他們被陳氏接走,也沒人敢來陳氏門前找他們麻煩,但同樣也沒人來詢問他們什麼。就是想解釋自辨也找不到可解釋辨別的地方。
    齊悅是托陳氏,劉普成竟然來托太醫院。
    劉普成被當眾這樣說,面色更加尷尬。
    「不聽就不聽,沒事沒事。」安老大夫又含笑說道。
    這一下不止董林,齊悅劉普成胡三阿如阿好都看向他。
    這是進門後,他第三次說這話了。
    一次是寬慰。二次三次還是寬慰的話,是不是太虛假了?再不然就是真的沒事?
    董林也不傻,眉頭跳了跳。有些不安。
    「那既然安師伯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了。」他鬆了口氣,帶著幾分感激看向安老大夫,然後那著那沓紙,「我這就去將這些呈給醫令大人。遞交宮中。」
    安老大夫還是含笑。
    「師弟,吃了飯再走吧。」劉普成說道。
    董林哪裡吃得下。忙搖頭。
    「現在哪裡還顧得上吃飯,等這件事過去了,再好好和你算帳!」他故作惱怒的說道。
    不過這時候的惱怒就跟齊悅等人沒進來前的惱怒完全不同了。
    劉普成心裡歎口氣,看來師父的話不聽還是不行啊。
    想到師父過世時,拉著他沒有交代醫術沒有交代身後事,只交代了一句對這個師弟要敬而遠之。
    想到師父,他再次歎口氣,打定主意一會兒要去師父墳前看一看。
    董林走到門口了,胡三又想起什麼喊住他。
    「對了,這位..師侄。」他喊道。
    董林差點一腳跌倒。
    這混帳東西!
    他轉過有帶著幾分難掩的怒意。
    胡三已經笑著走過來,伸手大咧咧的搭上他的肩頭。
    「是喊師侄沒錯吧?我看你稱呼我師兄為師伯。」他笑道,「真是年齡長在輩上,我真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很好意思!
    董林心裡罵了聲。
    胡三還怕他不明白,伸手拍著他的肩頭。
    「真是沒辦法,我當初經劉師父再三堅持拜到齊娘子門下,沒想到安老大夫非要拜齊娘子為師..」他笑道,「我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
    董林扯了扯嘴算是笑了笑。
    「所以師侄你可看清了,下次別亂了輩份。」胡三最後重重的拍了下,順手將董林送出門。
    聽的身後的門砰的關上,董林面色鐵青,他伸手揉了揉被拍痛的肩頭,狠狠的看了眼這間屋子,抬腳走了。
    齊悅沒理會胡三跟董林說什麼,而是不解的看著安老大夫。
    「老大人。你說的是真的?」她問道,「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安老大夫笑道,又補上一句,「因為你們是千金堂嘛。」
    齊悅苦笑。
    「老大人,你就別逗我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她說道。
    「時候未到,時候未到。」安老大夫依舊笑道。
    齊悅狐疑的看著他。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是不是就我一個人著急擔心上火啊?」她問道。
    劉普成和胡三等人也都看過來。
    安老大夫笑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自從這兩條腿廢了之後,我還是第一次回京城來。」他說道。
    大家愣了下,不明白怎麼又開始說腿了。
    「我這一雙腿就是在京城廢了的。我每次回來,都好像再經歷一遍那個過程。」安老大夫接著說道,神情沉沉的歎口氣。
    那一定不是個美好的過程。
    在座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飯菜可以上了吧。咱們邊吃邊說,難得老師請一次客。」齊悅笑道。
    劉普成自然知道齊悅這要岔開話,忙點頭應聲,讓胡三去催促。
    「聽我說完再吃。」安老大夫笑道,一面抬手按下胡三。
    胡三隻得坐下來。
    「當初有個貴人的孩子病了。至於什麼病,齊娘子也見過。」安老大夫說道,看向齊悅。
    齊悅略一想便知道了,點點頭。
    「那個病是不好治,來勢兇猛,你們又沒有…沒有合適的藥。」她忙說道。
    安老大夫笑了笑。
    「可是當初我卻是和齊娘子一樣。認為能治。」他說道。
    齊悅有些意外,想到當初在謝老夫人家安家的大夫可是一口斷定這病不可治,乾脆連接診都不接的。
    「當初所有大夫都說不能治。我接下這個病兒,因為賭氣對幾個前輩同行不敬,當時可謂四面樹敵。」他說道,臉上浮現笑容。
    雖然他說的輕鬆隨意,但齊悅等人想像的到。當時的情況肯定不會是輕鬆隨意的。
    生病是凶險的事,而治病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一件凶險的事,尤其是面對疑難雜症以及別的大夫都說不能治的病,就如同高空走鋼絲繩,這個大夫要承受的不僅是病情的危難,還有四周人給予的危難,成功了則皆大歡喜,不成功的話..
    齊悅的視線落在安老大夫的腿上。
    安老大夫看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治到一半的時候,病情沒有緩解,便覺得自己這次錯了,再加上四周人的議論,我覺得這個孩子我治不好了,與其熬到死,不如提早承認。」他說道,笑了笑,「後來貴人高抬貴手,只要了我一雙腿留下了我的命。」
    「這也太過分了,別人不治反而沒事,你治了反而有罪。」胡三忍不住說道。
    「這世上的事本來就是如此,做多錯多,不做無錯。」安老大夫含笑說道,「更何況我們大夫這一行看得都是結果,而不是過程,所以,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用,關鍵還是看結果。」
    劉普成點點頭。
    「所以這次的事,我們說什麼也不管用,是因為這次戰事的結果已經注定了。」他說道。
    「可是那關咱們什麼事,他們打勝仗打敗仗,咱們只管救助傷兵,咱們救助的傷兵可是實實在在的。」胡三喊道。
    「救助傷兵,救助了多少?」齊悅搖頭說道,「你知道這一戰總傷亡是多少?被掠人口財物是多少?城池損毀是多少?」
    在那些數字面前,他們這些數字就如同小石子入海,連聲響都聽不到。
    自辨?皇帝才不會理會你折子上說的這些話!反而看了會更加惱怒!
    胡三悶悶的坐下來。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低沉。
    安老大夫笑了,拍了拍腿。
    「我還沒說完呢,你們又打岔。」他笑道,「以前呢我覺得我被廢了腿也不冤枉,但後來遇到了齊娘子,我才知道我真是冤的慌。」
    「不是,老大人,這不是你的錯,是你們的條件…」齊悅忙解釋道。
    安老大夫抬手阻止她說下去。
    「不,娘子你給我的那個藥方,我認真的研讀。」他說道。
    那次拜師之後,齊悅將救治謝老夫人家孩子的做法等等詳情寫清楚送給了安老大夫,這便是他眼裡的藥方,當然這個藥方更確切的說是病案。
    「我發現,當時我做的跟齊娘子你做的異曲同工,只是,在那最凶險的一步,我沒能堅持下陣,如果堅持下去,再接著用藥,三日之後,病兒一定能緩解起效。」安老大夫說道,眼睛發亮,旋即又黯然,「只可惜,我當時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外界的質疑,家屬的威壓,自己的不自信,最終導致他自己放棄了。
    「我真是冤啊。」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重重的拍了拍腿,然後看向齊悅,「所以齊娘子,你放心,我,我們,不會讓你,讓你們,也失去一雙腿。」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7
發表於 2017-9-23 22:2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五章 遷怒

    蔡醫令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似是無意重了些,發出一聲響。
    「大人,我看事情不妙,那安老大夫不知道托了什麼關係…」董林忙說道。
    「他一個廢人,能托什麼關係?當年要不是皇帝及時相助,巨鹿王司馬家要的可是他的命。」蔡醫令淡淡說道,「不就是托姓方的照顧一下,讓周茂春免受牢獄之苦而已,他要真有本事,讓姓方的去皇帝跟前說情放人啊,姓方的要是敢放一個屁,我給他叩頭。」
    姓方的還真打死也不敢去皇帝跟前放個屁..
