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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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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03:04
189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5)

科里奧尼看著面前職員打扮的小男人,將濃濃的煙氣從鼻孔裡噴出,於是他那間不大的辦公室裡立刻充滿了濃鬱的雪茄味

科里奧尼有兩個辦公室,大的那間用來撐場面,可他個人卻非常不喜歡大辦公室裡那種浮華的感覺,所以那些真正主導他手下整個組織的運作的決定,全部都是在這間小房子裡做出的,同樣的,能夠進入這間小房子,說明那人得到了科里奧尼足夠的重視。

清楚知道這一點的小男人顯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不由得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從自治會公所出來之後就直接跑來見這位“教父”,早知道應該回家換套體面點的衣服才對……

就在小男人這樣想的時候,科里奧尼的右手將雪茄從自己嘴裡拿了出來,他身後的黑人僕從立刻領會了主人的意思,將自己的手身到“教父”面前,接著教父就將手中還冒著青煙的雪茄按在黑人的掌心,雪茄熄滅的時候發出的滋滋聲讓教父面前的小男人縮了縮肩膀。

科里奧尼將雪茄放到桌上專門劃出的一小塊區域內,抽出拆信用的小刀,煙頭上燒過的部分仔細的切掉,他仔細的檢查了下切口,才滿意的將雪茄剩下的部分放進桌上的小架子裡——把抽了一半的煙丟掉可不是他科里奧尼的作風。

表面看起來這不過是個人生活習慣中的某些怪癖,可是在看著“教父”慢悠悠的做著這一切地時候,等在辦公桌前的小男人背後的冷汗換了一波又一波。不一定非要顯得咄咄逼人才能展現出壓迫感。真正的大人物根本不需要虛張聲勢的怒吼與銳利的目光,科里奧尼顯然深諳此道。

教父“不經意”的抬了抬眼皮,他滿意的看到自己的舉動效果非常的不錯,所以他終於開口:“所以,馬科多終於弄到足夠地龍誕香了?”

“千真萬確,小的用大人給的竊聽器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而且賣家是布里多瓦的逃亡王女殿下,而且……”小男人像雞啄米似的點頭,而且喋喋不休的講著自己聽到的內容,似乎這樣就能讓科里奧尼對自己的話語深信不疑似的。

科里奧尼不說話。只是看著說個不停地小男人,很有耐心的等到他自己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為止。

趕緊閉上嘴之後,小男人戰戰兢兢的看著科里奧尼,生怕自己剛剛地喋喋不休讓“教父”大人生氣了,然後科里奧尼那平靜的面容讓他著實鬆了口氣,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平靜背後的含義——沒有人會和死人計較那麼多。

“我知道了,老規矩,報酬稍後會送到老地方。”科里奧尼在小男人安靜下來之後又等了一小會,才緩緩的開口。

小男人知道教父的話代表著自己應該離開了。於是他將一直托在左手上的帽子換到右手,對教父彎腰行禮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科里奧尼忽然叫住了戴上帽子正要邁出門口的小男人,不等他回頭就繼續說道,“這次,為了感謝你一直以來為我所作的一切,讓我的僕人送你一程吧。”

話音剛落教父身後的一身漆黑地僕人就上前數步,迅速來到小男人的背後。

小男人終於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他轉過頭,一臉驚恐的想要謝絕教父大人的“好意”,可是大個子的黑人用自己那雖然一點也不顯得強壯,卻異常有力地手腕框住了小男人的脖子。將他拖出了教父的辦公室。

辦公室那毫不起眼的大門關上之後,科里奧尼將兩手合在一起,左右手用力的互相捏著,同時嘴裡唸唸有詞。那是教父獨自思考地時候地習慣性動作,每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代表著他馬上要做出某些十分重大地決定,如無意外,這決定將會影響無數人的生死,而這一次,這決定沒準還將影響世界的未來。

末了。教父掏出自己那金色的雷歐納德徽章擺在桌面上。然後他拉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隻木盒子。當科里奧尼將大拇指按在盒子鎖眼處鑲嵌的那顆寶石上時,寶石亮起光芒,隨後盒子內部發出哢噠一聲,盒蓋向上彈起,露出裡面的天鵝絨襯底,還有躺在天鵝絨上的那枚透明無色的雷歐納德徽章。

科里奧尼將兩塊徽章擺在一起,金色和透明的兩隻徽記之間開始產生某種共鳴,緊接著立體的圖象從無色的徽記中投影出來——不是投影在虛無的空氣中,而是直接在科里奧尼的視網膜上成像,在旁人眼中透明的徽章只是將一道光射進了科里奧尼的眼睛裡罷了。投影的內容是每個光魔工匠都十分熟悉的光魔網絡登入界面,科里奧尼用雙手在身前的空氣中比劃,向光魔網絡裡灌入了某些信息。

只要知道準確的檢索碼(相當於地球互聯網的地址),這些信息所有的光魔工匠都能查詢,但是特定的人才不會將它們當成系統出錯的亂碼。

對於這些“特定的人”,這些信息的意義如下:狀況有變,一號方案廢棄,開始執行二號方案

這個時候,五十二區不知道,死神的腳步正悄然接近。

夜幕降臨了。

不過這點在費舍爾商會地下的下水道里給人的感覺不甚明顯。

“這樣真的好嗎?”辛西婭問自己身邊的徐向北,因為髮色相近,這個時候她的身份是“布里多瓦廢棄王女多菲雷亞”,身材驟然提高了幾個檔次的王女殿下質問著徐向北,“不管怎樣。我們都冒用了多菲雷亞的身份,不告訴她真地好麼?”

徐向北聳聳肩,有些無奈的回答道:“可是你不覺得,將這個選擇權丟給那孩子,未免太殘酷了一些麼?”

從現在的狀況來看,人類和溫蒂妮的矛盾遲早有激化的一天,相比掌握了迷鎖控制權的溫蒂妮,只有數量優勢的人類占不到任何的便宜。現在月光舟上這些龍誕香,到了人類手上的話,無疑將大幅度減少即將到來的衝突中人類地傷亡。卻同時也一定會對溫蒂妮造成巨大的損害。對多菲雷亞來說,一邊是自己的異族朋友和她的族人,另一邊是自己的同胞,可以預見這一定是個痛苦無比的抉擇吧。

“所以,”徐向北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隨即對辛西婭攤了攤手,補上了最後一句話,“我們來做的話至少多菲她還有個怨恨的對象,不是麼?”

說完徐向北就擰過頭。將目光投向正在把一桶一桶地龍誕香搬進下水道的費舍爾商會的僱員們。

辛西婭看著徐向北地側臉,微微嘆了口氣,再次開口問了個看起來和頭一個問題沒什麼區別的問題:“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徐向北開始顯得有些不耐煩。他用力揮了揮自己的手,皺著眉頭瞪了辛西婭一眼,“我不是說了麼……”

“我不是在擔心多菲雷亞,”辛西婭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徐向北的話,“我是問你,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將你自己親手救回來的尤歌朵拉再次推進絕望之中?”

徐向北沉默了。

這時最後一桶龍誕香被運進了下水道,費舍爾商會地下的下水道就和其他商會一樣,被改造成了一個小型地地下碼頭。很久以前五十二區還沒有成立人類自治會的時候,人類的反抗者們為了方便和溫蒂妮統治者捉迷藏,將各浮游島的下水道系統變成了複雜而便利的地下交通網絡。可以說,這些管道為人類爭取區域自治權地鬥爭立下了汗馬功勞,而現在,這些管道則成為了各種違禁品交易的途徑。

在下午和馬科多談妥之後,徐向北和人類自治會都認為應該儘快進行龍誕香的交易。以免夜長夢多,交易的場所也理所當然的選擇在了隱秘地下水道當中。

現在徐向北方面地準備已經完成,就等著人類自治會接貨的船隻到來了。

徐向北盯著在碼頭上堆放整齊地龍誕香,沉默了很長時間。

“我啊,”終於。徐向北壓低聲音。回答辛西婭的問題,“由於你所知道的那個原因。我對西格瑪什麼的其實並不是特別的在意,僅僅是一種好奇心罷了,在這個世界裡真正讓我覺得十分嚮往的事情,就只有在天上自由的飛翔罷了,那可是我從兒時開始就夢想的事情。”

在天上自如的飛翔,這恐怕是每一個男孩子都曾經有過的夢想吧,就連自知自己的視力壓根就不可能達標的徐向北,在高三的時候也興沖沖的報名參加了空軍的飛行員體檢,結果第一次檢查就被刷了下來。接著徐向北和幾個同病相憐的哥們一起逃了一天課,帶著啤酒撬開學校附近高層商務樓的天臺鐵門,對著天空大喝大喊大叫。徐向北一點不後悔浪費了整整兩天的複習時間,因為夢想嘛,至少要試一次不是?然後夢想破碎的時候,怎麼能不發洩?這才叫青春嘛!

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徐向北已經知足了,他現在所作的任何一件事,其實都並沒有包含有他的慾望,實際上他只是被情勢牽著鼻子走罷了。徐向北這一切的原因歸結為,自己是異世界人,所以對這個世界的人和事大多抱著無所謂的心態。除非那些人和自己有了某些羈絆。所以他才會去救多菲雷亞,才會在迪亞加拉擔心辛西婭和辛德蕾拉,才會冒冒失失的跑去把尼特族的大司書給“綁架”了(他自己不知道她的行為相當於“綁架”——不過,當事人也願意的情況下那不叫綁架吧……)。

“所以,我寧願讓多菲雷亞來怨恨做出決定的我,也不願意看到她因為自己的選擇造成的後果那悲傷的臉。”

“嗯哼,”辛西婭看著一臉堅決做大義凌然狀的徐向北,咂了咂嘴之後一針見血的刺向徐向北痛處,“說得很漂亮,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實情,但是,我不得不說,到頭來你還是在推卸責任。為什麼硬要說成是為了多菲才這麼做的?如果換了我,我也會決定賣龍誕香給自治會,因為這畢竟是對己方最有利的選擇,但是我會自己來承擔害死溫蒂妮,還有尤歌朵拉的責任。家父最常說的話之一就是,作為上位者,就應該有草菅人命的覺悟,如果被犧牲掉的是我們的友人,那麼承擔隨之而來良心譴責和不安就是我們的責任。”

徐向北迴過頭,有些意外的發現辛西婭臉上並沒有往常她揭自己短時那戲謔的表情,異常認真的少女讓徐向北覺得自己就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最後,徐向北嘆了口氣,他將信將疑的問辛西婭:“你真的,打心底裡支持我的決定,而不是站在我的羽翼的立場上採取支持的態度?”

“這不是當然的麼,被我放棄掉和犧牲掉的人究竟有多少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所以我和你是同罪之人啊。”辛西婭笑了,她一邊說一邊向徐向北走上幾步,輕輕撫摸著徐向北的臉頰,她的思緒順著二人接觸在一起的肌膚傳進徐向北的腦海請你理解,我和辛蒂不同,我沒有那種純凈的靈魂,也不能給你飛翔的翅膀,但是我也能做到辛蒂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以妻子和參謀的身份,給你提出諫言,夏亞。這是我能夠做到僅有的事情。

徐向北看著少女的臉龐,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充滿憐愛的抱住她的肩膀。

辛西婭將頭埋進徐向北的懷裡,可才過了一小會,她又抬起頭,看著徐向北露出往常的壞笑。

“啊,想起來了,夏亞你似乎更喜歡這樣子呢。”說著少女學著辛德蕾拉的樣子,將額頭靠上徐向北的下巴,扭動脖子搖晃著腦袋,輕輕的摩擦著。

少女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因為剛剛那嚴肅的話題而顯得情緒低沉的徐向北的心情漸漸放鬆,正當徐向北準備做些什麼來回應辛西婭的“撒嬌”時,隧道里面傳來了某些金屬敲擊所發出的聲音。

那是潛伏在隧道里的暗哨發來的信號,人類自治會的運輸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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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2:35
190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6)

因為今晚有大交易,往常人聲鼎沸的費舍爾商會酒館此刻顯得異常的冷清,兩名女服務生靠在廚房入口處,一邊修著指甲一邊聊著島上最近的八卦;櫃臺裡的酒保仔細的擦拭著手裡的玻璃杯,和對店內僅有的幾名顧客不管不問的服務生們不同的是,酒保會時不時的抬起頭,掃一眼店內的角落。

某些金色的物體讓酒館的角落變得熠熠生輝,金色的主人正一臉無聊的往嘴裡倒啤酒。

“真是的,希達在古籍店裡賴著不回來了,莉諾卡要自己靜一靜,公爵大人有公務,總覺得就我一個人無所事事吶。”多菲雷亞晃著微微泛紅的臉蛋,用稍微帶上點朦朧意味的聲音抱怨著,“一個個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他們就那麼想凸顯我這首席駕駛女僕的無能麼!沒錯,我飛不起來!我有恐高癥!還沒有胸部!至今為止除了開月光舟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反正就是沒用。”

“無所事事的不還有我麼。”隔著桌子坐在多菲雷亞對面的傑西恩雅悠然的說道,明明手裡的杯子裝的只是普通的啤酒,但是傑西恩雅還是像人們品嚐高級紅酒時常做的那樣,輕輕晃動著木杯,端雅劍被她靠在身後的墻上。

“是是,閒人萬歲。”多菲雷亞舉起空的酒杯,向傑西恩雅做了個敬酒的姿勢,自暴自棄的喊了句,接著少女重重的嘆了口氣,將酒杯放到桌上。單手托著腮幫子喃喃道,“莉諾卡這個笨蛋,下午的時候,她應該是看到我地心情不好,才硬拉著我出去的吧,結果她這個想安慰人的傢伙卻在回來以後陰沉得像是世界末日要來了一樣,真是莫名其妙,笨死了。”

傑西恩雅喝了一大口啤酒,伸出舌頭滿意的舔著自己的嘴唇,同時斜著眼睛看著多菲雷亞的臉。嘴角的笑容似乎在說:“原來你知道的啊。”

“你那笑容是怎麼回事啊,西雅!我才不是那麼遲鈍的人呢!我在家裡……我是說,在公爵府裡,才不是什麼都沒學到,我可能……可能在分辨別有用心之人方面有點不擅長,但絕對不會誤會別人的真正地好意。”說著多菲雷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她長嘆一口氣,抬頭望向酒館的窗戶,由於背對屋裡的光源的緣故。多菲雷亞的雙眸稍顯暗淡,就像蒙上了霧氣的玻璃一般,“莉諾卡。她現在在幹什麼呢,這個笨蛋,連她都要找人安慰的話,我怎麼辦?”

那一瞬間多菲雷亞想到了另一名非人類少女的身影,可不知道為什麼,當尤歌朵拉地笑容出現在自己記憶裡的時候,多菲雷亞的胸口感到一陣強烈真實地窒息感,身體的某個部分似乎想告訴她,有什麼正在發生。

為了揮開這種感覺,多菲雷亞再次舉起手中的空酒杯。對酒保大喊:“再來一大杯!帳記在我主人那!”

馬車的聲音從莉諾卡身後消失,車伕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客人指定的目的地。

有風在耳邊低吟,插在莉諾卡腳邊的路牌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鬆動,就算是這樣的微風也能讓它輕輕的搖擺。路牌上原本地字跡早已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難以分辨的最初的名字上加了一行字元:“嚎哭之城”。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一陣大風掃過廢棄的街道。街道上那些東倒西歪千瘡百孔地房屋似乎都變成了巨大風笛的一部分,發出悲哀的、讓人不寒而慄的鳴響,就像有無數的冤魂在放聲哭泣一般。

“莉諾卡。”帕露菲站在莉諾卡身後,輕聲呼喚著面向廢墟低頭不語地少女,似乎是想要開口勸說。可話到了嘴邊大狗卻忽然發現。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麼似乎都不會有用,畢竟。自己也是製造面前地廢墟的元兇之一吶。

就這樣過了很久,莉諾卡忽然開口了:“帕露菲,在海盜基地地那個晚上,就是我決定認夏亞做哥哥的那個晚上,我曾經問過夏亞,有很多人被我的行動奪走了性命,他們當中很多人是無辜的,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夏亞的回答是,我並沒有帶著惡意肆意屠殺,只是為了救對自己重要的人,所以我並沒有錯。還反駁爺爺的話,說會救人的武器是不存在的。”

帕露菲沒有說話,事實上,由於不是人類的緣故,徐向北當時的話身為羽翼的它記得更加清楚,可它依然等著莉諾卡把話說下去。

“但是,雖然夏亞這麼說了,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期待,期待著爺爺的話沒準也有他的道理。另外,爺爺還說過,我們要把武器掌握在自己和自己信任的人手中,這是為了避免有人用我們製造的武器濫殺無辜!”說到這,莉諾卡頓了頓,隨即猛的回過頭,指著身後的廢墟,對帕露菲聲嘶力竭的大喊,“可是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還不是濫殺無辜麼?就為了研究迷鎖,為了自己逃命,結果就讓這麼多人的生命從此消失!除了爺爺自己,他誰也沒有拯救!你和爺爺都是大話王!騙子!”

“弗朗西斯不是騙子。”出人意料的聲音來自帕露菲身後,黑暗中有人順著剛剛載著莉諾卡他們的馬車也曾走過的大橋向少女和狗走來,人影拄著一根拐棍,拐棍上掛著一盞散發著昏暗光芒的風雨燈,慈祥的老聲音繼續回應著莉諾卡的話語,“至少,那次事件中,還有我得救了。”

“誰?”莉諾卡握緊了手中來自爺爺的鎚子,對著人影警惕的喝問道,相反平時異常驚覺的帕露菲卻依然蹲在原地沒有反應。大狗只是安靜地望著蹣跚著走過來的人影。

“實在對不起,腿腳不方便了,雖然從聽到弗朗西斯的孫女來到五十二區的傳言時就從家裡出發了,可走到現在才來到島上。不過剛剛你們坐的馬車從我身邊過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趟路我跑得值。”說話間,人影終於來到近前,風雨燈那昏暗的光芒中照出來的是一名老奶奶那慈祥的面容,她低頭看著終於站起身來仰頭望著她的大狗帕露菲,咧開嘴露出漏風地門牙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了,帕露菲。”

莉諾卡顯得十分的吃驚,她望著老奶奶慈祥的面容,大張著嘴巴,老半天才擠出結結巴巴的話語:“你、你該不會就是……”

“你,真的活下來了啊。我還以為是那個負責隱藏你的女招待呢。”帕露菲看起來也很驚奇,大狗繼續說著讓莉諾卡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當時弗朗西斯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我覺得他一定是認為帶著你太麻煩。所以拋棄你了呢……竟然真成功了,那個瘋狂的計劃……”

“你應該知道地,帕露菲。弗朗西斯的預料一向很準。”老奶奶依然笑容可掬的說道,“既然是他地搭檔,就應該完全相信他啊。”

莉諾卡終於忍不住了,她插進老奶奶和老狗(帕露菲確實很老了,不管是以狗的標準還是人的標準)的對話中,同時疑惑的來回打量在她看來像是在打啞謎的兩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爺爺還做了什麼?”

