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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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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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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5: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言

    周茂春倒吸完涼氣又吐了口氣。
    「我可憐的女兒啊..」他扯嗓子喊道。
    皇帝和蔡重被他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跳,旋即忍不住笑。
    「周大人,是齊娘子,把小王爺打了。」蔡重輕咳一聲提醒道。
    不是齊娘子被小王爺打了,你先別哭的這麼冤…
    「她一個人弱女子怎麼能打得過…」周茂春瞪眼喊道,又拉長聲調要哭。
    「她帶了二十個人,小王爺,只有四個人。」蔡重忍著笑說道。
    周茂春張了張嘴,還是一拍腿拉長聲調。
    「我可憐的女兒,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這是被欺負的多慘了…」他說道。
    「行了老頭,小司馬雖然說荒唐了些,欺負女人的事他還真沒幹過。」皇帝笑道,一面看向蔡重,「人都帶來了?」
    「帶來了。」蔡重忙躬身說道。
    畢竟涉及到司馬王家,事情越早越快控制越好,因此當場那些暗衛就把千金堂的一干人帶走了,五成兵馬司來了就只看空蕩蕩的一片狼藉的大堂。
    「走走,瞧瞧去。」皇帝笑道,顯得興致勃勃。
    邁進大殿,就看到屋子裡的人。
    躺在一張搖椅上正連聲呻吟,被三四個宮人圍著安撫的自然是小王爺,另一邊跪著兩個,一個是齊悅,另一個是安老大夫。
    一看到安老大夫,邁進大殿的皇帝和周茂春都恍然了,知道這是為什麼會打架了。
    從得到的所有信息來看,這個惹事精每次惹事基本上都是因為護短。
    司馬家的人見了安老大夫會有什麼態度,皇帝自然再清楚不過。
    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一翹。
    以前的那些事只是聽說,此次親眼看了才更加印證。
    這女人可真敢下手啊!
    「你們算個什麼東西?打人竟然還能被帶到這裡來?」小王爺呻吟呼痛間隙不忘指著齊悅罵。又喊一旁的宮人,「直接送去大牢打死了事!」
    齊悅低著頭不理會。
    「囂張!看你還囂張!知道本王什麼人了吧?現在怕了吧?娘的,你這賤婢福氣不小,臨死都能來皇宮轉一圈…」小王爺罵著,又去罵這些宮人,「我說你們這些太監廠衛是怎麼回事?這次傻了嗎?這種人當場打死了事,還一起帶進來幹什麼?」
    當時一群人湧進來,他就認出是皇帝跟前的人,這些人可是無法無天橫行霸道甚至可以先斬後奏。
    他還等著看這些狂徒被當場打死呢。沒想到竟然和他一般待遇!
    當然也不一樣,至少自己現在是坐著躺著,而他們是跪著!
    他正罵著,皇帝來來,幾人忙叩頭施禮。小王爺免了叩拜大禮。
    「陛下….」他扯著嗓子喊。
    話音還沒落,一個更大的聲音蓋過他。
    「女兒啊女兒啊你怎麼樣了!」
    周茂春幾步衝過去,看著跪在地上的齊悅就開始喊,並且還擠出眼淚,似乎眼前的人是多麼的慘不忍睹。
    小王爺愣了下,也恍然了。
    他就說嘛,敢這樣動不動就動手打人的。在京城肯定不是一般人,原來是這周茂春的女兒!
    爹是個混球,女兒自然也囂張的很!
    怪不得能大搖大擺的被帶進宮裡來!
    不過,哪有怎麼樣?
    「哎哎哎。姓周的!」小王爺坐起身伸手指著周茂春,「躺在這裡遍體鱗傷的是本王!你看清楚再哭!」
    皇帝此時已經在龍椅上坐下,也不說話,神情看不出喜怒。
    「哪有遍體鱗傷。」周茂春看了小王爺一眼。整容說道,「小王爺。大夫面前不要說這樣的笑話。」
    小王爺氣的擼袖子。
    這老頭越來越不像話了…
    仗著太皇太后的余恩橫向霸道這麼多年了還不收斂!
    對別人不客氣也就罷了,竟然對他也這般無禮!
    皇帝敲了敲桌子。
    大家便不敢說話了,屋子裡安靜下來。
    「說說吧,為什麼打啊?」皇帝問道。
    「陛下,我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這女人進門就打人!」小王爺先喊道,指著齊悅,「我都說報上名號了,她還打!」
    可不就是因為你的名號人家才打的….
    你要不說,說不定還沒事呢…
    大殿裡幾個明白人都低下頭。
    「陛下都是臣的錯..」安老大夫伏地顫聲說道。
    「朕問的是,為什麼打?」皇帝皺眉不耐煩的說道,說著隨後將面前的一物拍在桌案上,發出咚的一聲。
    大殿裡被這陡然的聲響嚇的心跳了三跳,噤若寒蟬。
    小王爺也不例外,除了驚嚇更多的是震驚。
    看來皇帝是不打算為自己出頭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問。
    他不由去看那周茂春,雖然聽說這老傢伙在皇帝面前很受寵,但沒想到真的會寵到這種地步!
    「我去看病,他們不給看,我就說了兩句,他們就打人。」他忙說道,帶著幾分委屈。
    「他先砸店的。」齊悅說道,抬起頭,「這店是陛下您金口賜下的,誰要是砸它,民婦就絕對不罷休!」
    皇帝愕然,旋即有些忍不住想要笑,抬手掠過鼻頭掩飾一下。
    小王爺則瞪大眼。
    「陛下,這店是您開的?」他喊道。
    又去看周茂春和齊悅。
    這次是踢打鐵板了!怪不得這女人如此囂張呢!
    「你當時怎麼不說?」他喊道。
    「看病是嗎?」皇帝打斷他說道,「周茂春。」
    正一副女兒受委屈又氣憤又無奈慈父模樣的周茂春應了聲是。
    「給他看看。」皇帝說道。
    「我現在沒事了!」小王爺忙喊道。
    「沒事就快滾。」皇帝不耐煩的說道。
    小王爺二話不說施禮告辭就一溜煙的出去了。
    這一場破天的大事三言兩語就完了?
    大殿裡的人還有些沒回過神。
    「沒打他啊?」周茂春則忍不住低聲問齊悅。
    齊悅看他一眼,那神情是說還沒傻到那種地步…
    「一下手就拖牆邊去了。」她低聲說道。
    周茂春就嘿嘿笑。
    皇帝哼了聲。
    「說完了沒?」他問道。
    周茂春和齊悅垂下頭乖乖的跪著。
    「行啊齊娘子,你還真敢說,當面撒謊都不帶臉紅的。」皇帝哼聲說道。
    「民婦沒撒謊。」齊悅叩頭說道,「要不是陛下。民婦現在造成了階下囚了,哪裡還能奉皇命以千金堂來籌備醫藥物資,當時民婦一進門就看到有人在打砸,就什麼也顧不得想了,只想著陛下的面子..」
    她說這話抬起頭神情堅定。
    皇帝這次沒忍住,噗哧笑出聲,既然笑出來了也就不忍著了乾脆哈哈大笑。
    笑得滿殿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朕第一次見女人也能如同那些朝官一樣把那些拍馬屁的話說的正經八百的…太好笑了….」皇帝笑著說道。
    「陛下,民婦真心實意…」齊悅忙說道。
    皇帝再次大笑,一面擺手。
    「行了行了。少給朕來這套。」他說道,一面又忍不住笑起來。
    有那麼好笑嗎?
    也沒說什麼啊?這不是套話官話嗎?
    齊悅忍不住嘀咕。
    「周茂春,你可真該跟你女兒學學。」皇帝好容易收住笑,看著周茂春說道。
    周茂春連連點頭。
    「是,是。陛下,臣記住了,以後誰要是敢對咱們太醫院不敬,臣就打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陛下失了臉面!」他大聲說道。
    「滾。」皇帝再次笑出聲,罵道,「好的不學,學壞的!」
    周茂春笑著應聲是放心的退了出去。
    大殿裡又恢復了安靜。
    「你就不怕萬一這馬屁不管用?」皇帝忽地問道。手輕輕敲著扶手,發出頓頓的聲音,「你不會不知道這司馬王是什麼人吧?」
    齊悅鄭重叩頭。
    「不怕,陛下是個好人。」她說道。「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保住安大夫的命。」
    皇帝沒說話,看向在一旁跪著的安老大夫。
    安老大夫身子發抖,他似乎明白什麼又似乎不明白。只是覺得心內情緒激盪。
    「陛下,罪臣再次謝陛下護佑之恩。」他俯身在地說道。聲音竟然已是哽咽。
    皇帝看著他。
    「這麼多年了,你也沒什麼變化,不錯,不錯。」他說道。
    安老大夫已經泣不成聲了。
    「罪臣沒想到還有能面見天顏…」他哭道,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無法說出來,伏在地上嗚咽。
    齊悅從來不知道一向穩重的安老大夫會失態成這樣,心裡有些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一個太監此時從門外進來,碎步低頭過去跟蔡重說了句話。
    蔡重遲疑一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什麼事?」皇帝主動問道。
    蔡重這才上前低聲說了幾句話,蔡重說話的聲音很小,地下跪著的齊悅沒聽到。
    皇帝看了蔡重一眼,似笑非笑,只看得蔡重把頭低下去幾分。
    「一個個說的都冠冕堂皇的!」皇帝笑道,搖搖頭,「朕沒空伺候他們!都下去吧!」
    這話齊悅聽到了,扶著安老大夫一起叩頭謝恩退了出來。
    推著安老大夫才到宮門,就看到常雲成一個人站在宮門正中,雙方視線相撞都愣了下,然後便都急忙迎過來。
    「你沒事吧?」
    他們齊聲說道。
    「我沒事。」
    又齊聲答道。
    原本還處在神情激動中的安老大夫被他們這整齊的對話逗笑了。
    「這時候敢出門來找我了?不怕牽連我背罵名了?」齊悅笑問道。
    「罵就罵吧,再罵你也是我的寶貝。」常雲成說道。
    齊悅衝他縱縱鼻頭。
    正要上車,內裡又有幾個太監出來了。
    「常大人慢走。」其中一個喊道。
    常雲成和齊悅都忙轉過身,看著那幾個太監走近。
    「常大人,陛下給你兩個東西,讓你選一個。」為首的太監含笑說道。
    什麼東西?
    齊悅有些不解,看著兩個小太監各自捧著一個錦盒站過來,遞到常雲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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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6: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章 可笑