    董林忍不住想笑。
    「行了,才兩天而已,等著吧,最多一天,周茂春就躲不過了。」蔡醫令摸著茶杯說道,「漠北兵備道的折子也該送全了。」
    此時的皇宮大殿裡,皇帝正在議事。
    除了侍立的太監,另有七八個官員垂手而立。
    屋子裡鴉雀無聲。
    龍椅上,皇帝正拿起一個折子,他只看封面,便仍在桌子上,這個時候便會發出啪的一聲。
    漸漸的啪的聲音越來越多,這讓地下侍立的大臣們的心也不由跟著停頓。
    「這些都是漠北兵備送來的奏章?」皇帝開口問道。
    一個年近六十左右的紅袍官員躬身應聲是。
    「他周茂春一個人,就能惹來這麼多奏章?是他太厲害了?還是這漠北兵備道都是廢物啊?」皇帝緩緩問道。
    紅袍官員的腰身更加彎曲了。
    「臣有罪。」他顫聲說道。
    「方樹軍。」皇帝喊道。
    一旁侍立的一個大臣忙躬身出列。
    「你父親死了沒?」皇帝問道。
    方大人身子微微一顫。
    「多謝陛下,臣父尚未…」他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奏章砸在身上。
    「沒死的話,讓周茂春給我滾過來!」皇帝喊道。
    方大人應聲是轉身就向外走,面上難掩擔憂。
    看來這次是壞了,原本想擱幾天皇帝的怒氣小一些了,周茂春再出來說。沒想到這才到京兩天,皇帝就宣了,而且是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要質詢,而不是先單獨見面斥問,這是表明皇帝是一點面子也不想給了。
    這邊急匆匆的召周茂春進殿,那邊齊悅也回家看到了陳氏。
    「姨母,我要進宮面聖。」她說道。
    陳氏愣了下。
    「在漠北我們做的事我要跟皇帝解釋。」齊悅說道,一面沖陳氏跪下,拉住陳氏的手。
    陳氏伸手拉她。
    「那事算什麼事。」她混不在意的說道,又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已經給陛下說了,陛下也答應了。天大的事,你也不會有事的。」
    說好了?
    齊悅愣了下,那天看陳氏從皇帝那裡出來神情不算太高興,還以為沒說好呢。
    陳氏拉著她的手也微微出神。
    只是答應是答應照顧了,可是還得親自見一面才好…
    可恨這小鬼頭明知她要引薦。卻就是不鬆口。
    「周大人要攬下所有的事,我要面聖解釋。」齊悅搖了搖陳氏的手說道,「我知道這讓姨母你為難了,可是,我不知道還有誰能讓我最快的見到皇上。」
    陳氏回過神,略一沉吟。
    這倒也是個好的機會。認罪認錯…
    「好,那咱們就去一趟,我正好要去見太后娘娘。」她說道。
    齊悅歡喜的道謝。
    「沒事。你別擔心,誰有事,你也不會有事的。」陳氏撫了撫齊悅的鬢角,和藹說道。
    齊悅苦笑一下。
    她倒是願意誰都沒事,哪怕自己有事。
    陳氏帶著齊悅進了宮門的時候。周茂春已經站在了皇帝面前。
    看著周茂春紅光滿面又胖了一圈的樣子,皇帝冷笑兩聲。
    「周大人。看起來心情不錯啊。」他含笑問道。
    「托陛下的洪福,還行。」周茂春施禮說道。
    話音未落,就有一個奏章重重的兜頭砸過來。
    「可是朕心情很不好!」
    皇帝暴怒的聲音同時砸過來。
    對於皇帝的喜怒無常大家已經很熟悉了,知道這表示皇帝的怒火爆發了。
    大殿裡頓時響起一片臣有罪的聲音,可是這並不能阻止皇帝的怒罵。
    「….區區千人賊奴,二十日,劫掠三關兩省九縣,這就是你們號稱的堪比鐵桶的九重鎮!」
    「…..什麼鐵桶,分明是前些年賊奴元氣大傷…」
    「….如今人家緩過來,一出手就給了朕一個大耳光…」
    「…枉你們時時刻刻的吹噓,什麼朕治下有方,兵強馬壯,這是朕沾先皇太祖皇帝的光!」
    皇帝越說越氣,到最後乾脆破口大罵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從小在宮裡被最好的大儒教養出來的皇帝,從哪裡學來的這麼多罵,聽說皇帝常常私自出宮,看來是真的,也只有在市井才能聽到這麼多令人想都想不到的污言咒罵。
    地下的大臣忍不住溜號走神,但很快他們就被罵也不過癮的皇帝扔下的奏章砸回了神。
    地下站著的太監大臣都造了秧,但誰也不敢躲,只是跪地俯身嗚咽認罪。
    皇帝罵累了,出了一身汗,將衣袖一甩坐回龍椅上,神色陰沉的看著下邊的人。
    「周茂春你有什麼要說的,趁著朕心情不好,快點說。」他說道。
    周茂春起身,肩上的奏章掉下來。
    「陛下,臣怎麼了?」他眨眼一臉無辜的問道。
    皇帝才降下的怒氣又起來了,沒有奏章可扔,罵的也有些累了,乾脆抬腳將龍案踹了,嚇得兩邊的太監慌忙跪下攙扶。
    「朕剛才是白說了?」皇帝怒道。
    地下跪這的其他大臣都忍不住心裡狂喊,這死老頭別的時候討人厭也就罷了,這時候怎麼還這麼嘴欠!
    「打敗仗了啊。這跟臣有什麼關係?」周茂春不死不休的說道。
    大臣們再次低頭,這真是自己作死啊….