“沒什麼,”帕露菲輕描淡寫的回答道,“只不過是在第一個計劃失敗之後,弗朗西斯依然趁亂救下了那個女祭祀。可是當時的情況顯然無法帶著一個被強行奪走飛行珠的人魚逃走,於是弗朗西斯就決定將女祭祀留在熟識的酒吧女招待那裡,並且留下了自己賺到地幾乎全部的金錢,和能將人魚的尾巴變成人類的雙腿的道具,他認為所有人都會覺得那女祭祀和他一起逃走了。不會想到她還留在五十二區扮作人類地樣子,所以她是安全的。我一直以為弗朗西斯是找藉口丟掉累贅,也覺得之後那個女祭祀一定掛掉了,所以剛剛才沒有說出來。”

莉諾卡瞪著大狗,以飽含怒氣的聲音質問著:“帕露菲。你究竟還藏著多少事情沒說?”

“帕露菲也是擔心你啊。孩子,”老奶奶向著莉諾卡挪了幾步。一直湊到少女跟前,因為駝背的關係,就算面對莉諾卡這種身高的少女老奶奶也不得不仰著脖子,她瞇著眼睛細細地打量著莉諾卡,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說道:“這是,弗朗西斯地頭髮和眼睛啊,就連鬧彆扭的表情也一模一樣。你果然是她的孫女。”

莉諾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就只能愣在那裡,皺著眉頭嘟囔著:“我才沒有鬧彆扭……”

老奶奶發出“呵呵”的笑聲,充滿慈愛的摸了摸莉諾卡的頭:“是是,沒有鬧彆扭。聽我說,孩子,你爺爺不是壞人,他壓根沒有想要傷害別人,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太魯莽,同時,對自己的研究結果也太過有自信了。”

“但是,怎麼說這也……”莉諾卡剛想辯駁,就被老奶奶把話堵在了肚子裡。

“孩子,你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發明,給別人帶來過困擾麼?”老奶奶盯著莉諾卡的雙眼,如此問道。

莉諾卡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很不好意思的回答道:“這……我確實,經常搞砸,曾經把隔壁裁縫店的二樓給抹掉了,還把對面麵包店的櫥窗給化成了石英水……但是,我從來,從來沒傷過人啊……除了我自己……”

老奶奶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摸著莉諾卡的頭,繼續說:“而且,我相信你爺爺一定反覆的教導過你,製作新發明時一定要謹慎,進行危險試驗前一定要到不會影響到他人地方之類的事情吧?”

莉諾卡乖巧的點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弗朗西斯一定也在不斷的為這次的事情感到自責,他就是這樣地人啊,如果不是你爺爺的反覆教誨。你覺得現在的你還能夠如此確定的說出我從來沒傷過人這樣的話語麼?”

莉諾卡不發一言,就這樣低著頭沉默著,任憑老奶奶摸著自己的頭髮。

老奶奶也沒有再說別的,只是長久的以慈祥的目光注視著少女。

“我,不知道,”莉諾卡終於抬起頭,看著老眼睛裡依然留存著迷惘,“我還是不知道該對爺爺抱著什麼樣地態度,總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尊敬他了。可我不知道除了尊敬之外,還能對爺爺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呢?”

老奶奶輕輕的擁抱了莉諾卡,摸著少女的頭,在她耳邊輕聲的說道:“尊敬與否都無所謂,弗朗西斯對你最重要的身份是什麼,值得尊敬的長輩?光魔技術的導師?不,是家人啊。對於家人,重要地不是尊敬,而是愛。”

莉諾卡似懂非懂的咀嚼著這段話語。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就不假思索的向現在正用懷抱溫暖著自己地老奶奶提了出來:“老奶奶,對於你來說。爺爺的身份是什麼呢?”

老奶奶稍微鬆開自己的手臂,抬起頭來看著莉諾卡,臉上笑容依舊:“是記憶啊,孩子,非常非常美好的記憶。”

“美好的記憶……”莉諾卡疑惑的重複著老話語。

老奶奶完全放開莉諾卡,轉而看著莉諾卡背後的廢墟,以老人感嘆滄桑的時候特有的緩慢地感慨良多的語氣說:“雖然這樣說對死者很不敬,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如果有人為了救自己,不顧危險向強大的敵人挑戰。甚至不惜背負儈子手的污名,這對女孩子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麼?”

莉諾卡再次沉默了,看來這個命題對尚未過二十歲地少女來說顯得太過艱深了。

看著莉諾卡的老奶奶臉上的笑容似乎在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終於,莉諾卡放棄了似的嘆了口氣。

“我一定要找到爺爺,”雖然少女地聲音老奶奶和帕露菲都能聽到。但是她地語氣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然後把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都問個明白。”

聽完這句話,帕露菲長長地鬆了口氣。

“那樣的話,我有個東西大概能讓你多瞭解弗朗西斯一點。孩子。”老奶奶說完。將枴杖換到左手,空出右手來摸索著自己的衣服。最後她從懷裡掏出一本封面略顯破舊的筆記本,“這是當年弗朗西斯留在我這裡的研究筆記。”

對於這本筆記的出現,帕露菲看起來比莉諾卡還要驚奇,大狗訝異的大聲問:“這東西怎麼會……他什麼時候交給你的,該死的,從五十二區逃出來之後,他自己跟我說忘記在放火之前從研究室裡拿出來了……”

“他大概是覺得帕露菲你知道了,一定會很雞婆很嗦吧。”老奶奶慈祥的笑著戳到了大狗的痛處,同時將筆記遞到莉諾卡的手裡,“當時他把筆記給我的時候,說如果有人真的完全繼承了我的衣缽,他一定會按捺不住踏上四處旅行的道路的,所以他一定會來到風暴層,那個時候就拜託你將筆記轉交給我的繼承者了。現在,我完成他的吩咐了。”

在莉諾卡接過筆記的時候,老奶奶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這本筆記是我複製的副本,當時我覺得如果把弗朗西斯留下弄丟了就不好了,於是就複製了幾份,藏在不同的地方,結果一本被大火燒掉了,一本被老鼠吃到剩下書脊,還有一本掉進了隔壁染坊的染缸裡,最後只剩下原本和這本,不過可惜的是,原本兩年前和家裡財務一起被偷了,所以,只能給你這本複製的了……”

老奶奶一臉抱歉,莉諾卡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後她就著老奶奶枴杖上風雨燈的燈光,翻開了筆記的封面。

第一頁是一行工整的字跡,看來抄寫筆記的人確實寫得一手好字。莉諾卡粗略的翻看著筆記,裡面包含著大量的數據和圖表,而且每一頁的各個角落都寫滿了突然冒出來地想法,顯得異常的雜亂不堪。

莉諾卡嘆了口氣。儘管字跡不同,但是從筆記給人的整體感覺上來看,這確實是爺爺的筆記。就在莉諾卡打算闔上筆記,回去再仔細研究的時候,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行字上:

“如果我沒有猜錯,西格瑪應該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

莉諾卡愣住了,呆呆的望著那行字。

“是的,這就是你爺爺的想法,很特立獨行吧?”老奶奶似乎猜出了莉諾卡心裡所想,自顧自地說道。“雖然那個時候你爺爺確實是個帥小夥,但是光靠外表是沒有辦法迷惑西格瑪神的侍女的,要不是他那些看似荒謬,仔細一想卻總覺得充滿了智慧的設想和推斷,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了。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他們得到了造物主的偏愛,擁有了能改變一些事物的力量,在時間之河裡圈起漩渦,然後我們這些凡人就只能被他們製造的漩渦捲入其中。毫無辦法。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尤歌朵拉從寵物多菲手中接過最後一件飾品,掛到自己的脖子上。

就算在為徐向北接風地那次宴會上,尤歌朵拉也沒有在自己的身體上掛那麼多的飾品。五彩繽紛地首飾和項鏈將溫蒂妮的現任祭祀補打扮的花枝招展,當然,這種打扮只是針對溫蒂妮一族而言,人類看起來可能會覺得這裝扮顯得粗俗,毫無美感吧。

尤歌朵拉準備去跟自己的爸爸請安,這其實是溫蒂妮一族古老的習俗,每個尚未獨立的兒女都不得不在每一天的開始和結束之時去向生育自己,撫養自己的父母表達謝意。

正因為每天都會例行公事,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以外,這個活動本身並不要求兒女們盛裝打扮。

尤歌朵拉會這樣鄭重其事。是因為今天晚上她決定和爸爸好好的談一談。徐向北要求尤歌朵拉不要將自己被綁架和丟入風暴層地過程隨便亂說,可徐向北絕對沒想到,溫蒂妮的公主竟然能夠直到現在都嚴格的遵守了他提出的要求。

尤歌朵拉知道,見人就說是不會有好的效果地。

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單獨和爸爸談一談了。

盛裝打扮的祭祀補操作著載著自己的助行器,沿著神殿島那四通八達的迴廊。向族長所在的偏殿飄過去。

阿諾族長似乎也正在等著女兒地到來。

“爸爸,晚安。”尤歌朵拉像往常一樣跟爸爸請安之後,她地忍耐終於到了極限,少女不等爸爸回應自己的請安,就急切地說道。“爸爸。請你立刻逮捕大祭司,將我丟進信風道正是大祭司的……”

“是他的三名近衛。對吧?”族長淡然的接過少女的話語,“尤歌,那三名近衛在那天晚上,和你一起失蹤了。”

尤歌朵拉愣在原地。

族長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女兒,以長輩諄諄教導的口吻繼續說:“尤歌,你爸爸還沒老,我既不聾也不瞎,腦袋也沒有傻掉,誰值得信任誰是敵人,爸爸清楚得很,所以不要再提大祭司的事情了。另外,也不必擔心爸爸會做出對人類不好的決定,如果我要剷除人類的話,你失蹤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人類裡面雖然有可惡的人,但是我阿諾也見過許多值得尊敬的人類,其中還有我的朋友,尤歌,我教導過你的吧,永遠不能愧對朋友。”

尤歌朵拉半天接不上話來。

族長和他女兒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時候這間巨大並且隔音良好的石質大廳中,還有兩名小小的聽眾。

“芙鈴,準備發報。”芙蘭朵露蹲在大廳天花板附近的浮雕底座的邊緣,一面俯視著下面的父女倆,一面對身後的另一個小傢伙下令道。

“為什麼身為後續機的我要聽你指揮啊!”背著摺疊起來的小型兔耳朵的芙鈴不滿的抱怨著,真難得她還知道現在說話聲音不能太大。

“嗦,”芙蘭朵露的口氣和往常一樣冷冰冰的,顯得毫無生氣呆板異常,“不照做待會就不掩護你去偷吃的。”

芙鈴把兔耳從背後卸下來,迅速的組裝好,然後讓能量從自己的指尖留出,灌進機器的光魔迴路中。

剛好在這個時候,新的角色闖進了大廳那是族長的黑衣侍衛。

“何事!”帶著武器的黑衣侍衛飛進大廳的同時,族長威嚴的詢問聲迴響在整個大廳中,“不是說過此時非要事不要來打攪我嗎?”

“報告,有鳥兒帶來了信件,因為族長大人吩咐過,所以小的才……”說著侍衛丟下武器,彎曲自己的尾巴跪到地上,雙手托著一封用蠟封好的信件,遞到族長面前。

信件的封蠟上蓋著溫蒂妮一族的族徽,但是那徽記和平常用的又有些許的不同。阿諾族長一看到這徽記,就知道信件的作者是誰,不會錯的,因為帶著這個圖案的印章是他親手雕刻的,全世界只有一個。而且阿諾族長還知道,持有這個印章的人不會為了老朋友敘舊之類的事情而使用它那個人也知道,阿諾一定會吩咐自己的侍衛,收到帶有這個印章的信件,必須要第一時間呈遞給自己。

阿諾接過信,接揮手喝退了侍衛,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兒,才用自己手背銳利的鰭(這個是男性溫蒂妮專有的)撬開信封上的封蠟。

他神色凝重的讀完信,隨即長嘆一聲,折起信紙,用面前桌子上的燈臺的火焰將信紙點燃,一邊看著信紙漸漸的燒成灰燼,一邊心中暗道:老友啊,雖然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報答我,可是,這一次我不得不說,幸好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啊……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有個隱形的小東西在他肩頭晃了一圈,搶在他將信燒掉前,將他手中的信看了個明白。

不一會,芙鈴操作的兔耳朵就發出一長串規律的第八粒子波動,將某些信息發送給了五十二區其他懂得解讀這波動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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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7)

五十二區三號島古籍店。

堆成小山的廢紙堆那如枯枝敗葉般的枯黃中晃動著希達的兩條烏黑的辮子。

“果然,找到了也沒用呢,”希達穿著一身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長裙,蹲在古籍店那積滿灰塵的地板上,一邊在書堆裡翻找著,一邊嘀嘀咕咕的自語,“難道是有旋律才會有用,還是說書上的版本有錯誤?可惡……”

接著希達抬起頭,像鴨子一樣伸長脖子從書堆的縫隙裡偷偷確認店主的情況。

讓希達滿意的是,這店主憑著自己這麼多年來幹這行的經驗,將希達判定為酷愛古籍的貴族大小姐,所以顯得異常的放心,竟然和莉莉亞愛麗絲兩人喝起茶來——在他的印象裡,這種愛書如命的大小姐都不會傷害書籍,並且往往以偷竊為恥,她們一點不會吝嗇買古籍的那點小錢。

總而言之,這回活該這店主倒霉。希達確信沒有危險之後,靜悄悄的將手裡的古書的書頁撕下一張,塞進嘴裡咀嚼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少女一邊嚼一邊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的感覺著什麼。

“好苦,有股發霉的酸大白菜的味道,真難吃。”希達吐著舌頭,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發表試吃的感想,接著少女低頭一臉苦悶的看著手中的書,在書的封面印著一行已經褪色的字體“西格瑪和聲”,司書少女用指尖撫摸著那書古舊的封面,臉上表情顯得異常的知性沉靜——說不定這才是這名少女本來的面貌。

“看來,”希達豎起自己修長漂亮的食指,輕點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語著,“看來還是需要旋律,那個時候聽到的應該只是個開頭。要知道整個事情地始末,看來是一定要把這歌聽全才行了。”

“小姐,還沒行麼?”在古籍店正廳裡和店主喝茶的莉莉亞拉高聲音,詢問著自己的主人,“這店的關門時間早就過了,我們已經麻煩人家太久了哦,主人大人知道了可能會不高興的!”

希達一面應著“來了來了”,一面將慘遭摧殘的那本由吟遊詩人修奇.傑米.尼德法收集整理出來的《西格瑪和聲》塞進舊書堆的深處,從地上隨手撿起幾本書抱在懷裡,接著她把臉上知性的表情換成平時那幅脫線的樣子。蹦蹦跳跳地跑出了舊書的包圍圈。

“啊啊,一看到那麼多的稀有書本,我就忘記時間了,啊哈哈……”希達撓著自己的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微微有點發福的店主呵呵笑起來,藉著這個機會就往這個看起來很有冤大頭潛質的“貴族”小姐身上拍馬屁:“像您這樣的貴族小姐在五十二區本來就很少見了,而您又如此愛書,這真是本店的榮幸啊。”

“不不,能夠找到這麼有趣的書,我才是真正幸運呢。”希達笑瞇瞇地回應著老闆的話語。就算是經驗如此豐富的書店老闆也疑惑了,他愣是沒看出來希達臉上地笑容究竟是純天然還是吃了他一個馬屁後的產物,於是老闆暗地裡將對希達的評價抬高了一點。他的經驗告訴他,這種貴族小姐要麼就天真得可愛,要麼就是老謀深算的主兒,沒有中間的情況。

就在老闆開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盤算著怎麼樣才能把儘可能多的錢從眼前的少女們的口袋裏撬出來地時候,希達將懷裡的書一下子全丟在了古籍店的櫃臺上,然後她抄起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開書的內頁,興緻勃勃地開始介紹起這書:“比如這本,是方托馬斯的《諸世紀的野史版,這和上層空域的各國的大圖書館裡收藏地那個末期版。以及布里多瓦皇家圖書館裡收藏地中期版都有很大的不同哦,有學者認為,野史版才是方托馬斯真正地心血之作,只不過他在裡面闡述的很多東西都不符合統治者和光魔工匠協會官方的說法,所以才會被列為禁書。這種書吃起來一定就像加了很多罌粟殼的濃湯一般,絕對會讓人上癮的!”

“吃?”老闆腦海裡的盤算被這個忽然跳出來的字眼打斷,他驚奇的盯著眼前的少女,卻立刻自顧自的做出瞭解釋,“啊哈哈。書籍確實是寶貴的精神食糧呢……”

“啊哈哈。我家小姐喜歡用吃來做比喻,是小姐的怪癖……”莉莉亞和愛麗絲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附和道。

進入佈道模式的希達壓根就沒察覺到剛剛自己差點捅婁子。她放下諸世紀,又拿起另外一本裝訂得非常厚重的書籍,拍著那書的深色皮質封面說道:“這本是金徽光魔工匠作家史蒂芬霍金的《果殼中的天空,這書裡有個非常讓人叫絕的想法,霍金提出這樣一個假說,他說對於一個生活在一維空間的智慧生命來說,寬度是不可想像的,因為它的世界只有長度這一個可見的維度,同樣對於生活在二維的平面空間中的智慧生命來說,第三個維度高度也是不可見的,但是對於生活在三維空間中的我們來說,高度卻是一個可以用感官來確認的存在,那麼問題來了,對於我們來說,不可見的第四個維度——時間,對於生活在四維空間中的生物來說,一定也是一個可見的量。

“由此霍金導出一個結論,對於四維生物來說,在我們看來不確定的未來,也就是時間維度將來的走向,沒準其實是一條已經被定好的線罷了,也就是說,未來是確定的,可以被預言的。霍金就因為這言論,被宣揚世界是掌握在人類自己手中的光魔工匠協會評為異端,這書在光魔工匠協會勢力較大的上層空域也就絕版了……”說著希達很可惜似的攤了攤手,“霍金的論斷雖然是有點想當然,但是他的書充滿了智慧,吃起來有種難以明說的清爽可口的感覺……”

書店老闆大張著嘴,他有些疑惑的掃了眼自己站在希達身邊苦笑著地莉莉亞和愛麗絲,這對女僕由於平時就負責照顧希達的起居飲食,對月光舟上最怪的這名成員的習慣已經司空見慣了。可第一次撞見希達佈道模式的店主還是被嚇得不輕。他趁著希達還在滔滔不絕,拽了拽看起來級別較高的莉莉亞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家的小姐,怎麼會看過這麼多在上層空域理應絕版的書?”

