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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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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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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而非

    齊悅推開了醫師辦公室門,屋子裡坐著兩排正在記病案說笑的住院醫師們安靜了一下。

    “小孫,18床是你負責的?”齊悅問道。

    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人忙站起來,帶著幾分不安。

    辦公室裡氣氛也有些緊張。

    “你的病歷有幾個地方不對,你跟我來一下。”齊悅說道,轉身走開了。

    孫醫生忍不住看大家,大家沖他做個自求多福的神情。

    “齊大夫..”

    孫醫生跟上齊悅,進了一個病房。

    這是上午才收治的一位胸外傷患者。

    孫醫生跟進來時,齊悅正俯身對著患者進行檢查。

    “田有才,田有才。”她對著患者提高聲音喊道。

    患者動了動頭,嘴唇張了張,似乎發出聲音又似乎沒有。

    齊悅回頭看孫醫生。

    孫醫生有些不解。

    “你的病歷上寫的是這位患者昏迷。”齊悅說道,將手裡的病歷拿給他,“但是病人對於聲音有時有反應,這個應該怎麼寫?”

    孫醫生哦了聲。

    “是,對語言尚有反應,能被喚醒,停止刺激又入睡。”他說道。

    齊悅點點頭。

    “這應該是什麼?”她問道。

    “昏睡。”孫醫生說道,帶著幾分慚愧,低下頭,等待被病曆本甩過來,然後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就像以前那樣。

    “下次注意點,一個詞不對,會影響後邊大夫的診斷的,人命關天,容不得馬虎。”齊悅將病歷塞給他,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走了出去。

    孫醫生拿著病曆本有些愣神。

    等他邁進辦公室,還有些回不過神。

    其他人已經一窩蜂的湧上來。

    “罵了沒?”

    “砸頭上了沒?”

    “這次問你導師是哪個沒?”

    大家七嘴八舌問道。

    孫醫生低頭看著病曆本,又看看自己的胳膊。

    “沒。”他說道。

    大家愣了下。

    “齊大夫親自給我示範一下教學,僅此而已。”孫醫生說道,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

    這還是那個學校裡的優等生醫院裡的優等後備人才高傲爽利的胸外小快刀齊悅嗎?

    那個說平生最討厭笨人,最不愛跟笨蛋說話的小快刀齊悅嗎?

    “哎,是不是腦子這裡不能再發脾氣了?”有人說道,指了指自己的頭。

    這個猜測靠譜,大家都笑著點頭。

    有了這個發現後,大家便更注意齊悅了。

    “喂喂。你猜我剛才在門診看到什麼..”

    “..看到什麼?”

    “..有家屬不想讓患者去做CT、mRI..說是在家查過沒問題,還拿了片子..你們猜齊大夫會怎麼說?”

    “..說,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啊?”

    “..錯了。人家耐心的在解釋呢,最後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齊大夫說,讓他們去檢查,她付了錢,如果檢查的結果有問題。錢再還給她。”

    辦公室裡一片嘩然。

    “我聽說啊,腦部受傷之後,有人的性格真的會大變的。”

    “你們發現沒,齊大夫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跟換個人似的..”

    “對對對,那個。被穿越了嗎?”一個實習醫生忍不住說道,帶著幾分緊張摀住嘴,瞪大眼。

    這話引來好幾雙頭敲她的頭。

    “對啊。穿越了!還借屍還魂了!曉梅,昨晚是不是​​值班的時候又看恐怖片了?”有人說道。

    辦公室笑聲一片。

    有人敲了敲門。

    眾人忙看去,見是主任醫生沉著臉嚴肅的看過來。

    “上班時間。”他說道。

    大家忙低著頭整理自己面前的東西。

    在門診值班的好處就是上下班準點,同辦公室的同事收拾東西,卻見齊悅還坐著看書。

    “齊悅。下班了。”他提醒道。

    齊悅看了眼牆上表。

    這麼快又到晚上了…

    “好,明天見。”齊悅笑道。放下手裡的書,簡單的收拾了,換上衣服走出門。

    剛走出門就見黃英和一人走過來,看到她,黃英忙招手。

    “小月。”她喊道。

    齊悅停下腳等她過來,看著和黃英作伴的是個陌生男人。

    她禮貌的笑了笑點頭算是招呼。

    那男人也微微點頭還禮。

    “今晚沒事吧?”黃英問道,一面指著身旁的男人,“我們腦內新來的主任醫生,彭家海。”

    又看那男人,“這是齊大夫的女兒,小齊大夫。”

    齊悅伸手。

    彭家海和她握了握。

    “久聞大名。”他含笑說道。

    “親情喚醒植物人的大名嗎?”齊悅笑道。

    彭家海忍不住笑意散開。

    這個女人說話挺風趣。

    “小月,一起吃飯吧?”黃英忙笑道,“科里為彭大夫舉行的歡迎宴,吃完了一起去唱歌,你父親不去,你這個做女兒的代表一下唄。”

    齊悅笑了笑,才要說話,身後傳來說話聲。

    “齊大夫,齊大夫。”

    三人扭頭看去,見一個中年婦女急匆匆走來。

    齊悅認出來,正是下午不想做檢查的​​那個患者的女兒。

    “齊大夫,那個,真是不好意思..”她帶著幾分慚愧說道。

    “哦沒什麼進來說吧。”齊悅忙說道,一面看黃英和彭家海,“真不好意思,下次吧。”

    中年婦女愣了下。

    “沒事,沒事。齊大夫我就是把錢給你,不耽誤你下班…”她忙說道。

    齊悅已經拉著她的胳膊開辦公室門進去了。

    黃英有些尷尬的對彭家海笑了笑。

    “她就是這樣,工作狂。”她說道。

    “年輕人嘛,工作認真點挺好。”彭家海笑道。

    “是吧是吧。”黃英忙點頭說道。

    聽著門邊二人走開來了,齊悅鬆了口氣。

    “齊大夫,這是檢查費..”中年婦女說道。將錢拿出來。

    “檢查結果怎麼樣?”齊悅問道。

    中年婦女頓時掉眼淚。

    “腦膜瘤,已經肝臟轉移。”她低聲說道。

    這個結果齊悅也有些意外,她只是覺得這位患者的狀況不是簡單的胰腺炎,如果貿然做膽囊切除術的話不妥。

    那這樣,就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生老病死,也是沒辦法的,你要想開些,大娘今年有七十了吧?”她問道。

    中年婦女擦眼淚。

    “七十二了。”她說道,“我娘這輩子苦啊..”

    齊悅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中年婦女也不說走了,這走走跑跑繳費問診病房的折騰了半天。真是又渴又累,尤其是一下午也沒遇到幾個好臉色,此時見齊悅和藹。也就忘了陌生拘束,接過水一口喝了,開始訴說家庭的不幸。

    門診樓的燈幾乎都熄滅了的時候,中年婦女才恍然回過神。

    “哎呀,你看你看我這…話多的。”她忙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說道,“耽誤齊大夫你下班了。”

    “不耽誤,我是大夫嘛,就該看病的。”齊悅含笑說道,“能聽你說話,也算是對你治病了。”

    中年婦人很驚訝。又有些害怕。

    “我,我也有病嗎?”她緊張的問道。

    “心病。”齊悅含笑說道。

    中年婦女不解。

    “你娘這樣,你的兄弟們又不管。這麼重的擔子落你身上,你心理壓力得多大啊。”齊悅說道,再次給她倒杯水,“又知道是這病,你難過。還不能在你娘跟前露出來,心裡憋得慌吧。”

    中年婦女的眼淚就又下來了。

    “齊大夫啊。我這心裡苦啊。”她哭道。

    “我知道。”齊悅點點頭,“你說出來哭出來,就好一點,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一定要看得開。”

    將桌上的紙抽遞給她。

    中年婦女哭了一會兒,精神好多了。

    “謝謝你,齊大夫,我下午的態度不好,你還這樣對我..”她哽咽道。

    何為大醫?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淒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飢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蹟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

    一聲聲洪亮的宣誓在耳邊響起。

    齊悅不由閉了閉眼。

    “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她喃喃說道。

    “齊大夫,你快回去吧,這麼晚了,你還沒吃飯吧。”中年婦女說道,一面再次抹淚,“我可真是遇到善人了,要不然不去做這個檢查,看似省了千八百,做個手術,花出去的錢可頂這個好幾次呢,而且做了也是白做,我娘還受罪…現在好了…”

    她說完再次道謝走了。

    辦公室恢復了安靜,齊悅環視了下四周。

    又剩自己一個人了…

    她拎起包,關上門,慢慢的走出去,走廊上迴盪著她高跟鞋的聲音,聲控燈隨之亮而後滅去。

    冬日的夜市也很熱鬧,穿過這片喧鬧走回家中,齊悅習慣性的踢下鞋子,靠在門上看著亮起燈的室內。

    這是百平米的二室一廳,裝修的簡潔大方,用她的話來說,必須有足夠她呼吸的空間,但此時看來,這片空間太大了。

    靠著門靜靜的看了一刻,她邁進來,將包扔在沙發上,肚子裡的咕嚕聲提醒她還沒吃飯。

    打開冰箱,裡面塞得滿滿的,齊悅看了一遍,最終卻只拿出一罐啤酒,從廚房裡拿出一桶泡麵。

    洗過澡揉著頭髮走出來,坐在茶几前,打開啤酒,打開電視。

    “好了,開動。”她說道,拿起叉子。

    電視里傳出鼓掌聲,緊接著是音樂聲。

    “…如果沒有遇見你…現在我會…”

    音樂聲戛然而止。

    齊悅握著遙控器深吸一口氣。

    “這麼晚了,吃這東西是增肥啊。”她說道,故作輕鬆說道,將叉子和遙控器都扔在桌子上,站起身,“睡覺吧。”

    屋子裡的燈滅了,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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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3: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章 小技

    兩聲敲門,讓剛進辦公室的齊大夫抬起頭,看到齊悅靠著門笑。

    “週末回家去啊,忙什麼呢好幾週不回家。”齊父說道。

    齊悅笑著走進來。

    “我這週回去,家裡不會再湊巧有客人了吧?”她問道,轉著桌上的筆。

    “你媽也是擔心你。”齊父笑道,“你都快要三十了…”

    他的話音未落,這邊的齊悅忙沖他比劃一個手勢。

    “爸,爸,二十九,二十九,離三十還有一年了。”齊悅說道,“別把你女兒說的那麼老。”

    “你正月生的,年早已經過完了。”齊父提醒​​道。

    “正月生的也沒到三十呢。”齊悅哼聲說道,“反正你們別管了,不能因為我前男友結婚了,我就要結婚啊,哪有比這個的。”

    “隨便你吧,我不管這個。”齊父說道。

    齊悅轉了會筆。

    “爸。”她喊道,又遲疑一下。

    齊父看她。

    “你說,夢境真實,最真實,能真實到什麼地步?”齊悅斟酌一下問道。

    齊父笑了,靠在椅背上。

    “稀罕啊,理性大過天的小齊大夫竟然也會說這個話題了?”他笑問道,一面帶著好奇,“什麼夢?說來聽聽。”

    “夢到我中了大獎了。”齊悅說道,推桌子站起來。

    齊父笑。

    “還不好意思了,說說有什麼。”他笑道,看著齊悅要往外走,“你剛來還是要回去?”

    “今天的急診室中班。”齊悅說道,“剛往你們這里送個病人。”

    “什麼病?”齊大夫問道。

    話音未落,走廊已經有人在說話了。

    “..開什麼玩笑..眼科的病人怎麼往這里送?”

    齊悅衝父親做個鬼臉,轉身出去了。

    走廊裡,一個大夫正看著病歷,旁邊跟著沉著臉的病人家屬。

    “魯主任。是這樣,我們值班會診這個病人可能顱腦有些問題。”齊悅說道,走過去。

    魯主任看她一眼。

    “小齊啊。”他淡淡說道。

    “我們做過顱CT了。”病人家屬說道,將帶子晃了晃,帶著憤憤。

    “我看過了,CT沒問題。”魯主任說道。

    “MRI查過了嗎?”齊悅問道。

    “你看看你看看,就是為了讓我們多做檢查!已經白做了一個CT了,還沒完!”病人家屬急了。高聲說道,伸手指著齊悅,“魯主任,現在的年輕大夫怎麼這樣?除了檢查什麼都不會嗎?一心要多提成嗎?明明能看出來的病,非要折騰我們做這個做那個嗎?”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走廊裡的人都看過來,還有人從辦公室走出來。

    看到齊悅,原本不在意要進門的彭家海停下腳。

    齊父也從辦公室出來了。

    “她也是為你好,能確定沒有這個病,不是更好?”他忙打圓場說道。

    “除了做檢查。你們別的就不會了?”病人家屬憤憤道,“離了機器。還能幹什麼啊你們?”