    常雲成先是恭敬的施禮,然後才伸手接過,打開一個。
    齊悅遲疑一下,退後一步避開了。
    常雲成看著左右兩個盒子,微微的遲疑,他扭頭看齊悅。
    齊悅衝他一笑。
    常雲成也衝她笑了笑,但神情卻越發遲疑。
    太監們笑瞇瞇的看著他,也不出聲催促。
    常雲成最終轉過頭,將一個盒子退還給太監,躬身施禮。
    「謝陛下。」他說道。
    太監們含笑點頭轉身走開了。
    齊悅立刻跳到常雲成身邊。
    「讓我看看。」她說道,「什麼好東西?」
    常雲成便打開。
    「也沒什麼,是張地圖。」他說道。
    「地圖?」齊悅伸手拿,想到什麼,又放下,沖常雲成笑,「回去再看。」
    常雲成也衝她笑了笑,只是笑的有些牽強。
    這邊二人上車離開,那邊司馬小王爺正躺在太后宮裡被兩個宮女服侍擦藥。
    一旁太后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怎麼擦破了臉,回去讓你母親看了豈不是要怨哀家沒看好你。」她說道。
    小王爺倒不覺得怎麼疼了,他更關注的是別的。
    「太后娘娘,陛下缺錢了嗎?」他問道,「怎麼想起開什麼藥鋪了?缺錢就說一聲,我父王說了,別的幫不上陛下,要錢要糧都沒問題。」
    太后被他逗笑,笑了一刻又拉下臉。
    「再缺錢也沒到那樣掙錢去的地步,成何體統!」她輕聲說道。
    小王爺的耳朵豎起來,眼珠轉了轉。
    「對了,周茂春這老傢伙什麼時候生了個女兒?」他想到什麼說道,一臉的不解。「還長得挺漂亮,一點也不像他。」
    皇太后哼了聲。
    「長得像才怪。」她說道,「義女。」
    小王爺哦了聲,笑嘻嘻的說難怪呢。
    「不過娘娘,我不知道陛下又請了那姓安的,衝撞了,陛下不會生氣吧?」他做出害怕的樣子說道,「娘娘,你可要記得替我跟陛下說好話。我實在是見了那姓安的就忍不住,這樣好了,我這就離開京城,回去告訴父王,俺們以後少進京來了..」
    太后臉色更難看了。
    「你哪裡是衝撞了陛下。」一旁一直靜默的皇后開口了。「你是衝撞了人家齊娘子,人家這是給那姓安的出氣呢。」
    小王爺一副驚訝不信的神情。
    「皇后娘娘別打趣我了。」他笑道,一面站起身來,摸了摸臉,「好了好了,這傷沒什麼大礙,我就不打擾娘娘們了。我這就回去了。」
    太后娘娘也沒強留,讓人好好的送出去。
    小王爺一出宮門就催著大家快走,一面嘿嘿的笑了兩聲,帶著幾分得意以及不屑。
    「找女人當靠山。誰不會啊。」他哼聲說道,重重的啐了口,「姓安的,咱們走著瞧。」
    他緊走了兩步。忽的停下伸手按了按肚子,嘶了一聲。
    「小王爺。您怎麼了?」小太監們忙問道。
    小王爺吐了口氣。
    「沒事沒事,肚子疼了下。」他說道,「岔氣了吧。」
    說完就不疼了,便不在意的忙忙走了。
    而此時的齊悅已經讓人回去給陳氏報個平安,自己則帶著常雲成去看新買的宅子。
    這是一間小小的四合院,在京城來說不算大,但勝在精巧,位置又好。
    「行啊,這地方只怕不好找吧?是哪個孝敬齊娘子的?」常雲成笑著打趣道。
    「我哪裡知道,等著孝敬我的人滿城都是,我哪有那功夫記住他們。」齊悅哼聲笑道,一面負手踱步。
    常雲成伸手戳她的頭大笑,齊悅拉下他的手,二人攜手逐一轉看這間宅子,一面說些閒話。
    「謝老夫人走了嗎?」她問道。
    常雲成搖搖頭又點點頭。
    「就這幾天,外祖母和母親,身子都有些不好。」他說道。
    鬧了這麼大的事,謝老夫人又是那麼大年紀的人,謝氏又到底是動過開喉手術的,二人都躺下了。
    「請太醫看了嗎?」齊悅問道。
    常雲成默然一下。
    「安老大夫看著呢,也開了藥,讓吃幾天。」他含笑說道。
    定西侯不好意思去找周茂春了吧,齊悅點點頭。
    「你別擔心。」她握緊了他的手說道。
    常雲成衝她一笑,也回握下,點點頭。
    「你早些回去吧,家裡沒人,你也不放心。」齊悅說道,一面伸手捏捏他的臉。
    常雲成笑著拉下她的手。
    「好。」他也沒再客氣,點點頭。
    上了馬拐出巷子,常雲成才輕輕的吐口氣,還好,她沒有再問地圖的事。
    她必然認為是軍務之事,所以沒有在意吧。
    他收住馬,又回頭看巷子,眉頭皺起。
    可是,早晚得告訴她…
    「他要是想說一定會說的。」齊悅說道,看著阿如鎖門,「現在他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阿如點點頭。
    「嚇壞了吧?」齊悅問道。
    阿如哼了聲。
    「習慣了,不害怕。」她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挽起她的胳膊,走向馬車。
    皇帝是一直到第二天,才見到常雲成還回來的錦盒。
    「哦,朕忙的都忘了,他選了哪個?」他一面擦手,一面隨口問道。
    蔡重忙打開小太監捧著的錦盒。
    「陛下,這裡面是京城防衛圖。」他說道。
    「真沒勁,朕就知道他會選那個。」皇帝說道,將手擺了擺,「所以說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那都是假話,不是美人關難過。而是那英雄自己本來就過不去這個關,才假托到美人身上,給他換個醜的,一樣過不去。」
    蔡重笑著應聲是。
    「奴才們看戲太多了,都覺得那上面說的都是真的。」他笑道,一面從香囊裡拿出一塊銀錠,帶著幾分心疼放到桌案上的小瓷罐裡,發出悶悶的一聲響,「這個月。奴才可是輸了好多了。」
    「少來哭窮!」皇帝笑道,將毛巾扔到一旁,「你們一句話,外邊可是有人拿著千兩銀子來買的。」
    蔡重陪笑著說不敢不敢,那不是買奴才的話。是買陛下您的金口玉言呢。
    皇帝哈哈笑著不以為意。
    「上朝悶的很,頭疼。」他說道,一面坐下來,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沖蔡重抬抬下巴,「你昨天說,齊娘子真的當面喊小司馬巨鹿驢?」
    蔡重笑瞇瞇的應聲是。一面站著學。
    「你們是哪裡的?」他模仿齊悅的聲音說道。
    「我們巨鹿裡。」他又轉身換做小廝的聲音說道。
    然後又換回來,微微的一抬下巴,做出幾分女子的嬌俏。
    「巨鹿驢啊。」蔡重拉長聲調,「我們這裡。是藥鋪,不是給牲畜看病的地方啊,你們是不是走錯了?」
    皇帝哈哈笑起來,不知道是笑這句話呢。還是笑蔡重的樣子。
    「這女人可真壞!」他搖頭笑道。
    「哎呦,陛下。你這麼說可不公平。」蔡重捧茶過來,說道。
    皇帝看他。
    「人家齊娘子可是常常說,陛下你是好人。」蔡重說道,又努力的瞪大眼,做出幾分女兒神態,將茶遞過來。
    皇帝再次大笑,抬腳踹他。
    「醜死了。」他笑道。
    「奴才可不是比齊娘子醜的很..」蔡重笑道,雖然身子歪了下,但手裡的茶還是穩穩的放在桌案上。
    皇帝長臂一探拿過茶杯,一面慢慢的喝,一面若有所思,嘴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一個小太監此時疾步進來,蔡重沉臉看他。
    小太監忙放輕腳步。
    蔡重這才允許他走上前,小太監低聲說了幾句話,蔡重神情微變,他轉過身忙走過來。
    「陛下。」他開口說道。
    皇帝沒理會他,將茶喝完。
    「太后娘娘可能有些不舒服。」蔡重接著說道,遲疑一下,「方纔讓人請了齊娘子過去了。」
    皇帝哦了聲,手裡轉著茶杯。
    「昨天,小司馬是從太后那裡走的吧?」他問道。
    蔡重忙應聲是。
    皇帝將手裡的茶杯仍在座位上,站起身來就走。
    蔡重一句話也不問招呼著小太監們跟上。
    「太后娘娘。」齊悅再次叩頭,「民婦是怕失職。」
    「怎麼會失職?」太后慢慢說道,「你不是女醫嗎?讓你留在哀家這裡,你是不是覺得哀家這老婆子不值得伺候?」
    「民婦不敢。」齊悅忙再次叩頭說道,「民婦醫術淺薄,是怕擔不起娘娘的托付。」
    太后笑了。
    「你怎麼醫術淺薄呢?你不是神醫嗎?你要這麼說,那是你謙虛呢?還是陛下淺薄?」她含笑問道。
    哎呀我的媽呀!
    齊悅只得再次叩頭說不敢。
    「娘娘,民婦在醫術上是略有所成,但是,術業有專攻,民婦的醫術,不太適合在宮裡給貴人們看病。」她說道。
    「這話說的哀家真是不明白。」太后說道,看著跪著的女人,神色已經很是不好看,「你的意思是,你不適合跟著這些妃嬪,而是只適合跟著皇帝嘍?」
    哎呀我的天啊,這老太婆真會扯!
    「娘娘,民婦不是那個意思,民婦的意思是..」齊悅說道。
    話沒說完,外邊有太監急匆匆進來。
    「娘娘..」他施禮。
    還沒說話,太后就抬手打斷他。
    「看到沒,這麼快救兵就來了,好像哀家多嚇人似的,連找個女醫來說話都不行。」她不鹹不淡的對一旁的侍立的宮人說道。
    那叩頭的太監一臉尷尬。
    「娘娘,是太醫院的周大人..」他只得硬著頭皮說道。
    太后娘娘就嗯了聲。
    「你去跟他說,哀家不會吃人的。」她淡淡說道。
    太監跪著沒動。
    「娘娘,周大人說,說..」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怎麼?只能周大人說,哀家是不能說話了?」太后沉臉喝道。
    太監嚇得哆嗦一下。
    「娘娘,周大人說,司馬小王爺病了,病情迅猛,太醫院應對無措,請齊娘子前去會診!」他一咬牙大聲說道。
    司馬?
    太后愣了下。
    「他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她急忙問道。
    「是,小王爺昨晚發病的,折騰一晚上了。」太監忙說道。
    「什麼病啊,太醫們都不行?」太后問道,看了眼齊悅,「齊娘子真是太謙虛…,你瞧沒了你,太醫院都轉不動了…」
    齊悅尷尬的連聲說不敢。
    小太監遲疑一刻。
    「小王爺是,是,肚子疼。」他叩頭說道。
    話一出口,皇后最先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太后一臉愕然。
    「肚子疼?」她問道,啪的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沉下臉,「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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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為難