莉莉亞苦笑著正要背誦徐向北和辛西婭為這種狀況專門準備地說辭,一串第八粒子波動通過空識闖進她的腦海。

於此同時,自帶空識的大司書大人也停止了滔滔不絕的講述,抬頭仰望著天花板,目光似乎穿過那木頭搭成的樓板,直接抵達了第八粒子波動傳來的地方。

莉諾卡緊緊的抱著手中的筆記,剛剛下定了決心的少女顯得異常的堅毅。

帕露菲蹲在莉諾卡地腳邊。仰望著莉諾卡的臉,接著大狗低下頭,喃喃自語道:“這就是所謂的,女孩子地長大都是在一瞬間麼……”

就在這時候,從迷鎖形成的屏障球的天頂傳來的第八粒子波動傳進了帕露菲的空識,大狗皺起眉頭,就在它打算將這消息告訴莉諾卡的時候,來自辛德蕾拉的波動將徐向北的命令送到了它這裡,月光舟的主人在召集自己的全部戰力。

“莉諾卡,情況有變。要走了!”帕露菲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莉諾卡大聲喊道,同時向辛德蕾拉發出回應地暗語。

莉諾卡低下頭。看見帕露菲脖子上的項圈上吊著的寶石正在規律的一閃一閃的時候,少女立刻意識到情況緊急,可是她剛剛俯下身子,想要抱住帕露菲脖子地時候,她猶豫了一下,轉回頭去看著身後的老奶奶。

“去吧,孩子。現在召喚你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老笑容依然慈祥,她抬起皺紋縱橫的手掌,沖少女緩緩地揮了揮。

莉諾卡點點頭。下一刻少女完成了和帕露菲地同契,張開那對後現代風的破破爛爛地翅膀,一頭紮進五十二區那昏暗的天空中。

老奶奶站在原地,仰著頭看著少女漸漸化作天上一顆快速移動的星辰。

接著她閉上了雙眼,很多很多年前那一幕幕漸漸的浮現在她的腦海裡。記憶之河在這一刻衝破了堤壩的阻攔,洶湧澎湃的淹沒了老奶奶腦海的每個地方。

那一年也是在西格瑪祭之前,風暴層就像往年一樣飄起了細密雪白的雪花,只不過那一年迷鎖因為弗朗西斯的破壞,不得不停機進行“調率”。所以從來沒有下過雨更沒見過雪的五十二區頭一次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

從來沒見過雪在城市中堆積起來的景象。那絕對是人生的遺憾。

他是這樣對從出生時開始就呆在神殿接受訓練、學著和迷鎖的心靈同調的她說道,他還承諾一定會帶她去看滿是銀色的純潔無垢的世界。

他做到了。雖然方法和他最初的承諾有著難以比擬的巨大差別——

所以我也一定要完成你的囑託,為了將你的筆記交給你的後人,我硬是沒有將這幅早該垮掉的腐朽身軀還給西格瑪神,我會為這種褻神的行為而永遠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吧。但是現在已經沒關係,因為你的囑託總算是完成了,因為你說過,你死後也一定會去地獄而不是天堂,所以……

老奶奶站在廢墟入口的正中央,就這麼回憶著往事,放任自己身體裡最後的生命力一點一點的流逝在這寒冷的,不斷激起悲鳴的風中——

弗朗西斯,我忽然很想見見那孩子的奶奶,我想我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吧,我們在那裡等你,一直……

終於,殘喘的燭光燒盡了最後的蠟芯,在風中悄然熄滅。

延續了數十年的約定和執念,終於完結了,可另一個延續了三千年的約定,卻正要走向最後的高潮。

時間倒回幾分鐘前。

徐向北滿意的闔上裝滿鉆石幣的小木箱地蓋子,在他面前的小圓桌上還擺著一份捲成筒狀的契約,那份契約授予布里多瓦議會派所屬商船在未來一百年享有在風暴層各中轉站免稅的待遇。

完成確認之後。徐向北揮揮手,於是守在碼頭邊緣的費舍爾商行僱員將早就裝滿龍誕香的平板船的纜繩解開,丟進船艙裡,隨即人類自治會僱傭的槳手一齊推動手中的槳,讓船緩緩的沿著下水道向前移動,由於龍誕香地重量超過了平板船的設計上限,那船每一次搖晃都讓岸上的徐向北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當裝滿木桶的平板船終於隱沒在隧道盡頭的黑暗中時,徐向北才舒了口氣,出了他的視野再翻船那和他就再沒關繫了。他拿起面前的木箱和授權書,交給身後的由希。示意她立刻帶著這些回到月光舟。

少女離開之後,徐向北才再次面向馬科多,公爵大人裝模作樣的把耳朵湊到辛西婭——現在是王女殿下多菲雷亞——地耳邊,聽了少女的幾句耳語之後,繼續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隨即對人類自治會地最高統治者亮出禮儀用的笑容,畢恭畢敬的說道:“本日半晚承蒙貴會款待,殿下認為我方的禮數也必須周全,不知會長閣下和警備隊長大人是否賞臉,分出些許的時間品嚐下本艦從布里多瓦帶來的名茶?”

馬科多當然堆出笑容。可會長閣下剛要回答,一直侍立在側的女僕長辛德蕾拉忽然伸出手,抓住徐向北的手腕。這個突然的動作讓整個場面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徐向北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辛西婭也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藏在桌子底下的左腳抬起來,碰了碰徐向北的腳踝。

“情況有變,馬科多先生,”接收完辛德蕾拉傳來的情報之後,徐向北沉下臉,一臉陰沉的說道,他表情這劇烈地變化,讓馬科多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而自治會的警備隊長則握住了腰間的長劍。可徐向北看起來並沒有對他們動手的意思,“馬科多先生,我建議你立刻派你最信得過地心腹前往護衛剛剛離開地貨船,並且命令你的人進入戒備狀態,立刻!”

馬科多將信將疑地想要開口詢問。徐向北卻徑直丟下他,轉向正在碼頭上指揮手下清理現場的老弗丁,大聲下令:“老頭子,我要你馬上把瞭解今晚交易內容的人統統集結到底下來,一個都不能少!”

徐向北的命令傳進耳廓時。老弗丁眼睛裡飛速掠過一絲詫異。可他的神色立刻恢復到往常的狀態,麻利的向手下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將主人的意圖落到實處。

“到底怎麼回事?”馬科多終於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抓住徐向北的手臂,大聲質問道。

徐向北盯著會長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吐出了驚人的事實。自的動作,讓這運載了比往常更重的貨物的貨船以穩定的速度在帶著些微異味的下水道水面上滑行。由於船不大,負責護衛的衛兵只有區區四人,為首的衛兵裝備著八級——也就是最高級的陸戰羽翼,不過此時他們都顯得有些鬆懈:誰會在這種時間下到下水道里來呢?於是四個人無聊的聚集在船頭,一邊抽菸一邊聊著方才交易中看到的王女閣下以及為王女服務的女僕們的美貌。

所以他們竟然沒能在划船的槳手們之前髮現前方隧道里的人影。

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剛剛的失職,為首的衛兵瞬間將盔甲實體化同時向著前方黑暗中的人影大喝:“什麼人?”喊聲出口的時候,船上頭掛著的油燈的燈光已經能照到那個人影身上,那魁梧的身軀,讓船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威懾感,以至於他們遲了一秒左右,才發覺那巨人肩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

然後,小女孩一手抱著巨人的腦袋,向在水中滑行的船隻舉起另一隻手,用很怪異的口音說出語序顛倒的話語:“一遍,想死嗎?”

下一刻,隧道里響起巨大的水聲。還有重物碰撞破碎地聲音,卻沒有哀嚎。

當一切歸於寂靜的時候,壯漢的身子沿著隧道前移了大概十米,他的身後是平板船的殘骸,還有漸漸變成紅色的污水。一陣光芒之後,一度消失的小女孩又回到了壯漢的肩膀上,她從自己的衣服裡掏出一小塊東西,向後扔進混合了鮮血與龍誕香的污水中。

那是特製地催化劑,龍誕香在和它接觸的時候,就會以比平時快一千倍的速度揮發。剛剛混入下水道中的龍誕香會在幾分鐘內全數浸入空氣之中,很快就會充滿整個五十二區。

完成任務之後,壯漢抬起自己那巨大的手臂,輕輕拍了拍肩膀上的少女的腰,而少女則親昵的抱住了壯漢的腦袋。

兩人又像他們出現時那樣,不聲不響的沒入黑暗當中。一時刻,自治會集會所。

除了輪到今天值班地人和打牌輸掉而不得不頂班的倒霉蛋之外,自治會下屬的警備隊員們幾乎全部都聚集在這不大地酒館裡,暢飲美酒外加海闊天空的胡侃。這是這些前傭兵們每一天中最喜歡的時刻,這讓他們回想起過去還在天空中闖蕩的時光。卻又不會讓他們再次因為某個莫名其妙的神秘旅行者而被捲入生死攸關的委託或者大冒險中。犧牲了在天空中隨意飛翔的自由,他們換來這寶貴的沒有危險的享樂時光。

這時光今晚也一直一直持續著,直到那個少女邁入集會所的大門為止。

那名少女穿著黑色地、沒有任何裝飾的連衣長裙。長裙外面圍著一條白圍裙,圍裙的款式和集會所內的女服務生擁有的那條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少女身上地那條並沒有沾染上各種污漬這點之外。少女頭上戴著一頂很大很大的尖帽子,帽子的兩檐竟然比少女纖瘦的雙肩還要寬出一倍有餘——它長得和老爺爺老奶奶講給孫兒們聽的枕邊故事裡地魔女地帽子簡直一模一樣,和帽子相應的是,少女手中拿著一把比自己地個頭還高的大掃把,腰間還挎著一隻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包,那包像極了街邊賣花或者小餅乾的小女孩的例行裝備。

突然出現的少女讓集會所陷入了暫時性的寂靜,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的傭兵們都不由自主的握住自己的武器。

這時候,少女一手拄著掃把,一手插在腰間。牛逼哄哄的抬起頭,可顯然比她的頭要大得多的帽子立刻滑下來蓋住了她的額頭和眼睛,一下子就讓她身上那凜然的氣勢漏了個精光,反而顯現出一些滑稽的味道。

少女不得不把插在腰間的手抬起來,將帽子推回原位。才順利的露出了自己的臉蛋,還有從帽子邊緣露出來的短短的淡金色捲髮。

那是一張帶著稚氣的,朝氣蓬勃的臉,小小魔女很有精神的向著集會所裡的人們大喊:“大家!要不要試試我配置的魔女的魅惑?我的特製配方可是比你們手裡的劣質啤酒要好上百倍哦!只要花一樣的錢,就能讓你們醉生……”

少女說著推銷員的招牌臺詞。從腰間的大包裡掏出好幾隻玻璃瓶。瓶裡流轉著異樣的七彩光華,少女得意洋洋的將這些五彩斑斕的瓶子高高舉起。炫耀似的向周圍人比劃著。

原本緊張的氣氛立刻被少女的舉動沖得煙消雲散,沒有人會將那看起來五彩斑斕的東西當成好久,所以也就沒有人太在意少女的話語,而正因為如此,也沒有人聽到少女話語的最後一個詞。

“就能讓你們醉生——夢死。”話音剛落,瓶子就從少女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五彩斑斕的霧氣立刻湧了出來,一眨眼就瀰漫了整個集會所,各種重物倒地的聲音在那一剎那此起彼伏,很快整個酒館就恢復了寂靜。

寂靜很快就被打破了,那是幾名隊長級警備隊員配備的人形羽翼,她們詫異的看著倒地的搭檔,似乎還無法掌握目前的狀況,其中一位紫髮的少女不知所措的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無法同契?”

“那是當然的啦,這霧本身就帶有隔斷器的功能,是專門用來對付擁有人形羽翼的翔士的啊。”說著,霧中的少女打了個響指,彩色的霧氣一瞬間就消失無蹤,整個酒館彷彿又恢復成了數秒鐘前的狀態——除了絕大多數酒客都變成了屍骸這點之外,少女拄著掃把,得意洋洋的站在一片七孔流血的屍骸當中,她微微昂起下巴,對仍然站立的羽翼少女們說道,“我不殺沒有戰鬥力的羽翼,哇啊……好黑……”

說話的時候少女的帽子一不注意又滑了下來,蓋住了她的眼睛,這突發狀況讓少女好一陣手忙腳亂,重新將帽子弄會原位的時候,少女繼續得意洋洋的說著,可氣勢不由得大減:“接下來是保持清醒看著整件事情結束,還是昏過去等著醒來之後一切全部過去,你們自己選吧,不過你們要是選擇昏睡的話,我可沒空將你們全部移動到安全的地方,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少女掃了眾羽翼一眼,似乎在等著回答。

就在這時候一名綠髮的少女羽翼高喊著“你還我蘭佩魯吉!”舉著護身的短劍衝向小魔女。

“昏睡一名。”在閃過刺來的利刃的同時,少女如此說道,其他的羽翼少女還沒來得及看清魔女作了什麼,綠髮少女就躺倒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鼾聲。

其他的少女們互相對視一眼,她們當中看起來最聰明的一個轉頭對面向金髮魔女,半信半疑的問道:“你……你剛剛不會是……通過同調你和西西之間的波動……”

“啊啊啊!”忽然小魔女丟開掃把(被她丟開的掃把依然直挺挺的杵在地板上),雙手抱著腦袋,大聲喊著,“你們太磨蹭了,我的耐心沒有了!沒有了!你們全部給我昏睡吧!”

於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後,集會所裡會動的人也就只剩下小魔女了。

“很好,下面開始收費。”說著少女打開自己腰間的包裹,裡面露出來的卻不是其他裝滿彩色光芒的瓶子,而是一堆——雜七雜八的破爛,那足可以開個五十二區破爛博覽會,少女一邊在那破爛中翻找,一邊唸唸有詞,“錢包錢包,但願他們不是窮鬼,真是的,剛剛一時興起竟然耗光了兩年攢起來的儲備量,這些同調媒介可一點都不便宜啊!錢包錢包……”

而一直杵在她身邊的掃把逕自動了起來,開始清掃集會所那被摔碎的酒杯和從眼睛耳朵鼻孔中溢出的鮮血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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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3:19
192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8)

科里奧尼從兜裡掏出懷錶,核對著表上的時間。

屋頂上的觀測組報告偵測到擴散中的龍誕香是在五分鐘前,按照之前收集到的實驗室數據,現在龍誕香差不多就要充滿整個球形屏障了。很快,溫蒂妮一族中除了今晚當班的守衛以及搶在自己被毒死之前為自己裝備上武器的幸運兒之外,再無任何活物。

五十二區終於要變成一塊只有人類的區域了,不管怎麼說,人類自治會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雖然並不是以他們計劃好的方式。

原本科里奧尼的計劃是在自治會和溫蒂妮拼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但是既然有人送來足夠的龍誕香,那顯然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溫蒂妮也好,人類自治會也好,都是科里奧尼實現雷歐納德徽章的意志的阻礙,在成為“唐”的漫長道路中,科里奧尼對於擋在自己面前的事物,協商與和解永遠都是最後才會考慮的方案——如果“唐”跟某個人說,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那一般意味著接下來那個人必須要做出選擇,是順從,還是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

這個時候,有人從科里奧尼所在的大廳的邊門走進來,快步走到科里奧尼身邊,探出頭和快要成為教父身邊的固有“裝飾品”的黑人僕從耳語了幾句,又迅速的轉身離開。“怎麼回事?”教父緩緩開口。詢問自己最忠實地僕從,聲音沉穩。略顯低沉卻充滿魄力。

黑人彎下腰,在科里奧尼耳邊耳語:“唐,剛剛觀測哨報告發現兩個疑似高等翔士的亮點向二號貿易島飛去。”

科里奧尼將一直夾在右手指尖地雪茄放進嘴裡,重重的吸了

反應很快,快到有點不正常。科里奧尼一邊將煙氣從鼻孔中送出來,一邊皺起眉頭,要做到這種反應速度,外出的每一位逃亡公主的近衛翔士們都必須異常的警覺,時時監控著周圍一切異常,包括空氣中龍誕香之類的異常成分的濃度——能做到這一點的羽翼可不多見。難不成他們都隨身攜帶空氣檢測設備?

科里奧尼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那麼肯定是有什麼地方走漏的風聲,並且對方手裡多半擁有某種通訊手段。

光魔工匠協會給自己的行動部隊配備了整個艾斯柯佳尼數一數二地裝備,其中無色雷歐納德徽章就是配給行動部隊指揮官的小型光魔網寫入終端(其他的都只能查詢),一直以來,光魔工匠協會都倚仗著光魔網絡帶來的通訊便利在各種行動中占盡了便宜,如果對手也擁有類似的通訊手段的話……

必須要將這個情況告知十三人團。不過那並不是科里奧尼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情,說到底那是十三號——那個女人的獵物,科里奧尼並不想和十三人團的其他成員結下樑子。一號大師應該已經到了風燭殘年,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仙逝了,到時候想要成為新的一號還得依靠其他人地支持——科里奧尼從來不缺乏野心。

於是科里奧尼決定保持原定的計劃不改變,在消滅掉溫蒂妮和自治會的殘存力量之前對那艘船隻採取牽制策略。

科里奧尼身邊的黑人不動聲色的注視著教父的臉。

教父再一次從兜裡掏出懷錶,這次他把表拿在手裡盯著表面上的秒針,等待著行動時刻的到來。

懷錶走動所發出地機械聲在空蕩蕩的大廳中迴響,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之中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巨大而特殊的腳步聲。

這就是歷史的腳步啊,科里奧尼陶醉的想。不久之後,人類將再一次獲得能夠製造迷鎖這種規模的光魔產品的能力,而雷歐納德地追隨者們也將擁有能影響整個世界的超級武器,世界的格局將再一次改變,而他科里奧尼則將向著另一個權利頂峰邁出巨大的一步。

秒針終於和懷錶表盤最頂部的那個數字重合,科里奧尼手掌一翻,闔上懷錶那雕刻著精美鏤空花紋地蓋子,隨即拉開他面前地辦公桌的抽屜。神色莊重地按下了從抽屜裡露出的那個紅色的按鈕。

教父座椅下方的地板晃動了一下,這異常的動靜讓教父身後的黑人僕從臉上閃過一剎那的詫異,不過沉浸在自己那興奮的思緒中的教父並沒有發現忠心耿耿的心腹那一瞬間的異樣。

接著大廳的地板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邊框,將教父和他的僕從腳下的那一小塊地面和大廳的其他地方分割開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聲中。這一小塊地面緩緩下沉。最終讓科里奧尼和他的僕人都消失在地面之下。金屬摩擦聲中,“吞噬”了科里奧尼和他的僕從的方形空洞悄然閉合。

莉諾卡飛行在二號島上空。費舍爾商行的卸貨廣場已經進入她肉眼的視野。

少女心中還有些難以釋懷,她試圖強迫自己暫時忘掉下午以來發生的一切,將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勢態上,可她的努力似乎不怎麼成功。

五號島上那充滿哀傷、壓抑的氣息的廢墟和老面容交替出現在少女的腦海中,讓少女的胸口相當的沉重。

可很快,莉諾卡的注意力就被空識中發生的異常狀況所吸引,那景象甚至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心事,陰沉的表情也在一瞬間轉換成驚訝的樣子。莉諾卡在空中剎住身子,暫時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大張著嘴巴盯著異變發生地方向。她下意識的呢喃道:“那是……什麼?”