    “其實,能做這些檢查,多幸運也多幸福啊。”齊悅說道。

    家屬呸了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其中的道道。”他說道,伸手從魯主任手裡扯過病歷和片子,“廢物。”

    他要走,又停下,湊近齊悅。

    齊父下意識的擋在女兒身前。

    “胸外,齊悅。”病人看著齊悅的胸牌念道,“我記下了,投訴你。”

    “這位同志。這位同志。”齊父忙攔他,“有話好好說…”

    齊悅也忙轉身相攔。

    “現在怕了?晚了!”他喊道,“不給你們點教訓,你們就不知道什麼叫畏懼!”

    “同志,你的父親的病的確有些不妥,絕對不只是白內障眼看不清的問題。”齊悅沒理會他的話,而是說道。

    “我說,你為什麼非要這樣說?別的大夫不是說沒事嗎?眼常規不是也正常嗎?”家屬皺眉問道。

    “你父親是不是最近會有頭疼的症狀?”齊悅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而是說道,停頓下,伸手指了指頭的右邊,“右邊疼。”

    “沒有。”家屬沒好氣的說道。

    “你再好好想想,再好好問問病人。”齊悅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我可沒聽我父親說。”家屬說道。

    “我..”齊悅遲疑一下,“我從脈像上看出來…”

    脈象

    別說家屬愣了,就連其他的大夫也都愣了。

    家屬抬頭四下看,伸手挖了挖耳朵。

    “我沒走走錯吧?”他說道,“這不是中醫部吧?”

“同志我說真的呢,不是跟你開玩笑,你父親雖然說不清楚,但是我給他診脈…”齊悅接著說道。

    “神經病。”家屬打斷她,扔下一句,甩手就走了。

    “喂。”齊悅忙喊道,還要追。

     被齊父一把拉住。

    齊父沖她搖搖頭。

    魯主任也搖搖頭。

    “老魯啊,你看這事..”齊父對他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算了,沒事。”魯主任說道,“年輕人嘛,難免衝動點。”

    齊父對他笑著道謝。

    “小齊啊,跟你父親再好好學學,將來來咱們腦內。”魯主任說道,拍了拍齊父的胳膊,“放心,投訴的事我去處理。”

    樓道裡的人散去了,彭家海站著沒動,看著這邊若有所思。

    “彭大夫?”有人喊他。

    彭家海回過神。

    看那邊齊悅和齊父說了兩句什麼走了。

    “小齊大夫,還兼修中醫啊?”他忍不住問道。

    旁邊的大夫笑著搖頭。

    “小齊啊可是燕京西醫的高材生,別跟她說中醫,當初中醫部的藥房可是被她差點告的虧死了。”他笑道,“她啊,胸外小快刀,才不會學什麼慢郎中呢。”

    彭家海哦了聲,又看了眼,走廊裡那女人挺直的背影拐進樓梯不見了。

    這件事沒有給齊悅帶來什麼影響。因為是中班,所以下午上班的時候她就下班了。

    手機叮叮咚咚的響,齊悅一邊開門一邊接電話。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大採購,你們想吃什麼,我就給你們做什麼..好好..斗地主…行行….你要的紅酒我記著呢…”她說道,開門關門,換鞋進了屋子。腳不停的就進了廚房拿出購物袋,重新換了衣裳,便再次走出門。

    這邊黃英掛斷了電話,一出門差點碰上了人。

     “黃姐,什麼事這麼急啊。”彭家海笑道。

    “哎,彭主任查房了?”黃英看到他更高興了,“你今晚沒事吧?”

    彭家海想了想。

    “沒事。”他說道,“國內就我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黃英笑著拍他胳膊。

    “好好,那跟我們去吃飯吧。”她笑道。

    “那。這次我買單,總是吃你們不好。”彭家海含笑說道。

    “不用。聚餐,在月亮家。”黃英笑道。

    “月亮?”彭家海疑問。

    “哦,就是小齊大夫家。”黃英笑道,沖他擠擠眼,“小齊大夫做得一手好菜,我們常去她那裡。”

    小齊大夫…

    彭家海點點頭。

    “只是不知道唐突嗎?”他說道。

    “哎呦,唐突什麼啊。同事嘛,一回生二回熟。”黃英笑道,“那就說定了。”

    彭家海剛點點頭。病房裡就一陣忙亂。

    “彭大夫,急診室送來的病人。”護士喊道。

    彭家海與黃英忙過去了。

    送來的患者六十多歲,已經昏迷,吸氧,點滴都已經被急診醫生掛上,但整個人明顯還是不行了。

    很快MRI報告也送來了,急性期腦梗死。

    “看來今晚的聚餐不能去了。”彭家海對黃英說道。

    “你快忙吧快忙吧。”黃英忙說道。

    家屬們陸續趕到,病房裡亂成一團。

    彭家海準備手術,跟一個剛趕過來的家屬撞了碰頭,那男人顯然悲傷過度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哭喊著。

    “爸,爸..怎麼回事?中午回去時還好好的…”

    要走進手術室的彭家海不由愣了下,回頭看去,那個正抓著病人床哭喊的男人!正是中午的那個男人!

    我懷疑是顱腦問題..

    MRI查過了嗎?

    同志,你父親是不是最近會有頭疼的症狀?

    那個女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右邊疼…

    彭家海快步跨進手術室,看到懸掛的查片。

     右枕葉及左小腦半球多發亞急性期腦梗死….

    夜色降下來,齊悅的家裡正是熱鬧的時候。

    客廳裡一邊放著小電影,另一邊地主鬥的正酣,廚房的隔斷本身是個小吧台造型,此時擺滿了啤酒紅酒香檳,以及各色小吃拼盤。

    齊悅拿著一罐啤酒倚在沙發上靠背上。

    “你傻啊,錯了錯了..”她拍黃英的肩頭。

    黃英臉上貼著四五張寫著字的條子,甩著肩頭。

    “別吵吵別吵吵..”她也喊道。

    伴著對手的牌出完,她一聲哀嘆。

    “來來,我給黃姐親自貼這張。”對家樂呵呵的說道,從一旁的盤子裡撿起一張寫有“我是天下第一大美人”的條子貼上。

    “哎呀笨死了,我睡了這一年,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齊悅笑著推黃英的頭。

    “走開走開。”黃英不服氣的說道,重新洗牌,“再來再來。”

    齊悅笑著走開了,晃了晃手裡的啤酒沒了,便又拿了一瓶,環視了熱鬧的屋子,慢慢的拉開門走到陽台上。

    初夏的涼風徐徐吹來,從八樓的露台看去,整個城市收納眼中。

    身後玻璃門裡說笑聲音樂聲傳來,身前是眼花繚亂的城市霓虹。

    齊悅抬起頭,天上依稀可見點點星辰。

    “乾杯。”她伸出手舉起來說道。

    玻璃門猛地被拉開,齊悅嚇了一跳。

    “月亮,你幹嗎?”黃英問道。

    “哦,沒什麼,對月喝酒。”齊悅笑道。

    黃英切了聲,她伸手晃了晃手機。

    “那個,我邀請了個同事,原本他來不了,現在又來了,方便吧?”她問道。

    “方便。”齊悅笑道,“你的同事不是我的同事嗎?”

    黃英沖她笑著點點頭。

    “那我去接他一下,他找不到地方。”她說道轉身跑出去。

    “喂。”齊悅忙喊住她,指了指臉上,“你要這樣子出門,嚇死你的同事啊。”

    黃英大笑,伸手扯下臉上的條子。

    “喂喂,不許扯,就這樣出門!”

    那邊的同事不干了起哄喊道。

    屋子裡笑鬧一片,齊悅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夜空,仰頭喝了一口酒,夢吧,夢就要醒的吧,她抬腳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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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困惑

    黃英帶著新同事進門,讓大家很是意外。

    “哇,彭大帥哥。”有人喊道,“稀客稀客。”

    齊悅也有些意外。

    “剛下了手術,過來混個飯,見笑了。”彭家海說道,微微低頭施禮。

    “蓬蓽生輝。”齊悅笑道,一面招呼進來,“這邊有酒,你喝哪個?我再給你熱熱菜。”

    “不用忙了,喝點酒吃點小菜就可以了。”彭家海忙說道。

    “別客氣別客氣月亮啊,我同事交給你東道主了啊。”黃英說道,一面忙忙的拽著旁邊的同事,“走走,我們接著打,我不信贏不了。”

    大家笑著便各自去了。

    彭家海遲疑一下站到小吧台。

    齊悅打開灶台。

    “有什麼忌口的沒?”她回頭問道。

    “啊,沒有沒有。”彭家海忙說道。

    “自己拿杯子,喝什麼自己來吧,別拘束,他們在我家都這樣。”齊悅笑道,用下巴點了點。

    彭家海笑著應聲是,自己拿了杯子,看了看,倒杯紅酒。

    齊悅看到了,想了想,從冰箱裡拿出牛排。

    “在哪裡上的大學?”她一面問道。

    “哥倫比亞。”彭家海說道,晃動酒杯。

    灶台上牛排放入油中茲茲的聲音響起。

    “哇哦,高材生哦。”齊悅笑道。

    “不敢不敢,哪個學校都有高材生也有低等生。”彭家海說道。

    齊悅回頭看他笑了。

    “多謝誇獎。”她說道。

    彭家海笑了。

    叮叮咚咚的電話突然響了。

    “誰的?”客廳裡的人喊道。

    “月亮,你家的電話。”有人反應過來也喊道。

    齊悅看著油鍋。

    “我來吧。”彭家海說道,放下酒杯。

    齊悅笑著將鍋鏟給他,忙向電話走去。

    接完電話,再回來,彭家海圍著圍裙正利索的翻鍋。

    “我來吧,怎麼能讓你這個客人自己動手。”齊悅笑道。

    “我來吧。客人不請自來,自己動手吧。”彭家海說道,又左右看,“烤箱…”

    齊悅打開烤箱,將鐵盤擺好,想到什麼又去打開冰箱。

    “彩椒還是土豆?”她從冰箱門後探身問,

    “彩椒吧。”彭家海說道。

    這邊的同事探頭看到了,哎哎兩聲提醒別人。

    大家都看過來。

    廚房裡,高高瘦瘦的男人圍著圍裙煎牛排,身穿淺灰家居服的女人將掰好的菜放進油鍋裡。習慣性的吹了吹手指。

    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都笑了。

    “黃姐,你說成多少媒了?夠修幾層功德塔了吧?”同事笑道。

    臉上重新粘上紙條的黃英得意的抬抬下巴。

    “那是。”她說道。

    “哎哎。這海龜怎麼樣?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樣的…”另一人帶著幾分不放心問道,“月亮可不能再給豬拱了...”

    “我辦事你們還不放心嗎?”黃英說道,“怎麼也比吳建峰那混蛋強,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歷有學歷,我告訴你們,我們科里虎視眈眈的人多了去了。”

    她說到這裡挑了挑眉。

    “但是,姐姐我先下手為強。”她笑道。

    大家哈哈笑起來。

    “姐姐請受我們一拜。”他們齊聲說道。

    黃英哈哈笑。

    “姐姐,你又輸了。”大家又說道。

    這邊的笑鬧聲讓齊悅和彭家海回頭看。

    “你的朋友們不少。”彭家海說道。

    “是啊,我人真不錯。”齊悅笑道。

    彭家海笑了。

    “你是不是喜歡自己誇自己啊。”他說道。

    齊悅微微怔了下。含笑點點頭。

    “我怕別人不好意思說出來,就替他們說了。”她笑道,將烤箱裡保溫狀態的牛排拿出來。

    彭家海笑著將煎好的彩椒擺盤。

    “來來。誰還要嚐嚐正宗哥倫比亞牛排啊。”齊悅笑道,端著兩個盤子過來。

    兩邊都舉手,齊悅將兩個盤子以及刀叉給他們擺過去,眾人又各自取了要喝的酒,紛紛對彭家海道謝。

    “彭主任。以後你可要常來。”

    “咱們就又多個大廚了。”

    大家笑道。

    彭家海也笑著應聲好。

    “其實我也就會這個。”他笑道,一面喝著紅酒。說笑一時,藉著倒酒回到小吧台前。

    齊悅正伸手拿啤酒。

    “紅酒?”她順手給他。

    彭家海道謝,倒了半杯。

    “那個病人沒搶救過來。”他忽的說道。

    齊悅哎了聲,不解看著他。

    “果然是顱腦問題。”彭家海說道,“你中午送來的那個眼科病人。”

    真的..猜對了?

