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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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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5:56
198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4)

“這位是……”男青年的目光在自己的尖耳朵搭檔和新出現的尖耳朵少女之間來回移動,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

“這不是很明顯的麼,她和咱的共同點這麼多,稍微想一想不就知道了?”被稱為賢狼的少女不以為然的回答道,說話的時候她那對尖耳朵輕輕的晃動著,“這是咱的老相識,某種意義上說,算是同類吧。”

“同類……”男青年聽了這個解釋似乎變得更加驚訝了,他大張著嘴巴,盯著新出現的少女,從頭到腳將少女打量了好幾遍。

正在喝酒的賢狼正拿著酒壺準備再一次給自己斟滿,卻半途停住了動作,不懷好意的瞄著青年那訝異的臉龐,當青年終於注意到她的目光的時候,少女頭上的耳朵大幅度的擺動了一下,她開口了:“恩,也難怪汝會驚奇吶!像咱這樣的怪物竟然有兩個,在汝等凡人看來確實是一件值得震驚上一千回的大事吶!”

也許是被說中了心事,青年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隨即他很不好意思的偏過頭去,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將雙手抱在胸前,支起右手摸著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狀。

“啊,看這樣子是被咱說中了唄。”賢狼少女很開心的繼續給自己倒酒,絲毫不理會正在試圖辯解的青年。

而於此同時,新來的少女則不發一言地坐到賢狼少女的身邊。大大咧咧地將手伸向夾在兩人之間的裝滿蘋果的籃子,可沒等她的手探進籃子。就被籃子的主人一把按住。

“咱不招待仿造咱的樣子製作出來的偽物,要想和咱喝酒,就顯出原型來。”賢狼方才臉上的笑容在說這些的時候完全消失不見,一對帶著駭人寒光地犬齒隨著少女說話時嘴唇的動作時隱時現,配合著少女那雙猩紅色的彷彿由鮮血凝結成的雙眸中的那銳利的光芒,威脅的意味顯露無疑。

兩名尖耳朵少女互相瞪視著,猩紅色地雙眸和翠綠色的雙眸互不相讓,就連空氣也在一瞬間變得粘稠起來。

而看著兩名少女的青年也是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他一邊小聲重複著“偽物”“原型”這兩個詞語。一邊將目光在兩名少女的臉蛋之間來回移動,這個時候他才猛然發現,除了瞳孔的顏色不同之外,兩名少女的面容還真的出奇的相似。

這事態讓青年越發的疑惑起來。

可接下來完全是在挑戰常人理解力地事情再一次出現在青年的眼前。

新來的少女的身體碎裂開來,在一陣交錯在一起的,舞動著的藍色和紫色的光芒中破碎成無數的如薄紙一般的碎片,緊接著或許是由那些碎片幻化而成、又或許是由那藍色和紫色的光芒凝聚而成。總之突然出現地大群大群的蝴蝶充盈著青年的整個視野,蝴蝶們那散發著隱隱的螢光的翅膀,沒搧動一次就會在藍色與紫色之間完成一輪切換,無數地蝴蝶在空中依次搧動翅膀就形成了不斷變化著地藍色與紫色的光地波浪,那波浪旋轉著,漸漸的形成一個小小的帶著異樣色彩的漩渦。

在漩渦的中心,原本那名新來的尖耳朵少女坐著的地方,有人影正緩緩的站起身來。那是身穿某種青年不認識的黑色衣物的少女,當少女的雙腿伸直並開始直起自己的腰板的時候,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她那頭筆直的黝黑髮絲高高的向上甩起,在藍色和紫色的蝴蝶形成的漩渦中無聲的綻放。

緊接著環繞少女飛舞的華麗彩蝶漩渦開始收縮,就像被少女身上那件奇特的黑色衣物吸收了一般,漸漸的全部消失在少女周圍,而相應的,原本少女那空無一物的衣服上逐漸逐漸的出現了一只只蝴蝶,那蝴蝶栩栩如生——不,那簡直就是真的蝴蝶,因為它們全部在搧動著自己的翅膀,忽藍忽紫的閃爍著。遠看去就像夜空中那不斷眨著眼睛的星辰一般。

和這奇異的景象相應的是,從彩蝶和光芒中出現的少女並沒有半分人的氣息,雖然她的五官以任何人的標準來看都顯得異常的端莊,身材也給人一種“完美”的感覺,卻總是讓人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她不是人類”的異樣感。林雷

完全沒有人類的味道的少女深吸一口氣。隨著她胸口向上鼓起。一陣風迎著少女的面孔吹拂而來,時機好到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巧合。

風撩起少女那件怪異的服裝那寬寬的袖子。於是印在袖子上的那些撲閃著翅膀的彩蝶也隨風而動,彷彿它們再一次自由的飛舞在空中一般,同時風也讓少女那比最濃重的夜的顏色還要深的長髮輕盈的搖曳,某種飄渺脫俗的特質,就這樣藉著頭髮的搖動深深的烙進青年的心中,再也無法被抹消。

當風漸漸平息,少女的袖子和長髮也終於安靜下來,接著,少女以非常緩慢的動作開始睜開她的雙眼。最初是眼皮從中間到兩邊逐漸分開,然後交織在一起的狹長睫毛一點一點的互相分離,就像是一層輕紗在慢慢掀起一般。最後,少女的雙瞳終於暴露在夜色中。

那是和青年的同伴一模一樣的猩紅色的雙瞳。

光是從側面看著那瞳孔,青年就不由自主的產生想要一直一直凝視著那雙清澈的紅色湖泊直到時間盡頭的衝動,而隨著少女將瞳孔對準他自己,一種即將被隱藏在那清澈的猩紅色背後的無底深淵吞噬的的恐懼一瞬間佔據了青年的心靈,他情不自禁的挪動著自己地身體。卻被搭檔一把抓住。

“等一下,汝這死黑貓。剛現身就想讓咱的旅伴進入你地管轄區麼?”有著橙紅的長髮的尖耳朵少女對剛剛華麗的現身的黑髮少女怒吼,這一次她真的亮出了獠牙。

被少女抓住的青年猛然間醒悟,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一半已經懸空,剛剛只要他再多挪動一點點,他必定會摔下浮游島邊緣的懸崖,墮入無盡地夜色之中。在驚出一身冷汗之後,他又發現了另一個驚人的事實。

剛剛黑髮少女現身時的場景實在太過華麗太過脫俗,以至於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就和自己的旅伴那橙紅色的頭髮當中探出了一對橙紅色的尖耳朵一樣。黑髮少女那黝黑的秀髮當中也探出了一對黑色地尖耳朵,而在她的身後,也同樣有一條黑色的尾巴從那件奇怪的衣服裡伸出來,並且還在輕輕的左右晃動著——

黑貓。

這時候青年想起來了,自己的旅伴的本體,似乎也是一隻擁有著和她的頭髮一樣顏色的毛皮的大狼——原來如此,她是因為這才將新來地少女稱為同伴的啊。

賢狼還在氣勢洶洶的盯著黑貓少女。可另一方卻像是絲毫不在意一般自顧自的在剛剛那個“偽物”坐的位置坐下,再一次將手伸向裝滿蘋果的籃子。

少女的手纖細得就像是藝術品,以至於那蒼白的沒有半點生氣的膚色竟然不會讓人產生半點違和感,當她那玲瓏的指尖碰觸到蘋果地時候,籃子的主人再一次制止了她的行動。

少女抬起頭,臉上毫無表情,紅色的瞳孔盯著另一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稍微停頓了一下,少女地朱唇輕啟,吐出簡短地像是風的低吟一般地話語。

“哀家現身了,還不能吃麼?”

“不行。除非汝回答咱的問題。”面對黑髮少女那單純的面容,賢狼瞇起眼睛亮出開朗的笑靨,那樣子活像正在惡作劇的小孩子,“不回答問題就一個都不能吃,酒也不能喝。”

自稱“哀家”的少女盯著賢狼的笑臉沉默著,過了半晌沒答話。天上殺戮與死亡的光芒在少女姣好的臉龐上投下一系列變化的陰影。

“過分。”最後少女終於丟下一個詞作為回答。

狼少女就像贏了遊戲的小孩子一樣一臉的雀躍,她鬆開按住黑貓少女的腕部的手,隨手抓起一個蘋果一口咬掉一半,炫耀似的“卡茲卡茲”的咀嚼起來。

黑貓少女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她的失望通過那垂下的尾巴和耳朵傳達給了周圍所有的人——不。應該說,是周圍唯一的人,以及另一個非人生物。

“問題是?”黑貓少女收回放在籃子裡的手,規規矩矩的在浮游島邊緣坐好,伴隨著她身體的動作。她衣服上的蝴蝶們也輕輕搖擺。這一切看在賢狼的旅伴眼裡,總讓這位人類青年產生一種少女的身體其實是由一群蝴蝶組成的錯覺。那種飄渺和不真實的感覺反而使得少女的美麗和魅力越發的讓人印象深刻。

“汝啊,”狼少女吃完一個蘋果,一邊舔著手指頭一邊回答道,“剛好在這種時機出現在這裡,未免太巧了吧。讓咱無法不懷疑汝在策劃著什麼吶!”

“哀家就把原話奉還給你。”黑髮少女的回應讓飽受狼少女欺壓的青年不禁咋舌,應該說這兩人果然是同級別的存在麼。

“呵,看來汝是不想吃蘋果了唄。”

黑貓少女的接下來的反應,讓一直看著兩個“怪物”的互動的青年以為她是在用實際行動同意狼少女的話語——剛坐下沒多久的她撐著身體兩側的地面,站起身來,輕輕的拍了拍那件奇怪的衣服上的塵土。

就在青年以為黑髮少女就要拂袖而去的時候,她開口了。

“偶然,”風隨著話語而起,黑髮少女抬起右手,按住被風吹亂的劉海,“是必然的其中一種形式。”

黑髮少女的話讓狼少女停住了正要向手中剩下的半個蘋果咬下去的嘴巴的動作,然後她竟然將蘋果從嘴邊拿開。這在她地青年旅伴看來,無疑是今晚最令人驚異的事情之一。少女一邊端詳著蘋果上被自己咬出來地“傷口”。一邊沉思著,方才的笑容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汝啊,”最後狼少女再一次笑了,“兩千多年沒見,變得比以前更哲學了吶!然後會這麼說,汝果然和那條船搭上關繫了,對吧?”

接著她再一次將蘋果塞進嘴裡,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繼續說:“所以汝打算順應這種必然,順便將自己的生命再延長個幾千年?”

黑髮少女點點頭。隨即詢問道:“加入麼?”

“不,咱就算了,咱對更長的生命一點慾望都沒有,而且咱和汝不一樣,咱可沒有犯下什麼過錯,咱一直以來都問心無愧。所以接下來咱只對有趣的事情感興趣。”

旅伴的回答讓青年感到越發的無力,他知道這談話已經遠遠超出自己地知識範疇。憑自己區區一介凡人,是不可能理解這些年齡動輒幾千歲的老妖怪的。

不過,對旅伴那個“有趣的事情”,青年還是有那麼點興趣。就像是呼應青年的心聲一般,黑髮少女問出了此時青年最想知道的問題:“有趣的事情是?”

橙紅色頭髮地少女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個大大出乎旅伴意料的答案:“找個人類雄性談次戀愛?就像汝等貓之裡的居民們那樣?”

而黑髮少女竟然點點頭,表示自己瞭解了……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吐槽的麼?

然後,剛剛現身還不到十分鐘的黑髮少女轉過身,看起來是真的打算離開了。狼少女的旅伴忽然想起自己身為商人的禮數,於是他也站起身,對著少女的背影露出營業用的笑容,在行禮之後,他以彬彬有禮地口氣說道:“在下羅倫斯,是小姐您的朋友的旅伴,如您所見是名走私商人,請問小姐尊姓大……”

“最好不要問,”又開始給自己斟酒的少女頭也不抬的就打斷了旅伴的話語,“那個名字對於凡人來說只代表著不祥。再說……”

隨後少女抬起頭。以冰冷的,充滿魄力的目光瞪視著青年,一字一頓的將自己的話語說完:“再說,反正汝總有一天一定會知道她地名字,何必著急呢。”

這是……什麼意思?羅倫斯不知所措看著旅伴的臉。

這時候。正準備離開的少女忽然回過頭。將側臉朝向羅倫斯,猩紅色的雙眸清澈。無垢,甚至能倒影出羅倫斯自己的臉孔。

“是地,笨狼是對地。”少女這一次並沒有開口,她的聲音徑直傳進了羅倫斯地腦海,“當你走過由她掌管的那片金色的原野,最終來到道路的盡頭,進入哀家的領域時,哀家的名字……”

少女的話中途就消失了,與此同時,她的身體開始崩解成一只只蝴蝶,由蝴蝶組成的藍色與紫色的漩渦就如最開始那樣旋轉著,逐漸收縮成一隻酷似羅倫斯的旅伴的動物形態的大貓。當身體凝結完成之後,大貓回頭對還在懸崖邊上的二人“喵”的叫了一聲,就悄無聲息的沒入夜色之中。

而此刻,發生在五十二區各處的戰事正在進入白熱化,壓根沒人注意到這個僻靜的角落發生的一切。

(世界觀設定解說

終於到了第一個不得不專門開闢篇幅進行世界設定解說的地方了,其實可能很多讀者會納悶,為什麼在五十二區的劇情進展到如此關鍵的時候丟出這一章和之前的劇情沒什麼太大關係的章節呢,這不是存心拖慢劇情節奏麼?其實我是這樣考慮的,這之前的三章戰鬥的份額已經不少了,如果算上瓦爾哈拉這個名字登場的那章之前的那個萬字大章,這一段劇情裡火藥味已經很濃了,而之後又要連續開打……所以我覺得應該插入一點東西將節奏控制一下,順便把打戲隔開——畢竟一下打戲上多了容易消化不良。因此大家就看看貓耳娘版的閻魔愛調劑調劑吧。

而到現在很多伏筆已經揭開或者將要揭開,我覺得有必要繼續埋伏筆,以便維持全書的閱讀吸引力。

另外就是,艾斯柯佳尼的世界觀的深層內容也是時候揭露一部分了。

而且由於世界觀相對其他起點異界文來說比較龐大,我又不打算一次全部揭開,所以這一章很容易讓人產生雲裡霧裡的感覺,甚至可能有的讀者會產生誤解,認為我“狗血”了而離開(好吧我承認後面這個才是我最擔心的)。所以才有這個解說。

從狼和貓的話語,以及話語中的象徵意義,甚至貓本身的人設原型,大家大概多少能猜出她們二人的身份。

我在這裡要強調的是,她們倆沒有神格,御社神之類的只是貓子自稱。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艾斯柯佳尼是個“科學化”的世界,這個“科學化”指的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事物,都是能用邏輯來進行解釋的,神這種凌駕與邏輯之上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所以大家可以看到,狼和貓並不是神,她們有慾望,會犯錯,也必須要遵守世界的規律,她們不過是比普通人偉大一點的存在罷了。

艾斯柯佳尼有沒有神呢?硬要說的話,有,不過這個神是非人格化的,用地球來做比喻的話,這個神就是“科學”本身,它更像是所有自然定律的集合,它靠著這些定律支配世界,它就是定律。當然艾斯柯佳尼是個幻想世界,它的“科學之神”比地球的要有意思那麼一點,至於這個有意思在哪裡,請靜候之後的劇情,我會慢慢揭開。

好了,這次世界觀設定解說就這樣了,你們可以開始丟爛西紅柿了,因為我也知道這個設定解說和沒說差不多……

啊,對了對了,還要說明一點,蒼空戰旗上半部預計在情人節前就會完成了,在進入下半部前我會整理一個更詳細的解說,歡迎各位設定黨來戰。

最後我要承認一點,加上這個世界觀解說其實還帶有一部分的私心,因為不算這個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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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6:13
199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5)

那名少女消失好一會之後,羅倫斯才從剛剛瀰漫他周圍的異像中掙脫出來,方才的種種在他這已經因為自己的旅伴的緣故經歷的大量超自然場景的人看來都太過超脫常理,相應的,他開始對自己旅伴的真實身份產生了懷疑。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些翔士,他們選擇了將自己和自己的羽翼永遠合二為一的道路,這樣就算他們羽翼原本的實力並不出眾,卻依然能由超高的同步率——不,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存在同步率的說法了——而獲得可以媲美頂尖人形羽翼的力量,加之能夠順利通過結合改造的翔士一般本身的資質都不錯,所以改造完成後他們往往都具備幻翼的戰鬥力。

