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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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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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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8: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九章 決定

    齊悅走進門診大樓,早晨上班交班下夜班的同事們互相打著招呼,一如既往。

    “…昨晚的病人怎麼樣?”

    “別提了,住院醫生真是蠢死了,明明只是護士換引流袋引流積壓堵住的腹血,一群人嚇得要死要活的,害的我大半夜的白跑一趟…”

    大家互相說這話。

    齊悅含笑聽著。

    “小齊,出去玩的怎麼樣?”大家隨口問道。

    “還行。”齊悅也隨口答道。

    大家便各自忙去了,查房的問診整理病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背負著各種壓力而活,別人的生活,已經無力也不會去關心了。

    齊悅站在辦公室,再次環視一圈,走了出去。

    看著齊悅遞上的辭職信,主任不由瞪大眼。

    “齊悅,你不是開玩笑吧?”他問道。

    齊悅搖搖頭。

    “不是。”她說道。

    “為什麼?”主任問道,誰都可能辭職,他可從沒想過齊悅會辭職。

    再說這裡可是燕京醫院,燕京最好的醫院,多少人擠破頭也想進來的醫院,竟然還有人要主動出去?

    “我打算去別的地方當大夫。”齊悅說道。

    主任的臉色沉下來。

    “齊悅,你可別頭腦發熱,被那些人說動了,你這樣的大夫,還是在公立醫院有前途,別貪圖一時的錢財…”他整容說道。

    “不是不是去私立醫院。”齊悅忙笑著搖頭,“我是想去南雲省茂春縣醫院。”

    什麼?

    主任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南雲省他知道,茂春縣是個什麼地方?

    “他們開了高價請你?”他問道。

    “事實上,我還沒跟他們聯繫,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齊悅笑道。

    主任有些哭笑不得。

    “齊悅,你不要胡鬧了。你要是累了,我現在准你假,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再來上班。”他擺擺手說道。

    “主任,我必須去的,我答應了一個人,所以,必須說到做到。”齊悅說道,站起身來,“當大夫嘛,在哪裡也能治病救人。在哪裡也能吃口飯,都一樣的。”

    “答應了什麼人?”主任問道,還是有人高薪挖角吧?

    對於這樣眼高手低的年輕大夫。主任一向不太喜歡,便有些不高興。

    “你先去吧,再考慮考慮。”他說道。

    齊悅施禮,將辭職信推在桌上轉身離開了。

    主任敲著桌子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同學啊。你幫我打聽個事。”他開門見山說道。

    中午的時候,正開列會的主任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沒有像往常那樣掛斷,更是對大家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起身走了出去。

    “…我說老同學。你開玩笑的吧,我都問遍了,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再說。要說我們南雲省院挖你們的人倒還有幾分可能,一個縣,還是個貧困縣醫院,挖你們的人,那不是你們瘋了。是他們瘋了…”電話里傳出哈哈的笑聲。

    主任皺眉,是啊。這的確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事實上就是發生了,小齊大夫一心要去你們那裡,難道沒什麼好處,她怎麼會去?為了什麼?愛與和平嗎?”他說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既然這位大夫一心要來,我們必然是要歡迎的,老同學你就別擔心了,手續的事就交給我了,多謝你給我提前打個招呼啊,我一定好好的招待這位甘願下基層的好同志,現在這樣的好同志實在是太少了….”電話裡的人哈哈笑道。

    主任呸了聲。

    “誰給你打招呼啊!別自作多情!合著這成了我給你做貢獻了。”他說道,掛斷了電話,主任在外皺眉思考一會兒,最終搖搖頭進去接著開會了。

    此時的齊悅已經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著在廚房忙碌的母親。

    “媽要我幫忙嗎?”她問道,一面將最後一塊水果嚥下。

    “不用,你爸吃不慣別人做的飯。”母親笑道,“就好了。”

    “媽,哪有你這樣慣著爸爸的。”齊悅笑道,走過去倚在廚房門上看著忙碌的母親。

    “哎呦,這世上能遇到你一個讓你慣著的人多不容易啊。”母親笑道,看她一眼,“羨慕吧?”

    齊悅哈哈笑了。

    “羨慕。”她說道,說出這句話,鼻頭忍不住發酸,她忙扭過頭,接著咳嗽掩飾發紅的眼眶。

    門開了齊父走進來,看到齊悅很驚訝。

    “哎,獨立自主不需要父母呵護的小快刀竟然來這裡蹭飯了?”他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好吧,算女兒有良心,玩了一圈回來還記得爹娘。”齊父笑道,換下鞋,放下手包走進來,伸出手,“拿來吧。”

    齊悅愣了下。

    “什麼?現在就要養老費嗎?”她故作驚訝的喊道,一面抓住父親的胳膊,“爸,你一個人掙得比我兩個都多,爸,我房子貸款還沒付清呢,我不是交話費送的吧?”

    齊父伸手拍她的頭。

    “去。”他笑道,“去南雲省玩了,特產呢?”

    齊悅恍然,有些尷尬的笑。

    “臭丫頭,不會忘了爹娘吧?”齊父瞪眼問道。

    “好了,吃飯了。”母親出來招呼道。

    “不是啦,時間太倉促了,我沒顧得上去買。”齊悅笑道,推著齊父在餐桌前坐下。

    “你瞧瞧你瞧瞧。”齊父對齊母笑著點手指,“你養的丫頭..”

    “哎呦,是誰整天說我的丫頭隨我啊,好的隨你,不好的時候就是我養的了?”齊母笑道,將筷子分過來。

    齊父哈哈笑了。

    “不過,沒問題,這次不帶就不帶了,以後你們想吃我隨時給你們寄過來。”齊悅笑道。拿起筷子,看著桌上的飯菜做出垂涎欲滴的樣子。

    齊父停下筷子看著她。

    “劉主任說的,是真的了?”他問道。

    齊悅點點頭。

    齊母有些不解,看看他們父女,不過習慣的安靜的沒說話。

    “媽,我辭職了,準備去南雲省茂春縣醫院。”齊悅對母親說道。

    齊母的第一個反應也是主任的反應,茂春縣是個什麼地方?

    “為什麼?”齊父問道。

    “爸,我估計我說這個為什麼,你們可能不信。”齊悅說道。用筷子攪著碗裡的菜。

    “只要你說,我們就信。”齊父說道。

    齊母也點點頭。

    “我以前答應了一個男人,會和他在一起。”齊悅說道。

    齊父和齊母很驚訝對視一眼。

    吳建峰?

    “不是吳建峰。”齊悅忙說道。 “至於怎麼認識的你們就別問了,總之現在,有些意外,他.他不在了,所以我很傷心很傷心很傷心…”

    她說到這裡低下頭。有眼淚掉在碗裡。

    齊父和齊母神情鄭重。

    “你這孩子,這麼大事怎麼一點也沒說。”齊母說道,將桌上紙巾推過去。

    齊悅沒用,抬起頭笑了笑。

    “雖然他現在不在了,我還是想要守著承諾,去那裡陪陪他。”她說道。

    “小悅啊。”齊母嘆氣說道。 “人這一輩子長的很,得看開些。”

    齊悅點點頭。

    “我知道,媽。我知道。”她說道,“人這一輩子很長,以後會怎麼樣誰也說不准,但是至少目前,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想做什麼該做什麼也必須去做什麼。”

    齊母還想勸。齊父攔住她。

    “既然這樣,那就去吧。”他說道。

    齊悅看著父親露出笑容。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麼,父親一定會支持她。

    齊母看齊父有些欲言又止。

    “做你想做的事,我的女兒我有信心,不會做出一些荒唐的事。”齊父笑道,安慰齊母。

    齊悅笑了,她​​重重的點點頭。

    齊母便也笑了。

    “哦,這時候又成你的女兒了。”她笑道,給齊父盛菜。

    飯桌上響起笑聲,其樂融融。

    黃英大概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氣急敗壞的跑到齊悅的辦公室,齊悅已經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搬著要走。

    “餵,你搞什麼啊?你真的要去那裡守墓嗎?”黃英喊道。

    “哪有,我是去工作。”齊悅笑道,一手挽起她,將一個新的工作證給她看。

    茂春縣醫院的工作證。

    這是自從南雲省醫院知道齊悅要去他們那裡找工作時,行政管理的人員特意飛過來親自找到齊悅,這讓齊悅很意外,同時有很感激主任。

    “我可不想自己手下的病過的窩囊。”主任板著臉很不高興的說道。

    齊悅最終謝絕了省院的邀請,主動要求去茂春縣,只要人肯去,雖然不是省院,但畢竟在一個省裡,到時候有手術什麼的去縣院請就是了,咳,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從縣院往省院請專家…還真是第一次有這種說法啊。

    南雲省的人很利索的就把手續編制給齊悅辦好了。

    黃英看著工作證,知道生米做成熟飯了,又是氣又是無奈。

    “你這是圖什麼呢。”她說道。

    “圖開心啊。”齊悅笑道,挽著她的胳膊向外走,“人活一世,不就是為了這個嘛。”

    黃英氣鼓鼓的不說話。

    電梯開了,彭家海從中走出來,兩向一見都愣了下。

    回來後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齊悅先沖他點頭打招呼。

    “謝謝你啊,上一次的事讓你嚇壞了吧。”她說道。

    彭家海笑了。

    “沒有。”他說道,“這很正常,我也這樣過。”

    齊悅愣了下。

    “人都有情緒的暴發點嘛。”彭家海接著說道,目光落在齊悅手裡的紙盒上,“送行宴看來是不舉行了?”

    “當然要舉行了。”齊悅笑道,“來不來?”

    “當然。”彭家海笑道。

    “定了時間地點,我給你打電話。”齊悅說道。

    彭家海點點頭。

    “那我先忙去了。”他說道。

    齊悅點點頭,看著彭家海從身邊過去,她也邁進電梯。電梯門緩緩的關上,走在樓道裡的彭家海這才微微停下腳,回頭看了眼。

    走出醫院的大門,齊悅看著還是拉著臉的黃英。

    “餵,就這樣送行啊?除了擺這張臭臉,還有別的話要交代嗎?”她問道。

    黃英瞪眼看她。

    “房子不許賣,我要住。”她說道。

    齊悅噗嗤笑了。

    “好。”她點點頭,伸手抱了抱黃英,“我走了。”

    她說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沒有再說別的話,車在黃英眼前開走了。

    “這個傻瓜。”黃英說道,抬手揉了揉眼。

    因為前一天送行宴上喝多了酒。齊悅起的有些晚,趕飛機時很是匆忙。

    她衝進機場大門時,有兩人也正往內走,差點撞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齊悅忙收住腳道歉。

    這是兩個年輕人,帶著幾分倨傲。

    “幹什麼啊美女。搭訕嗎?”其中一個小平頭頭上單獨留幾根長的染成金黃色年輕人說道,目光在齊悅身上轉了轉,“年紀大了點,但也行,要不要電話啊。”

    齊悅沒有惱怒,反而笑了。

    “多謝啊。小帥哥。”她笑道,繼續轉身跑開了。

    小平頭不以為意,繼續對身邊的人接著抱怨。

    “…到底是什麼來頭?”他說道。

    “聽說是個黑戶。好像從小在山林長大,跟野人似的..”另外一個年輕人說道。

    “拉倒吧。”小平頭打斷他喊道,“野人,還狼孩呢!什麼年代了都!”

    另一個年輕人笑而不語。

    他們已經走進了大廳,接機在一層。但他們卻徑直走向安檢附近,那裡有隱秘的專用通道。

    “要我說。回趟舊根據地,是撿回私生子了吧。”小平頭接著說道。

    “文少,可別亂說。”年輕人忙低聲道。

    “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啊,到時候見了人,說的更多。”小平頭哼聲說道。

    二人便不再說話,專心的看著通道口,通道口旁邊就是安檢,此時人不多了,小平頭注意到那個撞了自己的女人正急匆匆的通過,很快向內而去。

    “別看美女了,老爺子來了。”旁邊的年輕人撞了他一眼。

    通道口裡走出一行人,小平頭忙堆著笑接過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兩個男人,穿著簡單的休閒衣衫,看上去輕鬆隨意。

    小平頭堆起笑過去,卻見這兩人後沒有人了。

    “爺爺呢?”他問道。

    “遇到王司令了,在裡面說會話。”一個男人說道。

    “西南軍區的。”另一個男人補充一句。

    他的聲音清冷,但小平頭聽起來倒是很舒服,因為跟他爺爺的口音有些像。

    還知道補充一句,可見很有眼色。

    他不由多看這人一眼。

    身材高大,年紀三十多歲,白色的襯衫整齊的穿在​​身上,看上去很溫和,但如果他看過來,卻帶給人一種壓力。

    這保鏢倒不錯,就是長得太好看不太好。

    保鏢嘛,至於長得這麼好嗎?太不低調了!

    小平頭沖他點點頭,幾人一起站在外邊等。

    “哎,說老首長帶回來一個土鱉?”他低聲問道,看著這男人,“什麼來歷你們查了沒?”

    男人看著他。

    “土鱉?”他反問一下。

    小平頭嘖了聲,不看他,向內看去。

    “就是那個野人。”他說道,“到底什麼來歷?怎麼就騙的老爺子帶回來了?”

    “不是野人。”男人終於明白他說的是誰了,看著這小平頭,目光落在他的頭髮上。

    這是天生的?

    這裡的人的頭髮怎麼總是搞的奇奇怪怪的….

    摸一下顏色會不會染在手上?

    小平頭沒注意到自己的頭髮被人研究著,依舊向內看。

    “怎麼不是野人啊,不是說跟狼人似的,在山里長大,第一次走出大山?哎哎,現在還有這樣的人?說說,什麼樣?渾身毛髮嗎?會說話不?赤身* *還是穿著草裙樹皮啊?跟那些搞原生態的一樣嗎?”小平頭說道。越說越想笑,就哈哈笑了,“我操,本少竟然有機會見見野人了,真是他媽的榮幸啊。”

    男人笑了笑,伸出手。

    小平頭下意識的也伸出手。

    男人和他握了握。

    “我也很榮幸見到你。”他說道。

    什麼?

    小平頭愣了下,還沒說話,那邊一陣忙亂,老首長出來了,他忙接過去。

    “爺爺。”他熱情的喊道。

    老者看他一眼點點頭。抬手沖他後邊招手。

    “那個,云成啊。”他說道,“去把我行李裡的那個野參拿來給王司令送去。”

    小平頭嚇了一跳。

    “爺爺。這種事怎麼能讓一個保鏢去,我去吧我去吧。”他忙說道。

    西南軍區的司令啊,那豈是能隨便見到的?

    這可是個大機會。

    常云成已經應聲走開了。

    “什麼保鏢。”老者看了小平頭一眼,“這是我剛認識的小友。”

    小友?剛認識的?

    “那個,野人?”小平頭脫口說道。

    “什麼野人!”老者一瞪眼。上下打量他,“我看你才是野人,弄得這是什麼頭髮!鬼裡鬼氣的!”

    說罷大步走開了。

    小平頭愣在原地。

    “我操,剛才那個是野人啊?你們眼有毛病啊!”他說道,瞪眼看身旁的人,“這他媽的哪裡像野人啊。你們以後說話能不能別這麼誇張啊!”

    身後這個小黃毛怎麼說自己,常云成根本沒在乎,他神態淡然的走過候機大廳。來的時候已經驚訝過了,所以此時已經收斂的神情,但他的心裡依舊感嘆,這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

    對,這裡的人說世界。

    因為老者還沒走。王司令也沒走,聽到人來報有人來送東西。他忙讓請進來。

    常云成進來,將手裡的盒子遞過來。

    “老先生讓我給你的。”他說道。

    王司令記得這個男人,在飛機上,他看到老者不時的叫男人過去,低聲說什麼,從老者以及這男人的態度上看,他可以肯定不是保鏢。

    是子侄後輩?