    齊悅不由愣神。

    夢境裡跟著那些古代的大夫,她學到那些,在他們眼裡實在是拿不出手的診脈問診的手法,竟然,真的能…有用…

    “真是可惜啊。”她沉默一下說道。

    彭家海點點頭。

    “其實就差半天,如果當時就做MRI的話,當場就能住院,也不至於會搶救不及。”他說道。

    “我不認為是我的緣故..”齊悅說道,晃了晃手裡的啤酒。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彭家海忙說道,“我是想知道,你真是通過那個,什麼診脈,看出的?”

    齊悅沒說話。

    “我問了中醫部的那些大夫。”彭家海接著說道,“他們說倒是可以的,只是,一般中醫還真不敢說自己能達到這個水平。”

    一般中醫…

    齊悅怔怔。

    那些人…

    不是一般的中醫…

    那些人,是前輩們嗎….

    她的眼前浮現那些人的音容笑貌,笑的,說話,恭敬的行禮的,來回奔忙的,坐著輪椅的。認真專注診治病人的,聚在一起斟酌藥方的,白髮蒼蒼的,年輕朝氣的…..

    那些人…

    “齊大夫?”

    “齊…月亮?”

    齊悅回過神,看到彭家海關切的看著自己,手在自己的肩頭輕輕拍著。

    “哦,我走神了。”她忙帶著歉意說道,一面揉了揉眼,讓那種酸澀散去。

    彭家海收回手,示意她坐下。

    齊悅也沒客氣。坐在一旁,轉著手裡的啤酒。

    “也不是,我就是略懂一點。”她說道。笑了笑,“這個病人病狀我以前見過吧,在書上見過吧,記不清,我也不確定的。沒想到真的蒙對了。”

    說到這裡,她苦笑一下。

    “當然,我寧願自己沒蒙對。”她說道。

    彭家海點點頭。

    “情感上是這樣,但是理智上,這真是一件好事。”他說道,雙手握著酒杯。 “聽起來很神奇。”

    齊悅笑了。

    “哪有神奇啊,這世上沒有奇蹟。”她說道,“奇蹟來源於努力。”

    彭家海笑著點頭。 .

    齊悅低下頭。啪的又開了一罐啤酒。

    第二天齊悅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迎來了一大批來訪者。

    “來來,齊大夫,給我診診脈。”

    “來來,給我看看..”

    年輕的或者同齡的。同科室的不同科室的,認識的半認識的來了好些人。

    昨天那個眼科病人的事很顯然已經傳開了。

    齊悅哭笑不得。

    “好好。”她說道。坐下來,擺出架勢,“來。”

    一個同事做忙坐下來。

    “好,我們胸外科從今天起就要搶中醫部的飯碗了。”他說道,衝後邊的人擺擺手,“來,給我照相,留下這劃時代的一刻。”

    屋子裡笑聲更大了。

    “王師兄。”齊悅忽的說道,看著這位大夫,“你的肝疼得好好看看了吧?”

    王大夫的笑一頓。

    “你怎麼知道我肝疼?”他問道,“我老婆給你打電話了?”

    昨天晚上他的確肝疼了半宿,吃了止痛藥才睡著了,今天正想著化驗一下呢。

    以前他可沒這個毛病,是突然的,除了他們兩口子,可誰都不知道呢。

    “真診脈出來了?”圍觀說笑的眾人也驚訝的問道。

    “不對啊,還沒診脈呢!”

    大家又說道。

    望聞問切,望是第一要義…

    齊娘子,你來看…

    病由內生,必映於外…

    你莫要急,慢慢看…

    齊悅看著眼前一臉驚訝的大夫,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個淳厚的老者。

    夢境裡,很多時候,她都在忙著用自己的方式治病傳授,但跟隨著這些人,從南到北,從北到東,潛移默化的,還是學了一些,但自己學的那些,在那些人面前,就是個剛進門學徒一般的水平…

    難道,不是夢境嗎?

    如果不是夢境,那是什麼?

    她抬手。

    “下一個下一個。”她說道。

    胸外門診出現了熱鬧的一幕,以至於那些領了號來問診的人都嚇了一跳。

    “不對啊,我是第一個號啊,怎麼前邊這麼多人排隊?”

    很快主任就知道了,黑著臉過來。

    “…對,對,對,是肺,我小時候真的犯過!”一個年輕女大夫激動的喊道,手裡還舉著電話,“我媽說的,我媽都快要忘了!齊姐,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主任喊道。

    屋子裡的人這才看到是領導來了,頓時忙安靜下來。

    但那女大夫可沒安靜。

    “知道我小時候在洗澡盆嗆過水!”她喊道。

    主任臉更黑了。

    “所以呢?今天你就可以不上班了要請病假嗎?”他問道。

    女大夫這才看到是主任來了,忙吐吐舌頭站起來。

    齊悅也站起來。

    “主任,齊姐診脈跟神了似的。”女大夫還是忍不住說道。

    “那診不診的出你這個月的獎金是多還是少啊?”主任問道。

    女大夫忙笑著吐舌頭轉身跑出去了。

    屋子裡的人也都一哄而散了。

    “我說小齊啊..”主任板著臉看齊悅,剛要訓話。

    齊悅也抬腳往外走。

    “主任啊,我有些不舒服,我去找人看看啊。”她說道,不待主任回話,就跑了出去。

    主任喊了兩聲,齊悅早跑遠了。

    太不像話了!

    這些年輕人無組織無紀律越來越不好管了!

    主任的鬱悶齊悅沒有理會,她跑到電梯旁,此時正是看病的高峰,根本就輪不到坐,她乾脆轉身進了樓梯間,蹬蹬的上樓。

    不是夢!不是夢!她真的經歷過!要不然怎麼會學到這些!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誰能給她一個解釋!給她一個科學的理智的解釋!

    夢裡那個男人一夜一夜的泣血呼喚,不是夢嗎?不是夢嗎? !

    月娘…..

    回來..

    月娘…

    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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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6: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二章 解慰

    位於五樓的神經心理專科門診,大夫收起眼睛坐回桌子前。

    “你這種事,其實也是常見的。”她說道。

    “那是我,靈魂出竅過了一段別的空間平行時空之類的日子嗎?”躺在躺椅上的齊悅問道。

    大夫笑了。

    “月亮,你能說出這樣話,可見這個夢境困擾你的程度不輕。”她說道。

    齊悅坐起來,注意到她話裡的關鍵。

    “所以,還是夢境幻覺嗎?”她說道,伸手按了按頭,“可是,要不是親身經歷,我怎麼會學到那些,中醫的望聞問切?”

    “這正是我要說的,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到一個地方,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個地方來過,或者日常對話裡,說到一句話的時候,或者某個場景,好像經歷過?”大夫說道,靠在椅背上。

    的確是,齊悅點點頭。

    “所以說,我們的大腦會騙人。”大夫伸手指了指頭,“它很強大,能記住很多事,但又很笨,它記住的那些事都亂七八糟的堆在一邊,以至於它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是哪個,直到突然撞了一下,滾出來一些…”

    “也就是說,這些事其實我經歷過,只是我忘了。”齊悅說道。

    “很多時候,夢境還有這些所謂的熟悉的經歷過的場景,都是我們小時候的記憶,刺激大腦的時候,場景缺失反射出來的一種感覺。”大夫點點頭說道。

    “可是我以前真沒怎麼學過中醫”齊悅皺眉說道,“中醫課也就是在學校的選修課時上過那麼幾次,後來就是中醫注射劑報告的時候看過一些…”

    “那還是接觸不是嗎?”大夫說道。

    齊悅皺眉。

    “哪也不至於我的大腦找到這塊技藝,我就這麼厲害了啊。”她說道。

    “有人摔了一下,醒來會多國語言。或者突然變成繪畫天才,不是你厲害。”大夫笑道,伸手指了指頭,“是人的大腦厲害。”

    齊悅翻個白眼。

    “再說,你真那麼厲害了?”大夫又好奇問道。

    齊悅摸摸耳朵。

    “也不是,偶爾,也有診錯的時候,我畢竟跟他們學的時間短”她說道,說道這裡停頓下。

    他們…

    那一個個鮮活的人…

    真的不是真實存在的嗎?

    只是她大腦根據曾經的記憶創造出來的嗎?

    “是的。”大夫說道。敲敲桌子再次強調,“月亮,你的大腦受過傷,產生這種後遺症是很正常的,你要做的就是認清現實和夢境。撥亮自己的眼。”

    齊悅笑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從此陷入神神叨叨,然後去聽經學道,追求虛無的前世因果的,我,齊悅。先賺生活費要緊。”她說道。

    “錯了。”大夫沖她點點手,“找個男人最要緊。”

    齊悅哈哈笑了。

    “不過,雖然我知道你的自製力很強,但是。療程你還得做三次。”大夫又說道,刷拉撕下處方,“給你按個友情價。”

    齊悅笑著接過,看了看。

    “這些藥你也別從藥房拿。我給代理打個電話,到時候他們給你送去。”大夫接著說道。

    這樣也避免了被別人知道她吃藥。

    齊悅笑著道謝。

    “走了啊。”她不再說笑。走出去隨手帶上門。

    大夫看她走出去,想了想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才要撥號,門猛地被推開了,她嚇了一跳。

    “不許告訴我爸。”齊悅警告道,“要不然,你上次私存獎金的事我就告訴你孩子他爹!”

    “你狠!”大夫沖她豎起大拇指說道。

    齊悅這才笑著真走了。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處方,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有人從身邊擦身而過,看到她忙停下。

    齊悅沒看到繼續前行。

    “齊大夫。”彭家海喊道。

    齊悅這才回頭。

    “彭大夫。”她含笑說道。

    彭家海跟身旁的同事告別,走過來,又看了看齊悅來的方向,他伸手指了指帶著幾分疑惑。

    “公事,公事。”齊悅笑道,將手裡的處方胡亂團了下放進白大褂的兜里。

    彭家海明顯看到了,但自然不會說什麼。

    二人之間沉默一下。

    “你,去門診?”齊悅主動問道。

    “哦,不是,剛有個會診,我回病房。”彭家海說道,主動邁步。

    齊悅跟上。

    “上次你家的牛排挺不錯的。”彭家海說道,“從哪裡買的?我來這麼久,還沒自己買到過合口的。”

    “那是你沒早點問我。”齊悅笑道,“沒在超市,在後邊市場裡,最裡面的一家,去的時候提我的名字,給你打八折。”

    彭家海笑了。

    “真的假的啊。”他說道。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齊悅說道。

    二人說這話進了電梯。

    一直被黃英拉著的齊父才從一個辦公室里站出來。

    “小黃,你拉我幹什麼?小悅到底怎麼了?怎麼好好的來看神經心理科?”他說道。

    “哎呀呀伯父,你別亂擔心,她沒事,她就是太寂寞了。”黃英說道,“你看看你看看,這不是,多好,很快就沒事了。”

    齊父搖頭笑。

    “你這孩子。”他說道,又看向齊悅和彭家海離去的方向,微微皺眉,“只是,彭大夫…”

    “這人不錯吧,我都打聽了,家世清白的很。”黃英忙說道。

    “不過,他好像還是要去國外發展的吧。”齊父說道。

    “那怕什麼,不就一張機票的事,再說,小悅出國也不是混不了,她早該出國了。上次那名額就有她,要不是您建議她…”黃英說道,說道這裡忙收住。

    上次要不是齊父建議,齊悅也不會放棄出國進修而是去鄉下,結果出了事

    這是齊父心裡的隱痛吧。

    “伯父,你看我,我說話就是不帶腦子,我不是那個意思。”黃英忙解釋道。

    齊父笑著安慰她。

    “隨他們年輕人去吧。”他說道,“不管去哪裡。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就夠了。”

    日子就這樣簡單而又充實的過著。

    沒有人問齊悅看神經心理科的事,她都是藉著午休的時候來找這個大夫,反正關係夠好,什麼理由都說得過去。

    齊父也裝作不知道,只是偷偷的會定期去問大夫。

    “…已經好多了。”大夫說道。翻著記錄,“伯父,你知道,月亮是個很自製的人。”

    齊父點點頭。

    “我真是怕她有什麼後遺症,自從醒過來,她整個人的狀態就有些不對,情緒始終有些奇怪。”他說道。伸手按了按額頭。

    “伯父,她有沒有後遺症你還不清楚啊。”大夫笑道。

    “身體上的病,我可以肯定,也能治。但是,心理上的”齊父搖頭,又有些不解,“可是。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躺了那麼久,心理上會有什麼不妥啊?事故傷害心理陰影?”