    一群太醫就因為一個肚子疼說無措!
    肚子疼!太醫們都蠢到這種地步了?連一個肚子疼也看不好?
    她原本也不想為難,你們開口了就給你個面子,但編理由也編的像樣點!
    如果這都放行,豈不是讓人笑她這個太后太蠢了?
    這不是求情,這是**裸的無視吧?
    「實在不行,去外邊找個大夫給瞧瞧。」太后似笑非笑道,「街上隨便找個郎中就能治好這肚子疼。」
    小太監也是一臉的尷尬。
    他都說了,要太醫院的人換個說法,這個說法鐵定不行的!
    這不是找罵嘛!
    「娘娘,這肚子疼也是不能小瞧的。」齊悅忙說道。
    太后笑了。
    「哀家知道,哀家沒有小瞧你。」她說道,如果說先前只是話裡暗含諷刺,那麼現在太后的面子上已經毫不掩飾不悅了。
    「民婦不是這個意思,是說肚子疼也可能是很嚴重的病。」齊悅低頭再次說道。
    「是,聽到了沒?」太后看向那小太監,「告訴太醫們,肚子疼很嚴重,讓他們好好的看,別連一個肚子疼都看不好,丟了太醫的臉。」
    小太監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著,簡直太丟臉了,他忙應聲是退了出去。
    齊悅心裡歎口氣,隨便吧,打了一個堂堂的小王爺,不被人上眼藥簡直太逆天了,早就料到了,那就受著吧。
    皇帝過來的時候,齊悅並沒有還在聽太后訓話。
    「皇帝怎麼過來了?這時候不是正忙的時候嗎?」太后似笑非笑問道。
    「聽說母后身子不舒服?」皇帝問道。
    「沒有。」太后很乾脆的笑道,「是宮裡的人托哀家請這位齊娘子給瞧瞧病,大家久仰這位神醫大名很久了。只是這位齊娘子,不是不太好請嘛。」
    說著看著皇帝。
    「皇帝,不會不高興吧?」她笑問道。
    皇帝笑了。
    「她這人是不太好請。」他說道,便端起旁邊的茶吃了口,問太后別的事岔開了話題。
    太后也沒說別的,順著他的話接過去。
    皇后站在另一間屋子的珠簾後,看著那邊相談甚歡的母子,笑了笑。
    「不管怎麼說,皇上可是好久沒有跟太后娘娘這樣說話了。」她說道。
    旁邊的一個年長的宮女應聲是。
    「看來。能留住這位女醫,對太后娘娘來說,還是件好事。」皇后又說道。
    「那是她的福氣。」宮女含笑說道。
    皇后看著簾子外,皇帝不知道和太后說了什麼,正露出笑臉。
    「的確是她的福氣。」皇后喃喃說道。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屋子裡始終沒有人來,而太后也沒有讓人出去。
    皇帝端起茶喝了口。
    「陛下該忙就忙去吧。」太后含笑說道,「前朝事多,哀家這裡陛下無須操心。」
    皇帝點點頭。
    正說著,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娘娘,娘娘,太醫院的人來了!」太監們一溜小跑的進來了。
    太后的臉頓時拉下來了。
    還真給槓上了不成?
    皇帝沒什麼神情。手裡還端著茶。
    「哀家還沒到用得著他們太醫院的時候!」太后沉聲說道,「告訴他們,等哀家病的要死了,自然會去找他們來!」
    哎呦這話可就重了。太監們紛紛跪地,但卻沒有人退出去。
    「娘娘,太醫院的人抬著小王爺來了。」他們喊道。
    什麼?
    屋子裡的人都愣住了。
    「娘娘,娘娘。快讓齊娘子來看一下。」外邊響起周茂春的喊聲。
    這種事也只有周茂春想得出來也幹得出來。
    皇帝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而太后此時也回過神了,臉色很是難看。
    太過分了!竟然玩這種把戲!
    「抬進來!」太后喊道。「哀家倒要看看,怎麼個肚子疼就鬧得太醫院束手無策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果然四個太監抬著一張擔架進來了。
    「哦,這就是齊娘子他們藥廠出的那種擔架。」蔡重忙對皇帝指點說道。
    皇帝點點頭,饒有興趣的打量這個擔架。
    而其他人則看向擔架上躺著的人。
    司馬小王爺躺在擔架上,發出一聲接一聲的痛呼。
    「哎,那個帶子,也是擔架上本來就有的嗎?」皇帝指著將司馬小王爺固定在擔架上的寬帶子問道。
    「應該是。」蔡重猜測說道。
    「想的挺周全的。」皇帝笑道。
    他們主僕這邊說話,那邊太后已經被司馬小王爺的樣子嚇得站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她喊道。
    真的是肚子疼?
    還疼得這麼厲害?
    「你們,你們是不是故意不給他看病的?」太后指著跟進來的眾位太醫忽的說道。
    太醫們愕然。
    「娘娘!」周茂春喊道,「您可以指責我們蠢,治不好病人,但是您不能說我們沒有盡心治病!」
    太后哼了聲。
    「鵬哥兒?鵬哥兒?」她暫時顧不得理會這些太醫,俯身過去,拉著小王爺的書焦急的詢問,「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
    小王爺除了喊疼死疼死了,別的什麼也答不上來。
    皇后也出來了,一群人圍著擔架又是急又是慌,亂哄哄的哭的喊的。
    「到底怎麼了?」皇帝此時才站起來問道。
    「回陛下,小王爺是昨晚夜裡腹痛加劇的,經詢問,先前曾有腹痛症狀,但都是輕微的,也沒在意,大約算下來有四五天的樣子。」一個太醫躬身說道。
    「沒有腹瀉。輕微嘔吐。」另一個太醫跟著說道。
    「無高熱畏寒。」還有太醫說道。
    皇帝皺眉。
    「誰問你們這個!」他說道,「朕只問是怎麼了!」
    「陛下,我們懷疑,小王爺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周茂春說道。
    「廢話。」太后在一旁皺眉說道,「可不是吃壞了東西才會肚子疼,既然知道了還不快些用艾用藥。」
    「都用過了,不管用。」周茂春搖頭說道,「所以才要請齊娘子來。」
    又是這個齊娘子!
    她才不信呢,這個周茂春擺明是在要挾自己!
    他不是正在幹這樣的事嗎?
    霸主太醫院醫令的位置。不就是為了對付那些得罪過他的人嗎?
    竟然對自己也用上這把戲了!
    為了這個所謂的義女!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竟然拿司馬小王爺做靶子!
    司馬小王爺什麼人?
    皇帝和周茂春都瘋了嗎?
    「請她來又能如何?你們這麼一群人,都白髮蒼蒼的,年紀都白活了?怎麼非要喊著要一個年輕女人家來?她來了能怎麼樣?她比你們多只手啊還是多只眼啊?」太后氣急喝道。
    「她來了可以將小王爺吃錯的東西從肚子裡拿出來!」周茂春看著她也提高了聲音。
    什麼?
    從肚子裡拿出東西來?
    太后愣了下。
    「娘娘,已經一夜了,再拖下去。小王爺的命可就保不住了!疼也要疼死了!」周茂春又上前一步說道。
    「去請齊娘子來。」皇帝開口說道,在一旁坐下來。
    皇帝發話,便有宮女忙向殿後跑去,等了半日也沒見人出來。
    「怎麼回事?是要擺架子等朕去請嗎?」皇帝忽的喝道,將手邊的一個茶杯掃在地上。
    皇帝突然發怒了,滿大殿的人都嚇得不敢說話了。
    安靜下來的大殿裡小王爺的痛呼聲更加的嚇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回陛下。」一個宮女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齊娘子,齊娘子,被賢妃娘娘請去了..」
    皇帝沒說話,神情陰沉不定。
    「還不快去請回來。」太后低聲喝道。
    已經有人去請了。不過宮女還是應聲是跑了出去。
    此時的齊悅正在賢妃娘娘宮中,一個五六歲的女童倚在賢妃娘娘身邊,哭著喊著還將手裡的東西砸向齊悅。
    「壞人走開壞人走開!」她喊道。
    「乖,蓉蓉。讓女醫給你瞧瞧,怎麼會不愛吃飯呢?」賢妃柔聲說道。並沒有阻止孩子的哭鬧。
    說完又看向齊悅,帶著幾分不滿。
    「你到底會不會看病啊?」她說道,「怎麼只會傻呆呆站著?給小公主看啊!」
    這孩子哪裡有病!看看哭喊的那力氣那精神!齊悅有些無奈。
    「娘娘,小公主身體健康的很。」她再次說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本宮故意為難你了?」賢妃娘娘沉臉喝道。
    齊悅站直了身子,看著這位娘娘。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說道。
    「大膽,你竟然在娘娘跟前自稱我!」一旁的宮女立刻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什麼東西也不是。」齊悅說道,「娘娘,既然您說我是女醫,那我這個女醫說的話您又不信,那您叫我來到底是做什麼啊?」
    哎呀,怪不得太后娘娘故意要給這女人難看呢!
    看看這囂張的態度!
    仗著一個周茂春就在宮裡橫行霸道了?
    她又沒有救過太皇太后的命!
    竟然敢把司馬小王爺打了,司馬小王爺在太后眼裡可是寶貝的很!
    太后娘娘不出這口氣怎麼行!
    賢妃大怒,重重的拍了下桌案。
    「大膽,賤婢,竟然如此跟本宮說話,來人拖出去杖三十。」她喝道。
    話音未落,就見殿外急匆匆的跑進來四五個宮女太監。
    是太后那邊的人,賢妃很是高興。
    那些人進來似乎沒看到賢妃,直接就沖齊悅施禮。
    「齊娘子,快,快,太后娘娘和陛下請你快去,司馬小王爺病了,等著你救命呢。」一個宮女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
    等著她救命?
    大家都愣了下,齊悅也愣了下。
    「那..」她並沒有抬腳,而是看向賢妃娘娘,神情鄭重,「娘娘您的杖刑我是先領了再去,還是等會兒再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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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二章 當場

    所有人都沒料到齊悅會這麼說。
    這是威脅!這是**裸的威脅挑釁!
    賢妃娘娘氣的渾身發抖。
    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大膽!
    有了台階不趕快下,竟然立刻就要找回場子!
    她以為她是誰?
    太后不過再次請了下,這病治好治不好,還不一定呢,拽什麼啊?
    「先救了命再說吧。」賢妃娘娘深吸一口氣,看著齊悅微微一笑說道。
    齊悅點點頭。
    「好,多謝娘娘。」她說道,轉身走了。
    看著這女人的背影,賢妃娘娘氣的甩了袖子。
    「走,我們也去,看看這位神醫是怎麼救命的!」她說道。
    伴著太監宮女們的通秉,齊悅邁入太后的屋門。
    看著這女人進來,皇帝抬手將剛剛擺上的新茶杯掃在地上。
    「架子可真大啊!是等著朕去請你嗎?」他怒聲喝道。
    聲音很大,怒氣很盛,一瞬間蓋過了屋子裡司馬小王爺的呼痛慘叫。
    太監宮女又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太后神情漠然。
    她當然知道皇帝是生氣了,但卻不是生那女人的氣。
    齊悅也被嚇了一跳,抬眼看了眼皇帝。
    多謝幫忙給找場子出氣,但是,您好心我還得多跪幾次..
    「民婦有罪..」她說道,就要下跪。
    「現在別急著認罪,等小王爺有個好歹,朕一個一個跟你們算賬!」皇帝喝道。
    齊悅從善如流的站直身子,幾步就奔那司馬小王爺去了。
    「怎麼個疼?」她開口問道,伸手就放在了小王爺的肚子上,按了下去。
    司馬小王爺一聲更尖利的慘叫,嚇得剛站起來的太后又坐回去。
    「吃壞了東西?急性胃炎?」齊悅又問道。看著周茂春,手不停,在司馬小王爺身上遊走按揉。
    伴著小王爺一聲高一聲低的慘叫。
    「你,你會不會治病啊?」太后再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站起身急道。
    此時司馬小王爺的隨從侍妾等人也都來了,圍在一旁哭的也高一聲低一聲的,讓整個大殿裡亂成一團。
    這亂糟糟沒有干擾到齊悅等人。
    周茂春搖頭。
    「都用過了,不管用。」他說道,「而且..」
    他說道這裡停下來,因為齊悅的手也停了下來。
    「右腹股溝腫塊。」齊悅點點頭說道。
    周茂春點點頭。
    急性瀰漫性腹膜炎?急性闌尾炎?腫塊跟腹痛有沒有關係?這腫塊到底是什麼?
    齊悅腦子裡斟酌著病症。
    看著齊悅又不說話。只是在司馬小王爺身上亂摸,走過來的太后又急了。
    「你到底能不能治啊?」她喝道。
    「我能治。」齊悅說道。
    答的這樣乾脆,到讓太后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你不是說不怎麼會看病嗎?」她忍不住問道。
    「我是不會看太后娘娘您說的那種病,我會看的是這種。」齊悅說道。
    這種那種,有什麼區別?
    太后看看齊悅又看司馬小王爺。
    不過有點她可以確定,雖然皇帝在這裡坐著沒說話,但這女人說話可是越來越硬氣了。
    「很好。那你就好好看吧。」太后說道,看著齊悅一眼,轉身坐回去。
    看不好了,哀家再和你說話。
    就連一個貴妃,她這個做太后的說打也就打了,說罰也就罰了。更何況你這一個小小的連宮女都算不上的女醫!
    齊悅不知道也根本就不在乎太后心裡的念頭,她從司馬小王爺身上收回手。
    「我要進行剖腹探查手術,請在太醫院準備出一間手術室來。至於怎麼做,千金堂的弟子們知道。」她開口直接說道。
    周茂春雙眼放光。
    就等著這一刻呢!
    「沒問題。」他大聲喊道,立刻轉身要催著人去辦。
    「慢著!」太后喊道。
    大家都看向她。
    「什麼病不能當場治?宮裡什麼藥都有,非要去太醫院做什麼?」太后豎眉說道。
    不在哀家的眼皮下,到時候你們隨意推脫嗎?
    「娘娘。這裡不合適。」齊悅忙說道。
    「怎麼不合適?哀家這裡不配讓齊娘子出手嗎?」太后冷笑道。
    「太后娘娘,手術很嚇人的。驚擾了娘娘民婦大罪。」齊悅說道。
    太后笑了。
    「嚇人?」她由下及上看了眼齊悅,似笑非笑道,「自從見了齊娘子,哀家一直在受驚,驚嚇的習慣了,也沒什麼。」
    齊悅看著太后。
    「那好吧,民婦遵旨。」她說道,「民婦便在太后娘娘這裡當場實施手術。」
    整個太后宮中的人都忙碌起來。
    「要做什麼?」
    「做手術?」
    「手術是什麼?」
    「是給司馬小王爺治病。」
    消息很快傳遍了,各宮裡的妃嬪女官都好奇的湧過來。
    而宮外胡三得知消息後立刻集合餘下的四五位弟子,指揮著太監們開始裝車。
    「床也要啊?」太監們看著一張奇怪的床被抬上車忍不住驚訝的問道。
    沒人理會他們,所有的弟子們都在忙碌將滿噹噹的兩車拉進了太后宮裡。
    這是他們第一次進宮,也可能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但沒有一個人好奇的看四周。
    伴著藥水的噴灑,刺鼻的奇怪的味道頓時瀰散開來。
    妃嬪們頓時忍不住掩口鼻。
    「幹什麼呢?」
    「這都好半天了,叮叮噹噹的,治了還是沒治啊?」
    大家看著面前垂紗簾子,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到裡面的人。
    簾子裡的人也可以看到外邊的人,齊悅忙碌的間隙看過來,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多人?」她說道。
    「都來看熱鬧了。」周茂春笑道。
    「這熱鬧可不好看,不習慣的。第一次見的人會嚇壞的。」齊悅皺眉說道,又看周茂春,「義父你..」
    「開什麼玩笑,我沒見過嗎?我又不是第一次見。」周茂春忙說道,站開幾步,「再說,我是那種會被嚇到的人嗎?」
    每個人都會這麼說,齊悅撇撇嘴,又看其他的太醫。
    正好奇的看著千金堂弟子佈置的太醫們遲疑一下。
    「諸位,現在司馬小王爺由我接診了。」齊悅說道。「諸位還是迴避一下好。」
    接診就意味著接過了責任。
    一方面大家想看這技藝,另一方面,如果在這裡的話。萬一出了事他們難免要被連帶責任。
    「站在簾子外,也可以看的。」齊悅含笑說道,「況且,人多的話,會影響我手術。」
    這位娘子雖然年輕。但看起來是很會做人的啊。
    太醫們垂下頭說了聲多謝,帶著幾分感激幾分欽佩,沖齊悅微微施禮,退了到另一邊簾子後。
    「師父,手術告知書要去宣讀嗎?」胡三問道。
    齊悅嗤了聲。
    「跟這些人,有什麼好宣讀的。說了也沒用,不費那口舌。」她搖頭說道,看了眼簾子外。
    正說著話。忽地見兩個太監過來,竟然掀起了簾子。
    「喂,這是幹什麼?」齊悅忙問道。
    「娘娘說,看不清。」太監們回道。
    齊悅皺眉,看向那邊。見皇帝神情淡然,太后面色沉沉。
    真是難伺候!
    「既然如此。那民婦有件事要拜託陛下。」齊悅說道,沖那太監招手。
    太監忙過來。
    聽了齊悅的話,他面色驚訝有些猶豫,但還是應聲是轉身快步出去了。
    皇帝看到了齊悅和太監低語,所以當看到這太監猶豫著要衝自己過來時,他笑了笑,抬了抬手。
    「陛下,齊娘子說陛下是男子,膽子要比女子大一些,所以開始手術後,還望陛下幫忙,如有女子們嚇到了,務必請陛下出面維護,莫要阻擾了她的手術。」太監這才上前,躬身附耳低聲說道。
    皇帝笑了。
    一旁的太后則哼了聲。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是說悄悄話呢?真是猖狂!不知廉恥!
    「朕知道了。」皇帝說道,一面看向內裡,那女人已經轉過身又和一旁的弟子們說什麼。
    掀起簾子,看得清楚多了。
    這樣看來,穿的那樣奇怪的衣服也不算太難看了….
    「這麼久了,可以開始了吧?」太后帶著幾分不耐煩說道,又想到什麼猛地站起來,「鵬兒怎麼不出聲了?」
    內裡的胡三看了眼手術床上安靜的閉上眼的司馬小王爺。
    「師父,麻醉快要好了。」他說道。
    齊悅看向門口處。
    「再等一下,還缺個助手。」她說道。
    助手..自己暈血不算一會兒要出去,阿如在….
    「哎?劉師父呢?」胡三忙問道。
    劉普成在胡三等人裝車的時候,聽一個太監說了句話,便忙驅車直奔一間宅院。
    「什麼?司馬家的小王爺?」安老大夫聽了神情驚訝。
    「齊娘子讓太監帶句話給你。」劉普成說道,神情複雜,「她說,她不敢保證,但,你願不願意賭一次?」
    這句話聽起來沒頭沒尾,但安老大夫整個人卻激動起來。
    敢不敢?願不願?
    上一次,司馬王家,讓他身殘志毀。
    這一次,又是司馬王家….
    敢不敢?
    願不願?
    是穩妥餘生,只要遠離京城不見司馬,還是就此一搏或者生或者死?
    安老大夫的手撫著毫無知覺的腿。
    雖然毫無知覺,但是他依舊記得被生生打斷的時候的那種痛!
    依舊記得當眾被打斷腿,四周那譏笑的眼神帶來的痛!
    那種痛比身體的痛更痛三分!
    那種痛,夜夜相纏,痛徹心肺,深入骨髓,就算是死了,爛了,也終將纏繞在枯骨上,生生世世不散!
    「我不能..我不甘心..我也不想..帶著這種痛到死,到下輩子!」安老大夫顫聲說道,他從腿上拿開手,轉動輪椅向外而去。
    能有這個機會已經是上天的垂憐,人這一輩子都在等待機會,但真正能得到機會的又有幾個?
    安老大夫的嘴邊浮現笑意。
    感謝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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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三章 驚亂

