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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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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3:47:25
317 白兔們

巨大的光束鐮刀在空中劃出個半圓,為了讓鐮刀的攻擊範圍儘可能的擴大,辛西婭不得不減弱了鐮刀的能量密度,於是原本因為傷口周圍的組織都在一瞬間被碳化而無法盡情飆的血這下抓準了機會拚命的往外射,彷彿要將之前倒在徐向北面前的人們怨恨、把他欠下的血污統統還給他似的。

徐向北的衣服從來沒有被鮮血浸染得如此透徹,原本柔軟的衣物因為凝結的血液而變得就像鎧甲一般堅硬沉重,不但如此,鮮血還把徐向北的手腳甚至臉龐都變成了暗紅色,這使得他的身影在這漆黑的夜色裡看起來就像一個永遠不會散去的黑色冤魂,而他那充滿了狂熱戰意的雙眼則讓人想到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此時辛西婭早就讓辛德蕾拉停止了腎上腺素的分泌,可卻無法阻止徐向北那狂熱的戰意越燒越旺,最開始那只是源自要對抗死亡的命運的決心,源自無意識中產生的要保護那些對自己至關重要的少女們的意願,為了這,絕對要熄滅那絕望的紫色光源,無論如何都要熄滅它!

可現在在鮮血的刺激下,徐向北的血管在沸騰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來的堅定的信念支持著他那狂熱的戰意——又或者是那戰意支持著這信念,總之此刻他堅信——擋我者,死!

黑色的鋼鐵巨翼在他身後展開,將象徵著死亡的光輝撒播向四方,手持鐮刀的使者盡情的收割著生命,由於性能上的絕對優勢,再加上狂暴的對手早已失去了心智無法進行毫無配合與戰術可言,徐向北此時如入無人之境,揮舞著光束的鐮刀在夜空中向前突進、再突進!

逃脫死亡地最佳辦法。就是成為死亡本身,於是黑色的死神張開雙翼,馳騁在天空之中。他手中的光束鐮刀沒有憐憫,他散播死亡地意志不可動搖,他從黑暗中帶著光明而來,撒播希望的同時將絕望之人斬殺殆盡。

那只瘋狂的兔子就是他的標誌,以至於在赤鐵時代這種溫柔生物竟然被人們當做地獄的象徵——人們說:“看吶。看那紅色地雙眼,如果不是地獄的使者。它地雙眼為何如此殷紅,如此的充滿了殺氣?”

而此時此刻跟隨徐向北向著那紫色光源突進的人們也不由得心生敬畏,就算是巴拉萊卡和奧拓斯達都不由得對徐向北散發出來的那種踐踏一切的驚人戰意暗暗稱奇,他們誰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與死神同行。

傑西恩雅大笑著,她早已超過所有人,追到徐向北身後。手中的重劍早就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那些和鮮血一起凝結在劍上地肉片鐵屑讓劍的表面看起來坑坑窪窪的,這使得這把劍斬入人的身體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擁有了讓人全身都起雞皮疙瘩的力量,可傑西恩雅似乎對著聲音著了迷,她不斷的將重劍斬進人的身體當中,聆聽著那“肉感”十足地聲音。由於她也位於安茨的護盾的庇護之下,她盡情的展現著自己那超高的攻擊力,蘊含著雷霆萬鈞的力量的無形鋒刃不斷的從她手中地重劍上掃向四面八方。

可能是離徐向北太近地緣故,公爵大人此刻那狂熱的戰意似乎也傳染給了他地侍衛長。傑西恩雅很驚訝的發現在悠閒的度過了那麼長時間的平淡日子之後,自己竟然還會產生如此狂熱的戰鬥慾望,她知道徐向北要停下那絕望之光,她更加清楚的知道,如果不熄滅那光芒,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可能支持很久,可她同時也知道,她此時的狂熱和戰鬥的理由、目的。和一切理性的因素都沒有半點關係。

也許這就是老天空們常說的“打瘋了”的狀況吧。可傑西恩雅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

那不斷湧起的勇氣,那用不盡的動力。都僅僅是因為在自己的前面還有一個人在飛快的向前突進,也許是想要超過那個人?抑或者是單純的不想被拋離?總之此時就是要前進,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就是要拚命的前進前進再前進。

瘋了,真是瘋了——傑西恩雅一邊這樣感嘆著,一邊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這個時候她已經只剩下一個帶著殘像的幻影,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快一點。

為此她向自己的搭檔請求著:端雅劍啊,請給我更強的力量吧!

而端雅劍也響應著她的請求,重劍的劍身顫抖著,緊接著,包裹著劍身的那層血衣開始發生變化——最開始只是一個細小的、微不足道的光點,就像黑色原野上的一點點星星之火,一眨眼間以這個點為中心,光的龜裂閃電般擴展,光的網格一瞬間就包裹了整個劍身,網格之間那些黑色的血衣也同時亮起,看起來就像表層剛剛凝結的熔巖一般。

然後那層血衣爆炸了,炸成無數的碎片飛散在夜空之中,從重劍散發而出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夜空,那佈滿新的金色花紋的劍身讓傑西恩雅一剎那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狂熱的夜晚,在火山的光輝照耀下的那個夜晚,自己終於迎來了涅的那個夜晚。

於是她臉上的笑意中帶上了些許的猙獰,她將那充斥著難以形容的強烈殺意的目光投向自己面前那密密麻麻的敵人,將自己那原本已經快得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檔次,她高舉著手中那光芒四射的重劍,迎著百倍千倍於己的敵人衝了上去,同時高喊著:“擋我者死!”

巨劍的光芒暴增,從劍的尖端噴湧出的能量讓劍的長度憑空增加了數十倍,那就算在數公里之外都能清晰看見的光劍就想要將這天空整個劈開似的,帶著萬鈞的雷霆凌空斬下,所過之處就如同狂風掃過滿是黃葉的枯樹一般,數不清黑色的人影就如片片落葉從枝頭脫落,凋零在漆黑的夜色裡。x突進、突進、再突進,可是此刻在徐向北他們面前地敵人實在太多了。要知道在那紫光亮起之前,由於整個戰局已定,原本在觀望的那些翔士也都紛紛參戰準備混點功勛。所以參加“天下一”的翔士基本上都參加了剛才地大戰,而他們當中最堅定的那些早就聚集在巴拉萊卡身旁,絕大多數人都成了自己的恐懼和絕望的俘虜,和徐向北他們處於敵對狀態,想要殺完那麼多人又談何容易。

由於敵人實在太多了。所以儘管徐向北他們的突擊吸引了絕大多數敵人地關注,但是依然有數量非常龐大的敵人向著月光舟。以及月光舟甲板上有著散發著光芒地巨大翅膀的希達撲去。

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名手持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高上不少的長槍的少女。

因為和以那個紋章為標誌地組織為敵,少女對自己這麼些年視若珍寶的那個徽章的敬意本已消失,可是剛剛那奔湧的光的大軍再次帶給少女震撼——雖然那只是一個模糊到連眼睛鼻子都分不清的幻影,更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和那位歷史上存在的偉人有所關聯,但是,少女覺得自己感覺到了。感覺到了那個紋章上蘊含著的意志和信念。

真是奇妙呢,分明著紋章現在是敵人地標誌,分明創造了這個紋章的人早在數千年前就離開了人世,可是少女依然覺得,那一瞬間自己從那個人那裡,從這紋章上,得到了某種信念。

絕對不可退縮的信念,永遠不會動搖的信念,似乎只要和這紋章在一起。就能夠得到用不盡的勇氣,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會退縮——

雷歐納德與我同在,爺爺也一定是堅信著這一點,才會跨過那麼多的艱難險阻,最終成為傳奇。

莉諾卡橫過手中的槍,坦然的面對正在湧來地幢幢黑影,散開地長髮就如斗篷一般飛舞,胸前銀色的徽章在夜空中閃著淡淡地微光。雷歐納德的紋章清晰可見。

也許是為自己壯膽。也許單純的是想發洩下心中那已經爆棚的信念,少女對著已經聽不進人話的敵人大喊著:“我以雷歐納德和弗朗西斯的名義發誓。汝等將止步於此!”

少女的身軀實在太過嬌小太過纖細,看起來和這陽剛的話語一點都不相配。可如果從背面看過去,她那弱小的背影配合著那佈滿天空敵人還有遠處那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其中的絕望的紫色光源,一種英雄氣概油然而生,少女不知道,這個時候她那單獨面對千軍萬馬的身影已然成為了傳奇,可惜的是此時並沒有能夠將這一切編成歌謠的吟遊詩人在附近,否則的話她的事蹟一定會在艾斯柯佳妮的世界中廣為流傳。

搭檔喲,如果不是我的感情閥值比較高的話,你也許已經是幻翼了哦!

“咦?”少女一瞬間似乎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有一點點被你打動了,所以,讓我們加油吧。

“啊,當然。”剛剛這麼說完,少女就向著面前的敵人發出意義不明的大吼,她手中的長槍在這怒吼中向前伸長,緊接著槍尖向兩側分開,形成了分叉式的炮擊軌道,耀目的光芒順著這軌道成扇形放射,莉諾卡就揮舞著這把巨大的由光組成的扇子掃過天空,換來一片爆炸的火光。

在莉諾卡身後數公里的地方,月光舟的甲板上安娜正在用內線電話確認引擎的狀況,原來是因為希達發動的詠禮造成的第八粒子波動實在太過巨大,加之引擎又處於不穩定的加力推進狀態,所以才會發生剛剛的爆炸,此時機械蜘蛛正在薇拉希拉的指揮下搶修引擎。

放下話筒之後,安娜跟希達說明情況,可這個時候荷麗埃塔卻在仰望著天空。

“莉諾卡在拚命的戰鬥呢。”小女孩的輕聲呢喃引起了安娜和希達的注意,“哥哥主人大人也在戰鬥,辛德蕾拉小姐也在戰鬥,大家都在戰鬥,就連希達小姐也為戰鬥出力了。只有連艦炮都無法好好操縱的我一點用都沒有。”

希達蹲下身子,亮出笑臉安慰小女孩道:“不必在意啊,荷麗埃塔。而且剛剛不是你支持著我,才能讓我安然發動詠禮的麼,不然的話我一定會中途跌倒。然後又得重新召喚。”

“可是……剛剛希達小姐你會丟掉書,那個……那個法術會失敗,正是因為我沒有扶穩你啊!”小女孩抬起手拚命地搓著自己的眼睛,卻無法阻止淚水像斷線的珍珠項鏈一般接連滾落,“可是。平時對我那麼好地大家都在戰鬥,我卻只能躲在船艙中發抖。最多只能為他們祈禱,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子啊!我也想要幫上更多的忙,我也想要……我也想要和大家一起戰鬥啊!”

淅淅瀝瀝滾落的淚水讓希達都面露難色,一瞬間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女孩才好,大概小女孩的話也戳到了她的痛處吧。()她多半還在為剛剛自己那造成了徐向北他們不得不再次陷入苦戰地疏忽而自責吧!

終於,希達重整好自己的心情,再一次張開嘴,準備安慰哭泣地荷麗埃塔,就在這個時候希達的身後傳來鏗鏘有力的少女的聲音——

“那麼,就讓我來當你的翔士吧!”

希達回過頭,看見的是多菲雷亞地銀髮。

也許是因為恐高的緣故,少女的臉色就好似馬上要上刑場似的鐵青,嘴唇也憋成了倒“V”字型。可她眉宇間卻充滿了堅定的決意,彷彿為了強調這決意,少女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再也不想忍受這種只能在一邊看著大家奮戰日子了!我受夠了!”

“可是,您的恐高癥已經沒有問題了麼?”和一臉感動的希達不同,安娜非常冷靜的指出這一點,“如果上了天之後只會怕得在那大喊大叫,您反而會成為大家地累贅。”

多菲雷亞的肩膀猛的一顫,臉色也隨之一暗。可是她立刻昂起腦袋。高高的挺起自己的胸脯,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大聲喊道:“那、那種小問題。我、我一眨眼就能克服!之前我只是,之前我只是……”

多菲雷亞“只是”了半天沒“只是”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她拚命的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把頭腦中陷入混亂地思緒統統甩掉似地,像波浪鼓一樣甩了半天腦袋之後,少女低著頭,緩慢卻清晰的再一次開口:

“剛剛,希達你召喚出地那些人裡面,我看到了布里多瓦的開國女王殿下,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但是那軍旗,那軍旗我絕對不會認錯。那一定是開創了天上第一大國的殿下,是我祖先中最偉大的人,她選定的旗幟至今……不,到不久之前,還驕傲的飄揚在天空之巔。”說著多菲雷亞猛的抬起右手往月光舟船首的方向一指,同時猛的抬起頭,聲調連續飆升三個八度,“現在我最好的朋友,我敬仰的師傅,還有我喜歡的人正在浴血奮戰!他們在面對數千倍於自己敵人!我怎麼能因為恐高這種天殺的搞笑理由就呆在船裡什麼也不做?我可是那位殿下的後裔啊!我的血管裡流淌的是被稱為女武神的始祖皇帝的血啊!布里多瓦雖然隕落了!我身為皇族的驕傲還在啊!”

不間斷的吼出那長長的臺詞之後,多菲雷亞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氣,可沒等呼吸平復,少女再一次用已經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道:“所以,拜託了,誰都好,和我同契吧!給我一對翅膀吧!拜託了!”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何時來到多菲雷亞身邊的菲娜將右手輕輕搭上了妹妹的肩膀。

“皇族的驕傲啊,多菲,你真的擁有我和卡雷都沒有的東西呢。”同樣有著一頭銀髮、同樣流淌著女武神的血的少女輕聲說道,然後她雙手交疊在身前,向著佇立在她們姐妹倆面前的三名少女輕輕鞠躬,“拜託了,請答應我妹妹的請求吧。”

“拜託了。”佇立在菲娜身後的嬌小羽翼少女同樣彎腰鞠躬,誠心誠意的說道。

“姐姐……米亞……”多菲雷亞早已淚流滿面,然後她也彎下腰,就像很多個月前莉諾卡做的那樣,向著面前的兩位羽翼少女彎腰鞠躬,“拜託你們了。”

周圍想起了參差不齊的開門聲,各個炮塔的外部艙門都打開了。裡面地羽翼少女幾乎同時走出了炮塔操縱室,站到了月光舟的上甲板上,她們訝異的互相對視著。然後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我……我從來沒有這樣迫切的想和一個人同契的想法。”

多菲雷亞回過頭,她發現那是在突襲紅貓團時俘獲的羽翼少女中的一名,少女在接觸到多菲雷亞地目光之後就像害羞似的將臉轉向一邊,聲音也變得有些支支吾吾:“我……我真地……”

多菲雷亞實在是非常的驚訝,如果不是安娜提醒她“再不快點可能就會後悔終生”。她可能還要在那愣上一陣子吧。

沒時間煩惱該選哪一個了,那麼……多菲雷亞剛這麼想。荷麗埃塔就一把抓住了多菲雷亞,小女孩用兩手抱住多菲雷亞的腰,瞪著周圍的羽翼少女們大喊:“她要和我同契!多菲雷亞小姐一開始就要和我同契!我誰也不給!”