    「你是說朕是胡攪蠻纏吃了敗仗發洩怒火胡亂牽連了?」皇帝陰測測說道。
    「臣可沒這樣說。」周茂春忙說道。
    皇帝氣急反笑,抬手指著地上的奏章。
    「拿起來一個看。」他說道。
    周茂春果然聽話的拿起來一個,見上面寫著甘肅總兵熊大山參周茂春期延軍機事,翻看看了一眼。
    「這上面的事,是你幹的嗎?」皇帝問道。
    周茂春點點頭。
    「再看。」皇帝說道。
    周茂春又拿起一個,見上面寫著都察院監察御史文定參周茂春荒誕不忠之事。
    「你幹過這些事沒?」皇帝又問道。
    周茂春再次點頭。
    「幹過。」他老老實實的回答。
    皇帝抬腳再次踹桌案,發出砰的一聲響,嚇得屋子裡的人再次抖了三抖。
    他站起來隔著桌案指著地上。
    「這些都是參你的!你還問朕你怎麼了!你怎麼了!老而不死是為賊!」他怒聲罵道。
    周茂春神情不變。
    「可是,這些事。也沒什麼錯啊,臣只是看病治傷分內事…」他說道。
    話沒說完,皇帝抓起桌上的硃筆砸了過來。正中周茂春額頭,劃下一道朱紅。
    「你膽敢拿朕的軍政大事玩鬧,敢拿朕的兵將嬉戲,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下一次你是不是要拿朕的頭玩了?」他怒罵道。
    這話可重了,地下跪著大臣們不能裝啞巴了。紛紛叩頭,又有人站起來斥罵周茂春。
    看來周茂春今日是徹底要激怒皇帝一心求罪了。
    大臣們心裡歎氣。
    一個小太監就在此時走進來,貼著牆遲疑一刻,皇帝身邊的太監看到了,忙快步走過來,側耳聽那小太監說了一句話。頓時面色愕然,搖頭,那小太監也搖頭。二人就這樣眼神交流一刻,最終皇帝身邊的太監無法轉身回來。
    「說。」皇帝沒好氣的喝道。
    下邊的大臣嚇了一跳才要說話,卻見那個太監矮身湊近皇帝說了句話。
    「滾。」皇帝直接說道。
    下邊的大臣再次嚇了一跳,卻見那個太監滾下去了。
    「不見?」陳氏面色微微焦急。
    「我的小姐,現在陛下正在火氣頭上。那殿裡都要打起來了。」胖太監低聲說道,「你可聽一句話。快些回去吧,別觸霉頭。」
    陳氏猶豫。
    打起來了…
    齊悅握緊拳頭。
    「公公。」她站出來說道,「請你再次通報一次,說千金堂齊月娘叩見。」
    陳氏忙伸手阻攔。
    「月娘,休要胡鬧,陛下不會見的。」她說道。
    自己有太祖皇帝留下的來往自便的口旨都不能讓皇帝鬆口,你說話怎麼可能。
    胖太監亦是如此苦笑。
    「公公為難了,這是月娘的心意。」齊悅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太監嚇了一跳。
    「娘子,這可是打我的臉了。」他忙說道。
    陳氏卻不願齊悅的臉掉在地上,反正已經來了,怎麼也得試試。
    「小黃,確實是為難你了。」她說道。
    胖太監看著她歎口氣,伸手接過。
    「好,我再去一趟。」他說道,轉身走開了。
    一直走到大殿前,胖太監才隨意的掃了眼袖子裡的銀票,不由嚇了一跳。
    五千兩!
    娘啊!
    這小娘子出手可真闊!
    大殿裡太監又是一陣表情交流,最終還是那個太監走向皇帝。
    皇帝轉過視線看著他,只看得那太監冷汗直冒,最終噗通跪下。
    「陛下,千金堂齊…齊..」方才低聲交流,沒聽清,再加上被皇帝看的心神驚懼,這太監一時想不起怎麼稱呼的,結結巴巴的。
    女人稱呼娘子總沒錯。
    「千金堂齊娘子叩見。」他叩頭說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8
發表於 2017-9-23 22:2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君前

    千金堂齊娘子?
    千金堂!齊娘子!
    太監本來是要給皇帝耳語的,但受了這一嚇,便跪著大聲說出來了。
    所有人都聽到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皇帝顯然也很意外,問道。
    「千金堂,齊娘子。」太監被殿裡的氣氛更嚇到了,結結巴巴的說道。
    皇帝就笑了,靠回椅子上。
    「行啊,本事挺大嘛。」他笑道。
    看著皇帝的這笑,在場的人都打個寒戰。
    不過還真是的,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大本事,竟然進了宮,還能讓太監在皇帝議事的時候進來通報!
    我的天,這種事,他們不能也不敢做啊。
    相比於其他人的震驚,周茂春則是急了。
    「陛下,她是我..」他急忙說道。
    話沒說完被皇帝打斷。
    「行了,周茂春,你們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在這裡鬧騰不就是為了維護她嗎?嘖嘖。」皇帝手拍著龍椅,發出啪啪的聲音,慢慢的說道,「你護著她,她護著你,你們兩個還真是讓人感動啊。」
    周茂春被皇帝說的有些糊塗。
    「啊?」他愣愣道,反應過來忙開口,「陛下,不是的..」
    皇帝已經拔高聲音再次打斷他。
    「恩愛的拿朕的兵將博紅顏一笑,恩愛到激怒朕就可以讓紅顏逃過一劫,周茂春,朕一定會成全你們的!」他狠狠說道。
    「陛下,這齊娘子是..」周茂春忙又開口。
    「你閉嘴,再說一句話,朕立刻讓人亂棍打死你們。」皇帝怒喝道。
    周茂春只得閉嘴了。
    皇帝說話的時候一面抬手。太監們領會,高聲喊了聲宣。
    一聲聲的傳出去。
    「宣?」
    聽到這個話,陳氏亦是很驚訝,扭頭看齊悅。
    自己費了這麼多心思,都沒讓皇帝開口見見,她只是報了個名字而已。
    早知道,年前就見了,也不會有這些破事了!
    陳氏搖頭心情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邊齊悅深吸一口氣,就抬腳邁步。
    陳氏忙跟上。卻被太監攔住。
    「小姐,你可不能去。」胖太監忙說道。
    陳氏只得留步。
    「月娘,見了陛下不要多說話,就跪下好好的認錯就好了。」她囑咐道。
    齊悅點點頭,便跟著那太監走了。
    看著這女人走了。胖太監不由看陳氏。
    「這位娘子,不是第一次見陛下?」他問道。
    陳氏不解的看著他。
    「幹嘛這樣問?」她問道。
    這便是回答了,胖太監神情更加驚訝。
    這小娘子第一次見皇帝?怎麼一點也不緊張?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見皇帝的時候,緊張的渾身發抖,那時候他可是已經進宮三年了。
    大殿裡大臣們垂著頭,皇帝的暴怒收放自如,此時已經神情淡然。看上去氣氛安寧,但這安寧卻讓人有些窒息。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多久,大殿的門被拉開了。
    「千金堂齊娘子叩見。」外邊太監的聲音響起。
    齊悅站在門外。心裡反覆一句話。
    見到活得皇帝了!
    然後深吸一口氣,提裙邁過門檻。
    走了沒幾步,旁邊引路的太監若有若無的聲音鑽入耳內。
    跪..
    這大概是那五千兩銀子的功勞,指點她進退規矩。
    雖然極度反感下跪。但別的人可以含糊過去,皇帝這裡只怕不行。
    齊悅在進大殿十幾步之後跪下了。
    「民婦齊月娘。叩見陛下。」她清聲說道。
    大殿裡除了周茂春,其他大臣都垂頭而立,就連皇帝也似乎累了倚在龍椅上垂下視線。
    當這個聲音傳來,大家都愣了下。
    這個老婦的聲音倒是好聽,而且還聽起來很年輕。
    月娘?
    皇帝一愣,這個名字…
    他抬起眼,一眼便看到跪在很遠地下的人。
    穿的是杏色衣衫,烏髮高挽,攢著兩隻珠釵正隨著她的叩首顫動。
    烏髮!
    烏髮!