    六月十八這一天,成了很多人銘記的一天。
    拿著特批給千金堂弟子的條子的劉普成和安老大夫走進太后宮中,一直向外張望的齊悅鬆了口氣,而原本緊張不安的司馬家的人則猛的站起來。
    「喂,這老頭怎麼來了?」
    「打出去!」
    他們紛紛喊道。
    喊話的人年輕者居多。
    「按理說,十幾年前的事,這些人怎麼好似都認得安老大夫?他們那個時候還不記事吧?再說也不會當時都在場吧?」齊悅忍不住低聲問道。
    周茂春輕咳一聲。
    「當初巨鹿王放過安老大夫一命,但立誓說今生不許安老大夫見司馬,但凡見了就要打,為了保證做到這一點,巨鹿王將安老大夫的畫像散發下去,保證家裡老老小小上上下下都認得他,甚至連狗也嗅了安老大夫的衣裳…..」他低聲說道。
    齊悅汗顏。
    可真夠有心的。
    看著那邊司馬家的人果然真敢在這裡要動手了,齊悅站在簾子邊喝止了。
    「這是我大弟子。」她說道。
    司馬家的要動手的人愣了下。
    「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太后在上發話說道。
    免得被那女人治不好鵬兒的時候以此為借口說自己收到干擾什麼的。
    既然太后說話了,司馬家的人只得收手,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此放過安老大夫。
    「這掃把星來,就是活人也得治死了!」
    「你這庸醫蠢貨今天死定了!」
    「這老不死的雜種!竟然還有臉出來!」
    「為了混下去連女人都認來當師父了!」
    司馬家的人紛紛喊道,指著被劉普成推著的安老大夫。
    要不是顧忌太后皇帝在場,他們還會罵的更難聽。
    安老大夫不說話也不爭辯,這一次他沒有低著頭,而是平視前方。在這片唾罵中前行。
    齊悅站在簾子邊看著,沒有再制止,就那樣看著安老大夫轉動輪椅走近,然後她抬起手。
    「消毒。」她說道,「現在進行剖腹探查手術。」
    大殿裡安靜了一刻。
    「她說什麼?」太后問身邊的人,「剖腹?剖腹是什麼意思?」
    宮女們那裡知道,要是從字面意思來看的話..
    好像是把肚子剖開?
    但是,那怎麼可能!
    哪有這樣治病的?
    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話搖頭便是最好的回答。
    「治個病,搞的陣仗倒不小。神醫,神棍還差不多。」太后哼聲說道。
    「據說那些有本事的高人都是這般的,一般的小病都不看。」一旁坐著賢妃忙低聲說道。
    太后瞥了她一眼。
    「你見過幾個高人啊?」她問道。
    賢妃訕訕笑著低下頭。
    這邊說話,其他的人也開始說話。
    大家看向這邊敞亮的屋子,帶著幾分輕鬆隨意。見四五個穿著難看白大褂的人分別站定在那張奇怪的床前,床上躺著的是被手術單罩住的司馬小王爺。
    「哎呀,小王爺怎麼被弄成這樣了?」
    「好像脫光了..」
    「這你都看得見?那那邊豈不是看的更清楚?好幾個女子呢..真是..真是成何體統..」
    「用針針灸燒艾也不至於都脫了啊…」
    期間還有宮女們逐一上茶,喝的茶還不一等。
    「…我宮裡新得了一味好茶,去拿來讓姐妹們嘗嘗..」
    「…是啊,陛下只給妹妹一個人了,我們托妹妹你的福氣嘗一嘗..」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不在這什麼治病上了。有皇帝在的地方,誰還會注意別人。
    「陛下,蓮兒新學了一首詩,嚷著要念給父皇聽。」一個妃嬪含笑上前。對皇帝說道。
    皇帝斜倚在椅子上,似乎漫不經心的看著手術室那邊,聞言嗯了聲。
    妃嬪大喜。
    「那臣妾現在讓人叫她過來?」她忙說道。
    皇帝這才看向她,笑了笑搖頭。
    「不用了。別嚇到孩子。」他說道。
    「怎麼會,蓮兒見到父皇。就什麼都不怕了。」妃嬪笑道,一面看著皇帝一旁的空位,又看著這邊桌案上擺上的茶。
    她一彎身捧起來。
    「陛下請用茶..」她說道,一面準備順勢坐下來。
    尖叫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陡然響起的。
    這聲音來的突然,來的尖銳,就如同晴天陡然一個霹靂,嚇得人抖了三抖。
    那妃嬪手裡的茶就一歪,茶托與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音,茶水灑在了身上。
    她還沒來得及認錯,尖叫聲又響起來。
    這次不是一個,而是二個,三個,四個…
    靠近簾子邊的太監宮女們見鬼一般想後退開,面色驚恐,渾身發抖。
    「你確定是這裡?」齊悅問道,頭巾口罩後露出的兩隻眼看向對面的安老大夫,她手裡的刀微微閃亮。
    「我不僅確定在這裡,還能確定這是一塊骨頭。」安老大夫說道,神情堅定。
    「好傢伙,你的手感比X光還厲害啊。」齊悅笑道。
    安老大夫深吸一口氣,雖然努力想冷靜,但還是忍不住輕輕發抖。
    「娘子你再斟酌,我不知道我說的能不能幫上…」他遲疑說道。
    他的話沒說完,這邊齊悅已經在他說的位置落刀了,乾淨利索沒有絲毫的遲疑。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齊悅做手術了,但這種刺激生生割開肌膚的場面依舊還不是常見到習慣了,安老大夫下意識的移開一下視線。
    劉普成紗布擦拭血跡,一面牽引,層層肌肉分離開來。
    「殺人了!」
    「殺人了!」
    尖叫聲後便是嘶啞的喊。
    站立最近的太監宮女終於慌張的後退,撞到了捧茶穿梭的宮女,捧茶的宮女們打翻了手裡的托盤茶杯。
    尖叫聲。盤子落地聲,茶杯碎裂聲,在大殿裡交替上奏。
    說笑的妃嬪都嚇呆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大家下意識的跟著尖叫,然後便下意識的看向那簾子邊。
    腹部的切口完成了,齊悅伸手探進去,提出了十二指腸。
    「…十二指腸沒有潰瘍病變….」她一面說道。
    一旁阿如飛筆記錄。
    血腥氣散開,那個女人的手上滿是血。從小王爺的肚子裡抓出什麼,花花綠綠細細彎彎的,貼近面部,似乎在嗅在看在咬…..
    咬?
    一個妃嬪眼一翻暈了過去,栽倒在一旁的妃嬪身上。那尖叫著的妃嬪再次尖叫,然後也痛快的暈了過去。
    殿裡的男人們只有司馬家的幾個,在被接二連三的女人們的尖叫聲嚇蒙之後回過神,那堪比屠宰的場面再次讓他們懵了。
    小王爺…被人宰了….
    腦子裡反反覆覆的只迴盪著這個念頭,這個念頭迴盪著讓他們終於清醒過來。
    「殺人了!」他們喊道,撲向簾子那邊。
    「大膽!」
    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帝忽的喊道。
    但他的聲音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屋子裡實在是亂成一團了,每個人都在拚命的尖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中的恐懼驅散。
    「護駕!」皇帝吐了口氣,靠回椅子上,淡淡說道。
    這一次聲音輕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似乎一眨眼,門外湧進來二三十個禁衛。每個人都亮出了兵器。
    皇帝抬了抬手,指了個方向。
    「攔住。」他簡單說道,「敢靠近者,殺。」
    血腥氣。禁衛軍,閃亮亮的刀。那邊的正扒開人肚子的女人….
    不知道是哪一個妃嬪帶頭連滾帶趴的衝了出去,接下來宮女也好妃嬪也好紛紛跑了出去。
    宮門外趕過來的太監宮女禁衛見到了從來沒見過的場面。
    那些日常衣著鮮亮姿態高貴儀態萬方的貴人娘娘們,此時或者趴或者跪或者坐或者躺在地上,亂了髮鬢,歪了朱釵,花了脂粉,哭著喊著瑟瑟發抖著。
    宮變!
    所有熱看到這場景的人閃過的念頭就只有這個。
    但他們跑近來,看到的是內裡禁衛們肅立,皇帝依舊坐在椅子上,神態悠閒。
    「將這些人都抬出去。」皇帝擺擺手說道。
    回過神的太監們顫抖著去做,到底是身子發軟手發抖,不小心還摔了暈過去的妃嬪幾次。
    大殿裡終於安靜下來了。
    沒有跑出去的是司馬家的男人們,他們都呆立在原地,看著那邊。
    那邊的人似乎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這邊的熱鬧,似乎有一道屏障為他們隔絕了這邊的喧鬧,他們身形穩穩,動作有序。
    「是穿孔!」齊悅說道,吐了口氣。
    「哪裡?」劉普成安老大夫等人忙來看。
    「迴腸這裡。」齊悅說道,一面拉出來給他們看,「好傢伙,距離盲腸只有這麼近。」
    她說著話一伸手。
    「剪子。」她說道。
    一個弟子準確的遞過來。
    此時的大殿裡,女人們基本上都沒跑光了,但太后一直坐著沒動。
    她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看著簾子那邊,一眨不眨。
    「唔。」皇帝探身向前看,一面伸手指了指,「母后,你看,是把腸子剪下來了嗎?」
    他說道,順手撿起桌子上的一塊點心。
    茶被那妃嬪打翻了,萬幸茶點還無恙。
    皇帝放進嘴裡嚼著,聽不到身旁太后的聲息,忙轉頭去看。
    太后有些木木的將視線看向他。
    皇帝嘴裡嚼著的是一塊紅豆羹,做成細長條,軟軟糯糯,是宮裡女子們都愛吃的小點心。
    「母后,你也來一塊?」皇帝見太后看自己看著這麼認真,忙一笑說道。
    露出的牙齒上沾著紅羹。
    太后眼一翻,伸手摀住嘴,發出一聲乾嘔,也不用宮女攙扶,自己跌跌撞撞的嘔吐著跑出去了。
    自六月十八起,太后宮中禁食紅豆羹,直至太后薨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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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夜安

    屋子裡終於安靜了。

    皇帝輕輕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陛陛下..”蔡重顫聲喊道。

    “看看去?”皇帝問他。

    蔡重面色發白的搖頭。

    “陛下,又是血又是刀的,不吉利…”蔡重顫聲說道。

    “瞧把你嚇的,你的手下那些人幹的事比這個嚇人多了吧?”皇帝笑道。

    蔡重抬手擦汗咽了口口水。

    皇帝養的暗衛刺探們幹的事自然手段花樣繁多,只有你想不到沒有辦不到的。

    “老奴又沒有親眼去看…”他低聲嘀咕一句。

    皇帝就笑了。

    “這麼說,你剛才都看了?”他側身輕聲問道。

    蔡重愣了下。

    “陛下沒看嗎?”他結結巴巴問道。

    皇帝微微一笑。

    “朕看的跟你們看的不太一樣。”他說道,目光再看過去。

    一個弟子正伸手給這女人擦汗。

    那女人微微抬頭,好讓這弟子可以擦的干淨一些。

    頭臉都包起來,只露出半個額頭一雙眼以及半個鼻樑的女人,看起來跟日常完全不同。

    蔡重順著皇帝的視線,這才看明白。

    “還是陛下聰明…”他忍不住笑道。

    皇帝也笑了笑,看著那女人擦完汗,又低下頭。

    皇帝遲疑一下。

    真的有..那麼..嚇人嗎?