多菲雷亞笑了,她輕輕的反抱住小女孩,像個大姐姐似的低語道:“恩,我一開始選地就是你。所以,我們同契吧。”

兩名少女相擁著,荷麗埃塔抬起頭,多菲雷亞則俯下臉。因為荷麗埃塔比多菲雷亞還要矮兩個頭,她只好輕輕踮起腳尖,兩名少女都閉上了眼睛,她們的櫻唇就這樣輕柔的碰觸在一起。

周圍的少女們都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這對新結成的搭檔,不動聲響的向她們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初次同契的光芒照亮了天際,多菲雷亞再次睜開眼睛地時候。她驚奇的看著身上形成的那簡單的鎧甲。那是一件很適合她的銀色輕鎧,鎧甲邊緣裝飾著的金色邊條更加和她那皇族的身份非常的合稱,鎧甲地腰間插著地那把輕巧的有著十字劍柄並且鑲嵌滿寶石地細劍也剛好是她平時鍾愛的武器類型。

遠程攻擊的話在盾裡面裝了內藏的十字弓哦,我覺得威力還可以。荷麗埃塔的聲音突然從腦海裡傳來把多菲雷亞嚇了一跳,可隨即多菲雷亞就意識到此時不是在這大驚小怪的時候——

我要戰鬥。

身邊的白光讓多菲雷亞轉過頭,菲娜已經與米亞完成同契,披掛著白色戰甲的銀髮少女的身影在多菲雷亞的腦海裡一瞬間和剛剛始祖皇帝的身影重合。

菲娜對妹妹微笑著說道:“我明白多菲你的決心,不過。剛剛同契會很不習慣。而且恐高癥也不是說克服就能克服的,不要太勉強啊多菲。”

說完少女身後張開一對光的羽翼。她猛的從甲板上起跳,拖著一道第八色尾跡,衝進黑色的夜空。

多菲雷亞的目光追隨著姐姐遠去的身影,緊接著她用力吞了口口水,她轉過頭,看著甲板邊緣那近在咫尺的黑色深淵。

那種源自本能的顫抖再一次從內心深處湧起,恐懼攫著少女的心靈——

不可以,不能輸給恐懼。我可是當年馳騁天空的始祖皇帝的後裔啊,我的血管裡流淌的是征服了天空的祖先們的鮮血!我好不容易獲得了飛翔的翅膀,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卻步!我是……

多菲姐,如果怕的話,就閉上雙眼,請你信任我吧。

荷麗埃塔的話語讓多菲雷亞猛然醒悟,她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徐向北懷裡的時候就不會犯恐高癥了——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信任著那個傢伙麼?

多菲……

荷麗埃塔的話語被多菲雷亞打斷了,她似乎也不習慣用思維和羽翼對話,所以就像莉諾卡那樣把要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不,我不能閉上眼睛,我要親眼看著天空被我征服。”

說完她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懼的盯著船舷外那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黑色深淵,再一次重重的吞了口口水。

“走吧,荷麗埃塔!”說完多菲雷亞一鼓作氣在甲板上奔跑起來,在抵達邊緣的那一刻,她像是要跨過什麼巨大的障礙似的高高地跳起。

光的羽翼在多菲雷亞身後展開,一直仰望天空卻只能在地上行走的少女。終於飛上了天空——

空中地風,好舒服……

少女化作了天空中的群星中的一顆,追隨著先一步起飛的姐姐。向著戰場毫無旁貸的奔去。

“好了,”安娜最先從仰望少女地背影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她擰頭望向甲板上地少女們,大手一揮儼然一副代理女僕長的派頭下令道,“大家都回到崗位。如果有漏過小姐們的阻擋的敵人就得由我們抵擋了!”

當羽翼少女們依言奔向自己崗位後,安娜轉向希達。鄭重其事的建議道:“希達小姐,接下來在甲板上很危險,請您也下到船艙裡吧!”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背後那為了飛向遙遠未來而揚起的羽翼……”可希達就像完全沒聽見似地,她依然怔怔的望著遠去的兩顆新的星辰,喃喃的唸誦著剛剛她目送提娜迦遠去時唱的那首勵志歌的歌詞。接著她突然將頭轉向安娜,臉上是抱歉的笑容,“對不起,雖然拉普達是個不擅長戰鬥的族群,但是,這一次我也想戰鬥。”

說著她低吟一個詞就召喚出一本比剛剛大書小很多地書本,那書本的書頁間夾著一柄匕首,那對於匕首來說大的有些過分的劍柄露在書的上方。

希達抓住那劍柄,將它緩緩向上抽出。那長度遠遠超過能夠被夾在書本裡的限度的劍身就這樣緩緩暴露在空氣中——希達從書裡抽出了一把鑲滿水晶和寶石的長劍。

“拉普達地繼承者喲,汝可知道啟動吾需要地代價?”聲音從長劍中傳來,“汝是否真的確定,此時已經到了必須要消耗汝那寶貴地壽命方能保持拉普達的血脈傳承的地步?”

“是的,我確定。”希達用虔誠的口吻回答著長劍的問題。

“好吧,吾相信汝之判斷,那麼,根據上古的盟約。吾將執行保護拉普達之血脈之使命。汝只需讓吾之鋒鏑歃飲汝之鮮血……”

“等一下!”長劍的話語被希達身後傳來的聲音所打斷,希達再一次回頭。懵懂間她還以為她看到了另一個多菲雷亞——不過這個“多菲雷亞”的頭髮是金色的。安娜熟練的撩起自己的女僕裝長裙,從別在大腿上的槍套裡抽出兩把手槍對準莉斯的額頭。

“等一下,我現在很清醒,不要開槍!”莉斯再次大叫著,還將手裡的千鳥丟到甲板上用腳踩住,然後舉起了雙手,“不要開槍,聽我說。”

“聽下搭檔說吧,我保證她不會再做出剛剛那種事情了。”就連千鳥這把萬年油嘴滑舌的刀竟然都為少女求情,這讓安娜遲疑的放下了手中的槍,不過她依然把槍斜放在身前,擺出隨時可以舉槍發射的戒備動作。

“希達,”莉斯沒有理會戒備著的安娜,而是直面手握華麗長劍的傾聽者少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傾聽者?”

希達輕輕搖了搖頭:“如果我早知道的話,就不會發生剛剛那種事情了吧。可是我一直以為你身上那種特異的感覺是翔士長期和羽翼合為一體而殘留下的,畢竟,傾聽者本來就是非常難和資深翔士相區分,幻翼的感覺更是和傾聽者沒什麼大的區別,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

莉斯撅著嘴,不悅的皺著眉頭,終於她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那就算了,不過,現在請你教我怎麼使用詠禮吧!這是傾聽者譜系都能用的東西吧?而我就是那個什麼空澄之西露芙的傳人!而你知道我們一族的詠禮對吧?你知道的吧?”

希達輕輕的點頭:“恩,確實,我知道你們一族的詠禮,不過,請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剛剛我已經犯了一個錯誤了,現在我不能再犯第二個。”

而希達的話讓莉斯難過的低下頭,她自責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憋了幾秒才不情願的說道:“剛剛,我……我攻擊了大家……我明明不想這樣做的……絕對不想……因為……因為……”

“因為搭檔她很喜歡大家啊!”千鳥將莉斯因為害羞而試了半天都說不出來地話語一下子就給說出來了,結果換來莉斯對它的一通狂踩,莉斯不知道她這麼做等於是變相承認了千鳥的話語。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狂踩著千鳥,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害羞。

“我明白了,”希達溫柔的笑著。“所以你想去幫忙來彌補自己的過錯,卻又害怕離開了月光舟之後再次發狂,就想用詠禮來幫點忙,對吧?”

希達就像有讀心術似的,把少女想說又不能流暢說出地話語一股腦兒都給推論出來了。這讓莉斯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那麼,你想學哪一個詠禮呢?西露芙地詠禮裡面好像沒有太多能夠起到支援或者遠程攻擊作用的哦!”

莉斯又犯難了。憋了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一級的……”這個時候希達的雙眼中露出些許的哀傷,可她地臉上卻依然展露著美麗的笑容,她用帶著些微的哀傷,同時又蘊含著無限溫柔的口吻說道:“雖然我們拉普達的記錄裡,因為有人畏懼傾聽者,為了能夠在對付傾聽者的時候不至於一無所知才貯存進來的傾聽者各譜系的詠禮。但是空澄之西露芙是個例外,她們的一級詠禮只會在斬雲之女之間代代傳承,繼任者只有殺死前代斬雲之女之後,才能夠獲得那詠禮,所以,抱歉,這個詠禮我無法告訴你。”

“殺死……”那一瞬間莉斯似乎受到了巨大地衝擊,接著她的目光低垂,憂鬱的望向月光舟的甲板。

看著悲傷的佇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女。希達和安娜對視了一眼,接著希達將手中的長劍再一次插回那本書的書頁之間,她輕輕嘆了口氣。

“果然,我們拉普達沒有上戰場地命,”接著她繼續對莉斯展露笑顏,“這樣吧,你和千鳥一起上去幫忙吧!沒有詠禮,你也是強大地戰士。不是麼?”

“希達小姐!”安娜大叫起來。卻被希達搖頭制止。

“不必擔心,我想剛剛莉斯你只是一下子無法接受那個事實罷了。我覺得既然現在的你可以坦然地問我要西露芙的詠禮,你一定可以邁過這道門檻,戰勝自己心中的絕望和恐懼。”希達笑容搭配她身後那光明的、溫暖的翅膀,讓這番話格外的有說服力,“記住,不要停止思考,那樣的話人就不會輸給自己。另外就是,我會在這裡用我的詠禮來支援你的,只要聽得到我的聲音,你就不會迷失。”

莉斯看著希達的臉,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然後她彎腰從甲板上撿起被狂踩了無數次的千鳥,鄭重其事的握緊它的刀柄。

“那,我去了。”

莉斯的話說完,希達就笑著對她點點頭。

於是從莉斯腳下騰起一股旋風,托著少女衝上天空,風馳電掣的向著戰場奔去。

“您打算怎麼做?”安娜一邊問希達,一邊將手槍收回大腿上的槍套中,“如果有那種能夠讓聽得到的人都擺脫那紫光的控制的詠禮的話,您早就用了吧?”

“啊,被看出來了?”希達俏皮的對安娜吐了吐舌頭,“放心,雖然沒有那種詠禮,不過將我的聲音放大讓整個空域都能聽到的詠禮還是有的。”

“您的意思是……”

“沒問題的,這樣已經足夠了。”希達看著正利用自己新獲得的能力彌補羽翼的不足,飛快的向戰場挺進的少女,非常肯定的說道,“我唱歌的時候,就麻煩你扶著我了,安娜。”

然後,她閉上雙眼,開始吟唱古老的歌曲。

而天空中,白兔的戰鬥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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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3:47:45
318 鴿子與老鷹的鎮魂歌

這次,輪到我為姐姐你而戰了——

整個天空中充滿了絕望,令人窒息的絕望,令人不快的絕望,每一個人心底裡最陰暗的那一面都被翻了出來,暴露在這暗夜的空氣中。我查看著這些黑色的思緒,不由得感嘆人類竟然如此的骯髒,同時被自己的陰暗面輕而易舉的打倒的他們又是如此的可悲——

我的心靈非常的潔凈,我為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堅定的相信這一點而感到由衷的高興。我的心靈非常的潔凈,雖然偶爾會因為對姐姐的猜疑而顯露出些微的黑色,但是這黑色還不足以將我打倒——

不過,就算在這片絕望橫行的天空中,也有人同樣因為心靈的潔凈而完全不受影響,在我來到這個地方,在這個地方住下之後,我就時常因為她們那沒有一絲雜質的心靈而感到驚奇,原來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如此純粹如此善良的好人的,光是知道這一點我就覺得能夠出來旅行能夠來到這裡實在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裡迦的靈魂漂浮在虛空之中,俯瞰著庫洛卡瓦家船廠的碼頭廣場,娜吉莎依然在領著孩子們一起祈禱,善良的她和孩子們手拉著手,祈求著黑暗趕快過去,祈求著重要的人能夠平安的度過這前所未見的暗夜。也許是受到娜吉莎那虔誠面孔的影響,小孩子們地臉上一臉的平靜。哪怕偶爾因為周圍火海中傳來的慘叫聲而稍稍分神,露出害怕的神色,也會在娜吉莎的笑容和“沒問題地”的安慰聲中復歸平靜。由少女和小孩子們組成的這個小小的圓環也影響著整個廣場上的氣氛,不斷的有大人步履蹣跚的走到這個旁邊,在圈外坐下。露出像個孩子似的膽怯面容,也跟著一起祈禱起來。

莎娜雅則像個母親一樣守望著廣場上所有這些“孩子”,她手提醫藥箱,在黑暗的廣場上穿行,幫人們包紮傷口,將笑容送到人們地眼前。在這兩母女的努力下,庫洛卡瓦家的碼頭廣場這個時候儼然成了絕望之中的一處庇護所,在絕望的黑暗中給予人們希望,在等待裁決地過程中安撫人們的心靈。賜予他們平靜與救贖。沒有堅強而純凈的靈魂,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裡迦對此十分的清楚,何況由於此刻在夜空中激盪著的第八粒子的影響,裡迦此時的讀心能力比往常要高上許多許多。她清楚的看見兩母女心中那善良地夙願——