    皇帝猛地坐正身子,隨手撈起一個奏章舉在眼前。
    大殿裡又陷入一片安靜。
    齊悅跪在地上有些納悶,但又釋然。
    這種你進來了領導只當沒看見來表達不滿的事見得多了。
    她便也不再說話,老實的跪著。
    有大臣悄悄的抬眼皮看了眼皇帝,見皇帝竟然在看奏章,便也自然領會這是皇帝故意要給這女人難堪,大家便都又垂下眼一動不動了。
    奏章後的皇帝這一轉念已經將所有的事串聯起來了。
    永慶府,齊娘子!
    永慶府,定西候世子夫人!
    千金堂齊月娘!
    定西候世子夫人月娘!
    是一位鄉下大夫治好的…
    那女人從李家的正門施然而出…
    救命之恩,可不是當得起…
    周茂春找到了齊娘子…
    周茂春認了義女….
    娘了個腿的!亂七八糟的搞什麼!皇帝啪的將奏章砸在桌子上。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大家嚇的抖了抖。
    齊悅也忙跪好。
    「說!」皇帝咬牙說道。
    說什麼?
    誰說?
    眾人愣了下。
    這邊齊悅卻已經開口了。
    「民婦帶弟子一人侍女兩人護衛四人於年前赴漠北尋親,因為接診傷兵與張掖衛城軍醫起衝突,意氣之下赴戰事前參與傷兵救治,親眼見戰事慘烈,傷兵淒苦,便決定盡醫者本分,後民婦所屬永慶府千金堂二十四人趕到,民婦與其商議傷兵救治。最終組成外科裹敷護士戰地分隊,因戰地救治與往日接診治療不同,為避免臨時慌亂,所以請衛城官兵協助,進行了六次事先演習,後赴邊關沿路共參與四次戰場救治。」
    清朗急緩得宜的女聲在大殿裡響起。
    在場的人再次愣了下。
    就連皇帝也面色微微凝神。
    他是說讓這女人說,一般來說,這時候不是該說自己有罪,怎麼後悔。然後請陛下喜怒之類的….廢話嗎?
    這女人說的話,短短的一段話竟然是…如此的條理清晰又因有果有數有據…
    「….此事皆是民婦先與軍醫意氣之爭而起,後又因醫者本心不得棄,並非故意無理取鬧,更不敢以兵將為嬉。周茂春周大人曾多次勸阻,但民婦一意孤行不聽,戰地救治時間緊任務重…咳…是民婦短短時日要培訓弟子,又要準備大量的醫藥用品,未盡上報通秉請示,因為民婦救治之法與往日慣用軍醫救治不同,引起眾人質疑不解。是民婦之錯,但民婦絕不敢以兵將為嬉,延誤軍機,請陛下明察。」
    她一口氣說完。再次叩頭俯身在地。
    很好,短短兩段話,就把這事推到誤會上去了,且自己負全責。
    大臣們暗自點頭。
    看來這女人背後的高人很厲害!
    齊悅伏在地上說話時不覺得怎麼樣。說完了心砰砰跳的厲害。
    這就跟跟院長等人匯報工作,少說廢話。不提苦勞委屈,捨棄假大空,先開門見山列數據說過程,這樣才能為自己的科室爭取更多的利益。
    但願這個皇帝能習慣這種匯報方式。
    這不是挺能說的,裝什麼啞巴。
    皇帝看著地上俯身的女人,暗自哼了聲。
    不過…
    他的神色陰沉幾分。
    「依你這麼說,這些奏章彈劾,都是他們蠢笨誤會你了?」他陰惻惻說道。
    這皇帝說話可真是…
    這聲音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方才一個字沒聽出來,這時候這一句話聽起來…
    齊悅心裡微微訝異,但是絕對不敢抬頭看。
    「民婦不敢,只是術業有專攻,外門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說道。
    皇帝一聲冷笑,將面前的奏章拿起來在龍案上摔打的啪啪響。
    「你說的門道倒挺熱鬧,朕這個外行聽的也挺熱鬧。」他冷冷說道,「你以為你這幾句話一說,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周茂春再忍不住了。
    「陛下,他們說臣玩鬧就是玩鬧了?臣說臣不是玩鬧陛下怎麼不信?」周茂春依舊梗著脖子說道。
    「因為朕是外行嘛。」皇帝不陰不陽的說道。
    周茂春氣結。
    齊悅也有些鬱悶。
    「你們說的都是門道,你們聽得懂,朕可聽不懂。」皇帝接著說道,「他們說什麼不是什麼,你們說什麼難道就該是什麼?這嘴官司朕看膩歪了。」
    「那陛下你的意思是,要看些不是嘴官司的才成?」齊悅忍不住再次說道,她微微的抬了下眼,隱隱看到面前十幾步外高高的龍案,以及一角明黃衣袍。
    皇帝下意識的要拿起奏章,看到那女人最終還是垂著頭,他不由挪動了下身子,似乎避免被人看出自己方纔的不自在。
    「…民婦此趟四次參與戰事,共救治七百六十五傷兵,其中重傷…」她接著說道。
    有大臣聽不下去了,咳了一聲。
    「這還不是嘴官司?你說是你救的,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怎麼你說的就是可信的?」他低聲喝道。
    周茂春怕皇上,可不怕這大臣,抓起地上的奏章就砸向那大臣。
    「喬劉生!輪到你來問!」他罵道。
    那大臣不提防被砸到,又是羞又是氣。
    「周茂春!」他氣急敗壞喝道,才要說話,殿外又是一聲喊。
    「陛下,漠北兵備急報!」
    急報?兵備?
    大殿裡安靜了一下。
    彈劾周茂春等人的奏章又來了。
    旋即大家心裡想到。
    那大臣也便不說話了,對著周茂春冷笑一聲,帶著幾分不屑甩袖子。
    你死定了。
    皇帝面色也很難看,目光看了看依舊伏地的女人,又看了看周茂春。
    事到如今,這二人誰也保不了了,那就….算了吧。
    他神情漠然,抬手。
    「傳。」太監大聲喊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69
發表於 2017-9-23 22:2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奏對

    聽到裡面傳出的話,外邊的常雲成鬆口氣。
    從袖子裡拿出一路走來散發剩下的最後一張銀票,藉著幫助太監抬箱子塞進了他們的衣袖。
    「幸苦了。」他低聲說道。
    不知道是道謝兩個太監抬箱子幸苦,還是替他通傳的幸苦。
    兩個太監面無表情的抬著箱子向內而去,但常雲成還是看到其中一個將袖子緊了緊。
    常雲成站著看著二人,面色疲憊眼裡滿是紅絲,神情卻是輕鬆。
    還好,趕得上了….
    腳步聲傳來時,大殿裡的人都看過去。
    兩個太監抬著一個木箱子疾步而來。
    竟然有這麼多!
    大殿裡的人都面色驚訝,皇帝的面色則是壓抑的憤怒。
    「就放那!」他忽地喊道。
    太監們一愣,站在原地。
    「你說的熱鬧,也看看別人說的如何。」皇帝冷冷說道。
    這是在說自己,齊悅便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正中座上。
    皇帝看著她。
    齊悅也第一次看清了皇帝。
    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但…
    她的眼瞬時瞪大。
    哎?這不是…
    「看清楚點。」皇帝淡淡說道。
    不知道說的是看自己看清楚點還是…
    咚的一聲,兩個太監將箱子放在了齊悅身前,也擋住了她看向皇帝的視線。
    齊悅被這咚的一聲驚回了神。
    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倒不是嚇的,而是驚訝的。
    媽媽咪呀,真是狗血啊,竟然還有一處偶遇不相識的戲碼!