    殺豬宰牛的,他倒也見過,群毆打架,也曾觀摩過,血啊傷啊什麼的,也就那樣吧。

    他的視線便從那女人的臉上落到胳膊上。胳膊上又到手上…

    那雙手伸入人的肚子裡…

    兩個奇怪的鐵皮將肚子上的傷口扒開,露出其內…

    皇帝一轉頭,用手背擋住嘴。

    “哦哦找到了。”齊悅說道,一伸手。

    一旁的弟子遞上鑷子。

    “我看看我看看。”周茂春第一個往前站,卻被阿如攔住了。

    “老太爺,您再等等。”她低聲說道,“手術台前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

    因為不是助手,周茂春雖然得以近距離觀看,但還是看得不盡興。他實在是手癢癢的不行,但沒辦法,因為從來沒有上過手術,齊悅根本就不允許他幫忙,哪怕是牽拉也不行。

    “牽拉?我當初上手術。光看就看了一年呢,也就乾干鋪單的事。”齊悅笑道,“現在是沒辦法,不能要求那麼嚴了,要不然這個手術只能我一個人來完成了…”

    她說著話,將一塊骨頭夾了出來,放在一旁的瓷盤裡。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腹腔發現游離骨頭…”齊悅說道。

    阿如看了眼骨頭便忙做記錄。

    “….呈V形,兩臂長約3cm和2cm…”齊悅接著說道,一面再次看了眼那骨頭,又衝安老大夫豎起大拇指。 “牛啊!”

    安老大夫被她逗笑了,一直提著的心到此時才稍微的放下一些。

    縫合完最後一針,劉普成用剪刀剪斷,敷上藥棉包紮。

    另一個弟子已經整理完記錄查看了所有用具。

    這些事齊悅已經不再操心了。她晃動了下僵硬的頭,又看了眼血壓計。

    “手術完成。”她宣佈道。

    弟子們齊聲應聲是。再一起說聲辛苦了。

    齊悅一面晃動頭,一面看那盤子裡的骨頭。

    “這是什麼骨頭?”她問道。

    “雞骨。”周茂春又看還在麻醉中的司馬小王爺,嘀咕道,“這麼大人了,吃個東西狼吞虎咽的,小心真的變成死馬。”

    齊悅笑了笑,伸手拿起那盤子。

    “讓他們看看去。”她說道,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向大殿裡面色訝異。

    哎?

    人都跑光了啊!

    夜色降下來時,皇宮裡點綴著如同繁星一般的燈火。

    太后被宮女餵了兩口參湯,稍微緩了緩神。

    “母后,怎麼樣?還要太醫…”皇帝在一旁關切的問道。

    太后的面色再次一白。

    “別跟哀家提那個字。”她說道。

    “哪個字?”皇帝不解的問道。

    太后閉眼,又猛地睜開,又看四周。

    四周的宮女女官烏泱泱的站了一屋子,燈火通明,人氣滿滿。

    太后這才鬆口氣靠在引枕上。

    “哀家沒事,陛下放心。”她說道。

    一個太監此時從外進來。

    “陛下。”他尖聲細語說道,“太醫問,司馬小王爺肚裡取出的雞骨頭,送到哪裡去?”

    肚子裡…取出…骨頭….

    太后的眼前又浮現那可怕的一幕。

    她伸手扶住胸口,一旁的宮女忙拿過痰盂,太后一陣乾嘔。

    “快滾出去!”皇帝怒聲喝道。

    那小太監立刻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皇帝又喊著請太醫,又催著宮裡的女醫過來。

    聽到女醫這個詞,太后眼前便再次浮現那個女人,那個穿著白衣,手拿刀的女人!

    民婦的醫術,不太適合在宮裡給貴人們看病。

    那女人淡淡的說道。

    那時候聽起來看起來是無比讓人討厭,此時想起來…

    更是讓人討厭!

    討厭中還有恐懼!

    怎麼會有那樣的女人!

    怎麼會有那樣的大夫!

    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醫術!

    她明白了,她知道了,她懂了。

    “讓她走,讓她走,不許她再進宮!不許她再進宮!”太后伸手抓住皇帝的衣袖,大聲的喊道。

    走出太后宮門時已經起了夜風。

    皇帝停下腳,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宮殿,忍不住笑了笑。

    “找個太醫在這裡伺候著,估計母后這幾天是睡不好了。”他說道。

    “何止太后啊,這宮裡的妃嬪大概都睡不好了。”蔡重說道。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笑。

    “不過,娘娘們都沒有請太醫..”他說道。

    以往嬌貴的少吃一粒米都恨不得把整個太醫院搬來務必要皇帝知道的娘娘們。這一次不管是暈倒的還是吐的膽水都出來的,誰也沒有說請太醫的話。

    “只是給庫房多支了些蠟燭佛香什麼的。”蔡重接著說道。

    皇帝忍不住笑了,但又忙收住。

    他的視線掃了眼四周,那些層層疊疊的宮殿的確是看起來比往日要明亮許多。

    一個太監迎面走來。

    “陛下,景仁宮那邊已經收拾好了,齊娘子說隨時可以換地。”他施禮說道。

    皇帝笑了。

    “不用換了,讓她們就在那裡吧,估計母后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景仁宮了。”他說道,擺擺手。抬腳前行,夜風掀起他的衣角。

    看著皇帝走的方向不對,蔡重忍不住提醒一句時候不早了。

    “小司馬都這樣了,你竟然還睡得著?”皇帝皺眉說道。

    蔡重低下頭忍著笑。

    小司馬什麼樣,只怕都不會影響到皇帝睡覺。

    不過是想去看個人嘛。至於這樣說嘛。

    他們走過來時,那個女人正站在景仁宮外,這裡的燈一如既往,沒有多加也沒有挑亮,淡淡的柔柔的燈光夾雜著星光鋪在那個正和幾個太監說話的女人身上。

    黑影裡,皇帝可以看到那女人拿出一些錢塞給那幾個太監,他嗤聲笑了。

    “這齊娘子果然有錢啊。”他說道。

    蔡重嗨了聲。加重了腳步。

    那邊的人被驚動了,這才看到是皇帝過來了,頓時忙施禮。

    “要什麼?”皇帝直接問道,看著那女人往身後藏的手。

    “也沒什麼。”齊悅知道被發現了。乾脆笑著說道,“陛下,民婦是想辛苦這幾位公公跑跑腿。”

    皇帝笑了笑,抬腳向宮門走。

    蔡重輕咳一聲。

    齊悅看向他。蔡重對她擺了擺頭。

    齊悅恍然,忙跟上皇帝。

    但蔡重沒跟上。而是站在宮門口,看著這幾個太監開始訓話。

    “陛下,民婦是想給家里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擔心。”齊悅說道。

    皇帝先上了幾步台階,回頭居高臨下看她一眼。

    “有什麼可擔心的?不就是看病嗎?”他說道。

    齊悅笑了,搓了搓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民婦看病,都鬧得..恩挺那啥的。”她說道。

    “那啥是哪啥?”皇帝問道。

    “就是,挺嚇人的。”齊悅說道。

    皇帝這次沒忍住哈哈笑了。

    “的確挺嚇人的。”他說道,轉身繼續邁步。

    齊悅忙跟上。

    “其實我是無心的。”她說道,“只是我的專長就是這樣,外科手術一向看起來很嚇人的。”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你不適合在宮里當女醫?”皇帝側頭問道。

    齊悅點點頭。

    “陛下,我知道,你們身體發膚尊貴無比,我擅長的是外傷,重症創傷,或者內臟探查,一來陛下和娘娘們不會有這種傷,再者,在肌膚上動刀子,對陛下和娘娘們來說,也是大不敬的。”她低頭說道。

    想想定西侯府的那個姨娘,寧願死也不要剖腹產子,這皇宮可比定西侯府要尊貴的多得多,這些妃嬪們也比那小小的姨娘尊貴的多的多,但同樣的是都是女人,都是以色侍人,真要在肌膚上留下疤痕,估計大家的選擇都一樣。

    寧願死,也不要醜陋生。

    她的醫術,只有在面對那些願意生,不論如何也要求生的人身上才能體現。

    所以,這一次,宮裡的這些人,都會明白了,自己也可以不用當這個什麼女醫了。

    齊悅露出幾分喜悅,抬頭去看前邊的皇帝。

    皇帝正回頭看她。

    “是要給陳氏報個平安嗎?”皇帝問道。

    這個話題是變了嗎?或者說又跳回最初的話題了。

    齊悅愣了下,忙點頭。

    皇帝嗯了聲轉過頭。

    “還有別人要說一聲嗎?”他忽的又轉過頭問道。

    齊悅眨了眨眼。

    “有。”她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定西侯府的常云成,也斗膽請陛下吩咐太監們去說一聲。”

    說著嘻嘻笑施禮。

    皇帝看著她。

    “要不要請進來親眼見見?”他問道。

    齊悅眼睛一亮。

    “可以嗎?”她問道。

    “不可以。”皇帝說道,然後轉過頭邁入殿門。

    齊悅被說的噎了下。

    不可以!不可以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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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五章 次日

    齊悅一開始還擔心皇帝要進去參觀一下術後的司馬小王爺,甚至還會掀起被單看看傷口什麼的。

    畢竟現在是重症監護中,別人可以阻攔,阻攔皇帝的話不太合適,不過,皇帝只是站在隔扇門前往裡面看了眼就走開了,齊悅甚至覺得他其實什麼都沒看到。

    真是個好同志,齊悅很高興自己不用費口舌。

    “陛下聖明。”她說道。

    皇帝轉頭看她。

    “陛下第一次看手術現場一點也不慌亂,因為知道是治病的所以不會大驚小怪,此時也不急吼吼的要去看病人,也是從對病人好的立場來一切聽大夫的。 ”齊悅看著他一臉欽佩的說道,“只有像陛下這樣英明神武的人才會不用我們大夫解釋就明白如此吧。”

    真無恥啊..

    一旁司馬家的人目瞪口呆。

    他們還是一次見有人拍馬屁拍的這樣赤裸裸。

    皇帝明明是沒必要去看司馬小王爺,到了這女人的嘴裡就成了英明神武了!

    並且主要目的還是踩他們一腳!

    沒錯他們是吵著鬧著要進去,但這不是很正常嗎?哪個病人治病不讓家屬探視的!

    怎麼就成了不英明不神武了?

    她可真敢!皇帝又不是傻子!

    這女人!

    “治不好的話,你更會知道朕是怎麼樣的英明神武的。”皇帝說道,看著這一臉崇拜的女人。

    “有英明神武的陛下在,司馬小王爺一定會痊癒如初的。”齊悅躬身施禮說道。

    這是一個大夫說的話嗎?

    司馬家的家屬們再次咬牙。

    這應該是神棍道士們說的話吧!

    皇帝沒有再說話,他神情淡然,轉過身邁出門。

    眾人附身恭送陛下,沒有人看到轉過身的皇帝臉上陡然無聲的大笑。

    這女人太討厭了!

    一夜無話。

    齊悅是早晨交班去睡覺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地方的緣故,她一直睡不踏實。

    “姐,你躺那邊去。”

    還有人推推她。

    這是她的弟弟,齊悅看到自己躺在家裡的沙發上,對面廚房裡可以看到媽媽正在做飯。

    這是他們家週末才會出現的場景。

    “你沒去接楠楠?”齊悅問道,坐起來,看著已經坐在沙發上看球賽的弟弟。

    “姐,你睡太久睡傻了?”弟弟眼睛沒離開屏幕,說道。 “楠楠不是被姐姐和姐夫接出國了?年底才回來。”

    齊悅哦了聲,摸了摸頭,門開了。

    “我遛狗回來了,小悅醒了沒?睡得時候可真夠長了,該醒了吧?”父親的聲音傳進來。

    首先入門的是一隻大狗。搖著尾巴就撲過來。

    齊悅忙伸手擋,但厚厚的狗毛還是糊到她臉上。

    在憋死之前,齊悅睜開了眼,大口大口的呼吸。

    室內霞光一片,光影裡男子一笑,露出白牙。

    “怎麼呆呆的,睡覺睡傻了?”常云成笑道。將手裡的扇子放下。

    齊悅眨眼看著他。

    “是你突然起來撞到這扇子上的,可不是我用扇子撓你了。”常云成忙又說道。

    齊悅呸了一聲,也不起身伸手就去捏常云成的臉。

    常云成笑著一躲。

    “騙鬼呢。”齊悅說道,展開笑顏。 “你怎麼來了?”

    “我啊,兵部有事,我陪著進來的。”常云成說道,一面理了理衣衫。

    他穿的是官服。只不過,已經不是以前從五品的武略將軍的服飾。前一段降成正六品的防守官,還沒換上官服,便又因為饒郁芳的事再次被降職,如今備案的職位只是張掖衛下一個管隊。

    新的官服還沒做出來,因此常云成只是穿著最普通的武將服。

    想到這裡,常云成忙掩飾性的遮擋了下衣衫。

    其實他多慮了,看個衣裳齊悅可看不出這麼多事。

    “哦。”她拉長聲調,“不是來特意看我的?”