我想要,想要守護這美麗的願望。

而且,此時的天空中還有其他堅強的人們正在和絕望戰鬥著。

裡迦的靈魂從庫洛卡瓦家的碼頭廣場上起飛,穿過充滿了絕望的黑色夜空,向著那遠方的戰火飛去,一邊飛一邊看著那些人們的靈魂在黑暗之中散發出地光輝。

這片天空下,還有彷彿光是存在著就能給周邊帶來希望與溫暖的少女在高聲歌唱,用自己的歌聲給那些迷途的人指引著方向。

裡迦飛過承載著希達的月光舟,這艘鋼鐵大鳥的背上馱著兩個人影。有著汝傳說中的天使一般的柔和美麗地光之翼地少女正在身旁的女僕裝女孩地攙扶下放聲歌唱:“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背後那為了飛向遙遠未來而揚起的羽翼……”

她閉著眼睛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裡迦再熟悉不過了,就在不久之前她就是帶著那樣的笑容告訴裡迦,她的願望就是“成為就算身處悲傷之中也能展現美麗笑容的人”,此時此刻裡迦的讀心能力終於能越過她的力量的阻隔,看到她真實的內心,感覺到她那溫柔背後隱藏著的悲傷,以及絲毫不輸給這些悲傷、足以支持著她展露美麗笑容的強大意志,被這意志支撐著的靈魂有著讓裡迦都嘆為觀止的絢麗光輝。

除了這名高歌著的少女之外。這片天空中還有下定了決心,發誓毫不退讓,散發著絕對不會輸給世間所有事物的堅強意志的少女們。

裡迦在極近的距離看著背對背和數量龐大的敵人奮戰著的那兩名少女,裡迦和她們並不熟悉,只知道她們的名字是莉諾卡和多菲雷亞。\\儘管不熟悉,裡迦還是從她們的心中得知了她們的故事。一個是追逐著爺爺的背影,並且發誓要將所有的不解都弄清楚把所有的迷惘都掃除的少女,一個是一直被自己束縛在地面。此刻終於戰勝了自己展翅飛向天空的少女。裡迦被她們此刻心中那堅定的信念所打動。那種想要變得更加可靠更加獨當一面的願望,想要成長想要成為重要的人的助力的願望。想要見識更多更廣的世界的願望,還要想要追趕走在自己前方之人的願望,都在裡迦心中長久的迴響——那不也正是裡迦自己的願望麼,更加可靠一點,和走在前面的那個人近一點,還有多看一看這個世界。

這兩名身材同樣嬌小的少女在這強烈的願望的支撐下,面對著數量異常龐大的敵人卻毫不退縮,就好像她們本身就是由名為勇氣的物質所構成的似的,她們的靈魂在這黑色的夜空中有著完全不輸給任何人的光輝,就算是遠方那宛如大魔王一般的紫色、就算是狂亂的黑色風暴潮都無法將之熄滅!

裡迦注視著少女那閃耀著堅定目光的雙眸,如火焰一般燃燒的雙眸——

我也想要守護她們這堅強的充滿勇氣的願望。

這樣想著,裡迦終於錯開了自己的目光,再一次啟程向前飛去,她越過了兩名一前一後地向著戰場的最前方猛趕的少女。兩名少女的靈魂有著各自不同的顏色。

白色地少女認為自己很沒用,很骯髒,可是她的靈魂就像沒有浸染過的素布,雖然沒有如方才的兩名少女那樣燃燒著的炙熱光芒,卻也因為純凈而有著別樣的光輝。在這樣的暗夜裡,那光輝也如此的攝人心魂。

手持刀劍的那名少女地靈魂則帶著些許不祥的黑色,可是裡迦沒來由的知道,這名少女不會被眼前的黑暗所吞噬——此時的裡迦能夠讀到她心底裡最深處最真實地願望,這名少女曾經被黑暗吞噬過一次,卻從宛如天使一般的那個人那裡獲得了救贖,得到了戰勝絕望的力量,雖然她還無法完全邁過那道門檻,讓自己的靈魂就算帶著污點也能夠散發出最棒的光輝。可是,至少這樣的黑暗她已經不再害怕了。

認為自己骯髒卻比誰都純潔善良的少女;被黑暗擊倒,然後爬起來擊倒黑暗的少女;面對著這兩名少女的光芒——

我也想要守護,不讓這光芒熄滅。

再往前,裡迦看見了兩個大人地靈魂。由於他們的靈魂當中隱藏了太過複雜太過令人難以想像的成分,裡迦此刻那被強化過的讀心能力卻成為了累贅,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他們最真實的部分。隨即她明白了,他們的每一個部分都是真實的。那個叫巴拉萊卡的女人的靈魂裡有著讓裡迦恐懼地奸詐狡猾的一面,卻也有讓裡迦感到憧憬和溫暖的另一面,而奧拓斯達則在那豁達大方之後隱藏著自己的傷痕——同時,兩人此時此刻也都為保護自己重視的事物而努力奮戰著。

過去裡迦總覺得大人們都是虛偽的恐怖的,可是現在她看到那兩人最真切的願望之後,她不由自主地將這願望也歸入了自己想要守護地事物當中。

而且。少女在心中為二人獻上了自己的祈願——

希望他們地靈魂之光永遠不會被名為現實的存在吞沒。

裡迦一直前行,終於看見了此時戰場的最前端,也是最靠近那宛如大魔王一般的紫色的地方。

在那裡,有一顆因為陷入了狂熱而呈現出宛如烈焰勝似鮮血的紅色的靈魂,不過那靈魂的周圍還飄飛這四顆細小的星光,那星光圍繞著那狂熱的紅色之魂,就像制約它的牢籠。不過,就算沒有那星光的制約,裡迦也不會害怕那紅色的狂熱的靈魂吧。因為她知道,那個靈魂的擁有者的胸腔中,跳動著一顆溫柔的心。x是的,雖然每一次和他見面,他身邊的羽翼小姐總會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心靈保護起來,但是裡迦清楚的知道那個人心中的溫柔。

就連此刻那浸滿他的靈魂的狂熱,都是源自最本初的溫柔,這樣說可能有些矛盾。但是裡迦非常確定。他只不過是太想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事物,那種願望太過迫切。才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在那個人身邊,是有著鋼鐵般的色彩的忠誠堅定的靈魂。其實裡迦一直很憧憬帥氣的傑西恩雅,每一次觀看姐姐她們晨練,裡迦都發現自己分給傑西恩雅的關注一點也不比姐姐少,裡迦總是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變成那樣帥氣又強大的人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就不會再成為姐姐的累贅了吧。

就是因為一直憧憬著傑西恩雅,裡迦沒有窺視傑西恩雅靈魂的內核,因為光從顏色看,裡迦就知道那裡大概是傑西恩雅都不願意回想起的過去吧,能讓如此帥氣強大的她都不忍想起的過去,那一定不是可以被外人輕易侵入的領域——

如果這黑暗再持續一段時間,恐怕連傑西恩雅都會被吞噬吧,我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能。

最後的最後,裡迦才將目光轉向和自己最親密的那名少女——

姐姐。

裡迦懸浮在距離提娜迦很近很近的地方,看著提娜迦全力戰鬥的英姿——

太好了,姐姐,你終於得到了和你相配的羽翼了。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渴望著能夠和人形羽翼同契。能夠得到盡情在天空中飛翔地能力,你每一次悄悄的仰望天空,我的心就流血不止——

明明姐姐你是如此渴望著天空,我卻在祈求能夠將你永遠束縛在我的身邊,我這個妹妹還真是又自私又愚蠢——

所以。現在就讓我這個妹妹償還一直以來從姐姐你那裡欠下的債務吧!雖然這樣說有些對不住此時和姐姐你一樣戰鬥在黑色地天空中的大家,但是,如果只能拯救一個人只能守護一個人的話,我一定會選擇姐姐你啊!

裡迦將目光從提娜迦身上移開,投向那已經近在咫尺的紫光——

媽媽,看吶,姐姐成為幻翼了哦,你一定也很高興吧,因為我知道。您一直都把姐姐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啊!所以,媽媽啊,請你放過姐姐吧,請你收起那絕望的光芒吧,從那光芒中我知道。這些年您受了很多很多的苦,我瞭解您想要向周圍復仇的願望,可我還是相信,您心中的善良一定還沒有消散——

此時被您地光芒送入絕望的人們其實和姐姐無冤無仇,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您知道的吧,善良的姐姐一定會因為自己地雙手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而自責萬分,更重要的是,當姐姐跟隨著那個人突破了重重阻礙之後。看到您的面容時,她一定會認出您,然後自己為自己背上弒母的原罪吧!——

姐姐好不容易獲得的翅膀,您難道就想這樣看著它被掛上枷鎖麼?

裡迦的靈魂對著那紫光訴說著,她飛行在提娜迦身邊,和姐姐一起逐漸接近那紫光的核心。終於,紫光當中產生了些微的晃動,些許異樣地第八粒子波動從光的中心傳來,感覺到這波動的少女的臉上露出輕柔的笑意——

我就知道。媽媽您一定能聽到我的話語——

沒關係的,媽媽,我想我大概會陪著您一起上路吧。

儘管此刻沒有人能看到,裡迦的靈魂依然展現著這世間最美麗笑容,她輕輕的擁抱了自己地姐姐,她的雙手穿過了提娜迦的肩膀,環住了提娜迦的脖子,她將臉湊近提娜迦的耳邊。半邊腮幫子甚至沒入了提娜迦的後腦勺。少女和少女就維持著這樣親密的姿勢——

這一次。輪到我為姐姐而戰了哦。

說著裡迦的靈魂開始一點一點地消散,化作點點螢火。沒入黑色地夜空——

在我離開之後,姐姐,請你自由的飛翔吧!站起來地時候,把莎娜雅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裡迦,你還不能起來,你的病……”莎娜雅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卻在要把少女按回床上之前收住了自己伸出去的手。少女的表情讓莎娜雅隱約意識到了些什麼,可不知道里迦的真實身份的她並不知道從少女那堅強的臉龐中傳達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她只是憑著心中那本能的善意認定,此時此刻應該先看看裡迦打算做什麼。

“我沒事了,真的。”少女的臉色一點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看起來單單是站立就讓她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一張小臉蛋慘白得完全沒有人的感覺,莎娜雅趕忙過去扶住了她。

在莎娜雅的攙扶下,裡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不容易恢復過來之後,她再次開口,真誠的對莎娜雅請求道:“莎娜雅阿姨,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在姐姐回來之後,就告訴她我死在了混亂和炮火之中,好嗎?”

莎娜雅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可隨即她又恢復了往常那副溫柔的模樣,她盯著少女的臉,非常認真非常鄭重的問道:“裡迦,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對嗎?”

裡迦輕輕點了點頭:“是的,雖然不清楚具體該怎麼做,但是我想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不,是我應該做什麼。這是只有我才能辦到的事情,我必須要去做,不做就不行,不做就會傷害到很多很多的人。我想莎娜雅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可以守護大家的願望,讓大家從絕望中擺脫出來……”

“那麼。你就按你想地去做吧。”莎娜雅臉上的笑容就像欣慰的看著女兒長大的母親,她的鼓勵讓裡迦驚訝地抬起頭,緊接著少女緊緊的擁抱了這名和自己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總能給自己親人般的溫暖的阿姨。

“謝謝。”這一個詞,就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

從莎娜雅那溫暖的懷抱中解脫之後。裡迦開始思考自己該怎麼做。可是想來想去她都只想到一個辦法,畢竟,她雖然身為傾聽者,卻只知道一首詠禮。

一首微不足道的詠禮。

詠唱這詠禮會有作用嗎?老實說裡迦並不確定,可是此刻,唯有嘗試一下了。

於是裡迦在莎娜雅的攙扶下,閉上雙眼開始吟唱不久之前從那位溫柔又堅強的傾聽者少女那裡學來的詠禮,同時她用自己最真誠地聲音在心中祈禱——

拜託了,一定要有用啊!佈滿天空的第八粒子們啊。請回應我的請求吧!就算以我的生命作為交換也無所謂,請你們停下空中正在散播的絕望吧!請你們從絕望中拯救我們這些可悲地人類吧!請你們……請你們賜予我母親的靈魂以救贖和安息吧!

少女傾盡全力的詠唱著,同時一遍又一遍的祈禱著。

少女的歌聲傳遍了整個庫洛卡瓦家的碼頭廣場,原本坐在廣場上靜靜的等待著最後的裁決或者希望的人們逐漸都回過頭來,看著那名歌唱地女孩。那溫柔而帶點輕快的旋律,那由聽不懂的古老語言構成的歌詞,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浸入了人們的內心。

娜吉莎首先開始和著旋律打起拍子,漸漸的,整齊的拍子聲在整個廣場上響起,不知不覺間,人們忽然驚覺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微微地上彎,這讓他們如此的驚異,彷彿他們上一次展露笑容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於此同時。空中的第八粒子們開始響應少女的呼喚,一團又一團的光芒從周圍的烈焰中,從懸崖外的夜空中出現,匯聚到裡迦地身邊,繞著她輕柔地起舞,那跳動著的光芒雖然微弱,卻也足以照亮此時廣場地上的黑暗。

接著,少女本身也開始發光,那是和遠方那散播著絕望的紫色一模一樣的光芒。可是這光芒和那邊的光芒完全不同——這和剛剛那有翅膀的、宛如天使般的少女散發出來的光芒一樣,都是飽含著希望的救贖之光。

隨著這光芒越來越強,不斷的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從她身上脫落,與之相應的是,裡迦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起來,總讓人覺得這名少女本身正在化作那好似浮游的群星一般的點點光芒……

此時此刻夜空中正在奮戰著的戰士們面前,敵人忽然都停止了動作,眼看著狂熱和絕望從敵人的眼中褪去。戰士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突然有人高喊了一聲:“看那紫光!”