    呸,偶遇個屁,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偶遇!
    她又飛快回想。這兩次相遇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還好,一切正常。
    「看吧。」
    皇帝的聲音從上邊扔下來。
    齊悅忙停下胡思亂想,隨手從箱子裡最上邊拿起一個奏章。
    「..這些都是彈劾你們的奏章,一個兩個,胡鬧誤會,三個四個五個六個難道也是誤會胡鬧?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皇帝冷笑說道,本就沒熄滅的怒火。因為陡然發現這齊娘子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齊娘子,又或者因為這齊娘子竟然就是自己心中留意的齊娘子,總之亂七八糟的攪的他的怒火越發的旺盛。
    他乾脆站起身來,在上面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說著說著便又開始罵。
    大臣們都不說話了,反正皇帝在生氣,如今自有這兩個蠢貨兜著呢,他們就等著看熱鬧就好了。
    皇帝罵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去看那女人,看那女人這次還是那麼淡定還是已經嚇哭了。
    這一次讓他如願了,那女人果然神情異樣。眼中淚光閃閃。
    皇帝重重的哼了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知道哭,晚了!
    周茂春也看到齊悅的異樣,心裡重重的歎口氣,也不管皇帝在場。自己走過去。
    「你這個傻妮子啊,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他歎息道,「值不值得…」
    「值得。」齊悅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周茂春搖頭。
    「值得。」齊悅再次說道。這一次真的是有眼淚掉下來,落在奏章上。
    她似乎受了驚。慌忙將奏章抖開,小心翼翼的怕毀壞了一點。
    然後她又拿起一個奏章。
    「別看了,他們這些人說的話看也看不懂。」周茂春說道,伸手要阻攔,目光落在齊悅手裡的奏章上,微微一愣。
    這,不像是奏章,而是簡單的本子。
    這?
    齊悅翻看著剛拿到的本子。
    「….三月初六,晴,風寒,依齊娘子之規,查房,輕傷五室一百人,高熱者三十二人,用所留湯藥飲二次,其餘者無恙,可以出院者十三人…..」
    她吸了吸鼻子,翻開下一頁。
    「….重傷長槍傳胸病號王大虎,傷口紅腫,高熱妄語,換藥不退,遵齊娘子之規,用青黴素兩隻,明日觀效…」
    看著這一張一張的文字,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傷兵營,沒有了自己以及千金堂的弟子,來往的軍醫們卻並沒有減少。
    「..我是負責輕傷病房的,你們那人手夠不夠?我去幫滿?」
    「不用不用,別亂了..亂了那什麼..科室?」
    「快些,快些..這邊的消毒湯藥還沒灑呢…」
    「…這些藥是口服的..」
    「…我來換藥,你忍著痛..」
    他們穿梭在不同的病房,按照她留下的那些規矩,笨拙但又堅持的遵行著。
    「…我叫孫三牛我不會寫字,由軍醫況鵬代筆,我屬百柳關防守官苗大壯屬下七營甲隊,守關時被東奴馬刀砍傷腿,當時是千金堂的弟子郭榮包紮,送入輕傷營,後由千金堂弟子吳衛進行了傷口沖洗,敷藥包紮,又口服丸藥一日一枚,今天是三月初十,我已經能下地走路,傷口痊癒…..」
    屋子裡有些怯怯的傷兵坐在床上,一面說,一面看著面前的軍醫寫字,然後笨拙的沾了紅印泥,按在紙上。
    在屋子的另一邊也有傷兵已經迫不及待,待那軍醫站到面前,就忙忙的開口。
    「我叫石狗剩…笑什麼笑..我娘就這樣叫我的…沒別的名字,大夫,這句話還要寫上嗎?.那寫上吧,好好我不說廢話…我叫石狗剩,我不會寫字,由軍醫葛立代筆,我屬百柳關防守苗大壯屬下八營丁隊,我是甲長,守關時被東奴飛石砸中頭部,跌下城牆,由千金堂張同縫合正骨,今天是三月初十,我還不能下地走路,但我精神很好,只需要養骨。軍醫喬明華確診我半個月後便能行走自如….」
    一個一個鮮紅的手印讓齊悅的視線有些模糊。
    「快些,這些記好了,快馬加鞭傳去..」
    一布包被兵丁繫在身前,催馬疾馳而去。
    沿途的驛站都已經提前得到吩咐,早就牽馬迎接,那兵丁疾馳而來,翻身下馬,一手接過那驛吏遞來的乾糧,一手牽馬上去。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再次奔馳而去。
    這樣的傳遞幾乎每一天都在進行,一天一天一包一包彙集成如今的一箱子。
    他們離開的時候,傷情是初期,看不出效果,在他們行路這將近一個月。這些傷兵是生是死癒合如何都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所以常雲成才會在每路過一個驛站一個關口的時候就去拜訪..
    所以在看到她和周茂春都平安入京且不會受為難之後他就不見了…
    這些不通過兵備道,不得不掐著時間點卻依舊能以最快速度送來的..證據
    不是泛泛的空話,不是簡單的描述,而是鮮活的對比,鮮活的數字。
    在他們獲罪被帶走的時候,冷漠的沒人送行沒人問候,要說齊悅心裡不不舒服那是騙人的。
    原來問候和溫暖不一定要當時就表現出來。
    這些討厭的人們!總是要這樣欺負人!
    齊悅抬手擦了眼淚。再次拿起一個本子,看到熟悉的名字,喬明華。
    矮矮的屋子裡,昏暗的油燈下。喬明華奮筆疾書,他的面前堆著厚厚的一摞本。
    「….張掖衛軍醫喬明華七年三月記事,今年年初的第一場戰事,百柳關傷六百…..」
    七年?
    難道還有別的年?
    齊悅放下這個。抬手擦淚,又在箱子裡翻。果然找出一摞厚厚的本子,好些都發舊發黃。
    張掖衛軍醫喬明華寶元三年記事…..
    松山堡軍醫喬明華泰和二年記事…..
    「好啊好啊。」周茂春此時也拿起了這個記事,神情激動,「這小子有心了,這麼多年竟然都記著,看看看看,這些死傷記錄,再看看這一次,這不是嘴官司,這是鐵證…好啊好啊,有心了。」
    他說著竟然也有些哽咽。
    這些從來不被他看在眼裡的底層軍醫,甚至連大夫也不屑於被他稱呼的軍醫,地位連一個兵甲都不如的可有可無的軍醫,原來也能做出一些事,一些在某一刻足以定人生死的事。
    關鍵是,竟然會有如此的恆心,記錄下這些枯燥的無趣的數據,不止枯燥無趣,還是絕望,記錄一邊,就讓那些無助再眼前再次上演一邊,這麼多年,得有多強的心智才能堅持下來啊。
    周茂春認真的數了數。
    「他在那裡已經十年多了。」齊悅說道。
    周茂春依舊認真的數完了喬明華的記事本,這才點點頭。
    「十三年,其中還有他師父的兩本。」他說道,「由他整理的。」
    他們二人的異樣讓其他人都迷惑起來。
    怎麼聊天起來了?
    難道這不是彈劾的奏章?