    常云成故作嚴肅的點點頭。

    齊悅笑著抱住他的胳膊。

    “傻樣,裝的一點也不像。”她笑道。

    常云成笑了,一隻手就把她攬在身前。

    “虧我擔心的不得了,托門扒窗戶進來了,你倒好,睡得那個香啊,阿如說你都睡了快一天了…”他說道,一面伸手捏她的臉,“哈喇子都流了一臉..”

    齊悅忙抬袖子擦嘴。

    “幹什麼?嫌棄啊?美人流哈喇子也是美人。”她哼聲說道。

    “臭美甚麼!”常云成笑著伸手推她額頭。

    他說這話就看了看外邊。

    “來看看你我就放心了,你接著睡吧。”他說道。

    齊悅抱著胳膊不放。

    “已經一天多沒見瞭如隔三秋啊。”她眨著眼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道。

    常云成大笑,抬手在此推她的額頭一下。

    “油嘴滑舌!”他笑道,“大爺我不吃這一套。”

    嘴都咧到耳根了!還不吃!

    齊悅笑著捏了捏他的臉。

    看她的樣子,常云成忍不住嘿嘿笑,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就這樣在一起坐著,就覺得滿心歡喜的冒泡。

    可是…

    齊悅看著他歡悅的神情忽的凝滯一下。

    “別擔心,我已經順利做完手術,餘下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這些都是水平很高的太醫,有他們在,我基本上就可以消失了。”她說道,拍著常云成的胳膊,“我明天就出宮,你明天還不走吧?”

    常云成側頭看著眼前女人亮晶晶的眼,再次堆起笑點了點頭。

    “沒事,我想辦法來見你。”他說道,“你不要亂鬧,說話做事穩妥些,這裡是皇宮。你的壞脾氣要控制著…”

    “誰壞脾氣啊。”齊悅哼聲說道,伸出手戳他的前胸,“你才是壞脾氣,我的脾氣最好不過了。”

    常云成再次伸手,這次齊悅機靈的向後躲了下,沒讓他拍到自己的額頭。

    “哈,哈。”她有些得意的笑了兩聲。

    常云成笑著抬手向下,在她的臀上重重的拍了下。

    “起來,我走了。”他說道。

    送走常云成。齊悅簡單洗了把臉,就來到隔壁的臨時病房裡。

    用太后娘娘的寢宮做病房,這司馬小王爺也算是值了。

    齊悅抬頭環視下四周。

    換了衣裳進來,屋子里阿如正在做記錄,一個太醫正在診脈。另有兩個太醫在斟酌商討藥方加減。

    這些人都按照阿如的要求進行了消毒以及穿罩衫戴口罩。

    “醒了嗎?”齊悅問道。

    “醒了,剛又睡著了。”阿如答道,一面將病情記錄本遞給她。

    齊悅接過翻看。

    “從現在停止止痛的湯藥。”她說道,“等他醒了,協助他在床上做些輕微運動,調正半坐式,準備明日下床。”

    阿如應聲是。一旁的太醫忍不住插話。

    “這,這樣就活動,沒事吧?”他們問道,指了指司馬小王爺身體里安置的引流管。

    “沒事。”齊悅說道。一面矮身查看了引流液盆。

    一個弟子此時進來,捧著注射針筒以及藥瓶。

    “青黴素嗎?”齊悅問道。

    弟子點點頭。

    “這就是齊娘子你說的在前方戰事上對傷兵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藥?”一個太醫問道。

    齊悅點點頭。

    “也算是吧。”她笑道,說著又衝幾位太醫施禮,“不過。病人的康復還是要靠前輩們了。”

    看著這位態度誠懇落落大方的女子,太醫們感慨頗多。

    從書面上以及別人的話來聽的。這個齊娘子真是囂張又粗魯無禮,但接觸了便又覺得和氣大方且謙虛。

    試問哪個大夫能大方的讓其他人觀看她的獨門診治技藝,且還想著不牽連其他人。

    單憑這一點,他們自嘆不如。

    夜色降下來時,皇帝放下奏章,微微閉了閉眼。

    “不看了。”他說道,活動了下手。

    “一天沒歇息了,這眼可受不了,陛下咱們出去走走?”蔡重忙說道。

    皇帝睜開眼。

    “去哪?”他問道。

    看皇帝的神情,蔡重有些尷尬。

    “去,去看看司馬小王爺,聽說,醒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皇帝沒說話,手慢慢的撫著奏章的封面。

    蔡重只覺得背上冷汗一層。

    “醒了就好,朕可以睡個安穩覺了。”皇帝說道,“司馬王爺快到京城了吧?”

    蔡重稍微鬆口氣應聲是,再不敢多言,引著皇帝向寢宮而去。

    層層幔帳落下。

    蔡重轉身要離開。

    “別自作聰明。”幔帳後傳來皇帝的淡淡的聲音。

    蔡重利索的跪下了。

    “收了人家的錢,就痛痛快快的讓人家進宮。”皇帝的聲音接著說道。

    蔡重附身在地顫聲應是。

    內裡再無聲息,蔡重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這次他可真有些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到底是什麼樣了!

    搞不懂不止皇帝的心思,還有常云成的心思。

    蔡重的人得到吩咐,第二日便親自來找常云成。

    常云成沒有在家,一大早就去了兵部,此時剛交接完手頭的事,尋了個茶舖簡單吃碗茶湯,對於這個太監找到這裡來,他有些意外。

    “可是齊娘子她..”他問道。

    “不是不是,齊娘子好的很。”太監笑著擺手,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討好,“常公子你託我的事,我辦好了。”

    他說道,一面推過來一個牌子。

    常云成更意外,他前日得知齊悅入宮一直沒出來,打聽消息陳家又沒人理會他,越沒消息越擔心,托關係花錢要進宮看看齊月娘,但以往那些門路突然對他都卡死了,想來是瞧著自己被剝爵削職,人走茶涼也是很正常的,最終還是拖了兵部相熟一個大人的關係,進去看了眼。

    怎麼今日這人主動找來了,還給了牌子。

    常云成笑了笑,將牌子推回去。

    太監愣了下。

    “不用了。”常云成說道,“我已經見過她,知道沒事就安心了。”

    “那再多看幾次多安幾次心唄,齊娘子一時半時可出不了宮。”太監忙又推過來。

    “不用,這樣就好了見一面安心了,總是去看,反而讓她不好。”常云成含笑說道,再次推回去。

    太監都要抓狂了。

    “常公子,你這就要走了,一走遼東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了,還不多見見,走之前將親事說定了也好…”他說道。

    常云成的神情微微停滯。

    “親事,還是算了吧。”他說道。

    太監更愣住了。

    “為什麼?”

    這句話問出來,太監嚇了一跳,他忙伸手摸自己的嘴。

    他知道自己不算是個男人了,但聲音竟然也變成女的了嗎?

    常云成也愣了下,他轉頭看向門外。

    齊悅站在門口,面色驚訝的看過來。

    “為什麼?”她再次問道。

    太監這才看到了,鬆口氣,拍了拍胸口,太好了太好了,我還沒變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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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六章 如是

    皇帝要在奏章上點批的手停了下。

    “是因為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問道。

    一個太監忙應聲是。

    “所以司馬王爺家的人和周大人吵起來了,說齊娘子也太不負責了,這時候她怎麼能出去,而且竟然將所有的診治都交給了安老大夫。”太監說道。

    皇帝嗯了聲,沒有再說話,抬手唰的劃過一道在奏章上,這本奏章便扔到一邊,他又拿過一本。

    太監低頭一刻便猶豫著退開了。

    蔡重思慮再三到底也沒說什麼,這邊李桐又拿著幾本奏章進來了,屋子裡陷入安靜中。

    常云成將伙計新端上來的茶湯推過來。

    “你要不要嚐嚐這個?”他問道。

    對面坐著的齊悅看著他,點點頭。

    “好啊,我已經吃過了,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不介意再吃一次。”她說道,果然拿起勺子就吃。

    “燙。”常云成忙說道。

    但還是晚了,齊悅張著嘴用手搧風。

    “茶水,茶水,涼的。”常云成忙遞過來。

    齊悅擺擺手。

    “多謝關心,我就愛吃燙的。”她說道,拿起勺子。

    常云成笑著按住她的手。

    “說你脾氣壞,你還不信。”他說道,“好好說話。”

    “你打算好好說了嗎?”齊悅看著他問道。

    常云成笑著點點頭。

    “那好,我說過了我這人很隨和,你好好說話我就好好說話,你要是吃了喝了冷不冷熱不熱今天天氣不錯的東拉西扯,我也自然也相陪。 ”齊悅說道,將勺子放下。往椅子上一靠,看著常云成。

    常云成一直看著她。

    “你這女人,一直都是這樣,說話嘚啵嘚啵的不停,還特別有理。”他笑道,“總是讓人想打你一頓。”

    “又不是沒打過。”齊悅哼聲說道。

    “哪有打,是你太弱了,我只是輕輕推了下而已。”常云成抬下巴說道。

    “哎呦,現在又不認帳了?”齊悅說道。也學他的樣子抬起下巴,“你那時候的拽樣子,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那才是讓人真想打你一頓呢。”

    說起以前,二人都不由想起曾經。

    “真是奇怪。我總覺得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千金堂,而不是在定西侯府。”常云成笑道。

    齊悅忍不住打個呼哨。

    你說對了…

    他們第一次見可不就是那時候。

    真是神奇,那時候,她可沒想過會和這麼可惡的惡霸的囂張的男人有今天。

    齊悅的嘴角彎起來。

    常云成看著她也笑了。

    “那時候你又醜又呆又傻。”他笑道。

    “哪有。”齊悅抬手撩了頭髮,不可惜的是古代的髮鬢沒有現代那種捲髮可以讓她撩到,“我一直都美貌如花,是你眼光有問題。看不到我的美。”

    她說著還強調的拍了拍自己。

    “內外都美。”她補充道。

    常云成大笑。

    “是啊。”他笑道,“而且還越來越美。”

    齊悅挑挑眉,做個了算你有眼光的神情。

    “人美,而且還能救人。”常云成說道。伸出手掌,“算一算到現在多少人受過你的恩惠扶助了,多少人都圍在你身邊,感謝著你。崇拜著你,想要追隨著你。就像,冬天的太陽一樣。”

    齊悅看著他,眼睛瞪大,又忍不住笑。

    “接著說接著說。”她笑著點頭,“這些詞是你想好的,還是范藝林寫下來,你背過的?”

    常云成笑著搖頭。

    “總之,你是越來越閃閃發亮,神醫齊娘子,你將來還會更好。”他說道,“所以..”

    齊悅不笑了,看著常云成,打斷了他的話。

    “所以,你就不要和我成親了是不是?”她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要說什麼,但是還是被齊悅打斷了。

    “看看我。”齊悅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現在可不是當初你們定西侯府那個無父無母的小乞丐了,要錢有錢,要名有名,要人有人,就是把王爺打了,也沒人敢把我怎麼樣,這樣的事,連你們這些侯府伯府什麼的子弟們都不敢想的,我一個小小的女子就做到了,看看,看我現在什麼人,什麼地位。”

    她說到這裡,又伸手指著常云成。

    “再看看你。”齊悅說道,“以前的高帥富,定西侯府世子,未來的定西侯,皇帝眼中的年輕有為的後備幹部,家世地位前途無量,從什麼時候起,一次又一次的降職,被罰,到現在連世子的位子都沒了,定西侯府大公子,那個什麼將軍也沒了,現在怎麼稱呼你的職位?”

    “常管隊。”常云成說道。

    “哦,對,常管隊。”齊悅接著說道,“所以,現在是我如太陽星辰般耀眼,而你則昨日黃花夕陽西下,你就覺得配不上我了?然後一副大義凜然可憐委屈自我犧牲的驕傲來告訴我,為了我更好的幸福,你和我就此分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常云成笑了,靠在椅背上抱著胳膊看著她。

    “你是想等我跪下來哭著喊著求你告訴你我是多麼離不開你吧?然後你義正言辭的不得已轉身離去蕭索背影多麼悲壯感人啊。”齊悅說道,站起來, “常云成,你別做夢了,這種小孩子把戲姐姐我才沒功夫和你玩呢!不成親就拉倒。”

    她說完就走。

    從身邊經過時,常云成伸手拉住她。

    “你這女人,腦子真的是有毛病的。”他說道,想笑又忍住笑,看著齊悅,“你剛才巴拉巴拉的說的都是什麼鬼東西啊?”

    什麼鬼東西?小說苦情戲什麼的很正統的....