所有人聞言。或通過空識或乾脆用肉眼向位於自己突進路線最盡頭的紫色光源看去。

那絕望的紫色正在一點一點的褪去,漸漸露出了紫光中心的那艘船的輪廓。而於此同時,數不清的第八色光點正從那艘船的每一個艙口每一個炮眼中溢出,隨風飄向高處的夜空。

“螢火蟲?”有人如此猜測道,可隨即他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可現在才夏天啊,而且哪有第八色的螢火蟲……”

由於眼前的異變太過驚人,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某個城鎮的某個碼頭廣場上,同樣的異變也正在發生著。

當然希達是個例外。

傾聽者少女轉過身來,越過月光舟的船尾看著遠方的六號鎮,她臉上的表情顯得既悲傷又溫柔。

“那首歌,一點也不適合用來當鎮魂歌啊……”

司書少女口中的話語讓安娜不解的歪了歪頭,可是希達並沒有解釋這句話,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既然如此,只好由我這個外譜系的人,來吟唱維利烏斯的鎮魂歌了,願維利烏斯的祖先能夠寬恕我,並且收容這兩個選擇了自我終結的靈魂吧。”

接著悲傷而又神聖的歌聲從希達口中飄出,輕輕的迴蕩在著夜空之中——

在綻放夢想的遙遠天空中,你的夏夜消散了——

你的歌聲在最盡頭的土地上,迴響著——

仰望天空的眼眸中投影的那些輪迴,要將不知去向的明日運往何處?——

被風吹得搖曳不止的小船們啊,擺渡在閃著暗淡光芒的河川之上——

被不知何時會燃燒殆盡的鮮紅照亮的夢的軌跡,最終將去向何方呢?——

在綻放夢想的遙遠天空中,你的夏夜消散了——

那無謂的歲月的傷痛也轉瞬間就遺留在遙遠的地方——

在沒有終止的夢的軌跡上,有你的影子在搖曳……

一望無際的金色之原上,剛剛將自己愛人的靈魂送回現世的少女佇立著,遙望著那永遠不會沉落到地平線之下的夕陽。

兩個靈魂出現在她身旁不遠的地方,於是少女回過頭,看著今天到訪的不知道第多少位訪客。“維利烏斯的血脈也到此為止了麼?”少女看著那兩個分外清晰的身影,低聲的呢喃著,可隨即她又換上了一副開心的口吻,她對那兩位新客人招呼道,“喂,你們倆來陪我……”

管理著金色之原的少女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最後的“喝茶”二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名為“赫羅”的少女長時間的凝視著偎依在一起的那對母女,環繞著她們的那種安詳和溫情讓這位統治這裡的如神明一樣的存在都不忍心打破。

終於,赫羅聳了聳肩,嘟囔了一句“算了”,就從自己的領地裡消失了。

於是偌大的草原上只剩下那對母女偎依在一起的身影,就連拂過草原的清風也彷彿為了不打攪她們而放慢了腳步,而那夕陽則用自己的光芒包容著她們。

金色的光輝中,沒有什麼能夠再把她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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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3:48:03
319 被光守護的坡道

結果,我到最後也沒有能守護住所有的人。

傾聽者因為和第八粒子的高共鳴度,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解離成第八粒子的形態,從而完成一些平時無法完成的事情。

“用來解離身體的詠禮我們一般都叫做鎮魂曲,每個譜系都不一樣,而且那是非常高難度的詠禮,”希達望著月光舟航線前方的六號鎮,眼裡是淡淡的憂傷——徐向北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希達沒有迅速的將憂傷藏進心裡或者用笑容來掩飾,“我只教了她一首最簡單的通用詠禮,那個孩子竟然用這首詠禮就獲得了足以解離自己的回應,她一定是懷著非常非常強烈的願望。”

希達頓了頓,望向剛剛落在她身邊並且解除同契,正在專心聆聽她的話語的徐向北,說出了大家其實都意識到了的事情:“也許,我們都被那孩子救了。”

“被那種孩子救,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啊。”徐向北苦著一張臉,一邊說一邊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的拳頭一遍又一遍的張開又闔上,指甲在手心留下了一排排傷痕,“本來,拯救大家應該是我的責任才對……”

辛德蕾拉看著徐向北的背影,右腳輕輕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要抱住他那看起來有些萎縮的脊背,卻被奧拓斯達搶先了一步。大叔用粗大的手臂很豪爽的摟住了徐向北肩膀,差點勒得徐向北昏厥過去,而大叔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在徐向北耳邊低語道:“男子漢無論什麼時候都該豁達,特別是領袖。要哭要幹什麼的,等回到被窩裡之後你大可盡情的跟你的羽翼們撒嬌。以上是對你剛剛的勇猛地獎賞,好好記住這點。”

“撒嬌”麼。這個詞從大叔嘴裡吐出來讓徐向北覺得十分的滑稽,但是也正因為這樣,沒有由自己來終止絕望而造成的沮喪,還有被那名少女以生命守護而留下的無力感,都在無形中減輕了許多。當然這裡面也有大叔對他的肯定地功勞在裡面。

看著徐向北的背脊漸漸恢復了直挺狀態,奧拓斯達終於鬆開了徐向北的脖子,他拍拍月光舟那尚且年輕的領袖的肩膀,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說道:“而且,萬事都有兩面,如果是為提娜迦著想的話,沒有由你們來將那光源熄滅反而是一件好事,否則的話那個認真的孩子會給自己套上弒母的枷鎖吧。今後她地人生都會生活在陰影之中,現在這樣的話無疑省了不少功夫。”

徐向北望向前方地六號鎮,提娜迦在戰鬥結束的時候就取直線衝向六號鎮。一丁點時間都沒有耽擱,所以徐向北就算想告訴她妹妹已經不在了的事情。都完全抓不到機會。自始至終提娜迦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傾聽者這個事實,當她回到庫洛卡瓦家後面對妹妹連屍骨都沒有留下的現實時,她的心情究竟如何?她會不會悲痛到想要撒手離開這個世界,追隨自己地妹妹而去?——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要用我的雙手將她拽回來。

帶著這樣堅定的信念,徐向北重新板起了自己的臉。他雙眸中的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而銳利,腰桿也挺得筆直——

對於裡迦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但是也許我還可以拯救剩下的那一個。

真是地,分明自己也是個還不知道未來要去向何方的傢伙,你還真是個自作多情的情種吶!辛西婭搖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扇子,肆無忌憚的在精神連結裡調侃著自己的“丈夫”,不過換一個角度想。這沒準也是魅力地一種?

徐向北沒有理會辛西婭地調侃,他鬆開辛西婭的手,向前邁了兩步佇立在自己地戰艦甲板的最前方,迎著撲面而來的強風昂首挺立,他那沉默不語的背影讓辛西婭一時間看得出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些微的笑意。

“真是個讓人沒辦法的傢伙。”辛西婭用扇子掩住自己的嘴巴。用就連她自己都聽不分明的聲音輕聲自語道。而月光舟上其他的少女們。此刻也用各不相同的眼神,看著此刻佇立在最前方的徐向北的背影。

月光舟終於回到了庫洛卡瓦家的船廠。

在距離港口還有數公里的地方。③徐向北發現庫洛卡瓦家的別館正被大火籠罩。不過由於別館與主體建築是分開建造的,這大火似乎並沒有波及到主體,所以徐向北也沒太在意,反正現在六號鎮最不缺的就是火光。

當月光舟漸漸靠近碼頭,並且開始減速準備靠港的時候,從六號鎮的某一條街道上忽然響起了一聲爆喝:“滾出去!有翼死神滾出去!”

緊接著四下里三三兩兩的響起類似的叫罵聲,很快這聲音就匯聚成了此起彼伏的風暴潮,衝擊著月光舟上眾人的耳膜。而與此相應的是,大量衣衫襤褸面如死灰的人們正從破敗街道的各個角落湧向月光舟正在接近的庫洛卡瓦家船廠碼頭,還有人完全無視此時碼頭廣場上還聚集著其他人這點而向廣場裡投擲石塊和玻璃瓶、

“FUFUFU,似乎你現在變成不受歡迎之人了哦。”安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看起來她正在非常有興緻的等著徐向北對此的反應,而多菲雷亞已經扯著嗓子向那些對月光舟叫罵的人惡狠狠的罵了回去。

“多菲,安靜。”徐向北用簡短卻不容質疑的話語制止了多菲雷亞,然後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奧拓斯達,一副開誠佈公的口氣問道,“我的船引擎有點問題,外裝甲也有許多地方需要修補,簡單來說我需要你的船廠,我們會支付報酬的。用威士奇歐支付的報酬。”

“沒問題,”奧拓斯達撓了撓後腦勺,很乾脆地就答應了徐向北的要求,“我船廠的工人要是有剩下多半都不會太在意你們的事蹟,不過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幫想要把一切都怪罪到你們頭上的人?”

徐向北對奧拓斯達聳了聳肩。一副“我自有辦法地模樣”。他抬起手伸出手指對身後的傑西恩雅做了個“過來”的手勢,傑西恩雅立刻將頭靠了過來,徐向北用在交代宵夜菜單的似的口吻對衛隊長下令道:“靠岸之後立刻派出地面部隊,我要保證船廠兩側百米的街道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這個範圍內所有對我們有意見的傢伙統統驅逐掉。上方的棧道也全部佔領下來,我可不喜歡有人從上面給我的船丟石頭。行動過程中有反抗地話儘管使用武器,威士奇歐沒辦法逐個清查每個人的死因。”

“瞭解。”傑西恩雅簡短地應答道,快步走下甲板鉆進船艙。

“如這樣的話,之後我就宣稱我是被你們武力逼迫才不得不幫你們維修船隻好了。”奧拓斯達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傑西恩雅離開的背影,半開玩笑的說道。“不過我個人並不完全贊同這種做法,雖然我們這些幻翼哪一個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傢伙。可這不過是力量地副作用罷了,這不能成為我們草菅人命的理由。”

徐向北沉默了一小會兒,就轉過身,沒等他開口辛德蕾拉就把內線電話的話筒遞到他面前。

在自律兵器大隊將人群驅散之後,徐向北一行從月光舟上下到碼頭廣場上,此時還聚集在廣場上的人們大多是庫洛卡瓦家的僱工以及他們的家人。其中不少是小孩子。有的小孩子正和自己地那狼狽不堪的雙親一同慶祝著生還的事實,有的小孩正趴在爸爸或者媽媽的懷裡,為死去的親人放聲哭泣;而還有一群孩子圍成圈站在廣場地中央,他們手牽著手,眼巴巴地望著各自的家地方向,娜吉莎站在這些孩子當中,雙手各握著一名小孩的手。

這些孩子們的表情和眼神。讓月光舟的少女們都面露悲哀,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徐向北看著這些孩子們,心中不免有開始自責——

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將那紫光熄滅的話,如果能夠早一點……

可他迅速揮開這個念頭,就像奧拓斯達說的那樣。此時的自己不能露出絲毫的軟弱。他是月光舟的領袖,他的肩膀必須要永遠堅挺。不管多麼重的擔子都必須要全力以赴毫無怨言的支撐,因為這是——

責任。

對沒有信仰也沒有目標的自己來說,責任就是最重要的事物,如果連這都放棄的話,那麼自己就真的要變得無所事事一無是處了——那樣的話他就連耍帥都耍不起來了。

於是徐向北別開了目光,不再看那些孩子,而是板起臉孔繼續向著提娜迦和梅加耶拉、莎娜雅她們所在的那個角落走去,只不過走了兩步之後他又放慢了腳步,對跟在身後暫時代理女僕長職務的安娜說道:“如果船上缺干體力活的學徒工的話,就從那些孩子裡挑幾個心地純正長相也拿得出手的吧。”

“瞭解。”安娜立刻會意的點點頭,轉身對女僕們吩咐起來。

徐向北則繼續走向莎娜雅所在的廣場一角。

遠遠一看就知道狀況並不好。

提娜迦跪在地上,雙手無力的撐著地面,長長的秀髮無精打采的從她的頭上垂下,在地面上散開。徐向北猜測,在那紛亂髮絲劃出的地面中央一定早已被淚水浸濕,少女此刻的狀態和她那直到剛剛還在夜空中馳騁的矯健身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使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淒涼意味變得更加濃重起來。

梅加耶拉跪在少女身後一點的地方,正一臉溫柔的扶著少女的雙肩,時不時的輕輕撫摸搭檔的背脊。

“怎麼了?”和徐向北走在一起的奧拓斯達開口問莎娜雅,那聲調逼真得讓徐向北連連感嘆原來大叔地演技也可以如此純熟的啊……

“在剛剛的混亂中,裡迦失蹤了,我們找遍了別館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恐怕……”莎娜雅一五一十的說著和裡迦約定好地謊話,為了讓這謊話看起來更真實。她剛剛親手點燃了自家的別館——當然這點是不能讓提娜迦知道的。

“騙子!”這時候提娜迦忽然抬起頭,對著莎娜雅大聲嘶吼起來,“什麼混亂!你們其他人不都好好的嗎?為什麼裡迦就會在混亂中失蹤啊!為什麼?你們肯定是顧著自己逃命,所以忘記了裡迦!你們是騙子!是……”

清脆的耳光聲。

收起羽翼的希達的背影恢復了往常那種弱不禁風的模樣,身穿司書服的文靜少女絕對不像是會動人的人。可是她那高高揚起地手臂卻又清楚的告訴人們剛剛發生地事情。

“裡迦她,”希達的表情又悲傷又溫柔,而且少見的給人一種她就要哭出來的感覺,“裡迦她絕對不希望你這樣對莎娜雅發脾氣的啊!”

提娜迦的怒氣似乎被希達這一巴掌徹底清空,理智再一次回到了她地身上,少女向後倒進梅加耶拉的懷抱,放聲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候,辛德蕾拉的指尖碰到了徐向北的手背,少女的報告和空識投影一道通過精神連結傳入徐向北的腦海。

巴拉萊卡來訪。

“我這人有個原則,”巴拉萊卡剛落地。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她身後地隨從們則一副戒備的模樣。緊盯著徐向北他們,大姐頭自己倒是一副和老熟人聊天的模樣,“我喜歡今日事今日畢,雖然已經很晚了,而且那位小姐似乎剛剛遭遇到什麼不幸的事情,但是她贏得了天下一特別賽這個事實不會改變。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許下的諾言都是有效的。”

“那您地意思是……”徐向北試探著問道。

他地試探才剛說了一半,巴拉萊卡就簡單明了的將目地說了出來:“沒錯,就是那個意思,我們現在要舉行特別賽的頒獎典禮,請那位小姐登上榮耀坡,然後領取獎金和榮耀。”

徐向北看著巴拉萊卡的臉。開始評估她這樣做的理由究竟真的是因為她喜歡“今日事今日畢”還是想要藉此機會重振被重挫的士氣,不過他隨即發現,思考這個根本就沒有意義,重要的是,這沒準是個好機會,讓提娜迦重振旗鼓的好機會——當然就算是好機會。要讓她如此快的擺脫妹妹離去的陰影也是件滿困難的事情。可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吧?