    大夫搖頭。

    “跌一跤而已。月亮不是那種因噎廢食的人。”她笑道,抱著手臂想了想,“我估計,還是感情問題,她”

    她看著那張空著椅子,齊悅定期來做診療的時候都是坐在那裡,閉著眼,搖搖晃晃的。

    “她的神情,很憂傷,很懷念以及悲痛…這種情緒我見得很多,基上都是感情,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大夫接著說道。

    他們同時想到一個人,都搖了搖頭。

    “跟建峰是大學裡就開始的,也難怪她放不下。”齊父說道,“我原以為月亮是個豁達的”

    “越看起來豁達的女人,在感情上越容易鑽牛角尖,人前笑,人後哭,而且還絕對不肯讓人看到傷口,還不如那些哭哭啼啼鬧騰的好,至少自己排空了情緒垃圾。”大夫說道。

    二人都嘆口氣。

    “不過,現在好多了,月亮不是肯開始新的戀情了嗎?”大夫又笑道。

    “彭大夫啊?”齊父搖頭,“還算不上吧。”

    “慢慢來嘛,至少月亮沒排斥他。”大夫說道,“說明她肯放下過去,那就好。”

    齊父點點頭。

    “她的診療結束了嗎?”他又問道。

    大夫整理了下病歷點點頭。

    “這半年去急診室輪轉了,太忙了,她也沒什麼事,我不讓她刻意過來了,我會日常關注她的。”她說道,“十佳的競選開始了,月亮說不定有機​​會呢。”

    “這個別想,她病了這麼久,才上班還不到一年呢。”齊父搖頭說道。

    “這又不是比誰上班時間長。”大夫笑道。

    此時的齊悅正是最忙的時候。

    要說哪裡最忙亂,肯定是急診室,日夜不停。

    伴著救護車的鳴叫,綠色服裝急救醫生將病人推進來。

    齊悅剛領到手的加班餐盒只得扔下。

    “…男,三十五歲,外傷一小時…休克”

    “血壓心率110…”

    “齊大夫,現在x光,b超那里人都滿著,等不上啊”住院醫生打了幾個電話匯報導,“骨科主任醫師正上手術,暫時也抽不出人來…”

    齊悅沒有起身,嗯了聲,伸手撫上傷者的腿。

    “齊大夫?”大家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齊悅小心的逐一在傷者身上摸過。

    “脛骨骨折”她說道。

    “啊?”四周的人愣了下。

    這,這,摸兩下就知道哪裡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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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6: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三章 似錦

    這種話,也只有骨科的郝老專家才敢說吧。

    聽說這齊悅診脈有一手,但畢竟是個外科大夫,這個誰也沒真的當回事。

    莫非真的另有技藝藏身?

    眾人愣愣間,齊悅已經開始診治腹部,病人看起來外部傷口並不明顯,又處於休克狀態這種按壓得不到病人的回應,常理來說,起不到診病的效果。

    “脾破裂。”齊悅按摸一刻說道,一面站起身,“發急診手術單吧。”

    啊?

    脾破裂?

    這,這也是摸出來的?

    在場的人愣愣的看著她。

    “看我做什麼?還不快通知手術室,通知中心血庫”齊悅說道。

    在場的人回過神,她是急診帶班主任醫師,大家聽了忙忙的依言而行。

    “什麼?”當手術單發過去後,接到手術通知的外科大夫過來聽說什麼片子都沒做,頓時不干了,“開什麼玩笑!”

    “病人情況很嚴重,最好不要耽擱了。”齊悅說道。

    “這是手術,不是開玩笑的。”外科大夫也很著急,“你們急診室胡鬧嘛!”

    說罷指揮著人。

    “趕快去拍片子,沒片子給我看,我不會上這個手術的。”他說道。

    這也是,流程手續以及醫療責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她夢境裡習慣了沒有各種化驗儀器輔助的重症急診,但大家可不習慣。

    不能把夢境帶入現實…

    齊悅點點頭。

    “加強補液。”她對住院醫師說道,“血庫備血量加大吧,我估計等手術時全血800mL是肯定不夠了,告訴他們備血2000吧。”

    這邊交接給主治醫生,齊悅就不管了。又有新的急診病人送來了,她轉身忙去了。

    這邊的病人經過協調最終以特急插號做了透視,看到拿到的片子,準備手術的外科大夫忍不住微微驚訝。

    “還真說對了啊!脛骨骨折,脾破裂,這位大夫看上去挺年輕,經驗倒挺豐富嘛。”他說道,

    說著話立刻安排了手術流程。

    “什麼,只有800ml全血?那怎麼夠?”旁邊有大夫急匆匆經過。舉著電話喊道。

    外科大夫嚇了一跳。

    “糟了,這台手術的全血800也不夠快快打電話。”他催促道。

    “齊大夫已經讓血庫留了2000了。”住院醫生忙說道。

    外科大夫又是意外。

    “不錯不錯。”他最終點頭說道,“這次的急診大夫不錯,不像別的時候幫忙的不多,添亂的不少。接了病人看都不看就推給我們,多一點這樣的急診大夫,我們工作就輕鬆多了嘛。”

    因為耽擱了時間,手術中果然失血量很大,又探查不止脾破裂,前後做了胰腺、小腸切除,將近七個小時的手術下來。前期大劑量補液以及備血充分幫了大忙,這讓這大夫回想起來都有些後怕,以至於在例會上好幾次都狠狠的表揚的這個急診大夫。

    齊悅的名頭在院裡越發的響亮了。

    甚至好些人特意來找她不是看胸外科,而是看其他的。最後連中醫部的大夫都過來請教她師從何人。

    齊悅看了眼桌上擺著千金方。

    “師從,古人前輩。”她喃喃說道。

    當然,大家對這句話換個理解方式就是,自學成才。

    一時間讚歎更濃。

    月底十佳入圍名單出來的時候。齊悅赫然在上。

    崔秀憤憤的轉身。

    “憑什麼!”她氣道。

    “青年醫師這一輩裡,她也有資格了。”吳建​​峰說道。視線落在大廳宣傳欄裡的照片上。

    崔秀扭頭看他的神情,頓時更是氣急。

    “沒出息,你哪裡不如她?你比她還早一年呢,憑什麼有她沒你啊?”她說道。

    她的話音才落,一旁有聲音響起。

    “哎呦,要說不信命還真不行。”黃英說道,背著手看著宣傳欄,“人好就是命好,人要是不好,別的就免談。”

    “喂,你什麼意思啊?”崔秀說道,目光落在站在黃英旁邊的齊悅身上,“你很得意啊?了不起啊?”

    齊悅沖她一笑。

    “是,當然要很得意。”她說道,“入圍了證明我自己能力,又不是什麼虧心事,當然很得意了。”

    崔秀氣急,抬手推吳建峰。

    “他罵你呢。”她說道。

    吳建峰看著齊悅。

    “恭喜了。”他說道。

    齊悅對他笑了笑。

    “多謝。”她說道。

    崔秀狠狠的擰了下吳建峰的胳膊。

    “鬧什麼鬧!”吳建峰甩胳膊喊道,轉身走開了。

    崔秀沒料到他會給自己這樣的難看,又是氣又是羞,又是不甘心。

    “你得意什麼?那句話說的也對,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嘛。”她看著笑吟吟的齊悅抬起下巴說道,一面炫耀的展示自己手上的鑽石婚戒。

    “哎呀可真”黃英氣的要說話,被齊悅拉住。

    “走吧晚了就沒飯了。”齊悅說道,轉身就走。

    灰溜溜的不敢說了吧?

    崔秀帶著幾分得意。

    左邊大廳裡有幾人說笑著走出來,看到齊悅,彭家海站住腳。

    “齊大夫。”他喊道。

    齊悅收住腳,沖他點頭笑算是打招呼。

    “上午急診會診的病歷整理好了沒?”彭家海問道。

    齊悅點點頭。

    “吃過飯給你拿去。”她說道。

    “你吃過了沒?”彭家海忽的問道。

    “正要去吃。”齊悅說道。

    “那一起吧。”彭家海說道。

    齊悅回頭看黃英。

    “好啊好啊。”黃英笑道。

    齊悅便也點點頭。

    看著眼前的人抬腳並排而去,黃英才抬腳,臨走看了崔秀一眼。

    “什麼狗屁好東西,也就值得天天炫耀,隨便拉一個都好上十倍。”她哼聲意有所指說道。

    不待崔秀說話,加快腳步跟上去。

    崔秀咬唇跺腳。轉身跑開了。

    雖然最終因為資歷問題沒有當選,但齊悅並沒有受影響,她依舊在急診輪班。

    彭家海等了一會兒,才看到齊悅急匆匆的過來。

    “連午飯都沒有吃嗎?”他將盒飯遞過來。

    “黃姐真懶,怎麼讓你捎過來了。”齊悅接過說道。

    “我順路,她正在病房忙著呢。”彭家海說道。

    齊悅道謝,就在一旁坐下來開始吃。

    “今天沒夜班吧?”彭家海也沒走,站在一旁問道。

    “沒有,不過估計下了班也立刻走不了。急診這邊交接病人很慢的。”齊悅邊吃便說道。

    “那,我先在餐廳訂個餐,到時你直接你來吃吧。”彭家海說道。

    低著頭吃飯的齊悅微微一頓。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句話什麼意思,自然誰也明白。

    …我就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你這輩子就好好的跟著我…

    …榮華富貴也好刀山火海大魚大肉也好吃糠咽菜也好,都要跟著我…

    …別動不動就對別的男人笑,說些討人喜歡的話,很討人厭的…

    是夢境!

    沒錯,是夢而已!

    “好啊。”她抬起頭微微一笑說道。

    彭家海笑了笑。

    “那你忙,我先走了。晚上見。”他說道,做個了打電話的手勢。

    齊悅笑著點點頭,看著他轉身走開了,低下頭看還沒吃多少的盒飯。

    “齊大夫。齊大夫,胸外叫會診。”總值班那邊大聲喊道。

    齊悅應了聲,放下吃了一半的盒飯走開了。

    果然,等交接完手裡的事。天已經黑了。

    辦公室裡,是難得輕鬆的時候。電視開著,一桌子大夫圍著吃盒飯泡麵。

    “怎麼樣怎麼樣?我們急診這邊比你們胸外門診爽吧。”大家看著齊悅笑道。

    齊悅揉著肩頭。

    “很爽,每天下來都渾身通暢。”她笑道。

    “月亮,這邊,盒飯好了,吃點再回去。”有人招呼她。

    齊悅還沒說話,已經有人擺手。

    “去,去,這破盒飯有什麼吃的,別沒眼色啊,人家月亮可是有人相約了。”那人笑道。

    這麼大的醫院,這麼多人,來誰和誰怎麼樣,並非是人人都能知道,但架不住彭家海太過亮眼關注的人多,因此他的動向很容易傳開。

    像這等金光閃閃的男人,暗送秋波的人很多,但仔細看下來,這個彭家海只跟一個人走的近一些。

    齊悅笑了笑,手機此時響了,辦公室裡響起起哄聲。

    齊悅拿出電話,見上面顯示腦內彭三個字。

    她一手接了電話,去一旁拿自己的包。

    “忙完了嗎?”

    電話裡彭家海問道。

    齊悅嗯了聲。

    “我就出門,一會兒就到,哪個地方?”她說道,忽的她的手停下,看著面前的電視。

    “…那我開車,門外等你…”

    電話裡彭家海還在說什麼,齊悅聽不到了,她直直的看著眼前的電視。

    “…古墓里墓主人懷抱手術刀…沒錯,而且還是德國產的手術刀…”

    電視裡,漂亮的女主持指著身後一座玻璃罩,鏡頭轉動拉近。

    四四方方的罩子裡,一架人骨側臥,手臂骨交叉。

    “…大家隨著我的手指來看”

    女主持的手點在玻璃罩上,鏡頭再次推進。

    齊悅呆呆的也再次站近幾步,幾乎貼到電視上。

    鏡頭里,枯白的手骨交叉處,一柄銀白的手術刀呈現在眼前。

    啪嗒一聲,手機掉地上的聲音驚動了說笑的其他大夫。

    “月亮?”

    “齊大夫?”

    他們驚訝的喊道,看著這邊撲到電視上,正伸手在屏幕上亂摸的齊悅。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手術刀! !

    我的手術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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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千年

    彭家海接到電話趕過來時,齊悅已經被扶著坐下來,但她整個人還在不停的發抖,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

    “齊悅,齊悅?”彭家海喊道,一面拉起她的胳膊揉搓。

    這邊的大夫們拿來的鹽水補液,餵給她喝。

    “好好的怎麼就?”彭家海問道。

    “不知道,正要拿包走呢,就跌倒在電視上了。”

    “低血糖?”