這些人被研製並完善這項技術的光魔工匠協會稱為,魔使。

在認識奇妙的狼耳少女旅伴之前,羅倫斯由於跑走私的關係已經接觸過雷歐納德四魔使當中的七色人形使和蒼紫元素使,所以他一直以為少女不過也是擁有一個和那兩位魔使少女類似的能力罷了,可是現在看來狼耳少女身上的秘密絕對不止這麼簡單。

不過羅倫斯好歹是個商人,多年的行商經驗讓他養成了謙遜隨和的習慣,他決定將這個疑惑永遠的藏在心中,反正說不準什麼時候,那個隨性的傢伙就會自己把一切都抖出來。

“那,接下來準備怎麼辦?”說著羅倫斯抓起被自己的旅伴擺在蘋果籃另一邊的酒瓶,卻遺憾的發現沒有杯子可以斟酒,只好抓了抓後腦勺作罷。

“當然是接著喝酒唄。汝啊,該不會認為那隻貓專門跑過來就只是為了打招呼罷了吧?”狼耳少女很隨意的說著,讓羅倫斯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自己被敷衍的感覺,可這感覺幾乎立刻就被敏銳的少女“抓了現行”,少女露出嘴裡的尖牙,示威一般的作了個假吼地動作,以威脅的語氣對自己的旅伴繼續說道,“最開始的時候。那傢伙就對汝使用了高頻段的精神攻擊,那就是想告訴咱,一旦打起來,就連咱都沒辦法在她的精神攻擊下保護汝,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旅伴的話語讓羅倫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雙深不見底的紅色雙眸,一股寒意隨即湧上他地心頭,現在想起來,那雙眼睛還真是讓人覺得異常的恐怖。

羅倫斯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將那雙不祥之眼從自己的腦海裡擠了出去,也許是為了讓自己擺脫那種毛骨悚然地感覺。他急急忙忙地提出了別的問題:“但是,我還有點不明白的是,你剛剛說她模仿你的形態還是仿造你什麼的,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大不了的。”狼少女抓起一隻蘋果。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臉上的表情立刻變成完完全全的陶醉,莫名其妙的心情大好地少女竟然打消了就此打住的念頭,開始解釋起來,“她的那個外形,是仿製咱的外表形態和內在性格製作出來的偽靈魂和相應地映射體,而且那傢伙很認真,為了表示這並不代表著她在策劃著要取代咱地陰謀,她還刻意將眼睛做成不同的顏色,其實根本沒這個必要。咱怎麼可能被一個偽物取代嘛!至於她這樣做地理由嘛,由咱來說這些話可能有些奇怪,不過,那傢伙應該是在羨慕咱吧……嗚哇,果然直接說出來還是有點害羞吶。喝酒喝酒……”

看著一點沒有害羞模樣的少女又開始暴飲暴食。羅倫斯卻陷入了沉思,末了他繼續提問:“你說羨慕……和剛剛你提到的她曾經犯過錯誤的事情。有關麼?”

少女並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將手裡的蘋果杯裡的酒都吃完喝光之後,才滿足的抬頭看著天上那下酒用的“焰火”,吐出意義不明的耐人尋味的話語:“因為那傢伙是個死認真的傢伙嘛!”

不同於兩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的悠閒,五十二區的生死搏殺正處在最緊張的關頭。s

傑西恩雅壓低飛行軌跡,驟然加速橫穿面前的狹窄巷道,按照她原本的速度計算提前量的藍色的魔彈接二連三的在她身後落下,將巷道炸成一片瓦礫,這一波魔彈落下的剎那,傑西恩雅在巷道當中一個急停,於是重新瞄準的另一波魔彈悉數落到了她前方的巷道中,又是一片稀里嘩啦,激盪的衝擊波甚至把鋪在巷道底部的地板上的石板都掀了起來,高高的拋入空中。

在兩撥魔彈的夾擊下,傑西恩雅的建築都被變成了廢墟,只有一幢三層的小樓倖免於難,這樓房剛好擋在傑西恩雅和她的對手伊麗莎白的直接連線上。

急停的瞬間傑西恩雅的刀就已經斜著斬了出去,借助第八粒子同調的幫助,就算在那種完全失去重心的狀況下,巨劍少女依然能夠發出自己最拿手的斬擊。

擋住兩名對手的視線的小樓從二層天花板附近的犄角開始斷裂,一道平滑的切線劃過小樓的整個二層樓面,由對角切出,隨即整個樓房的上半部就沿著這條切線開始向一旁滑動,滾滾的煙塵就像會浮起的鮮血一般從切口中溢出,進一步的擋住了傑西恩雅的視野。

可這並沒有拖慢少女的動作,收刀的同時她再一次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限,幾乎就在她離開發出斬擊的位置的那一剎那,拳頭粗細的藍色光柱就燒穿了正在滑落的樓房的上半部分,徑直穿過傑西恩雅剛剛站立的地方,在小巷的石板路上投下一個亮紅色的圓斑。那光柱立刻動起來,緊追在傑西恩雅身後,在地上劃出一系列雜亂無章的亮紅色線條,從劃痕中流淌出來的液態石英就像大地的鮮血一般殷紅,而光柱的高溫使得照射點附近的溫度驟然升高,為了填補空氣上升形成的真空,風從四面八方向光柱經過的地方湧來,吹起大片大片的塵土。

那塵土遠看去就像一條游龍跟在傑西恩雅身後似的。

光柱照射停止地時候,傑西恩雅核對了端雅劍收集到的數據,果然,黑白魔炮使的光束直擊是有時間限制的。而且射擊的時候自己不能移動——後面這點傑西恩雅將它歸入了不可信的範疇,她想不明白有什麼理由使用光束兵器的同時射擊者不能一同移動,姑且就將這當成對手的障眼法吧。

方才那十數分鐘地激烈對戰,雖然雙方都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避開對方凌厲的攻擊,但是在旁觀者看來卻只不過是一系列有驚無險地攻防交替罷了,如果是表演戰,這樣的戰鬥過程鐵定是要被丟爛西紅柿的。但是實戰不是表演,最簡單的攻防模式往往是最實用地。剛剛那一系列地交手,只要一方稍有差池。那麼勝負立判,其中的驚險不是同等水平的高手,是斷然無法明白的。

可惜的是,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總是很少犯錯。所以剛剛那一系列的模式化的攻防意義就在於收集對方的情報,短短十數分鐘,端雅劍的記錄裡就已經滿是伊麗莎白攻擊時地包括第八粒子波動特徵在內的各種數據——而想必對方也差不多。

結束了最後一次攻防往來,傑西恩雅覺得該做點什麼了,繼續這樣打下去只不過是拼雙方的持續能力罷了,難保不會兩敗俱傷。

於是傑西恩雅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對方見狀也停止了從開戰以來就沒有停止過的攻擊。

兩名少女終於停下了那令人眼花繚亂地機動動作,在大約四百米地距離上互相瞪視著。

由二人的戰鬥點燃地業火就在二人腳下熊熊的燃燒著,大火中已然被炸燬的建築的殘垣多不斷的崩塌,木製的支柱漸漸化成飛灰消散在橙紅色的海洋中。就在傑西恩雅下方的亂石堆中,插著一隻風向雞,那被大火燒彎了的喙上掛著一片沾著某種乾涸的紅色塊狀物的亞麻布碎片,大火的溫度的烘烤下,那碎片上的塊狀物正在漸漸發黑。

傑西恩雅在剛剛的對戰中。留了兩手一直沒用。一來是留點後招準備出奇制勝,二來這兩手雖然破壞力一流但是全部是近身招數。比起遠距離的重斬和中近距離的快速連斬來說危險係數也相應的要大上很多,以對方的火力密度和自己的防禦力,用出來實在是一場豪賭。

另外傑西恩雅才不會因為對方在方才的對戰中一直使用射擊系技能,就魯莽的將對手判定為缺乏近戰手段——對方肯定也像她一樣留了後招,所以讓她冒險硬碰硬,現在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那麼可以選擇的就是,在許可的範圍內硬吃一擊,以換取出其不意的出刀時機了吧,就算攻擊不成功,也不會導致戰敗。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應該會自信滿滿的採取直接的戰術吧,想到這裡傑西恩雅的臉上竟然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這時候傑西恩雅的耳朵捕捉到細若蚊蠅的、顫顫巍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小男孩正在安慰著什麼人,傑西恩雅回過頭,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空識卻依然牢牢的盯著她那黑白相間的對手。

那是一名小男孩正躲在塌了一半的墻壁構成的一個犄角裡,他用雙手抱著一名看起來比他更小的小女孩的肩膀,正在輕聲安慰著她。

一對兄妹?

“喂!你們兩個!”傑西恩雅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開口喊起來,明明這個回頭的動作僅僅是為了讓對方誤以為有機可乘而犯錯的伎倆罷了,“快跑,躲在這裡會死的!”

小男孩聽到喊聲,不知所措的抬起頭來,他剛把目光轉向傑西恩雅,厄運就接踵而來。

藍色魔彈六連發,密集的爆炸頃刻間就吞沒了小男孩和小女孩躲藏的犄角。

“啊咧,你不去救人啊……”在數百米外的小魔女的聲音通過第八粒子共振的放大,傳到了傑西恩雅的耳中,小魔女用剛剛發射魔彈的手推了推頭上的帽子,在短暫的驚奇之後又轉變成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嘛,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只要能讓你覺得憤怒,從而失去分寸和冷靜。我的目的就達到了吶!”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叫保密麼?還是說,她其實是想通過這種方法來進一步激怒對手,達成讓對方亂掉陣腳的目的?

原因是哪個傑西恩雅一點都不關心,她攤了攤手,同樣用共振強化自己的聲音將回答送還給小魔女:“我當然不會去救,我是劍,又不是盾,救人不是我的專長。”

那冷靜的語調和面容。都明確地告訴伊麗莎白,她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了。

“嗚哇。真冷酷……不過,這讓我更想要你地領結了!”說著伊麗莎白咧開嘴,露出了開戰前那種黑化要素齊備的笑容。

就在這個當兒傑西恩雅注意到她們倆附近發生的另外一場戰鬥——實際上端雅劍一直在關注那邊的戰況——那位偉大光魔工匠地孫女正在和下午遇到地那名工匠少女開戰,看著兩人的你來我往。一個主意升上傑西恩雅的心頭。

徐向北這邊的戰鬥倒是順利收尾了。

被琳芙絲電暈過去的壯漢。以及超負荷運轉後不得不解除同契的蘿莉羽翼立刻就被蜂擁而上的費舍爾商行的僱傭兵們綁了個結實,光是套在小蘿莉羽翼身上的隔斷器就有七八個之多。

結束戰鬥之後,徐向北終於可以騰出手來,關心天上還在進行中地戰事。

恰好這個時候殘存的人類自治會警備隊向那只正在和溫蒂妮戰鬥的不明勢力的軍隊的背後狠狠地插上了一刀,看著毫無防備地那條巨大戰艦被人類自治會的翔士們包圍地時候,徐向北開始懷疑今晚上的戰鬥可能就要到此為止了——不管裝備了多麼強勁的對空火力,沒有翔士掩護的戰艦在翔士群的包圍下就是砧板上的肉。

接下來對方要麼從正在和溫蒂妮激戰的前線部隊中抽調兵力回救,要麼就乖乖的派出自己的後備力量吧——預備隊什麼的總該有點吧,如果這兩項都做不到的話。擁有那艘戰艦的勢力的失敗就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就在這時候,辛德蕾拉報告:愛麗絲和莉莉亞,歸艦,希達也和她們在一起。

低空懸浮在費舍爾商行卸貨廣場上方的徐向北抬起頭,正好看見那具笨重的鎧甲從天而降。在它的臂彎裡。頭髮凌亂得像雞窩似的希達兩眼被風吹得紅腫,那眼淚汪汪的樣子看起來煞是可憐。而就算這幅慘兮兮的模樣。希達還是緊緊的抓著懷裡的幾本精裝硬皮大書,過於用力的手指指節都變得一片慘白。

盔甲降落在月光舟上甲板上的時候,此時此刻還留在月光舟上的唯一值守人員由希跌跌撞撞的從艙口裡爬出來,跑向幾乎是從愛麗絲的懷裡摔出來的希達。

沒等由希攙扶著希達進入甲板內部,伴隨這引擎聲,梅加耶拉開著吉普車以一個帥氣的飛躍衝破此時此刻包圍著費舍爾商行卸貨廣場的火海,在刺耳的輪胎打滑聲中撞進廣場當中,幾次彈跳中,塞滿後車斗的“貨物”差點就要滾出來落到地上……梅加耶拉就以這種氣勢,開著吉普車風馳電掣的穿過廣場上亂做一團的人群,徑直開上了月光舟腹部的跳板,進入了飛船的貨倉。

看來這次事件中的第一筆“漁利”已經到手(其實如果算上賣龍誕香獲得的暴利,這算第二筆),而且梅加耶拉的歸艦也就意味著有人開船了——飛在天上總是比呆在地上當靶子要好,至少移動靶子對方射擊起來也要多費點力才對。

剩下的問題就是那名幻翼了麼?啊,還有和莉諾卡鉚上了的那位女孩子,看那外表,應該就是多菲雷亞說的今天下午他們碰上的那個工匠少女吧?一直和徐向北保持思維同步的辛西婭插進徐向北的腦海,傑西恩雅看起來和對方是平分秋色,大概那名幻翼一個人想要阻止月光舟起飛是很困難的了……倒是莉諾卡,夏亞你妹妹的狀況很不對勁啊,好歹經歷過不少大規模的戰鬥了,被壓制得這麼悽慘還是很出乎意料啊。

徐向北不說話。莉諾卡的狀況確實就如辛西婭所言,十分的不對勁,看來她那未解決的心事影響了她的發揮。

雖然只是個乾哥哥,但是徐向北一點不想看著莉諾卡受傷,對於孤身一人穿越了時空的壁障來到這異界的徐向北來說,莉諾卡早就是等同與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和萍水相逢的溫蒂妮公主什麼的有著本質的不同。

“辛蒂,”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的命令更有實感,徐向北開口說道,“琳芙絲和愛麗絲兩人掩護月光舟起飛,然後讓莉斯立刻到我這裡來,我們上。”

恩辛德蕾拉簡短的應道,可少女的表情卻在那個剎那發生了變化,同時注意到這個變化的辛西婭和徐向北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下一秒,辛德蕾拉報告道,偵測到較為奇特的第八粒子波動,為精神攻擊的可能性約77。

隨著少女的報告,天上的戰局悄然發生了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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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6:31
200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6)

徐向北猶豫了。

精神攻擊見效的速度遠遠超過徐向北的預期,雖然從場面上看,這攻擊多半就和琳芙絲的電擊一樣敵我不分,但是因為和溫蒂妮作戰的那只不明勢力大多是七級以上的翔士,受的影響明顯比溫蒂妮們要小,再加上原本就絲毫不會受影響的高位翔士方面,那神秘勢力本身就佔有優勢。

此時月光舟如果不主動出擊去幫助溫蒂妮的話,溫蒂妮的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那樣的話別說漁利了,月光舟自己能不能保全還是個問題呢。

徐向北不知道,他這一瞬間的猶豫,造成了多麼巨大的損失。

而如果不是後腦勺湧起的惡寒,他可能還要多猶豫那麼幾秒中……

後腦的異樣讓徐向北猛然醒悟,同時辛德蕾拉的聲音也闖進了徐向北的腦海,少女的迷你胸像看起來一臉的急迫與擔憂:莉諾卡的狀況不對,我們應該立刻過去,夏亞!

平時,辛德蕾拉在和徐向北說話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用“應該”之類的字眼的,由此可見此時少女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擔心莉諾卡。

而徐向北發現自己其實也一樣。

他終於下定決心,不等莉斯從艦上起飛,就一拍翅膀,向著他那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地步的妹妹撲去。“武器是……能殺越多人就越好麼?”