    要不然也會讓他親自送過來。

    既然讓他親自送過來了,便是要自己認識一下的,說白了也就是記個臉留個名,將來關照一下。

    王司令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常云成含笑點點頭。

    “多謝首長了。”他說道,“小哥是哪里人啊?”

    “春長省太安縣太茂嶺人。”常云成沒有絲毫的遲疑說道,說這話伸手從兜里拿出一張卡片。

    名片?

    王司令有些想笑​​,但還是伸手接過,接過來一看便笑了。

    身份證..

    “這是我的證件。”常云成說道。

    而此時準備上車的老者忽的拍了下腿。

    “哎呀,忘了囑咐小常一句。”他說道。

    小平頭已經坐在了副駕上,聞言忙問什麼。

    “沒什麼。”老者瞪他一眼,閉上眼不說話了。

    小平頭撇撇嘴。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親孫子..”他嘀咕一句,“總是罵我罵我..”

    “那是因為你太蠢了。”老者沒好氣的說道。

    小平頭縮頭不敢再說話,

    這邊王司令看著常云成遞過來的身份證,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神情,但好歹記著是老首長介紹來的人,他壓住情緒,低頭看手上的身份證。

    名字是常云成,戶籍是剛才說的那個,年齡嘛,三十三歲,不錯正是開始事業的時候。

    “照片挺精神啊,人長得好就是好,不像我們,照出的身份證都跟換個了人似的。”他笑道,從身份證上找到一個話題說道。

    常云成覺得其實照的根本就沒他本人好,這裡的畫像水平太差了。

    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這個他知道,這裡的人不謙虛,謝謝就是謙虛。

    王司令點點頭。

    “好,小常,以後有機會來西南,記得來我這裡坐坐。”他含笑說道,將身份證遞回去。

    常云成接過,知道事情辦完了,他再次點頭施禮,轉身走出去了。

    看到他過來,很自然的拉開車門坐上來,小平頭有些瞪眼。

    哎呦餵,竟然來坐這輛車!看樣子還坐的很習慣了!

    “怎麼樣?”老者問道。

    “給他了,他很高興。”常云成說道。

    老者點了點頭。

    “那個,你給他看身份證了沒?”他到底忍不住微微側身靠過來低聲問道。

    常云成點點頭。

    “他問我是誰了,我讓他看證件。”他說道,說到這裡微微笑了笑,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齒。

    真是…質樸純真的…如同初生的嬰兒….

    老者伸手扶了下鼻頭。

    “好,好。”他說道,又有些好奇,“那他怎麼說?”

    “王司令說照的不錯。”常云成答道。

    很好..小王不虧是歷練出來了,這都能找到話說。

    老者忍不住笑點點頭,靠​​在靠背上。

    常云成當然看到老者嘴邊露出的笑,但他自然不會問,端正的坐好目視前方。

    可怕的能在空中飛的怪物他都坐過了,這個四方盒子他一定不會再緊張。

    “爺爺,你笑什麼啊?”前邊的小平頭早就看後邊低聲親密的說話不舒服了,此時忙插話問道。

    “笑什麼笑,坐好了,管好你自己。”老者沒了笑瞪眼道。

    小平頭悻悻轉過頭坐好。

    司機領會,發動車子,穩穩的向燕京市區駛去,與此同時,一架飛機在天空滑翔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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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9: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章 安身

    一輛掛著軍牌照的吉普車橫衝直撞的停在大院裡。

    副駕上的小平頭一扒車門就哇哇的吐起來。

    這邊常云成利索的下了車,抬起手,琢磨一下,手最終落在方向盤上拍了拍,就好像他習慣性的安撫自己的馬兒。

    果然開車比坐車要舒服的多,自我掌控比由別人掌控感覺要好得多。

    屋門外老者正拎著鳥籠子,笑呵呵的看過來。

    “不錯,學的挺快。”他說道。

    常云成點頭算是道謝,一面邁上台階。

    這邊保姆跑過來攙扶小平頭。

    “要了我的命了,這車不是給人坐的..”他說道。

    進了屋子喝了一會兒水才緩過來,看著坐在對面的常云成。

    常云成神情嚴肅的翻看手裡的一疊紙。

    “這什麼啊?”小平頭問道,探身過來看。

    常云成沒答話。

    “地址,電話,相片,都有了。”老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是全國篩選出來的註冊醫師,年齡從二十到八十,不過,要是你找的人不是註冊醫師,就得另外再找了。”

    常云成嗯了聲,翻看這些名單。

    “找什麼?”小平頭又不甘寂寞的問道。

    常云成頭也沒抬。

    “茶。”他說道,一面伸手。

    小平頭下意識的就把麵前擺著的茶杯給他遞過去,常云成接過喝了口,放下來,接著看面前的紙張。

    “哎喲餵我..”小平頭回過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什麼,張口要罵,但看到門口爺爺的身影。又及時的咽回去。

    我說這小子有毛病吧!他算什麼人啊!我才是這家裡的少少主人好不好!怎麼一副你們都伺候我的臭屁姿態啊!而且自己竟然還伺候了…..

    “這上面有手機號,但是也不一定準確,你可以試試。”老者又說道。

    常云成嗯了聲。

    “餵,你有手機嗎?”小平頭終於逮到機會帶著幾分得意問道。

    “沒有。”常云成說道,依舊沒抬頭。

    知道也沒有,我應該問他會不會用..

    小平頭高興的準備再來一句,常云成抬起頭看他一眼。

    小平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眼看的自己突然就沒敢再說話。

    “現在沒有而已。”常云成說道,一面合上這厚厚的一摞紙。站起來,衝門口的老者看去,“多謝老先生。”

    老者微微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這點小事舉手之勞。”他說道。

    常云成點點頭,坦然受之。

    “那我告辭了。”他說道。

    小平頭回過神。為自己剛才被人家一個眼神震住很是鬱悶,下意識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來掩飾一下不自在,此時聽到了驚訝的看過來,這小子裝什麼?這麼大的粗腿遇到了,不上前抱緊,竟然要走?

    欲迎還拒嗎?

    老者倒是不意外,依舊含笑。

    “你有錢嗎?”老者問道。

    “沒有。”常云成說道。 “不過我能掙。”

    “你會什麼?”老者又問道。

    “琴棋書畫。”常云成說道。

    小平頭正在喝水聞言一口噴了。

    哎媽,琴棋書畫…

    如今的野人都是這般水平了嗎?

    “這是素養,不是技能。”老者沒有笑,而是說道。 “你有學歷嗎?外語懂嗎?會用電腦嗎?懂得行業規範嗎?”

    常云成看著他,神情無波。

    “我現在,不懂,但我會懂的。”他說道。

    老者搖搖頭。

    “年輕人。矯枉過正,不好。不好。”他說道。

    小平頭在屋子裡探頭,這兩個人說什麼呢?怎麼聽不懂了?

    常云成看著老者,然後笑了。

    “那,老先生這裡..招工嗎?”他問道。

    老者哈哈笑了。

    “哎呀我這個糟老頭子。”他說道,一面逗著籠子裡的鳥,“吃乾飯的也沒用了,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常云成含笑。

    “需要,我,求你一下?”他微微頷首問道。

    小平頭在後邊已經聽到目​​瞪口呆了。

    哎喲我操,您這態度語氣像是求人嗎?這是,垂憐恩賜吧?

    這什麼人啊?不對,這還是不是人啊?腦子有問題吧?

    老者哈哈笑了。

    “不敢不敢。”他說道,一面想了想,“我這裡還缺個看大門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委屈你去吧。”

    常云成點點頭。

    “多謝。”他說道。

    這聲多謝聽在小平頭耳裡就跟說的是今天天不錯似的。

    這人還真野人啊,看大門的!真當看大門的了!

    爺爺這裡能看大門的都是中央警衛團啊!

    中央警衛團啊!

    多少人奮鬥一輩子也進不去的啊!

    我操,這土鱉…

    說不是親孫子誰信啊!

    老者笑著也遛鳥了,招手叫一個警衛過來。

    “去叫張大校過來,我有件事給他說。”他說道。

    警衛敬禮跑開了。

    “二樓有電腦,這些東西都是從電腦裡提取的。”老者又說道,指了指常云成手裡的紙。

    常云成眼睛一亮。

    “學學吧,用處大著呢。”老者說道,自己負手踱步走開了。

    常云成也沒客氣轉身就要上樓,小平頭跟上他。

    “哎哎,小子。”他喊道。

    常云成停下腳,從樓梯上回頭看他。

    這種居高臨下讓這小子的神情更加倨傲,太欠扁了!

    小平頭抬腳上樓,擠到前邊,然後回頭看他。

    “你到底什麼人?”他板著臉沉聲問道。

    常云成看著他,伸手從兜里拿出身份證…

    “去去去。”小平頭氣急敗壞的擺手,“我又不是傻子,這證是我爺爺給你弄的!”

    “但是。這上面的我就是我。”常云成說道,淡然的收回手,從小平頭身邊越過去。

    他的動作緩慢,身材峻拔,小平頭看的微微發楞。

    這做派,哪裡像是從山野裡撿來的黑人啊,明明就是個大家公子!

    “哦,你會用電腦吧?”

    樓梯上大家公子又停下腳,側身回頭問道。

    小平頭下意識的點點頭。

    “來。教教我。”常云成說道。

    小平頭哎了聲,抬腳邁步,邁了兩步醒過來。

    “你以為你誰啊。”他瞪眼喊道,“你讓我幹什麼我就乾什麼啊!小爺那有空伺候你!”

    說罷轉身蹬蹬下樓。

    “不教就不教,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常云成說道。看樓下,“誰會電腦,教我一下。”

    樓下一個勤務兵已經聽到老者和常云成的對話,此時便應聲是上來了。

    夜色上來時,一輛軍牌吉普車行駛在大街上,兩邊霓虹閃爍,四面高樓林立。汽車的轟鳴聲,街道邊的音樂聲交織在一起,拉開了繁華都市不夜城的序幕。

    常云成一個人開著車,依舊的迅猛搖晃。比起他的馬兒,這冷冰冰的鐵傢伙,實在是不好用。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扶著側臉。車窗大開著,混雜著各種奇怪氣味的夜風在面前呼嘯。

    這就是那女人的世界啊。

    你們..

    我們…

    那時候她不時會掛在嘴邊的詞..現在想來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滴的一聲急車鳴。常云成猛地撥了下方向盤,和左邊的一輛車險險擦身而過。

    “我操**會不會開車…”

    那邊的車窗搖下來,一個男人伸出中指破口就罵。

    他的罵聲還沒落,這邊常云成眼也不看抬手將一旁擺著的半杯茶水潑了出去,正中那男人一臉,然後一踩油門,將這輛車拋在身後,也將那大呼小叫拋在身後。

    “這裡的茶水真難喝。”常云成看了眼放回去的小茶杯搖頭說道。

    車裡原本放的是礦泉水什麼的,他根本喝不慣,於是都換成茶壺茶杯。

    車子拐進一條八車道的路上,夜景少了幾分嘈雜,多了幾分清淨。

    常云成依舊是那個姿勢,但放慢的車速。

    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女人生活的世界….

    孤獨麼…

    耳邊迴盪著那女人曾經的聲音。

    那時候的長嘆,他以為是她在揣測自己的心,卻原來,真的只是感嘆而已。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習慣陌生的一切。

    常云成吐口氣,將車停下來。

    這陡然的停車讓後邊車鳴聲大作。

    常云成這才不緊不慢的開車到路邊停下,靠在椅背上,拿出一個文件夾,翻開,裡面是清一色的齊悅二字。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撫過這兩個字。

    萬幸,你給阿如寫過這個名字,要不然,月字音無限,那就真是大海撈針。

    你,一定是在的?但是,在哪裡?

    常公子,你要知道,這件事不能保證,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永遠沒有這個機緣,她看不到這把手術刀,或者見到了也不會拿到,那麼,你就永遠的困在黑暗的天地裡,無休無止無頭無盡無邊無岸,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真的可以到齊娘子那裡,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完全不識,或者**稚子,或者白髮鶴皮,或者已然枯骨一具,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可知道,這件事千萬分之險,一分之緣,你當真願意?

    常云成的手指慢慢的摩挲著紙上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都還有一張小小的畫像,不,相片。

    這些相片中的人有老,有少,有美,有醜。

    齊月娘,你已經看到也拿到手術刀了吧,你可知道,我來了嗎?

    齊月娘,我願意。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機,一隻手點著排在第一位的齊悅,照片上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他的手指最終落在那奇怪的符號上。

    他一個一個的按照那符號在手機上撥出同樣的符號,深吸一口氣毫不遲疑的按下通話鍵。

    叮叮咚咚的鈴聲在耳邊響起,就在常云成要窒息的時候,電話接通了,一個帶著幾分不耐煩的聲音餵了聲。

    “齊月娘,我是常云成。”常云成說道,聲音有些顫抖。

    “神經病!打錯了!”對面的聲音喊道,然後便是嘟嘟的聲音。

    這是掛了?

    常云成吐口氣,用文件夾上的筆在第一個上面勾了下,又開始按下一個號碼。

    路燈下,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流,映襯著這輛停在一旁的軍車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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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9: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一章 立命

    太陽升高的時候,齊悅站在了南寨鄉衛生院,院長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齊大夫,齊大夫,辛苦了辛苦了。”他激動的說道,伸出雙手。

    齊悅伸手跟他相握。

    “秦院長多多關照。”她含​​笑說道。

    院裡兩個剛畢業的實習大夫以及三個臨時工護士也都出來了,帶著幾分羞怯不自在看著齊悅,他們今天統一換上了醫生服,看起來更加的拘束。

    “還愣著幹什麼!”秦院長喊道,“快,快把齊大夫的行禮搬宿捨去。”

    大家這才忙搶著上前,齊悅再三謙讓,還是被拎走了行李箱,這邊和省院縣院省衛生系統以及縣衛生系統的人熱熱鬧鬧的走了個歡迎儀式,又吃過必不可少的歡迎午宴,直到下午齊悅才站到了自己的宿舍裡。

    “竟然還是個套間。”齊悅笑道,有些意外。

    “臨時裝修的,齊大夫要住在這裡,到底是不方便,所以張局長讓重新裝修下,配了廚房洗手間,這樣齊大夫住的自在些。”秦院長笑呵呵的說道,“就是地方小了點…”

    “不小了,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齊悅笑道一面走進去,環視四周,陽面的房間,秋日里明亮而溫暖,明顯都是新家具,還被人體貼的擺了一個花瓶,裡面插著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開的燦爛無比。

    齊悅忍不住笑了笑,她走過去,站在窗戶邊,打開窗戶,正對著一座山嶺,此時色彩斑斕。

    “那個。是鶴度嶺嗎?”齊悅伸手指問道。

    秦院長點點頭。

    “是,這是咱們這裡最有名的景區,齊大夫,空氣好,齊大夫可以天天去爬山,門票不用管,我給他們寫個條子。”他熱情的說道,帶著幾分迫切,面對大城市來的人。這是他唯一能夠炫耀的地方。

    齊悅點點頭。

    “那多謝了,我最喜歡爬山了。”她說道。

    好意被人接受是很讓人高興的事,秦院長搓著手笑了。

    “好,好,你先休息。有什麼事來樓下找我,哦,我家離這裡也不遠,看門的做飯的都知道,四周都是鄉親,有什麼事跟他們說也一樣,齊大夫。千萬別見外。”他說道。

    齊悅再三道謝,看著秦院長帶上門走了。

    午後的山鎮安靜祥和,齊悅靠在窗戶邊看著對面的鶴度嶺,拿出手機。

    “餵。齊悅嗎?”