    “檢查過了,沒有問題的。”

    大家亂亂的說道。

    彭家海揉捏著齊悅的肩頭。

    這裡的忙亂說話,齊悅其實都聽不到也看不到,她只是看著電視,電視已經被關掉了。

    她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

    她閉了閉眼。

    “我。”她開口顫聲說道,“我沒事..”

    她能開口說話,大家都鬆了口氣。

    “哪裡不舒服?”彭家海問道,半跪在椅子前皺眉問道。

    齊悅深吸幾口氣。

    “我只是這段時間吃飯不好,有點低血糖,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說道。

    “真的?”彭家海問道。

    “真的,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齊悅說道,勉強擠出一絲笑。

    彭家海點點頭。

    “留院觀察一晚吧。”他說道。

    齊悅搖頭。

    “不,我還是回家吧。”她說道。

    看她堅持,大家也就不再堅持了。

    很快推來輪椅,彭家海推著她出去了。

    “我沒事了,走回去就好了。”齊悅看著彭家海開車門,忙說道。

    “那怎麼行。”彭家海說道,拉開車門,伸手扶她。

    齊悅遲疑一下扶著他胳膊坐進車裡。

    屋子裡的燈亮起。坐在沙發里,齊悅看著彭家海輕車熟路的進廚房拿出水杯倒上熱水拿過來。齊悅接過對他笑了笑。

    “你別擔心我睡一覺就沒事了,你快回去吧。”她說道,“只是抱歉讓你白訂餐了。”

    彭家海笑著搖頭,在齊悅身旁坐下來。

    “我已經打電話讓他們送來了。”他說道。

    “那個真不用的..”齊悅忙說道。

    “你不是低血糖嗎?飯更不能不吃。”彭家海說道。

    門外叮咚的門鈴聲響起了。

    “來了。”他拍了拍齊悅的肩頭,站起身。

    看著在廚房裡擺弄飯菜的男人,齊悅嘆口氣。

    “彭大夫,我現在累了,先放著吧,我想吃了再吃。”她說道。

    彭家海的手微微頓了下。

    “好。”他轉過身含笑說道。 “不過,一定要吃。”

    齊悅道謝。

    “有需要的話,打電話。”彭家海說道。拿起外套。

    “謝謝。”齊悅再次道謝,“麻煩你了。”

    彭家海笑了笑點點頭,拉上門走了。

    第二天彭​​家海查房的時候,被黃英拉住。

    “月亮怎麼樣?”她問道,“我剛聽說。”

    彭家海搖搖頭。想著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有響過的電話。

    “你怎麼不知道?昨晚不是你送她回去的嗎?”黃英問道。

    “她沒留我。”彭家海說道。

    “那你就走了啊?”黃英瞪眼問道。

    彭家海看她,亦是奇怪。

    “要不然呢?”他笑反問道。

    黃英便蔫了,哦了聲。

    “我一會兒給她打電話。”彭家海說道,那邊有病人叫大夫,他便走開了。

    黃英搖搖頭。

    “好男人就是這點不好,他們不會也不用哄女人。”她說道。

    “知足吧。現在的男人不用女人哄就謝天謝地了。”旁邊經過的護士聽到了說道。

    黃英噗嗤笑了。

    “倒也是實話。”她笑道,搖搖頭,一面拿手機撥通齊悅的手機。

    回應她的卻是關機的提示音。

    “上手術?”黃英疑惑道。乾脆來急診室,一問卻說齊悅沒上班。

    “請假了,請了年休假。”同事查了查說道。

    黃英很是意外。

    這傢伙從來不請假的啊…

    她急忙來齊悅的家,敲了半天也沒人開,只得撥通齊悅父母家的電話。

    “對。今天早上打的電話,很早的時候。”齊母在電話裡對黃英說道。 “說是去外地看望一個同學,順便轉轉…哪裡的?…南雲省吧…沒具體說去哪…手機關了,早班飛機,估計是上飛機了…”

    黃英放下電話,看了眼齊悅的家門。

    “南雲省?什麼同學啊。”她嘀咕道,“不是說病了嗎?怎麼又出門了?哪裡冒出來的這樣心急火燎急著見的同學?搞什麼啊!”

    此時的齊悅,正走出機場。

    三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剛剛九點半。

    她站在大廳外,再次看了眼手裡本子上記著的地址,從背包裡拿出墨鏡帶上,遮住一夜未睡敖紅的眼,抬手招車。

    “小姐去哪?”出租司機看著這個只背著雙肩包的女人。

    個頭很高,身材很好,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但是卻遮不住姣好的輪廓,披肩大卷此時被紮起,顯得簡單洋氣。

    不過,美人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但對於要養家糊口的司機來說,還是這趟能掙多少錢更值得關注。

    這女人只背著雙肩包,不像是旅遊者,看來跑的距離不會太遠,司機有些蔫蔫的。

    “茂春縣,鶴度嶺。”齊悅坐進車裡,說道。

    司機嚇了一跳,扭頭看著這女人。

    “茂春縣。”齊悅見他不開車,便再次說道。

    “小姐…”司機結結巴巴說道,“離這裡將近二百公里呢。”

    齊悅正從背包裡拿出筆記本,聞言點點頭。

    “對啊,怎麼了?”她問道,“你不去?”

    她說著就要把本子放進去,準備下車再找一個。

    “別,別。”司機更嚇壞了。開什麼玩笑,天上掉大餡餅的,不接著是傻瓜啊!

    他甚至不看前邊,就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小姐,去旅游啊?”司機問道。

    自從開車以來,後座上的女人一直很安靜,眼鏡也沒摘下,看著窗外,偶爾看一眼手裡的筆記本。

    這車得開三個小時呢,不說話豈不是憋死?

    齊悅嗯了聲。算是回答。

    “茂春縣的鶴度嶺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嘛,還沒怎麼開發,倒是有座古墓。不過啥都沒有…”司機立刻打開話匣子,開始長篇大論。

    齊悅靠著靠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眼前卻是一幅幅畫面。

    “….抱刀古屍之謎..”

    “…據鑑定我國一千年前就有手術刀…”

    “….這有可能是盜墓賊跌落在墓室中…”

    “….王侯級別的規格….”

    “…..史書上毫無記載…”

    齊悅低頭看筆記本,打開的頁面上。一張圖片格外的亮眼。

    橫臥白骨枯。

    齊悅閉上眼,啪的合上筆記本。

    這聲音打斷了司機的喋喋不休,他從車鏡裡看到後座的女人轉頭看著窗外,面無表情。

    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

    找個犄角旮旯未開發的什麼古鎮小山區療傷什麼的…

    司機吐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三個小時之後,齊悅到達了茂春縣城。由於司機對這裡不熟,齊悅付了車費下車找個當地的出租車。

    “要去這個地方?”

    齊悅拿著手中的筆記本讓他們看。

    “鶴度嶺的骨頭墓嘛。”

    “小姐,那邊可沒什麼看的。說是建了博物館,其實沒什麼看的。”

    聚在一起等活的出租車司機一眼就認出來,紛紛說道。

    果然有,齊悅深吸一口氣。

    “我就要去那裡。”她說道,合上筆記本。

    有錢就掙。司機們也不再勸了,按照順序一個瘦幹小個子拉上齊悅向山里奔去。一個小時後齊悅站到了這個山村外。

    “小姐,看到那座山沒?”司機熱情指引著,“那就是鶴度嶺,骨頭墓就是山下發現的,現在已經建起景區了。”

    齊悅點點頭。

    “我去買票,小姐,我買票比你親自買要便宜..”司機說道。

    齊悅拿出錢給他,司機高興的跑開了。

    其實這小破地方,一年也沒幾個人來,來的也都是不買門票的關係戶,司機拿著錢跑開,打了幾個電話,就得到了免費放行的條子,那五十塊錢就落在他的腰包裡。

    “小姐,好了,跟我來吧。”司機跑回來說道,親自引路。

    齊悅點點頭,她抬手看手腕,腕錶指針落在下午三點。

    從燕京到南雲,大半個中國,她用了將近九個小時跨越而來。

    她抬起頭,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一座陵墓園。

    從大夏到華夏,要用多少時光?

    齊悅深吸一口氣,邁進墓洞。

    “…小姐,這裡說起來沒什麼意義,上頭一開始還很高興,以為是個大墓,結果竟然是個空墓,空那個光光,除了一個棺槨,連個紙錢都沒,縣里可是賠了大錢了…”司機在後嘚啵嘚啵說道。

    收了人家的錢,他決定有點良心,免費充當個導遊,順便再給這女人介紹個賓館以及明天遊玩的景點什麼的,那他這個月的錢就賺齊活了~

    齊悅停下腳。

    “我想自己隨便看一看。”她說道。

    司機愣了下,忙明白了。

    “好好,我在外邊等你。”他忙說道,看著這個女人自己邁進長長的墓道裡去了,他不由搖搖頭,看看已經偏西的太陽,“一個人,也不害怕…”

    墓室裡迴盪著齊悅的腳步聲,兩邊壁上的燈昏昏暗暗,相比於外邊的溫度,這裡更是低了很多,帶著森森的寒意,但這一切齊悅都注意不到了。

    通過一段甬道,齊悅就站在了正室門前,她再次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

    空蕩蕩的墓室裡,玻璃罩下,紅毯之上,一具白骨安靜而臥,身前那柄手術刀在紅毯上格外的顯眼。

    玻璃罩一旁樹立的牌子上還掛著一張彩畫。

    墓主人復原圖。

    一個古代男子安靜而立。

    那五官,那眉眼,那身材….

    “你這臭女人,還真以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男人斜倚在羅漢床上,帶著倨傲又得意的笑說道。

    齊悅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人就撲了過去,眼淚如泉而出,從嗓子裡發出一聲哀嚎,伸手摀住胸口整個人蜷縮起來。

    常云成!

    常云成!

    齊悅跌跌撞撞的翻過護欄,撲在玻璃罩上,拍打著嚎啕大哭。

    我是齊月娘!我是齊月娘!齊月娘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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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而遇

    嘶聲裂肺的哭聲響起時,司機正在墓室門口跟管理人員說笑,這陡然的從墓道里傳來的變了調的哭聲嚇得大家打個哆嗦。

    “什麼..什麼?”管理人員是個小姑娘,嚇得結結巴巴說道。

    司機到底是男人,忙進去了,管理小姑娘遲疑一下,也跟著進去了。

    伴著越來越大的哭聲,司機和小姑娘衝進墓室。

    “哎呦我的娘啊!”司機喊道。

    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那個女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正在用力的推搡玻璃罩。

    這女人在瘋狂的時候力氣很大,再加上因為沒從這座上撈到效益,縣里也沒興趣投入,用的玻璃罩質量也不行,幾次之後,竟然被齊悅推開了。

    “常云成!”齊悅哭喊道,伸手抓住白骨,另一手就抓起了手術刀。

    沒錯,沒錯,是她的!是她的!

    她的刀子!

    一下又一下水里割著纜繩…

    最終她被砸中頭鬆開手隨著水流而去…

    最後的視線是那刀子在纜繩上晃動…

    眼淚滴落在手上,刀子上,枯骨上…

    “哎呀我的媽呀!”

    目瞪口呆的司機和管理小姑娘終於回過神。

    “你幹什麼!你這是破壞國家文物!”小姑娘也不害怕了。

    她害怕的是鬼,不是瘋子。

    司機也嚇壞了,這,這要是追究起來,他算不算是同犯?

    兩個人都衝過去,架住這個瘋女人,就在此時一聲震雷而過。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伴著這聲雷三人眼前一黑。

    轟轟的雷聲滾過,在山中墓室裡聽起來都耳膜發疼,可想而知這個雷有多大。

    “把他埋起來!把他埋起來!不許你們這樣對待他!”齊悅掙扎著喊道。

    枯骨哪裡經得起這樣拉拽,伴著鬧騰嘩啦散落。

    小姑娘發出一聲尖叫。

    完了完了,她的飯碗要丟了!

    小姑娘也發狂了。

    墓室里三人扭打成一團,驚動了外邊的人。

    “報警!報警!”

    “叫派出所的人來!”