    哭是哭了,但這樣子好像不是被嚇哭的,也不是絕望的哭,而是激動?
    高興?
    被人彈劾還會很激動高興?
    「周茂春,你可知錯..」方才被周茂春砸了一下的大臣又忍不住喝道。
    話沒說完,周茂春隨手抓起手裡的本子作勢砸過來。
    那大臣這次有準備了,抬胳膊同時往一邊跳開了。
    周茂春又放下了本子。
    大臣哼了聲,真是死到臨頭…
    還沒哼完,就見周茂春在地上摸了一下,抓起一個奏章狠狠的砸過來。
    大臣再一次被砸中,發出哎呦一聲。
    「呸,用這個砸你才合適。」周茂春嘀咕道,一面小心的將手裡的本子放好。
    大臣更加羞怒。
    「周茂春,你死到臨頭…」他喝道。
    周茂春跳起來。
    「你才死到臨頭!」他喊道,「以為憑這些..這些…」
    他又彎下身,從地上撿那些被皇帝砸下來的奏章,呼啦啦的全砸向那大臣。
    「就憑這些,就能讓老子死…」他哈哈笑道,「這些狗屁奏章!這些狗屁奏章算個狗屁!」
    不待大臣們再說話,他上前抱起那箱子裡的本子奏章呼啦啦的就沖皇帝舉了過去。
    哎呦這老小子失心瘋了!
    砸大臣也就罷了,難道還想砸皇帝?
    「陛下,他們說的不算,臣說的也不算,臣不打嘴官司,臣要打真官司!」他大聲喊道,跪在地上將這些東西呼啦啦的往前一推。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70
發表於 2017-9-23 22:24: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夜

    這些奏章…
    大殿裡大臣們有些不解,皇帝的眉頭也皺了皺,看著有些癲狂的周茂春。
    怎麼看了這些,周茂春就跟發了春似的。
    這些奏章難道不是彈劾而是誇讚的嗎?
    那也不至於如此激動啊。
    周茂春將這些奏章推過來還不算完,又轉身去撿地上的那些散著的奏章。
    「都留著,我都好好的留著,誰也別急,咱們一個一個算賬!」他一面撿一面嘀嘀咕咕的說道。
    大殿裡的大臣們臉色都黑了黑。
    夜色深深,一個太監小心的舉著一盞宮燈過來,放在桌案上。
    桌案上已經擺了四盞燈了,照的四周亮如白晝。
    皇帝倚在龍床上看一個本子,忽的笑了。
    「你們看看這個,這個人竟然叫吳該得。」他指著手裡的本子說道。
    一旁的太監忙湊趣看,當然他並不敢真的看,只是做個樣子。
    「吳該得?吾該得,他可真敢叫。」太監細聲細氣的笑道。
    皇帝笑著接著看,不時笑幾聲又不時的皺皺眉,他這次不像以前看奏章速度快,而是看的很慢。
    一個太監看了眼桌案上擺著的才四五本,再看那木箱子裡還滿滿的呢。
    這什麼東西啊,陛下怎麼看的這樣入神。
    門外輕輕的響動,一個紅袍太監走進來。
    「我的陛下,時候可不早了。」蔡重低聲笑道。
    皇帝的視線沒有離開那本子,擺了擺手。
    「經常按點睡,真沒意思,晚睡一次也很好嘛。」他說道。
    睡覺也成了沒意思的了…
    蔡重哭笑不得。
    大殿裡的燈一直亮到東方發白。
    皇帝放下手裡的一個發黃的本子。一旁的太監忙遞上熱毛巾,皇帝擦了擦,才用手捏了捏眼。
    「陛下,咱可瞇一會兒吧,這樣可受不得。」蔡重憂心重重的說道。
    皇帝嗯了聲,看了眼還有一個箱子底的本子。
    「這個等朕過了午再看。」他說道。
    還要看啊,這都是什麼啊?怎麼引的皇帝看得如此興致勃勃。
    太監們心裡很是驚訝。
    周茂春在大殿上上竄下跳哭天搶地的要打官司要跟那些彈劾自己的對質,結果被皇帝轟了出去。
    莫非這些是周茂春弄到的那些彈劾他的人的罪證?
    「周茂春呢?果真去刑部大牢了?」皇帝用熱手巾擦了臉,想起什麼問道。
    說起這個蔡重有些無奈。
    「是。怎麼勸都不行,就賴在大牢不走。」他說道。
    皇帝笑了,將手裡的熱毛巾一扔。
    「他喜歡住,就讓他住,攔他做什麼。」他說道。說罷起身向內而去。
    蔡重心裡轉了幾個彎。
    皇帝最忌諱反感的就是被人要挾。
    這個周茂春,如果真的是拿住了別人的把柄,聰明的做法也該是哭訴自己冤屈,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能反而鬧起來。
    那這就不僅僅是說那些人冤枉自己,而是說皇帝冤枉自己了。
    一個做臣子的,別說皇帝沒冤枉你。就是真冤枉你了又如何?
    雷霆雨露皆是恩,難道都是掛在嘴上白說的嗎?
    周茂春這次是明明有機會翻身卻偏偏自己要作死啊。
    蔡重搖搖頭。
    看來這次事情是就這樣了。
    留得一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正低頭想著,前邊走到垂簾邊的皇帝忽地停下腳。
    「告訴值日的,這些奏章不要動。新送來的先放一放。」他說道。
    蔡重應了聲是。
    皇帝卻又想到什麼擺了擺手。
    「也不用說,李桐都知道。」他說道。
    蔡重的心猛地一跳。
    李桐?
    「陛下,李桐李大人,奉陛下的旨意去守城門…」他遲疑一下陪笑說道。
    皇帝也沒回頭。一手掀起垂簾。
    「朕讓他接人,人都接到了。他還在那裡做什麼?是沒長眼睛看到還是想在那裡呆一輩子?」他淡淡說道。
    垂簾垂下腳步聲遠去了。
    蔡重吐了一口氣。
    明白了!
    真是曲曲折折反反覆覆,這皇帝的心思可真是不好猜!
    「爺爺,小的伺候您去歇歇..」一個年約三十的太監點頭哈腰的陪笑道。
    蔡重給了他一腳。
    「伺候什麼?你是伺候誰的?不為陛下分憂,亂折騰什麼?」他沒好氣的罵道,「還不快去把李桐李大人請回來,這裡這麼多事呢你幹的了啊?」
    太監被罵的一頭霧水,但也不敢怠慢,連滾帶爬的衝出去了。
    此時的城門剛剛的打開。
    因為天氣變暖,進城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早。
    一輛馬車當先衝過來,車伕順手沒好氣的將鞭子甩下來。
    「你個狗娘養的磨磨蹭蹭什麼時候才開門!耽誤了老子的大事,你擔得起嗎?」他罵道。
    李桐躲避不及,被抽在肩頭。
    「大膽,哪裡來的狂徒,這是我們李大人…」一個小兵看不過去氣急喊道。
    那車伕卻絲毫不怕,還啐了口。
    「李大人?打的就是你!別說你一個守城門的李大人,就是你們五成兵馬司的霍大人,見了我家這馬車也得避讓三分!」車伕罵道。
    他的話音未落,就有一物迎面砸來,車伕躲避不及正中面部,頓時腥臭無比。
    原來是一團馬糞。
    「我操你姥姥。」同時又有人罵道,「給我滾下來給李大人叩頭!」
    車伕又是怒又是驚,胡亂的用袖子擦臉,這才看到衝過來幾人,迎頭的是一個錦衣玉袍的公子,身後跟著四個小廝。其中一個手裡還舉著馬糞。
    「反了反了!沒看到這是誰家的馬車..」車伕尖聲喊道。
    話音未落那小廝又一揚手。
    車伕矮身躲避,噗的一聲,馬糞砸在車身上。
    看這邊人多勢眾又氣勢洶洶,車伕大丈夫能屈能伸審時度勢一揚鞭催馬就衝過去。
    「孫子,你們等著!」他扔下一句人車跑遠了。
    范藝林沒料到這小子竟然跑的這麼快,氣呼呼的趕著要去追,被李桐忙攔住。
    「你跟一個車伕置什麼氣。」他笑道。
    「是啊是啊,那可是都御史武家的馬車。」一個小兵面色擔憂的說道。
    「狗仗人勢,小爺我就看不順眼這個。」范藝林罵道。
    你老不是也一直是如此嗎?