幼小的女孩仰著脖子,一臉純真的提出了和她那稚嫩的嗓音那單純的語氣完全不搭調的問題。

這個問題讓正專注於手上工作的老人的動作忽然停頓下來,他轉過頭,右手放下活動改錐,推了推鼻梁上的“多層全自動活動透鏡組”,用慈祥地目光看著正仰著脖子看著自己的小女孩。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少女的頭,卻因為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了油污而作罷。

“莉諾卡,”老人摘下鼻梁上的活動透鏡組放到面前的工作臺上。順手抄起搭在工作臺邊緣上的毛巾,擦拭著自己那沾滿油污的雙手,同時以緩慢的、充滿了提問地小女孩現在還無法理解的滄桑感的聲音和語氣回答道,“雖然從結果來看,確實是殺人越快越多地武器就越好,但是,你要記住,作為製作武器的工匠,自己的作品必須要以草菅人命的效率來評價。這是一件很無奈很悲傷地事情。”

“那我們不造武器不就好了?”小女孩不解地問道,溜圓的大眼睛中映照著老人那刻滿皺紋的面容。

老人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在少女面前蹲下來。讓雙眼和孫女的瞳孔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陽光從開在工坊墻壁高處的小窗裡傾瀉而下,將老人的斑白的鬢角染成了金黃色,那雙儘管蒼老卻依然顯得神采奕奕的雙眸在陽光中閃著異樣地光芒。

老人似乎將全部的精神都傾注到了雙眼上,以此來強調。接下來他將要傳達的事情是多麼的重要:“莉諾卡。你聽好,武器本身並沒有錯,它會發揮什麼樣的作用完全在於誰來用它。而我們工匠所能做到地就是,設計每一件武器地時候都不以濫殺無辜為最終目的,同時我們要儘可能地將武器交給我們信任的人,使它不至於被用來執行無意義的殺戮。”

小女孩大張著嘴巴,似懂非懂的看著自己爺爺,年幼的她被老人那鄭重其事的面容和口吻震住了,卻也因此將這番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顯得太過沉長的話語牢牢的銘刻進了心裡。直到後來老人離家不歸數年之後。長大了的少女也選擇了離開自己成長的這個小小的家的那一刻,這些話少女也未曾忘記分毫。

對於少女來說,老人留下的信念就是支撐她的世界的全部。

可是少女不知道,當她邁出家門,選擇追尋老人的腳步。準備踏遍天空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世界才真正的向她揭開了面紗。

這個時候她才迎來真正的成長,而成長所伴隨的痛苦。也是她從未預料到的。背部的劇痛將莫名其妙就湧起在腦海中的回憶碾得粉碎。

撞碎身後的兩層小樓的墻壁的剎那,少女背後的助推引擎啟動了,將少女推離了落點,密密麻麻的光彈幾乎在同一時刻從少女開出的洞裡傾瀉進來,一眨眼就把樓板整個轟塌了,緊接著整個建築的墻壁都開始向內部傾斜,木頭和瓦片構成的頂部也開始稀里嘩啦的解體。

莉諾卡撲騰著自己的雙翅,衝破了瓦礫的堵截,重新飛上天空,隨即就以四聯裝粒子炮回敬剛剛用巨劍的劍身將自己拍進樓房裡的另一名少女,可惜的是原本就不高的射擊精度這一次變得更加差強人意。

莉諾卡一邊繼續規避另一名少女射來的彈幕,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從肺部湧上來的某種帶著鐵鏽味兒的東西一直衝到她的喉嚨口,那濃濃的腥味讓少女感到一陣陣噁心。

助骨斷了一根還是兩根?莉諾卡不知道,也無法知道——光是給她周身那數量多到數也數不清的表皮傷止血,就幾乎耗盡了帕露菲的醫療能力,畢竟大狗在這方面的表現一向不大令人滿意。

不但如此,帕露菲對痛覺的隔絕也沒有辛德蕾拉那麼強大,就算儘可能的將感覺神經切斷,疼痛還是啃食著莉諾卡的意識,一點一點的摧毀著少女的戰意。

由於失血,莉諾卡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身後助推引擎產生的忽左忽右飄渺不定的推力都變得異常的沒有實感,而雙眼傳來的影像也開始漸漸的模糊起來。s

也許是因為注意到莉諾卡的狀況,另一名少女竟然止住了那原本一波緊跟一波的攻勢,大大咧咧的懸停在距離莉諾卡不到二百米地地方,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打量著被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

“為什麼不盡全力,那只大狗的力量應該不止如此而已吧。”同為工匠的少女質問著對手,別在她胸前的銅黃色雷歐納德徽章在地面上的火光的映襯下閃耀著金子般的光芒。

莉諾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不斷的吞嚥著口水,試圖將卡在喉嚨裡的那股腥味兒衝掉。過了好半天她才緩過勁來,可給出地回答卻和銅徽少女期待相去甚遠。

“為什麼,”莉諾卡右手鬆開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錘柄,一面提問一面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這個動作讓原本只是蓄積在嘴角地血絲抹遍了整個嘴唇,這為她那原本已經憔悴得讓人心痛地面容增添了幾分詭異,莉諾卡就用這樣一張臉面對著自己的對手,用似乎要哭出來的聲音繼續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如此憎恨我還有我爺爺?”

“我一點也不憎恨你,”佇立在莉諾卡對面。就像是年輕的銀徽工匠女孩的鏡中倒影一般的銅徽少女輕聲說道,“實際上,我作為一名工匠,還非常的欽佩你的爺爺。也很羨慕你在和我一樣的歲數就能夠拿到銀徽。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恰好我們站到了敵對地兩面。我可能會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執行爺爺的遺囑,以至於最終錯失時機吧。”

說著少女竟然露出了些微的笑意,那張臉單純得讓人難以相信她竟然是一名手刃多名對手的經驗豐富的高階翔士。

少女臉上不經意間展現出來地單純刺痛著莉諾卡地心,讓她越發的憂鬱起來——明明、明明是和自己如此相像地少女,如果是在更普通一點的情況下相遇,如果沒有老一輩的糾葛,應該是會成為朋友的吧?

“但是,爺爺的遺囑不能違背,否則的話。我就等於辜負了爺爺的養育之恩。”銅徽少女收起臉上的笑意,聲音又恢復成對戰開始前那種堅決冷酷的狀態,她的雙眼中沒有憐憫,也沒有迷惘,“爸爸病死之後。媽媽轉嫁給了當地的小貴族。如果不是爺爺收留我,我已經被那貴族當作玩物折磨致死了。爺爺不但收留了我。還傳授我光魔技術,給予我飛翔的羽翼,教導我戰鬥的技巧,我今天的一切都是爺爺賜予我的。所以,對不起。”

“等一下!”就在銅徽少女再一次放手攻過來的前一刻,莉諾卡大喊著,向對方懇求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爺爺和我爺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銅徽少女停住了身體的動作,她從兩百米外盯著莉諾卡的雙眼,最後終於鬆開了繃緊的肩膀。她微微抬起頭,看著天上交錯著的各色光芒,稍微整理下思路,就開口以最簡短的語句說明起來:“雖然比你爺爺弗朗西斯要晚不少,但是我爺爺也在三十歲那年製作出了自己的第一具人形羽翼。而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就和你爺爺一樣,是個喜歡到處亂跑的傢伙,在製作出第一具人形羽翼之後,他也開始了周遊世界的旅程,不過由於沒有你們弗朗西斯家那樣有錢,所以我爺爺只能一邊打工做僱傭兵,一邊繼續自己的旅程。

“然後有一回,爺爺在下層空域接了一份追擊的活兒,目標是一群企圖偷渡到另一塊相鄰大陸的翔士。於是,以我爺爺的話來說就是:我遇到了我這一生的宿敵……就像你想像的那樣,我爺爺和你爺爺弗朗西斯遭遇了,而且經過一番激戰,我爺爺戰敗了。我爺爺他當時選擇了投降,於是他降落到戰鬥空域當中的一個浮游島上,解除了和他心愛的自製羽翼的同契,向弗朗西斯跪了下去。”

銅徽少女忽然停下了訴說,她看著莉諾卡的目光就像是在問:“你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不祥的預感湧起在莉諾卡的心頭,不知道為什麼,莉諾卡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答案,只不過現在她大腦中某一部分死硬著想要否定那答案。

那是因為帕露菲在莉諾卡的腦海裡搶白,想搶在對方說出答案之前對莉諾卡解釋當時的狀況,卻依然沒能來得及。

“沒錯!你爺爺殺掉了我爺爺的羽翼!用的就是現在和你同契的那只大狗形成的那把重劍!”

那一剎那,莉諾卡感到眼前猛然一黑……

“怪力女!怪力女!”

小女孩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那麼小夥伴們圍在中間,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都用那種嘲笑地目光看著自己,更不明白他們幹嘛要唱那陰陽怪氣的歌兒。

明明是我贏了不是麼?小女孩納悶著。剛剛男孩子們在比賽誰的力氣大,學著大人們玩掰手腕,莉諾卡覺得好玩就也加入進去,一開始還好好的,可當她將最壯的那個小胖子的手腕按倒在小板凳上的時候,狀況就忽然變得奇怪起來。在那小胖子的首先對小女孩喊出“怪力女”的外號之後,很快這聲音就將小女孩緊緊地包圍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小女孩依然本能的覺得委屈,於是她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就從眼眶中湧出,眨眼間她地臉上就是一片梨花帶雨。

而周圍的呼聲也變成了“愛哭包!愛哭包!”

就在這時候,一個碩大的身影衝進了小男孩們的包圍圈。橫檔在小女孩身前。

那是一隻大到彷彿一頭巨狼地大狗,大狗那漂亮地毛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大狗咧開嘴,喉嚨裡對愣住了的小鬼們發出威脅的低吼。嚇得小鬼們一哄而散。眨眼間就沒影了。

不對,帶頭欺負小女孩的小胖墩遠遠的停了下來,硬撐著轉過身來,頂著一張怕到快要哭出來的臉,戰戰兢兢的對大狗做了鬼臉,結結巴巴的宣佈道:“我、我才才才才不怕你你、你的狗呢!”

小胖墩地話還沒說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奔出一名中年婦女,一把抱起小胖墩,就飛也似的逃走了。斷斷續續的話語從逃走的母子倆那裡傳到小女孩的耳中:“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招惹弗朗西斯家地孩子,那只大狗是很厲害地兵器,一部高興就會把我們全家,把媽媽和爸爸都殺掉……真是的,你這孩子怎麼說就不聽呢?”

隨著母子倆地遠去。話語聲也漸漸消失不見。偌大的小巷裡就剩下小女孩和她的大狗。小女孩揮動著雙手,將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胡亂的抹了又抹。過了好一會才算騰出精力對大狗說道:“謝謝你,帕露菲……”

大狗轉過身,伸出濕潤溫暖的舌頭舔著小女孩那哭紅了的臉蛋和雙眼,那酸酸的感覺不一會就讓小女孩破涕為笑。小女孩往前邁了兩步,抱住大狗的脖子,把臉蛋塞進那溫暖蓬鬆的皮毛中輕輕摩擦著。

過了好一會兒,小女孩才擔心的問:“帕露菲,你……真的會把別人一家都殺掉麼?”

大狗咧了咧嘴,似乎是露出了個笑容,只不過因為他本身是狗,所以那表情在旁人看來更像是露出獠牙在表達威脅的意義。接著大狗以肯定的語氣回答道:“我從來不會主動的去濫殺無辜。”

莉諾卡!不是這樣的!顯然也和搭檔一起作了一次短暫的時光旅行的大狗在精神連結中大聲呼喊,那個時候是迫不得已,我和弗朗西斯以及我們的朋友打算逃離原先所在的大陸,靠著羽翼直接飛到相鄰的大陸上去(下層空域大陸間距離比上層要短),那傢伙投降的時候我們手裡壓根就沒有隔斷器,也沒有能關押他們的地方!而那傢伙的羽翼在速度和射程上有優勢,之前就兩次偷襲我們,殺了我們兩名同伴!放著不管弗朗西斯擔心又有同伴被偷襲,所以才……

“就因為這樣就殺掉放棄抵抗的羽翼?”莉諾卡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就因為這樣就!就……”——

你不是從來不會主動去濫殺無辜的麼?

“喂,你們倆要鬧變扭要怎麼樣都隨便。”忽然從銅徽少女的方向傳來少年不耐煩的聲音,看來是少女的羽翼正在發牢騷,“但是我們可要繼續了啊!你們倆這個時候內訌的話,可是會死的哦!”

話音未落大量的光彈就從少年化成的四聯裝粒子炮當中傾瀉而出。

沒辦法了,莉諾卡,撤退吧,剛好夏亞他們那邊也完事了,這裡就交給他們對付吧!帕露菲不等莉諾卡反應過來。就啟動了輔助引擎,開始規避銅徽少女投射過來地彈幕。

莉諾卡不做聲,一副陰沉的模樣。帕露菲見狀異常的無奈,他自作主張啟動了戴在少女頭上的兔耳天線,同時為了安全起見它試圖和銅徽少女拉開距離。

這個瞬間,原本還在相當遠的距離上的銅徽少女嘴角忽然向上彎曲——她知道從開始對戰的那個時候起她就一直等待著的那個機會到來了。

銅徽少女背後的羽翼驟然爆發出耀目地光芒,她背後的推力驟然膨脹了幾倍,在這強勁的推力地推送下,銅徽少女變成了一道流星。風馳電掣的向著莉諾卡殺了過來。

莉諾卡!帕露菲在精神連結裡大叫起來,為了讓莉諾卡意識到狀況多麼危急,它甚至不惜刺激莉諾卡的神經末梢。製造出近似電擊的刺痛感。

莉諾卡驟然醒悟,她地身體條件反射地配合著帕露菲做出規避動作,卻終究慢了半拍。

由於多普勒現象,銅徽少女的話語傳進莉諾卡的耳畔的時候給人一種尖銳的怪異感:“索爾之所以被做成了這個樣子。是因為我爺爺打算用一模一樣的羽翼來打敗弗朗西斯!不過索爾還是擁有一些那條大狗所沒有能力。現在就讓你好好見識下吧!弗朗西斯的孫女啊!”

不過,銅徽少女太專注於面前的對手了,她壓根沒注意到正在她們倆附近發生的另一場空戰地狀況。

短暫的停頓之後,激烈卻又模式化的攻防交替又在兩名幻翼翔士之間展開,而傑西恩雅在銅徽少女開始加速剎那剛好插進了銅徽少女和伊麗莎白之間的連線,幾乎就在銅徽少女的巨劍地鋒鏑就要滑開莉諾卡地臉頰的前一刻,傑西恩雅發出了斬擊。

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回擊地光束立刻就向傑西恩雅的身體掃了過來,不過這一次它掃中的可不僅僅是傑西恩雅離開後的虛空。在傑西恩雅的“引導”下,這光束照到了銅徽少女的那把巨劍上。

銅徽少女那被從巨劍上下邊緣漏過的光線照到肌膚的表層幾乎立刻就碳化脫落,裸露出來的皮下組織就像沸水一樣冒著泡泡,如果不是伊麗莎白反應夠快迅速終止了光線照射,銅徽少女可能就要被燒成人形木炭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少女偏離了原先的加速軌道。原本對準莉諾卡腦門的劍刃也錯開目標。貼著少女的耳邊擦過,順帶切碎了裝著兔耳天線的頭箍。

莉諾卡趕忙啟動助推引擎。試圖迅速脫離接觸,可銅徽少女的反應比她更快,四聯裝粒子炮的密集射擊一轉眼就打爆了莉諾卡左側的兩個助推引擎,爆炸的衝擊波和突然失去一側引擎的推力造成的力矩平衡的崩壞,使得莉諾卡在那個剎那丟掉了對身體姿態的控制權。

“結束了!”銅徽少女驅動安裝了巨劍機械臂,向著完全失去規避能力的莉諾卡勢如破竹的斬了下來。

這個時候傑西恩雅正被惱羞成怒的伊麗莎白釋放出的更密集的彈幕逼得脫不開身,徐向北雖然正全力以赴的向莉諾卡這邊趕來,卻也拿剩下的最後那點該死的距離沒辦法,而原本最可能幫上忙的愛麗絲和莉莉亞這個時候卻完全慌了手腳,除了反覆的問“怎麼辦怎麼辦”之外做不到任何事情。我,也要死了呢。

莉諾卡想,面對鋪天蓋地壓下來、馬上就要吞噬她眼前的一切的刀刃,少女發現自己竟然異常的平靜——真是奇怪呢,明明還有很多東西不明白,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所以,自己應該會覺得不甘心才對啊?