    鶴度嶺古墓第二次熱鬧起來。

    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剛發掘的時候呢。

    身份證從背包裡翻出來扔在桌子上。

    坐在電腦後的警察伸手拿起來,看了眼身份證,再看了眼被拷在椅子上的女人。

    “燕京人啊。”他說道。隨手敲進電腦裡。

    不是通緝犯。

    警察將身份證扔回去。

    “喂,說說吧,怎麼回事?為什麼破壞國家文物?”他喝問道。

    “把他埋回去把他埋回去..”椅子上的女人只是喃喃說道。

    屋子裡的兩個警察有些無奈。

    自從將這女人控制住,她就重複的說這句話。

    “真是瘋子吧?”另一個警察說道,“要不讓醫院來吧。”

    電腦後的警察也有些沒辦法了。跟罪犯打交道好說,跟瘋子打交道還真沒辦法。

    “這位小姐。”他想了想,換了和藹的口氣,帶著幾分勸誘說道,“你告訴我,出什麼事了?我們是警察,警察叔叔會幫助你的。”

    這口氣讓一旁的警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周。她是瘋子又不是弱智..”他忍不住低聲說道。

    “哎呀差不多吧。”老周說道,繼續堆起和藹可親的神情看著這女人。

    齊悅伸手抱住膝頭,整個人矮下身子。

    他竟然這樣下葬了…

    只有這把刀子…

    他抱了一千年嗎..

    孤零零的一個人抱著這把刀子…

    這個傻瓜..

    這個混蛋…

    不是說了嗎,讓他好好的活著。忘了自己,好好的活著啊…

    死都死的這樣的孤寂,那活著的時候該是怎麼樣的…..

    齊悅再次大哭起來。

    兩個警察無奈的對視一眼。

    當個鄉鎮警察真是不容易啊,一天到晚的遇到的都是什麼事啊。

    “現在知道怕。哭有什麼什麼用。”老周板著臉喝道,“你這是破壞文物!”

    他們正說著話。歡快的鈴聲響了,嚇了二人一跳,忙一通找,從齊悅的背包裡拿了出來。

    “喂,你的電話。”一個警察說道。

    齊悅抱著膝頭哭的正厲害,嘴裡喃喃的說著聽不懂的聽不清的話。

    警察接過來。

    “齊悅,你在哪裡啊?”電話里傳來女子焦急的聲音。

    “喂,你好。”警察說道。

    聽到這蹩腳的普通話,還是男人的,黃英愣了下。

    “你是誰啊?”她問道,看了眼一旁的彭家海。

    彭家海看著她,遲疑一下,轉開了視線,剛要找個藉口走開幾步,就听黃英猛地拔高聲音。

    “什麼?南寨鄉派出所?”黃英喊道。

    彭家海立刻轉過來。

    “怎麼回事?”他問道。

    黃英又嗯嗯啊啊的跟對方說起來了。

    “…警察同志,你聽我說,齊悅絕對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同志,對對…燕京的…是大夫,大夫…好的,傳真是嗎?..你們發傳真過來,我會給你們發證明信的….對對,她是個好同志,好大夫,你們上網查一下,燕京醫院,十佳醫師備選人物,就有她…是的,是的….好的好的…我們這就過去…”她放下電話,重重的嗨了聲。

    “到底怎麼了?”彭家海問道。

    “這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去旅遊了吧,結果把文物給毀壞了。”黃英說道,攥著手機團團轉,“南雲省,南雲省,誰在南雲省…”

    她念叨一會就開始打電話。

    “我去訂機票吧。”彭家海說道,也拿起電話。

    天色黑下來時。派出所的警察接到一通電話,之後鬆了口氣。

    “陳局長擔保了,局裡的車已經來接了,真的是個大夫。”老周說道。

    太好了,這個燙手山芋有人接走就好了。

    另一警察也很高興,很快車就來了。

    所裡的兩個警察三個協警並一個做飯的大師傅都忙迎接。

    “齊大夫呢?”陳副局長下車徑直問道。

    齊悅被請了出來,陳副局長一通自我介紹,拐了好幾個彎子拐到了黃英身上。

    “…下邊住的都準備好了,齊大夫先下去再說吧。”他說道。

    齊悅只是低著頭。眼淚雖然還在流,但已經不再嚎啕大哭了。

    “我不走。”她只是說道,“我不走,我再也不離開他的..”

    陳局長看向兩個警察,兩個警察沖他做出一個看就是這樣不正常的神情。

    不管怎麼說。齊悅就是不肯走。

    “我求求你們,讓我去陪陪他,讓我去陪著他….”她說道,伸手抓住就近的人,說出這句話又開始大哭。

    電話裡也沒說這女人精神有問題啊,堂堂燕京醫院的有名大夫怎麼會是個瘋子呢?陳局長一臉的鬱悶。

    “好好好。”他最終無奈,只得說道。 “給齊大夫在附近找個住的地方。”

    好容易安頓好這女人,一眾人鬆了口氣。

    “哎?下雨了。”有人說道。

    大家抬起頭,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很快連成一片。

    “怎麼下起雨了。剛才還好好的。”

    大家忙跑向車裡。

    隔著雨水模糊的車窗,看到身後的小招待所裡,那間亮著燈的小小窗戶,越發顯得孤寂。

    “真是奇怪的女人。”陳副局長再次說道。搖搖頭,又想到什麼。對身旁的警察囑咐,“你們讓這裡的人警醒點,別讓她出了什麼事。”

    警察忙點點頭應聲是。

    車發動,車燈穿透雨霧慢慢而去。

    與此同時,很多地方都在下雨,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該死的雨!”

    一個男聲狠狠的罵道。

    手裡的燈穿透雨霧勉強照清山路。

    “還不是你!”在他身旁一個女生氣呼呼的喊道,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濘的山路上行​​走。

    深山林裡,漆黑一片,雨聲更是讓夜色更加恐怖。

    “你不是說你有經驗,結果這種山里都能迷路!你到底有沒有經驗啊?還什麼徒步穿過雨崩,崩你妹啊!”女聲氣呼呼的喊道。

    這句話聲音才落,身邊似乎傳來一刷拉一聲響,似乎有什麼重物從林中衝出來。

    女聲尖叫一聲,一把抱住前邊的男生。

    男生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手裡的燈也滾了出去。

    兩個人都發出尖叫。

    雨水刷刷,安靜如常。

    “你喊什麼喊!”男生先冷靜下來,喊道,一面去抓滾落在一旁的燈。

    女生緊緊抓著他。

    “我聽到有東西!”她喊道緊張的四下看,終於哇的哭出來。

    “好了好了,沒東西,看,前邊有空地,我們在那裡搭帳篷,我帶著爐子,在帳篷裡點起來,就不怕了。”男生安慰道。

    女生哭著縮在他懷裡,二人好容易起來,拿著燈繼續前行,很快朦朧的燈光漸漸的走遠了。

    在他們走過的地方,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出山路上不知什麼時候站出的一個人。

    雨水中高大的男人渾身濕透,長髮及腰。

    只一瞬間閃電劃過,重新與黑暗融為一體。

    崩你妹…

    你妹…

    所以,是這裡吧?

    黑暗裡一塊較深的陰影慢慢的移動起來,刷刷的雨水掩蓋了山路上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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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明

    小小的帳篷在雨中艱難的搭建著。

    “我說你就不能幫忙嗎?”男生喊道,“把燈照穩點。”

    “你喊什麼喊,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女聲也毫不示弱。

    女人,竟然敢這樣和男人說話…

    所以,這裡的女人都是這樣啊…

    吵吵鬧鬧的二人花了半日的功夫才搭建好了帳篷,鑽了進去,雖然在風雨中搖曳,但好歹能夠遮風避雨。

    明亮的燈在帳篷上映照兩個身影,有光有遮擋有爐子點燃,就如同回到城市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一樣讓人覺得安全。

    外邊的風雨對他們來說就被拋在身後了,更不會注意大雨中一雙眼注視著他們。

    天亮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相依偎著睡著的二人醒過來。

    “雨停了!”男生刷拉拉開帳篷,看著外邊喊道。

    他先鑽了出去,女生揉著眼睛跟出來。

    雨後的山林清醒的一塌糊塗,晨光初起,露珠粼粼,鳥鳴幽怨,絲毫沒有夜晚的猙獰。

    “哇,太美了。”女生張開手轉了一圈喊道。

    “看,我說的沒錯吧?這地方美的很。”男生帶著幾分得意說道,一面鑽進帳篷裡,拿出相機開始啪啪的拍照。

    女生也不甘示弱,拿出手機對著自己左拍又拍,然後對著手機又按來按去。

    “…讓你們這些傢伙好好的羨慕一下小姐。”她說道。

    拍完照片,發完微博,享受完微博微信裡的各種驚嘆讚美,女生就甩了甩手。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來這一趟也夠了。我們快走吧。”她說道,招呼還在上躥下跳,躺下站起不停拍照的男生。

    男生這才依依不捨的收起相機。

    “還有吃的嗎?”女生問道,一面拿出小包,拿出化妝盒簡單的整理自己。

    “我找找啊。”男生說道,進了帳篷拎出一個背包,翻出幾個袋子,“只有些牛肉乾了…”

    “那算了,不吃了。”女生說道。收起盒子,“快走吧,下山找個旅館,吃些熱飯菜吧。”

    男生也點點頭。

    二人開始整理帳篷。

    “喂,帥哥。還沒問你,手機號呢。”女生說道。

    “好說,美女。”男生笑道,報出一個號碼,“美女留下真名唄。”

    女生哼了聲,斜了他一眼。

    “名字就是個代號而已,真真假假有什麼。你我有次同遊的緣分,今生已經足矣。”她說道。

    男生嘻嘻哈哈的笑。

    竟然是…不認識的二人嗎?

    叢林後,如同與灌木融為一體的男人皺眉。

    是野合的男女嗎…

    這裡的人…都是這樣的…

    他沒有移開視線,死死的盯著這兩人。這兩人的一舉一動。

    白日里終於看清這二人的裝扮,奇怪的裝扮…

    但是,如果這就是這裡的規矩的話,他必須盡快的學會…

    “喂。弄清方向了沒?”女生不耐煩的問道。

    男生已經蹲在地上搗鼓半天。

    “這指南針進水了吧?怎麼沒反應?”他說道。

    “哎呦我說你可真夠二的,經驗。經驗,你以前那些經驗不都是自己吹的吧?辨認東南西北也不會啊。”女生不耐煩的說道。

    男生喃喃的不知道說什麼,女生拿出手機。

    “報警吧,咱們不走了,累死了,叫那些搜救隊來抬咱們下去。”她說道,“我發個微博。”

    小旅館的前台,一個小年輕人正擺弄電腦。

    “哎呀我去~”他說道,“又有傻逼驢被困了”

    大門被推開了,走進了兩個警察。

    “周所長。”小年輕人忙站起來打招呼,

    “幹什麼呢?”老周問道,看了看前台。

    “上網呢,哎哎,周所長,你看又有人被困了,求救呢。”年輕人忙扭過電腦屏幕,給這警察看。

    老周隨意的看了眼。

    “這種事真是越來越多了。”他說道。

    “也不考慮下基層警力,咱們所裡這兩三猴人,想救也救不過來”另一個警察也探身過來看說道。

    “不用操心,離咱們這裡十萬八千里呢。”年輕人忙笑道,又看老周,“周所長有什麼公幹?”

    “哦,昨天住在這裡的那個人,沒事吧?”老周問道。

    年輕人哦了聲。

    “沒事,昨天晚上我媽每個一個小時就去看一下,好好的,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說道。

    警察聽前邊點頭很欣慰,聽到後邊嚇了一跳。

    “去哪了?”他問道。

    “我,我怎麼知道?”年輕人也被嚇了一跳,說道。

    “快快去找,別找地方尋短見了。”老周忙向外走,“咱們這窮山惡水的,這種事可別越來越多,得給局裡打報告,再幾個人來…”

    一群人急忙忙的衝出去了,正上愁怎麼找呢,老周的電話響了。

    “周所長,那女瘋子又來了”電話裡景區管理小妹尖聲喊道。

    齊悅一把抓住管理人員的胳膊。

    “我給你們錢,我給你們錢,你讓我把這個屍骨帶走好不好?”她哀求說道,將背包裡的錢包硬是塞過來,“這些不夠的話,我還能再拿,你們要多少?你們要多少?只要你們開口我都給!”

    她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景區的管理人員都圍在四周,不敢上前也不敢離開,總之是防著這女人再闖進墓室裡去。

    “這位小姐,你不要胡鬧了,你,冷靜一下…”大家紛紛說道。

    “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齊悅哭著伸著拿著錢包的手胡亂的遞著。

    誰來接她的錢,來接她的錢。

    誰來給她希望,給她希望。

    汽車的轟鳴聲從山下傳來。

    車沒停穩,黃英就從打開車門衝下來。緊跟在後的是彭家海。

    “齊悅。”她喊道,向這邊跑來。

    齊悅已經蹲在地上抱頭而哭,手裡還抖著錢包。

    “給你們錢,給你們錢,讓我帶他走,讓我帶他走。”她喃喃的重複的說道。

    “齊悅。”黃英蹲下來扶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黃姐,黃姐。”齊悅聽到熟人的聲音,伸手抓住她。 “你帶錢沒有?帶錢沒有?”