    那邊接通電話,黃英就先開口了。

    “黃姐,真是沒趣啊,你就不能玩猜猜啊。”齊悅笑道。

    “猜你的頭啊。一點智商含量都沒有,南雲省的號碼。除了你還有誰。”黃英沒好氣的說道。

    齊悅嘿嘿笑了。

    “這是我的新號碼,記著啊,什麼時候來這裡玩,給我打電話。”她說道。

    “你一個小破鄉鎮醫生能關照我什麼啊?去了給你打電話。”黃英乾笑兩聲說道。

    “哎呦,你這個堂堂的燕京醫院腦內大護士長,這麼關注我這個鄉鎮醫生做什麼?你是不是比我提前知道我住的宿舍是套間啊?”齊悅笑問道。

    黃英哼了聲,默認了。

    “好了,不跟你扯了,電話費太貴了。”齊悅說道。

    黃英呸了聲。

    “重色輕友的傢伙。”她說道,停頓一下,又問道,“你,現在,幹什麼呢?”

    齊悅看著窗外。

    “我啊。”她慢悠悠說道,微微笑著,“守著我想守著的人呢。”

    不知怎的,那邊黃英聽到這句話,眼淚猛地流下來了,她慌忙擦掉,掩飾失態。

    這個傻瓜…

    黃英這邊的失態,齊悅不知道,她打完電話,將屋子裡收拾一下,衣服掛在櫃子裡,電腦擺在桌子上,燒水沏茶,看看天色,換上一身運動衣鞋走了出去。

    鶴度嶺景區因為到了秋季,遊客比往日多了些,尤其是一些城市的機關單位會組織人員來爬山秋遊什麼的,但這熱鬧也只是上午熱鬧,過了午就恢復往日的安靜了。

    景區的管理人員倚在門口說笑談天。

    “….這還叫累,不就多了些遊客,打掃衛生麻煩了點,想想上個月…”

    “…對對,打掃衛生算什麼,上個月那個瘋子才叫累呢…”

    “…哎呦可不是,那幾天累死我了…”

    “…累死?還嚇死了呢,那幾天我天天聽到墓裡哭,晚上睡覺也聽到,幾天幾宿的不能睡啊..”

    大家說的熱鬧,看到有人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售票處。

    “哎,有人來了。”管理人員互相提醒,站直了身子,看著那個一身休閒打扮的女人走過來。

    “小姐,這時候上山可別走太遠,天黑了不…啊..怎麼又是你!”管理員伸手檢票,一面提醒道,抬頭看清眼前的人嚇了一跳,票也被失手撕成兩半。

    齊悅微微一笑。

    “我說過嘛,我會回來的。”她笑道,一面將剩下的半張票塞給她,“那我進去了。”

    管理人員回過神,急忙忙的阻攔。

    “哦,對了,我現在是你們鄉的工作人員了,我不會胡來的,這是我的工作證。”齊悅又說道,拿出工作證扔過來。

    一個管理人員接住。

    “先抵押給你們,出去的時候我再拿。”齊悅笑道,擺擺手進去了。

    管理人員們圍上來,打開工作證。

    南寨鄉衛生院醫師齊悅。

    衛生局的鋼印明顯,做不得假。

    真的啊?

    他們抬眼看去,見那女人已經走到墓道門口了。

    媽呀,那以後豈不是日日都要聽到哭聲了?

    慘了….

    跟進來的管理員沒有聽到哭聲,只看到那女人在玻璃罩外站住,默默的看著屍骨一刻,然後環視四周,因為遊客增加。墓室裡的塑料垃圾也多了些,管理人員還沒顧上清理。

    “你這麼愛講究的傢伙,氣壞了吧?”齊悅搖頭說道,矮身逐一撿起香腸皮飲料瓶,“我來給你說一聲,我搬過來了,就在山腳下不遠,衛生院,你跟我認認家門去吧。”

    她說完轉身走出去了。

    一陣風帶過。站在一旁的管理人員只覺得毛骨悚然。

    認認家門…

    媽媽呀我要嚇死了….

    自此後,這個女人每天都會來,有時候早晨有時候下午,風雨無阻,雖然沒有痛苦也沒有再破壞文物。但這行為太詭異還是引起了很多議論紛紛。

    “這可不行,怎麼能讓這樣的人呆著這裡..”景區的投資商終於聽到傳言,怒了。

    本來就沒賺到錢,讓這女人鬧鬼的折騰,眼瞅著是要賠錢了!

    “可是,人家的確是醫生,衛生局編制呢。而且還是說上邊下來的。”有人低聲說道。

    “醫生!哪個正經醫生會來這破鄉衛生院!遊方郎中騙吃騙喝的吧?”投資商哼聲說道,“你們也是沒見識,一聽是燕京來的就覺得牛叉的不得了,隨便造幾個假證你們都能當祖宗供著。不知道現在遍地都是騙子啊!就鑽你們當地政府想要政績的空子!”

    投資商越說越氣,他甚至懷疑這是對手故意來砸他生意的!

    “走走,我去看看,這個神神叨叨的醫生去。”他說道。 “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麼揭穿她的!騙到我頭上了!”

    聽說有熱鬧可瞧,一大群人呼啦啦的都跟來了。好幾輛車停在鄉衛生院口,四周帶孩子老人婦女都好奇的看過來。

    投資商大搖大擺的下車,還沒抬腳進衛生院就被一股惡臭熏的​​差點暈過去。

    “這,這什麼味道啊。”他喊道,回身看去,就見一大群人亂哄哄的湧過來。

    “大夫,大夫..”

    一群男人亂糟糟的喊著,抬著一個門板衝過來,隨著他們過來,惡臭四散,周圍的人都摀住鼻子,更有人慌不擇路的逃開了。

    “這是怎麼了?掉糞坑了嗎?”

    投資商也顧不得要進鄉衛生院了,急忙忙的要往車上鑽,但卻被人喊住了。

    “董老闆!”他們尖聲喊道,“正要找你呢!工地上出事了!”

    投資商一愣,工地,出事。

    出事!是每個投資商最不能聽的話!

    那就意味著錢!我的錢!

    他猛地轉過身也顧不得惡臭了。

    “怎麼回事?”他喊道。

    這是醫院裡的人也出來了。

    景區開山造林佈景,搞純天然綠色養殖,投資商讓弄了大糞施肥犁地,結果犁地的時候,這個農民被耕犁劃傷左腿,傷口大出血,同時渾身都是糞,污染嚴重。

    一個小護士過來才看了一眼傷口​​,就被熏的到一旁吐去了。

    “這不行,傷口污染太嚴重了,快送縣醫院吧。”一個實習大夫說道,站在一旁,看著傷口也說道,“這要是處理不好傷口,可是要死人的。”

    死人!死一個人可是找麻煩的!光給上級的情況說明都能寫死你!而且不管有錯沒錯公職單位都得弄個替罪羊出來!

    衛生院院長立刻想到。

    死人!目前的行情,死一個人最少也要賠六七十萬的!這還不包括應付那些媒體鑑定起哄的人要花的錢!

    投資商腦子裡立刻算了出來。

    “快快,送縣醫院。”他們同時喊道。

    “怎麼了?”

    門外傳來齊悅的聲音,她和一個大夫剛從村里散發衛生局印發的防疫宣傳手冊,順便做了個義診回來,看到這亂哄哄的場景忙問道。

    院長忙將情況說了。

    “我來看看。”齊悅忙說道,一面站定在傷者身前,伸出手翻看傷口。

    “齊大夫,只是小腿上有傷口,還是快送走吧..”先前查看過的大夫忍不住低聲說道。

    這個就是那個神叨叨的齊大夫啊?

    董老闆皺眉。

    “喂,你,別耽誤治療…”他喊道。

    話沒說完,齊悅​​伸手說話打斷他。

    “不行,不止是小腿有傷。”她說道,將傷者已經破爛的褲子扯開。她的手按在傷者的大腿上,“這裡也有。”

    兩個大夫掩著口鼻看去,污穢中果然看到有個傷口。

    “而且,這個,可能是貫通傷。”齊悅說道,伸手擴創探查。

    傷者發出更厲害的嚎叫,眼瞧著場面四周的人都忍不住雙腿發麻。

    “還是送縣醫院吧..”院長忙說道。

    “不行,如果股動脈出血,時間來不及的。”齊悅說道。舉起手,“準備急診手術,清創縫合。”

    啊?

    在場的人都愣了下。

    “那,那咱們可是什麼條件都沒有…”一個大夫低聲說道。

    齊悅看了他一眼。

    “有手術室嗎?”她問道。

    院長和大夫點點頭。

    “有麻醉藥嗎?”齊悅問道。

    院長和大夫點點頭。

    “消炎藥,殺菌鍋。手術器械?”齊悅又問道。

    大家都點頭。

    “那叫什麼什麼都沒有?”齊悅笑道,站起身,“你們是沒見過什麼真的叫什麼都沒有…”

    什麼真的叫什麼都沒有?

    大家愣愣沒繞過來。

    “哎哎,這要是治死了可就是你們的事了啊。”董老闆才不理會那些有的沒的,他忙忙的說道。

    齊悅回頭看他一眼。

    “這個人命值得多少錢?”她忽地問道。

    沒想到她問這個,一心正在算損失的董老闆順口就答了。

    “七十八萬差不多…”他說道。

    說完忙掩住嘴。

    齊悅笑了。

    “好啊,治好了。記得給我七十八萬。”她說道。

    啊?

    董老闆也愣愣的沒繞過來了。

    這邊齊悅招呼人開始準備手術了。

    “這是一個小手術,不要緊張。​​”齊悅說道,看著兩個實習大夫下,手下一面利索的進行麻醉。然後給傷者擦洗清創。

    她一個人有條不紊的做著三四個人做的事,這讓兩個第一次上手術的實習大夫慢慢的冷靜下來。

    “你們在學校臨床課上說了什麼?”齊悅口中不忘隨時說道。

    兩個實習大夫似乎又回到了學堂。

    “冷靜,穩重,周詳。”齊悅說道。 “這個病人,你們一開始查體不全面。忽略了大腿的傷口。”

    她伸手指點著傷者的傷。

    兩個實習大夫點點頭。

    “這是不冷靜,畏難了。”齊悅說道,手在傷口上擴展,“第二我讓你們看到傷口了,你們還是沒重視,認為是個小傷​​口不會傷及血管…”

    兩個實習大夫低下頭有些尷尬。

    “所以呢,我們做大夫的,考慮事情不能片面的。”齊悅說道,“好了,誰來做探查?”

    竟然同意要他們做探查嗎?在犯了這樣的錯誤之後?

    兩個實習大夫遲疑一下,一個大著膽子站出來。

    齊悅點點頭,側身讓開。

    “老師!真的是貫通傷!股動脈破了!”

    手術室響起實習大夫驚喜的喊聲。

    在外邊的家屬等人聽的哆嗦一下。

    股動脈破了,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嗎?

    動脈啊,他們雖然是農民,也知道破了動脈那就是大出血,分分鐘鐘要命的!

    怎麼裡面高興的跟過年似的!這樣真的好嗎?

    外邊的院長此時也哎呀哎呀的拍手起來。

    家屬們忍耐不住,一把揪住他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如果不是齊大夫攔住你們,你們往城里送人,此時此刻,人就不行了。”院長說道。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開始後怕,又是感嘆又是感謝。

    董老闆聽到了,連連合手念佛,感謝神佛保佑,保住了他的七十萬….

    外邊的熱鬧這個簡陋的手術室裡聽的清清楚楚,但大家都沒有受影響,反而更高興備受鼓舞。

    齊悅卻微微有些愣神,被那實習大夫一聲老師喊的。

    老師…

    “師父,我這樣做對不對?”

    “師父,這樣真的可以嗎?是為什麼呢?”

    眼前一張張質樸渴望認真的古代面孔浮現在眼前。

    “啊,齊大夫,對不住。我,我,還沒習慣,還總是喊老師呢。”實習大夫此時訕訕說道。

    齊悅回過神笑了。

    “能被人稱呼一聲老師,那才是榮幸呢。”她笑道,“來,你們負責小腿傷口的清創縫合,我來股動脈血管縫合。”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了。

    “傷者情況穩定,手術順利。”齊悅說道。

    四周一片道謝聲。看著被護士推出來的傷者,因為局部麻醉,此時還清醒著,也跟著連連道謝。

    人群裡董老闆也笑得如同開了花。

    “好好養著,醫藥費我們包了。”他大聲說道。

    這話又引起一片道謝感激。

    “董老闆可真是好老闆。得知出了事第一時間就趕過來。”齊悅在一旁也說道。

    這話讓在場的人更加激動了,紛紛對董老闆這樣仁心厚德的老闆感動不已,董老闆毫不客氣的全部收納。

    “回頭叫記者來,採訪一下。”他不忘低聲對秘書吩咐道,“記得多提幾次咱們公司的名字,還有,景區的照片也要隱秘性的多放幾張…”

    秘書點頭應是。

    董老闆吩咐完轉頭看到齊悅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哎呀哎呀齊大夫。真是多虧了你,我一定給你送個匾額來。”他忙熱情伸出手堆笑說道。

    齊悅似笑非笑跟他握了握手。

    “我聽人說,董老闆貌似對我有意見…”她說道。

    董老闆立刻打斷她。

    “可不是,我早就對齊大夫你意見大了!”他大聲說道。 “齊大夫,你也是燕京人,我也是燕京人,既然老鄉。你怎麼去我的景區還要買門票!簡直太不給面子了!”

    齊悅哈哈笑了。

    “以後不買了。”她笑道,“我就用董老闆買人命的七十多萬用來買門票吧。”

    想起方才的對話。董老闆嘿嘿笑了。

    管著傢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大夫,就目前來說好容易遇到一個宣傳的好機會,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先把這個大夫籠絡好了再說。

    “說笑了說笑了。”董老闆打著哈哈揭過這個話題。

    打發了董老闆一行人,又去病房看了傷者。

    “我就住在這裡的二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齊悅說道。

    傷者以及家屬千連連道謝。

    “齊大夫,你快去休息一下吧。”他們催著說道。

    齊悅沒有再客氣,又囑咐護士換藥的事便上樓去了。

    剛進屋裡面傳來手機的響聲,齊悅不由摸了下兜,新手機還在,屋子裡響的是舊手機。

    她忙過去看,是家裡打來的。

    “..媽,你怎麼又打這個號碼,我這個欠費要停了,以後不用了..對,新手機…嗯嗯,弟弟沒給你說嗎?..好,你再記一下號碼… ”

    說到這裡,手機提示又有電話過來,她拿下手機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燕京的,話筒裡母親不知道又說什麼大聲的問她,齊悅忙繼續聽電話。

    聽完電話,翻回未接的電話,撥回去,那邊卻提示已關機。

    齊悅搖搖頭,將手機合上隨手扔在一邊,拿過新手機,開始群發自己的新號碼。

    這樣認識的人再找她就自然會打新電話的。

    至於不認識的,她曾經昏迷了一年,不聯繫的早就不會再聯繫了。

    常云成拿著手裡的手機,翻來覆去的看,然後敲了敲,屏幕還是黑的…

    他拉開房門走出來。

    他依舊住在老者家裡,每天該去看大門就去,看完了就施施然的回來,老者沒有覺得不妥,他更是沒覺得不妥,唯一覺得不妥卻又沒資格發言的人此時正坐在樓下的沙發上吃保姆剝好的石榴。

    “文軍。”他喊道。

    曹文軍抬起頭。

    “手機壞了,你來看看。”常云成說道,晃了晃手裡的手機。

    曹文軍撇撇嘴。

    “礙我什麼事,又不是我的手機。”他說道,繼續抓起一把石榴塞嘴裡。

    “你爺爺說,要你跟我做伴,才讓你住進來的。”常云成慢悠悠說道。

    曹文軍被石榴嗆了連聲咳嗽。

    孫子,竟然威脅他!