    四周的人心裡復議。但不敢說出來。
    范藝林氣呼呼的在一旁的涼棚裡坐下來。
    李桐神情淡然,給他倒了杯茶。
    「你就不生氣?」范藝林氣道。
    「我不生氣,我做了錯事,陛下要罰我。」李桐說道。
    意思就是說,陛下叫我來受氣。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范藝林吐了口氣。
    「你別擔心,齊娘子回來了,那些雞飛狗跳折騰的傢伙們很快就消停了,陛下一定會..」他說道。
    話沒說完,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街上上湧來。
    呼啦啦的七八個身穿差服的男人就站過來,目光凶凶的掃來掃去。
    「誰是李桐?」為首的一個黑臉男人喊道,將手裡的鎖鏈抖的嘩啦啦響。
    又出事了?
    小兵們頓時站開。
    「我是。」李桐說道。
    「帶走!」那男人便一擺手喊道。
    七八個人立刻圍起來。范藝林跳起來。
    「幹什麼幹什麼?」他喊道,「你們好大膽..」
    「這位小爺,有人告城守官李桐私自盤查,索要錢財。我們是奉命拿他回去問話,你最好別阻礙我們辦差。」為首的大漢喊道。
    范藝林還沒跳腳,旁邊又傳來人說話。
    「我說范藝林,你這麼急吼吼的跳出來說話。是為了什麼?」
    范藝林等人看去,見是一個年輕公子一搖三晃的走過來。身後擁簇著七八個家僕。
    「糟了,這是前幾日那個被李大人攔下盤查的刑部左侍郎韓家的公子。」小兵們認出來了,面色再次變的難看,紛紛再次退後。
    真是要了命了,也不知道這李桐是天生背運呢還是人家故意尋他的不自在,守城門這短短時日,充分證明了痛打落水狗的那句話,手下小兵不把他放在眼裡,過城門惹事的也天天都有。
    「說,是不是你們兩個勾結在一起的?我那被李桐奪去的祖傳的玉珮是不是也有你的份?」韓家公子大聲喊道。
    范藝林啐了一口。
    「姓韓的,你什麼德行,還祖傳的玉珮,你丫的能有塊石頭帶就不錯了!」他罵道。
    韓家公子被罵的臉黑,要是擱在往日,他對這個范藝林要退避三分,但今日不同往日了!
    韓家公子毫不客氣的也啐了口。
    「來人,帶走,有沒有的衙門裡走一圈問問話不就知道了。」他擺手說道。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范藝林的小廝雖然少但隨主子的性子不怕惹事,死命的將范藝林和李桐圍住,跟那七八個差役拉扯。
    這些差役到底是差役,也知道范藝林和李桐是什麼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嘴上喊的凶,並不敢真的下狠手,一時間場面有些僵持,城門這邊已經圍的裡三層外三層,貨郎小販肩挑手提的齊齊的圍過來。
    看到這麼多人還拿不下一個李桐,韓家公子便急了。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敬酒不吃罰酒..」他罵道,擼起袖子就要親自衝上來,此時外邊一陣急促馬蹄伴著啪啪的鞭子開路的響聲,衝進來七八個人。
    看到這場面,馬上的人等不及馬兒停就跳下來,幾步過去就將韓家公子的肩頭抓住,然後一個順手摔。
    韓家公子猝不及防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頓時痛呼罵娘聲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你這個小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城門鬧事!」
    氣急敗壞的聲音更尖銳的響起。
    這聲音讓韓家公子的罵聲一停,他暈頭轉向的從地上看到面前的人。
    「大哥!你來的正好。」他忙委屈的喊道。「這姓李的小雜種拘….」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眼前的男人一腳踩在臉上,堵住了要說出口的話。
    場面一時有點安靜。
    差役們也停下來,看著這個男人。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韓家的大公子!
    韓家大公子此時後背已經被汗打濕了,千趕萬趕還是晚了一步!
    昨夜是他在刑部當值,被周茂春鬧騰了一晚上,當他看到周茂春吵著鬧著要住大牢時,腦門的上汗就下來了。
    大牢這種地方。可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
    原本周茂春來倒也不稀罕,他們這些日子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但周茂春來卻不該是這樣來,如果他這樣來,反而說明他不會來。
    這一串來不來在腦子繞。韓大公子可沒有被繞暈,而是一瞬間清醒了!
    壞了,原本板上釘釘的周茂春被彈劾的事變了!
    他當即衝回家,果然從父親口中得知了大殿裡發生的事,雖然詢問兵備道那邊對於送去的奏章也是一頭霧水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內容,但這並不妨礙大家迅速的判斷形勢。
    周茂春動不得…
    那麼與周茂春此次事件有關的人自然也動不得….
    韓家父子慶幸自己這次沒有上折子,一番分析之後在東方發白的時候才安心的要睡一覺。剛躺下,韓家大公子就想起一件小事,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借了幾個差役去辦點事。
    這對於韓家公子來說真的是再小不過的小事,但當想起這點小事的當事人是誰後。韓家大公子睡意全無,連衣服都沒顧得換衝了出來。
    周茂春都自己鬧著要去住大牢了,李桐離回宮在皇帝跟前伺候還遠嗎?
    要是連這點形勢都看不透的話,京城也趁早別呆著了。
    韓家小公子被當眾踩住嘴都懵了。讓他更懵的是,臉上神情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的大哥竟然衝著那李桐疾步過去了。而且轉眼就堆上了熱情的笑臉。
    「李大人,您沒事吧?」他帶著幾分擔憂惶恐不安關切的問道。
    韓家小公子依舊周圍的差役都驚訝的瞪大眼。
    韓家大公子就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也沒這麼卑躬屈膝吧?
    這小子吃錯了藥了?
    范藝林和李桐也有一瞬間的愣神。
    他們作為世人眼中的不爭氣子弟,這些大家族的正牌大公子們,根本就是連多看他們幾眼都不屑於,更別提來往了。
    也就是俗話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怎麼這個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的高等人群的公子突然對他們這個低等人群的人如此的…客氣?