希達坐在莉莉亞化成地鎧甲的臂彎中,尼特族的大司書左手捧著剛剛從古籍店“淘”來的幾本古書。右手則環著愛麗絲那被封在厚重鎧甲裡的腦袋,一對烏黑的辮子在飛行帶起的風中搖曳。

莉莉亞的飛行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帶起的風也足以將希達的眼皮吹得不斷地向上翻,迫使希達不得不低下頭,將自己的臉也藏進莉莉亞的手臂後面。儘管這樣,天生多話的司書少女還不忘嘀咕:“怎麼回事……明明在夏亞懷裡的時候很舒服的啊……奇怪奇怪……”

“乘客”的抱怨被莉莉亞送進了盔甲當中的愛麗絲的耳朵,於是女僕少女苦笑著,稍稍放慢了速度——之前莉莉亞曾經建議希達進到盔甲裡面,讓同契後身體得到強化的愛麗絲坐在盔甲地手臂裡,那樣的話身為普通人的希達就能夠得到足夠的保護。可這個正確的意見卻被司書少女直接了當的拒絕了。理由是“辛德蕾拉那種高機動羽翼的飛行速度我都能受得了,慢吞吞的莉莉亞就更沒問題了!”

但是下一刻,空識中發生地異變同時吸引了兩名少女的注意,使得她們不由得放慢了飛行速度。而希達也從盔甲的臂彎中抬起頭,望著異變發生的方向。

多菲雷亞大概是月光舟上最後收到徐向北下達的集結命令的成員了。

由希撞開費舍爾商行酒館開向商行內部一側的大門時,多菲雷亞正將不知道第多少杯啤酒送到嘴邊,金髮少女兩頰已經佈滿誘人的潮紅,那迷離地雙眼竟然讓她擁有了某種成熟女人才會擁有的魅惑感,此時的多菲雷亞對某些特殊愛好人群來說簡直就是人間兇器一般的存在。

“公爵大人緊急召集,多……艾爾維亞小姐。全員立刻會月光舟就位!”看來由希是一路跑過來的,纖細地赫尼斯特族少女雙手撐在她進門後看到地第一張桌子上,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沒想到多菲雷亞竟然拒絕執行少女傳達的命令,金髮少女自顧自的將杯裡的酒一口喝掉三分之一,隨即“砰”的一聲將木杯敲在桌子上,任憑剩下的酒濺出來弄髒了她華麗女僕裝的袖子。接著她以酷似那些豪飲的壯漢的動作抬起右手。一抹嘴唇,皺著眉頭瞪著眼睛憋著嘴,很不爽的大喊:“不去!我不回去!平時理都不理我!要我開飛船的時候才知道叫我!把我當什麼了啊!”

“咦?”由希顯然被多菲雷亞的反應嚇著了,少女一面繼續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面不知所措的瞪著多菲雷亞的臉,接著她異常沮喪的發現,自己不知道對這種狀況該作何反應,最後她只能支支吾吾的回應道。“那個,主人他說……”

“沒用的,看來公爵大人要啟用自己的第二舵手了,”傑西恩雅插進對話,將由希的目光從像潰堤一般傾吐著心中不滿同時還“砰砰”拍著桌子的金髮少女那裡吸引到自己身上。傑西恩雅喝得一點不比多菲雷亞少。少女的臉頰也是一片潮紅,可她的表情卻依然和往常一樣冷靜。說話的語氣中甚至透著點愜意的感覺,“你就回去告訴公爵大人,他的首席舵手醉倒了,暫時不能用了就完了,我會保護她的安全的。”

“這……”由希很為難的皺著眉頭,儘管只是個雜用,但是少女還是知道,月光舟現在壓根騰不出更多的人手來駕駛飛船了……

“好啦好啦,男孩子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乾脆點。”說著傑西恩雅沖由希揮揮手,似乎不打算將對話繼續下去。

“但是……”由希還想說什麼,卻在愣了一下之後,露出更加詫異的表情,“你剛剛說,男孩子?你是在說人家嗎?你真的認為人家是男孩子嗎?”

“不是我,剛剛是端雅劍搗亂,”經由希這一提醒,傑西恩雅才猛然間發現自己的手在由希衝進酒館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放到了端雅劍的劍柄上,她立刻將手收回來,對雜用少女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那把劍老喜歡亂說話,你怎麼可能回事男孩子嘛……”

傑西恩雅的話直擊由希心窩,少女緊咬著嘴唇,眼眶中憋出了某種晶瑩的液體……

就在傑西恩雅準備繼續安慰少女的當兒,巨大的聲響震撼讓酒館內部所有小物件同時顫抖起來,緊接著第二聲聲響傳來,整個房子似乎都在晃動,細小的灰塵悉悉索索的從天花板上落下。

就連剛剛開始就吵吵嚷嚷個不停的多菲雷亞都抬起頭,盯著天花板。

傑西恩雅一把抄起靠在身邊的端雅劍,一個箭步衝到酒館開向街道一側的小門,一把拉開門閂,踹門而出,站在門前的臺階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街上早就佈滿了神色各異的人們,還有更多的人在從街邊的房舍和酒館中湧出,隨即就呆立在街上,任憑後面的人如何推揉都忘記去抱怨。

聚集了這麼多已經醉了和半醉了的人們的大街上,竟然一片寂靜,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被奪去了言語的能力,只能呆呆的望著同一個方向。

在二號浮游島左上方的浮游島的一角正在崩塌。

龜裂沿著島邊緣懸崖上的紋路擴展,逐漸覆蓋了一大塊懸崖的表面,就像一隻巨大的峭壁蛛織出的大網。大塊大塊的巖石就想壞死的皮膚般從蛛網當中脫落,劃破夜空落向下方二號島的邊緣,撞擊激起的塵雲甚至高過了島上建築的屋頂,就像一顆顆憑空長出來的大榕樹。

不斷剝落的巖石塊下方,逐漸露出某些金屬光澤,掩飾崩塌所引起的塵雲當中,有什麼東西正逐漸掙脫浮游島對它的束縛,現在這些煙塵和巨響彷彿是它起飛時拍動翅膀的動作所造成的一般。

最後一塊巨大的錐形碎片徑直插進二號島的街區當中的瞬間,傑西恩雅終於回過神來呢喃著:“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啊,那個啊,”多菲雷亞的聲音從黑髮少女身後傳來,依然有些恍惚迷離的醉鬼口氣裡摻和著些許的不屑,“不就是……嗝兒……雖然有點不同……嗝兒……但是,不就是布里多瓦的艦隊決戰用……呃,嗝兒……戰列艦嘛……剽竊,這是剽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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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9)

“那是,布里多瓦的艦隊決戰用戰列艦?”老弗丁站在費舍爾商行的貨物廣場上,舉著雙筒望遠鏡對著正從飛揚的塵土中展露身形的巨型戰艦,作為瓦利艾爾家的地區情報幹員,老弗丁絕對不會認錯那巨大的艦體的輪廓,雖然有細微的不同,但是那確確實實是布里多瓦引以為傲的超巨型艦隻,“為什麼布里多瓦的戰艦會在這裡?”

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具體設計數百年來都是布里多瓦的最高機密,正是靠著這種超巨型艦隻,布里多瓦數百年來國力時盛時衰,卻一直沒有人敢藐視布里多瓦的權威,就連唯一敢和布里多瓦叫板米德特魯加的軍方也明確承認:米德特魯加艦隊最大的敵人就是布里多瓦機動艦隊,以及艦隊中裝備的艦隊決戰用戰列艦。正因為如此,布里多瓦的皇家工匠團一直牢牢保守著這個秘密,布里多瓦各派貴族不止一次想要仿製,卻都因為對戰艦最關鍵的核心部分知之甚少而功虧一簣,就連身為王族近親的瓦利艾爾家族在這方面也一籌莫展。

功率越大的光核心,對周圍的影響就越大,飛船的光核心往往還會搭配一套相應的調整系統,這個系統對精度的要求沒有極度小型化的人形羽翼那麼高,可當光核心的功率擴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對這個系統的功能的要求也會變得越發苛刻起來,最後當功率超過某個極限,這個控制系統也必須要有質的飛躍才行。而且由於性質和羽翼的控制系統不一樣,只是簡單的將人形羽翼的人工智能複製到戰艦上,使得超巨型艦隻核心控制系統擁有和人形羽翼同一級別的運算能力,是遠遠不夠的。

為了獲得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核心設計,布里多瓦國內各家族,還有艾斯柯佳尼地其他數個大國無所不用其極,卻全部無功而返。

恩萊科接手整個情報網絡之後。甚至一度懷疑就連皇家工匠團都不知道這些艦隻的設計的真正來源。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從五十二區的浮游島中突然冒出來?

五十二區各個浮游島地地底早就被下水管道和人類在爭取自治權的鬥爭中開挖的地下通道弄得像干乳酪般滿是孔洞,如果那是很久以前埋藏在地底的遠古戰艦的話,早該被發現了。那麼剩下的解釋就是,有人佔據了底下結構。悄悄地建造了這麼個東西。可那樣的話,建造它的人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戰艦核心設計圖呢?

老弗丁皺起眉頭,當初瓦利艾爾家決定在風暴層當中設立情報網絡,並且派遣他來擔當該區情報主管,起因就是在布里多瓦王家情報檔案中發現的那則對風暴層高位羽翼的調查分析報告,現在這艘船的出現。似乎再一次印證了已經仙逝的瓦利艾爾大公爵的猜測,風暴層果然和布里多瓦王家,以及隱藏在布里多瓦王家背後地某種勢力有某些關聯。

布里多瓦王家更替了無數世代,可每一次繼承風波結束後,接掌王權的必然是上一代子嗣中最有才華或者最會玩陰謀的那一個,辛西婭的父親,瓦利艾爾公認為,這絕對不是偶然。

看來這次……老弗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臉色異常的嚴峻。今天下午回答夏亞.雷公爵的問話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可現在看來,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地選擇成功的使得瓦利艾爾公一直掛念的幕後黑手露出了馬腳。

這時的老弗丁並不知道,他不過是創造了一個讓別人發現真正的幕後黑手的契機罷了。

就在老弗丁因為那忽然出現在五十二區的巨大艦影思緒萬千的時候,已經登上月光舟地徐向北也在評估那艘新出現的大傢伙。

沒有錯,那確實是布里多瓦的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艦體設計,不過似乎兩艘船的設計目地有著本質性地不同辛西婭緊緊拉住辛德蕾拉的手,一邊分享辛德蕾拉地空識一邊在精神連結裡對徐向北說道,和只能通過望遠鏡觀看。還不得不忍受煙塵的影響的老弗丁不同,辛德蕾拉精確的空識讓辛西婭得以仔細查看新出現的那艘戰艦的每個細節,評價自然也比老弗丁具體得多,艦體表面並沒有發現布里多瓦艦隊決戰用戰列艦標誌性的超大功率第八粒子炮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輕型粒子炮和小口徑火藥武器,總而言之全部是用來對付小型高機動空中目標的武備……

簡而言之,那是一艘被密集陣之類的近防炮插成刺蝟的衣阿華?

很顯然,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是為了進行艦隊決戰設計的。它更適合在羽翼對羽翼的空戰中提供火力支援,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才是最適合風暴層和下層空域的戰鬥形態的艦隻。

可徐向北也陷入了疑惑中,如果是為了提供火力支援的話,弄條這麼大的船未免太浪費了吧?靠著和莉諾卡朝夕相處蒐集到的情報。以及辛西婭共享過來的內容。徐向北對這種已經完成了噸位由量到質的飛躍的戰艦有多麼昂貴可是知道得相當清楚,如果噸位這麼大是為了搭載超大功率第八粒子炮並且在決戰中給予敵軍心理壓力。那還可以理解,可現在……

就在這時候,衝出卸貨廣場的吉普車分散了徐向北的注意力,開車的是梅加耶拉,副駕駛座位上坐著的是擔任警備的莉斯,後車鬥裡則載著人類自治會的會長和五十二區警備隊的隊長——作為賓主,這種情況下徐向北覺得自己有將客人安全送回的義務,同時,這也是向自治會賣的人情,之後混亂的形勢中,月光舟能多幾個朋友,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另外,徐向北根據之前觀察莉斯戰鬥得出的經驗,認為少女的能力比起在較為廣闊的空中進行戰鬥。更適合在近地面較為複雜的地形環境中和敵人周旋。徐向北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所有劍系羽翼都這毛病。

“爸爸,”再一次轉移了徐向北注意力地是琳芙絲的聲音,少女已經全副武裝站到徐向北面前。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著徐向北,很認真的詢問著,“我應該怎麼辦?”

徐向北笑了笑,伸出手摸著琳芙絲頭,柔聲說:“什麼都不用做,呆在我身邊就好了。”

“但是。”琳芙絲稍微垂下下巴,臉上掠過擔心地神色,“愛麗絲她們……”

“放心,她們正在回來的路上。”徐向北趕忙安慰自己的乾女兒,就在他這麼做的時候,辛德蕾拉看了看他的側臉,隨即自作主張鬆開了辛西婭的手,上前兩步,將右手放在琳芙絲地肩膀上。輕聲說道:“沒問題的,莉莉亞的防禦很出色,所以沒問題的。”

在辛德蕾拉採取行動之後,辛西婭笑著接口道:“確實如此,莉莉亞那種程度的防禦,就算是辛蒂莎全力攻擊,都能夠支持很久吧。真懷疑藍晶設計莉莉亞的時候是打算用她強攻重兵設防的要塞的,而且,實在難以相信那種品質的羽翼竟然是瑕疵品……”

兩名少女地安慰各有側重,琳芙絲的目光在徐向北和他的兩名搭檔之間來回移動了幾次。終於點點頭,看來終於放下心來了。

辛德蕾拉趁琳芙絲不注意,稍稍回過頭,看著徐向北,那表情就像是在問“我做得對不對?”

徐向北剛要點頭,從月光舟艦外傳來一陣聲響。聽起來聲響的發生源和月光舟有一段距離,而且由於月光舟外裝甲的阻擋,聲音傳到徐向北他們這的時候已經有些變質了。可此時船艙中的眾人都不會聽錯,那是大砲等火藥武器射擊的聲音。

科里奧尼坐在自己戰艦的艦橋當中,原本布里多瓦的艦隊決戰用戰列艦地艦橋並沒有頂蓋,那是因為艾斯柯佳尼的戰艦設計者普遍認為,在觀測設備缺乏的情況下。頂蓋會限制艦橋的視野。顯然布里多瓦最強戰艦的設計者也沒能脫出這個俗套。

但是科里奧尼不喜歡在開放的環境中指揮行動。同時他總認為,將相當於艦船的大腦的艦長和高級軍官們都直接暴露在外是一種愚蠢地行為。所以科里奧尼的戰艦的艦橋就擁有了頂蓋,以及裝飾華麗的指揮官辦公桌,科里奧尼就坐在那張辦公桌後面,悠然的品嚐著手中地雪茄,看著自己聘用地水手和軍官們在他面前忙碌,戰艦運作所產生的震顫透過椅子傳到科里奧尼身上,讓科里奧尼覺得非常地愜意。

抽完一支雪茄之後,科里奧尼用手帕輕輕擦拭著沾染了些許煙灰的手指,同時對自己身後忠實的黑人僕從說道:“自從兩年前開始在地下建造這艘船時開始,我就想著在它啟航的時候,我要親口表達我的對你的感謝。”

科里奧尼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於一個首領,必要的讚許和感謝有時候比殘忍的懲罰更能增加組織和自己的權威,所以他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謝意和讚許,更高明的是,他能讓被感謝者和被讚許者甚至他自己都覺得,他的感謝和讚許都是發自內心的。正因為這樣,任何一個對安東尼.科里奧尼比較熟悉的人都會告訴你,他會被人稱為“教父”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一次接受“教父”感謝的人——他身後的黑人僕從——聽聞“教父”的話語之後,對教父微微的鞠了一躬,又恢復了往常那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的模樣。

科里奧尼滿意的瞥了眼身後的僕從,繼續說道:“丹澤爾,你必須要知道,如果沒有叛離安傑洛特的你帶來的一系列資料,我是不可能進入十三人團的,當然也就不可能擁有現在的地位,最多不過是西西里一個普通的唐罷了,更不可能在這裡建造出這樣的戰艦……何況這戰艦本身也是依靠你帶來的技術資料才能夠完成的……”

說話的過程中,科里奧尼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監視著跟隨自己多年的忠實僕從,他注意到當“安傑洛特”這個詞出現地時候黑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在敏銳的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異樣後,科里奧尼地話語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可隨即他覺得,這一定是因為在叛離之前丹澤爾和安傑洛特有過什麼姻緣——或者過節。只要不影響對自己的忠誠,科里奧尼不會在意部下的過去,所以他將這一瞬間的異樣從腦海中趕了出去。

表達完自己對老僕人的謝意之後,科里奧尼掃了眼整個艦橋。他知道剛剛他揭露地部分和這艘戰艦有關的隱情,成功的在在場的軍官潛意識中產生了一種“我得到了信任”的印象,這正是他要達到的效果。

科里奧尼的嘴角稍微向後扯了扯,帶上了點滿意的色彩,他稍微調整自己的坐姿,將方才開始一直透出地那種愜意的感覺徹底抹消掉。接著科里奧尼將雙手在胸前合攏。十指交叉扣好,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艦長,”科里奧尼沉聲詢問佇立在自己前方的艦橋中央的那名中年軍官,“本艦何時可以進入戰鬥?”

“隨時可以,先生。”蓄著兩撇小鬍子的艦長挺直腰板,對自己的老闆報告道。

科里奧尼咧開嘴,露出殘忍的笑容。事情就是這樣,準備的時候往往很複雜,真正行動的時候要做地事情往往很簡單。接下來他科里奧尼要做的,就僅僅是將溫蒂妮和人類警備隊殘存的兵力一舉碾碎,然後將為迷鎖提供能量的巨型光核心,以及操控這個巨大的能量系統的最關鍵的控制核心拆下來,裝進這艘大型飛船裡帶走。

在對自己的部下發表演說地時候科里奧尼對一件事情含糊其辭,那就是就連弗朗西斯也不確定迷鎖是不是武器。科里奧尼會這樣做,一方面是因為這對提高士氣沒有任何幫助,另一方面則是由於,弗朗西斯的猜想正確與否根本不重要,弗朗西斯基本弄清楚了迷鎖的外部結構是如何起作用的。憑藉現在的光魔工匠協會地技術能力要複製這個末端結構並不十分困難,而且完全可以將它由防禦用途轉為攻擊用途,所以,真正關鍵地,是現在仍然無法複製的巨型光核心,以及同樣無法複製地操控這複雜系統的控制核心。

科里奧尼知道自己在光魔技術方面的造詣,他從來沒想著要接過弗朗西斯的班去研究迷鎖的關鍵部位,他要做的僅僅是將這兩個部位搶走。再交給工匠協會的去研究,他從來不貪心,對那些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功勞,“教父”向來不介意與別人分享——這樣還能賣別人個人情不是?