    “你這女人,這樣古古怪怪的,”常云成嘆口氣搖頭,“除了我。只怕也沒人要了。”

    齊悅看著他。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現在很耀眼,很招搖,也很值錢,多少人盯著你想要打你的主意。”常云成說道,搖著齊悅的手腕,“但是​​呢,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我就要走了,一去好些年,你在家裡給我安穩點,守點婦道,別給我紅杏出牆。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齊悅看著他,先是繃著的嘴慢慢變彎,接著咧開笑起來,笑完了,又忙收住。

    “說的那​​麼難聽,女人守不守婦道。跟女人沒關係,跟男人有關係,得看男人值不值得讓女人去守。”她哼聲說道。

    “我說讓你守你就好好的聽著就行了。”常云成拽了她一下,“越來越話多了。”

    齊悅嘻嘻笑著貼在他的胳膊上。

    “那你幹嗎說不成親啊。我眼巴巴的過來見心上人,結果陡然聽到這話,真是要氣死了。”她說道。

    “現在沒時間了,我明日就要走了。我不想你這樣成親。”常云成說道,“你現在好歹也是有名的神醫。哪能這麼倉促的就成親。”

    “所以你是要等建功立業之後再來和我成親?”齊悅皺眉問道,“那得等多久啊。”

    “怎麼?你等不了啊?”常云成皺眉問道,將她拉著坐在懷裡,“還是你這麼看不起我?覺得我會讓你等一輩子嗎?在遼東別的沒有,遍地都是功勞,隨便撿的。”

    齊悅哈哈笑了,伸手捏他的臉。

    “瞧你這臭美樣。”她大笑道。

    常云成看著她,哼哼笑了兩聲。

    “不過。”他看著齊悅,問道,“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齊悅轉了轉眼,啊了聲。

    “你說我什麼昨日黃花夕陽西下的?”常云成伸手扳過齊悅的臉,看著她說道,“你,在心裡竟然是這樣看我的?”

    齊悅沖他咧嘴一笑。

    “哪有,沒有沒有。”她嘟起嘴,“親親。”

    常云成扳住她的臉,沒讓她靠近。

    “少扯別的,你給我說清楚。”他哼聲說道,“你這臭女人,在心裡是不是瞧不起我?”

    齊悅整容看著他。

    “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她說道,伸手拍拍常云成結實的胸膛,“年輕人,從來只有自己瞧不起自己,絕對沒有別人瞧不起你。”

    常云成愕然,噗嗤笑了。

    “別胡扯!”他笑道,伸手晃了晃齊悅的頭,“給我說人話!”

    齊悅被他晃的哎呦。

    “人家做了一天手術,又值班一夜,頭都疼死了,你還晃!”她喊道。

    常云成忙鬆手,緊張的扶著她的臉。

    “昨晚守了一夜?那你還出來做什麼?趕快去睡。”他說道。

    齊悅嘻嘻笑著貼在他胸前。

    “想你想的睡不著啊。”她說道。

    感受到男人胸膛因為大笑而傳來的震動。

    常云成沒有再說話,伸手抱緊她。

    “你之前猶猶豫豫的就是因為這個啊。”齊悅問道。

    常云成嗯了聲,蹭了蹭女人的髮鬢。

    “陛下給我兩個選擇。”他說道,“一個是京城防衛,一個是遼東營頭堡防衛,京城安穩,但是..”

    “但是會碌碌無為。”齊悅接過話說道,何止碌碌無為,像常云成這樣被削去世子之位的還要面臨多少嘲諷冷眼譏笑,是個男人都不想也不會這樣過一輩子的,“而遼東那邊就不一樣了。”

    常云成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對,雖然看起來,那邊荒涼危險,歷來是發配之地。”他說道,“但是,對於目前的我,卻是最好的機會。”

    齊悅點點頭。

    “看來陛下是你的親陛下。”她笑道。

    常云成也笑了。

    “陛下對我一直很好。”他說道,“這是他特意給我的機會,只是,我的地位再不似以前,一切都要從頭從新開始重來,所以我可能會很長時間不回來,不能見你,不能陪著你,甚至書信也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齊悅笑了。

    “笨蛋。”她說道,“這算什麼大事,就說了你太笨了,都不能和我們聰明人一樣說話,我和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不行。”常云成斷然拒絕,“那邊很危險,再說,我也跟以前不一樣,不能調動多少人來保護你….”

    “哎呦哎呦,說的我好像離了你就不能活似的。”齊悅哼聲說道,伸手捏他的臉,“我,我誰啊,太陽,神醫,多少人崇拜我尊敬我要報答我,一招手,信徒遍地..”

    常云成哈哈大笑。

    “我用你保護啊,我要找人保護,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齊悅接著說道,“行了,這點事也算個事,別再說了啊,丟人啊。”

    “可是,你現在在京城正是聲名鵲起時…”常云成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微微一笑,“陛下太醫院也倚重你,你卻拋下這一切跟我去的話…”

    齊悅端正身子,看著他。

    “其實,我不是那麼重要的。”她說道,“看起來我這些很厲害的技術也好,製藥也好,不是依附與我存在的,沒有我,它們總會出現的,只是早晚而已,那些製藥的技術也好設備也好,我說過一遍,大家都領會的很到,我幾乎沒去過藥廠,藥廠運轉的很好,再比如司馬小王爺的病,我做完了手術,餘下的事,也根本就不需要我了…或者說,我如果想的話,不管在京城也好,還是在別的地方,我都能同樣的做起來。”

    說到這裡,看著常云成笑了笑。

    “但是,常云成,你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的,我如果沒了你,就再沒了。”她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齊悅也看著他,微微笑。

    “沒錯,我就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你這輩子就好好的跟著我,榮華富貴也好刀山火海大魚大肉也好吃糠咽菜也好,都要跟著我。”常云成說道,又皺眉,“還有,以後這種甜死人的話只能對我說,別動不動就對別的男人笑,說些討人喜歡的話,很討人厭的..”

    齊悅大笑,常云成伸手扳住她的頭,重重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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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七章 而安

    重新點的茶湯以及蒸餅送了進來。

    “公子,娘子,外邊有叫賣的杏片,要不要來一碟?”伙計陪笑問道。

    這種稍微好點的茶舖是不允許提籃叫賣進入的,不過伙計們也會招攬個私活。

    “好啊。”齊悅點頭說道,看了眼常云成又問那伙計,“有沒有什麼肉食?”

    伙計很高興。

    這男人包了這間屋子,先是來個太監,也沒點吃的,又來個女人,還是沒點什麼像樣的東西,伙計還以為不是什麼大方的呢,沒想到原來是人家還沒開始吃。

    “有,有。”伙計忙點頭說道,“我們家有烤豬皮肉,是全京城最有名的..”

    齊悅點點頭。

    常云成衝伙計擺擺手。

    伙計高高興興的唱諾,不多時點的飯食都送來擺了一桌子。

    “是不是在皇宮裡吃不好?”常云成問道,看著齊悅擺開架勢準備大吃一場。

    “才沒有。”齊悅笑道,一面頓了頓筷子開吃,“吃得很好,御膳的水準哪裡會差。”

    她說完準備吃,看到常云成還看著自己。

    “哎?”她疑問一下。

    “你是不是有話還沒說完?”常云成問道,咳了聲,坐正身子。

    齊悅看著他。

    “..哦。”她恍然笑了,也咳了聲,衝常云成瞇起眼一笑,“不過,再好的飯菜,沒有你陪著,也都不好吃。”

    常云成這才點點頭。

    “那快吃吧。”他說道。

    齊悅哈哈大笑。

    “明天什麼時候走?”她吃了幾口,問道。

    “早上就走了。”常云成說道,“太早了,你別來送我。”

    齊悅點點頭。

    “好。”她爽快的答道。 “我忙完司馬小王爺以及藥廠的事,就過去。”

    “也不用急。”常云成說道,“我到了之後,在附近的城裡找好住處。”

    說到這裡一笑。

    “趕上過去過年就可以了。”他說道,“不過我的錢不多了,家具什麼的下人甚麼的,還得靠娘子你了。”

    齊悅正吃一口茶湯,聞言差點噴出來。

    “沒錢。”她說道,一面抬手擦嘴角。瞪著常云成,指了指四周,“沒錢,大少爺你還來這種地方吃早飯!隨便在街上提籃叫賣買張蒸餅就行了。”

    “雖然我是昨日黃花夕陽西下,但是也得體面的吃頓飯吧。滿京城的人都等著看我笑話呢,我怎麼能讓他們如願?”常云成繃著臉說道,夾起一塊肉扔進嘴裡狠狠的嚼著,“這頓你付錢。”

    齊悅大笑。

    吃過飯走出茶舖。

    “我送你?”常云成說道,看了看皇宮的方向。

    齊悅點點頭。

    常云成抬腳邁步。

    “你的馬呢?”齊悅問道。

    “沒錢了,當了。”常云成說道,頭也不回的徑直前行。

    齊悅笑的不行了。追上去。

    “那邊穿的用的,都準備好了吧?”

    一邊走一邊閒談。

    常云成點點頭。

    “母親都準備好了。”他說道。

    “你母親一定很難過吧?”齊悅轉頭看他問道。

    常云成點點頭嗯了聲,沒有再說,齊悅也沒有再問。

    街道上人已經很多了。二人在人群中穿梭,按理說要分別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但卻並沒有說上多少,就這樣一直偶爾交代幾句雜七雜八的日常注意事。就已經到了御街前。

    這裡的人就很少了。

    常云成停下腳。

    “你去吧。”他說道。

    “那我就不送你了。”齊悅說道。

    “走吧走吧。”常云成擺手說道。

    齊悅看著他笑,點點頭。沖他擺擺手,便轉身慢慢向皇宮那邊走去,一路沒有回頭,直到宮門前交付出入牌的時候,才回頭看了眼。

    那個男人還在原地站著直直的看過來。

    齊悅再次擺擺手,轉頭進去了。

    看著皇帝停下腳,身後的太監忙抬手,跟隨的一溜太監宮女便都停下。

    幾步外的高台下,一個小太監正引著那個女人走過。

    女人低著頭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哎呦,齊娘子可算是回來了。”一個太監忍不住說道,“那邊都鬧了半天了。”

    皇帝沒說話,看著那女人拐過一條夾道。

    由太后寢宮改成的病房裡很是熱鬧。

    “…你們都是死人嗎?快想辦法啊?”

    “…這都要疼死了…”

    “…姓安的,你休想靠近我家小王爺一步…”

    “..老白毛,說的就是你,別裝傻…”

    “…你們這些太醫都是廢物嗎?…”

    “..那齊娘子呢?那齊娘子呢?是不是治不好提前跑了?”

    齊悅啪的推開門。

    這陡然的聲響讓屋子裡的人嚇了一跳,都看過來。

    “吵什麼吵?誰讓你們進來的?”齊悅掃過屋子裡司馬家的家屬,皺眉問道,“誰讓你們在病房大聲喧嘩的?”

    “你..”司馬家的一個男人回過神,帶著幾分怒氣要開口。

    “你什麼你?你還有理啊?”齊悅打斷他問道,伸手指著他上上下下,“你有沒有消毒啊?你有沒有穿隔離衣啊?你就這樣在你們小王爺的病房裡進進出出?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多髒啊?”

    男人被說的發懵,臟? !

    他不由低頭看自己。

    這是新換的袍子,上好的綢緞,最新的式樣….

    雖然憂心小王爺的病,他昨晚也是洗過澡的…

    “你的手上身上,呼出的氣體裡,帶著多少細菌你知道嗎?”齊悅接著說道,又指著其他人。

    其他人尤其是女子們,更是緊張,低頭看自己。

    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說她們髒!

    你,你才臟呢!

    “都出去!再敢這樣亂闖亂進的,抬著你們小王爺給我滾。”齊悅喊道。

    “你,你,要是我們小王爺..”司馬家的人怒氣交加,說不上話來,也抬手指著齊悅。

    “我什麼?”齊悅蓋過他的聲音,嗤聲一笑,“我治不好你們小王爺的話。我的屍體就要被抬著出去了是吧?”

    “你知道就好。”那男人恨聲說道。

    齊悅這次倒沒搶著他的話,而是上前幾步,打量這男人。


    要是別的時候,這麼個漂亮的女子這樣看自己,男人一定會得意洋洋。但現在,他只覺得渾身長刺。

    “你是誰啊?神仙?妖怪?佛祖?閻王爺?”齊悅笑道,“既然你那麼厲害,幹嘛還要找大夫啊?你自己對著你家小王爺這樣喊不就行了?你讓他生他就生,多厲害啊,治好了是你們命大,是你們吉人天相。治不好了就成了我的錯了?拿我的命抵他的命?真虧你們敢想!我告訴你,我是大夫,治病是我們的本分,不是罪過。治好了,是我們的本事,治不好了,是你們的命!”

    司馬家的人都目瞪口呆。隔壁病房裡司馬小王爺的呼痛聲都停下來。

    “還不快走?你們要是不走的話。”齊悅說道,抬手揮了揮。 “大夫們,我們走,這裡交給他們了。”

    她說著果然邁步。

    這臭女人!