帶著這疑惑,莉諾卡眼前的景物不知不覺間就發生了變化。

她看見了一望無垠的金色原野,足有一人高的,不知名的金色草兒填滿了視野的每個角落,輕風吹過。層層金子的波濤在原野上蕩漾。

耳邊還有歌聲,那是孩童充滿稚氣的哼唱。

在視野的正中央,有個模糊地、高大的人影佇立在搖曳的金色波濤當中,莉諾卡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可總覺得她給人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那人影開口了。

“永別了,莉諾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

聽清這話語的瞬間,莉諾卡眼前的幻象統統消失了,她本能的意識到。她和帕露菲地同契被解除了。

由於單方面強制解除同契,莉諾卡的身體被第八粒子形成的排斥波狠狠地推了出去,就這樣錯開了落下的劍刃。

最後一個進入少女意識的鏡頭。是帕露菲的臉。

大狗正以溫柔地目光注視著少女。

然後畫面定格了。衝擊錘,爺爺還有個生日禮物要送給你哦!”

老人地話語立刻讓少女開心的跳了起來。少女的懷裡還抱著剛剛從老人那裡收到的大鎚子。可沒過幾秒鐘。少女臉上的興奮就像被噴了滅火劑一般冷卻下來。

“什麼嘛,這不是帕露菲嘛……”少女不滿的嘟囔著,“都在一起住了那麼多年了,爺爺你怎麼能說她是禮物呢?”

“怎麼不能是禮物呢?”老頭子裝出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以誇張的口氣反問道,“之前,雖然都是一起生活,可這是爺爺的帕露菲,但是今後。這就是莉諾卡地帕露菲了啊,這可是一件大禮物啊!就連大公爵的女兒都享受不到這樣的大禮啊!”

“莉諾卡的帕露菲?”少女不解的重複了一遍,歪著腦袋忽閃這眼睛看著老人。

“對,爺爺我已經解除了和帕露菲地契約,只要莉諾卡你願意。帕露菲就會成為你地羽翼。”

一開始。小女孩愣在原地,看起來就像沒聽懂老人的解釋似地。數秒鐘之後,小女孩的臉色就那麼眼看著就亮了起來,最後因為興奮,她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蛋竟然漲得通紅。

“真的?”小女孩的話語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狂喜,“帕露菲真的是我的羽翼了?以後我也能自由的在天上飛翔了?”

老人肯定的點了點頭。

少女給了老人一個大號禽抱,卻沒等老頭兒細品,就將他拋到了腦後,興沖沖的撲向一直蹲在工坊墻邊的地板上的大狗。

接著她就像這些年來已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抱住了大狗的脖子,將臉蛋埋進了大狗那蓬鬆的,溫暖的毛皮中。卡的眼眶中衝出,飛散。

黑色的羽翼將帕露菲的臉和身體從莉諾卡的視野裡擋掉了,溫暖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正在向下跌落的少女的身體。

手臂的主人使出了比平時更大的力氣,他用自己的手按住了少女的眼眸,似乎想止住那不斷飛出的晶瑩的光芒。可他卻遺憾的發現,他連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住。

所以他放棄了,放任少女在自己的懷裡放聲大哭。而他自己則將目光對準了正在向下方的火海墜落的那個黑點,他強迫著自己,不讓自己將目光移開。

也許是受火光的刺激把,更多、似乎永遠流不完的淚水,就這麼湧出他的眼眶——

離別總是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出乎意料,叫人猝不及防。既然如此,至少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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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30 18:26:47
201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7)

緊緊的抱著懷中哭泣的少女,徐向北向辛德蕾拉下達了管制自己淚腺的命令。

夾雜著濃密焦炭味的熱風立刻就將原本充盈在徐向北眼眶中的淚水悉數風乾。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停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的另一名少女,緩緩的吐出壓抑著激烈的感情的字句:“我一向都認為,殺人者首先要有被殺的覺悟。”

工匠少女立刻向後急退,和徐向北拉開距離後,一臉戒備的瞪著正保護著失去羽翼的妹妹的男人。

儘管少女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徐向北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一拍翅膀轉過身去,只對早已等待在他身邊的嬌小金髮女僕丟下一個簡短卻清晰有力的命令:“殺。”

“瞭解。”金髮少女也同樣用簡短的話語很乾脆的做出回答。

接著徐向北頭也不回向著月光舟飛去。

被主人留下的金髮少女叉開雙腳,站在憑空浮現的散發著明亮光芒的半透明平面上,她的女僕裝那藏了一層又一層荷葉邊的設計複雜的裙襬被上升的熱氣流托起,在天上的閃光和地上的火光的包夾下給人的感覺就像環繞在少女腳邊的一圈祥雲。

“我,很喜歡莉諾卡做的點心……”少女的金髮在風中飛揚,被火光照成了橙紅色,她握著劍鞘的左手正在微微顫抖,繃緊的指關節似乎變成了透明地。能清晰的看見包裹在皮肉中地骨骼一般,於此不相應的是。少女的表情和語氣卻依然冰冷,毫無感情波動,“所以你得死。”

少女的話音剛落,她手裡那把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氣氛的刀就放肆的大笑起來,它那就像往常一樣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嗓音將原本凝重的氛圍沖得一干二凈:“搭檔,你的邏輯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亂七八糟啊!哇哈哈哈哈哈!”

“嗦。”莉斯不悅地低聲喝訴,同時左手拇指推開千鳥的刀鞘,她抬起頭,瞪視著面前的對手,瞳孔中的殺意由於比平時多經歷了幾次折射而顯得更加駭人。

千鳥非常少見的立刻就閉嘴了。稍微停頓了一兩秒,觀察了下搭檔的心情之後,這把幾千年前鍛造的老妖刀才再次開口,這一次它地話語裡沒有半分輕浮的意味,嚴肅得不能再嚴肅。

“小丫頭,總之,你今天走不了了。”

徐向北的雙腳落到月光舟的上甲板上時。莉諾卡的眼淚似乎流乾了。

懷中那顯得異常安靜的少女讓徐向北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已經少了一隻老成的大狗了,再缺了那個總是幹勁十足笑容滿面的專屬工匠,總覺得月光舟都不再是原來那個月光舟了落地的時候,辛蒂莎地小腦袋剛好從上甲板的艙口中探出來,小女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揉著自己那還掛著眼屎的眼角,可一看到同契狀態的徐向北,小女孩就立刻來勁了,她興高采烈的從爬上艙口的邊緣。啪嗒啪嗒的跑了過來,一個飛撲化作一片光芒,附著在辛德蕾拉形成的翅膀上。

徐向北的視野裡立刻彈出小女孩地迷你——全身像,她正將雙手高高舉起,拚命的揮舞著,對其他三人發出興奮的“啊啊”聲。可她臉上那免費大派送的豪華笑容只持續了一小會,就消失無蹤。

看來就連什麼都不懂的辛蒂莎都感覺到了瀰漫在周圍地沉重氣息,小女孩不自覺地查看了其他三人共享的記憶,下一刻豆大地淚珠就從小女孩的眼眶裡滾了出來,開心的呼喊聲也變成了令人痛心的嚎哭。

辛德蕾拉很少見的越過胸像間的邊界。進入到小女孩製造的投影中,張開雙臂將小女孩擁入懷中。

視野裡擁抱在一起的少女和小女孩的虛像,讓徐向北的胸腔再一次繃緊。

夏亞,同樣看著這一切的辛西婭忽然開口了,雖然少女的面容早已失去了平日那種遊刃有餘。但是的她的話語她的聲音卻依然充滿了理智。不管是我還是辛蒂,都不介意在你傷心的時候擁抱你。給你安慰,但是現在不行。你的肩膀和胸膛就是為了現在的情況準備的。

呼應著辛西婭的話語,正輕輕撫摸著辛蒂莎的腦袋的辛德蕾拉也抬起頭,少女的表情還是像往常一樣平和單純,唯獨那雙眼睛中透著任何都無法忽略的決意,她那堅決的意志正通過她的迷你胸像的表情,通過連接在一起的精神,源源不斷的傳來。

那模樣簡直就像中國古代那些鼓勵丈夫上陣保家衛國的烈女似的。

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徐向北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上位者不能被感情矇蔽雙眼,更不能因此停下腳步。

徐向北鬆開緊緊抱住莉諾卡的雙臂,輕柔的將少女放到月光舟的甲板上。莉諾卡不做聲,只是隨著徐向北的動作在甲板上站穩,少女一直低著頭,在戰鬥中被打散的辮子從她額前掛下來,就像門簾一般擋住了她的臉。

由希傻眼了,她看了看還在大喘氣的希達,又看了看似乎也需要別人攙扶的莉諾卡,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照顧好我妹妹。”徐向北完全無視由希面臨的難題,自顧自的下達著命令,也不等由希回答,他就轉向在自己身邊待命的另外兩名少女,“告訴梅加耶拉,月光舟立刻起飛,我們三個負責掩護。”

琳芙絲飛快的掃了眼莉諾卡,目光回到徐向北臉上的同時,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整個包裹在鎧甲裡地愛麗絲幾乎和琳芙絲同時上下移動著下巴。不過因為頭盔的緣故,沒人知道實戰經驗不足地少女重重的吞了口口水。

在徐向北一一確認少女們的回應的同時。辛德蕾拉收到了梅加耶拉已經完成起飛準備的報告。

起飛之後直接炮擊正在和溫蒂妮作戰的神秘勢力的旗艦,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摧毀他們的首腦,然後再配合溫蒂妮和人類自治會圍剿還在抵抗敵方翔士——這就是月光舟馬上要開始做的事情。徐向北迅速核對一遍下一步行動的主要內容,隨即對另外兩名少女一揮手,早就處於待機狀態地少女們騰空而起。

徐向北也拍動著翅膀,打算飛離月光舟的上甲板,卻冷不防被一直低著頭的莉諾卡抓住了袖子。

少女將頭埋進徐向北的胸懷,同時用另一隻手死死的扣住徐向北胸前的衣物,接著羸弱的低語聲傳入徐向北地耳廓:“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徐向北為難了。那種沉悶的窒息感再次襲擊徐向北的胸口,扒開莉諾卡的手毅然升空這種事情……

自己能做到麼?

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人伸出了援手。

希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懷裡的書籍塞到了由希手中,文弱的司書少女的呼吸還稍稍有些急促,腳步也有些微的不穩,可她依然走到了莉諾卡身後,伸開自己的雙臂。從後面抱住了傷心地欲哭無淚的少女。

風撩起希達的辮子,她那看著莉諾卡的柔和的雙眸,她那溫柔的充滿了慈愛的臉頰,意外的展現出一種沉靜、大方,就如地球上那些古典版的東方美人的美麗。

希達閉上雙眼,長長地睫毛交織在一起,司書少女略微調整了下呼吸之後,輕輕的、緩緩的舒展著自己的歌喉。

如低語般的輕柔地歌聲彷彿能直接浸入人地心靈似的——

偶然重疊交錯,邂逅不斷上演,你離開地日子那顆心的歸屬。是否還能尋覓。

歌聲中,莉諾卡的手漸漸失去力氣,希達輕輕的將少女的身體轉向自己的方向,就像母親一般擁抱著少女——

縱然希望渺茫,命運飄渺虛幻,兩個人同行時那種無所畏懼,是否還能擁有。

晶瑩的水珠再一次順著莉諾卡的臉頰滑下,滴落在她腳下的甲板上,留下一個個宛如小花般的黑色印記。希達撫摸著少女的脊背,同時抬起頭來。一邊哼唱一邊對徐向北露出很可靠的微笑,像是在說“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時間流逝無聲,言語漸趨乏力,可是你的話語一直指引著我,邁向無限未知。

呆在盔甲裡的愛麗絲安靜的聽著舒緩優美的歌聲。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莉莉亞化成的長劍的劍柄。同時透過頭盔的縫隙將目光轉向琳芙絲,卻驚異的發現少女也在作著同樣的事情——

無論怎樣艱險的旅程在前方等待。即便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會阻擋我的步伐。

艦橋上梅加耶拉靠著駕駛座的靠背,聆聽著傳聲筒中傳來的歌聲,少女一邊撫摸著操舵臺的邊緣,一邊輕聲默念:“一路走好,帕露菲。”——

只要你的雙手還在遠方等待,勇氣就與我同在。

後部觀察室裡,趴在沙發上的多菲雷亞動了動腦袋,雖然少女翻了個身就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但是不知為何,兩行淡淡的淚漬順著少女的臉頰蔓延著,最後在沙發上留下一團深色的印記——

輪迴的季節不曾停下它們的腳步,記憶的長河漸漸沖淡了你的身影。

徐向北終於沖希達點點頭,他拍動翅膀離開了月光舟的甲板,飛進兩名少女之間。起飛的命令通過第八粒子波動傳向操舵的梅加耶拉——

可我依然無所畏懼,因為你一直與我同行。

月光舟的核心開始運轉,戰艦一點一點的離開地面,那長長的頭部逐漸抬高,朝向戰火紛飛的天空。

戰艦的起落架漸漸收縮,就在它即將收入艦體內部的瞬間,一隻橙紅色的大貓飛也似的竄上距離地面最近的一根起落架,三蹦兩蹦就從起落架的回收口鉆進了戰艦的內部。

起落架艙的艙門合攏的同時,月光舟的主引擎點火了。

而這個時候,希達的歌也剛好進入高亢的副歌部分。

歌聲中升空的戰艦,預示著五十二區的騷動正在逐漸走向最高潮。

死亡,悲傷,破滅的序曲漸漸響起;新生,希望,就像那遙遠的黎明隱藏在厚重的夜色之後。的地方,希達的歌聲對意料之外的事物產生了影響。

迷鎖的能量壁障產生波動的時候,只有寥寥數人注意到這異變。

其中包括正在和傑西恩雅進行著激烈的戰鬥的伊麗莎白。

“給我等一下!”魔炮少女豎起手掌,對傑西恩雅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又怎麼了?”不知道少女葫蘆裡賣什麼藥的傑西恩雅一邊盯死伊麗莎白周圍的第八粒子波動防止她使詐,一邊停下動作——提問的同時讓自己順便喘口氣其實沒什麼壞處。

“我說啊,你沒發覺包著這裡的那個大傢伙有點不對勁麼?”伊麗莎白抬頭仰望著處於戰場中央的神殿島——科里奧尼可是相信那就是迷鎖的控制核

不用伊麗莎白說,傑西恩雅當然注意到了,只不過對於和現在的戰事無關的狀況,她傑西恩雅一向不怎麼關心。

伊麗莎白抬著頭露出一臉專注的表情,大概是正在收集迷鎖異常波動的重重數據吧,少女還自顧自的唸唸有詞:“奇怪呢,今天下午也監控到一次類似的異常,但是現在這次的時間可是長了很多很多吶……”

傑西恩雅尋思著,這是陷阱,還是一個可乘之機?