也正是因為這樣,科里奧尼不需要像自治會那樣等著西格瑪祭那天。風暴層各聚居區的溫蒂妮領導人都聚集到五十二區的時候再動手——他不用擔心之後遭到的有組織的反撲;他也不需要顧慮到五十二區人類的反應。不管遭到多少怨恨,他都無所畏。

就算屠殺全區溫蒂妮。就算五十二區所有人類聚居區化作一片火海,他科里奧尼搶了東西走人了,這些都與他再無瓜葛。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在運送東西途中有可能遭到別有用心之人的攔截,有可能是安傑洛特,也有可能是十三人團中眼紅這功績的什麼人,再加上不知道那兩件東西的實際尺寸,所以科里奧尼才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五十二區秘密建造這條戰艦。

是的,對於十三人團來說,這次行動是半年前開始的,他科里奧尼自從得到那本筆記時開始,就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

現在,無數的計劃與謀略,長久以來小心翼翼的準備,終於要化為甜美的果實了。

科里奧尼殘忍的笑著,從煙盒裡抽出另一根雪茄,對等待著命令的艦長沉聲命令道:“目標神殿島警備區,開火!”

“瞭解,”艦長被科里奧尼僱傭前,是某國海軍的高級將官,他習慣性的對科里奧尼敬了個軍禮,才轉過身發出清晰的口令,“舵手,左滿舵!兩舷微速!全炮門裝填!”(解釋下。因為艦隊決戰用戰列艦過於巨大,所以光靠風帆動力不足,所以它裝備了主動推進系統,因此才有“兩舷微速”的說法。一般無動力的風帆戰艦是不會這麼說的BY作者)

隨著艦長的口令,巨大地戰艦緩緩的轉動自己笨重的身軀,將插滿炮管的側舷對準了自己地目標——由於多是對付空中單位中型或者輕型武器,科里奧尼一點不擔心埋藏在神殿島深處的目標被誤傷。

轉向動作結束後,巨大的戰艦停頓了一會兒,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在它的下方,因為戰艦起飛而崩掉了一角的浮游島就像個被老鼠咬過地匹薩餅,原先是羅恩商業公會卸貨廣場和本部所在地的那個角落現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傷口,依然在不斷的從傷口邊緣崩落的沙石在空中形成一道土黃色的瀑布。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炮擊聲響徹五十二區屏障的每個角落,儘管沒有太重型的火炮,那麼多火藥武器一齊設計所發出地聲響依然異常的驚人,戰艦對準神殿島一側的船舷,和神殿島上,同時亮起耀目的火光。

早就等待在戰艦周圍翔士們以這炮擊聲為信號。同時開始了行動。

多希羅身穿一套素白的長袍,脖子上圍著一條不知道是狐皮還是別的什麼皮製成的華麗長圍巾,肩扛一把雙刃重劍——這就是亞庫亞的戰鬥形態,長袍看起來柔軟,卻起著反光學兵器裝甲的作用,重劍是攻擊的武器,而圍巾則是……裝飾品。

科里奧尼地旗艦開始射擊的瞬間,多希羅對歸自己管轄的“登陸作戰組”的翔士們揮了揮手,大喝道:“我們上!誰都別落後!”

說完他就一馬當先的衝向正被炮火蹂躪中的神殿島,看也不看漂浮在他身後的阿爾薩斯和耐奧娜。

“啊。走了。”坐在阿爾薩斯懷裡的耐奧娜看著多希羅地背影,有些無聊的說,“明明老頭子讓我們等炮火射擊一會兒再上呢。沒辦法了,小阿,我們也跟上吧,哎,真是個讓人無法放著不管的孩子呢……”

說著耐奧娜不等搭檔回答,就再次親吻了阿爾薩斯的嘴唇——現在他們倆其實已經在同契狀態了。所以才能飛起來,只不過耐奧娜覺得,真正轉變成戰鬥形態前接個吻是必須要遵守的慣例,這個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很隨便地少女不知為何在這點上異常地固執。

接吻之後,少女的身形化作光芒飛散。很快。和一副和多希羅那輕便地防禦用長袍感覺完全不同厚重全身鎧甲包裹了阿爾薩斯全身,儘管現在五十二區的氣溫還遠遠沒有達到結冰的地步。那鎧甲上卻掛著一層又一層的白霜,護甲片接合的縫隙裡還吊著一小串一小串的冰綹子,刺骨的寒氣正源源不斷的從鎧甲上散進空氣中。

鎧甲現行之後,一把劍身修長的長劍出現在鎧甲的腰間,和因為掛滿冰霜而顯得有些陳舊氣息的鎧甲不同,那長劍處處都透著金屬光澤,卻散發著一點也不輸給鎧甲的寒意。

化身為鎧甲的阿爾薩斯抓住長劍那刻著金屬骷髏頭的劍柄,將長劍緩緩抽出,當長劍完全出鞘的時候,兩團跳動著的幽藍色的火焰,出現在鎧甲頭盔的眼窩裡。

“前進,空戰組!”阿爾薩斯的聲音從鎧甲內部傳來,也許是由於鎧甲對聲音效果的影響,原本少年那孱弱的嗓音這時聽起來竟然給人一種冰冷而富有男人味的感覺。

炮擊的聲音使得傑西恩雅差點忽略了身後傳來的引擎聲,以至於她在最後一刻才避開呼嘯而過的吉普車。

飛速劃過傑西恩雅視野的吉普車上,有淡淡的、飄舞著的金色光芒。

傑西恩雅瞇起眼睛,追隨著那一縷金色,一直到它消失在轉角。如果不是身後多菲雷亞的抗議聲,傑西恩雅大概還要再盯著那個方向看上一小會兒才會回過神來吧。

傑西恩雅擰過頭,看著多菲雷亞,聽著少女的抱怨(“可惡,那是我的車,是我才能開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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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4:36
看來她終於徹底醉了。那位公爵閣下不得不啟用第二舵手了。

“不好意思。”傑西恩雅向眼前的公主殿下道歉,隨即搶在公主反應過來之前,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多菲雷亞的身體立刻軟癱了下來。傑西恩雅就這樣將軟綿綿的多菲雷亞往肩上一扛,然後把目光投向縮在酒館大門裡側窺視著她們倆地雜用女僕。

“嗚哇!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呀!”由希慌忙擺著手,害怕的懇求道。

“放心。你又沒醉,我打你幹嘛?”傑西恩雅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句,同時評估著由希的身形,在做出由希無法攜帶她肩上地那件“行李”的評價後,黑髮少女搖搖頭,扛著多菲雷亞經過由希身邊。穿過酒館,走入費舍爾商行的內院。

由希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急急忙忙的跟上黑髮少女的腳步。內院裡費舍爾商行的警備力量已經集結完成,幾名身為小頭目地人形羽翼擁有者在弗丁老爹身後一字排開。沒有人看傑西恩雅。

傑西恩雅對此毫不在意,她一手抓著自己的大劍,另一手扶著肩膀上的多菲雷亞,徑直向月光舟腹部那敞開的跳板,以及佇立在跳板頂端徐向北他們走去。

就在傑西恩雅快要走入月光舟翅膀的陰影時,異變發生了。

商行卸貨廣場一角的地面忽然向上突起。下一刻大塊的碎石和泥土在巨響中被噴到十數米高的空中,看起來就像一股沙石塵土組成的噴泉。被拋起地石塊稀里嘩啦的砸向廣場上的眾人和月光舟,猝不及防的商行警備隊中立刻出現了傷亡,被砸到的人的慘叫聲和石塊命中月光舟的裝甲發出的碰撞聲糾纏在一起,一時間竟然壓過了遠處的炮擊聲。

沙石的風暴持續了一小會才結束,傑西恩雅盯著正在漸漸回落地粉塵組成的土黃色霧墻,狠狠的啐了一口。

“喂,這個還給你,公爵大人!”說著傑西恩雅將軟綿綿的多菲雷亞丟向徐向北,那動作就好像她拋的只是一團棉被。如果不是辛德蕾拉立刻和徐向北完成了同契,多菲雷亞身上肯定要缺點什麼了……

確認“傳球”成功之後,傑西恩雅將端雅劍插進腳邊的石板地面,拉開自己長大衣,開始在大衣的懷裡找著什麼東西。

於此同時,煙塵之墻漸漸的變得稀疏,某個壯碩地身影逐漸在煙塵中顯現,那場景直讓徐向北想起《終結者2里州長大人慾火歸來的那一幕——當然。魄力滿點的火花墻被換成了塵土墻的確是使這場面魄力大減。

還沒等那人影的細節全部展現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將老弗丁圍了起來地那圈人當中,竄出兩道光——那是以極快地速度殺向壯漢的兩個人影,徐向北勉強認出來那兩人似乎是費舍爾商行第一戰鬥組和第二戰鬥組地組長。

也許是為了消彌二打一帶來的不公平。兩人一邊衝向新出現的壯漢。一邊自報家門,佩戴大號動力拳套的那人高喊:“弗拉基米爾在此。人稱鐵拳無敵”

而另一人的介紹則簡潔許多,只有一句鏗鏘有力的:“穿林北腿史達林!”

自稱穿林北腿的二組組長速度顯然比一組鐵拳男更快,所以他稍微繞了下彎子,轉到壯漢的另一側,才正式挺腿掃向壯漢的下盤,於此同時,弗拉基米爾的一對鐵拳則砸向壯漢的胸膛。

整個卸貨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這三人,所有人都狠狠吞了口口水等待著商行最強的二人將突然襲來的無名之敵攪得粉碎。

傑西恩雅是少有的幾名置身事外者之一。黑髮少女看都不看眼前的情景,就簡短的評價道“傻帽”,同時她的手終於從大衣的內袋裏翻出了自己的寶貝保溫盒,於是她一面將盒蓋打開,一面抬起頭,一臉無趣的將目光投向戰場。

兩人幾乎同時命中了目標,可是從他們的腿上或者手上傳來的觸感卻讓二人大感不解。

緊接著他們驚奇的發現,他們的腿和拳頭統統沒入了壯漢的身體,就像打進了一團棉花中一般。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二人不約而同的面露驚恐,可當他們想將插入壯漢身體地肢體抽回的時候。卻猛然的發現不管他們怎麼掙扎都於事無補,下一刻,更加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壯漢地身體竟然開始產生變化,大量彷彿擁有生命的泥土從壯漢那被二人的腿腳撕破的衣服中湧出。迅速的沿著他倆的肢體向上攀爬,一副要將二人吞沒地恐怖勢頭。

二人中不知道誰驚恐萬狀的大喊了一聲:“這、這是!這是邪道!”

傑西恩雅輕輕嘆了口氣,那神態像是在說“你們才發現啊”,然後她從保溫桶裡抽出最後一根冰棍,塞進嘴裡含著,再將保溫桶仔細的蓋好。放回自己大衣的內袋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傑西恩雅左手自然而然的扶在插在腳邊的劍柄上,右手抓住冰棍的末端,嘴巴稍一用力,咬掉了冰棍的頭部,卡茲卡茲的嚼起來。這時風掃過廣場,傑西恩雅地大衣就像斗篷般在她身後飛揚,少女那光滑黝黑的長髮也隨風起舞,就像要飛散進夜色中一般。

仗劍而立的少女就像女武神一般。神色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兩名上司被那壯漢肆意的蹂躪,一聲勝過一聲的慘叫聲都沒能讓她臉上冷峻的表情鬆動半分,遠方的炮聲則宛若聲聲戰鼓烘托著她的英姿。

“不去幫忙可以嗎?”同樣望著蹂躪現場地徐向北問道。

“我和他們不熟,也不想當爛好人。”傑西恩雅輕描淡寫的說道,稍微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再說,是他們自己冒冒失失攻過去的,自己的行動造成的結果,當然要自己承擔了。”

蹂躪持續了十數秒,結束的時候攤在地上的四具屍體儘管一副全部破碎。可皮膚上竟然沒有半點傷痕,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四個人身上恐怕沒有一根骨頭是完好的了,鮮血從他們身上地每一個天然孔洞中留出,塗滿了壯漢腳邊的地面。

接著壯漢肩膀上忽然憑空浮現出一名幼小少女的身影,小女孩左手抱著壯漢的頭,右手指著地上擺出怪異造型的四具爛泥般地人體,很開心地擺動著雙腳。一遍遍喊著:“漂亮漂亮,真漂亮,哦哈哈哈哈……”

“竟然公然解除同契,很自信嘛。”傑西恩雅半分敬佩半分冷酷的“讚賞”著對手,遠方仍然在持續地炮擊的火光忽明忽暗。勾勒出少女側臉那硬朗的線條。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少女爽朗又無奈的聲音穿過炮擊造成的嘈雜:“喂喂,你們兩個。我不是說過嗎,能不傷羽翼就不傷羽翼……真是的,看你們做的,太過分了,太可憐了,明明是那麼漂亮的羽翼小姐呢……”

騎著掃把的魔女飛行在閃耀著火光的天空中,由於擔心風吹走她那頂過大的帽子,少女不得不一直將一隻手壓在帽子上,從帽子那寬大的帽檐下露出的金色發腳,在火炮射擊的閃光中不斷的閃爍著燦爛的光芒。

“聽著,夏亞雷公爵!”少女抬起另一隻手指著徐向北大喝道,卻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眼看著就要從掃把上摔下來,嚇得她趕忙將剛抬起的手又放回掃帚上,牢牢的抓穩,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由於這個變故,小魔女的話語氣勢大減,可她還是很努力的做出威風凜凜的樣子,大喊著:“聽著!我是牽制組的組長!我奉命前來牽制你的船升空!覺悟吧!”

哈……

徐向北驚得長大了嘴巴,他腦海裡第一個想法是:這是某種詭計麼?可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覺得少女會有這種行動,很可能單純是因為她是個笨蛋罷了。

所以徐向北笑了笑,他沖空中的少女兩手一攤,說出了似乎讓遠方聲勢浩大的炮擊聲都減色數分的話語。

他說:“那好辦了,因為我壓根不打算升空,因為,你看(徐向北指指肩上的多菲雷亞),我的舵手醉倒了……”

“啊咧……”天上飛著的小魔女似乎大吃一驚,她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可、可是。你們不升空的話,等BOSS幹掉溫蒂妮之後就會轉過來收拾你們的呀,所以你們應該升空過去助戰才對,沒錯沒錯。而我要阻止你們!”

徐向北伸出一根手指,一副“裝逼中”的模樣,對小魔女煞有介事地搖了搖,朗聲道:“那是建立在你們的BOSS能消滅溫蒂妮的基礎上的情況,而現在,我看他未必能如願。”

“咦?咦咦?”小魔女趕忙回過頭。瞪大眼睛看著另一邊天空中正在發生地戰鬥。

而徐向北則撇了撇嘴,亮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這回就讓我漁利一把吧……

只要攻上去就行了,多希羅一邊想一邊在空中疾馳,絲毫不顧及身旁不斷尖嘯著竄過的由本方戰艦射來的炮火。

經過龍誕香的毒氣攻擊之後,神殿島上剩下的只是當晚當班地守衛罷了,而且從神殿島至今沒發射信號召集在迷鎖外圍值班的溫蒂妮哨兵和人類奧克斯傭兵團這點看來,神殿上的守衛至今都未掌握整個狀況,他們的指揮系統也應該隨著高級官員的升天而完全癱瘓。

溫蒂妮根本無力對抗近二十名高階翔士率領的上百名裝備七級以上羽翼的精銳翔士隊的突擊,整場戰鬥就會像“教父”預言的那樣。是一場蹂躪戰。

沒有什麼可以擔心地,對,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等一下,多希羅這時候和多希羅同契後的亞庫亞忽然從腦內提醒道,有點不對勁……

這個時候多希羅也發現情況似乎不大正常。

此時他們已經接近了神殿島,但奇怪的是,依然沒有溫蒂妮守衛升空迎戰,而被炮火轟得滿目瘡痍的島上,除了殘垣斷壁之外,完全沒有看見溫蒂妮的屍體。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有什麼聲音混進了砲彈的呼嘯當中,由於那聲響和多希羅身後傳來的炮擊聲相似度滿點,所以多希羅竟然沒有立刻將它分辨出來。

那是戰鼓聲,溫蒂妮的戰鼓聲。

緊接著一發信號彈拖著尾焰,穿過炮擊製造的煙塵,一直升到接近迷鎖地穹頂的地方。

一面由多彩的火星組成的旗幟驟然綻放在空中,一瞬間就壓過了炮擊的聲勢,旗幟中那柄巨大的三叉戟就像神的制裁之矛。懸浮在多希羅等人的頭頂,那銳利地鋒芒直逼這些意圖染指溫蒂妮最高機密,並且為此不惜殘殺同類的人類的頭顱!

溫蒂妮的戰士們鋪天蓋地的從迷鎖地各道圓環中湧出,他們手中高舉著一代一代傳下來地溫蒂妮傳統武器三叉戟,在三叉戟上流淌著的電光劃過夜空。就像從四面八方墜下地流星火雨。殺向這些膽敢褻瀆西格瑪神的聖殿的人類。

溫蒂妮的喊殺聲震撼著多希羅的耳膜。

就在天上的情形發生如此巨變的同時,梅加耶拉開著吉普車經過一陣狂飆。終於停在人類自治會公所的大門前。警備隊長衫森一撐吉普車的邊緣,就翻出後車鬥,跳到公所前的路面上,緊接著他一邊跑向公所的大門,一邊扯著嗓門大叫著:“費恩,蘭佩魯吉,集合集合!集合所有人手!快!”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衝到公所門前,而馬科多此時也從吉普車上下來了,會長大人似乎想強調他的從容不迫,而擺出一副淡定的神情,回頭對送他們回來的兩名少女致謝。

這時候,衫森一邊推開公所大門一邊抱怨:“真是的,怎麼沒人開門,你們……這……”

身材魁梧的警備隊長堵在公所門口,大張著嘴巴,呆滯的看著門裡面的某些東西。

接著他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警備隊長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衝垮了馬科多最後一點鎮靜,會長大人終於放下架子,快步跑向公所,隨即也露出呆滯而絕望的表情。

梅加耶拉和莉斯對視一眼,兩人二話不說跳下吉普車,莉斯扛著千鳥一馬當先,梅加耶拉從吉普車後面的武器箱裡抽出一根火箭筒扛在肩上之後,也緊隨其後。

進入公所一樓的集會所時,兩名少女都被面前的慘狀驚呆了。

衫森一副強忍淚水的模樣,穿行在同袍的屍首當中,似乎是想尋找倖存者,他低聲呼喚著部下的名字,逐個闔上他們那滿是不甘的雙眼。

馬科多則緊咬牙關,整個人靠在集會所一側的墻上,用手摀住自己的雙眼。

兩名少女再次對視一眼,她們特殊的身份使她們幾乎同時發現了被馬科多和衫森忽略的事情。

莉斯不動聲色的走向躺在屍體堆中,手裡還握著一把小刀的綠髮少女。金髮少女用千鳥的刀柄碰了碰少女的身體,隨即扭回頭,面向梅加耶拉,下巴輕輕上下移動了幾次。

梅加耶拉將火箭筒杵在地上,眼睛微閉,一連串的第八粒子波動被送進了五十二區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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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0)

臉龐火辣辣的痛。

不,究竟是臉龐在痛,還是心在痛,我已經無從分辨了。

賞了我一巴掌之後憤然離開的柯內利亞的聲音依然迴響在我的耳畔:“你就真的如此確定你看見的是唯一的可能,米亞——不,未來!”