於是徐向北對巴拉萊卡說了句“交給我吧”就轉身走到提娜迦身邊,他先是看了抬頭望著自己的梅加耶拉一眼。他對自己的女僕長報以自信的微笑,隨即他收起笑容板起臉彎下腰,向著提娜迦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曾經跟我說過的吧,”徐向北用深沉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有兩個珍惜的事物,妹妹,還有天空。現在你失去了其中一個,你還想失去另一個嗎?”

提娜迦不說話,她蜷縮在梅加耶拉的懷抱中,將臉埋進梅加耶拉柔軟的雙峰間,嚶嚶的啜泣著。

提娜迦的這幅模樣,讓徐向北身後的巴拉萊卡重重的咂了咂嘴。

“只是握住我的手而已,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我知道你可以的,”徐向北繼續用沉穩的聲音勸說著,“身為幻翼的我深深的知道,幻翼是絕對不會被這種程度的悲傷所擊倒的,何況看到你馳騁天空的身影,裡迦也會高興的。”

也許是徐向北話語中出現的“裡迦”二字刺激了提娜迦的神經,終於,哭泣的少女的身體緩緩的動了起來,她抬起手,輕輕握住了徐向北伸出的手——

榮耀坡——

曾經那麼憧憬的幻想著自己站在坡上的情形,取得下層空域最強翔士的稱號,贏得足以治好裡迦的病的獎金,回去的時候有裡迦地笑臉相迎……——

可是現在,這一切還有意義麼?

提娜迦抬起頭,看著眼前那長長的坡道,還有坡道盡頭那剛剛撲滅燃燒的大火。還在微微冒煙的威士奇歐總部堡壘。密密麻麻的銘刻著自威士奇歐建立以來地漫長歲月中所有強大的戰士的名諱和事蹟的長長坡道被兩側的光魔燈照得通明。

在此時的提娜迦看來,這漫長的坡道就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她開始懷疑憑著自己那彷彿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的雙腿,自己還能登上這長長地坡道麼?

提娜迦知道,這道榮耀坡是“天下一”特別賽的最後一道關卡。許多許多地戰士們就是因為在之前的十場戰鬥中耗盡了體力,又因為贏得了勝利而過於鬆弛,結果無法攀上著漫長的坡道,終究無緣最強戰士的桂冠。正因為如此,在和裡迦一起離開家,啟程前來伊特古拉的時候,提娜迦還和裡迦開玩笑,說到了爬坡的時候如果自己摔倒了再也爬不起來地話,裡迦一定要放聲大喊,聽到裡迦的聲音的話。自己一定會再次湧起力量——

裡迦……

這個時候儀式最初的部分已經舉行完畢,提娜迦知道該自己爬坡了。她邁開了那像是灌進了全世界所有的鉛似的沉重的大腿,在坡上踏出了艱難地第一步。

提娜迦其實知道的,如果自己不爬上這個坡道,如果自己一直沉浸在裡迦離開的悲傷之中,那麼她除了裡迦,還將失去生命中另一件重要的事物。僅次於裡迦的事物。明明知道的,可是,此刻她地每一步都依然邁得異常地艱難。

每邁出一步,提娜迦都會想起裡迦的臉裡迦地笑容,耳邊都會幻聽般的響起裡迦的聲音,如潮的回憶讓提娜迦的腿變得越發的沉重,每邁一步都要付出幾乎全身的力量。

一步。再一步,可是她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心中的某個部分,有聲音如此說道:放棄吧,沒有裡迦,你爬不上這個坡道的。

這個想法產生之後。就硬生生的賴在提娜迦的心裡。怎樣都不肯離去。

終於提娜迦跪倒在坡道之上,雙手撐著地面。她低著頭,斷了線的淚珠就這樣淅淅瀝瀝的落下,那明明已經熄滅的散播絕望的紫光似乎再次在她心中復甦——

我爬不上去了,我什麼都不會剩下,我輸掉了我的整個人生……

在倖存的大家都聚集在廣場上的投影儀前為提娜迦加油的時候,希達一個人佇立在方才戰鬥中她寸步未離的月光舟上甲板上,那耀眼的光之羽翼悄悄的在她背後展開。

“即使那是虛假的希望,汝也打算將它給予對方嗎?”清晰的稍微帶點不合時宜的古代腔調的話語從希達背後傳來,已經化身成人類的貓子站在司書少女身後,用帶著些許無奈的口吻說道,“在現在這個時代,就算是身為拉普達的你,也無法將具備完整人格的逝者從那邊召喚回來,你招回來的要不就是按照你的意思行動的幻象,要不就是殘存的執念,所以想要用這種方法來鼓勵那孩子,一定會被她發現的。”

希達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她笑著收起了自己背上的羽翼,隨即擰過頭,看著身後身穿和自己身上的司書服類似的衣服的橙髮貓耳少女,贊同道:“確實,你說的對,這一定會被對自己妹妹異常熟悉的提娜迦識破的,所以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那麼做的好。不過……我打算詠唱一個最低級的通用詠禮,你不反對吧?”

說完希達不理會貓子,徑直詠唱起那首由她教給裡迦的最簡單的詠禮,她一邊哼唱著那優美的旋律,一邊誠心誠意的在心中呼喚著,呼喚著那名少女……——

裡迦啊,請你繼續守護你的姐姐吧……

從天而降的光芒籠罩著提娜迦周圍。

那光芒是如此的溫暖,讓提娜迦原本已經在絕望的黑色中漸漸冷下去的心又再一次恢復了跳動,血管裡的血液又再一次開始回暖,加速,通暢無比的流動起來。

提娜迦抬起頭,看著光芒射來的地方,有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裡迦的笑臉,可那個方向的光芒太刺眼了,提娜迦不由得瞇起眼睛,就在她這麼做的瞬間,那張原本就若隱若現的笑臉就這樣消失了。

“裡迦!”提娜迦放聲呼喊著,她扭動著脖子,不停的四處張望著,尋找著妹妹的身影。

就在這時候,似乎有人將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可當她低頭望去的時候肩膀上卻又空空如也,可是她總覺得,那觸感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充滿了溫暖。

“裡迦?裡迦?是你嗎裡迦?”提娜迦繼續呼喊著,而周圍的光芒就像在響應她的呼喊似的聚攏過來,將她溫柔的包裹在中間。

光芒之中,提娜迦覺得自己依稀看見了附有長長羽毛的翅膀……

不會吧?就在提娜迦這麼想的時候,有聲音在她的腦海內響起——

姐姐,我一直都在這裡哦!

為什麼呢?明明身體還是和剛剛一樣疲憊,可現在卻覺得,自己能夠站起來,能夠走上去。

提娜迦抬起頭,望向坡頂,她覺得裡迦就在那裡向著自己微笑著,不停的在對自己招手。

於是,提娜迦站了起來,再一次開始攀登著長長的、長長的坡道。

從此榮耀坡又多了一個傳說——

真正的戰士就算筋疲力竭,在這坡道上也會受到戰神的祝福,降下希望之光,守護著他攀登坡道的路途。

“你到底做了什麼?”貓子可能是太過驚訝了,無意識間她的腔調竟然失去了原本的古韻。

“如你所見,我只是唱歌而已。”希達微笑著回應道,“當然,唱歌的同時,我還在心低裡呼喚著裡迦的靈魂,祈求她守護她的姐姐。”

貓子似乎還是無法相信,她盯著遠處那籠罩著整個榮耀坡的光芒,嘴裡不斷的呢喃著些什麼。

希達站在一邊,靜靜的等待著貓子的下文。

終於,她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即從她口中吐出讓希達十分不解的話語:“看來,還有希望。”

“哈?”希達歪了歪腦袋,疑惑的盯著貓子的臉。

可貓子沒有回答希達的疑惑,她的外形就這樣在希達面前崩解,飛散成無數的碎片——那碎片幻化成無數藍紫色的蝴蝶,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天空,就像海中的翻車魚群一般翻滾著,旋轉著,隨即在蝴蝶形成的漩渦正中央,一名有著黝黑的長直髮的少女的身型逐漸顯現。

當蝴蝶們終於扛不住風的吹拂飛散開去之後,少女緩緩抬起頭,張開了那有著美麗的修長睫毛的眼皮,露出一雙和金色之原的管理著一模一樣的紅色瞳孔。

“請……”少女剛剛開口,她面前就發出“”的一聲巨響。

希達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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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屬於你的笑意

“剛剛那光芒,應該是希達搞的鬼吧。”徐向北對正在幫自己穿衣服的辛德蕾拉說道,看到那光芒之後,徐向北就沒有繼續關注儀式的進行,而是回到月光舟上洗澡換衣服——他知道有希達的幫助的話,那名少女肯定能夠找到繼續前進的動力,他最關注的問題也就轉變成此時他那一身讓他非常不舒服的血腥和汗臭。辛西婭似乎也迫不及待的想把徐向北趕進澡堂,按她的說法儘管力戰歸來全身鮮血和殺氣的領袖也有獨特的魅力,在作戰的時候這個形象也比一邊指揮戰鬥一邊品紅酒的所謂儒將更能激發士兵的勇猛,但是戰鬥結束之後,還是風度翩翩處變不驚的人更讓人覺得可靠。

浴室的溫水洗去了血污,卻把本來應該一同洗掉的疲憊給漏過了,走出浴室讓辛德蕾拉給自己穿衣服的徐向北依然覺得身體的每個關節都像是馬上要散開似的,辛德蕾拉的恢復力能夠恢復身體上的傷害,卻對疲勞無能為力。除了疲勞之外,徐向北心中還有著莫名的空寂感,他總是忍不住想,剛剛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浴血奮戰的?反正到最後都要被裡迦救,如果月光舟只是貫徹防守的話,自己的手上身上衣服上就不會沾染那麼多的血污了吧?

要知道,方才的大戰中,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當中絕大多數原本都不是敵人啊!他們不過是被紫光釋放出來的絕望暫時攫住了心靈,自己根本就沒有殺掉他們地理由嘛!

而且從紫光褪去之後那些人飛也似的逃離自己的狀況看。他徐向北做了什麼都好好的留在那些人的記憶裡了,估計過不了多久,除了“有翼死神”之外自己又要多許多外號了——“屠夫”或者“伊特古拉的噩夢”什麼的。

這樣想著徐向北內心的空寂感變得越發地嚴重,難道剛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剛剛自己那燃燒的鬥志,那迫切的想要保護所有人的願望,都是多此一舉?——

何況我到了最後也沒能守護所有的人。

也不知道辛德蕾拉有沒有察覺徐向北心中思緒,她只是一臉專注認真地神情幫徐向北扣上新禮服的前扣,然後再幫徐向北把肩膀上的金流蘇理順。原本徐向北在弄這套衣服的時候,他還對自己穿上這看起來像是在肩膀上裝了兩個刷子、背後還拖著燕尾的古典軍禮服之後什麼模樣挺感興趣,可現在他早就忘了關注眼前穿衣鏡中自己的模樣了。

終於辛德蕾拉手中的活計進行到最後階段了,少女以端莊的姿態站在徐向北面前,為徐向北整理衣領。

說起來這還是這半年之中辛德蕾拉頭一次給自己整理衣領,月光舟上的僕人越來越多本不是一件壞事,辛德蕾拉地氣質也非常適合大小姐的身份。可這也確實讓這種過去常常發生的溫情場景失去了發生地條件。徐向北不禁回想起一年多以前時的種種。住在莉諾卡工坊的閣樓上,在天空中跑跑快遞賺取伙食費,每次要去見委託人拿貨物的時候,辛德蕾拉就總是會這樣子幫徐向北整理衣服——因為徐向北這個來自地球的現代人對艾斯柯佳妮通用的複雜的歐式古典服裝完全沒轍。

回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關上,那些兩個人自由自在地飛在天上的日子,在中途的無人島上野餐小憩的日子,常常在半夜裡被莉諾卡弄出來的爆炸聲驚醒的日子,平和的沒有戰鬥的日子。所有這些日子現在看來都是如此地珍貴,徐向北覺得這一瞬間他理解了那些分明已經身居高位地人想要隱居的願望。他不禁設想,如果那種日子一直持續下去會怎麼樣呢?和辛德蕾拉一起努力工作。攢下錢來之後就給辛德蕾拉買套新衣服,在莉諾卡又把自己炸傷了地時候手忙腳亂的幫她包紮……這種日子如果能夠一直繼續下去的話……

沉浸在回憶中的徐向北忽然發現,辛德蕾拉手上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不但如此少女還分外仔細的整理每一個褶皺,將已經對齊的衣領下方的尖角調了又調,她那纖細的指尖也隨之一次又一次的碰觸著徐向北脖頸上的肌膚。也許是因為徐向北剛剛從熱水裡出來的緣故吧,辛德蕾拉那纖細的指尖稍顯冰涼,劃過皮膚的時候剪得圓圓的指甲刺激著皮膚。讓徐向北覺得非常的舒服。

難道,辛德蕾拉此時也被自己帶進了對過去的回憶中?所以她才希望著難得的兩人獨處的時間持續得更久一點?

徐向北自上而下的望著近在眼前的少女的面孔,望著她那長長的睫毛,筆直的鼻梁還有端莊的雙唇,同時感受著從是不是碰觸自己脖子的指尖傳來的淡淡的情意。

“我,”辛德蕾拉忽然開口了,這個“我”字說完,她的雙手稍微停了停。“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壞。這一路我認識了很多人。看到了很多,自己也想到了很多。所以我覺得能出來旅行太好了。”

面對難得的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的搭檔,徐向北一時間還有些驚訝,可隨即他清楚的感覺到了從少女話語中傳達過來的想法和情愫。

徐向北覺得少女可能是誤會了些什麼。對於徐向北來說,懷念過去是一回事,後悔又是另一回事,儘管會懷念過去那些平和的日子,儘管會像現在這樣感到沮喪和無力,但是徐向北並不後悔能夠邁上旅途。在這一路上見識了許多不同的風景,認識了很多很棒很有趣的人,自己好像也變得比以前更可靠了,所有這些都是乖乖的送上好幾年快遞都斷然無法得到地吧!