可下一刻,她們的戰鬥莫名其妙的就終結了。

伊麗莎白所說的BOSS所在的那艘船上發生了爆炸,傑西恩雅立刻用空識探查那船的狀況,卻異常吃驚的發現,爆炸的並不是火炮甲板之類戰鬥中比較容易發生爆炸的部位。

那艘戰艦艦橋被整個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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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8)

時間往前倒退五分鐘。

科里奧尼最喜歡的享受,不是一根就足以讓窮人們奮鬥許久的雪茄,也不是在酒窖裡經歷的年月比一般人的壽命更長的美酒,更不是很多人趨之若鶩的美女。

科里奧尼喜歡的是將一切掌握在手裡的那種感覺,以及看著勝利以不可抗拒的腳步向自己走來時那種愉悅。沒有什麼比身為上位者的實感更能讓科里奧尼興奮的了,這個世界上很多哲人反覆的討論著為什麼權力會對人類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討論中也誕生了許多許多的理論,但是在科里奧尼看來,問題其實很簡單,如果那些哲人中隨便哪一個享受一次身為上位者的快感、主宰他人的命運的快感、將世界握於鼓掌中的快感——那麼他由這個命題而生的一切疑惑都將消失無蹤。

此時此刻,控制西西里大陸的巨頭之一,光魔工匠協會十三人團的大師正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享受著即將勝利時的愉悅,體驗著身為上位者的實感。

真難以相信,就在剛剛科里奧尼還在擔心這一次命運不再垂青自己了呢。想著這一點,科里奧尼不自覺的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他提醒自己,現在還沒有到陶醉的時候,真正的勝利尚未到來。

迅速將衝上腦門的熱浪壓下之後,科里奧尼開始像往常一樣,理智的審視著當前的形式,開始評估浮現在腦海中的各種方案。

目前的狀況,只要擊破溫蒂妮的本陣,摧毀人魚們的指揮中樞,那麼勝利立刻就會到來。可那樣的話,原本已經陷入人類自治會餘孽圍攻的旗艦將進一步失去掩護,直接暴露在溫蒂妮戰士們的攻擊之中。而維持現狀地話,溫蒂妮的本陣也會被正在緩慢接近本陣的耐奧娜和多希羅擊破,溫蒂妮們最終也將難逃一敗。咋看還是維持現狀比較穩妥,但是科里奧尼不會忘記,還有一條計劃外的戰艦正在下面的浮游島上,而且看起來那位公主殿下的護衛們已經完成了集結,正蓄勢待發。

科里奧尼撫摸著椅子地扶手,借助安裝在椅子上的高精度空識系統。科里奧尼一遍又一遍的掃視著整個戰場,衡量著兩種方案的得失。

“傳令官。”終於,科里奧尼開口了,年輕的傳令官小夥立刻轉過身,面對自己的主子,不過下一步的命令卻遲遲沒有傳來。教父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抽出自己那精緻的白銀煙盒,抽出一根雪茄夾在唇間,雖然還沒有切開頭部,但是包裹在厚厚煙紙裡的上等煙絲地香味已經滲了出來,在煙草的香味的刺激下。科里奧尼終於下定決心——太過謹慎的話也不是他科里奧尼的作風,是時候徹底擊潰對方的抵抗了,於是科里奧尼將煙夾到指尖,將自己的命令說完,“傳令全翔士隊,所有七級八級翔士立刻放棄與當面敵人地糾纏,對溫蒂妮的陣型實行中央突破!”

傳令官“啪”的一聲合攏雙腳。應答聲卻永遠卡在他的喉嚨裡了。

突然的變故讓艦橋上的眾人統統驚呆了,就連科里奧尼本人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說也不全對,其實當小夥子捂著自己的喉嚨向前倒下的時候,科里奧尼大腦中那上千次遭到刺殺的經歷所留下的經驗立刻就掌握了勢態,只不過科里奧尼地潛意識一下子無法接受自己的經驗提供的真相罷了。

經驗與潛意識的衝突只持續了一小會,當冰冷的鋒鏑貼上科里奧尼的喉嚨的時候,他迅速的接受了現實,並且展現出了無愧於“教父”這個稱呼的氣度。

“可以問下這是為什麼嗎,丹澤爾。”儘管利刃就貼在自己那搏動的動脈上,科里奧尼卻像是完全沒看見這一切似地。一邊將指尖的雪茄煙放到桌子上,從抽筒裡掏出小刀開始切割香煙的頭部,一邊神態自若的對身後一直忠心耿耿的老僕人問道,那樣子甚至給人一種錯覺,彷彿這是老僕人開地一個稍微過火了地玩笑,而他正隨時等待著原諒鬼迷心竅的奴僕。“我地主人恐怕不是那麼希望您贏得如此輕鬆。”在科里奧尼印象中總是很少開口的老僕人用完全陌生的嗓音回答著教父的問題,那冰冷幹練又毫無感情的語氣倒是和科里奧尼印象中的老僕人頗為相符,“而且恐怕您手裡掌握著一些我的主人會非常感興趣的情報。”

科里奧尼將切好的煙重新夾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隨即就將右手像往常那樣舉過肩膀,一副等著身後的僕人點火的模樣。

身為教父。科里奧尼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氣勢很重要,越從容你就越有可能活下來。科里奧尼知道自己的運動能力究竟是什麼水平,比起做些小動作意圖抵抗,科里奧尼更傾向於和對手“談一談”,多年的經驗使科里奧尼相信。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坐下來“談一談”的——而剛剛對方的話語中已經透露出某種潛在的共同利益了。

對於教父的試探,對方也很大方的給予了回應——丹澤爾。或者曾經是丹澤爾的那個人,為科里奧尼手中的煙捲點上了火。

“那麼,”科里奧尼開口了,他謹慎的、不亢不卑的進一步試探著對方的風口,“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可能做個交易,或者說,合作?”

對方的回答就和剛剛為科里奧尼點煙時一樣,十分的乾脆,可這一次卻讓教父的後背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很遺憾,我是情報人員,不是商人,當情報人員需要某樣情報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跟他談條件。”

話音未落,教父的眼前銀光一閃,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已然插進艦橋上的另一名小夥子的脖子裡,小夥子向下跪倒的時候,一把手槍順著他的袖管滑下——看來他剛才想用這把槍做點什麼……

科里奧尼剛想趁這個空隙搞點小動作。新的刀刃就貼上了他喉嚨外側地皮膚,那冰涼的觸感似乎一下子就將頸動脈中湧動的鮮血給凍結了一般,陣陣寒意一下子就從教父的後腦勺一路延伸到脊椎的末端,科里奧尼猛然發現,自己的右手竟然在微微發抖,一如許多年前還年輕地他第一次面對類似的情況時那樣。他趕忙將手裡夾著的煙送進嘴裡。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動搖。

“聽好,我只問一遍,”身後那個聲音再次開口了,“第一個問題,安傑洛特是誰?第二個問題,十三人團又是怎麼回事?乖乖回答這兩個問題,可以讓你少受一點苦頭。”

科里奧尼稍事沉默,最後他覺得,還是順從那個聲音的好——這個時候他有種感覺,總覺得自己身後這人其實對於能否得到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十分在意。他多半已經獲得了大大出乎原本預期的情報,也順利完成了干擾他科里奧尼取得勝利的任務,現在只是想順手多撈一點罷了。

也就是說,這個人會毫不在意的殺掉自己,而這也就是剛剛讓一向老練鎮定的自己地手顫抖的真正原因。

這個時候唯一的希望就是,通過講述拖延時間,靜待轉機……

當然。像“說來話長”這種哄傻子的拖延時間的招數是絕對不能用的,正確的做法是,將所知地全部事實事無鉅細的以對方勉強能接受的速度一點一點說出來。

不過科里奧尼再一次失算了。他僅僅是說出了“安傑洛特是我們的敵人,是個住在阿瓦隆的女人”這點無關緊要的信息,銳利的刀刃就劃破了他的喉嚨,教父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坍塌,就像一大團棉花似的癱倒在自己那張安裝了精密空識系統地價值不菲的椅子上。

“你……”科里奧尼不甘心的擠出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用那破損的嗓子發出如輪胎漏氣般的聲音,他藉著身體向後仰倒的機會,瞪著一雙彷彿金魚一般向外突出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僕從。

“感謝您的配合,但是現在地狀況似乎不那麼適合慢慢的聽您細說。”說完,黑人完全無視教父那不甘的眼神和艦橋上的軍官們震驚的表情,他輕輕抬起手,扯下那層黑色地逼真到極點地臉皮,露出了他本來的面貌。

“你、你是什麼時候……”教父地話沒能說完,他的頭就向一側歪倒,滿臉的不甘就這麼和一股一股湧出的鮮血一道跌向艦橋那鋼鐵的甲板。

“在您的僕人按照您的吩咐處分那名小個子男人的時候,他是個行家,所以他選擇的處分場所任何人都難以察覺。不幸的是,這點有時候未必是好事。”儘管提問的人已經再也聽不到自己的回答了,曾經是名為丹澤爾的黑人僕從的老人——月光舟的老管家兼瓦利艾爾家情報總管恩萊科淡然卻不失禮數的回答道。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老管家拉開科里奧尼的辦公桌的抽屜,將原本屬於科里奧尼的金色徽章和裝著那枚無色雷歐納德徽章的盒子統統取出。裝進自己的懷裡。

緊接著他反手按下裝在袖管裡按鈕。一隻裝甲動力拳套憑空浮現,包裹住他的手臂。而一個流轉著第八色光芒的晶體則同時出現在他的另一隻手上。老管家將晶體放在科里奧尼的屍體的懷中,隨即對艦橋上依然跟不上狀況變化的軍官們說道:“抱歉,如果不搞出足夠大的響動,動搖貴方軍心的目的就無法達成,所以只能請各位保重了。”

老頭說完,就丟下晶體和屍體,走向艦橋的艙壁,直到他揮動動力拳套砸向艙壁的那個時候,眾軍官才終於明白他要做什麼,往常的從容都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經驗還算豐富的軍官們放任求生本能支配自己的身體,全力以赴衝向艦橋的出口。

緊接著第八色的光芒從老管家擺在科里奧尼屍體上的結晶中湧出,霎時間吞沒了艦橋上的一

爆炸的火光中,只有一個身影衝破重重阻礙,沒入夜空之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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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19)

“啊,BOSS就這樣掛掉了。”伊麗莎白把頭上的堪稱魔女專用標誌的尖頂大帽子取下來,輕輕的拍打著,方才戰鬥中附著上的塵土被她這麼一拍統統飛了起來,形成一朵煙塵的白花,將帽子弄乾淨之後全身黑色的金髮魔女才再一次把目光對準傑西恩雅,“真沒辦法,雖然很想和你分個勝負,但是BOSS給的訂金根本不夠啊,沒人付錢的活兒幹起來果然沒勁……”

“這樣真的好嗎,”傑西恩雅竟然沒有對伊麗莎白的話語吐槽,而是以無所謂的口吻反問道,“只是艦橋被炸燬罷了,又不確定你的BOSS已經在爆炸中掛掉了,甚至連爆炸發生的時候他在不在艦橋上都不確定,就這樣放棄戰鬥真的好麼?”

“這是心情問題,他掛沒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現在我忽然覺得分勝負這種事麻煩死了,和錢一點關係都沒有。”伊麗莎白輕而易舉的就推翻了自己剛剛的論調,相反她看著傑西恩雅,一臉的無奈,就這麼一面搖頭一面把掃帚往肩上一扛,手一攤嘆氣道:“我說,我們現在是敵對關係耶,哪有這樣勸說敵人的啊……果然幻翼翔士都是怪人啊……”

“我一點也不想被你說是怪人。”

剛剛還在激戰中的二人就這麼隔著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悠哉悠哉閒聊起來,和天上那因為突如其來的爆炸而變得混亂不堪的戰局放在一起一比較,倒也算相映成趣。其實在旁人眼中,她們倆都怪到一定水準了。

不過顯然伊麗莎白對繼續扯皮興趣不大,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後。少女將掃帚塞進兩腿之間一夾,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放到自己太陽穴旁邊一比劃,作了個酷似美軍軍禮地動作,就對傑西恩雅道別:“那麼我走啦,順帶一提我的穩定直線巡航速度應該比你高,追逐戰你會吃虧的,然後,在外面大約四百公里之外。我的船在等我……”

說著伊麗莎白的下巴一沉,帽檐的陰影讓她的臉上再度呈現出那種名為“黑化”的特徵,少女方才那還陽光得擋都擋不住的聲音也一下子充滿了陰霾,似乎隱藏著寒風陣陣:“上面有兩個和我同樣水平地人哦,我們三魔使可不介意一起上……”

傑西恩雅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寶貝冰棍盒,卻在揭開鐵蓋子之後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這個時候伊麗莎白的話語也剛好落下,傑西恩雅搖了搖頭,將盒子放回口袋裏。才抬頭看著已經飛起一段距離,高高在上的俯視自己的伊麗莎白,一邊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回答道:“放心,你覺得我像是會沒事找事的人麼?和你一樣,我也沒有非要和你分勝負的道理。”

伊麗莎白沖傑西恩雅眨巴眨巴眼睛,又恢復了那種燦爛的笑容:“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麼,後會有期

以可愛地升調做句尾,黑色的“魔法少女”像騎馬似的踢了一腳那把掃帚的掃帚頭,於是一群光點從掃帚頭中向後噴出,推著少女飛也似的向著五十二區的天頂飛去。

“那個掃把果然是長航程旅行用的工具麼……”傑西恩雅留下原地,悠哉游哉地看著飛昇而去的伊麗莎白,自言自語道——和專注於隨艦作戰的上層空域不同,經常在下層空域活動的翔士們一般都會準備長距離移動用的輔助道具,這是因為下層空域大陸間的距離比起上層空域要短上好幾個數量級。

“但是……”傑西恩雅說著又不自覺的將手伸向自己大衣的內袋,指尖都探進口袋裏了才猛然間反應過來。她再一次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嘴巴就像閑不住似的直咬嘴唇,大概是因為沒有冰棍的緣故,傑西恩雅地臉竟然顯得有些無奈和……怨恨,她就這樣繼續注視著已經變成一條亮線的伊麗莎白,小聲嘀咕,“不過啊,且不說外面有沒有人能接應,你要怎麼樣才能出去呢?”

而另一邊差點撞上包裹著五十二區的能量屏障的伊麗莎白正一手死死的抓著掃把。另一手按住自己的帽子,很認真的在煩惱著。“哎,剛剛耍了一通帥,竟然忘了還有個迷鎖在……”少女按住帽子的手使勁的收縮,將帽子的邊緣揉成一團。以給人一種萬念俱灰地感覺的聲音呻吟著。“現在那個黑髮大姐肯定在嘲笑我了……怎麼辦怎麼辦……這回丟臉丟大了……”

你的煩惱,方向錯了吧?

自怨自艾了一小會之後。少女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立刻振作起來,她打開掛在自己腰上那個大包,從裡面掏出一枚銀色的雷歐納德徽章和一枚一模一樣地無色徽章,然後就像科里奧尼做地那樣,將兩個徽章疊合在一起。

“再次確認到迷鎖異常……呃,密語該怎麼寫才是這個意思來著……”少女把組合好的徽章叼在嘴裡,騰出手來在徽章投影出地三維圖形界面上操作著,不過從少女那擰成麻花的眉頭看來,這活兒的進度似乎差強人意,“好像是這樣吧……算了,就當是這樣吧,能看懂就行……回去以後讓帕秋幫忙再弄一次好了……恩,確認到異常,對可能原因的推測是……”

少女再次停下來,犯難的看著一片混亂的天空,最後她聳了聳肩,一邊操作著面前的界面一邊嘆氣:“可能原因:不明,恩,就這樣吧,反正不管如何都要被葉卡捷琳娜罵了……”

做完這一切,少女深吸一口氣,解除了光魔網絡的登陸狀態,這同時也意味著她的信息已經發佈到了光魔網絡當中約定好的那個角落,過不了多久遠在布里多瓦的葉卡捷琳娜大人應該就能收到了吧——

要被罵了……想到這點伊麗莎白不由自主的縮起脖子……

就在這時候,有歌聲傳入伊麗莎白的耳廓,那是一首同時包含著失去重要之人的絕望和對未來的希望的奇妙的歌曲,伊麗莎白立刻想起來,在和那個黑髮大姐告別的時候,好像也聽到這歌聲,但是……

伊麗莎白對唱歌不怎麼在行,可她依然覺得,現在迴響在他耳邊的歌聲好剛剛從那條象鳥一樣的戰艦上傳來的歌聲,不是一個人唱的(雖然歌詞都一樣)——

無論怎樣艱險的旅程在前方等待,即便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會阻擋我的步伐。只要你的雙手還在遠方等待,勇氣就與我同在。輪迴的季節不曾停下它們的腳步,記憶的長河漸漸沖淡了你的身影,可我依然無所畏懼,因為你一直與我同行。

當我把填好的歌詞給西格瑪和柯內利亞看的時候,兩人都羞紅了臉。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把我看到的新的關於未來的幾幅剪影告訴他們,所以他們可能單純的以為這是在表達戀人之間永不分離的戀情的歌詞吧。看到他們的樣子,我甚至有種衝動,未來什麼的就讓我一個人來背負好了,柯內利亞和西格瑪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吧。

我看著總司令大人和溫蒂妮部隊的部隊長很快樂的將腦袋湊在一起,讀者我寫的歌詞和曲子,他們臉上那不好意思卻又按捺不住想要繼續讀的表情,幸福的表情,讓我的心情越發的陰鬱。

這種時候我要保持笑容,總司令和異族部隊長的戀情有助於提高部隊的士氣——戰士們確實需要些談資來忘卻越來越不利的戰局——可如果這裡面再加上參謀長,演變成三角關係的話,那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作為參謀長,這些都是我所管轄的內容,不讓這種事情發生是我的責任。

何況,我對西格瑪抱有的是友情,這點我非常清楚。他和柯內利亞在我心中的身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我的摯友,僅此而已。自從在巴別認識了西格瑪之後,我就一直看著他們相戀,並且竭盡我那微薄的力量,想要守護著他們,這點至今未曾改變。

是的,未曾改變。

儘管真實的未來從不理會人們的期望,但是擁有“未來”這個隱秘之名的我,卻不能不理會。

就讓一切保持現在的樣子吧,就讓我看到的那些剪影永遠的成為秘密吧。它穿越暴風雨的阻隔。

損管模組告訴它,右側副主炮剛剛脫離了母體。

而邏輯系統的預測則表明,要是再保持這種全功率運作的狀態,外部的主要炮臺和裝甲會在抵達目標前一刻悉數脫落,到時候它就只有一門主炮可以使用了。

可它一點也不打算放棄疾馳,到底是為什麼呢?