    正愣神,又聽的一陣馬蹄聲,伴著刷刷的鞭子響,圍觀的人群已經熟練了立刻分開一條路。
    「李大人!」一個陰柔尖細的聲音喊道。
    這是太監獨有的聲調,然後大家看到四五匹馬上的人可不是就是宮裡的太監,他們急忙忙的下馬,看清李桐所在,臉上帶著笑伸著手就接過來。
    「哎呦我的李大人,你可讓咱家好找。」這太監笑道,說著話就拉住了李桐的手,「快,快,正等著你交班當值呢,可不能耽擱了。」
    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腦子裡都轟的一聲,透亮了!
    韓家大公子更是額頭直冒汗。
    他猜到了會回宮,沒猜到竟然這麼快!
    心裡又是一陣後怕,萬幸自己來的快,要不然這個李桐真要被自己這個弟弟弄到大牢裡,那可怎麼收場!
    想到這裡,他狠狠的回頭對還在地上躺著的弟弟瞪了一眼。
    「看我怎麼收拾你!」他咬牙喝道,轉過頭看向李桐,神情更加恭敬和氣,「大人,你看你先忙去,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一旁的太監聽到了,也察覺現場的不對勁,立刻豎眉陰柔問道,「交什麼待?出什麼事了?」
    韓家大公子的汗頓時滴答滴答下來了,看著李桐,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時外邊又是一陣熱鬧。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姓李的..」
    又是七八個人衝進來,為首的便是剛剛走的那個車伕,在他身後跟著一個錦袍公子。同樣的趾高氣揚。
    「李桐,你竟然敢阻攔我家的馬車,你好…」錦袍公子進來便大聲喊道,一邊說話一邊掃了眼場中,忽地愣住了。
    他看到了李桐范藝林。看到了李桐面前站著的太監,那可是大太監蔡重的乾孫子,看到了刑部左侍郎即將任職刑部尚書的韓家的大公子,看到了地上躺著的臉上明顯一個腳印的韓家小公子,最關鍵的是看到了太監和韓大公子的神情。
    那種卑微討好膽怯憂心不安焦躁後怕…..
    「武小公子,我好什麼?」李桐看著這衝過來的公子問道。
    那武小公子毫不磕絆,抬腳就將身前氣勢洶洶的車伕踹趴下。
    「你好不給面子!這等賊奴。你竟然還這麼客氣,就該當場打死了事!」他氣哄哄的喊道。
    四周圍觀的人包括最能見風使舵打誑語不眨眼的范藝林在內都驚掉了下巴。
    好,不愧是都御史家的公子,瞧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察言觀色能屈能伸白口紅牙翻雲覆雨的應變速度。眾人自愧不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傻子也看得出,這些人氣勢洶洶的就是來找這位李桐李大人不自在的,怎麼一轉眼都變成這樣了?
    李桐隨著那太監們上馬忙忙的去了,雖然李桐什麼也沒說。但臨走時那蔡重乾孫子冰冷陰惻的眼神還是讓韓家公子武家公子等人心裡發涼。
    范藝林也翻身上馬,學著那太監的樣子掃過這幾人。
    「我早就說過。你們偏不信…」他慢慢說道,然後哼了聲,再不說一句話,拍馬而去。
    往日喋喋不休沒理也要攪三分的范藝林此時這一聲哼讓眾人心裡再次冰涼。
    李桐這人他們是看出來了,老實沒脾氣,得罪他應該好說和,但這范藝林可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個睚眥必報無事也要生非的主!
    「都是你這混蛋惹得禍!」韓家大公子一腳踹過去。
    才站起身正揉臉的韓家小公子頓時又趴在地上,自己的手杵在自己鼻子上,頓時鼻血流出來了,發出一聲乾嚎。
    這邊武家公子毫不落後,狠狠的踹了面色發白瑟瑟發抖的車伕一腳。
    「把這惡奴捆了在這城門前給我跪三天三夜!」他喊道。
    伴著城門前人的離開,看熱鬧的都散去了,那幾個小兵還在愣神中。
    「這,這,這是怎麼了?」一個呆呆問道。
    「還能怎麼著,李大人是官復原職了。」另一個機靈的說道。
    這話說了,幾人心裡頓時滋味複雜。
    官復原職了?
    又成了天子近侍了?
    「那咱們以後就見不著了吧?」一個喃喃說道。
    「廢話。」有人說道。
    那等近臣跟他們這些小兵的地位天上地下,這輩子能見一面就是不容易了,還想結交啊!
    想到這裡,幾人心裡更是滋味酸澀。
    其實他們本來是有機會結交的,如果在這裡李大人在這裡時好好的相待,想必李大人一定會記著他們,讓這等大人記著,尋個機會提一下自己的名字,那前途豈不是一片光明?
    只是可惜,他們不僅沒有結交示好,反而冷漠惡語嘲諷的相待….
    幾個人看著已經空空的街道,悔的腸子都青了。
    怎麼就沒想到呢?
    怎麼就沒好好的對人家呢?
    但是又怎麼能想到呢?怎麼又敢去做呢?
    對於一個落魄的人,誰會想到他以後會不會再復起,對於一個落魄的人,為了討好某些人,大家要做的都是爭著搶著踩一腳,誰會誰又敢為這個落魄的人去得罪尚未落魄的人呢?
    看得長遠是人生最難的一件事吧。
    又有馬蹄聲傳來,這一次來的是熟人。
    小兵們站好,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穿著官袍的男人目光冰冷的掃過他們。
    「怎麼就你們幾個?」男人問道,「那四個呢?」
    他們的人都沒來齊過,每次都是三個人來,然後李桐就不得不頂一個人,來城門這麼久,李桐除了不得已回去換衣裳洗漱,就基本上沒有離開過。
    這些事,上邊的人肯定也知道,要不然他們怎麼敢這樣做,還不是有上面的默認撐腰,但如今背黑鍋倒霉的就只有他們這些人了…
    「告訴他們,以後不用來了!」
    果然男人根本就不等回答,扔下一句話催馬走了。
    小兵們這才敢抬起頭,互相對視一眼。
    怎麼一夜之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感覺整個京城的官員衙門都忙碌起來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的齊悅也正揪著常雲成問出這句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幹嗎瞞著我?」她喊道。
    他們正坐在刑部大牢外的屋子裡,昨天皇帝將大殿裡所有的人都轟走了,但又擔心皇帝要問話,周茂春鬧騰著攔不住向大牢裡去了,太監們只得留住齊悅在殿外候著,一直等到天亮才得知皇帝睡了沒有要問的,她這才出了宮。
    常雲成因為沒見齊悅出來,便一直在宮門外等著,見了面,齊悅又得知周茂春鬧著要住大牢,便要跟著常雲成去大牢。
    「也不是非要瞞著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行,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成行,所以就沒有告訴你。」常雲成含笑說道。
    畢竟傷兵們的後續療效不確定,有效最好,如果無效或者暫時看不出效果的話…
    「所以義父就負責先擔責任,你呢來處理這些,只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被姨母好好的護在家裡,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齊悅不悅說道。
    常雲成再次笑了。
    「哪有,正要告訴你呢,這不你就見到陛下了。」他說道。
    齊悅哼了聲。
    宮門外當值的兩個小吏進來了。
    「世子爺,還沒用早飯吧?這裡都備好了。」他們恭敬的說道。
    常雲成站起來了。
    「不用了,我們要去刑部大牢,不在這裡吃。」他說道,一面看齊悅,「路上我帶你嘗嘗京城好吃的早點去。」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3 02:1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