徐向北知道自己的這些思緒。一定已經通過辛德蕾拉那不斷碰觸著自己的肌膚的手傳到了她那裡。

終於,被辛德蕾拉憑空拖長了許多的穿衣工序還是完成了,少女讓自己的手離開徐向北的衣領交疊在身前按住裙子,退後兩步讓出空間,好讓徐向北自己的看看穿衣鏡裡地自己。

感覺還不錯。

至少按照徐向北自己的審美觀,穿衣鏡中身穿拿破崙時代的軍服的那個傢伙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帥不帥另算。

總之對這套衣服徐向北自己是相當的滿意,他甚至抱著“難得咱也自戀一回”的心態在鏡子前擺了個造型……託了這衣服的福。剛剛一直盤亙在徐向北心頭地空寂感總算是減輕了不少——如果鏡中的他沒有擺著一副苦臉那就更完美了。

就在這時候,辛德蕾拉再次開口了:“夏亞,你可以不必顧慮我的,我只要能在你身邊就滿足了。獨處什麼的……我,我並不介意的……”

徐向北將目光從鏡中的自己轉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名少女,心中不免感慨萬千——

是啊,至少還有你一直在我身邊。

突然徐向北想起就在剛剛奧拓斯達說的話語:“要哭要幹什麼的。等回到被窩裡之後你大可盡情地跟你的羽翼們撒嬌。”

也許現在就是該撒嬌的時候?現在整個房間裡確實只有自己和自己地羽翼……

這樣想著的同時,他的身體已經下意識的開始動作,他一把將辛德蕾拉擁入自己的懷中,然後剛剛面對從絕望中清醒過來之後驚慌失措的逃離自己的人們時的孤單感,得知自己反而被裡迦救了地時候的沮喪,聞著自己身上那濃重的血腥味、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如修羅般的殺戮之後的噁心感,都一下子從徐向北的心中爆發出來。

辛德蕾拉一開始還顯得相當的驚奇,當她感受到徐向北心中的那些糾結之後,少女地神情變得溫柔而又充滿了母性。她抬起手,伸過徐向北腋下,緊緊地抱住徐向北的背脊。

屬於辛德蕾拉地溫暖不斷的隔著薄薄的衣服傳來。徐向北懇求著懷中的少女:“再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恩。”辛德蕾拉讓臉緊貼著徐向北的胸膛,小聲的回應著,“不管多久都沒問題哦。”

也不知道相擁了多久,兩人終於分開的時候,徐向北不用看鏡子都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比剛剛要好上許多。他維持著雙手扶著辛德蕾拉的肩膀的姿勢,盯著少女的臉蛋,他總覺得此時此刻辛德蕾拉的臉似乎比以前漂亮了許多。卻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更漂亮了,反正他就是覺得此刻的辛德蕾拉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漂亮。

就像是被少女的美貌所吸引似的,徐向北緩緩的垂下腦袋,帶著和至今為止都不太一樣的心情,接近著少女櫻紅的雙唇。

雖然知道徐向北要做什麼,辛德蕾拉還是被這個動作所附加的和之前都不一樣的寓意嚇著了,所以她的嘴唇就像待哺的小鳥那樣微微張開,隱約能看見皓白的牙齒之間微微露出的淡紅色的舌尖。

徐向北吻上了那雙紅唇。

從這一刻開始。羽翼就只是辛德蕾拉的一個附加身份了。現在的她對於徐向北來說,是比所有人都要特別的、不可替代的唯一的存在。

長吻結束之後。辛德蕾拉撲進了徐向北的懷裡。

“我現在,非常想笑,真的非常非常想……微笑也好狂笑也好……可是……”辛德蕾拉的聲音顯得非常的矛盾,順著精神連結傳過來的少女的思緒也透著同樣的感覺——那是高興和難過交織在一起的奇妙的感覺——

沒關係,你想要通過笑容表達的事物,我已經確實接收到了。艙門外傳來的說話聲無情的終結了兩人獨處的時光,罪魁禍首傑西恩雅在徐向北應門之後打開了艙門,此時兩人已經恢復成了正在檢查著裝的狀態。

“儀式結束了,提娜迦順利成為被銘刻在榮耀坡上最年輕的人。”傑西恩雅說到這頓了頓,她似乎也察覺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不過在來回掃了兩人幾眼之後,衛隊長似乎認為這不是自己應該過問的事情,就自顧自的接著剛剛的話語說了下去,“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值得祝賀的大事情,何況她的羽翼又是梅加耶拉,所以我認為儘管夏亞你已經很累了,但是還是有必要出來歡迎下歸來的勇士……不過看你的打扮,你會出來的對吧?”

“當然,而且西雅你還漏了一條我不得不出去的理由,提娜迦她可是以生命救了我們的女孩的姐姐,就算是為了表達對她妹妹的感激我都不可以躲在自己的戰艦裡啊。”說完徐向北拍拍自己新衣服的前胸,辛德蕾拉則幫他拽了拽下襬,將剛剛那幾乎用盡全身力量的擁抱留下褶皺給拉平——至於留在徐向北胸口附近那不顯眼的淚痕,就只好祈禱大家都不會注意到了。

整理停當之後,徐向北轉動著腦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傑西恩雅立刻會意將掛在自己腰間的禮儀用劍抽出來遞給徐向北。徐向北接過劍,然後看了眼傑西恩雅身上嶄新的女僕裝,開玩笑的問了句:“你佩這把劍端雅劍會哭的吧?總覺得這纖細的傢伙不適合你啊!”

“那傢伙剛剛力量使用過度,表面上坑坑窪窪的。而且那把大傢伙怎麼看也不像是適合用在典禮上的樣子吧?”傑西恩雅以理所當然的口吻如此說道,“比起威士奇歐的儀式可能不算什麼,但是我們這邊怎麼說也是公爵級別的,不鄭重一點可不行。嗯?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傑西恩雅低頭打量自己穿著的同時,徐向北卻聳了聳肩:“沒什麼,我只不過是突然覺得你的責任感好像比之前更強了……”

“這是當然的吧,”傑西恩雅微微岔開腿,單手叉腰一本正經的說道,“對夏亞你來說,任命一個衛隊長可能只是心血來潮,但是我可是把這當成對我的信任啊,沒有責任心的話又怎麼可能當一名稱職的衛隊長呢?”

“那就辛苦你了,衛隊長閣下。”徐向北說著把從傑西恩雅遞來的禮儀用長劍掛在自己腰上,又握著那裝飾著大量寶石和純金的鏤空雕刻的劍柄將劍的鋒鏑抽出同樣華麗得不得了的劍鞘看了看,那劍刃上流轉著的凜冽寒光讓徐向北很滿意。

“我們走吧。”徐向北對傑西恩雅點點頭,邁開步子率先走出了更衣室的艙門,兩名少女亦步亦趨的緊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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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光與暗的雙生少女

那片黑暗出現在金色之原上的時候,被賦予了“赫羅”這個名字的少女正在和自己的新戀人享受溫馨的宵夜時光。

“真是的,今天是怎麼了?”少女再一次長長的嘆了口氣,她自己都既不清楚這次是今天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感嘆,接著她非常遺憾的放下手裡那香噴噴熱呼呼的蘋果派,然後高舉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雖然咱是非常不想丟開還沒吃完的蘋果派,但是這次來的傢伙太有料了,所以這次咱不能用這種半吊子的狀態來應付了,只能先從汝面前消失一會兒了。”

赫羅的話語讓羅倫斯聽得一頭霧水。儘管現在羅倫斯也屬於掌握了世界真相的極少數人們當中的一員,可要讓羅倫斯完美的理解赫羅的話語看來還是太過勉強了。這點讓羅倫斯感到非常的沮喪,其他那些靠著自己尋得了世界真相的傢伙一定都是些偉大而有聰明的人,他們的話一定能理解赫羅的話語吧……

“汝啊,很多時候傻得可愛的人類雄性比起那些聰明的同類要更受女孩子歡迎呢!別的不說,聰明的人類雄性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就很讓人不爽吶!所以汝還是接著犯傻唄!”說著赫羅雙手撐著桌面,將身體探過整個桌子,輕吻羅倫斯的額頭,在羅倫斯的臉上展現出錯愕和害羞交融的神情的同時,少女卻非常麻利的換了個表情,她以非常駭人的魄力指著羅倫斯的鼻子,“蘋果派。要給咱留三分之

被少女突然地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羅倫斯最終只能兩手一攤,答應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等你回來之後一起吃。總之你快去快回。”

羅倫斯的話還沒說完,少女的身影就開始變得透明,最終在現世裡消失不見了。

看來在那片金色之原上當真來了很不得了地傢伙。人類是斷然不可能的,在那片黃金之原上沒有人類能夠勝過赫羅的力量。羅倫斯仔細地回憶著他從赫羅那裡得到的信息。能夠和赫羅比肩地非人類的存在,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一個了吧。

廣闊的金色平原上那一片黑色,就像一個特大號的痔瘡。

赫羅的身影浮現在距離那片黑暗不遠的地方,看著那片蠕動著的黑暗,少女的嘴角露出了慣常地那種有恃無恐的笑意。

“看來是真的來了,那個傢伙就是這樣,認真過頭了。不過這也算是那傢伙的優點吧。”少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眼前的黑暗說話。說完她還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加了一句,“不過怎麼說也是貴客,姑且好好的迎接一下吧……那傢伙大概也拿出了全副行頭,畢竟是那個認真過了頭的笨蛋啊……”

說完少女向著身後那廣袤的金色大草原猛的一揮手臂,她身上那套從現世帶過來地衣裝就這樣被淹沒在一片耀目的光輝之中,那光輝就像有生命似的,圍繞著赫羅的身體不斷的變幻著自己的外形,原來赫羅身上的半袖上衣的袖子被逐漸拉長,形成了寬大地水袖。簡樸地長裙下端則逐漸收束,裙襬的中間也向兩側分開,最終這裙子變成了寬大地、和馬戲團的小丑的燈籠褲有點類似的裙褲。終於,隨著包裹赫羅的身體的光芒漸漸減弱,和貓子在徐向北面前現身時穿著的那件一模一樣的巫女裝出現在赫羅身上——當然也不是完全一樣,赫羅這一件的水袖穿著的帶子是比硃紅色更加華麗的金色,裙褲和水袖上也紋著許多金色的刺繡,胸前還多了件胸兜。胸兜上下掛滿了金色的御神鈴。

總之這一件比起貓子的那件來要華麗上不止一倍兩倍。穿著這間華麗得一塌糊塗的巫女裝的赫羅佇立在這片金色之原上,她那橙紅色的長髮和尾巴以及巫女服那潔白的水袖都被草原的天空中那一輪永遠不會落下的夕陽染成了金色。掃過草原的風撩起這一切,有金色的光點從少女飛揚的髮絲中、從翻飛的水袖中飄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光點隨風飄蕩,散向草原的各個角落,光點從上空掠過的草叢也散發出光芒,當風再次吹過這些被赫羅身上灑下的“火種”所“點燃”的草叢時,更多的光芒從草叢中飛起,就像一群群蒲公英的種子……不一會兒整個金色的大草原上就佈滿了如夏夜的螢火蟲一般漫天飛舞的金色光芒。

掌管著這片金色的世界的“神祇”站在夕陽下,面對著那片越來越深的黑暗,靜靜的等待著那個不管是性格還是別的什麼都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少女。

她並沒有等很久。

那片黑暗凝結成一扇碩大的門扉,門扉上銘刻的圖案讓赫羅異常的懷念,這多半是因為自從那場戰爭開始之後這扇大門就再也沒有開啟過吧,赫羅雖不是人類,可在人類的世界混久了難免會沾染上懷舊的習氣。

赫羅微微仰起頭,凝視著門扉上方的門樑上銘刻的字句。

銘刻在最上方的頭一句是刻板的印刷體,那也是這扇門的門樑上最早的字句,構成那字句的是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無人使用的魯娜符文——那一定是出自黃金時代鼎盛時期那些傳奇級的大工匠們的手筆,看來不管那個時代的工匠們都非常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留名呢。3而就算是赫羅都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這扇門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的,因為這扇門在赫羅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儘管不知道傳奇工匠如何在這和現世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留下自己的痕跡,儘管除了這扇門扉上的隻言片語之外完全沒見過其他的魯娜符文,但是赫羅依然懂得那串字元地意義:力量、智慧以及慈愛,吾等以此三位一體之存在庇佑吾等之後裔。

赫羅時常對著這串字句感嘆。感嘆人類是個多麼自大的物種啊,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全知全能的神明地話,說不定人類當中最聰明最強大的那些人連弒神的念頭都會有呢。那些傳奇工匠們在銘刻下這串字元地時候是多麼的意氣風發,這串字元中又包含了他們多麼強烈地兼濟天下澤被後世的思緒。赫羅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

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在為之後的世界留下了多少爭端多少痛苦,寫下這些字句的他們又會做何感想呢?在赫羅那漫長的旅程當中。她對這種懷抱善意最終卻導致了不好的結果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在那行字地下方,用秀氣的花體銘刻著另一行文字。那行文字是以現代通用語的前身構成,刻下那串字的正是赫羅自己。

時隔數千年之後赫羅試圖回想刻下那行字跡時的心情,卻發現自己壓根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是在這扇門消失的前一天。

“除卻永存之物,進入此地之人啊,請拋棄一切希望。”赫羅默唸著這行字句,回想著當時的自己到底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那短短的一句話中究竟包含著什麼樣的意念。此刻地赫羅對此非常的好奇。

如果自己的個性不是這麼隨便的話。也許就能記起來了吧?可那樣的話自己也要像那個傢伙一樣,永遠背負著過去的陰影,沒準最後她也得像那個傢伙一樣,不得不製造個偽魂來代替自己,讓自己的心靈陷入沉眠來逃避著沉重的壓迫。

於是赫羅地思緒再次轉向“那個傢伙”,既然她如此費力地召喚出這通道,說明她也下定了決心要直面過去。

“那傢伙也終於決定邁開雙腳,再一次走向未來了麼?雖然不知道汝等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幹得確實不賴啊,月光舟地諸位。”赫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使得等待在門前的華服少女更像是在迎接自己的老友記富家女孩,“不過,這個時機未免也太巧了吧,咱才剛下定決心,那傢伙也從沉眠中醒來,還真要好好感嘆下咱們之間的因緣吶!”