所有的邏輯單元都不能告訴它答案。

所以,它只能繼續衝破雨幕的阻隔,向著既定的目標衝去。

這麼做的同時,一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歌在他的主要思維迴路中來迴流竄。

這歌聲中,透著某種……某種它不瞭解的味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它疑惑著。

這時候某個邏輯單元告訴它,一切到了目的地就全部清楚了。

到了目的地……

這個時候,那條陷入沉積許久的最高優先級的線程又突然冒了出來,於是歌聲一下子被某種吶喊蓋過……——

死吧,背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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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20)

耐奧娜把自己的半透明虛像從盔甲裡彈出來的時候,阿爾薩斯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耐奧娜?”弱氣的少年阿爾薩斯不由自主的問出聲來,但是他的羽翼少女顯然沒有他的問題聽進去。

“那是……怎麼回事,那個爆炸?”耐奧娜手搭涼棚,作了個誇張的動作望著艦橋部分被整個抹掉,船體上多出來的大洞中正向外源源不斷的冒著一股一股的濃煙的旗艦,“剛剛還好好的不是麼,既沒有發現能造成這種爆炸的實體彈接近,也沒有確認到有足夠攻擊效果的第八粒子射束不是……那第八粒子震盪波簡直就像是突然冒出來一般……唐老頭的組織裡出現內奸的機率有多大?”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耐奧娜的虛像回過頭,望著阿爾薩斯,似乎是想徵求下自己搭檔的意見。不過阿爾薩斯和她擔心的東西顯然不太一樣,少年臉上掛著一貫的弱氣笑容,對於少女的問題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接了一句“誰知道呢”,隨即話鋒一轉,有些怯生生的對耐奧娜吐槽:“可是,現在應該關注的不是這個吧……不知道科里奧尼先生有沒有安全脫險呢……”

耐奧娜撇了撇嘴,一副自討沒趣的樣子,在賞了自己的搭檔一個白眼之後,少女又自顧自的嘀咕起來:“奇怪呢,如果沒有內奸在內部放置第八粒子炸彈的話,能造成這種破壞的武器就是……塌縮炮?”

說到這裡少女的虛像拍著腦袋,自己先笑了起來:“怎麼可能……那種東西現在怎麼可能還存在嘛,都那麼多年了,就算還留存著,也一定破舊到無法運作了……”

阿爾薩斯無奈的嘆氣。

面對看起來正在耍寶的幻翼二人組,包圍著他們的眾多溫蒂妮戰士和受僱於溫蒂妮的奧克斯傭兵團的下位翔士們當中竟然沒有一人敢借這個機會攻上前來,造成這種狀況地究竟是對上位翔士的畏懼,還是對突然再一次發生改變的戰局感到茫然無措。抑或者僅僅是方才那猛烈的精神攻擊造成的後遺癥,就無從得知了,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時候所有這些看著兩人自說自話把周圍的敵人當成一片地瓜田的人,統統對“幻翼翔士都是怪人”這個江湖傳言有了比較清晰形象的認識。

阿爾薩斯忽然注意到周圍的敵人正在用很“特殊”地目光看著自己,儘管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散發著寒意的裝甲裡,靦腆的少年還是羞紅了臉。

“好啦好啦,”耐奧娜察覺到搭檔的窘迫,一面嘆氣一面將自己的虛像收回盔甲內部,並且在投影消失前。輕輕吻了吻阿爾薩斯的臉頰,“不管唐老頭有沒有翹辮子,我們的活兒總是要干的,那麼繼……”少女的話突然停住了,毫無預兆地就到來的寂靜讓阿爾薩斯的後腦勺不由自主的一陣發麻,而相應的頭腦中的寂靜則進一步加劇了這種感覺,讓少年不由自主的開始呼喚著搭檔地少女:“耐奧娜……耐奧娜你怎麼了?”

少女沒有答話,不過她的思維還是在無意識中順著二人間的精神連結,流入了少年的腦海中:天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那種東西……

“敵旗艦發生大爆炸!”

不知道是哪一名近衛戰士首先高聲報告。

“什麼?”大祭司聞言,停下了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提出的動用迷鎖力量的申請。回過頭來,望著那艘不詳的巨大戰艦所在的方向,“怎麼回事,是人類地傢伙們幹的麼?他們還保留著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但是下僕們的回答顯然無法讓大祭司滿意——所有人都表示,自己對那艘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一點頭緒,既沒有人看到那艘船遭到了何種攻擊,也沒有人確認到那次爆炸的任何前兆。簡直就像……簡直就像……大祭司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來諷刺,這還是身為西格瑪神的大祭司的他頭一次覺得他們信仰的神可能真的存在——剛剛那爆炸,簡直就像西格瑪神所顯現的神蹟一般,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說明溫蒂妮是受到神地庇佑的了……

就在大祭司準備將這點作為激勵士氣的手段像正等待著指示的溫蒂妮戰士們宣佈的時候,一種來自自古以來形成地生物本能地恐懼感毫無預兆的滲入了大祭司地脊髓,讓他的後脖頸一陣陣的發麻。

大祭司不由自主的轉過頭,望向他臆想中那未知威脅來臨的方向,所有同樣感覺到不祥的來臨的溫蒂妮們也和他一樣轉過頭。望著同一個方向。

他們似乎在迷鎖外那厚重的雨幕中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大祭司的胸部驟然收緊,令人難以忍受的窒息感讓大祭司的頭腦變得暈乎乎的。

似乎數千年前就深深刻印在溫蒂妮的基因中的恐懼就這麼鋪天蓋地的湧來,奪走了大祭司所有的信念所有的睿智,讓他只能像雄鷹爪中的兔子般瑟瑟發抖。

對於恩萊科的忽然出現,徐向北一方面覺得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另一方面有不由得驚嘆,這老管家分明就是異界的老頭版詹姆士邦德嘛!他用空識觀察著操縱著普通羽翼從容穿越雙方交戰的空域,向著月光舟飛來的老管家,越發覺得老管家的面容酷似他穿越前最喜歡的歐美影星肖恩康納利——老頭究竟是怎麼樣把那張臉打扮成老太太的啊。

飛到徐向北身旁的時候。老管家停了下來,畢恭畢敬的對徐向北鞠躬:“公爵大人,夫人,老朽完成任務歸來,稍後戰事告一段落之後。請大人和夫人到艦內聽取狀況簡報。”

徐向北點點頭。隨即揮揮手示意老管家歸艦。

可就在老頭轉身離去的同時,辛德蕾拉的報告切入了他們三人之間的精神連結。

大規模友軍接近中。浮島式機動要塞確認。要塞編號SDF01。確認為重型特裝機動要塞瓦爾哈拉,開始嘗試連接要塞C.I.C.……

它發現了那個東西。

沒錯,就是那個像個漂浮在暴風雨中的大玻璃球的東西。

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它知道,它要找地東西就在那裡,它的所有疑惑的答案,也應該在那裡。

它開始分析那個東西的防禦能力,很快它就確認了那個系統的核心所在,但是由於屏障的存在,它發現自己手頭剩下的最後一件武器竟然傷不到那個核心。

就在這時候,一道最高優先級的線程越過了所有其他的邏輯單元和思考迴路。向它的控制中樞下達了一道絕對無法違抗地命令。

於是,它將所有的能量集中到僅剩的幾臺推進引擎上,再一次提高這些早已不堪重負的機械的輸出功率,絲毫不顧及那響徹它的整個身體的警報聲。

超負荷運作讓這些引擎的外殼迅速的升溫,將所有落到這鋼鐵殼體上的雨滴瞬間蒸發,濃密地水蒸氣形成了一道雪白的粗大的“慧尾”,將它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劃破天際的流星,風馳電掣的衝向它的目標。

密集地自律式護航機圍繞在它周圍,駭人的紅色光芒一雙雙充滿無機質感的眼眸中射出,彷彿來自地獄的復仇之炎充斥著整個天空——

死吧。背信者!

伊麗莎白依然飛行在迷鎖的天穹附近,煩惱著自己怎麼樣才能穿過這層巨大的能量屏障的阻隔。

忽然,來自她頭頂上的爆炸的光芒和聲音將她從自己的煩惱中驚醒。

“怎麼回事?”剛剛一直專注於“內心活動”地少女猛的抬起頭,同時用上了眼睛和空識試圖掌握新的狀況,可隨即大大超乎她預料的東西撞進了她的空識領域。

那一瞬間伊麗莎白覺得自己的下巴似乎脫臼了,身為光魔工匠協會所屬的高級戰士,她還以為她早已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強大最牛逼的武器。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得如此的離譜。

鋪天蓋地的有著尖耳朵和毛絨絨地長尾巴的自律式兵器正像蝗群一般盤旋在迷鎖外的風雨中,比雨點更密集的光彈正摧殘著迷鎖的外層軌道環,而在她們後面,鬼魅般地碩大身影正帶著恐怖地轟鳴,拖著粗大的白色軌跡向著伊麗莎白所在地位置衝來。

伊麗莎白猛的將身體向一側傾斜,一個猛子向下扎去,她選了一條離開那個黑影的最佳路徑,不要命的在空中狂奔著,她甚至沒來得及拉好自己腰間那忙亂中被甩開的大包的拉鏈,任憑她的那些寶貝收藏品稀里嘩啦的散落進空中——不過她好歹還是記住了要按住自己那頂極度不合身的帽子。

少女那變調了的嘶吼響徹天際:“那是啥米啊啊啊啊……”斯仰望著天空。戰戰兢兢的呢喃,話沒說完就被他的旅伴揪住了脖子。

“抓好,咱要開始跑了!”狼耳少女匆忙間從蘋果籃中抓起一隻蘋果叼在嘴裡,隨即像另一個世界的忍者們那樣拽著旅伴迅速消失在浮游島的建築群中。

少女和男人剛離開,一陣強風就掃過他們方才坐著的地方,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和蘋果籃同時被風掀翻在地,透紅的蘋果和散發著沉香的瓊漿稀里嘩啦的散了一地。

這大概算是瓦爾哈拉在五十二區造成的第一筆損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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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21)

撞擊開始的時候似乎整個天空都在顫抖。

紡錘狀的巨型要塞就像錐子一般扎進五十二區的球型屏障,能量屏障就像一層薄薄的保鮮膜,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要塞前衝角那銳利的尖端扯得粉碎,薄膜破裂時造成的第八粒子波動讓整個五十二區內戰鬥著的所有人的空識都變得一片混亂。

緊接著要塞的本體撞上了包圍著五十二區的像網一樣交織在一起的那一圈圈軌道環,用堅固的巖石打造並且以光魔技術加持的堅固環狀構造體輕而易舉的就被擠壓變形、破裂,就像脆弱的玻璃製品般碎裂成無數的碎片。不過迷鎖也毫不退讓,軌道環殘存的部分毫不留情的扎進那龐然大物的“肌膚”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從要塞那老舊不堪的身軀上剝落下來的碎片和軌道環的殘骸混雜在一起,暴雨一般落向下面的浮游島和戰鬥著的人們。

伊麗莎白穿行在碎片雨中,一邊躲閃著密密麻麻的碎片,一邊回頭仰望已經撞進迷鎖內部的那個大號紡錘,她驚奇的發現那個東西竟然還在像倒著生長的竹筍般向下瘋長,大有將五十二區扎個對穿的勢頭,瘋長的同時它還在不斷的擴展著自己的基部,迷鎖的上半球有將近三分之一的表面積已經永遠消失了——這玩意還真大啊……

龐然大物的頭部從側面擦過方才還在激戰中的空域的邊緣,由於這東西是斜著撞進來的,位於迷鎖中軸線上的神殿島才勉強倖存,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要那玩意繼續往裡面推進,神殿島和它那已經被軌道環弄得破損不堪的外殼發生碰撞是遲早的事情。

第一個倒霉地是一號貿易島,要塞那銳利的沖角就正對著貿易島的中心廣場衝了過去。發現這一點之後,一號貿易島上的居民不分貴賤都從自己躲藏的角落裡衝了出來,湧上街頭,拚命的向著連結其他島嶼的橋樑狂奔,由於情況實在太過混亂,竟然連那些受僱於各個商行和組織的水手和傭兵們都一時沒想到這種情況首先應該找個羽翼飛起來再說,所有的人在這一刻腦海中能想到地就只有狂奔,狂奔,再狂奔。

由最初的撞擊製造的碎片群恰好在這個時候落到了一號貿易島上狂奔中的人們的頭頂。馬車大小的軌道環碎片徑直砸在大街中央,就像擠橙汁似的將不幸被它壓在下面倒霉蛋的血液從身體中擠壓出來,形成道道血泉射向周圍的人們,促使他們更加賣力的狂奔,而其中許多人立刻就被其他地碎片砸倒,沒過幾秒中,一號貿易島上的每一條街道小巷就都變成了可媲比史達林格勒戰場的“地獄之街”。

居住在島的邊緣的人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家的位置是多麼地美妙,平日裡因為買菜和日用品不方便而造成的種種怨念在這一刻就這麼煙消雲散,他們邁過不幸的同伴們被從天而降的災禍放倒的屍體,湧上平時空無一人的大橋。可能是覺得自己已經得救了的緣故吧,跑上橋的人們當中有不少人竟然回頭望向那氣勢洶洶殺過來的龐然大物。

於是他們心中剛剛產生的“生”地希望被徹底的抹消了,他們本能的知道,就算跑上了大橋,自己今日也在劫難逃。

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操作著羽翼升空。

要塞那銳利的頭部就在這星星散散升空的光點中,刺進了一號貿易島的中心廣場。

隨著沖角的向島嶼的體內深入的腳步。龜裂風馳電掣般的向著四面八方擴展,平實堅固地石板路面就像巧克力蛋糕表面的脆皮一般崩壞,地基遭到徹底毀滅的房屋就像黏著用的糖漿被高溫瞬間溶化掉的糖果屋一般分崩離析,來不急逃離地人們被煙塵和碎石捲入其中,再也看不到夜空。

但是沒等這崩壞地浪潮擴展到整個浮游島,支持著浮游島留在原位和那龐然大物“對抗”的慣性就先支持不住了。整個一號貿易島開始緩慢地向著那龐然大物推進的方向移動,速度還在不斷的增加。

由於浮游島本身發生了位移,連接其他浮游島的橋樑或被擠壓或被拉扯,總而言之橋樑的應力構造在一瞬間瓦解,原本給人堅固美觀的感覺的壯麗的大橋就這樣像小孩子搭建的積木一般開始解體。原本緊密的排布在一起的巨型橋轉一塊塊散開,在煙塵中分崩離析,在橋上狂奔的人們隨即也落入橋下的虛空,和大塊大塊磚石碎片混在一起,翻滾著,沒等他們明白怎麼回事,大多數人就被飛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不斷旋轉著的長條型板磚砸倒腦袋,失去了知覺。

被要塞向下推移了將近一百米之後,一號貿易島才迎來了自己的最終末日,整個貿易島開始破裂。碎成七塊較大的碎片,大的碎片還在像細胞分裂似的繼續破碎,原本呆在地面上的房屋、樹木等物體紛紛離開地面,看起來就像漂浮起來似的。

原本貯藏在一號貿易島的眾多貨品中那些易燃易爆物也在這個時候摻和進來,一陣又一陣的閃光環繞著還在向前推進的大紡錘。就像奧運會開幕式上的那此起彼伏的相機閃光燈似的閃個不停。

在徹底摧毀一號貿易島後。紡錘的“生長”速度終於漸漸慢了下來,銳利的沖角最終停止在三號貿易島頭頂。距離最近的屋頂不到四百米,原本粘在紡錘外殼上的一號貿易島的殘渣趁著這個機會脫離了束縛,沿著拋物線砸向三號貿易島,製造出幾顆小型煙塵蘑菇雲。

狂奔了數分鐘的伊麗莎白這個時候也終於有餘力停下來,少女將腦袋上的帽子扶到正確的位置,長嘆一口氣,看著懸停在空中的紡錘,喃喃自語道:“我的天啊,和迷鎖比起來,顯然這傢伙更猛嘛。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愁沒地方能出去呢……”

原來如此,應該說她這種想法是高手的餘裕好呢,還是單純地將這當成幻翼翔士的怪癖好呢?