    “帶了,帶了。”黃英說道。

    齊悅抓住她。

    “給我,給我,我們都給他們,買下來。要多少都給他們。”她喃喃說道,再次站起來,衝那些管理人員伸手。

    這邊管理人員已經給隨著黃英來的人說了事情。

    “非要買”他們指了指墓室那邊,“那裡面的屍骨”

    彭家海聞言看向墓室那邊,一臉不解。

    黃英也看了眼在那邊雖然安靜了但還是抱著膝頭默默哭的齊悅。

    搞什麼啊

    “好好,最近她們科室可能是缺人體骨科模型,可能這裡面這個太合適了…”她強笑兩下。對周圍的人解釋,“你們知道,有時候,這種大夫。科研工作者,是很,狂熱的…”

    周圍的人這才恍然,點點頭。再看齊悅時,便帶著幾分理解了。

    “齊悅。”彭家海蹲下來。伸手拉齊悅的手。

    齊悅猛地縮回去。

    彭家海嘆口氣沒有再伸手。

    “那個,屍骨,很重要?”他問道。

    提到屍骨,齊悅才抬頭看向他。

    “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她顫聲一連氣的說道。

    黃英此時已經和這裡的人商量好了。

    “齊悅啊,我們先下山去,有什麼事,你要什麼,我們再商量好不好?”她也矮身說道。

    齊悅搖頭,扭頭看著那邊的墓室。

    “我哪裡都不去了…”她喃喃說道,淚水模糊了雙眼。

    哪裡都不去了

    常云成,我陪著你…

    我哪裡都不去了

    常云成,我只陪著你…

    奇怪的轟鳴聲從頭頂上傳來。

    是什麼?

    樹叢裡的男人透過枝葉縫隙看去。

    樹木遮天蔽日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這裡。”

    空地上的男人和女人已經在揮舞著手裡的衣服跳來跳去的大喊。

    “我去啊。”男生喊道,“坐直升機啊,老子還是頭一次呢。”

    直升機?雞?

    是那聲音的來源嗎?

    男人微微動了動,然後猛地繃緊了身子,耳朵向一個方向側了側,轉身鑽出樹叢。

    正大喊大叫的男生和女生並沒有註意這邊的動靜。

    不多時,犬吠聲傳來。

    “來了,來了。”女生喊道。

    “啊,還是人來啊,真是的直升機怎麼飛走了”男生有些悻悻的說道。

    說話間,十幾個身穿軍裝的戰士就從樹林中奔出來,三條軍犬跳躍其間。

    這些人是…

    明顯的帶著刻意訓練過的氣息,雖然算不上凶悍…

    雖然依舊是奇怪的衣裳,但卻是統一的。

    穿著統一服裝的應該非是一般民眾

    “…你們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按規定路線走?”

    “你們管得著嗎?”

    “我們還沒問你們為什麼來的這麼晚呢…”

    “…我們是納稅人…你們有義務…”

    下面亂糟糟的吵成一團,很快人開始向外撤去。

    軍犬卻依舊狂吠著,掙扎著跳。

    “怎麼了?”有戰士問道。

    “不知道,好像這裡還有人?”牽著軍犬的戰士說道。

    他說這話鬆開了軍犬。

    軍犬一陣狂吠沖一個方向就去了。

    真有人?

    便有人大聲的去問那一男一女。

    “沒人。”那邊回話。

    與此同時三條軍犬從樹叢後扯出一件衣裳。

    原來是衣裳啊

    眾人搖頭鬆口氣。

    “哎,那不是我的褲子嗎?”那男生喊道,“我去啊,什麼時候跑出來了!”

    “昨晚被雨水沖走的吧。”女生說道。

    戰士從軍犬口裡拿下褲子扔給那男生。

    軍犬還在狂吠,看樣子還想向別的地方跑。

    戰士忙拉住。

    “走走走。”隊長喊道,衝這邊招手,“收隊收隊。”

    戰士扯住還在狂吠的軍犬掉頭走開了。

    日頭漸漸正中,林子完全恢復了安靜,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刷拉滑下一個赤身的男人,日光下健碩的身材閃著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的光芒。

    三下兩下跳下來,已經半乾的長髮遮住了他的臉,他伸出雙手撩開頭髮,逐一露出闊闊的額頭,濃眉大眼,高挺鼻樑,薄唇鈍頜。

    他伸手扯下一旁的枝葉,動作熟練飛快的編織,很快一條遮羞的短裙就圍在腰間,目光炯炯的看向方才那些人離開的方向。

    這個光怪陸離的奇怪的天地,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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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七章 等待

    黃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關門的聲音驚醒了她。

    “齊悅?”她猛地坐起來,看到旁邊的床上已經沒人了。

    哎呦我的媽,黃英急忙忙起來,顧不得登上鞋就追出去。

    秋日的晨霧裡,山村的水泥路上,女子瘦高的身影慢慢的走著。

    “齊悅。”黃英喊著追上去。

    “我沒事。”齊悅停下腳,看著她說道,“你不要那麼擔心。”

    黃英看著她嘆口氣。

    這是自己趕過來的第三天,彭家海已經被她勸說回去了,齊悅現在的樣子,實在是稱不上好看,還是別讓男人看到的好。

    從那天被勸回這小旅館後,齊悅先是枯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情緒穩定了很多,但還是哭,還是要去那個墓室,但並沒有再發瘋般的鬧,不讓她進,她也就不進去了,就坐在墓室外邊,一坐就是一天。

    “我去那邊。”齊悅又說道。

    因為這幾日沒有好睡好吃再加上哭的太多,嗓子已經啞了,聲音也無力。

    如果此時熟悉的人看到齊悅,一定會嚇一跳,整個人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月亮。”黃英小心的拉住她的胳膊,“到底是怎麼了?”

    齊悅微微低下頭。

    “黃姐,我說了,也沒人會信。”她說道。

    “我信啊,月亮,我信啊,你難道不信我嗎?”黃英急道。

    不會信的,沒人會信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齊悅抬起頭,微微笑了笑。

    “黃姐,你別擔心,我以後會告訴你的。現在你就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吧。”她說道,握了握黃英的手,“我不會有意外的,這一點你放心。”

    黃英看著她點點頭。

    “你知道就好,月亮,你一向尊重生命的,我相信你不會作踐生命的。”她說道。

    齊悅含笑點點頭,轉身向墓室那邊走去。

    黃英遲疑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看到齊悅來了。景區的工作人員提高了戒備。

    “還是不讓我進去看嗎?”齊悅例行走到工作人員跟前,問道,相比於前幾天,她的態度好了很多。

    被這哭的太久就算不哭看著也是淚光的眼看著,工作人員竟忍不住心酸。

    那種悲傷…

    “我保證不會再靠近的。不會破壞物的”齊悅再次說道。

    “我陪她進去,這是我的工作證。”黃英說道,一面拿出工作證身份證駕駛證等等能拿得出的證件。

    管理人員為難的對視一眼。

    這也不是個事啊,這女人天天坐在門口哭。

    “我們得請示一下。”最終一個管理人員說道。

    “好,好,多謝你了。”齊悅說道。

    黃英想到什麼,也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經過一番商討。上邊終於有了答覆。

    可以進去看,但必須有管理人員陪同。

    “謝謝,謝謝。”齊悅重重的連連施禮,眼淚滴落在地上。

    隔了四天走進這裡。齊悅覺得如同隔了一輩子。

    正室裡,骨架已經修復了,玻璃罩也重新罩上,一切恢復如初。但有些事,齊悅知道。再也不會恢復如初了。

    看著情緒明顯又變了的女人,四個管理人員提高了警惕,黃英伸手抱住齊悅的肩頭。

    齊悅深吸一口氣,在距離骨架十步外停下腳,看著眼前的骨架,眼淚再次如雨而下。

    “是,是什麼時候死的?”她顫聲問道。

    管理人員愣了下沒反應過來。

    “他,可有測出,年紀?”齊悅顫聲說道,伸手指了指那邊。

    管理人員哦了聲。

    “二十七八吧。”他說道。

    這麼說自己死了之後,常云成就…

    傻瓜

    傻瓜…

    是自盡的嗎?

    齊悅只覺得難以呼吸,她伸手按住心口,劇痛讓她不能站立,不得不彎下腰。

    大家頓時緊張起來,卻見這女人並沒有發瘋,而是慢慢的坐在地上,只是那種嚎啕大哭又重新開始。

    哭聲迴盪在墓室裡,只讓眾人渾身發麻。

    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太岳嶺是個未開發的原始山嶺,位於大安嶺山脈上,雖然如今大多數生態遭到破壞,但這裡還保持著天然。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未經開發,導致來這裡探險的人越來越多,遇險的人也讓太岳嶺政府的壓力越來越大,不得不加大了關卡嚴查,但到底是因為面積太大了總有漏網之魚。

    奔騰的河水邊,一個身材微胖的老者掬水洗了把臉,山林秋日的河水已經刺骨的涼了,他重重的甩了甩手。

    身旁四個穿著簡單襯衣褲子的年輕男人則警惕的環視四周,似乎下一刻兩邊的山林裡就會跳出什麼猛獸似的。

    “我說你們別這麼緊張,如今這山里,可沒有什麼猛獸了,不像我當年在的時候,時不時的還能打個熊啊狼啊的時常開葷。”老者說道,手扶著腰,看著四面的山野,“到底是時代不同了。”

    山風刷刷響,忽的有人警惕的轉身,手不由按在腰里。

    其他人察覺了也警惕的轉過身看去。

    一個男人正鑽出山林向河邊走來,陡然看到這幾人,他也猛地站住腳。

    雖然直接跟這裡的人相遇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些人…

    這短短的一對視,老者四周的四人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都不自覺的按住了腰。

    這個奇怪的男人一瞬間散發的危險氣息逃不過這些人的感官!

    這男人穿著打扮很奇怪,一條普通工裝褲,但很顯然不合身,露出了腳腕,緊緊的捆在身上,腳上一雙大頭鞋。完全跟衣服不搭,沒有上衣,頭髮似乎很久沒有搭理了,又似乎是自己胡亂割的,總之亂糟糟的,鬍子拉渣,他的手裡拖著一隻似鹿似羊的動物,另一手裡抓著一把似乎是弓箭的東西。

    雖然誰也沒說話,但多年的默契讓他們這一眼就做了決定。只要這男人一後退就立刻開槍!

    男人卻在這時低下頭,沒有後退,而是接著走向河邊,不再理會這幾人,將那動物甩在水邊。拿出一個匕首開始開膛剖肚。

    四個男人卻並沒有放鬆警惕,慢慢的向老者聚攏。

    老者倒是神情輕鬆,他的視線落在男人手中的獵物上,咦了聲。

    “喂,年輕人,你打的是狍子?”他揚聲問道。

    男人似乎沒聽到。

    老者嘖了一聲。

    “好獵手,現在山里還有狍子啊?”他再次拔高聲音問道。一面邁步向這邊走過來。

    四個男人擋在他身前,阻止他過去。

    洗刷狍子的男人沒有動,依舊忙著手裡的活,他的動作流暢利索。顯然很熟練。

    “有。”他說道。

    聲調有些怪異,似乎不是地的口音。

    “小哥能打到狍子,好手段啊。”老者笑道,目光落在男人放在一旁的工具上。

    這是樹枝和毛皮做成的弓。

    弓?

    老者微微皺眉。

    “小哥。你不會是用這個打到狍子的吧?”他問道伸手指了指。

    男人看了眼一旁的工具嗯了聲。

    老者笑了。

    “小哥,開玩笑的吧?”他笑道。 “這個空弓怎麼能打到狍子?”

    說這話,老者抬腳向這邊走來。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男人一把抓起弓,一手抓起一旁的一根樹枝,抬手,嗖的一聲,樹枝如同離弦的箭直衝老者而去。

    這幾乎是一眨眼間發生的事,圍著老者的四個男人雖然警惕著,但這男人的動作太快了,等他們反應過來,那男人已經一氣呵成的做完了動作。

    “首長!”

    山林中響起怒吼聲,緊接著是槍聲。

    槍響了,事情卻出乎四個男人意料。

    身邊沒有倒下的首長,眼前也沒有倒下的男人。

    男人拍拍手從一旁站起來,眼中難掩驚愕凝重。

    看著還未散去的硝煙。

    這是什麼武器…

    好厲害…

    他知道這些人身上藏著武器,所以在出手的那一瞬間就側身翻滾出去,但沒想到竟然是這般厲害的武器。

    或者說,這裡的武器都是這般的厲害吧…

    這裡,果然是,危險的天地!