赫羅自言自語的同時,金色的“蒲公英”們在赫羅和那扇巨大的黑色之門周圍隨風飄飛著,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的黑色大門在金色的光點的映襯下多了幾分富麗堂皇。那種陰森森的感覺減弱的同時。給人的壓迫感卻也大大增強。

“那個傢伙還真是慢呢……”赫羅終究還是顯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她很無聊的伸了個懶腰。頭頂上一對尖耳朵不安分的左右擺動著,剛剛那副沉穩高貴的形象也隨之蕩然無存。

就在赫羅一邊用很孩子氣的動作抹著眼角被呵欠擠出來的淚水,一邊考慮是不是趁這個時間在眼前的大門的門樑上再加上一些看起來很牛逼的隻言片語的時候,黑門那沉重的門扉在赫羅面前轟然開啟。

左邊的門扉向裡開,右邊的則向著赫羅的方向敞開,門扉上的圖案也隨著門的開啟而被分成兩半,赫羅這邊的門扉上是飛翔在天上的少女俯瞰著下方,並且伸出自己的手臂,而背向赫羅開啟並且立刻隱沒在門那一邊的黑暗中的門扉上則雕刻著佇立在地面上,仰望著天空並且向著天空高舉雙手的少女。

伴隨著大門的開啟,捲著大量金色光點的狂風就向著門的那一邊猛灌,那些金色的光芒雖然耀眼,卻在碰觸門那一邊的黑暗的那一剎那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凈。此刻這敞開的黑門就像一隻正在進食的藍鯨的巨口,她將無數的金色的浮游生物吞如腹中,永遠不會滿足。

接著一隻纖細的小腳邁出了大門,踩在金色的草叢當中。

隨後是滿是向真的蝴蝶一樣飛舞著的藍紫色彩蝶刺繡的黑色和服的下襬,再往上就是包裹在和服之內的膝頭,低垂在身側的潔白手臂,儘管是紅色看起來卻和和服的其他部位一樣暗淡的單色腰帶,交叉地Y字領口中潔白纖細而富有骨感美的鎖骨與脖頸。

最後出現的是與赫羅屬於完全不同的風格,卻同樣端莊秀麗地臉龐。而少女那了無生氣的雙眸中的瞳孔也和赫羅一樣是血一般地猩紅色。

向著門的那邊猛灌地狂風撩起少女的水袖和黝黑的長直髮。可是這風卻在少女的第二隻腳邁過門的這一邊的瞬間變成了如春風一般宜人的徐徐微風,隨後數不清的散發著暗淡光芒地光球從門的那一邊逆風飛入金色的草原,如人的幽魂一般在金色的天空中飄飛著,緊跟在少女的身後。

少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儘管在邁步,卻給人一種她是漂浮在地面上的錯覺,她的身影就如一潭死水。完全沒有活物的感覺。

少女腳邊金色地草開始枯萎,在少女那輕盈的飄飛的長髮和寬大水袖的蔭蔽之下。暗色的植物的枝幹破土而出,暗綠色的葉片飛也似的從枝幹上向兩邊伸展,而枝幹地頂端則結出了細小地花苞。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白色地彼岸花就在金色之原上盛放,少女每向前邁一步,就有新的花朵在金色大地上綻放,散發著暗淡光芒的浮游光團在花朵上方飄飛,它們就像要侵佔這片金色之原的軍隊。緊跟在黑髮少女身後擴張著自己的地盤。所有這一切都凸顯著少女的黑髮還有黑色的和服,和服上的藍紫色蝴蝶則讓少女那冰冷的無生氣的身影總算是有了點動感。

“夜之國的黑貓前來拜訪,懇請金色之原的主人允許哀家通過您的領地前往名為現世的處所。”黑髮的少女走到赫羅面前,雙手按在胯部,恭敬異常的彎腰鞠躬,就連頭頂上的耳朵也隨著彎腰的動作垂下,禮儀舉止恭敬的同時卻也透著刻板的味道。

這舉止讓赫羅不由得笑出聲來,也許是為了沖淡黑髮少女帶來的死硬的氣氛,金色之原的賢狼首先糾正了黑貓言語中的一個錯誤。

“是赫羅哦,這是咱現在的名字。”說著赫羅高高的挺起自己的胸脯。就像在對沒有名字只能以黑貓自稱的少女誇耀似的。

這使得黑髮的貓耳少女那死人一樣的臉上終於有了點活力,她微微蹙眉的樣子連赫羅看了都不禁有點心動的感覺。

“貓子.美麗的天空,哀家用了很久了。”這麼說完黑髮少女的臉蛋又恢復成剛剛的刻板。

“那是偽裝的名字吧,汝的本體散發出來的不祥氣息太濃了,不適合這個名字。”賢狼彷彿不樂意看見黑貓那張死人臉似的,立刻反唇相譏,不過她似乎立刻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很無聊,就不等黑貓做出反應就將話題轉回原來的方向。“不過。剛剛汝那說法是多此一舉啊,明知道我是根本不會攔你的……不對。應該說我不可能攔你,在現在的狀況下,如果我們在這裡全力開戰的話,世界就完蛋了。會出現在咱這裡,汝多半也在那邊擁有了絕對不希望看到他死去的人了吧?”

可讓賢狼感到意外的是,黑貓輕輕的搖了搖頭——原本赫羅認為黑貓要麼壓根不理她的調侃,要麼就因為被說中心事露出罕見的害羞神情。於是赫羅很開心的期待黑貓會說點什麼,誰知道黑髮少女接下來的舉動卻非常的無趣。

她微微歪了歪頭,問道:“那麼,哀家可以走了麼?”

赫羅重重的嘆了口氣,回應道:“可以,當然可以,汝可以離開了。”

黑貓再次邁開腳步,以宛如飄行一般的姿態從賢狼身邊經過,在金色的草原上留下一條由白色的彼岸花構成的小道,大量的浮游光球忽上忽下的跟在她身後。

當黑貓和賢狼背對背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賢狼那原本正向著黑門飄舞的長髮和衣角忽然改變了飛揚的方向,而黑貓的黑直髮則依然在向著黑貓穿過的黑門舞動著,兩個人的頭髮就這樣向著截然相反的方向飛舞,黑色和橙色的髮絲交織在一起,在二人的背脊與背脊夾著的空間中構成了一張緻密的網。光是看著那網格就讓人不禁猜想“如果這些髮絲纏到一起了狀況一定會變得非常有趣”,可遺憾的是黑色與橙色地髮絲在互相碰觸到的瞬間就似乎失去了實體,輕而易舉的就能穿過對方的髮絲。髮絲之間碰觸到地地方都發出了淺藍色的亮光。遠看去就好像兩名少女被通過頭髮相互聯繫在一起了似的。

“雖然汝多半已經知道了,”賢狼忽然向著和自己背對背地少女開口了,此時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面容,但是賢狼依然擺出了一副鄭重其事地模樣。“但是咱還是要再說一遍,汝和咱一樣,咱倆和各自領地是一體的。汝也應該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天地戰爭那個時候了。汝的本體一旦脫離了夜之國,那個國度絕對會崩潰的。畢竟,那個地方現在是真正名副其實的死之領域了呢。”

“所以?”黑貓沒有回頭,不過她停下了腳步,於是二人的長髮就維持著互相交織的狀態,由髮絲的交點組成地淺藍色亮線就這樣在二人之間飄忽不定的搖曳著。

“所以?一旦離開汝就再也沒有歸所,汝的力量也會大幅度的削弱,能夠做的事情並不比投影過去的形體多多少。而汝離開之後。那些在天地戰爭當中死在地上的人們殘留下來的思念也將當然無存,就算這樣也無所謂麼?咱怎麼記得汝不是這樣的人呢?”

黑貓沒有立即答話,兩名少女就這樣背對背的佇立著,金色和灰色地螢光在夕陽的光輝中交錯飛舞,兩人之間浮動的那條淺藍色亮線就像他們之間那搖擺不定的羈絆。

“執著於過去的話,就無法邁向未來。這是哀家在那些人類身上學到的。”黑貓頓了頓,她稍稍仰起頭,看著那遙遠的夕陽,“為了未來,過去是可以被放棄的。”

賢狼再一次露出笑容。她低聲嘀咕了一句:“果然,那條船上地諸位幹得好。”

黑貓卻依然站在原地,她大概是認為這裡既然是狼地領地,凡事就應該先得到主人的允許吧。

終於,橙紅色頭髮地少女輕輕捋了捋自己額前被吹散的髮絲,輕聲對身後的黑髮少女說道:“黑貓啊,如果咱倆都能變成普通女孩的那一天真的到來了,來跟咱喝茶吧。”

而黑貓的回答則是:“茶點裡面不許有蘋果相關的。”

“汝也挺壞心眼的嘛!”賢狼很開心的大笑起來。然後她頭一次回過頭。看著應該算是朋友的少女的後背催促道,“好啦。汝再不走的話,咱就要維持不住這裡的平衡了,如果這邊也崩潰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黑貓點點頭,然後她就帶著那蔓延的花之通路還有漫天的遊魂飄向金色大地的盡頭。

在她消失之後片刻,依然敞開著的大門的那一邊,傳來了崩壞的聲音。

賢狼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揮了揮手,厚重的大門就在轟鳴聲中轟然關閉,隨即向著賢狼腳下的土地深處沉下去。

大門消失之後,赫羅整理著從飛舞的狀態漸漸回落下來的髮絲的同時盯著由夜之國的黑貓留下的那條彼岸花之路,末了她挑了挑眉毛,自語道:“就這樣吧,總是金色也確實滿無聊的。”

徐向北他們來到碼頭廣場上的時候廣場上已然是一片喧鬧,看起來新的天下一特別賽勝利者誕生這件事確實讓劫後餘生的人們恢復了些許的活力,而六號鎮的人們又因為英雄就在身邊而顯得比別的城鎮的人們更加興奮。由於月光舟上的地面部隊和兔子們把守著庫洛卡瓦家船廠兩側和上方的街道,人們只能遠遠的對飛臨六號鎮的英雄少女投以歡呼和掌聲,而那些被允許留在碼頭上的人們則一窩蜂的湧向提娜迦即將降落的地方,就連剛剛還因為沒有等到自己的父母而顯得痛苦悲傷的孩子們此時也暫時忘記了心中的傷痛,以憧憬的目光看著天上緩緩落下的少女。

徐向北站在月光舟那巨大的翅膀的陰影裡,聽著周圍的那紛亂的歡呼聲,從這歡呼聲來看,之後巴拉萊卡肯定藉著那從天而降的光芒做了些什麼,大概是即興的表演之類地吧,總之現在人們的興奮和活力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方才那光芒——他們似乎把那稱為“戰神之光”。

戰神麼。徐向北盯著剛剛從天上降下的少女,感嘆著:“美少女果然就是有特別待遇啊,同樣是殺人無數,美少女就是戰神。我就是屠夫和噩夢,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地獄的使者總要有人來當,不是麼?總不能大家都是好人吧。那這個世界上所有地傳奇故事都編不下去了不是?”辛西婭如此對徐向北說道,此時“有翼死神”的成員們都聚集在徐向北的身後。同樣被月光舟那碩大地翅膀的陰影所遮蔽。參加了剛剛戰鬥地少女們臉上的表情雖然各不相同,卻都透著“我不能走出這陰影”的意味,畢竟在外面的大多數人看來,正是月光舟引來了這一切,而且他們的親人或者朋友很可能在剛剛戰鬥中死在了月光舟的翔士們的手中。

看起來紫光散去之後那瘋狂的逃跑地浪潮也將衝擊帶給了這些少女們,人們那驚懼的眼神讓這些少女們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早已沾滿了難以洗脫的鮮血,對於別人來說。自己早已是憎恨和畏懼的對象。

徐向北挨個看著自己手下的少女翔士們,然後他刻意發出一聲誰都能聽見的沉重嘆息,讓少女們的目光同時都轉向自己。

“我說你們啊,這樣苦著個臉都像什麼話,待會提娜迦過來了,看見你們的臉色,就連獲得威士奇歐的最高榮譽地喜悅都非給你們沖沒了不可,”徐向北半叉著腰一本正經的對少女們說道,“而且這又不是我們的錯,如果不殺人的話自己就會被殺。求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歷史上有位名將說得好,避免死亡的最好辦法就是自己成為死神,然後向敵人散播死亡。所以說,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沒有任何需要自責的地方。”

剛剛向辛德蕾拉撒嬌的那個傢伙是誰來著?辛西婭顯然從徐向北地腦袋裏偷窺到了什麼,在徐向北大言不慚地“演說”的同時,她用小拇指輕輕碰著徐向北地手背。非常開心的吐槽。搞得徐向北的思維都亂了,以至於徐向北不得不沉默了一下重整思緒。他有些怨念的回過頭瞄了辛西婭一眼,少女卻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模樣,還向徐向北投來了疑惑的詢問的目光,這傢伙……

就在這時候,杏開口了:“道理什麼的我們大家當然都明白,但是實際感受到被人敬畏害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吧。畢竟我們又不是那些天生的屠夫或者殺人狂魔,而且對女孩子來說,會希望別人看著自己的時候的眼神飽含愛慕那是當然的,畏懼什麼的……反正少女心是很纖細的啦!”

後面那部分根本就扯不上吧?