    司馬家的人氣的渾身發抖。

    皇帝就是在這時候來了,沒有通報,他就這樣站到了門口,看著屋子裡對峙的雙方。

    大家這才回過神施禮。

    “走。”皇帝簡單說道。

    司馬家的人自然明白這話什麼意思,他們低著頭認罪叩頭,這才魚貫而出。

    “還有。”齊悅卻又開口了。

    蔡重忙沖她打眼色,皇帝都不說話了,你就別說了。

    齊悅自然看不到。

    “以後,別讓我看到聽到,你們作踐我的弟子。”她說道,看著司馬家的人。

    摘下手套口罩,齊悅走進來,看著坐在太后寢宮正殿高椅上的皇帝。

    “陛下,司馬小王爺已經醒了,意識清醒,血壓正常,切口沒有出現…”她施禮說道。

    皇帝敲了敲扶手。

    齊悅很機靈的住口。

    “目前看來恢復很好,但危險期還沒有過去。”她乾脆的說道。

    “脾氣挺暴啊。”皇帝說道。

    齊悅低著頭。

    “民婦有罪。”她說道。

    “你這也是欺軟怕硬?”皇帝問道,看著眼前低著頭乖巧的女人。

    “不是。”齊悅抬頭說道,“因為陛下是英明神武的,民婦有沒有罪,陛下心裡斷定的英明清楚,所以不管民婦說什麼都無關緊要。”

    皇帝抬手擋臉笑出來。

    “你可真..”他笑道,看著齊悅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民婦出身鄉野,不懂​​規矩,有什麼就說什麼,反正不喜歡民婦的人,民婦也犯不著去討他們喜歡。”齊悅說道。

    皇帝再次笑。

    室內沉默一刻。

    “發了脾氣,倒是精神很多了。”皇帝忽的說道,站起身來。

    齊悅有些不解,看著皇帝扶著太監的胳膊走下來。

    要走過去時,又停下腳,看著齊悅。

    齊悅看著他。

    “你總是這樣看人嗎?”皇帝問道。

    齊悅愣了下,蔡重在後沖她做個了垂頭的動作。

    哦對了,這是皇帝,要敬畏,哪裡能這樣隨便的直視。

    “陛下,民婦是覺得這是尊重。”她忙低下頭說道。

    尊重?這女人總是能說出自己的道理。

    “尊重的話,齊娘子也許不該為了自己的私事就忘了大夫的本分吧?”皇帝說道。

    是說自己扔下司馬小王爺跑出去的事。

    “陛下,其實,民婦現在沒什麼用了,都是靠這些太醫們開藥啊診脈啊什麼的…”齊悅忙說道。

    跟這個女人說話最痛快的是,她總能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但是…..

    皇帝又停下腳,轉頭看她。

    “閉嘴。”他說道。

    齊悅停下不說了。

    皇帝抬腳緩步而去。

    蔡重衝齊悅伸手點了點做了個太大膽的神情這才跟上。

    聽得外邊皇帝擺駕而去,齊悅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娘子。”阿如的聲音在外響起,“現在要再加一層腹帶嗎?”

    “我看看,是肯扶著坐起來了嗎?”齊悅說道,抬腳邁出去。

    門外千金堂的弟子們進進出出,不時拿出一張方子調配湯藥,窗下太醫們聚首低聲商討,濃濃的藥味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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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4 23:1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八章 驚懼

    “我不敢我不敢..”

    屋子里傳來司馬小王爺驚恐的喊聲,甚至還夾雜了些許哭聲。

    “沒事,你別怕。”齊悅說道,伸手按在小王爺的腹部。

    小王爺真的快哭出來了。

    “你要要要幹什麼…”他顫聲抽氣喊道。

    “聽我的,咳嗽吧。”齊悅說道,雙手往中間一擠。

    小王爺嚇得哇哇叫,但也順利的咳嗽出來。

    阿如給他擦汗。

    司馬小王爺躺下來面色發白,可見嚇的不輕。

    “多大了,別像小孩子一樣哭。”齊悅重新看了切口,更換了敷料,扎上腹帶,起身看著司馬小王爺,笑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司馬小王爺下意識的縮了縮手臂,臉上浮現幾分恐懼。

    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此時在他眼中已經如同惡魔般的存在。

    昨日他醒過來,一瞬間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是肚子疼的要死過去,但現在是還活著嗎?可是身體傳達給他的感覺卻是快要死了一般難受,然後就听到自己的隨從侍妾連哭帶喊的講述。

    自己,竟然,被,割開了,肚子!

    司馬小王爺一瞬間差點嚇死過去,他都沒膽子去看自己的肚子,但卻清晰的感覺到那切口….

    再看自己胳膊上懸掛的奇怪鐵管瓶子,四周穿著白大褂蒙著頭臉的人…

    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場景…

    他的眼前浮現那女人手持刀獰笑著刺入自己肚子的場景…

    那女人在那邊呵斥自己隨從侍妾的聲音也傳過來。

    治得好是我的本事,治不好是你的命…

    太可怕了,竟然敢這樣說!

    當然最關鍵是不是她敢這樣說,而是她這樣說竟然沒人喝止!

    這裡是太后的宮殿,聽外邊還有皇帝來去的動靜,所以。這個女人是已經得到允許的!

   沒有人會阻止她!

    就是她真弄死自己,也無關緊要!

    有人推門進來了,輪椅咯吱的轉動。

    以往見了這個人,聽到這個聲音,司馬小王爺就會如同見了獵物的獸一般興奮,但此時他卻只打個寒戰。

    “是有些腹脹。”安老大夫說道,“師父有什麼好的辦法?”

    齊悅擺擺手。

    “我沒有,你自己隨意來吧。”她說道。

    司馬小王爺就看著這個害死過他那個哥哥的老白毛轉著輪椅來到他的腳邊,打開了藥箱。拿出了銀針,涼颼颼的感覺從腳底一瞬間傳到頭頂。

    父王!救命啊!

    “危險期初步過去了,司馬小王爺恢復的很好,腸胃功能也好,已經開始進食了。家屬也可以探望陪護了。”齊悅說道,一面翻看著手裡的病例記錄。

    面前皇帝坐著看著奏章,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陛下,民婦說完了。”齊悅說道,合上本子。

    “說完了就等一等,不用提醒朕。”皇帝淡淡說道,視線沒有離開奏章。

    齊悅心裡撇撇嘴。看著皇帝略思索一刻,提起筆在奏章上寫了幾個字,既然專注的忙著看奏章,那就等閒了再問病情嘛。

    齊悅乾脆低下頭再次翻看自己的本子。

    室內安靜無聲。

    一個太監低著頭進來。看了眼站在一旁如同不存在般的蔡重。

    蔡重沖他瞪眼搖頭。

    太監一臉為難只得低下頭不言不語的候在一邊。

    皇帝放下奏章,伸手端起茶,看了眼這邊的女人。

    她站著,低頭看自己手裡的本子。站相不算很好,因為此時正微微抬起一隻腳在蹭另一邊的小腿。裙角波動露出小小的繡鞋,身子晃動一下,雙腳站好,自始至終視線都沒有離開本子,看得專注而輕鬆隨意。

    皇帝抬頭環視下四周,沒錯,這的確是自己的宮殿,而不是這個女人的起居室。

    “什麼事?”皇帝問道,看著蔡重。

    齊悅回過神抬起頭​​。

    見一個太監走上前。

    “迴避下,周大人要請齊娘子去,說病情有些事要說..”他低頭說道。

    看著齊悅急忙忙退了出去,皇帝衝蔡重擺擺手。

    蔡重領會忙出去了,不多時進來。

    “陛下,周大人說謊呢。”他笑道。

    皇帝看著他,捏著手裡的筆。

    “是在說常公子的事。”蔡重說道。

    皇帝點點頭。

    “走了?”他問道。

    “是,昨天走的。”蔡重答道。

    皇帝沒說話。

    “真是的,齊娘子都不知道,想必一定會很難過吧。”蔡重接著說道。

    “我知道啊。”齊悅笑道,看著周茂春。

    周茂春一愣。

    “你知道?”他問道。

    “我前天見過他了。”齊悅笑道,“說好了,所以我沒有送他。”

    “那親事怎麼說?”周茂春問道。

    “不急,以後再說。”齊悅笑道。

    “以後?以後是什麼時候?你個傻姑,別為這不靠譜的男人耽擱了。”周茂春瞪眼說道,“他也就敢來哄哄你,你看他怎麼不敢來和我說?說了我不打斷他的腿!”

    齊悅笑著推著他走。

    “義父,等到來提親的時候,他一定會來見你的。”她笑道。

    “臭男人,不過是要面子,等?得等到什麼時候?誰有功夫等他?”周茂春憤憤說道。

    “不急不急,還有時間嘛。”齊悅笑道。

   “他以為他是誰?誰要等他!不等,月娘,明天為父就給你找好人家…”周茂春氣道。

    齊悅笑著推著他一路走開了。

    七月初,天氣依舊燥熱,兩個太監抬著一筐蠟燭走進寧秀宮,衣服都濕透了。

    “這些夠不夠?”他們問道。

    兩個宮女看了眼點點頭。

    “先湊合用吧。”她們說道。

   “怎麼太后晚上還是不能睡嗎?”太監忍不住低聲問道。

    兩個宮女點點頭。

    “必須點著燈,還得好些人陪著。”她們也是低聲說道。

    太監們面色驚訝。

    “這已經是第九天了,這樣熬著可怎麼行?找個太醫給看看..”他們說道。

    兩個宮女忙沖他們噓聲。

    “別在這裡提太醫。”她們忙喝止道。一面擺手,“快走快走。”

    兩個太監忙忙的縮頭轉身走了。

    宮女抬起筐進去了。

    太后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一個女官在面前正低聲說話。

    “親眼看見了,在屋子裡走呢。”她說道。

    太后睜開眼。

    “自己走?”她問道。

    “兩個人攙著。”女官忙說道。

    太后吐了口氣神情又變得哀哀。

    “那是故意做給你看的吧。”她說道,“聽你說的,鵬兒這些日子被嚇傻了,呆呆的也不敢說也不說哭,還不是要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女官忙低聲安慰。

    “貌似。真的好多了。”她說道,想到在那邊聽到的話,“說今日就能拆..拆線了。”

    “拆線是什麼?”太后不解問道。

    這個女官知道,她當時多聽了兩句。

    “就是縫住傷口的線拆開抽出來。”她忙答道,一面伸手比劃一下。

    太后看著她。傷口,縫住,線,刀子….

    她伸手扶住胸口,扭頭對著一旁的白瓷痰盂乾嘔。

    屋子裡的人又緊張的忙亂起來。

    正亂著外邊通秉鉅鹿王來了。

    “快宣,快宣。”太后扶著胸口喊道。

    伴著這聲話,一個身材高瘦年約五十左右的男人進來了。他穿著簡單的玉色寬袖儒衫,頭上戴的不是冠,而是一塊儒巾,形容清秀。文質彬彬,半點不像如今糧倉巨富的鉅鹿王爺,而像是個教書先生。

    鉅鹿王進門迎頭相拜。

    “承蒙太后照料鵬兒….”他顫聲說道。

    太后打斷他。

    “哀家當不上,當不上。”她亦是喊道。眼中含淚,“你去看過鵬兒了沒?”

    鉅鹿王搖頭。

    “鵬兒讓陛下和太后受驚了。臣先來請罪..”他說道,再次大禮參拜。

    “快別拜了,哀家心裡受不起。”太后說道,一面用帕子拭淚,“你快去看看吧,你快去看看吧,鵬兒是生是死哀家都不知道啊。”

    鉅鹿王面色驚愕的抬起頭。

    什麼?

    “師父沒在?”安老大夫問道,看著阿如以及兩個弟子端著擺滿刀剪瓷瓶等等器具的盤子。

    “周老大人拉她說了幾句話,好像是說陳夫人有什麼事,娘子就急忙走了。”阿如點點頭說道。

    安老大夫點點頭,面帶幾分憂色。

    “安老大夫別怕。”阿如含笑說道,“拆線很簡單的,我們都會的。”

    安老大夫笑了,搖頭。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師父。”他說道,“師父最近看起來總是心不在焉的,精神也不好。”

    阿如笑了。

    “那是因為犯了相思病。”她壓低聲音說道。

    安老大夫這才恍然搖頭笑了,轉動輪椅和阿如等人一起進了病房。

    正如阿如所說,他們做這個很熟練。

    看著最後一根線抽出來,安老大夫忍不住湊近幾分看那傷口。

    “這局部麻醉藥真厲害。”他一面說道,一面感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你們什麼人?這裡不能進..”

    “滾開!”

    伴著這聲呼喝,有人​​一腳踹開屋門。

    屋裡的人嚇了一跳,一直木木的司馬小王爺猛地精神了,他看向門邊,看著那個出現在門口的高瘦男人。

    “父王啊!救救孩兒啊!”他嘶聲喊​​道。

    伴著喊他掙紮起身。

    鉅鹿王一眼看到安老大夫,儒雅清秀的臉上浮現陰翳。

    “老東西,又是你!”他陰沉聲道。

    安老大夫看著他,面色雖然沒有變化,但呼吸微微亂。

    “王爺,我們是在給小王爺治病..”他說道。

    話音未落,阿如忽地尖叫一聲,手裡尚未放下的刀剪啪嗒落地。

    “裂開了裂開了!”她喊道。

    什麼裂開了?

    眾人忙看去,只見尚裸露的司馬小王爺的腹部,那癒合期的猙獰傷口綻開來,花花綠綠的腸管從中湧了出來。

    屋子里頓時驚叫聲四起,司馬小王爺正半坐,聞聲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腹部,這是他這些日子來第一次看自己的肚子….

    原來腸子是這樣的啊…..

    司馬小王爺的眼一翻,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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