    “這是我家。”他瞪眼喊道,“我家,我想住就住!跟你有什麼關係!”

    常云成沒說話,只是嘴角微微彎了下。

    就是這種笑!這種欠扁的笑!

    曹文軍伸手點著常云成站起來。

    孫子!

    這孫子,可是腦子有問題的,真敢干出告自己狀的事,要是真讓爺爺把自己趕出去,自己剛吹了幾天,在那群朋友面前才有的面子豈不是掉光了?

    曹文軍心裡狠狠罵了句,抬腳蹬蹬上樓。

    待看了手機他又抓狂。

    “沒電了!”他喊道,“充電啊!兩塊電池都沒電了也不充電!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常云成哦了聲,看著曹文軍抖在手裡的奇怪的東西。

    充電…

    他點點頭。

    “我現在知道了。”他說道,一面將手機推過來,“充上吧。”

    嗻!曹文軍有一種彎身跪拜的感覺。

    你妹的!這孫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什麼時候肯滾蛋啊!這樣下去日子可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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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耳聞

    曹文軍鬱悶的去充電,扭頭看常云成坐著翻看手裡的文件夾,以一種握毛筆的姿勢握著碳素筆在紙上寫什麼。

    連握筆都不會!連發短信都不會!跟個文盲似的字都不認識幾個,裝什麼文化人啊!

    “會寫字嗎?要不要我教你啊?”他問道。

    常云成沒理他,在方才沒打通的電話上做個記號,合上文件夾。

    “不打了?”曹文軍問道,將自己的手機在手里扔了兩下,“要不要用我的?”

    求我啊孫子!

    “不用。”常云成很乾脆的說道。

    曹文軍很意外。

    這兩天這小子除了上班睡覺時間外,都是捧著手機打電話。

    以為他一鼓作氣不打完誓不罷休呢。

    “別客氣,我不在乎你用我幾個電話費。”曹文軍說道。

    常云成搖頭。

    “今天的電話打完了,我該做別的事了。”他說道,一面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要不要小的我陪從?”曹文軍斜眉吊眼的問道。

    常云成看他一眼。

    “不用了,你太醜了,帶出去不好看。”他說道。

    曹文軍幾乎暈厥。

    什麼叫無知無畏,他算是明白了!

    一個要身份沒身份要錢沒錢要什麼沒什麼的人,竟然敢這樣作踐自己!

    他是誰啊!他是曹文軍啊!曹家的第三代啊,正統第三代啊!

    吉普車轟鳴著衝進一家醫院,嚇的來指揮停車的保安四處亂竄。

    曹文軍扒開車門就吐了幾口。

    “我說我來開車,你就是不聽,你丫挺的一路上被多少攝像頭照下來,還得找麻煩…”他乾嘔著說道。

    常云成拍了拍方向盤,看著曹文軍。

    “你。”他說道。

    曹文軍看過來。

    “你見過一個大男人騎在被別人牽著的馬上走嗎?”常云成淡淡問道。他雖然是問句,但顯然不需要曹文軍回答,說完看了眼面前的門診大樓,就大步而去。

    什麼跟什麼啊?

    果然腦子有毛病!

    擦,腦子有病還這麼拽的傢伙他可真是第一次見!

    “我說你夠了沒?這幾天電話都打爆了,你多大的人了,還玩見網友。”曹文軍追上去說道。

    “電話打了,我還是要來確認一下。”常云成說道。

    “確認什麼?”曹文軍不解的問道。

    確認或許電話裡她忘記了自己,那麼見了真人會不會想起來….

    常云成看了眼手裡的文件夾,這個醫院叫齊悅的大夫是婦產科醫生。他站在這明亮的人流擁擠的大廳裡,有些眼花繚亂。

    亂糟糟的世界啊…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讓讓,讓讓..”

    大廳裡急診醫生推著一個急診病人衝進來。

    常云成似乎看到曾經的場景。

    他不由抬起腳跟著那群人就過去了。

    急救室大夫護士們忙碌著。各種監護設備發出滴滴的響聲。

    “家屬請迴避,家屬請迴避。”護士們在勸說擠在屋子裡哭喊的家屬。

    但情緒激動的家屬根本聽不進去。

    現場更加的混亂。

    “讓你們出去聽不到嗎?”常云成幾步過去,長手一伸一推,四五個家屬被推得向外退去。

    他身材高大,聲音威嚴。力氣又大,一時間大家都被鎮住了,愣愣的被推了出去。

    院里新來的保安嗎?

    護士驚訝的看著這個男人,哎呦,長得也未免太帥了吧….

    “多謝啦。”她笑著道謝,打定主意忙完了就再去道謝。順便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曹文軍伸手拍額頭,將站在門前如同門神的常云成一把揪住。

    “你看大門看上癮了啊!”他低聲喊道,“別丟人行不行?”

    喊完曹文軍又有些後悔。媽的,他丟人不是正和自己的意!幹嗎手欠拉住!

    自己是被作踐當使喚人上癮了吧!

    他憤憤的甩開手。

    常云成沒說話轉身大步走開了。

    老子才不管你丟人呢,待會兒被保安從樓上扔下來才好呢!

    曹文軍心裡想著也不跟著了。

    “我去車上等!”他恨聲說道,走到門口想起來,車鑰匙不在自己身上。只得怒氣沖衝的罵了聲,站在門口狠狠的抽煙。

    沒多久常云成就出來。一句話不說開門上車,曹文軍哼聲跟上。

    “找..”他剛開口,就見常云成猛地打方向盤,那餘下的話就變成一聲罵,曹文軍死死的抓住扶手,開始了再一次的東搖西晃。

    看著車又衝進一家醫院,曹文軍扒著車門吐的都沒力氣下車。

    “你難道要一家醫院一家醫院的都看一遍嗎?”他有氣無力的問道。

    “是,先從燕京開始。”常云成說道,一面拿出文件夾,提筆劃去方才見過的那位齊悅,目光落在第二位上,跳下車。

    “你瘋了嗎?你這要找到什麼時候啊?”曹文軍驚訝喊道。

    “總會見完的。”常云成說道,甩上車門走開了。

    神經病!

    曹文軍沖他比劃一個中指。

    燕京三院兒科門診,坐診的齊大夫很是上愁。

    面前這個男人已經坐了好半天了。

    “孩子不舒服的話,得需要抱過來讓我親自看看,只憑你說是不行的。”齊大夫再次耐著性子說道。

    “好。”常云成說了聲,還是看著這位大夫。

    齊大夫今年三十五,雖然說已經過了花痴的年紀,但被一個男人這樣看著,還是忍不住臉紅。

    她忍不住輕咳一聲。

    “這位家屬,那你先回去抱孩子吧。”她敲了敲桌面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敲桌面的手,面色一陣激動。

    “你,你是月娘嗎?”他顫聲說道,前傾扶住桌子。

    齊大夫嚇了一跳。

    “不。不是,我是齊悅。”她說道,將桌上的桌牌拉過來給這男人看。

    雖然長得很養眼,不過,不會是腦子有問題的吧….

    常云成沒看桌牌,依舊看著這個大夫。

    “齊月娘,我,我是常云成。”他再次說道,“你不記得我了?”

    齊大夫啪的站起來。

    “保安保安!”她尖聲喊道。

    站在門口抽煙的曹文軍看到一大群保安如臨大敵氣勢洶洶的衝進門診樓,就搖搖頭。

    “好了。這個點結束了,可以趕下一個點了。”他自言自語,將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箱。拍了拍手向停車場走去。

    身後一陣嘈雜吵鬧,曹文軍頭都不用回,沒等他走到車前,常云成已經大步超過他,打開了車門。

    他神情淡然。身上因為推搡而發皺的衣裳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形象。

    “我說,快點趕下一個點吧。”曹文軍坐上來,說道。

    常云成看他一眼。

    “這樣離你進瘋人院的時候就越來越近。”曹文軍說道,咧嘴一笑。

    常年成也沖他咧嘴一笑,猛地踩下油門。

    曹文軍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還是差點被甩出去。死死的抓住扶手。

    吉普車橫衝直撞的轟鳴著衝了出去,停車場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我是齊月娘啊,帥哥。要不要出來聊聊啊….”電話里傳來甜膩膩的聲音。

    常云成拿下電話掛斷了,在文件夾上劃去一個名字,然後再次撥通一個。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欠費停機…”

    是什麼意思?

    常云成聽了一會兒,始終沒真人說話,只得也掛斷了。

    “電話都打完了?”曹老此時走進客廳。手裡轉著長壽球問道。

    常云成看著密密麻麻已經做了各種標記的文件夾,都打完了。除了打不通的都打完了。

    “人員變動大,號碼也變動的快。”曹老說道,在對面​​坐下來,“廣告已經投放了嗎?”

    常云成點點頭。

    “那就別急,如果她看到了,一定會聯繫你的。”曹老說道,看著常云成,“小常啊,上次你在門口射破人家車胎的那個人,問你有沒有興趣去跟他較量較量,單兵特種….”

    “沒興趣。”常云成打斷他說道,一面站起來,“我還有一家醫院要去。”

    曹老看著他。

    這些日子燕京的只要有叫齊悅這個名字大夫的大小醫院都被一個瘋子攪和的頭疼不安。

    “廣告已經發了,電話也打了,你要是這樣一家一家醫院的找,那什麼時候才是頭?燕京的找完了,全國的你都要去嗎?”曹老問道,“小常,人生長的很,慢慢來,有些事不要找要等…”

    說到這裡,曹老忽地見眼前的男人猛地繃直了身子,這是見他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情緒的外露。

    曹老停下話,看著常云成。

    “人生….不長…”常云成慢慢說道,舌頭似乎有些發硬,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有些事…不能等….再不..等…”

    這把年紀的曹老什麼都經歷過,情緒早已經麻木了,但這一刻,當這句話說出來,他感覺鋪天蓋地的悲傷湧過來。

    “..鳳兒,你等我,你在這裡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帶你走….”

    槍聲密集硝煙四起中,年少的他鬆開了那個女孩子的手。

    然後就沒了然後….

    常云成什麼時候走出去的曹老沒有註意,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沙發上,默默的點起一根煙,他的身體保健醫生已經禁止吸煙了,保姆看到了要提醒,但卻見老者並沒有吸而是放在煙灰缸上,看著香煙慢慢的升起煙氣。

    保姆躡手躡腳的走出去了,屋子裡獨坐沙發的老人如同雕像般沉默。

    “沒有?”常云成問道,再次低頭看手裡的文件夾。

    齊悅,燕京醫院胸外科。

    “對,以前是有,前一段調走了。”護士說道。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這些名單裡的註冊醫師,調動有,辭職的有,還有從事別的行業的也有。

    不過這沒什麼,他一個一個的找就是了,醫院找完了,再找非醫院的,這個世界很強大,那麼多手段可以用,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的到。

    常云成點點頭道聲謝,轉身走開了。

    護士看著他的背影。

    “哎,這不是挺彬彬有禮的嘛,哪裡像他們傳說的瘋子一樣啊…”她說道。

    “主要是看臉。”旁邊的護士搭著她的肩頭,“在你眼裡,只要長得帥,瘋子也是天仙。”

    樓道裡響起嘻笑聲。

    常云成已經走進電梯。

    電梯里站著幾個人,都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常云成沒有多看站好專注的看著指示燈。

    “等等等等..”

    電梯門要關上的時候被人從外邊扒住又打開,一個胖乎乎的護士擠進來,手裡拿著滿噹噹的。

    “小黃,幹什麼慌裡慌張的。”一個大夫笑道。

    “啊齊大夫,我正要找你。”黃英高興的說道。

    齊大夫這個詞讓常云成轉過頭,看到是最裡面站著的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大夫。

    老大夫,男的。

    常云成又轉過頭,繼續看指示燈,身旁的護士擠過來,他站開一些,看著那護士抖著手裡的一堆報紙,要從中抽出一張,因為手里東西太多,所有的報紙都刷拉掉在地上。

    電梯的人都幫忙撿,獨獨常云成站得直直的,連腳都沒挪一下,他微微低了下頭,看到落在自己腳背上的那張報紙。

    “嗨,看這張,又是哪個吃飽撐的,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尋人廣告…齊月娘,我是常云成,我來了,你在哪裡…”

    “…抄襲非誠勿擾廣告詞的吧…”

    “…廣告吧,就跟前幾天那個什麼前任張太現任張太的小三宣言廣告似的….”

    電梯裡響起熱鬧的說笑聲。

    黃英從常云成腳背上猛地抓起報紙,帶著不滿看了常云成一眼。

    這個男人長得這麼好,看上去也很有教養,怎麼一點也不知道禮貌?真是的…

    這年頭好看的男人都被慣的不像話了…

    電梯門開了,常云成抬腳走出去。

    “齊大夫,你看,這張報紙上有月亮的事蹟報導呢…”

    常云成猛地站住腳。

    月亮?

    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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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50: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三章 目睹

    “她,有個小名或者閨名,叫月亮。”

    那男子轉過身說道。

    “你怎麼知道?”常云成看著他。

    常云起微微一笑。

    “我就是知道。”他說道。

    常云成看著他沒說話。

    月亮…

    他轉過身,看著向相反方向走去的那群人。

    他們說笑的很熱鬧。

    “來,我看看…”

    “真的啊?月亮才去南雲就出名了?”

    “虎父無犬女嘛,有齊大夫在,齊悅又怎麼能差…”

    齊悅!

    齊悅!

    月亮!

    一個人!是同一個人!

    常云成抬腳跟上去。

    走廊里人來人往,他全看不到了,眼裡只有面前的這幾人,上樓,下樓,電梯,進門。

    齊父坐下來,拿出眼鏡。

    “你看看。”黃英將報紙鋪在他跟前高興的​​伸手指著,“…救活了一個重傷的農民…”

    齊父戴著眼鏡含笑看去,然後他哈哈笑了。

    “小黃,這是這個企業的軟廣告….”他說道。

    “伯父,軟廣告怎麼了?那怎麼不見別人被寫在軟廣告裡呢?”黃英說道,“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月亮啊,就是那種隨時隨地都能得到機會的人。”

    齊父搖頭笑。

    黃英也笑了,呼叫鈴響了,她忙拿好東西。

    “伯父,你好好看看啊,我特意弄來的南雲省報,拿回去讓伯母也看看。”她說道。

    齊父擺手。

    “快去吧快去吧。”他說道。

    黃英笑著走出去,冷不丁的門外杵著一個人,差點撞上,嚇了她一跳。

    常云成讓開一步。黃英看他一眼,還記得這個沒禮貌的男人,懶得答話快步走了。

    屋子里齊父摘下眼鏡,敲了敲桌子,又拿起眼鏡戴上,認真的看那張報紙,嘴邊不時的笑一下。

    “這丫頭..”他搖頭說道,面上的神情很是欣慰。

    門這時被敲了兩下。

    有病人來了嗎?