“啊咧,”小魔女騎著掃把歪著腦袋琢磨著什麼,“總有種更加倒霉的事情就要發生的預感……”

就在伊麗莎白納悶的同時,在高懸頭頂的赫拉克勒斯之劍的淫威的壓迫下,三號貿易島上的居民們就像他們在一號島地鄰居們做的那樣,衝出自家家門。向著任何他們覺得有可能更安全的地方狂奔——這一次他們總算記得飛起來才是最快的逃命辦法了,遺憾的是,這個時候飛起來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飛蝗一般的第八色亮點從要塞本體製造的巨大缺口中湧入迷鎖內部,用尾巴當推進器和方向舵的可愛犬耳娘向著她們能看見的一切飛行目標開火,密集地第八色粒子束一下子就讓方才溫蒂妮與人類之前發生的戰事變得無足輕重。

而伊麗莎白的預感很不幸的應驗了,她剛剛閑下來的她不得不再一次開始狂奔,同時拚命的閃避著密集的第八粒子射束——大約一個加強連數量地狗耳娘追在她身後,肆意的傾瀉著火力。

“為什麼啊少女拖長的語調在空中留下一道“清晰的軌跡”,顯示著少女的無奈與不解。

“我只是想跑路而已啊,又不打算妨礙你們!”伊麗莎白一邊跑。一邊回頭沖追在自己身後的那些犬耳少女們大喊,一面說還一面空出一隻手做著趕蒼蠅似的的動作,“去那邊啦,去那邊那條像大鳥的船那裡啦!那邊有個比我還……還怪的人,你們去追她嘛!”

不過犬耳娘顯然聽不懂她地話語,她們以非常嫻熟的配合,形成一個不斷旋轉著的、彷彿本身就有生命似的陣型。像條飛蛇似的緊緊的咬在伊麗莎白身後,不斷噴射而出的第八粒子束就像那毒辣的信子……

“我說啊……你們就不知道什麼叫敬酒不吃吃罰酒麼?”伊麗莎白沉下臉,咬牙切齒的嘀咕著,看來隨時能黑化就是這名少女最顯著的性格特徵了——幻翼翔士裡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說時遲那時快,騎著掃把狂奔地魔女一個急剎車,外加一個漂亮流暢的轉身動作,就面對著衝來的“大蛇”在空中站穩了陣腳。下一刻少女全身每一寸皮膚上都暴起密集的、會讓隨便哪一個現代地球人想起整合電路板的、充盈著第八色光芒地印記,那是刻印在她身上地光魔迴路,是她身為魔使的最佳證明,同時也是她發動最強攻擊招數地前兆。

密密麻麻的第八色光束就這麼直接向伊麗莎白射去。卻在接觸少女身體的前一刻被憑空浮現的正六邊形光盾擋開——顯然魔女發動了某種防禦能力來保護要開聚能炮的自己,畢竟是幻翼級別的翔士,如果不是確定自己的光盾能擋開犬耳娘的光束攻擊,少女才不會貿然停下發動需要長時間準備的攻擊能力——這也是為何剛剛和傑西恩雅對戰的時候她沒有使用這能力的其中一個緣由,而另一個理由則和傑西恩雅一樣,高手對戰總的留點後手吧。

發現遠程攻擊無法湊效之後,犬耳娘群立刻開始變陣,原本她們就是以強大的集群作戰能力而著稱的,一百多犬耳娘同時抽刀的動作在空中掀起一片耀目的閃光。

與此同時讓人想起龜波氣功的光團正漸漸凝結在金髮少女的掌心之中,少女抬起頭咧開嘴露出殘忍的笑意。眼神中透著些許的狂亂:“告訴你們!老娘才是主角!雜魚都給我死翹翹吧!”

話音未落少女向前推出自己手中的光團,直徑和她甚至超過她的身高的巨大光束刺破夜空,光束經過的路徑上立刻又產生了一系列的爆炸,遠遠看去就像一棵掛滿圓形燈籠的杉樹一般。

光束照射持續了兩秒多鐘,結束之後伊麗莎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這個時候小魔女才發現自己的光束順便在撞進來的那個大紡錘的外殼上留下了一個亮紅色的傷痕(伊麗莎白不知道的是瓦爾哈拉的外裝甲早在撞進來之前就掉光了)。

“啊咧。會不會幹得太過火了?”少女把右手伸進帽檐地下,抓著從帽子與腦門間縫隙露出來的金髮。臉上的表情又恢復成了平時那無辜少女的模樣。

彷彿是為了回應她的話語,從迷鎖的天穹上倒掛下來的黑色的巨型紡錘體的頭部開始運轉。

一層一層的裝甲外殼逐次打開,就像一朵緩慢綻放的鐵花,最終露出了裡面那水晶球一般的“花蕊”,然後就像剛剛伊麗莎白聚集她那發魔炮似的,龐然大物開始凝結一個比剛剛小魔女聚集的那個光球大上千倍的超大號光球。

“騙人的吧?”伊麗莎白一副嚇傻了的表情,好一會才想起自己應該做什麼——她騎上自己的掃把,第三次沒命的奔上逃命的路途。

而此時在整個五十二區的範圍內,有三具羽翼同時向自己的主人提出了同一個建議:目標內部高能量反應,確認為康格尼爾斯系統啟動跡象,重力塌縮範圍預測中,預測完畢,本機處於可能之威力範圍內,緊急迴避,重複,緊急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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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22)

某一名僱員的驚叫聲,讓老弗丁抬起頭,於是老人看見了那塊正將自己砸下來的石塊。由於老人的眼睛一直很好,再加上那石塊的塊頭實在太大,老人清楚的看到了那塊石頭上銘刻著的一行行夾雜著某種文字的古老花邊,那表明它曾經是環繞著五十二區的眾多軌道環的其中一條的一部分,現在則是那個大傢伙製造的碎片之雨的一部分。

由撞入五十二區的那個大傢伙製造的第一波碎片這個時候剛好抵達費舍爾商行所在的貿易島,大塊碎片製造的塵雲就像一朵一朵的野花,盛開在貿易區的建築群中,同時還不斷的有細小的碎片砸在弗丁身旁的地板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面對那塊長寬各有兩層樓的巨大石塊,在老弗丁身邊的部下們一哄而散,就像退潮一般,將老弗丁這塊孤零零的“礁石”遺留在廣場中央。

老人平靜的仰望著正在翻轉著的巨石,輕輕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不是每個老情報員都有恩萊科那樣的身手的,那些年輕力壯的部下們都不一定能逃得出巨石投下的陰影,更別提老弗丁了。在漫長的一生中經歷過多次生死一線的危險境地的老人對自己總有一死這件事情早已看得十分的透徹,也就無怪乎他能擁有這樣的從容了。

巨石製造的風壓剛剛碰觸到老弗丁那滿是皺紋地臉頰的瞬間。這些年來總是伴隨在老人左右的身影插進了老人和巨石之間。

黑髮的少女將劍換到了左手扛在肩膀上,握成拳的右手收束在腰間,就算用肉眼都能看到某種東西環繞在她地拳頭周圍,看起來就像一團聚集在一起的風一般。當巨石的一角翻轉到少女面前的瞬間,少女將拳頭向上推出。徑直砸向巨石的尖角,長長的黑髮在她背後散開,就像披風似的飛舞著。

沒人清楚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在少女的拳頭和巨石接觸地瞬間,一股無形的破壞狂潮從接觸點向整塊巨石擴展開去,一眨眼間附著在巨石的表面的沙塵就被強烈的震盪彈飛,看起來就像巨石忽然打了個哆嗦,讓人不禁以為它也對面前的少女心懷恐懼,緊接著粉碎的浪潮從那個角開始。向著整個石塊擴散,彷彿有一陣夾帶著銳利地無堅不摧的刀鋒的旋風從少女拳頭上發出,像絞肉機一般將石塊逐漸絞碎一般。

下一刻拳擊製造的風壓才姍姍來遲,可那強大的威力霎時間就將粉碎之後還隨著慣性保持著巨石原本的形狀的石粉吹散,沒入空氣中看不見了。

剛剛還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勢的巨石就這麼灰飛湮滅,速度快得就連老弗丁都一時難以接受。

“沒事吧,老爹?”一擊粉碎巨石的傑西恩雅從空中翩然落下。站到弗丁面前,方才發出毀滅一擊地右手插在腰間,少女的神態看起來她剛剛不過是做了次每天早上的例行健身運動,也正是因為她那過於自然過於淡定的姿態和她方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形成的反差,此刻她對老弗丁的關心總讓人覺得是在例行公事敷衍了事,而她的下一句話似乎也在印證這個印象,“不好意思,剛剛我在冰窖裡取冰棍,所以來遲了,啤酒味道的冰棍總是找不到……”

這個人還真悠閒……

老弗丁剛要開口答話。周圍再次響起驚叫聲,傑西恩雅回過頭,順著所有人那或驚訝或恐懼的視線所對準地方向望去,恰好看見捅進來的那個大玉米棒子(傑西恩雅視角的印象)的頭部插進在二號貿易島斜上方的一號貿易島中,最初棒子和一號島似乎都靜止不動,給人一種一號島截停了那根蠻橫地黑傢伙地錯覺,緊接著整個一號島開始緩慢的、一點點地沿著原來玉米棒前進的方向移動,島的邊緣和幾座大橋連接的地方同時騰起了白煙,隨即那白煙就像火焰吞噬紙條似的沿著大橋的橋體向著其他浮游島蔓延,所過之處留下的向下跌落的橋體碎片就彷彿紙張燒盡之後的灰燼。

那些看起來壯觀又結實的大橋就這樣消散在夜空中。今天下午傑西恩雅還乘著那奇怪的光魔交通工具在它們上面跑了好幾回呢……

“情況不妙啊,老爹。”傑西恩雅繼續仰望著一號島的覆滅,以非常沒有緊迫感的語氣向弗丁指出了很緊迫的狀況,“我們也上船吧,怎麼說我們都算是公爵家的人。不是麼?”

說完傑西恩雅將目光轉向浮在空中的那只“大鳥”。大鳥周圍不斷亮起的閃光表明那艘船的護衛們一樣也在全力迎擊碎石雨。

“去吧,西雅。”老弗丁輕聲說道。那語氣聽起來一下子老了幾十歲,“我已經老了,對這裡總有種家的感覺,這說明我不適合再像以前那樣在天空中闖蕩了。可你還有飛翔的翅膀,你還不到給自己選擇墳墓的時候。”

對於老人這番酷似爺爺對孫女的說辭,傑西恩雅老半天沒有答話,直到那根玉米棒子停下插入的勢頭、飛蝗般的人形機湧入迷鎖內部開始向所有會動的物體傾瀉火力的時候,她才開口回答:“這樣啊,說得也是,不過至少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前,讓我呆在老爹你身邊吧。曾經把僱主一個人丟在危險的境地裡的保鏢,前途會很暗淡的。”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算是默許了。

這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直指玉米棒子的亮線,所過之處附近的人形機全數化作一團耀眼的白光,亮線消失之後,玉米棒子上留下了一個通紅地圓形印記。看起來就像烤玉米的時候不小心烤焦了幾粒似的……

傑西恩雅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著“那傢伙果然也留了一手啊”,從自己懷裡掏出裝冰棍的鐵盒,拿出一根塞進嘴裡,恰巧玉米棒子地頭部也在同時向外打開,亮白色的光芒開始凝聚……——

好像有什麼要開始了……

也許是因為嘴裡含著冰棍的緣故。傑西恩雅的身體感到一陣緊似一陣的涼意。

羅倫斯正半分好奇半分震驚的仰望著天上那個正在越來越亮的小太陽,卻冷不防的被自己的尖耳朵旅伴緊緊抱住,老練地走私商人一不小心臉上就泛起了潮紅,他好不容易才發動自己的商人本能剎住了臉紅的浪潮,可對於他那敏銳的旅伴來說顯然已經為時已晚。

羅倫斯心想這下又要被好一輪嘲笑了,誰知道這一次他的旅伴完全沒注意這方面的事情。

“閉上眼睛,快!”狼耳少女一臉嚴肅的對羅倫斯說道,話音未落就一副等不及地樣子,伸手將羅倫斯的眼睛給蓋了起來。

“等等。你、你要幹什麼?”被旅伴的強勢所壓倒,羅倫斯的話語聽起來底氣相當的不足,而且竟然有點慌張的感覺,這在商業談判中可是大忌啊大忌!

而且因為羅倫斯是個男性,所以儘管理性立刻明確的告訴他這種情況下旅伴會這麼做必然有很重要的原因,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幻想著些什麼,比如少女嘴唇那華潤的觸感啥地。

他的幻想倒也沒有完全落空。因為少女在嘀嘀咕咕的念了些羅倫斯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之後,就以更加生猛的力道抱住了羅倫斯,將羅倫斯向後撲倒在地上,整個身體就像棉被似的緊緊的覆蓋在羅倫斯身上,因為擠壓而稍稍變形的乳房就這麼夾在二人之間的夾縫裡,讓年輕商人的心臟快速地跳動起來。

可是少女在羅倫斯耳邊的話語卻完全沒有情人之間做那些事情時應有的溫柔與嫵媚:“聽好,無論如何不要睜開眼睛,咱最多能做到不讓咱倆被光輻射烤焦,如果汝睜開眼睛,汝就完蛋了。經過眼球體再次聚焦的光能可以直接燒穿你的腦袋……”

“什、什麼?”羅倫斯不記得今天自己震驚過多少回了。

“就是說,汝將有幸親身體會一下天地戰爭時期最強兵器地威力。這麼說就算是汝也能明白唄?”