未來——那是我的名字,我原本以為早已被遺忘的名字。故鄉的習俗,每一名少女在成年之後,會被賦予一個獨特的、專屬於自己和重要之人的名字,知道這個名字的同性只有最親密的閨房密友,知道這個名字的異性只能是自己準備將一切託付給他的“天選之人”,所以,這是每一名波西米亞少女最重要的名字,絕對不可以忘記的名字。

但是,波西米亞在我們失去天空的那天,被毀滅了,我和柯內利亞失去了故鄉,從那一天開始,我們就約定要忘記這個寄託著少女夢想和希望的名字,我們捨棄了期望中的未來,邁上了前往巴別的道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相信,那是奪回未來的希望之地,那是讓故鄉重生的希望之地。

從那一天開始,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呢?

在這個時候,忽然用早已被放棄的名字來稱呼我,柯內利亞究竟在這裡面蘊藏了什麼,又想表達些什麼呢?

那個時候的柯內利亞看起來充滿了悲傷,那悲傷究竟是來自何方,我完全想不明白,作為鎮守風暴層的2nDivsionDasReich兵團的總參謀長,我的智慧第一次沒有為我提供準確的答案。究竟柯內利亞是因為被我背叛而感到悲傷,還是因為被西格瑪、被那個已經與柯內利亞分享隱秘之名的溫蒂妮領袖背叛而感到悲傷,抑或者她僅僅是因為知道我所說地是實情而感到悲傷?我無法分辨。但是,我想我理解,當我看見那樣的未來之時,當我知道我們一直以來想要奪回的未來其實從來沒有存在過之時,我的悲傷就已經開始了。

就在這時候,腳下的地板開始了震動,我知道核心室正在按照我的命令調整瓦爾哈拉的航向。柯內利亞大概正在主控室拚命地想要更正我設定的程序吧,可惜的是,在第八粒子操控技術方面,柯內利亞從來比不上我。失去了溫蒂妮和瓦爾哈拉,DasReich再善戰,敵人突破風暴層防線也只是時間問題——大本營制定的依靠風暴層實現上下空域分制的構想就這樣化作泡影,沒準真的就像柯內利亞說的那樣,未來會成為我看見的模樣,正是因為我所作的所有地一切。

不過柯內利亞啊。有一點你說錯了。

我閉上雙眼,將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感受到來自自己身體的脈動了,說實話,真的非常的捨不得。

當轉換完成之後,我會不會很冷?會不會因為無法適應新的身體而失去自我?而當我陷入沉睡之中時,我的新身體能否經歷那漫長的時間洪流地沖刷?我會不會就此一睡不醒?

每當想到這些,我的手臂就不住的發抖,名為恐懼的未知的黑影就會趁機吞噬著我的內心。有時候我甚至會想,和柯內利亞一起選擇英勇的戰死感覺一定比這個要好。就像十年前我們在距離阿瓦隆還有兩千公里的空域遭遇第一次失敗時設想的那樣,我們兩人在墜落的戰艦艦橋上手牽著手,互相呼喚著對方地隱秘之名,等待著毀滅的火焰吞噬我們的身體——現在想一想,比起我所選擇的道路,當時的設想是多麼多麼的美好啊,至少我不用去忍受那漫漫長路中的風雨——獨自依然在寒冷的黑暗中沉睡。

好害怕,好想現在就立刻衝出房間,到柯內利亞那裡去。幫著她修正瓦爾哈拉地程序,但是我知道,這樣做不行,我已經為未來埋下了種子,不同於大本營所準備的種子。那些相信著我的人們已經開始了行動,為此他們不惜被昔日的戰友當作背叛者,背負著永遠無法洗脫的污名,所以。我不能逃避,不能逃避未來。我已經背叛了自己地摯友,背叛了你,柯內利亞,所以我不能再背叛這些相信著我地人們。

而且。柯內利亞。你錯了,我從來沒有想著藉著未來已經被決定的名義逃避戰鬥。我也沒有抱著“不管那一天會不會真地到來,已經為它做足準備的我都問心無愧”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

我會對我做的事情負責的,這是柯內利亞你教會我的事情。

所以,我要親眼看見我夢中的景象,我要親眼看見我所夢見的那個人。是的,那個時候的我肯定完全不記得現在的事情,畢竟將我的記憶也一併保留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危險,也不符合大本營定下的撤退須知,所以我會對我的替代品執行第七級刪除標準,但是,但是啊,儘管這樣,我還是想要親眼去見證自己看見的未來,甚至,我甚至想親自托起那個未來,不是以“傾聽者”之名,而是作為那個人的“夥伴”。

永別了,柯內利亞。

感謝你一直一直陪伴著我,陪伴著這個一直一直都害怕著自己所看見的陰霾的天空和死之大地的我。沒有你賦予我的勇氣,我一定無法向未來邁出腳步。接下來我只能獨自前行,但是你賦予我的勇氣將永遠伴隨我左右。

我用力的擴張自己的肺部,讓充滿了熟悉的稍顯腐敗的氣息的空氣湧入自己胸腔,我終於鼓起勇氣,輕輕抬起遮蔽了視野的眼皮,熟悉的工坊一點一點的浮現在我面前。

永別了,柯內利亞。

西格瑪帶走了我譜寫的和聲曲,給其他傾聽者譜系的密信也悉數發出,剩下地就只有最後一件事情了呢。

這是我——“魔法工匠”米亞.雷諾姬最初也是最後的“魔法”。充盈著天地的第八粒子啊,請完成我的請求吧。

光芒吞沒了視野,意識漸漸的模糊,身體的存在開始變得飄渺。

就在漸漸消亡的無感中,忽然有聲音闖進——闖進應該已經消失地耳朵——未來……

我想笑,卻沒有自己正在笑的實感——我的身體應該已經化作第八粒子,現在在別人眼中。我應該只是一團飄忽不定的光芒才對。

所以,如果剛剛那聲幻聽是真實存在的話,我也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了吧。

永別了,柯內利亞。

希望在未來那三千次春夏秋冬的輪迴中,那延綿三千年的風和雨中,你賦予的勇氣能永遠與我同在。剛看到的影像地意義,所有的邏輯單元都沉默著,就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環繞在它的思維迴路中的那句“死吧。背信者”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硬件狀態管控單元報告六號主引擎因為老化而從主體上脫落,它大概還會繼續迷惘上好一會兒吧。

它迅速的行動起來,評估這個新狀況對整體的影響,剛剛像壞掉了一樣沉默著的邏輯單元又全部運轉起來,提供了一條又一條的分析建議。

將和壞掉地六號引擎相關的部分全部拋棄以保證整體的單位質量推力,將無法拋棄的部分的供能線路轉移到其他引擎上,接著評估其他引擎崩落的可能性,派出維修小隊加固危險的部位……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它就像往常一樣效率異常。可當和這些工作相關的指令被悉數下達到各個終端之後,閑下來的它又開始迷惘了。

迷惘對它來說,是一種全新地體驗。

對於剛剛那些影像和思緒,它唯一知道的就是瓦爾哈拉指的就是它,沒有任何一個邏輯單元給出相關的邏輯,也沒有任何一個記憶單元能提供相關的資料,它就是知道,那指的就是它自己——它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自己”這個詞的含義。

但是,它還是不知道剛剛忽然冒出來的那些東西究竟來自哪裡,裡面那個“我”到底是何許人。

不過。在回放剛剛獲得地那一系列思緒時,它認出來了,那些影像裡面的背景場景,就在自己的體內,那是一個它的觸鬚都無法碰觸到的地方,每當有邏輯線指向那個部分地時候,就會有一道看不見地墻將線程硬生生的掐斷。

答案一定就在那裡。

但是這條邏輯線程一樣在它確定這點地時候被截斷了,於是它決定不再理會那個“不可碰觸之地”——也不能說是它決定的。只不過是線程被強行終止了罷了。

就在這時候,負責側翼偵查的“梅109”小分隊回報,偵測到大規模第八粒子波動,很快它的邏輯單元就給出了波動發生地正在進行大規模戰鬥的結論,可信度和優先級都遠在其他結論之上。

緊接著小分隊回報。確認到溫蒂妮武器的波動。

於是那把消失了好一會兒的聲音再一次出現。這回它聽出來了,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死吧。背信者!

擁有了自我認知的它,這一次終於從這聲音裡感受到真正的、強烈的恨意。

這恨意一瞬間支配了它的全部系統,使得它決定不顧剛剛的評估得出的理論過載上限,強行扭轉自己的航向。

姿態控制引擎發出咆哮,產生的巨大扭矩力使得它那已經殘破不堪的表層裝甲開始剝落,連接著各個主引擎的核心骨架發出尖銳刺耳的悲鳴,三千年的風雨留下的刻痕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體現在它身上。

姿態調整終於完成的時候,不堪重負的四號引擎也從它身上剝落,球狀的引擎艙一邊解體,一邊墮入漆黑的、似乎永遠無法穿透的雨幕。

數秒鐘之後,在它下方亮起耀目的光芒,一道第八色的環狀光輝擴散開來,蒸發著路上碰觸到的每一滴雨滴,製造的蒸汽淹沒了正在它下方巡航的幾個護衛機小隊。

爆炸聲傳來的時候,它啟動了全部推進器,因為又失去了一個主引擎的緣故,它的推力顯得不是那麼充分,可這並不能阻擋它奔向前方戰場的步伐。

它要去履行自己的職責。

雖然那職責和真正建造它的人所想的已經大不相同,可那確實是現在的它的主迴路中優先級最高的事項——它才不管這是最初的目的,還是被什麼人篡改過的目的。

它,地上軍特裝重型機動要塞瓦爾哈拉,編號SDF01的機動堡壘,要去剿滅所有的背信者。部的一間寬闊的全通式大廳中,塵土遮蔽了幾乎所有事物。

就連大廳中央那個作為整個大廳中唯一的光源的屏幕也不例外,這使得屏幕發出的光芒顯得異常的微弱。那屏幕上顯示的是一行非常古老的字元:

“待機中,持續時間九個月零十三天六小時五十二分十八秒,請輸入密鑰解除待機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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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5:06
195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1)

接到報告的時候徐向北正開心的仰視著浮在天上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的小魔女。

辛德蕾拉在徐向北的腦海裡報告:梅加耶拉報告,人類自治會集會所遭到突襲,翔士無人倖免,不過因不明原因自治會所屬人形羽翼都倖存下來,並且全數陷入昏厥。

還有這等事?徐向北不由得大感驚奇,接著他猛然間想起天上的小魔女剛登場時的臺詞,某種讓他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的推測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該不會就是眼前這看起來傻得可愛的天然呆剿滅了自治會的翔士,順帶讓倖存的羽翼陷入沉睡吧?

可問題就是,高位羽翼這種存在,不管是古代流傳下來的產物,還是現代工匠的製品,全部都是免疫毒素之類的東西,同時單純的窒息、重擊後腦等對人類效果顯著的至暈手段對羽翼也往往不會起作用,要讓羽翼暈厥,有兩種方法,其一是光魔工匠在羽翼自願的情況下開啟了羽翼的光魔封閉迴路,從內部對光魔構造進行改動,這個時候羽翼往往會停機,進入近似昏厥的狀態;另一種手法就是……

有人通過第八粒子的同調,侵入了羽翼的系統,就類似夏亞你的世界的黑客們做的那樣。辛西婭說出了徐向北心中想到的答案,夏亞你之前的世界裡黑客們要入侵別的電腦,自己也必須要有電腦,而在艾斯柯佳尼,要做到通過第八粒子同調使羽翼暫時性暈厥。那名黑客除了對第八粒子和光魔技術有著極端深入的理解之外,也必須要有一位能力中上的羽翼才行。能同時滿足這兩點地翔士,恐怕她的實力……

徐向北仰望著天空中的小魔女,暗暗咂嘴——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麼……不過這種性格的傢伙會擔當組長的重任(就姑且當她地話是真的吧,徐向北是這麼假設地),必定在其他方面有過人之處。

情況變得棘手起來了呢。辛西婭評價道。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徐向北在腦海裡對自己視野中辛西婭的迷你胸像吐槽:“你忘了端茶杯。”

辛西婭沒理會徐向北的插科打諢,她地迷你胸像繼續用認真嚴肅地目光盯著徐向北——不。因為這尊胸像只存在與徐向北大腦的虛構世界中,她盯著的應該是徐向北的主觀意識中的自我,辛西婭以少見的一板一眼的口氣問道:怎麼辦?雖然我也沒有親眼見過幻翼翔士的實力,但是現在的狀況還是不要低估對手地好哦。

辛德蕾拉的胸像輕輕歪了歪鬧到。試探著建議道:要立刻召回莉斯和梅加耶拉她們嗎?

徐向北搖了搖頭。做出這個動作之後他才猛然意識到兩名少女都只存在於自己的腦海中,徐向北雖然已經當了大半年的翔士,但偶爾還是會忘記這一點——這種時候他的精神多半集中在別地地方。想了大概一秒鐘,徐向北做出了決定。

“不,現在我們是三對二,莉諾卡和愛麗絲應該還有幾分鐘就到了,再加上貓子,這裡不成問題。讓莉斯她們盯著那些昏倒地無主羽翼,馬科多和衫森接下來肯定會去集結自治會剩下的兵力。趁那個時候讓她倆把那些羽翼都捲回來。”

徐向北地思維剛傳遞到兩名羽翼少女那裡,辛西婭就長長的嘆了口氣,在辛德蕾拉開始發報的同時,徐向北的“參謀”擺出一張“真拿你沒辦法”的臉,對自己的搭檔吐槽道:你啊。還真的是打算狠狠的漁利一通呢。這種情況下你竟然還想著擴充自己的後宮陣容麼?

徐向北剛想說點什麼辯解下,辛西婭卻立刻接上自己的話頭。絲毫沒留給徐向北插話的餘地:不過我也贊成這個決定,結合莉諾卡爺爺過去的事蹟來看,對方的首要目的應該是人魚們守備的迷鎖,就算對我們感興趣,也應該是第二目標,那個騎著掃把的小丫頭說的應該沒錯,她們多半真的是來牽制我們的,所以派來這邊的兵力不會太多。林雷趁著這個機會增加月光舟的人手,長遠來看確實是最優先事項,羽翼和人類不同,讓莉諾卡實踐一下她的技術,就會立刻忘記之前的主人,變成一張白紙,稍加寵絡就能保證忠誠……

辛西婭的一長串話語讓徐向北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彎曲,雖然在細節上有些許差異,但是這名少女和自己的同步率實在是相當之高。

帶著這樣的認知,徐向北擰過頭,對站在自己身後不知所措的由希下令道:“去把辛蒂莎叫起來,然後再用艦內廣播喊一下貓子,動作快!”

就在由希一邊應著“知、知道了”一邊向著戰艦通道深處跑去的同時,騎著掃把飛在天上並且一直盯著神殿島方向的看個不停的小魔女終於回過頭來,看起來她似乎終於想好自己該作何反應了,只見她將頭上的尖頂寬檐高帽摘下來,於是一條金色的大辮子就從她後腦上掛了下來——原來她不是短髮,只是把辮子藏起來了而已。魔女將帽子夾在腋下,左手扶著掃把,右手抬起來輕輕的梳理著自己額前的頭髮,由於沒用鏡子,少女不得不將雙眼往上吊,那目光看起來相當的可愛。

做完這一切之後,少女將帽子重新扣在腦袋上,一面調整著帽子的位置一邊問徐向北:“你們,真的不打算起飛去參戰?現在過去幫助溫蒂妮的話,BOSS肯定一下子就戰敗了,因為BOSS的船看起來對大型戰艦很沒轍呢,比如你們這條怪模怪樣的大鳥。”

“我不是說過了麼,我的舵手喝醉了。”徐向北把鐮刀往地上一杵。沖小魔女兩手一攤,以很無奈地語氣說道,“在她醉成這個樣子的情況下強行起飛,可是倒霉的。”

金髮的小魔女眨巴眨巴眼睛,隨即又撇了撇嘴,最後還一面搖頭一面聳了聳肩。在她做這一連串動作的時候,她背後的天空閃著此起彼伏地光芒。剛剛從浮游島內部鉆出來的巨型戰艦上武器射擊時噴吐地火光、粒子兵器射出的各色光束還有溫蒂妮們的三叉戟發出的電擊和藍色水紋交織在一起,在金髮少女背後形成了一張宛如後現代藝術家作品般地紛亂繪卷,就在身後那五彩斑斕地光影的映襯下,少女終於開口了:“雖然我也很想順著你的話接一句哦好然後就和你們一起喝茶。但是工作不好好做的話。到時候收錢也收得心裡不踏實,對吧?”

徐向北不說話,等著魔女將話說下去,恰巧這個時候他頭頂上的傳聲筒裡傳來了由希喊貓子的聲音。

“真是沒辦法呢。”說這話的時候魔女垂下了下巴,於是她那尖帽子那寬寬的帽檐擋住了她的眼睛,在她地臉頰上投下一片不祥的黑影,唯一暴露在周圍射來的光線中的嘴巴向兩邊裂開,那氣勢就彷彿要裂到少女的耳垂上才罷休似地,就帶著這種讓人毛骨悚然地笑容。金髮少女又用充滿幽怨和糾結感的聲音重複著剛剛地話語,“真是沒辦法呢,呵呵呵呵……沒辦法呢……乖乖的起飛不就好了,現在為了讓BOSS不會以為我伊麗莎白偷懶,只好賭上黑白魔炮使之名。將你們徹底蒸發掉了……呵呵呵……”

徐向北感到哭笑不得。這算……黑化?