    一擊未中,四個男人再次舉起槍。

    “舉起手!”他們喝道。

    那小小的黑洞洞的東西指著自己,男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駭人的危險。

    他渾身繃緊。

    不能就這樣出事

    他隱藏在這山里,觀察著看到的每一個人,學習著他們的言談舉止,聽著他們透露的習性規矩,準備著等待著,走出去的那天,能夠安全的走出去的那一天。

    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簣!

    他慢慢的舉起手。

    “放下槍!”一直沒說話的老者突然喊道。

    四個男人雖然不想動,但服從的天性讓他們還是一瞬間放下槍。

    “首長!”站的最近的男人不解的喊道。

    “真是蠢貨,這是救命恩人!”老者罵道。

    救命恩人?

    男人們一愣,老者伸手指自己的腳。

    大家低頭看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老者的腳下,河石縫裡,一條綠花蛇被樹枝穿透了七寸,牢牢的釘在石縫裡。

    蛇頭距離老者的腳只有一腳掌。

    大家的眼前浮現被驚擾的石頭縫裡的毒蛇衝老者的腳張開口的場景,頓時一身冷汗。

    就是用槍打也是來不及的…

    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

    “小哥,我知道你是怎麼用這東西打到狍子了。”老者笑道。

    這邊收起了威脅,男人便收起戒備,沒有說話,走到河邊將狍子單手甩進河裡沖洗。

    “小哥,是看山人嗎?”對於這男人的不說話,老者沒有生氣,而是更感興趣的問道。

    “不是。”男人簡單說道,很快他拎起狍子。

    “小哥,你救了我的命,我得報答你啊。”老者笑道,“你需要什麼?只管開口。”

    男人拎著狍子已經轉身抬腳要走,聞言看了老者一眼。

    “如果,我要找一個人。”他開口說道,“只知道名字和…嗯,工作…應該怎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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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17:48: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安排

    山路上四個男人巧妙而又不動聲色的將老者護著。

    身後的腳步聲幾乎聽到不到,以至於他們忍不住回頭看去。

    那個穿著打扮奇怪的男人安靜的跟在後面。

    “首長,真的要帶這個人走嗎?”一個男人忍不住低聲問道,“這個人..實在是古怪。”

    老者含笑點點頭,也回頭看了眼。

    “古怪是古怪,卻無害。”他說道。

    現在看人還能看出有害無害的嗎?男人們搖頭不贊同。

    雖然有老人,但他們一行人走的不慢,很快就走出密林區,來到了相對平緩的地區,這裡的人也多了起來。

    “喂喂,你們什麼人,這裡不能隨便上山的。”

    山下鎮政府設置的管理崗亭立刻有人衝出來喊道。

    “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我們這就下山。”老者含笑說道。

    “這麼大年紀了,還亂跑什麼。”管理人員還是很生氣的說道。

    老者只是好脾氣的含笑沒說話。

    離開崗亭,迎面又遇到幾個野外裝備架勢十足的男女。

    “你們是從山上來的嗎?”他們主動打招呼問道。

    老者含笑點點頭。

    “山上,太平吧?”一個男人忙問道。

    “人家這麼大年紀都還上了,有什麼不太平的。”不待老者回答,其他人便說道。

    “不過,據說山上有野人甚麼的,專偷衣裳還有吃​​的。”又一個女生說道。

    這話引得其他人哄笑起來。

    “還野人,是野猴子吧..”

    “也就你們這些女生幻想著野人…”

    “這又不是神農架..”

    但老者這邊的四個男人卻不約而同的看向安靜跟在身後的男人。

    目光在他那明顯不合身的,搭配古怪的褲子和鞋子上轉了轉。

    男人神情淡然,似乎沒有看到他們的目光。

    大家說笑著不再理會老者等人。避開前邊的崗亭,向山林中走去。

    “小哥們,山林不安全啊,還是從這裡走比較好。”老者高聲提醒道。

    那邊的人更是笑,回頭衝老者不屑的擺擺手。

    老者搖搖頭。

    “咱們走吧。”老者身邊的男人低聲提醒道,“不能再耽擱了。”

    老者點點頭,回首看了眼這片山林。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來看一次。”他喃喃說道。

    說罷抬腳邁步,走了幾步察覺到什麼,回頭看。

    那個男人站著沒動。

    “小哥?”老者喚道。

    男人看過來。神情凝重幾分,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抬腳邁步。

    那麼從此時就一步一步的走出這片可以庇佑他的山林,一步一步的踏入這個陌生詭異的天地。

    老者笑了笑,沒有多說話轉身前行。

    三輛車停在山下。站著四五個如同這幾個男人一般打扮的男人,看到他們過來,都鬆了口氣,看到老者身後的男人又有些疑惑。

    “搭個順風車。”老者簡單說道。

    周圍男人的眼神更驚訝了。

    什麼人竟然能搭這位老者的順風車!

    “小哥,來,坐我這裡。”老者說道,一面坐上車。招了招手。

    車?

    男人目光掃過這些奇怪的東西,但神情半點遲疑驚訝未露,就好像這些是他司空見慣的東西一般,他也沒有客氣抬腳就走過去。動作穩健的上了車。

    老者微微一笑,沒有忽略這男人上車時跟自己一樣的腳嗑一下踏板的習慣。

    司機關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

    老者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男人瞬時繃緊身子,剛在膝上的雙手微微攥起一下。但很快就放開了。

    車窗外的風景在飛速的後退,令人焦躁的轟鳴聲。奇怪的刺激著腸胃的氣味…

    男人的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把車窗打開。”老者說道。

    對於老人這等身份出行車窗都是不會打開的,前排的警衛遲疑一下。

    “算了,前邊風景不錯,停一下,我下去看看。”老者又說道,伸手指了指前方。

    風景?

    警衛疑惑不解,但還是拿起對講機前後通知一下。

    男人的視線掠過將對講機的警衛,然後看到前邊的車先停下了。

    那東西,難道可以隔空通話?

    “來,小哥,要不要下來看看。”老者推開車門下車,說道。

    男人點點頭,跟著他下來,清醒的空氣讓他不由長長的吐了口氣,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很快被壓了下去。

    “你要找的人是你什麼人..”老者問道,一面對著山野活動下腿腳。

    男人沒說話,看著山野。

    “只知道叫什麼以及工作?”老者也不在意,接著問道,“多大年紀啊?”

    不知道,不知道她多大年紀,她總是說自己比我們大….

    男人的耳邊迴盪著那個丫頭的話。

    “不知道。”男人說道。

    老者扭頭看他,有些驚訝。

    “那,如果調出照片來,你能認得出吧?”他問道。

    “認不出。”男人答道。

    老者收起動作,看著男人笑了。

    “那,小哥,你知道華夏國有多大有多少人口嗎?”他說道。

    華夏國…

    男人搖搖頭。

    “小唐啊,我讓你查的事你查了沒?”老者對一旁喊道。

    立刻有個警衛跑過來。

    “查了。”他說道,“截住目前全國叫齊悅的女性一共有六萬五千八百三十二個。”

    老者看男人,做了個你聽聽的神情。

    男人顯然也很震驚。

    不過他驚訝的是這麼快就能查出有多少人叫這個?

    而且還這麼準?

    “是大夫。”他說道。

    這男人竟然沒有被打擊,老者有些意外,又笑了點點頭。

    “職業不好查,得再篩選。”他說道,“小哥。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跟我走。”

    男人看著他。

    “我,不是已經跟你走了嗎?”他說道。

    自從見面,他說話少而簡短,這大概是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而且..

    老者微微一笑。

    別人可能不會注意,但他注意到了,這男人的口音已經開始跟他的有些相像了。

    好強悍的學習能力….

    好強悍的觀察能力….

    以及好強悍的情緒控制能力…..

    老者哈哈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了幾聲好。

    “那麼,敢問小哥高姓大名?”他笑道。

    男人看著他,伸出手。

    “常云成。”他說道。

    老者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了握,看到男人的臉上浮現一絲笑。

    很高興?

    為什麼?

    握手嗎?老者收回手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啊,很多人會因為跟自己握手而激動不已。不過,這男人臉上的笑卻不是那種激動的討好的笑。

    很顯眼,他不是因為和自己這個人握手而高興,很可能僅僅是握手這件事。

    老者笑了笑,抬腳上車。

    “走吧。”他喚道,看著這男人,“常云成。”

    常云成再看了眼山野。抬腳上車。

    看著老者上車,四周警戒的人也上車。

    “好好的看什麼風景?”後邊的警衛忍不住說道。

    “我看不是看風景。”另一個人說道,“我估摸這土鱉是暈車…”

    說道這裡他嘖嘖兩聲。

    “首長怎麼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土鱉這麼好?”他皺眉說道,一臉的疑惑。

    車沿著秋意濃濃的山路蜿蜒而去。

    看著山路上走來的女人。景區管理人員忙互相招呼。

    “哎,那女人又來了。”他們說道。

    不過相比於前幾天,現在他們的精神不那麼緊張了。

    這個女人已經在這里待了七天了。

    除了最初三天的大哭大鬧,後來幾天她就安靜了很多。

    不過大家可以肯定的是這女人精神肯定有問題。要不然誰閒著沒事會整天對著一架枯骨哭啊。

    “謝謝。”齊悅說道,將手裡的門票遞過去。

    “那個。小姐一個人?”管理員遲疑問道。

    以前不是都有一個女人陪著的嗎?

    “她去訂機票了。”齊悅和氣的說道。

    管理員哦了聲,到底沒敢問是一個人走還是兩個人都走,免得刺激了這瘋子的神經。

    她撕下副劵,看到齊悅手裡的拎包。

    “小姐,我們要檢查一下。”她說道。

    齊悅合作的將包遞過去。

    大家打開,見裡面只有兩罐啤酒。

    “這個…”管理員遲疑道。

    齊悅伸手拿過來,啪啪兩個都打開,她一罐喝了一口,然後看著管理員。

    管理員抬手放行,對另外的兩個管理員使個眼色,兩人忙跟上去。

    一步一步的走近墓室,齊悅還是在幾步外停下,然後坐下來,靜靜的看著那白骨。

    她將一罐啤酒擺過去,自己拿起一罐,仰頭喝了口,嘆了口氣。

    “你說,你還算不算個男人啊。”她說道。

    站在一旁警惕的管理人員愣了下,他們看了看對方,又看那女人。

    跟自己說話嗎?

    “你算不算個男人啊,這都什麼世道啊,哪有為了一個女人這樣過一輩子的?”齊悅接著說道,仰頭又喝一口,然後想到什麼將面前的啤酒拍了拍,“來,嚐嚐,我們這裡的酒。”

    她說著將啤酒倒出來一些。

    墓室是青磚鋪地,酒倒在地上很快沿著縫隙滲了進去。

    兩個管理員忍不住打個寒戰,四下看了看,其實,根本就不會有人的…

    這個女人真是個瘋子…

    “怎麼樣?好喝吧?”齊悅繼續說道,還笑了笑,似乎面前坐著人。

    兩個管理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哥,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算什麼啊。”齊悅接著說道,看著眼前的枯骨,“不就一個女人嘛,是,很喜歡,很喜歡,就不能失去了嗎?這輩子,誰還沒失去些什麼東西啊,有什麼大不了的啊。”

    是啊是啊,兩個管理員點頭,所以不管失去了什麼,這位小姐你快些恢復正常吧。

    齊悅再次喝酒,然後將對面的啤酒倒在地上。

    “失去就失去了,傷心,難過,但是日子還得繼續啊,總有新的東西還會來的,誰知道明天我們又會遇到什麼人呢,說不定,是更喜歡的更愛的人呢。”她說道,笑了笑,眼淚流下來, “你傻不傻啊,傻不傻啊!”

    管理人員忍不住看那枯骨,莫非這枯骨長得像這女人的愛人?

    這是搞什麼啊!

    齊悅仰頭一口氣喝完啤酒,將對面的啤酒也一口氣倒在地上。

    “好了,我先回去了。”她站起來說道,將啤酒罐裝進包裡。

    兩個管理員有些意外,他們不打算提醒別亂丟垃圾什麼的,已經準備好自己撿了,沒想到這個瘋女人還保持著該有的禮貌。

    讓他們更高興的是,這女人說要回去了。

    謝天謝地,終於能過安穩的日子了。

    齊悅站起來看著枯骨。

    “我辦完那邊的事,很快就過來陪你的。”她說道,對著空蕩蕩的室內擺了擺手,似乎看到那個男人露出笑容。

    她也微微一笑,轉過身走了。

    身後兩個管理員對視一臉悲痛。

    還要回來啊…

    沒完沒了啊….

    有人管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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