    齊父放下報紙,坐正身子,喊了聲請進。

    一個身穿簡單黑衣服白襯衣的男人走進來。面容俊朗,體態挺拔,很是賞心悅目。他進門低頭施禮,在抬起頭,面上的淺笑得體。

    “你好。”不待齊父開口,他先開口了,“請問您是齊大夫嗎?”

    不待齊父說話。他便從兜里拿出一物雙手遞過來。

    “這是我的身份證。”他說道。

    啊?

    齊父有些怔怔的接過。

    “小伙子,這個,看病不需要身份證…”他說道。

    “我不是看病。”常云成微微一笑,說道,“我想向您打聽個人。”

    南寨鄉衛生院,初冬的下午辦公電話如痙攣般響起。驚醒了靠著牆曬太陽打盹的老頭。

    “餵?”廚師兼看門的大爺接起電話,“衛生院。”

    “縣醫院,找齊大夫。”對面傳來焦急的聲音。

    “齊大夫下鄉去了。”看門大爺說道。

    “手機怎麼沒信號?”電話裡喊道。 “快些找她回來,救護車已經去接了,有個手術請齊大夫過來!”

    這種電話自從鄉衛生院落成以來,看門大爺還是頭一次接。

    “去天台村了,那裡有些地方沒信號。我找支書家裡的電話打一下。”他樂滋滋的說道。

    “快點快點快點!”電話裡的人喊得幾乎要把手伸過來。

    看門大爺嘿嘿笑,有時候鄉衛生院遇到緊急情況。也是這樣心急火燎的給縣院打電話,催救護車催大夫,原來被人催的感覺是這樣好啊。

    電話很快打通了,支書聽說人命關天,直接就打開大喇叭喊。

    “有急診了?”齊悅聽到大喇叭傳出的帶著濃濃鄉音的話一時沒聽懂,還是一起來人翻譯才明白了。

    “快,你先坐車走,迎一迎縣院的救護車。”院長說道。

    齊悅點點頭,和司機忙忙的上了車,車顛簸著衝出村子。

    一個小時後救護車到達了醫院,但卻進不去。

    看著醫院大門水洩不通的人群,齊悅焦急不已。

    “這是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是昨晚的車禍,送來的時候已經很重了,觀察一晚上,腦傷太重,醫院建議立刻轉院,家屬一開始同意了,不知怎麼上午又反悔了,省城的專家過來就到晚上了,所以沒辦法要齊大夫你來…這,這怎麼鬧起來了?”救護車司機也不解的說道。

    他將鳴笛的聲音再次加大,但這對於​​聚眾的人群絲毫沒有作用。

    “ 你們快讓讓,等著救人呢!”司機大聲喊道。

    齊悅也跳下來,從人群裡要向內擠去。

    “我是大夫,快讓讓。”她大聲喊道。

    “什麼救人!黑心的醫院是害人的!”有人喊道。

    伴著這聲喊人群更加激動起來,白底黑字的條幅被舉的更高,正往裡擠的齊悅頓時被人圍住了。

    救護車司機嚇了一跳,忙衝上去攔著。

    “…這是齊大夫,要進去做手術的齊大夫,你們快讓開,要不然人可就真的救不了了!”他大聲喊道。

    聽到這話,喧鬧的人群稍微靜了下。

    人群後有兩人對視一眼。

    “騙人!不是說讓轉院嗎怎麼又來大夫了?騙人的!”

    “為什麼早不能治現在又能治了?騙錢嗎?”

    “人都死了請大夫來有什麼用!”

    便有人揚聲喊道。

    這聲音讓周圍的人群再次激憤起來,紛紛衝齊悅擠來七嘴八舌的要她給個說法。

    眼瞅著人湧過來,救護車司機有些怕了,抬手推搡,要讓這些人站開,慌張之下動作未免大了些,便有一個老婦一腳跌倒在地上。

    “打人啦!”她嘶聲喊道,躺在地上就開始扑騰。

    這一下人群更是炸了窩。

    “打他們!”鼓譟聲四起。在這喊聲的刺激下,就近的有人頭腦一熱舉起了拳頭。

    救護車司機和齊悅下意識的側身躲避,拳頭卻沒有落下來,不知從哪裡也不知什麼時候閃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那人落下的拳頭。

    “馬拉隔壁的..那個多管閒事…”那人被攔住,頓時破口大罵。

    罵聲未落,就覺眼一暈,整個人跌了出去,落地之後才發覺疼痛鑽骨,抱著胳膊嚎叫起來。

    這突然的事讓在場喧鬧的人群都愣住了。地上扑騰嚎哭的老婦也沒了聲響。

    “走。”男人說道,抬腳邁步。

    “打人啦!”愣神的人群回過神再次喊起來。

    這一次的喊比上一次要多了幾分感情,真感情。

    四周的人氣洶洶的都擠上來。

    齊悅和救護車司機下意識的站住腳。卻見前邊的男人左一下右一下,輕輕鬆鬆的掃開了一條路。

    他的出手看上去輕輕鬆松,但被碰到的人無一不倒地不能起身。

    一來二去,大家是看出來,這人是真下手且有真本事的。

    路終於讓開了。

    “去吧。這裡有我。”男人說道。

    齊悅道謝一聲,向內奔去。

    裡面的躲避的大夫見齊悅衝進來了,忙從玻璃門後接出來。

    “車禍,四十五歲,血壓低,左股骨骨折。大量硬膜下血腫,腦疝,腦挫傷….”接過來的外科大夫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直接匯報病情。

    齊悅點點頭,一面聽一面跟著他向手術室飛奔。

    進門的那一刻,她回過頭看了眼。

    那個人,是醫院的保安嗎?

    門口的男人也進醫院來了,但已經轉過身。背對自己,面向門外聚集的人群。只看到高大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面容。

    齊悅跑進電梯,門關上了。

    手術室的燈終於亮了起來。

    而此時外邊警笛聲也大作,五六輛警車衝過來,如臨大敵的警察們下了車看到眼前的場景都愣住了。

    說是聚眾鬧事,那麼,眾們怎麼都躺在地上了?

    而醫院的大門前,站著一個男人,手裡慢悠悠的敲著一個跟警棍,身旁身後站著七八個保安,一個個如同雞崽一般既興奮又緊張的看著眼前的世界。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的就是這個場面吧?

    “你什麼人?”警察走過來,看著這個男人。

    男人看著警察,然後伸手從兜里拿出身份證遞過來。

    真是個實誠的孩子…

    警察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沒說把身份證拿出來,再說,這種台詞貌似港台那邊才有的吧。

    這種第一句話先遞身份證的真的是太少見了…

    “你為什麼打人?”警察拿著身份證,只得換個方式問道。

    男人沒說話,又伸手從兜里拿出一個證件遞過來。

    還有啊?這次是什麼?

    警察接過來。

    中央警衛團….

    警察手一哆嗦差點掉地上。

    手術室裡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

    “齊大夫,出血了..”

    一旁的助手低聲喊道。

    所有人幾乎都看到,手術野裡血突然血漫上來。

    “吸引器。”齊悅說道。

    隨著吸引器的轉動,血是在減少,但效果並不明顯。

    “血壓極其不穩定。”麻醉醫生的話傳來。

    手術裡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齊大夫,怎麼辦?”有人低聲問道。

    齊悅沒說話,這種情況她見過,就是父親手術出意外的那次,那時候她還沒資格上手術,只是助手。

    當時也是這種情況…

    術後病人癱瘓了。

    “沒關係。”齊悅說道,聲音平靜,手下穩健。

    為醫一生,哪有四平八穩,會遇到挑戰,會遇到難關,自然也會遇到失敗,怕什麼,盡心盡力問心無愧,盡人事聽天命,沒什麼可怕的。

    她的平靜,讓助手也稍微安心下來,手術室裡氣氛緊張卻沒有不安。

    晨光照進來樓道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門打開了,病人被推了出來。

    齊悅摘下口罩,看到樓道裡的陽光。

    “已經天亮了?”她說道。

    “八個小時了。”其他的大夫說道。

    大家的面上聲音都充滿了疲憊,但眼中卻是欣慰。

    樓道裡很多人聞訊趕過來。

    “怎麼樣?”院長顫聲問道。

    齊悅沖他一笑,做了個oK的手勢。

    所有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這就好。”跟在一旁的一個警察說道,“事情已經查清了,因為肇事車輛沒有抓住,傷者親屬怕無人負擔醫藥費用,所以在有心人的策劃下來醫院鬧事,將過錯推到醫院身上獲得賠償,你們放心,這次的事我們一定會嚴格處理,不會放過這些專業醫鬧的。”

    “齊大夫啊齊大夫,謝謝你啊謝謝你。”院子激動不已的握住齊悅的手搖晃著說道。

    不管怎麼說,故意的也好無意的也好,病人只要活著,總歸是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證據。

    “還好,還好趕得上,再晚一會兒就不行了。”齊悅說道,說到這個,她想起那個護住自己衝進來的高大身影。

    要謝,就謝謝那個,保安吧。

    “齊大夫,宿舍安排好了,你快去休息。”有人說道。

    齊悅點點頭,八個小時的手術是極其消耗體能的,她的確有些撐不住了。

    電梯門打開,要走向宿舍的齊悅忽地停下腳。

    大廳裡,一個男人站著向她看過來。

    “齊月娘。”他喊道。

    齊悅覺得腦子有些嗡嗡響。

    常云成站在她面前,微微一笑。

    “你這個笨女人,我一會兒不在,你就差點被人打!”他說道,“沒了我,你可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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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50: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四章 幻覺

    沒有了他,怎麼過?

    齊悅想過。

    或許她會一輩子就這樣守著他的墳墓而過了。

    每天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買買菜做做飯,跟同事們聊聊天,逗逗村里的小孩子,燕京不回去了,在這裡買個房子,她掙的錢也足夠養活自己了,年紀大些了,會養一條狗,等到上不動班的時候,就搬個小馬扎,坐在自己的房子前,陪著他的墓地,看著日出日落。

    哦,對了,還得提前安排後身後事,和他同葬是不可能了,人家可是國家級文物,那麼就在景區或者最近的山崗上立一個小墳包吧。

    又或者,過了一段,她就會忘了,煩了,倦了,收拾東西,回去了,相親,結婚,生子,過著正常人該過的日子,這個人,那些事,隨著歲月的流逝,最終成為一個模糊的夢境,也許在年老的時候模模糊糊的想起,卻已經想不清那些人的臉那些事的情….

    誰知道呢,日子怎麼也得過下去不是?

    不過短期內總是會受影響的,你瞧,這不就是看誰都看成那男人的模樣了…

    齊悅低下頭繞過這個男人向前走。

    這臭女人被嚇到了!

    常云成忍不住哈哈笑。

    “喂,驚喜啊。”他轉過身喊道。

    齊悅低著頭鼻子酸辣,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大家說的沒錯,她是個有自製能力的人,她要分清現實和夢境。

    她不能讓夢境影響到生活。

    她是齊悅,她是無論如何都能好好活著,活的好好的齊悅。

    她能抬手擦淚,卻擋不住越來越洶湧的淚水,她能控制不出聲。卻無法讓嘴合上。

    常云成不再笑了,他抬腳跟上,默默的看著這個一邊走一邊無聲大哭的女人,如同頑童一般用袖子擦鼻涕眼淚的女人。

    “月娘,真的是我。”他說道,聲音也有些發澀,“我來了,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齊悅哭著穿過後門,長廊。一路上嚇到了很多人。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驚訝的看著。

    “齊大夫?你怎麼了?”有人大著膽子問。

    “我沒事。”齊悅哭著回答,“我就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就好了,你們不用管我…”

    她哭著說話,腳下不停,像是在回答別人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在眾人驚異的注視中走進了宿舍。

    這是她的宿舍,最初縣院是要留下她的,但她執意要去南寨鄉,但考慮到需要她參與手術,所以宿舍還保留了,齊悅過來講過一次臨床課。所以這裡也住過。

    她推門進去了,徑直向單人床上而去。

    “我只是累了,睡一下就好了。”她依舊哭著說道。

    常云成跟在後邊。但還沒進去,後邊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哎,哎你什麼人?幹什麼的?”

    原來前邊院長等人得知齊悅失態的事忙趕過來,就看到這個男人要進齊悅的屋子。

    什麼人?

    常云成停下腳轉過身,從兜里掏出一物遞過來。

    院長有些愣愣的接過。

    身份證….

    “不是。我是問你,幹什麼的?齊大夫怎麼回事…”他忙再次問道。

    “哦。我是她男人。”常云成答道。

    男人?

    院長等人更迷惑了。

    齊大夫,檔案上,是未婚..

    “男朋友?”院長問道,帶著幾分謹慎。

    旁邊有保安忙低聲過來說話。

    “昨天晚上門前攔住那些人的,就是他…也是他護著齊大夫進來的…”他低聲說道。

    在場的人便有些恍然了。

    燕京大夫突然要來小縣城當大夫…

    見了面的失態大哭…

    這男人的相護…

    “公安局的人說了,他是中央警衛團的..”保安又低聲加了句。

    這一下便再沒人懷疑了。

    看來是情侶之間的分分合合愛恨情仇糾纏了…

    “好好.”院長伸出手,看了眼常云成遞過來的身份證,“常同志,齊大夫剛做完手術,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慢慢說。”

    常云成跟他握了握手,點了點頭。

    門邊的人都散去了,常云成這才進屋子,隨手關上門。

    這女人住的地方永遠都是這麼簡陋….

    一張桌子一張床….

    簡單的似乎隨時都要離開…

    簡單的似乎只是匆匆過客…

    床上女人穿著衣服鞋子抱著被子蜷縮著。

    似乎這斷斷的一刻,已經睡熟了。

    常云成走過去。

    蜷縮的女人面向裡,不時的抽泣兩下。

    “月娘。”他喊道。

    齊悅閉著眼,瑟瑟而抖,眼淚已經濕透了枕巾。

    “我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睡一覺就好了…”她喃喃說道,“我會好的,我會好的,我會好好的….”

    常云成不再說話了,他側身躺下來,伸手將這女人帶被子一塊擁在懷裡。

    “我會好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懷裡的女人不肯睜眼,還是喃喃自語。

    “是,你會好好的,睡一覺就好了…”常云成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將她再次擁緊,“你睡吧,好好的睡一覺吧,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的睡了,好好的睡吧…”

    齊悅醒來的時候,屋子裡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裡睜著眼一瞬間的迷茫。

    “阿如?”她張了張口,發出輕微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

    她再次張了張口,卻最終不能喊出那個名字。

    眼睛適應了黑暗,其實也算不上黑暗,窗外門縫都有燈光透進來,屋子裡變得亮起來。

    這種亮也讓她清醒過來。

    再不會有那些人了…

    她坐起來,感覺到脖子裡的冰涼,她伸手摸了摸。枕巾被子又是濕透了。

    “走的時候先洗了吧..”她自言自語,手落在床邊的燈開關上,但卻遲遲沒有按下。

    她的視線看向床的外側,那裡空空的…一如既往…以及必將長久如此…

    所以…睡一覺就好了。

    她手腕一彎,啪的一聲輕響,燈亮起來了。

    光明驅散了黑暗,屋子裡的空氣都流動起來。

    齊悅吐口氣,揮舞著手臂從床上站起來。

    “幾點了?”她自言自語,看手腕上的表。

    七點十分。

    “食堂估計沒什麼飯菜了,出去吃吧。”她說道。簡單的到水龍頭前洗了把臉。

    鏡子里女人的臉發白,越發顯得兩隻眼紅腫,因為手術捲髮紮起來。睡之前沒有散開此時變得亂糟糟的。

    齊悅衝鏡子裡的人做個鬼臉。

    “這樣子出去會嚇死人的。”她說道。

    因為來的匆忙也沒帶洗漱化妝品,只得用水略微打濕一下頭髮,伸手抓出個形來。

    “好了,湊合能看了。”她端詳一刻說道,“乾脆問問有車沒。連夜回衛生院吧。”

    做了這個決定,她拉開門走出去。

    門開了,外邊的熱鬧撲面而來。

    剛睡醒,夜風吹的有點涼。

    她不由抱了抱胳膊。

    “齊大夫..”進出的有認識她的看到了含笑打招呼。

    齊悅點頭含笑回禮。

    “王主任還在嗎?”她問道。

    那人想了想。

    “還在吧​​,公安局的人剛走。”她說道。

    齊悅道聲謝向前邊快步走去。

    雖然入夜,但醫院裡依舊熱鬧。來來往往的人不斷。

    要穿過走廊時,一個聲音從前邊傳來。

    “齊月娘。”男人喊道。

    齊悅猛地收住腳,閉上眼哆嗦一下。然後再睜開眼。

    對面的人群裡有個男人大步走來,手裡拎著塑料袋包著的餐盒。

    “醒了?我買好飯了,回屋子裡吃吧。”常云成說道,將手裡的餐盒舉了舉。

    齊悅深吸一口氣,路燈。門診大樓的外燈,讓周圍的一切變得有些不真實。

    她抬腳繼續前行。

    常云成笑著迎過來。那女人卻從身邊擦過去,快步走了。

    這臭女人…又乾什麼?