而就在天上的“黑白魔炮使”發出宣言的剎那,不發一言的和那從地底冒出的大漢對峙了許久的傑西恩雅忽然發動了攻勢。

少女的身體就像要向前跌倒似的撲出。在雙腳蹬地的同時辛德蕾拉偵測到一連串複雜的第八粒子波動,也許是這波動的副作用,傑西恩雅的速度在一瞬間就提高到令人無法相信的地步,少女的身影在徐向北的肉眼視覺中只剩下一個殘像,那秀麗的黑髮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蜿蜒著的軌跡,就像空中的游龍一般。只是心臟搏動一下的那丁點兒時間內,傑西恩雅和壯漢間的距離就像蒸發了一般不復存在。

如果不是有辛德蕾拉提供的高精度空識影像,徐向北多半會以為剛剛傑西恩雅使出了瞬移之類的絕技。

和這速度比起來,剛剛領了便當的那兩人簡直就不值一提。

就連一向沉穩的辛西婭都大驚失色,少女的思維不受控制的流入徐向北的意識領域:這是……天啊,我控制的機構裡竟然還有這樣的……

壯漢和小蘿莉明顯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傑西恩雅開始突進的同時他們就再次完成了同契,隨即向旁邊躲閃,避開了風馳電掣的刺過來的重劍的進擊路線,可辛西婭就像早就看穿了對方的想法似的,在劍刃錯過壯漢身體的前一刻,送開了握著劍柄的右手,僅僅以左手握劍,右手收成拳狀,擊向壯漢的腹部。

就在傑西恩雅的拳頭和壯漢的腹腔接觸的那一瞬間,徐向北注意到壯漢的嘴角在電光火石之間向上揚了揚,隨即崩潰,轉變成發出痛苦的嘶吼時的形狀。

原本要故技重施包裹住傑西恩雅的拳頭的那些泥土狀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吸附上傑西恩雅的右拳,就被突然暴起的第八色光輝轟散,緊接著壯漢的左腹就像被反器材步槍子彈命中的芝士蛋糕一般,以傑西恩雅的右拳為中心開出一個大窟窿,粘稠的紅色“奶油”就像溫泉噴發似的在壯漢身後形成一片帶著濃重腥味的霧氣。

下一刻傑西恩雅和壯漢交錯而過。少女衝入那紅色的薄霧中,前腳點地剎車,左手拖著重劍全力迴轉,黑色的長髮隨著轉身的慣性化作一道黑色的巨鐮,與巨劍一起斬開血霧。

於此同時壯漢向前跪倒,他腹腔的空洞的邊緣蠕動著,就好象皮膚下面長了一群史萊姆似地——在這蠕動中。他那看起來完全足以致命的傷口竟然正在癒合。

傑西恩雅由於速度太快,她剎車的時候壯漢的身體早就在端雅劍的斬擊範圍之外了,所以她回身那一劍本應連壯漢的邊都碰不到,但是也許是劍氣也許是徐向北早已見過地真空斬(在迪亞加拉)也許乾脆就是網絡小說裡爛大街的“鬥氣”地緣故,在傑西恩雅的重劍揮下的剎那,傑西恩雅與壯漢之間的石板地面上突然冒出一道深深地劃痕。就彷彿有一道看不見地鋒鏑掃過地面一般。而辛德蕾拉也在同一時刻偵測到一連串的第八粒子波動。

但是這無形的劍刃並沒能擊中壯漢,它在衝過大半個廣場之後。擦過月光舟的屁股,切進了費舍爾商行的樓房,留下一道讓人聯想翩翩的恐怖傷口。

嬌小的金髮魔女從掃把上跳下來,左手手一揮把掃把扛到肩上。右手插在腰間。兩腳叉開分別放到地上傑西恩雅製造的那道傷痕的兩側,昂著頭站在啦壯漢剛剛跪倒地地方——剛剛就是她在千鈞一髮之際俯衝下來,用掃把頭把壯漢撞離原位的。“多管閒事,就算吃了剛剛的緋想劍那傢伙也死不掉的吧……”話說了一半傑西恩雅皺起眉頭瞪著自己手裡的劍,大聲埋怨,“那是什麼,那個看起來傻乎乎地招式名?什麼,藝術感?該死地能殺人就行了要什麼藝術感?”

“確實,中了那劍他也死不掉。”小魔女伊麗莎白將像往常一樣滑下來遮住她眼睛的帽子往上一推。臉上地笑意抑制不住的向外湧出,“但是再生中的他斷然是無法躲避你接下來的攻擊的,只要你破壞他的組織的速度比再生速度快,他遲早要掛。而我不認為他的再生速度……”

伊麗莎白頓了頓,強行將臉上的笑意壓下。弄出一種陰沉的感覺。繼續說:“我不認為他的再生速度,能趕上幻翼翔士的破壞速度……不。我不認為他能在你的持續攻擊下支持超過十五秒,因為我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情……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迅速看穿那個泥人的羽翼的能力,通過第八粒子同調暫時切斷目標肉體的泥土化再加以破壞的能力,通過與空氣中第八粒子同調發出隔空斬擊的能力,在這個地方竟然能遇到擁有真正的幻翼翔士級的能力的對手,實在太有趣了。”

小魔女的話提醒了徐向北。

艾斯柯佳尼的翔士,就和一般奇幻世界中的騎士們一樣,有著代表戰力劃分的階級,其中最高的即是幻翼翔士,之下有烈翼等六個階級,原本這些只是民間對翔士們實力的評定標準,在翔士評議會成立後,才進階為正式的階級,各國往往按照翔士的階級給予沒有家世翔士封號和領地,各國軍隊也按照這個階級來排定翔士部隊的指揮順位。

擁有高位羽翼的翔士是艾斯柯佳尼空中力量巔峰的代表,而幻翼翔士則是高位羽翼翔士中力量巔峰的代表。當然在現在這個年代幻翼翔士的含金量早就縮水到日元的水平了,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幻翼翔士的評價一般都只會授予那些擁有最高戰鬥技巧的強者。

對於這些強者來說,羽翼的戰鬥力不再僅僅侷限於她們的戰鬥形態,由於和羽翼極高的同步率,以及對第八粒子的特性的深入理解,這些人能夠通過與周圍環境中的第八粒子進行同調而做到一系列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像剛剛傑西恩雅那樣突然加速,以及發出無形的隔空斬擊,簡單來說就是能使出類似格鬥遊戲裡超必殺的攻擊。另外,由於對第八粒子的操控登峰造極,幻翼翔士有可能通過同調自己和其他翔士的羽翼間的第八粒子波動,來暫時性的讓對方的實體化失效,比如傑西恩雅就讓泥人的武裝形態——將翔士的身體泥土化——在腹腔附近失效了。

就在徐向北迴憶這一切的時候,辛西婭已經從得知自己控制的瓦利艾爾情報網中竟然藏了個幻翼翔士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她似乎正在分析剛剛傑西恩雅的作戰數據。

夏亞在傑西恩雅和伊麗莎白對峙的當兒,辛西婭忽然開口了,之前我對幻翼的能力也只是停留在概念上,可從剛剛對實際得到的數據的分析結果來看,方才傑西恩雅的那些舉動,雖然有些許的不同,但是在第八粒子擾動的角度和我的光刃造成的擾動,以及辛蒂飛行時發出的擾動的相似點達到八成以上呢……也就是說……

那都是我們也能做到的事情。辛德蕾拉接過辛西婭的話頭,看來剛剛姐妹倆分別對戰鬥數據進行了評估,並且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徐向北沉默了一小會,其實兩名少女說的東西都不難理解,辛德蕾拉從靜止加速到急速的時間不會比傑西恩雅長,辛西婭的光刃本身就和剛剛傑西恩雅的隔空斬擊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卡德拉的時候辛西婭也曾經中和過別的高位羽翼的光盾……

也就是說,辛西婭和辛德蕾拉在搭檔是他徐向北這個菜鳥的情況下,靠著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幻翼翔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這個時候一個可能性浮現在徐向北的腦海:當年地上軍之所以採用新技術設計MSN系列的羽翼,沒準他們的目標之一就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達到幻翼的水準。

這實在太可怕了,辛德蕾拉她們要是成功被大規模投入實戰的話,歷史可能早已被改寫……

徐向北的沉思被伊麗莎白的話語所打斷:“既然遇到了,那就是我的幸運,我看中你胸前那個領結了,它必須要被加入我的收藏之中。”

天空中爆發出一陣新的閃光狂潮,映襯著魔女臉上自信而又帶點狂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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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2)

梅加耶拉用空識注意著月光舟所在的浮游島上的一舉一動,梅加耶拉的空識沒有辛德蕾拉那樣的精度,但是由於她和妹妹一樣是射擊系羽翼的緣故,相比大多數羽翼的空識來說已經算高精度了。

此刻在梅加耶拉的空識中,夏亞正和女兒琳芙絲合力對付最初冒出來的那個壯漢,身體還在再生中的壯漢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眼看就要落敗。女僕少女不由得猜測,也許正是因為有十足的把握能勝過對方,夏亞才沒有叫醒辛蒂莎吧(梅加耶拉不知道徐向北派人去叫了,只不過他派了個不是那麼合適的人,由希根本就拿被強行叫醒之後大發脾氣的小女孩沒轍,只能讓她接著睡)。

可是梅加耶拉還是無法放心,因為另外那一對強者的戰鬥局面依然不明朗。梅加耶拉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在關注主人這邊的戰局的同時精確的捕捉到那兩人高速機動中的身影,只知道二人間的戰鬥正在向白熱化的方向進展,由於雙方都是能使用第八粒子同調攻擊的幻翼翔士,伴隨著戰鬥的進行,大量的第八粒子雜波對梅加耶拉的空識產生了高密度的干擾,僅僅是從這雜波的密度和強度就能看出戰況的激烈。

梅加耶拉不免有些失落。如果自己和將來自己的搭檔也能擁有這樣的實力,就能更好的輔佐主人大人了吧。

可惜的是,藍晶的羽翼雖然在貴族當中頗受青睞,可正因為這樣,使用藍晶的羽翼的翔士中至今還沒有真正依靠自己的實力通過評議會測定地幻翼翔士(買出來的倒是有好幾個),這讓梅加耶拉愈發地覺得自己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實力,到頭來自己也就只能像現在這樣被派來運送無關緊要的“客人”。還不得不讓主人大人分出寶貴地戰力來保護自己。

就在梅加耶拉的情緒越發低落的同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莉斯正抱著千鳥。密切地注意著眼前地狀況的發展。

梅加耶拉和莉斯乘坐的吉普車正躲在一條小巷裡,以“要回去覆命”的理由告別人類自治會的兩名高層後,梅加耶拉就把車子開進了這條小巷待機。

這條陰暗無人的小巷和人類自治會公所門前大街相連。實際上,小巷的巷口剛好就開在自治會公所大門的斜對面。公所大門前已經聚集了一群人,那些是今晚不當班的警備隊員中地倖存者,他們要麼是去娼館叫雞、要麼就是回家哄老婆、要麼就是在干副業掙錢。反正他們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逃過了滅頂之災。現在這些人聚集在這裡,等著為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同袍報仇,或者乾脆就是在等著能夠有個正當的理由大打出手。這個時候馬科多終於從已經變成巨型墳墓的公所中走出來,身旁跟著神色嚴峻衫森。

馬科多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對著聚集在公所門前地人們開始講話:“同袍們,今天是一個悲慘地日子……”

因為馬科多的講話裡充斥著眾人司空見慣地政治辭令,而且毫無新意,甚至可以說是“狗血橫流”,不過並沒有人在意這些。人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能讓他們振臂高呼的理由,哪怕這理由讓他們硬生生的將原本準備用在溫蒂妮身上的腎上腺素算到了突然冒出來的某個勢力頭上。

就這樣,原本計算著在西格瑪祭上一舉殲滅溫蒂妮的人類自治會正式決定和溫蒂妮聯手,剿滅現在共同的敵人。

“真可憐。”莉斯懷裡的千鳥震動著刀柄,以慣常的那種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輕浮口吻評價道。“那位馬科多會長大人大概還不知道夏亞那傢伙壓根沒跟他說實話。他多半還以為溫蒂妮也和人類自治會一樣,受到了重創呢。”

徐向北收到的來自兩個小傢伙的密電文的主要內容是:溫蒂妮得到了來源不明的線報。知道五十二區有大規模的龍誕香交易進行中,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溫蒂妮族長下令全族暗中轉入迷鎖外層支撐結構內的避難所中。正因為這樣,當龍誕香在迷鎖內擴展開來的時候,幾乎全族都有飛行能力的溫蒂妮們早就退出迷鎖的範圍,還留在迷鎖內的,就只剩下全副武裝的溫蒂妮戰士。溫蒂妮一族根本就沒有因為龍誕香而受到半點損失。同時情報還提到,溫蒂妮的族長,尤歌朵拉的父親將情報的提供者稱為老友等等。不過所有這一切當中,徐向北告知馬科多的就只有龍誕香交易被洩露這點罷了,就連洩露到誰那裡都沒提。林雷

難怪馬科多窩在那個已經成為墓穴的公所裡和自己的警備隊長合計了那麼會兒,卻依然得到了一個錯得離譜的結論——他認為如果不和溫蒂妮聯手的話,雙方都有被新冒出來的那群人殲滅的可能,而當聯手戰勝了新的敵人之後,幾乎被滅族的五十二區溫蒂妮也不具備和人類自治會爭奪統治權的力量了——老實說,這小算盤打得還算滿精明,實在是可惜了。

在一陣群情激昂的高呼之後,自治會的殘存力量在裝備了非人形羽翼升空的馬科多的帶領下,騰空而起,那氣勢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雜魚眾,升格為不一般的雜魚了……可讓千鳥和莉斯都倍感驚奇的是,身為警備隊長的衫森竟然沒有一同升空,而是騎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快馬加鞭的沒入被夜幕籠罩著的大街的陰影中。

不過千鳥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它大聲提醒正在關注著遠方某處的戰況的梅加耶拉:“就是現在了,要行動就快!”

梅加耶拉聞言猛然醒悟,她猛的一踩油門,隨即才鬆開離合器——由於這“粗暴”的操作,吉普車的變速箱發出一陣悲鳴,下一刻就像脫韁的野馬飛也似的撒丫子奔了出去。

“喂喂!小心點!安全駕駛啊!安全駕駛!”千鳥明明是一把刀,卻扯尖了嗓子高聲抱怨著。

吉普車衝到巷口地時候。有什麼東西猛然從天空中墜下,剛好摔到吉普車前的路面上。發出“吧唧”一聲,聽起來就像用拆樓用地大號鎯頭敲碎人的胸腔製造出一片血肉模糊時的聲音,緊接著吉普車地車輪就碰上了某種突起。整輛車猛的彈了起來有落下,梅加耶拉狂轉方向盤才沒有撞毀在大街對面的建築的墻壁上。

車子剛停穩,車上驚魂未定地兩名少女探出頭,看著剛剛從天上落下差點導致車禍地“東西”。

那是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半截溫蒂妮的身體。身體的腹部以下被整個切斷。那條大號的魚尾巴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截脊椎骨(人魚的脊椎和人類的不大一樣,是一直延伸到尾鰭上的),一條又一條地筋腱就像斷藕的絲一般從腰部以下的那個窟窿中漏出來。比起不知道去了哪裡的下半身,躺在馬路中間的上半身狀況也好不到那裡去,寬寬地胸膛當中地骨頭顯然被整個摔碎了,軟趴趴的就像一坨麥芽糖,而七孔流血地腦袋上那漆黑的輪胎印則表明,那是造成車禍的元兇。

和見慣了死人的莉斯不同,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如此殘忍的死法的屍體的梅加耶拉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這就是戰爭。孩子。”千年突然用老爺爺教導後輩的口氣說道,“好啦,幹活幹活。”

梅加耶拉一邊瞟著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屍體,一邊啟動車子,將它停到已經空無一人的自治會公所門前。

兩名少女跳下車。跑進公所。開始將陷入昏睡的原自治會所屬人形羽翼一具接一具的抬上吉普車的後車鬥。

瑪嘉將驅動自己身側的機械臂,猛的一甩安裝在機械臂上的巨劍。將插在上面的溫蒂妮屍體甩進蒼茫的夜空當中,由於瑪嘉的巨劍邊緣帶著鋸齒,屍體脫離劍體的時候噴射出洶湧的血污,濃重的腥味刺激著少女的鼻腔。

這個時候有電光從側面掃過少女的身體,疼痛伴隨著麻痹感一路傳導到少女的大腦當中,讓少女痛的齜牙咧嘴。少女咬緊牙關,掉轉安裝在和巨劍相對的一側的機械臂上的四聯裝粒子炮,對著電光射來的方向就是一通猛掃,直到將偷襲她的兩名溫蒂妮掃成一片片骨肉碎片為止。

少女抬起手臂,用力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將聚集在下巴上的汗珠統統抹掉。接著她用空識掃了眼周邊的空域,發現自己可以稍微喘口氣了——此時此刻似乎並沒有新的溫蒂妮作戰部隊盯上剛剛消滅了對方一個小隊的自己。

少女周圍的空域一下子就變成了這交織著各色光芒的天空中最寂靜的區域之一,周圍那不斷湧起爆炸和血光,以及夾雜在戰鬥的聲響中的隱隱約約的嘶鳴,在這一刻就彷彿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溫蒂妮們擁有絕對的數量優勢,但是教父的“軍隊”在質量上卻略占上風,這是一隻主要由裝備七級以上的羽翼的翔士構成的部隊,除了派去牽制月光舟的兩名高位翔士和帶領預備隊的兩名高位翔士之外,此時在空中作戰的高位翔士就有足足15人,而溫蒂妮具備和高位翔士同等戰力的高等神殿衛隊再加上受溫蒂妮僱傭的奧克斯傭兵團的幾名高位翔士一共也只有十二人。

更何況現在空中還有那兩個怪物在。

喜歡一邊打一邊高喊招式名字的是多希羅,他就像一道影子,在空中以極快的速度穿梭著,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片片的刀光和紛飛的血肉;一言不發的在空中前行的是阿爾薩斯,那具散發著寒氣的鎧甲就像一臺不知疲倦又無法阻擋的絞肉機,以碾碎一切的氣勢在空中推進著,敢於挑戰它的溫蒂妮們不是被凍成冰坨,就是被那把似乎無堅不摧的長劍切碎。

由於教父的策略,溫蒂妮的高等神殿戰士和奧克斯傭兵團的高位翔士都被教父這邊其他的高位羽翼纏住,這兩個隊長級地大殺器就這麼被丟進了毫無阻擋之力的溫蒂妮普通戰士群中,大開殺戒。

幻翼級別地翔士不是連人形羽翼都沒有的雜魚所能阻擋的。

不過,瑪嘉疑惑地想。教父難道把自己忘記了麼?除了兩名隊長之外,空中僅剩下的沒有與對等的對手陷入纏鬥的高位翔士。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還是說,這就是天意?

喂,瑪嘉。發現那個丫頭和那只大狗了哦!要怎麼做,你來決定吧。索爾地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地同時,“那個丫頭”的空識影像被投影到少女的意識領域中。

瑪嘉用右手的手背抹了抹臉蛋上的血漬,又抬頭掃了眼正在向自己撲來的另一隊溫蒂妮戰士。咬了咬嘴唇之後。她張開嘴,用只有她自己和索爾能聽到聲音說道……

莉諾卡穿過天空中那滿是火焰閃光與死亡的背景。

儘管正在趕回月光舟的路上,但是少女的思緒卻顯得紛亂不堪。

莉諾卡自問道,我現在做地一切,真的是對的麼?爺爺做過的一切,真的是可以被原諒地嗎?