接著羅倫斯聽到旅伴用很低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嘀咕:“那個要塞地AI瘋了麼,這種距離開火,是想同歸於盡麼?”那還是在我和柯內利亞被任命為風暴層守備部隊的主官之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戰線還遠在上層空域的中部偏上一點的地方,那個時候大本營還有足夠的力量策劃戰略級別的決戰,主動權也還在反覆的爭奪中。

而且,那個時候我們剛剛見證了大本營宣稱能徹底抵消天上軍新兵器優勢的新武器的成功實戰。

所有的人,連同柯內利亞都在對遠方那個比太陽還要亮十倍百倍的光球高呼,彷彿那就是希望之光。那就是我們一直為之奮戰的理由,那就是再次升起在大地之上的太陽。

塌縮炮,人類,不,艾斯柯佳尼所有智慧種族到現今為止製造的最強大的兵器。它所釋放出來的毀滅之光鼓舞著因為所羅門要塞的淪陷而顯得有些低迷的士氣。同時也震撼著敵軍,打擊著他們的士氣。

隨後傳來的戰況簡報表明。塌縮炮的首次試射,就成功摧毀了作為目標的龍機神,並且重創了在目標附近作戰的另一臺龍機神,順帶將塌縮點周圍數公里內的敵軍清掃一空——如果這還不叫勝利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勝利可言了。

似乎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發展,就連我都不由得想要相信,我們的未來並沒有被決定,我所看到的那幾幅孤零零的畫面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或者,乾脆是我對畫面的解讀出了差錯。

如果真地是那樣的話。那該多好啊。

所以我虔誠的向那不知道在何方的時間之神祈禱,祈禱這種新武器真的能給戰局帶來逆轉。

可惜地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物,塌縮炮也一樣。這種武器發射所需的巨大能耗,使得大本營的技術部傷透了腦筋。如果在前線配置相應的供能系統的話,這個系統會顯得過於笨重,而且過分的脆弱,所以他們設計了一套貯存能量的裝置,也就是塌縮炮的砲彈,就算如此,塌縮炮地炮身也顯得大得過分,以至於根本無法在戰場上隱藏它的位置,所以天上軍開始重點摧毀這些能威脅到那些稀少而珍貴的龍機神的武器。

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戰局也會比之前大幅度改觀——常規部隊交戰時的交換比是我方占優。而且在塌縮炮投入使用之前,我們要摧毀龍機神就不得不用重兵護衛熱核兵器衝過對方的阻攔,以及龍機神自己地火力,在它們附近引爆,每摧毀一臺龍機神,我軍就必定會有數個番號從戰鬥序列裡永遠的消失。比起那種慘烈,靠著塌縮炮就能使得那些龍機神不敢輕易出動。這個結果我軍的每一名士兵都會覺得“賺到了”。但是,塌縮炮的其他缺陷也漸漸浮出水面。

沒多久,天上軍就發現,塌縮炮對完全封閉的球形能量屏障內部是無法起作用的——它無法將塌縮點的空間坐標定在屏障內部的某一點上。於是在第一代龍機神基本損失殆盡之後,新出廠的第二代龍機神全部都配備了單機球形屏障——顯然這使得龍機神的產量大幅度下降,可相應地是,我軍也再也無法直接利用塌縮效果摧毀它們了。

而隨著龍機神的性能不斷的提升,天上軍採用了一種新的戰術,他們將龍機神單獨配置在戰線當中,攻擊的時候就直接配置在進攻陣型前方大約五到八公里的位置。防禦的時候也會在龍機神的附近空出足夠的空域。這種戰術就使得龍機神周圍的物質密度大幅度地降低,由塌縮造成的鏈式放能反應(就是熱核反應)的威力也就大幅度的降低,最初一段時間前線部隊驚訝的發現就算用威力最大地塌縮炮在緊貼龍機神地屏障的地方引發塌縮,都無法摧毀那些戰鬥力極端強悍地怪物。

當然,反覆引發塌縮還是能夠達成摧毀目標的效果,這個時候,塌縮炮的貯能系統就成了軟助,每次射擊之後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更換能量包,時間長得足夠龍機神將炮臺徹底摧毀。戰爭就這樣再一次向著對我們不利的方向滑去。

由於塌縮炮的建造速度完全跟不上戰損速度,大本營不得不再一次命令部隊回到利用熱核兵器摧毀龍機神的道路上。

好在龍機神最多的時候也不過11臺。不然,這場戰爭我們早就輸掉了吧。

我的預測再一次成為現實,未來果然是個絲毫不理會人類的感情的存在,可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有把我看到的未來告訴任何人。

未來是無情的。可是同樣擁有“未來”這個名字的我。不能無情。

可有時候我也在想,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卻沉默不語,看著自己的朋友為那些根本不可能達成的夢想努力,會不會是另一種殘酷呢?這個時候告訴他們夢想是不存在的,讓他們即時行樂會不會更好呢?

我不知道。

看到未來的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虔誠的祈禱,不是為了改變未來,而是希望在我沒有看到的那絕大多數屬於未來的畫麵裡,能有我的兩名摯友的幸福。

是的,就算我們作為地上人的整體是不幸的,我也希望你們倆能幸福,希望你們倆在最終結果到來的時候能夠在一起,能夠互相扶持,希望最後的最後,就算最壞的結果到來,你們的臉上也能帶著笑容。

我衷心的,虔誠的祈禱著,每一晚每一晚,從未停息。

它忽然懂得了“高興”的意義。

卻不知道為什麼高興。

明明所有的邏輯單元都在尖叫,警報聲響徹它的整個身體。

只要開火自己——是的,它猛然間也懂得了“自己”的意義——也會灰飛煙滅。

可它還是很高興。

瘋狂的,絕望的,帶著一點點喜悅的,也是,悲傷的。

它體會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各種感覺,很新奇,也很莫名其妙。

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

終於又能在一起了……——

一起玩吧……——

你們倆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可最後,其中一條思緒化作了絕對的存在,一下子蓋過了全部的“雜音”——

背信者,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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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三千個冬季的風和雨(23)

“迷鎖!”溫蒂妮的大祭司驚叫道,“迷鎖在……”

此時空中所有人都和大祭司一樣注意到了迷鎖的異常,能量正在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撞進來的“鬼巖城”的前方形成了一道連肉眼都能清晰的確認的屏障,巨大的傘狀屏障將五十二區的幾個主要島嶼以及鬼巖城的本體和五十二區下方的幾個負責生產蔬菜的農業浮游島以及最下方的那個只有森林和溫蒂妮遠古英雄雕像的無人島完全隔絕開來,傘狀屏障那微弱的暗紫色光芒和鬼巖城頭部越來越亮的那顆新太陽形成鮮明的對照,互相凸顯著對方的存在。

“這是……”大祭司望向身為溫蒂妮一族最高神職人員,掌握著本族幾乎所有秘密的族長大人,卻意外的發現睿智的族長和自己一樣對眼前的勢態感到惘然。

到底要發生什麼?接下來溫蒂妮和五十二區將面對什麼樣的命運,此時此刻沒人知道。

靈魂移植技術,大本營為了保存珍貴的高位翔士而開發的技術,通過這項技術,大本營可以將那些在戰鬥中受到致命創傷的幻翼級別翔士的靈魂抽取出來,灌注進人造的身體當中再次投入戰鬥。不過就和大本營開發的眾多尖端技術一樣,這項技術很快就被發現又是一個雞助——隨著戰事的日趨激烈,越來越多的幻翼翔士和他們的羽翼一起消散在天空之中,再也回不到後方的基地,也就不可能享受到這項技術帶來的第二次生命。

不過現在,這項技術剛好成為了我達成目地地最佳途徑。

隨著五感的漸漸消失。我知道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抽取出來。現在大概正像一團飄忽不定的光芒,懸浮在轉移陣的中央吧,可惜的是,我的空識受到轉移陣的力量的干擾,無法看到留存在陣中的自己——不管是那個已然成為行屍走肉地身體,還是漂浮著的靈魂。

所以我將目光對準了躺在培養槽中的那個“自己”,看著那孩子身體上的每一個細節,我最滿意的是她的睫毛,為了做出現在這種效果,我可是花費了不少的經歷呢。

越看越想撫摸她。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用自己地手感受著她每一寸皮膚的觸感,讓指尖再一次沿著她那曼妙的曲線滑動,以前每當我這樣做的時候,我總覺得我能夠體會母親擁抱自己的寶寶時的那種喜悅——那是曾經的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理解的感受,因為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承受和我一樣的命運,所以我早就決定。永遠不考慮生孩子的事情,永遠放棄身為人母地資格——那本是每一個波西米亞少女最憧憬的事情。

她是我的孩子。

雖然我會把我的靈魂移植進她的身體,但是,考慮到在即將開始的延續三千個春夏秋冬的長眠中她很有可能會被圖謀不軌之人俘獲,為了防止我所握有的秘密落入那些人的魔掌,我在進入她的身體之後,會執行七級刪除標準,那時候除了我刻意留下地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之外,我的全部記憶都會永遠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是的,再次醒來地那個我將不記得被現在地我視為珍寶的所有地一切。不記得和柯內利亞度過的每一個難忘的瞬間,不記得在波西米亞還擁有陽光和天空的時候所經過的每一個彌足珍貴的日夜。

現在只要想到這點,我總會覺得非常的悲傷,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同時也是我必須要承擔的事情。我總是躲在柯內利亞的身後,總是靠著周圍的人們的溫柔和支持才能向前邁進,就連原本定下的要一直守護著相愛的兩名摯友的決心都沒能支持到最後,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勇敢的承擔。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真正算是我生命的延續——不是單純的複製,她是我,又不是我,她將擁有我所從未擁有過的可能性。我想所謂父母的期望大概就是如此吧,期望著孩子能夠填補自己的遺憾。代替自己過上那些一直憧憬著卻無法親身享受到的生活。五感一點一點的融進我的意識。我知道這代表著我的靈魂已經開始向那孩子的體內注入了,我忽然想。如果在注入完全完成之前,我讓那孩子睜開眼睛的話,不就可以看到還是靈魂狀態的那部分自己的模樣了麼,自己看著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吧。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了一件讓我再一次陷入悲哀的深淵的事情。

我發現有人啟動了要塞內部的靈魂移植裝置。

在更改瓦爾哈拉的航線之前,我就設計強行驅離了瓦爾哈拉上的全部駐軍,所以現在整個要塞當中唯一不會聽從要塞AI的指揮的人,就是我的摯友柯內利亞。

靈魂移植技術最大的彼端在於,它目標和第八粒子的同調率要求實在太高,要享受靈魂移植的人必需對第八粒子有著異常敏感的感受力,和異常深刻的理解,這就是為什麼這項技術只能運用在幻翼翔士身上的緣故,不具備幻翼的力量,最終被移植到新身體裡的,僅僅是頑固的執念罷了。

而沒能成為幻翼一直是柯內利亞最耿耿於懷的事情,正因為這樣,當西格瑪晉陞幻翼的時候,那個總是很冷靜很堅強的柯內利亞竟然很孩子氣的鬧了好一陣子的脾氣。

當然,我也不是幻翼翔士,但是我是傾聽者,所謂傾聽者的意思,就是指傾聽來自世界每一個角落的聲音的人,我之所以會看到未來,本身就是因為和第八粒子有著很高的同調率——在我看來,這同調率其實已經高過頭了。

因為我的靈魂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融入了我地孩子地身體之中。這使我得以利用她的機能來調查柯內利亞所選定的“身體”。但是我的理性卻早已推測到她的選擇。有時候,我真的非常非常痛恨我的智商,如果,如果我傻一點情況會不會改觀呢?又如果,我傻到完全無法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些剪影的意義的話,我是否會變得比現在輕鬆一些,也幸福一些呢?

就像我猜測地那樣,柯內利亞想要把自己的靈魂移植到瓦爾哈拉的AI之中,而唯一能阻止她的我卻因為還處在轉移狀態而無法制止她。

由於最終進入瓦爾哈拉的A系統的僅僅是柯內利亞的執念,她地轉移應該會和我的轉移同時完成吧。而那個時候,失去了傾聽者的能力,又不熟悉利用光魔迴路來思考的我,多半是無法將這執念從AI的眾多思考迴路中完全清除的吧。

而且,清除摯友的靈魂這種事情,哪怕僅僅是清除執念和瘋狂,都讓我難以下手。

最終的結果多半是我不得不在抵達預定的藏匿地點之前一直抑制著柯內利亞的偏執。抵達預定地點之後就讓瓦爾哈拉地AI徹底陷入沉睡吧。

本來我還計劃著讓瓦爾哈拉的AI在這三千年中一直負責要塞的維護的,那樣的話當時間推進到我所看到的那個瞬間的時候,要塞就不會顯得那樣的殘破——也就是說,我終於能打破自己看到的未來是不可更改的這個鐵律了,也就是說,未來還沒有被決定。

可是,我知道,我地期望再一次落空了。

我總是這樣,改變未來的嘗試一次次失敗,早已讓我習慣了接受。如果是柯內利亞,她一定會百折不撓的向著不可能挑戰吧——儘管在我的眼中,她的那種百折不撓也正是未來會變成我看到地那種模樣地原因。

我無奈而又悲傷的看著系統顯示地柯內利亞的靈魂移植進度,忽然間我讀懂了一幅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的畫面。

如果那畫面的前因後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到絕望的事情啊。

揪心的悲痛衝擊著我的內心,柯內利亞啊,我從來沒有指責過你,可這一次,你真的錯了。

莉諾卡從希達懷中抬起頭,少女和希達一道。望著此時在五十二區的範圍內交相輝映的兩種光芒。

“這是……”少女似乎暫時忘記了哭泣的理由,瞪大眼睛看著面前正在進行的一切,來自她爺爺的光魔工匠的血統早已融入了少女生命,眼前的異像讓她本能的感到某種來自血液深處的興奮。

“我也不是很清楚,”希達眨巴著眼睛。看來是真的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我可以肯定,藍色的光芒應該就是眾多天地戰爭相關的傳說中都有提到的康格尼爾斯吧。魔鬼的毀滅之槍,來自地獄深處的罪孽,無堅不摧的最強武器,人類光魔技術曾經達到過的巔峰。我想,我們正在見證所有被記錄在書籍當中的當中最無法被親眼見證的那一個。”

非常罕見的,明明說的是和書籍傳說相關的事情,司書少女臉上卻完全沒有往常的興奮,她的聲音聽起來顯得鎮靜,知性,同時帶著一點點的憂鬱。

“人類光魔技術曾經達到過的巔峰……”莉諾卡呢喃著,重複著希達的話語,由於太過震驚,少女沒有聽到還抱著自己的司書少女的低聲輕吟。

在比那層將整個五十二區分割成兩半的傘狀屏障要單薄許多的白色球形屏障籠罩月光舟的同時,毀滅的狂潮到來了。

異變最初出現在被隔絕在淡紫色的傘狀屏障另一邊的整個五十二區最低的那個浮游島上。

那尊溫蒂妮雕像周圍的一切發生了扭曲,一個無形的超微型重力井出現在雕像中心位置,驟然到來的超強重力將重力井所在的點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向中央擠壓,重力形成的爪牙輕而易舉的就將雕像、雕像下方的地面、以及雕像四周的一切撕得粉碎,很快在塌縮炮形成的塌縮點周圍數公尺的範圍內再無分子以上大小的物質塊,所有的物質都被沿著重力井的“井壁”滑向那個被指定的點,眨眼間形成了一個超高密度的球體。

在那短到用所有已知語言都無法形容的聚集過程中,有原子被擠碎了,和其他原子聚合在一起,期間損失的質量被轉化成了巨大的能量,使得球體內部的溫度驟然升高,而當壓力超過臨界值的剎那,鏈式反應開始了。

重物質聚變所施放出來的能量將雕像所在的浮游島瞬間汽化,一輪人造的太陽出現在浮游島原本的位置。

光輻射讓距離底層浮游島最近的那些農業浮游島上的植物頃刻間化為虛無,就連燃燒的過程都沒有就變成了分子級別的灰燼,浮游島本身則像碰到高溫的蠟塊似的急速的融化成液態石英,被接踵而來的衝擊波吹向四面八方,化作灼熱的紅色巨浪。

迷鎖形成傘狀的屏障幾乎在光輻射到來的同一時刻爆發出耀目的紫色光芒,那是它正在吸收和折射光輻射的能量的標誌。可就算如此,突破屏障的輻射還是點燃了被保護在屏障之後的那些浮游島上最容易燃燒的那些物品,所有直接暴露在光輻射之下的普通人類都在那個剎那患上了無法根治的皮膚癌,不幸正好直視爆心的倒霉蛋的視力立刻清零,原本已經被減弱的光輻射經過他們眼球晶體的再次聚焦,就像那名狼耳少女預言的那樣順利的在他們的眼眶底部開了個直達大腦的窟窿,被煮熟的腦汁從被燒焦的眼球晶體四周溢出。

不過由於爆炸發生在各個浮游島的底部,光輻射造成的直接傷害總算是被降到了最低。

接著夾帶著比熔巖還要滾燙的紅色液體的衝擊波突破紫色屏障的攔截,掃蕩著五十二區的每一個角落。

月光舟就像一葉扁舟,無助的在衝擊波的狂潮中顛簸著。

莉諾卡的視野在爆炸發生的瞬間就變成一片亮白,好在經過了迷鎖和希達的兩重過濾,少女的視力和腦袋總算是保全下來了,柔嫩的肌膚也沒有被燒得面目全非。

但少女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慶幸,在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少女心中忽然感到一種比希達的胸懷和歌聲更能讓人感到安心的感覺,那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只讓人覺得,一陣又一陣的、連綿不斷的溫柔在湧入自己的內心。

伴隨著那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溫柔,輕柔的低語在莉諾卡腦海中響起——

你的一切,由我來守護。

低語響起的剎那,莉諾卡猛然間又回想起帕露菲最後的面容,豆大的淚珠不由自主的從少女的眼中湧出。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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