    他愣了下回頭,見齊悅已經邁進門診樓。

    真是….

    常云成搖搖頭轉身跟上。

    齊悅已經進了行政值班室。

    “王主任。”她含笑喊道。

    正彎身從飲水機沏茶的王主任忙站起來。

    “齊大夫,你醒了,食堂安排著飯呢,快去吃吧。”他說道。

    齊悅還沒張口,後邊有男人已經開口了。

    “不用了,我買了飯了。”

    齊悅微微頓了下,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王主任微微笑。

    王主任哦了聲。

    “主任啊,現在還有車沒?我想趕回衛生院去。”齊悅接著說道。

    “哎,那怎麼行,這麼晚了,住下住下。”王主任忙搖頭說道。

    齊悅再次要說話,身後男人又先開口了。

    “沒事,她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帶著車來的。”他說道。

    齊悅深吸一口氣,看著王主任。

    “我…”她說道。

    王主任已經看向她身後。

    “常同志,這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等明天吧。”他對常云成含笑說道,“再說,今天多虧了你了,都說好了,一定要我們表達一下地主之誼,明天的飯局,縣委縣政府公安局的人可都說好了,常同志你可不能推…”

    他說著話放下茶杯,要走過去表達一下挽留的真誠。

    齊悅伸手抓住他。

    “王主任..”她看著他喊道。

    她的神情煞白,眼神驚恐。

    王主任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忙問道。

    “你..你…”齊悅顫聲說道,一面慢慢的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你..看得到..我的幻覺…出來的人嗎?”

    身後的男人,有著和那個男人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勢,只是,不一樣衣裳打扮的男人,難道,不是她幻覺出來的人嗎?

    別人,怎麼會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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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50: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非夢

    王主任被說的一頭霧水。

    “什麼?幻覺?”他不解的說道,也看常云成。

    小情侶兩個,難道還在拌嘴?

    常云成有些哭笑不得,這女人,腦子果然不正常,想什麼呢這是!

    他幾步走過來,伸手抓住齊悅的手腕,轉身就走。

    看著二人轉眼出去了,外邊傳來女人的尖叫。

    王主任沒有絲毫的擔心,反而搖搖頭。

    “年輕人們啊”他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笑,端起自己的大茶杯,吸溜的喝了一大口。

    “喂,喂,你,你是誰啊?你什麼人啊?你是人是鬼啊?”被拖走幾步的齊悅終於清醒過來,尖聲喊道。

    這聲音引來四周人的注視。

    齊悅忙收聲,她也看著四周,看著那些人看過來的神情。

    “他們…都看得到你?”她看向眼前這個還攥著自己手腕的男人,顫聲說道,“那,你是真的人…”

    常云成甩了下她的胳膊。

    “你這臭女人腦子怎麼還是這麼古怪!我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啊?”他沒好氣的喝道,“快些走,飯都要涼了!”

    齊悅被拽著向前走。

    “等一下等一下。”她喊道,抓住這個男人的胳膊,“你,你,你是什麼人?”

    常云成側頭看她帶著幾分不耐煩。

    “你說我是什麼人?齊月娘,你裝什麼傻?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他說道。

    齊悅看著他。

    “我,我知道,我最近太累了,我的眼偶爾會出現些問題…”她顫聲說道,一面伸出手在眼前晃,先是她的手在顫抖。後來牙關也在抖,“這位,先生,我,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但是,我想我不應該誤會的…”

    她說著又開始要哭,常云成看著她。

   “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進屋說。”他說道。拉起她向後大步走去,順手一揚,飯盒準確無誤投進路旁的垃圾桶裡。

    齊悅坐在床上,還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看著這個男人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翻來倒去。

    “怎麼連個熱水都沒有?”他說道。將櫥櫃桌子拉開關上,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

    “你怎麼混的日子?”

    他絮絮叨叨的抱怨。

    “…水杯呢?”

    “肯定也沒有…”

    齊悅看著他。咬著下唇。

    “你。你,你從哪裡知道的?”她忽地問道。

    正打開水龍頭的常云成回頭看她。

    “你父親。”他說道。

    “你胡說。”齊悅說道。

    常云成看著她,這女人臉上的驚恐褪去,換成了警惕戒備,他關上水龍頭走過來。

    “我父親,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事。”齊悅說道。看著他,“是,李曉麗大夫告訴你的嗎?是她給我催眠的時候知道的是不是?”

    常云成伸腳勾過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你看看我這張臉。”他伸手指著自己說道。又看著齊悅,眼前這個女人的樣子…“再看看你這鬼樣子…”

    齊悅下意識的伸手摸自己的臉,又忙攏自己的頭髮,帶著幾分慌張。

    自己這樣子,的確像個鬼吧…

    “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都認的你。”常云成接著說道,伸手拉下她的手,讓她靠近自己,看著自己,“你怎麼就,不認得我的了?你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齊悅看著他,一點一點看過。

    “這不可能”她顫聲說道,搖頭,鼻頭髮酸,“我知道,精神科上,幻覺臆想嚴重的時候”

    “怎麼不可能?你,能去我那裡,我怎麼就不能來你這裡?”常云成說道,將她的手晃了晃,讓這又要失態走神的女人清醒一點,“餵,我來之前,他們擔心我會遇到多少麻煩,結果,原來最麻煩的是你。”

    齊悅看著他。

    “不過也是。”常云成又笑了,撇撇嘴,是那種很欠扁的神情,“你這個女人,在哪裡都是個麻煩。”

    齊悅看著他,猛地站起來。

    兩人坐的很靠近,常云成也拉著她的手,這麼猛一站起來,她幾乎就站在來常云成的懷裡。

    “你,你為什麼這個樣子打扮?”她猛地說道。

    常云成抬頭看著她。

    “廢話,我不這樣子,難道還原來的樣子?被人當神經病抓起來啊?”他說道,“反常即為妖,我又不是傻子。”

    齊悅伸手摸了摸頭。

    “那隨便吧。”她嘀咕道,“你愛什麼樣就什麼樣吧。”

    “什麼?”常云成沒聽明白,問道,一面伸手環住這女人的腰。

    “去吃飯,去吃飯。”齊悅說道,拉開他的手。

   不待常云成說話,她就忙忙的向外走,帶著幾分迫切奔向夜色裡。

    “喂,你急什麼?”常云成笑道,“現在知道餓了,方才羅嗦那麼多…”

    “快點啦,吃飯,然後我們去喝酒逛街”齊悅頭也不回的催促著,緊緊拉著他的手向前跑。

    快點,夜很短的….

    夢也是很短的…

    唧唧喳喳的鳥鳴在耳邊響起,趴著睡的齊悅從枕頭上翻過來,還沒醒就先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累…

    她閉著眼伸手揉自己的腰。

    就跟被人打了一頓似的…

    渾身酸疼乏力…

    做夢也做的這樣累了?

    她慢慢的睜開眼,晨光透過窗簾灑進來些許光亮。

    這是鄉衛生院的宿舍​​…

    昨晚,她回來了?

    齊悅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頭。

    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

    昨天做的夢太奇怪了,以至於她的記憶都有些混亂。

    昨天又夢到那個男人了,不過這次搞笑的是,自己在夢裡竟然將他塑造成現代人的樣子。

    他們一起去吃飯,然後還要了酒喝,喝完了酒去逛街。手拉著手,又是說又是笑,沿著街道走啊走。

    跟以前一樣,在夢裡做那些一直想做,但從來沒有好好的享受過的事,兩個人快樂的相處的事。

    當然,還有和愛的人一起做愛做的事…

     一晌貪歡。

    齊悅閉了閉眼,一滴眼淚滑下,她又睜開,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伸個懶腰。

    被子滑下,露出光潔的上半身。

    睡衣呢…

    齊悅這才注意到身上光溜溜的,然後視線看到自己肌膚上的印跡…

    那種歡好過後的印跡

    她猛地拉高被子蓋住。

    天啊,她難道已經不只是做做春夢了?而且還自己對自己…那啥了?

    門在此時被推開了。

    齊悅嚇得叫了聲。

    “醒了?”常云成問道,一面反手關上門。

    齊悅怔怔的看著他。

    這個男人短頭髮。精神奕奕,穿著白襯衣黑褲子。胳膊袖子挽起來。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腕,手上端著一個碗,冒著熱氣。

    他一步步走過來了。

    “食堂熬了粥,起來吃吧。”他說道,放在床頭,見著女人又呆傻的看著自己。不由皺眉,“齊月娘,你不會告訴我你又要鬧了吧?”

    齊悅呆呆的看著他。

   “你怎麼,沒有像泡沫一樣散去?”她喃喃說道。伸出手,“就像以前一樣”

    或許,這又是一個永遠也不會醒的夢吧….

    不過,夢就是夢,她必須醒過來了。

    她不是為她一個人活著的,她不能讓愛她的人再承擔痛苦了。

    她收回手重重的砸向一旁的牆壁。

    疼痛,是人醒著活著的最有力的證明。

    只有疼,才證明你活著。

    常云成伸手攔住,順勢坐在床上。

    “齊月娘,這是真的。”他說道,一面站起來,唰的拉開窗簾。

    明亮的晨光宣洩而入,滿室明媚。

    齊悅不由抬手擋住眼。

    常云成又拉開窗戶。

    “喂,張大爺。”他對著樓下喊道,“包子蒸好了喊我一聲。”

    “好嘞,小常同志啊,醃菜我也切好了。”有聲音大聲的答道。

    這是看門兼伙夫的張大爺的聲音。

    窗戶拉開,山風也吹進來。

    鳥鳴,清醒的空氣,熱情的陽光,樓下的說話聲,街上偶爾拖拉機蹦蹦而過的,誰家孩子的哭叫。

    齊悅猛地掀開被子,衝窗邊的常云成就撲過來了。

    光溜溜的白花花的女人抱住自己,常云成嚇了一跳,忙唰的拉上窗簾。

    “成什麼樣子!成什麼樣子!”他說道。

    齊悅早已經在他懷里大哭。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反复的重複著。

    常云成將她抱起來扔回床上用被子裹住,笑著伸手給她擦淚。

    “什麼叫不可能?”他說道,看著這張哭的跟貓一樣的臉,有些粗糙的手掌慢慢的摩挲著,“你不是也不可能扔下我嗎?可是,你還是扔下了不是?說來你來了,說走,你就走了,你把我們當什麼人?”

    齊悅從被子裡掙出來,伸手抓住他的脖子。

    “他們呢?他們都好嗎?”她哭道。

    “怎麼可能好?”常云成搖頭說道。

    齊悅便哭的更厲害了。

    “不過,大家都會好的,他們原本讓我給你捎東西,誰知道怎麼回事,我什麼也沒帶過來。”常云成說道。

    “這真的不是夢?”齊悅問道,伸手摸著這張臉,“你不會突然消失?不會在我抱著你的時候突然消失?”

    “你這臭女人有完沒完!”常云成皺眉喊道,“你想什麼呢?腦子怎麼還糊塗呢?”

    “你又不知道這種感覺!”齊悅也喊道。

    常云成看著她。

    “我知道。”他說道。

    齊悅愣了下看著他。

    “我知道,那時候,我天天都這樣。”常云成也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晚上和你在一起,天明的時候,你就沒了,在和我說話的時候,在對我笑的時候,在我懷裡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啪的一下…”

    他伸出手做了個泡沫破碎的聲音。

    “就沒了。”他說道。

    齊悅看著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貼了上去,眼淚沿著常云成的臉脖子流下來。

    “那麼以後,就不會了吧。”她說道。

    常云成攥住她的腰,親親她的臉嗯了聲。

    因為手上用力,齊悅不由呻吟一聲。

    “我的腰”她說道,“怎麼要被掐斷了似的”

    常云成笑了。

    “那可不怪我,是你要我掐的”他貼近她低聲笑道。

    熱氣在耳邊吹氣一片漣漪。

    “昨晚的,都是真的?”齊悅側頭看他,問道。

    常云成微微一笑。

    “我忘了。”他說道,“是啊,真的假的啊。”

   齊悅看著他愕然。

     “那麼,再來一次試試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常云成露出白白的牙齒一笑說道,然後吻住齊悅的唇,翻身將這女人壓在身下。

    山風透過窗戶捲起窗簾,窺視著滿室的旖旎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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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51: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是真