莉諾卡知道,從各種意義上說,自己地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在卡德拉的時候被自己在城市上空擊落地那艘巡洋艦撞毀了大半條街。燃起的大火不知道燒燬了多少人的家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在迪亞加拉的時候,自己胡亂掃射的光彈不知道帶走了多少無辜者的生命,而在索蘭尼亞……

雖然因為“哥哥”夏亞所說的話語,一直以來自己都把這些當作保護自己的同伴的代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當知道了當年爺爺同樣是為了保護同伴所作的事情之後。莉諾卡開始懷疑,這樣做,真的沒有錯麼?

為了保護自己的同伴,就可以將整個島炸成廢墟?然後讓無法消失的痛苦盤踞在五十二區所有人類的心頭?

不明白。

莉諾卡不是不知道自己當初如果沒有選擇戰鬥的話,她很可能已經失去了多菲雷亞她們,可正因為這樣,她變得更加迷惘了——難道就為了讓我自己不至於孤身一人不至於孤單,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其他人拋入孤單悲慘的境地麼?

儘管現在狀況緊急,可莉諾卡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問一問自己的哥哥,希望能再一次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月光舟近在眼前了,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莉諾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停放月光舟的費舍爾商行卸貨廣場所在的那片街區,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不對,實際上,整個二號貿易島都變得一片狼藉。

兩個光點正在街道中穿梭著,時不時的圍繞著島上的一些高層建築玩“老鷹抓小雞”,拖著藍色尾跡的那個光點正不斷的向另一個光點傾瀉著酷似莉諾卡的聚能彈的縮小版的光彈,遠遠看去就像是那藍色光點在不斷的分出分身,或者是菌類植物在播撒孢子。每一發光彈威力雖然不大,卻也足以在大街上開個澡盆大小的窟窿,或者將房屋的一角轟塌一半,於是藍色軌跡所過之處無不騰起偏偏火光。

對於藍色光點的招搖,拖著幾乎沒入夜空的深紫色的軌跡的光點顯得低調許多,只是在藍色光點炮擊的間隙紫色光點會突然暴起一剎那的閃光,下一刻藍色的軌跡必然會毫無預料的彎曲,隨即它周圍必定有某撞建築順著斜向分裂開來,發出轟鳴聲緩緩向一側滑落,巨量的煙塵隨之騰起,在一片火光中騰起一片特立獨行的煙塵蘑菇雲。

而在深紫色光點的斬擊從自己身邊錯過的剎那,藍色光點會抓住機會對因為發出斬擊而動作稍微慢下來的深紫色光點射出一道光柱,光柱往往會稍微持續上數秒,追著規避的紫色光點就像切豆腐似的燒穿碰到的一切建築,在路面的石板和居家庭院的泥土地上銘刻出觸目驚心的深紅色痕跡,於是街區就像塊大畫板,被劃出凌亂的紋路,隨之而來的火光和爆炸就彷彿填充在紋路之間的色彩,這怪異的、如煉獄般的畫卷刺激著莉諾卡的雙眸。

偶爾兩個光點會在極近的距離交錯而過,藍色的光點會在那個剎那噴出密集的小光彈,藍色光點的軌跡會在這些小光彈的推送下向反向彎曲,隨即像是為了躲避什麼似的忽左忽右的扭動起來。每一次扭動藍色光點背後和周圍的建築上就會多出一道或者數道像被巨大的發狂的貓拿來磨爪子似的留下深及墻壁另一側的“爪痕”,而於此同時,像噴泉般噴發而出的小光彈會將紫色光點背後的建築的表面打成蜂窩,由於整個表面結構都被徹底摧毀,建築的磚墻彷彿變成了沙漠中的流沙似的向下崩塌。

就這樣,激烈的攻防交替甚至讓多少也算有寫作戰經驗的莉諾卡暫時忘記了自己方才的煩惱。

“這是……那個嚴肅的黑髮大姐?”少女大張著嘴向自己身側的重劍問道,在戰鬥形態下莉諾卡總是把重劍看做帕露菲的本體。

可帕露菲的回答卻顯得急迫切牛頭不對馬嘴。

“閃開,莉諾卡!”

這個瞬間莉諾卡才驚覺巨大的能量團塊正從天而降,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啟動了一側的助推引擎,以狂亂的側向機動躲開了當頭落下的亮藍色能量團,就算這樣能量團的高能還是讓莉諾卡的側臉產生了一陣劇烈的灼燒感。隨即能量團和莉諾卡腳下的街區發生碰撞,驟然暴起的光芒瞬間吞沒了莉諾卡目力所及之處的所有建築,夾帶著碎轉頭、碎木板、以及還帶著溫熱的人體碎片的衝擊波將莉諾卡捲入其中,一直把少女向上推送了近百米。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同時,另一名少女的身影出現在自下方打上來的火光之中。

那是下午在集市上見過的少女,來自下方的艷紅色的光芒勾勒出少女臉龐上那硬朗清爽的線條,那剛好隱藏在眼窩陰影中的雙眸卻閃著一樣的光芒。少女的兩條小辮子和黑色的長大衣在滾滾升起的熱浪中不斷翻飛,而在少女背後……

和莉諾卡一模一樣的翅膀,同樣安裝在機械臂末端的輔助引擎,以及剛好位於相反的方向的重劍和四聯裝粒子炮,不考慮兩名少女的打扮和面容,她們倆簡直就像同一個人在鏡中的兩面。

“你!”瑪嘉抬起套著白手套的右手,指著莉諾卡的鼻子,今天你將折翼於此,而我將完成爺爺的遺願——我將證明,我爺爺才是最好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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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5:39
197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3)

科里奧尼心情很壞。

到底是哪裡走漏了風聲呢?那個小個子職員已經被丹澤爾處理掉了,難道在將情報賣給自己之前小個子已經將情報通過其他途徑流出去了?

科里奧尼將雙手支在面前的桌面上,十指擰在一起,擋住自己那因為氣惱而微微扭曲的嘴唇。科里奧尼知道,現在考慮這個於事無補,他就像往常一樣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就像個決策機器一般開始評估面前的勢態。

“教父”的椅子裡面安裝了高精度的空識系統,原本這是為了讓他能在自己的巢穴遭到襲擊時迅速掌握狀況而準備的,現在卻成了他獲取戰局的第一手資料的最佳途徑,由於有這個系統,科里奧尼對全局的把握沒準比正在指揮戰艦作戰的艦長還要精確。可這並不能讓科里奧尼感到半分的欣慰,實際上,如果可以選擇,科里奧尼寧願自己對戰況一無所知。

表面看自己聚集起來的全部精銳力量和溫蒂妮們打了個平手,但實際上問題多多。

首先,自己派出了三名幻翼中的一名,以及不適合空戰的“泥人”去牽制計劃外的那條船,從之前的記錄看,那條船的最強戰力應該是擁有古代羽翼的三王女近衛翔士長,靠著伊麗莎白要牽制對方足以,可現在竟然又冒出了一名新的幻翼——該死的十三號。她對那艘船地戰力評估根本就和事實不符。目前的數據看來,那名幻翼屬於高速近戰型。理論上講被高速遠戰型地伊麗莎白完克,可遺憾的是,幻翼間的戰鬥從來沒有被克制這種說法,這些人與其說是戰士,不如說是樂師,用名為“羽翼”的樂器彈奏出第八粒子構成的名為“破壞”的樂章——而音樂是不存在絕對的優劣的。

由於伊麗莎白被新冒出來的幻翼拖住了,原本應該由她牽制地那名禁衛翔士長實際上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隱患,當他完成對“泥人”的壓制之後還不知道會為面前的戰局引入什麼樣的變數呢。

其次,溫蒂妮的戰鬥力大大超出預期。科里奧尼制定計劃的時候,是以“溫蒂妮所有戰士都在接觸到龍誕香之後第一時間為自己裝備武器而全員倖存”為前提來準備戰力地,所以就算演變成現在的狀況,他也應該是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可僅僅是分出一名幻翼對付那條船,科里奧尼就發現戰況變成了膠著狀態,主要原因就是。科里奧尼低估了溫蒂妮的低階戰士的戰力。弗朗西斯在他的筆記裡猜測,溫蒂妮沒準是古代天地戰爭時期地上軍守備風暴層的精銳之一,現在看來他們的確有這個資本。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是——在接到多希羅的報告之時,科里奧尼實際上就將瑪嘉排除在了針對溫蒂妮地戰力之外了,所以現在她擅離職守對整個戰況的影響不大,但是,被科里奧尼算作預備隊的兩人當中的一個實在是讓教父頭痛不已,本來會將擁有強大戰力的她算在預備隊裡就是因為她太過我行我素,但是科里奧尼還是沒想到她在局勢如此嚴峻的狀況下竟然繼續玩失蹤。按照以往的經驗,那傢伙儘管我行我素,卻不會讓自己的任性導致任務失敗,就是相信著這點,不喜歡不確定因素的科里奧尼才會將她也算作自己的精銳,召喚她加入這次行動。

科里奧尼忽然有種莫名地感覺,覺得這次行動是上天和自己開的個玩笑。

比如最開始的時候,為了激化人類與溫蒂妮的矛盾,他利用手中掌握的技術,買通了幾名年輕地溫蒂妮近衛。林雷綁架了溫蒂妮地公主,打算嫁禍給人類促使兩邊開戰,誰知道溫蒂妮的族長這麼好定力……而他地女兒也很意外的沒死成。

也許之前自己過得太順利了,在過去的幾十年中,自己制定的所有計劃基本上都能按部就班的完成。而這一次自己就要為之前的一帆風順付出代價。

科里奧尼趕緊將這個不詳的念頭趕出腦海。以往曾經無數次摧殘對手的信念的他十分清楚,一旦被這種陰鬱的情緒支配了身心。那才是失敗真正到來的時候。

還有希望,科里奧尼的右手緊緊的捏著左手的虎口,並且對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渾然不覺,他全力思索著對策,最後終於做出了決定。

“庫夏娜,”科里奧尼鬆開捏在一起很長時間的雙手,將目光瞥向一直蜷縮在艦橋一角,向周圍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好想死”之類的陰沉氣息的少女下令道,“該你上場了,升空吧……”

“不……不要,我不要去……”少女將身體進一步縮在一起,就像是一件正在縮水的毛線衣一般,“戰鬥,好可怕,大家都想欺負我……好可怕……”

“庫夏娜,如果你不去的話,那些長著魚尾巴的人很快就會衝進來,”科里奧尼完全不為所動,只是用愈發冰冷愈發嚴厲的目光瞪視著少女,說話時的口吻充滿了威壓感,“然後他們會像殺掉爸爸媽媽那樣殺掉爺爺,再像上一次那樣,狠狠的欺負你,把你綁起來,倒吊在桿子上,腦袋浸在水裡,用沾滿鹽的鞭子抽打……”

縮在角落裡的少女發出羸弱的、無助的哭聲。

“所以,為了不讓這一切發生,庫夏娜你必須要出去,然後,”科里奧尼頓了頓,將目光從少女身上移開,以無法違逆的口吻對少女下達著自己的命令,“你要殺掉所有長著魚尾巴的傢伙,懂嗎?”

科里奧尼地話音剛落。少女就以機械的、沒有半點活物地感覺的動作從地上站起來,她低垂著頭。頭髮垂下來遮住了雙眼,晶瑩的淚水還在稀稀疏疏的沿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鋼鐵的甲板上發出細微的、清脆的聲音,那聲音立刻被從包裹艦橋的裝甲外傳來地戰鬥聲吞沒,消失無蹤。

原本在艦橋上忙碌的軍官們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頭的動作,看著搖搖晃晃的像個人偶似的少女。

“我知道了,”少女的斷斷續續地說道,“爺爺。”

科里奧尼滿意的點點頭,庫夏娜的戰鬥力雖然只是相當於普通高位翔士。但是她散發的負面精神力場卻能夠對敵人的戰意帶來極大的影響,沒準可以通過這一戰,可以讓十三人團意識到,取締精神力攻擊型羽翼的研究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特別是四號,那傢伙差點就讓一號大師同意將支持繼續進行研究的科里奧尼逐出十三人團。

但是教父大人沒想到的是,讓身邊最後一名高位翔士離開自己,是他在這次行動中犯地最大的錯誤。允許臣開始引導迷鎖的力量!”大祭司也顧不得對族長大人行禮,就焦急的諫言道,“否則溫蒂妮的優秀血統將悉數毀於對方之手,就算戰勝,我族也將再無於五十二區立足之根本!”

“不行。”就像迎接女兒歸來時那樣一身盛裝的阿諾族長斷然拒絕了大祭司的建議,“迷鎖不是武器,如果將它當成武器使用,那才真的會觸犯神的威嚴。而且在這使用迷鎖地力量,只會讓那些沉迷於力量的人類更加趨之若鶩。那樣我族才真的會陷入不得安寧的地步。我們溫蒂妮不打算和任何人起爭端,只想安靜的在風暴層生活下去,巨大地力量對我們來說僅僅是負擔而已,特別是我族地年輕人,他們受人類的影響已經太過嚴重,迷鎖只會讓他們迷失在力量地漩渦當中而已。”

大祭司盯著族長的面容,沉默著。

族長身後溫蒂妮一族的水紋三叉戟戰旗迎風招展,百名黑衣禁衛軍環繞著族長和大祭司率領的一眾高階祭祀,組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圓陣。這百人雖然沒有高階神殿衛士的強大戰力,卻也是個中好手。他們正等待著那兩個將目標瞄準了溫蒂妮本陣的人類高級翔士殺過溫蒂妮軍的重重阻撓。

就在這時候,禁衛隊中忽然有人大聲報告:“下方,人類居住區方向,有大批翔士起飛!”

“什麼!”大祭司面露驚訝之色,“可惡。敵人的援軍嗎?是自治會那幫傢伙嗎?隨後傳來的報告推翻了大祭司的猜測:“新升空的人類正在從背面突擊對方的戰艦!”

這時候。大祭司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向阿諾族長,隨即他收起臉上的表情。沉聲道:“他們大概是想趁機賣個人情給我們,不然的話,他們為何不出動高位羽翼,根據情報最近數月自治會可是一直在擴充自己的高位羽翼力量……”

“愛卿,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友,聽我一句。”阿諾族長用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大祭司的話語,“先入為主的偏見會遮蔽雙眼,慾火是智慧的大敵,不要因為心中的感情而失掉了睿智。”

大祭司張了張嘴,最後卻依然選擇了沉默。

衫森快馬加鞭飛馳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天上正在進行這種規模的大戰,剛剛還因為異樣的響動而聚集在街上圍觀人群早都作鳥獸散,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馬蹄敲打著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衫森徑直向著自己的目標飛奔而去。

當那架早已深深的刻印進警備隊長的記憶長河裡的水車磨坊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衫森的心不由自主的雀躍起來。

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那個固執的老爸也不得不鬆口了吧……衫森在心裡暗想,終於又能夠和你一起升空作戰了,傑米妮。(這一對的故事也被砍進了外傳裡,見諒……或者大家可以看看《龍族然後自行腦補BY被自己到了地作者)

就在警備隊長向著自己的羽翼地住所飛馳而去的同時。讓科里奧尼倍感頭痛的那個傢伙正坐在某個浮游島的邊緣,一邊像個十幾歲的少女一般調皮的晃動著雙腳。一邊品嚐著手中的美酒,仰望著打成一團的天空。

“哈哈,這種時候果然還是要喝酒看熱鬧才對啊,可惜的是沒下雪,否則地話那就完美了。”有著一對尖尖的、酷似貓耳卻又和貓耳有著些許不同的大耳朵的少女一邊說一邊一仰脖,喝光了手中大號木杯裡的瓊漿,很滿足的發出“嗚哇”的感嘆聲,隨即從她手邊地籃子裡抓起一顆完全不適合當下酒菜的蘋果一口吞掉,蘋果甘甜的汁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和原本就殘留在那裡的酒混合在一起,“嗚嗚,太棒了,這真是最高的享受啊……”

“我說啊,你也該改一改你的吃相了吧,不然的話總覺得可惜了你那幅樣貌……”蹲坐在少女身邊的男青年一臉無奈,雖然口中的建議近乎告誡。但是那口氣聽起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噢?汝這是在關心咱?”尖耳朵地少女歪了歪脖子,鮮紅色的雙眸轉到眼角,似笑非笑的盯著青年的臉,明明比青年矮一個頭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她抬起剛剛抓蘋果的手撩了撩自己的長髮,那給人一種艷麗感覺的髮色在黑暗中看起來既像是黃又像是紅,難以分辨。

被少女如此逼問的男青年不由得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是對被少女直接點中心事而不好意思,還是被少女美麗的外表暫時奪去了言語地能力。

少女看起來對青年的反應非常的滿意,她露出單純的開心的笑容。同時抬起手來,用袖子仔細地擦拭著嘴角。

“我也沒叫你用袖子擦啊……”男青年似乎終於恢復了言語能力,他一邊嘆氣一邊從懷裡掏出手絹遞給少女,“話說回來,我們不去真地沒問題麼?”

“啊啦,汝不是討厭爭鬥麼,咱沒有硬拉著汝去參戰,汝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麼?”

“說是這樣說,但是身為商人,卻是很看中信譽的。收了錢卻不做事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呃,怎麼說呢,反正……也是種折磨……”男青年猶猶豫豫地說著,不住的用手撓著自己的後腦勺。

尖耳朵少女側過臉。瞇起眼睛用那猩紅色的雙眸盯著自己的搭檔。雙手卻在很嫻熟的將新的酒倒進木杯裡。

“咱可是狼之裡的賢狼,”忽然。少女開口了,說話的同時她端起再次斟滿的酒杯放到嘴邊,隨後抬頭仰望著就像在放煙花似的熱鬧非凡的天空,“對咱來說,人類的爭鬥就像是遊戲,參加與否全看心情吶……所以那個自以為聰明的老狐貍這次是徹底的看錯咱了吶……”

男青年再次嘆氣,以脫力的聲音回應道:“也就是說,這次你覺得讓教父大人急成熱鍋上的螞蟻比參戰本身更有趣?”

少女並沒有立刻回答搭檔的話語,而是將手中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再滿足的打了幾個酒嗝,才對搭檔露出微笑,讓男青年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是,少女的笑靨中隱藏著些許主人在犒賞寵物的味道。

“汝啊,”少女就帶著這樣的笑容偷揶道,“還是有點長進的嘛。”

男青年用力咬了咬嘴唇,不過在和這位奇妙少女一起旅行的那麼多天裡,這樣的事情早已習慣了,男青年也知道,自己是斷然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對少女生氣的。

而少女則斟滿了第三杯酒,看來今晚她又要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一醉方休。

“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此所謂人生四大樂事,可惜的是,現在雖然已然入冬,卻還沒有下雪,遺憾遺憾吶……”少女用和內容完全不相符的輕浮表情發著文縐縐的感嘆,將酒杯送到嘴邊,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動作,沒有將杯中晃蕩著的瓊漿送入嘴裡,“啊,還真是稀客啊……”

少女的話音未落,另一位有著尖耳朵的少女的身影從陰影中漸漸浮現。

“看來您過得還不錯吶,狼之裡的賢狼大人。”來者用手按住被風撩起的長髮,對另一名少女展現出笑容。

“您也彼此彼此吶,貓之裡的御社神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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