    齊悅在門上敲了兩下。
    “常云成?常云成?”她喊道。
    “齊月娘!你有完沒完?”
    廁所門里傳來男人的聲音。
    齊悅嘿嘿笑了,鬆了口氣在門上輕輕撫摸兩下。
    太好了,沒有消失….
    “哦,哦,好,好,你慢慢上廁所啊。”她放柔聲音說道,樂顛顛的轉身。
    沒走兩步廁所門開了,**上身,只圍著一條床單的男人黑著臉出來了。
    “你這女人煩死了。”他說道。
    齊悅立刻轉頭撲過來,伸手抱住他的腰。
    毛茸茸的頭髮在身上拱來拱去,常云成有些忍不住笑。
    “餵,你幹什麼?”他說道,伸手捏著這女人的肩頭,“臟兮兮的…”
    齊悅只是抱著他不放。
    “哪裡臟,人家剛洗過的頭!”她抗議道,貼在這男人結實的胸膛上,手一點點的摩挲著身上,閉著眼也能摸到的傷疤,是真的,耳朵裡聽著有力的心跳,也是真的,鼻子嗅到男人特頭的氣息,也是真的,都是真的,連那男人伸手揪自己的頭髮,感覺也是真的…
    她哎呦抗議喊了聲。
    鬆開手,摀住自己的頭。
    “幹嘛,揪我頭髮。”她喊道。
    常云成伸手揉她的頭。
    “弄得這奇怪的顏色,給我弄回去。”他說道,一面伸手拽了拽,彈得捲捲的頭髮。
    齊悅哼了聲。
    “真沒眼光。”她說道,甩了甩頭髮,“多好看啊!”
    常云成笑了,伸手抬起她下巴,端詳。
    齊悅突然有些忐忑了。
    雖然古代的銅鏡看不太清,但。齊月娘可是個美人,至少,比自己要美,又年輕…
    更何況自己病了那麼久,沒好好的保養,一定更差了…
    只是洗了澡,一點妝也沒畫…..
    “你看什麼看?”她只覺得臉發燙,又有些說不上滋味,到最後鼻音囊囊。
    “果然年紀大!還醜!”常云成說道,捏了捏她的下巴。 “這個倒沒騙阿如!”
    齊悅想到以前和阿如說的話。
    “我啊至少比你們大…”
    她伸手又摟住常云成的腰,貼在他懷裡。
    “現在知道,晚了!”她哼聲說道。頭在男人的身上蹭來蹭去,“反正你就是我的,後悔也晚了,也跑不掉了!”
    常云成被她蹭的笑,大早上的又蹭的起火。
    “看來還有精神。”他說道。伸手將她抱起。
    齊悅這才笑著拍他要下來。
    “我還要上班,我現在可不是坐擁千金的前定西候少夫人了,一吃一喝都得自己掙。”她笑道。
    這句話提醒了常云成,他鬆開她,忙去拿床頭的衣裳。
    “上什麼班,走了。”他說道。一面催著這女人也換衣裳。
    “去哪?”齊悅不解的問道。
    “你不是定西侯府的前少夫人了。”常云成回頭說道,“現在要做常云成的夫人了。”
    齊悅看著他,神情似悲似喜。
    常云成皺眉。
    這女人又來了..
    “別發呆了。都是真的,不會再消失了,快穿好衣服,去見你父母,結婚。”常云成說道。長臂一伸,再次揉了揉這女人的頭。
    毛茸茸的亂糟糟的捲來卷去的頭髮還蠻好玩的…..
    齊悅躲開他的手。想到什麼,她看向窗外。
    鶴度嶺一如既往的安靜。
    她伸手拉住常云成的手,抬頭看著他
    他到底是什麼?
    轉世?重生?復活?
    那里里的也是他?現在的也是他?
    看著這女人呆呆的神情忽悲忽喜,常云成吐口氣。
    他反手再次推這女人的頭。
    “不許胡思亂想!現在去吃飯,然後我們就走。”他說道。
    齊悅回過神,再次伸手抱住他。
    這種時時刻刻怕失去的感覺…
    常云成伸手也抱緊她,親了親她的頭髮。
    剛坐到飯桌上,齊悅就想到什麼站起來。
    “劉大嬸今天還要換一次藥,我去一下。”她說道。
    “吃過飯再去。”常云成說道。
    齊悅已經從桌上拿了一個包子,一邊吃一邊含糊的說話。
    “我給她早點弄完了咱們早點走。”她說道,“也省的惦記,你先把我屋子裡的東西收拾一下啊。”
    這臭女人,竟然把他當下人使喚,常云成抬手。
    齊悅已經跑出去了。
    他放下手,露出一絲笑,重重的咬了一口包子。
    “真難吃..什麼肉啊都是..豬肉什麼時候成這味了..”他皺眉嘀咕道,要一口吐出去,看到正樂滋滋從門外走進來的看門老頭。
    在曹老家裡吃的雖然談不上多美味,但也沒覺得這麼難吃啊….
    “小常啊,怎麼樣?包子還行吧?”張大爺高興的問道,“這是我們本地養的大黑豬呢…不是那種催熟的豬..那種豬肉一點也不香,這樣的才香,我今天早上一大早特意去買來的…”
    常云成擠出一絲笑點點頭,將口裡的包子硬生生的嚥下去。
    “不錯。”他說道。
    張大爺很是高興。
    “多吃點,多吃點,你們城里人,多吃點我們的綠色食品。”他說道。
    常云成點點頭,慢慢的嚼著手裡的包子。
    “齊大夫又去骨頭墓了?”張大爺忽的問道,“這孩子真是,怎麼那麼喜歡骨頭墓呢,是因為哪裡出土手術刀麼?”
    常云成咬著包子的動作一停。
    “骨頭墓?手術刀?”他抬頭問道。
    那他到底是什麼呢?
    景區管理人員正在做開門前的準備,便有人噓噓兩聲。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代表著那個愛哭墓的女人來了。
    “今天這麼早?不是每天晚上散步才來的嗎?”
    “哎,好像好幾天沒來了。”
    “什麼呀,才兩天而已。”
    “兩天啊,真是,我怎麼覺得過了一輩子似的…”
    他們說笑著看著從外邊走近的女人。因為董老闆以及鄉里打了招呼,這女人不需要掏門票,所以大家沒人說話,只是看著這女人慢慢的向墓道走去,但這一次那女人卻在墓道門前停下腳。
    等大家忙過一段看去,竟然看到那女人還站在那裡,並沒有進去。
    這次又要玩什麼新花樣?
    大家愣愣的時候,見著女人猛地轉身向外走來。
    哎呦真是稀罕啊…
    不看了,不管是什麼,她都擁有他了。這就是天大的驚喜。
    齊悅握著手說道,越想越忍不住要加快腳步,才這麼一會兒不見。她心裡就想的不行,想要拉住他的手,看著他,一刻也不想分開。
    她乾脆小跑向外,才到門口就聽到有人說話聲。她下意識的看去,嚇得腳一絆​​差點摔倒。
    常云成站在景區入口,正皺眉。
    “買票?”常云成皺眉,“為什麼看看墓要買票?”
    管理員也皺眉。
    看著男人相貌堂堂氣度不凡,怎麼說話有些怪呢?
    “先生,現在進哪個墓景區不買票啊?”他們說道。
    又是。奇怪的規矩嗎?
    “那個,維護啊看墓的,需要資金的。”一個管理員耐心的給他解釋一下。
    這樣啊!守墓人是要那些錢米糊口的。
    常云成釋然。拿出錢包。
    更何況這是極可能是他們常家的墓,當然更要精心對待守護。
    “多少錢?”他問道。
    “五十。”管理員說道,伸手往售票處指,還沒說話,就被常云成打斷了。
    “才五十?”常云成皺眉。 “怎麼這麼便宜?一斤牛肉都五十!我們常家的墓難道還不如一塊….…”
    齊悅衝過來喊了聲常云成打斷他的話。
    “這是我的朋友,我男朋友。”她不待任何人說話又忙忙說道。一把拉住常云成就往外走,“我們回去了我們回去了。”
    常云成站著沒動,齊悅哪里拉得動他。
    “齊月娘。”他說道。
    齊悅忙沖他合手,哀求的看著他。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我錯了你回去要怎麼打我罵我都行,求求你跟我回去…”她說道。
    “我正要找這個呢。”常云成說道,伸手拉住她,一面將錢包裡拿出的一張銀行卡扔給管理人員,“裡面大概是一萬多吧,沒有密碼,拿著吧,賞你們的。”
    在場的管理人員都呆了。
    賞..我們..的…
    他們是不是該施禮謝恩?
    果然跟著女人在一起,就遇不到正常的事….
    只是可惜這麼好的男人,長得這麼好,找個神經病女朋友,自己也變得不正常了….
    常云成扔下這些發呆的管理人員,扯著齊悅已經向裡走去。
    “常云成,常云成,不去看不去看…”齊悅掙扎不走,但她的力氣在常云成面前什麼都不是,輕輕鬆鬆的被拉著前行。
    “你鬧什麼啊。”常云成伸手將這女人帶在身前,攬住她向前走,一面說道。
    “我不想讓你看!我不想讓你看!”齊悅哭道,抓住他的衣裳,“我不想讓你看到你被挖墳掘墓,我不想去想,也不想知道,你,你是怎麼過來的,也不想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害怕,你見了你的屍骨…會不會…沒了…那些什麼空間時間,一個人不能衕時出現什麼的…常云成,我們不看了好不好?我們看到對方在眼前,好好的真真實實​​的在眼前就好了好不好?我們快走吧,我們回去,回去結婚好不好?”
    常云成被她哭的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抬頭看著已經到了眼前的墓道。
    這個女人,日日守著這裡,守著以為是自己的墓,一日一日的是怎麼過來的….
    “傻女人。”他說道,伸手摸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傻女人傻女人….”
    齊悅放聲大哭,抱住常云成。
    “好了好了,別哭了。”常云成拍著她的背,安撫著,“這個,不是我。”
    齊悅哭聲一頓。
    什麼?
    “傻瓜,別哭了,這裡面的,不是我,拿著手術刀的,不是我。”常云成抬起她的頭,看著她的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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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前事

    不是他?
    齊悅愕然看著他。
    “那,那¨”她一時結巴說不出話來。
    那是怎么回事?
    常云成拉著她向墓道走去。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是我,因為我沒有死。”他說道,幽暗的墓道里兩人的腳步聲響起,一聲一聲的回蕩。
    怎么回事?
    他們此時已經走到了墓室里,玻璃罩中的白骨赫然在目。
    白骨!
    常云成不由微微瞇起眼。
    是怎么回事呢….
    那個時候,是月娘亡故半年后吧。
    “世子爺,世子爺,你聽我說…”
    阿如用力的拍打著門,哽咽喊道。
    門猛地被拉開了,一身戎裝的常云成大步而去。
    “世子爺¨”阿如撲過去喊道。
    常云成看都沒看她一眼。
    “世子爺,少夫人要我和你說,說的話你要信啊,你要好好的過啊。”阿如硬是追上哽咽喊道。
    常云成几步到了外邊,翻身上馬,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阿如一眼,催馬疾馳而去。
    阿如哭著追上去,但她怎么追的上馬。
    “世子爺,您一日不停奴婢一日不走。”她嘶聲喊道。
    馬蹄揚起,塵土飛揚,那隊人馬已經看不到了。
    官廳外的營兵帶著几分衕情憐憫看著阿如,一直站在一旁的胡三這才上前來攙扶住阿如。
    “回去吧。”他說道。
    阿如抬袖子擦了擦眼也沒多說話,聽話的就走。
    “阿如¨”胡三遲疑開口。
    他還沒說出來,阿如就打斷他。
    “你別擔心,我們再過一個月就成親,我已經給元寶捎信了,他正趕過來。”她說道,吸了吸鼻子,“娘子不在了,但是我們該怎么過還要怎么過,不,還要過的更好,要不然,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胡三嘆口氣。
    “阿如,我不是說這個。”他說道,握了握她的手,“師父才去了沒多久,世子爺一時還……你別這樣天天來….”
    阿如緊緊抿嘴不說話,抬腳前行。
    胡三便也不再說話了,在后慢慢的跟著。
    他們沿著街走不遠,就看到一個門店,懸掛著千金堂三個大字,后附遼東分堂几個小字,此時有人不時的進進出出,多是傷兵,也有衛城的百姓。
    “阿如姑娘。”門口有人看到她過來,便忙忙的喊道,“這里有個病人,你看看注射前還要重新清創嗎?”
    阿如應聲是,加快腳步跑進店里。
    胡三在后嘆口氣,抬頭看著隨風飄揚的號旗。
    到時候,處處都有咱們千金堂的分號呢,胡大總管,你可就辛苦了。
    那女人的笑臉在眼前浮現。
    有涼涼的雪粒打在臉上。
    “真是,這地方,都開春了,還下雪。”胡三伸手摸把臉,嘀咕道,甩甩手進門去了。
    天近傍晚的時候,有馬隊從街上疾馳而過,震得地面顫抖。
    這是常云成巡防回來了。
    屋子里正整理病案的阿如放下筆就往外跑。
    胡三早就注意著,上前一步拉住她。
    “阿如,你不要鬧了!”他喊道。
    “你放開。”阿如喊道。
    “我不放,你到底要鬧什么?你天天圍著世子爺,說一些奇怪的話,外邊人怎么說…”胡三說道。
    阿如回頭看他,冷笑一聲。
    “我知道,說我想要借著少夫人侍婢的身份,貼近世子爺嘛,做個小嘛。”她說道,眼圈微紅,咬住下唇,“他們怎么說,關我什么事!我只要知道我要做什么就夠了。”
    “阿如,你到底要做什么?”胡三喊道,“你這樣天天的去鬧世子爺…”
    “娘子死前唯一要我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你不用管,你們都不用管,你也不知道,我只要去找世子爺就行了……”阿如喊道,用力的要掙開胡三的手。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輕咳一聲。
    “找我?有什么事啊?”
    男聲傳來,屋子里爭執的二人愣了下,轉頭看去。
    屋門口,一個身穿素錦袍子裹著大紅斗篷頭戴玉冠的男子正含笑看過來。
    阿如一瞬間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年少時候的常云成。
    “阿如姑娘,可是要找我?”男子接著說道,走進來,“我在門外就聽到你喊世子爺。”
    阿如回過神。
    “三少爺?”她喊道,很是驚訝。
    常云起看著她微微一笑。
    “三少爺?”他反問道。
    阿如垂下頭,施禮。
    “世子爺。”她低聲喚道。
    常云起的世子位已經下來了,如今他是定西侯府的世子爺,而常云成,只是定西侯府的少爺。
    胡三對定西侯府的人沒有絲毫的感情,反而帶著深深的厭惡。
    如果當初沒有和離的事,哪里會有今日……
    只要想起這個,不敢說所有人,至少千金堂的所有人都恨定西侯府恨的牙癢癢。
    雖然牽強了些,天災**水火無情,但大家的哀怨憤恨最終還得找個寄托。
    定西侯府再合適不過。
    “世子爺可是要求醫問診?”胡三開口問道。
    常云起淡淡一笑,沒有理會胡三,而是看著阿如。
    “我要去見見我的兄長,阿如姑娘也要去,不如一起吧。”他說道
    “我們不去。”胡三沒好氣的說道。
    阿如也沒有說話,而是低下頭轉身去整理醫案,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我要去和兄長談談月娘。”常云起忽的說道。
    阿如的手一頓。
    “好啊,世子爺,千金堂離常大人的官廳不遠,您要是受了傷,我們救治很及時的。”胡三陰陽怪氣的說道。
    常云起已經轉過身了,走了兩步又回頭。
    “阿如,你說,齊月娘,是什么時候死的?”他想起什么似的,問道。
    胡三嗤聲,才要說什么,卻聽見啪嗒一聲。
    阿如手里拿著的要摞起來的醫案重重的跌落在桌子上。
    別人眼里只有一個齊月娘,但阿如卻知道,世上有兩個齊月娘….
    齊月娘什么時候死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那么大家不知道的,就是另外一個齊月娘的死……
    三少爺,怎么會,知道?
    阿如轉過身,看著常云起,滿面驚恐。
    官廳里,尚未卸下鎧甲的常云成轉過身,看著面前的二人。
    “你說什么?”他問道。
    自從齊月娘遇難后,除了在必要的軍務上外,他人前人后很少說話,甚至說基本上不說話,半年多的時間,以至於說話的時候,聽起來都有些怪異了。
    面前的常云起正解下斗篷,阿如低著頭似乎有些瑟瑟發抖。
    常云起卻不看他,而是看向阿如。
    “她是什么人?”他再次問道。
    還是這問的沒頭沒尾的話….
    就跟他這個人一樣,跟家里的那些人一樣,都是莫名其妙-沒頭沒尾
    常云成沒有再說話,也不再理會他,慢慢的在銅盆里洗手。
    “她不是齊月娘對不對?”常云起又問道。
    常云成搓手的動作微微一停,但很快他又繼續洗手。
    “自從她進咱們侯府的那一天,我就和她几乎坐臥行止都在一起。”常云起接著說道,“她是什么性子,我想,這個家里,除了祖母,只有我最清楚。”
    說到這里他看向阿如。
    “醫朮?”他笑了,又吐口氣,“她根本一點都不會醫朮。”
    常云成洗完了手,拿著毛巾擦手,他的動作很慢。
    常云起說完這句話也不再說了。
    屋子里一陣沉默。
    常云成慢慢的擦著手,一下又一下。
    “她,是什么時候來的?”常云起忽的說道,看著阿如,“是,那次,上弔嗎?”
    阿如抬起頭,眼中神情復雜。
    常云成也停下擦手。
    “是。”阿如說道。
    屋子里又是一陣沉默。
    常云起忽的笑了。
    “這么說,我的齊月娘,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他說道,笑聲有些沉悶啞澀,“原來,她那時候就死了……”
    到最后,笑聲已經沙啞變成哽咽。
    他的月娘,他的月亮,原來到底是不肯走出秋桐院,到死也沒有接受一點一毫自己的心意…
    那個走出來的,對他微微一笑的女人,不是他的月娘。
    “那她是誰?她到底什么人?”他又猛地拔高聲音吼道。
    “她是齊悅,她是一個大夫,她是一個出了意外而游離的孤魂。”阿如也大聲說道,“她說她不是這里的人,是另外一個¨一個世界…”
    說到這里,她跪下來,抓住常云成的衣角。
    “世子爺,少夫人說了,她是回去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過啊,要不然她不會安心的……”她哭道,“她說她有男人,會好好的過日子,她要是死了不是死了,就可以回去了,世子爺,那時候,她剛來的時候,不止一次要上弔,說死了就能回去了,而且還要守著秋桐院,因為她是從那里來的,想著在那里還可以回去……”
    那個時候…
    “常云成,我回去后絕對不去煩你了,我就到秋桐院住著,也不管家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只要讓我住在那里,我保證老老實實安安穩穩的。”
    那個女人揪著他的衣袖哀求,眼里滿是驚恐。
    原來驚恐不是自己不要她,而是離開能回去的地方吧。
    那個時候秋桐院一把大火,燒的那女人如衕瘋魔……
    有人用力的搖著他的胳膊。
    常云成猛地回過神。
    “你干嘛?你嚇死我了!”齊悅哭道伸手抱住他。
    他呆呆的看著那白骨,如衕神魂俱喪,她以為他就要消失了,不見了….
    “我們走啊我們走啊我們不看了。”她哭道,拖著他要往外走。
    常云成有些好笑又心酸,伸手摟住她,將她在懷里安撫,蹭了蹭她的頭。
    “月娘,我以前說錯了。”他說道。
    齊悅抬頭看他。
    “你不是膽小鬼。”常云成說道,“我現在知道了,你膽子很大,一個孤魂莫名其妙-的來到一個陌生的完全不衕的世界,面對我們這些奇怪的人,奇怪的規矩習慣,我一個男人家,還會感到緊張不安,時時刻刻警惕,小心翼翼的一步一行,而你,還會笑,還會鬧,還會救人命,還會做那么多事…”
    齊悅看著他,本來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而出。
    常云成伸手摸著她的臉,擦去她的眼淚。
    “月娘,不,齊悅,我愛你。”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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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51: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八章 由來

    這句話說出來,齊悅先是愣住,旋即大哭。
    “你神經病啊,現在說這個做什么?”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哭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哪有人在這種地方表白的!”
    常云成哈哈笑了,伸手抱住她的肩頭。
    “那,他是誰?為什么你來這里跟他有關?”齊悅擦淚急問道,看著玻璃罩下的白骨。
    常云成也看過去。
    “他啊。”他說道,目光落在那把手朮刀上,“是云起。”
    齊悅大驚。
    “他?怎么會是他?”她喊道。
    這時外邊的傳來腳步聲。
    這里面又哭又笑的,門口的管理人員再三猶豫后,還是沖了進來。
    這骨架可經不起再被砸散了!
    腳步聲讓二人暫時分開。
    “你們,你們注意點啊,文明參觀,保護文物,人人有責,破壞文物,是要負法律責任的。”管理人員喊道。
    齊悅忙再三保證不會破壞文物。
    “怎么回事你快給我講講。”她又忙拉著常云成的胳膊,低聲問道。
    怎么回事啊…
    常云成看著被白骨抱在懷里的刀。
    “你把手朮刀給我吧。”常云起伸出手說道。
    常云成看著他,嗤聲笑了下,一句話不說讓人進來打洗腳水。
    “常云成,你想不想找到她?”常云起問道。
    常云成不說話,又恢復那種看不到屋子里有其他人存在的狀態,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
    “常云成,你有沒有想過阿如說得對,她可能真的回去了。”常云起也自顧自的說道,“她的遺物,你有沒有看過?”
    常云成將腳放進銅盆里。帶動水聲響。
    “她所有的東西都在嗎?”常云起問道,慢慢的踱步。
    一旁的阿如凝神回想。
    齊月娘的尸體被皇帝下令運進京城,常云成跟在后邊,一直送到京城,直到皇帝再次下令常云成永世不得入京。
    這個京城,指的不止是京城這個城,而是京城范圍,包括齊月娘埋葬的地方。
    不僅不得衕葬,連見都不讓見了。
    常云成在京城外停下腳步,該有的喪儀俱全。待齊月娘下葬七日后,轉身離開。
    而那時候,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將出事的那條河流域几乎翻了個遍,所有的東西都找出來。
    其實她們船上帶的東西也不多,藥材已經跟著專門的軍隊供給過去,帶著金銀細軟也都是成箱子的,很好打撈。她的衣服首飾也不多,除此之外….
    阿如一個機靈。
    “藥箱。”常云成猛地站起來,結果忘了自己在洗腳,差點滑倒。
    “對,藥箱。”阿如喊道,“那個藥箱。是她帶來的!是那天小姐上弔之后跟著一起來的!她當時哄我說是她祖母留下的,后來才告訴我是,那是她在那邊出事時帶著的藥箱!”
    常云起看著常云成。笑了笑。
    “信了嗎?”他問道。
    常云成站在洗腳盆里。
    “我不是信你,我信她。”他說道,看向阿如。
    她如果跟阿如說,那么她就沒有騙人。
    “藥箱一定是跟她一起走了。”常云起接著說道,伸手指了指常云成的腰間。“她留下來的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就只有這把刀子了。”
    常云成已經卸了鎧甲。穿著日常的衣裳,腰里掛著一個皮鞘,這個皮鞘日夜不離身。
    他低下頭,伸手拿起來,打開抽出手朮刀,握在手里,正好跟手心中的傷疤重合。
    “有這個,或許能找到她。”常云起說道,伸出手,“給我。”
    常云成看著他,將刀子裝回去,坐下來慢悠悠的擦腳。
    常云起搖搖頭。
    “饒家那個姑娘的死,是我干的。”他忽的說道。
    一旁的阿如驚愕的瞪大眼看向他。
    常云成擦腳的手也停下。
    “我想,這是我一輩子干的最得意的一件事。”常云起說道,笑了,眼中閃著興奮,“你,沒了世子之位,你的母親,也一輩子受此煎熬愧疚,你們母子二人互相煎熬痛苦,但偏偏又沒有辦法化解..”
    說到這里,他又收了笑。
    “不過,我心里還是有些難過。”他嘆口氣說道,“月娘竟然還是要和你在一起,我原本以為她會高興呢,你們母子欺負她如此,看到你們這樣下場,她應該最高興,沒想到…”
    說到這里他又笑了。
    “但是現在我放心了。”他笑道,“原來,那不是我的月娘,我的月娘早就被你們害死了,所以,看到你們如今這樣,我的月娘一定會很開心的,那個不開心難過的,不是我的月娘,是你的月娘…..”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風襲來,一拳重重的打在他臉上。
    常云起直直的跌落在牆角,撞在桌角上,人又被反震的趴在地上。
    阿如掩著嘴死死的堵住尖叫。
    “滾。”常云成簡單的說道。
    常云成的臉立刻就腫了,滿口滿鼻的血,但他還是扶著桌子站起來,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臉,看到那一手的血笑了。
    “我說過了,或許能讓你找到你的月娘,你要是信,就來城外的普利寺找我。”他說道,因為嘴破了,說話有些漏風含糊,“三天,我只等你三天,不來,就當我沒來過。”
    說罷他轉身走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靜,常云成站在正中垂手而立,久久未動。
    “后來呢?”齊悅搖搖他的胳膊問道。
    她現在見不得常云成發呆,尤其是在這個環境里。
    “我剛才說到哪了?”常云成笑道,一面伸手摸齊悅的頭以示安撫。
    這個女人以前是不膽小,但現在真的是膽子小的讓人心酸…
    她時時刻刻的看著自己,小心謹慎戰戰兢兢,似乎一閉眼就再也看不到自己一般…
    “說到那個男人聽別人說有辦法讓他找到愛人。”一旁的管理員忍不住提醒道。
    因為有外人在,常云成方才講的很隱晦也很簡單。就是說一個男人失去了愛人,只留下愛人的遺物在手日日悲傷,然后遇到一個男人說能夠幫助他找回愛人。
    這種愛情故事最能吸引女人,雖然男管理員覺得一個大老爺們講故事實在是太娘太扯淡,但這個二十多歲正是最憧憬愛情故事的女管理員聽得很開心。
    “后來,那男人信了嗎?去找那個男人了嗎?”她忍不住催問道。
    后來啊…
    常云成邁進禪房,看到屋子里坐著的不是只有常云起一個人,在他對面擺棋的是一個老僧,慈眉善目。
    看到他進來,常云起落子。
    “大師。我贏了。”他說道。
    老僧含笑念聲佛。
    “病急亂投醫,人之本性,世子爺贏得也不稀奇。”他說道。
    “行了。別廢話了,說吧,要什么?”常云成說道,撩衣坐下。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常大人是個明白人。”老僧含笑說道。
    常云成沒說話。
    “不過,有舍不一定有得,就看常大人舍不舍了。”老僧話鋒一轉又說道。
    “舍。”常云成簡單答道。
    老僧點點頭。
    “世子爺找到老衲,說了這件玄妙事,老衲早年曾得一玄妙法門,或可以助常大人一臂之力。”他也干脆說道。“不過,常大人想必也知道,此事玄妙匪夷所思。所以,老衲有心相助,至於成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常云成點點頭。
    “大哥不問問要怎么做嗎?”常云起在一旁問道。
    “有什么可問的。”常云成淡淡說道。
    常云起點頭笑了,伸出手。
    “拿來吧。”他說道。
    “什么?”常云成問道。
    “手朮刀。”常云起說道。
    常云成沒有動。
    “是這樣。世子爺說此物是這位女子留在這里的唯一一件真身其物,所以。只有它能將常大人送去那女子所在之地。”老僧在一旁解釋道。
    “那我拿著不是更好?”常云成說道。
    老僧搖頭。
    “見骨不見人,常公子,你如拿著也可以過去,但,只是她見你,而你則見不到她。”他說道。
    常云成皺眉。
    他從小到大對這些僧道玄妙之人皆敬而遠之,此次能坐在這里聽這些神神叨叨的話到現在,他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不過,如此活著,還不如瘋了的好。
    他沒有再說話,將腰里的手朮刀摘下遞過去。
    常云起接過,在手里把玩。
    老僧從袖中拿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玉環,臨遞過來之前又停下。
    “常公子,你要知道,這件事不能保證,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你可願意?”老僧又問道。
    常云成伸手拿過玉環。
    “就這樣嗎?”他問道。
    “就這樣。”老僧點頭,“常大人要做的就是等。”
    常云成嗯了聲站起身。
    “常公子,世間最難的事便是等。”老僧喚住他說道,“你可想好了?”
    常云成看他一眼。
    “不是,世間最難的事,是連等的機會都沒有。”他說道。
    老僧搖搖頭,看著他,帶著几分悲憫。
    “首先你要等的是,世子爺壽終正寢,方才托骨相送。”他緩緩說道。
    常云成一愣,看向常云起。
    “所以,你最好好的活著,別等我還沒死,你就死了,那一切都泡湯了。”常云起笑道,將手里的手朮刀翻來覆去,“或者,你祈禱我早些死,別等你七老八十了,才得以去見你的月娘,那見了又有什么用?”
    常云成笑了笑。
    只要見了,哪怕一眼,就足矣。
    “然后,你還要等。”老僧接著說道,“世子爺壽終那一刻,便是你離開這里的一刻。但卻不是能到那位女子那里的一刻,你將如衕被從世上剝離,困壓在暗塔之下,等著機緣到來的一刻,幸則百年千年,不幸則無休無止無頭無盡無邊無岸,這期間你非死非生,非人非鬼。”
    他說到這里,看著常云成。
    “常公子,這種等。你可等的?”他問道。
    常云成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永遠沒有這個機緣,縱然世子爺托骨相送,她也看不到這把手朮刀,或者見到了也不會拿到,那么。你就永遠的困在黑暗的天地里,無休無止無頭無盡無邊無岸,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真的可以到那里,但是。她或者幼齒稚子,或者白發鶴皮,或者已然枯骨一具。你可願意?
    常公子,你可知道,這件事千萬分之險,一分之緣,你當真願意?
    身后是老僧一聲高過一聲的話。
    常云成已經走到了門邊。他回過頭。
    “我願意。”他說道。
    老僧看著他,垂首念聲佛號。
    常云成一只腳邁出門檻。常云起又喊住他。
    “常云成。”他帶著戲謔的笑,將手中的刀子拋起接住,“你,就這樣信我嗎?”
    常云成收回視線大步而去。
    女子的手搖他胳膊的動作讓常云成再次回過神,他看著眼前的白骨,目光落在一旁的模擬畫像上。
    畫上儒雅公子俊立含笑。
    “我信你。”他吐出一口氣,看著畫像低聲說道,“不過,你信不信,我沒有天天的期盼你早些死。”
    “那男人六年后在任職的地方得病不治死了,抱著刀子下葬了,那那個男人找到自己的女人了嗎?”一旁的管理員急急的問道。
    “找到了。”常云成看她一眼說道,然后看齊悅,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齊悅自然知道他說的什么,忍不住又要掉淚,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就這樣啊?”女管理員覺得故事有些無趣,說道,“就這樣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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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就這樣簡單,很容易的。”他笑道。
    女管理員失望的擺擺手。
    “這算什么故事啊,一點也不浪漫,還不如改成這兩個男人基情永恆呢…”她嘀咕道。
    “也就你們這些女人愛聽故事,有什么可聽的,故事嘛,不過是故事。”男管理員哼聲說道。
    他們說笑著再次囑咐二人文明參觀,便放心的退出去了。
    雖然講的故事無趣了點,但至少表現不像是神經病。
    室內安靜下來,常云成沒說話,轉頭看到齊悅看著自己。
    “看什么看?”他低聲笑道,伸手拍她額頭。
    “真這么簡單?他一死,你就過來了?”齊悅問道。
    “是啊,要不然怎么著?”常云成笑道,將她攬在懷里,“不要胡思亂想了,總之,我現在好好的在你跟前呢。”
    齊悅將信將疑。
    “可是,時間空間啊這些邏輯對不上啊…”她皺眉說道。
    常云成晃了晃她。
    “喂,別跟我說這些聽不懂的話,說些我能聽懂的。”他不滿說道,一面看面前的玻璃罩,“比如,這個墓為什么還不封起來?”
    天啊,這個話題還是來了!
    “竟然將尸骨曝與天日之下,這真是太過分了!”常云成說道。
    齊悅嚇的一聲,伸手抓住常云成的胳膊。
    “不是的,你聽我說..”她忙喊道。
    剛走到墓道門口的兩個管理員還沒站穩,就聽到里面傳出女人的叫聲以及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愕然驚恐。
    完蛋了!
    這下飯碗真的要丟了!
    “快來人啊!”
    整個景區又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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