就在這個時候,提娜迦終於注意到了躲在月光舟翅膀的陰影中的眾人,少女拉著梅加耶拉的手,穿過了一層又一層的人群,向著徐向北這邊走來。

人們的目光追隨著這位剛剛獲得了戰神的稱號的少女,最終在少女的去向的最前方發現了有翼死神的成員們,於是人群當中的嘈雜漸漸的平息,原本熱鬧的氣氛就這樣凝重起來。

就連那些沒有被徐向北派出的地面部隊鑒別為敵人並且驅離的人們,還有那些在月光舟升級的這四個月裡都和徐向北他們混熟了的人們,以及那些親自參加了月光舟的改造工作、為月光舟的強化流了許多汗水的工人們,此刻也都安靜下來,用或戒備或冰冷的目光看著徐向北他們。

唯一還對徐向北他們投以善意的目光的也就只剩下那些孩子們了吧。這個境況讓徐向北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不過徐向北沒想到的是,這種情況也為之後要發生的事情準備良好的外部環境條件。

提娜迦根本就沒在意別人的反應,她絲毫沒有減慢自己的步伐,剛剛和代表獲勝的勛章一起頒發給她的披風隨著她的步伐左右晃動著,看起來確實有那麼些“戰神”的味道。

眾人的目光也跟隨著少女一起移動,直到少女在徐向北面前停住了腳步。

然後,提娜迦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按住自己的左胸左手則握著腰間的劍柄。“戰神”少女跪地的舉動立刻讓周圍響起一陣稀稀疏疏的私語聲,此時在廣場上的不少人都知道提娜迦最疼愛的妹妹在方才的戰鬥中死去了,所以他們大多對少女會向引來了災禍的有翼死神的主人下跪感到不解。

而隨後少女的話語更是在人群中引起了酣然大波。

“提娜迦.拉茲格里滋參見公爵大人。”少女深深的低下自己頭顱,用誠懇鄭重的口吻一字一頓的說道,“之前的一切都承蒙您的恩澤,在下已孑然一身無以回報,唯有以餘生侍奉大人,願為犬馬。”

徐向北看了眼梅加耶拉,少女立刻對他搖頭,示意自己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確認了這是發自提娜迦內心的願望之後,徐向北再次看著維持著讓人聯想到在教堂參拜的聖武士的虔誠姿勢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他本想向身邊的傑西恩雅徵詢下意見,卻立刻改變了主意。

這名少女想要跟隨的是自己,所以重要的是自己想不想讓她跟隨。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同樣拿出了鄭重其事的口吻,對少女提問:“你真的決定向我貢獻你的忠誠?看看你周圍的人吧,你決定追隨的主人非但不受人尊敬,反而遭致了無盡的怨恨,被譽為戰神,又獲得了天光加護的你並沒有追隨我的義務。”

“不論他人對您的評價如何,都不會改變我的決意,我以自己的意志想要成為您的僕從,我希望能夠像您身後的忠誠的衛士們那樣為您而戰,戰鬥在您的旗幟下是我無上的榮耀。”

少女的話語擲地有聲,於是徐向北也不再猶豫,他從自己的腰間抽出長劍,將那閃亮的劍刃依次在少女的頭頂和雙肩輕點了三下。

“提娜迦.拉茲格里滋啊!我以瓦利艾爾公爵之名,賜予你佩戴我的紋章之資格,你手中的劍將以我的名義揮舞,你的所有行為都將貫徹我的意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徐向北張口就來,畢竟這場景在小說電影裡看了那麼多次了,想不熟悉也難。

而就在徐向北做這一切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咋一看還以為是螢火蟲,可隨即所有人都意識到,現在還是夏天。

無數的螢光從伊特古拉的各個地方飛起,在天空中忽上忽下的浮游著,就如逝去者的亡魂一般。

由於這螢光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妙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聯想到這場小小的受封儀式。

隨著第一個人的膝蓋接觸地面,廣場上的人群稀里嘩啦的統統跪下了,所有人不管剛剛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徐向北,此刻都虔誠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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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3:48:59
322 一切初始之日(1)

希達好不容易從月光舟的甲板上爬起來,剛剛她的腦袋撞在地面上的時候撞得太猛了,所以儘管她已經昏睡了一小會,她的額頭卻依然一陣一陣的痛的發緊。於是她發出嗚嗚的呻吟聲的同時摀住額頭,抬起婆娑的淚眼望向使她昏倒的那個罪魁禍首。原本是貓子現在卻變成了希達不認識的人的那名少女果然不是她的幻覺,那黑髮,那和服,還有那和貓子截然不同的氣質,如果不是反差如此巨大的話,希達也不至於因為過於驚奇而昏倒了。

司書少女盯著不認識的黑髮女孩,剛要開口的瞬間,她的空識捕捉到了一連串異常的第八粒子波動,伴隨著這波動,一個不知道來自何方的特大號光團從希達頭頂掠過,徑直撞進了那名黑髮貓耳少女的胸口。而那光團似乎帶著某種希達感覺不到的強風,在碰觸少女的胸口的同時那無形的強風將少女的黑髮和水袖向後高高的掀起。光團就像是被少女的胸脯吸收了似的完全消失的瞬間,一圈無形的震盪波以少女為中心向著整個伊特古拉擴散,震盪波掃過的地方,像是螢火蟲,又像是墓地的磷火的光芒從伊特古拉那到處都是火焰、死亡還有哀傷的人們的街道上緩緩升起。很快整個伊特古拉的天空就被這些浮動的星辰徹底佔據,數不清的光芒在大陸上空漸漸匯聚成一條光的河流,就像漂浮在三途川上的河燈一般隨著吹過伊特古拉上空的風兒向遠處飄去。

白色的光點從黑髮貓耳少女身後不斷的飄來,越過她的肩膀和頭頂,掠過她那對黑耳朵的尖端,可是她的水袖和長髮卻背向光點飄來的方向飛舞,看起來完全不受風地影響。而這使得眼前地少女身上那種非人類的感覺變得更加的強烈。

希達不由得看呆了,她地雙眼出神地盯著少女的身體,彷彿被少女身上地和服上那不斷搧動翅膀地藍紫色蝴蝶所魅惑似的。

過了好半天,終於回過神來的希達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她最應該問的問題,她從甲板上站起身來。又低頭拉平衣服上的褶皺。直起腰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恢復成了往常那種落落大方的清爽笑容,她用非常得體的口吻對面前地問道:“請問,您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偽裝成貓子地模樣一直跟在我們這裡?”

儘管重音在後一個問題上。但其實希達更感興趣的是前一個問題。希達閱讀過許許多多地傳說,有在整個天區乃至整個艾斯柯佳妮世界都廣為流傳的著名傳說。也有只在某個大陸的少數民族裡面流傳的冷門傳說。這些傳說裡面很多都提到“死神”“地獄的使者”“守護亡靈之國的黑貓”“陰曹地府的黑白雙使”或者“三途川的擺渡人”之類的存在。傳說裡的事物一般都不會是空穴來風,未開化的民族看到閃電然後將它當做雲間穿行的蛟龍這類事情希達也聽過不少,所以……

沒準眼前這名帶著貓耳的少女就是那些傳說的源頭。

“單獨對汝解釋也可以,”少女的聲音和她給人的感覺契合度滿點,在她開口的同時,那吹拂著她的長髮和水袖的無形的風兒立刻消散了,髮絲和衣袖輕盈落下的之後,那些飄滿整個天空的光點也開始逐漸消失,少女的話語就像解除魔法的咒語。那瑰麗的景色就這樣消失不見。夜風中她盯著希達,那猩紅色的瞳孔深邃得像是秋天的湖水。“但是,哀家覺得還是在大家面前一併解釋比較好,因為同樣的話不想說兩遍……”

“這樣啊……”希達臉上的失望實在是非常非常的明顯,不但臉上的笑容蒙上了一層陰影,就連肩膀都無力的垂了下來,她一定非常想立刻就聆聽眼前的少女帶來的新的傳說——當然是事實也無所謂。

“不行麼?”貓耳少女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可大概是受她的語調的影響,希達突然覺得她的臉變得有點孩子氣的可愛,也不像剛剛那樣呆板了。似乎把希達的沉默當成了“對,就是不行”這樣的回答,少女的臉上沒有表情變化,耳朵卻無力的低垂了下來,那副模樣讓希達看了都有點於心不忍。

“不,我也覺得大家都在的時候一起說比較好。”希達趕忙這樣說。

看來眼前這女孩的性格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冰冷如霜,她一定是個很溫柔的好孩子,希達在心裡這樣想,看來這次自己又可以聽到非常奇特而又動人的故事了。

“那麼,就讓我們到圖書室去一邊喝茶一邊等他們忙完別的事情吧。”發出邀請的同時希達向著黑髮少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圖書室不但有好喝的紅茶,還有很多動人的故事哦!”

徐向北知道這螢火也好鬼火也好,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不過享受眾人跪拜的感覺確實不錯,他也就沒有多說——反正這多半又是希達搞得鬼。

不,這次是別人弄的。辛德蕾拉輕輕勾住徐向北的手掌,將月光舟上甲板的空識影像投影到徐向北的腦海裡,除了希達之外,還有一個徐向北不認識的少女站在月光舟的上甲板上,按照辛德蕾拉給出第八粒子波動圖,引發這些螢火的正是這名新登場的少女。

不是新登場的……辛德蕾拉再次糾正徐向北的想法,她回放了一段螢火產生之前的空識影像,那影像裡清楚的記錄著貓子在藍紫色的蝴蝶的包裹下化作這名和她的形象氣質迥異的黑髮少女的瞬間,這讓徐向北頗為驚奇——那個貓子,竟然在貓的偽裝之下還加了一層偽裝麼?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她究竟是誰?

之前就覺得那隻貓實力相當了得,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剛才就在那些螢光出現的瞬間,她的力量波動突然增強了許多,以我們目前接觸到地幻翼地水準來衡量的話,那傢伙也算是個中好手。

辛西婭剛剛評論完,安茨就插了進來:如果她以剛剛在整個大陸上引起異像那那種力量全力攻擊的話,我應付起來會比較勉強,你躲不開地話……FUFUFU……

既然是用思維來通話就不要再費那麼大功夫來模擬你地笑聲啊!腦海裡突然“發自內心”的湧起這樣地笑聲是很恐怖地啊!

這是個人風格問題。改不了。剛這麼說完。安茨突然又改口了,不過,如果你能夠展現出連身為連鎖窯子的媽媽桑的我都不得不折服的那種技術的話。我說不定會改一改我的個人風格哦!FUFUFU……

徐向北都無語了。現在最應該考慮的不是突然出現的強大力量擁有者麼?為什麼會變成這種話題了?徐向北斜了斜眼,看到傑西恩雅臉上的表情也非常微妙地介於戒備和鬆懈之間。看起來她也察覺到了新出現地強大力量擁有者。並且暗地裡對她留了個心眼,卻又並不是特別擔心那個引發了異像的少女向月光舟發難,她甚至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徐向北地目之後對徐向北揚起嘴角露出非常有魅力的微笑。

我覺得,她不是壞人。辛德蕾拉說出了情況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那名少女不是站在月光舟的對立面,才會像現在這樣平和坦然的面對這種狀況。事實上徐向北自己也覺得不會和那個少女為敵,造成這種想法的應該是少女那因為希達的話語而低垂下來的耳朵吧,希達到底說了什麼?能夠讓那名冷麵少女顯露出沮喪的話語,徐向北還真的非常好奇。可惜的是影像裡面希達背對著徐向北。無法讓辛西婭讀唇……

不過不管怎麼樣,為何這名曾經偽裝成貓子的少女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顯露自己的真身。這個問題一定要弄明白。說不定她在最開始就是抱著某種目的接近月光舟眾人,不好好清查一下可不行。

這個時候少女被希達牽著走下了上甲板通往艦內的艙門,希達臉上的笑容似乎在說“來來姐姐帶你去個好地方”。徐向北猜測司書少女應該是把貓子的真身帶進了自己的圖書室吧,那個傢伙能夠想到的“好地方”一隻手指就能數得出來,招待人的時候可是恨不得拿出書來給客人當茶點呢……

隨著少女消失在月光舟的艙門裡,籠罩著伊特古拉的異像也漸漸消失,剛剛因為那漫天的螢光而顯得熱鬧非凡的夜空再次恢復了平靜,有了剛剛那些浮動的星光做對比,人們突然發現,下層空域那沒有星星的夜空是多麼的單調。

庫洛卡瓦家碼頭廣場上那些原本帶著敬畏之心向著徐向北跪拜的人們當中有不少悄悄的抬起頭,卻看見徐向北那依然持劍而立的身影之後飛也似的再次低下,生怕惹怒了這位剛剛收走了在伊特古拉各處的冤魂的死神大人。

徐向北察覺到人們當中的小動作,他維持著那冷冰冰的臉,將手中的禮儀用劍收回腰間的刀鞘,劍刃入鞘的聲音讓提娜迦微微抬起頭,就看見徐向北向她伸出的手臂。

“起來吧,”徐向北俯下身子,用只有提娜迦和周圍的少女們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太拘謹不好,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是朋友啊。”

“是。”提娜迦輕聲答應道,握住徐向北伸過來的手臂從地上站了起來,原本跪在她身後的梅加耶拉也隨之站起來,月光舟的女僕長看著互相握著對方的手對視的搭檔和主人,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時候不早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今晚例外,警備就都交給兔子和自律兵器們吧!”徐向北轉過身,將還維持著跪拜姿勢跪倒在碼頭廣場上的“庶民”們丟在身後,率先邁開大步走向月光舟的跳板。他的三名羽翼少女(辛蒂莎一解除同契就睡覺去了)亦步亦趨的緊跟在他身後。

莉諾卡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張大嘴巴打著呵欠。

一直臉色都不太好的多菲雷亞聽到徐向北的話語之後立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要吐的模樣,荷麗埃塔趕忙從旁扶住她,將她地右臂挎在自己地肩膀上,右手不斷撫摸著搭檔的背脊,以便讓她覺得舒服一點。看來第一次上天的後遺癥還是滿嚴重地。戰鬥地緊張勁一鬆弛。對高空的恐懼就一窩蜂地湧了回來。

多菲雷亞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嘔吐地慾望,她用虛弱的聲音問荷麗埃塔:“荷麗,以後我每次上天之後都要受這樣的罪麼?好痛苦……”

說完她“嗚嗚”的呻吟起來。

荷麗埃塔對多菲雷亞展現出溫暖的笑容。她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安慰多菲雷亞:“沒問題的。多菲只要習慣了就一定沒問題的,這點我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哦。因為剛剛我可是真的在多菲地心中看到了非常強烈地願望和堅不可摧的信念。你一定可以征服天空地。我就是相信著這一點才和多菲你同契的啊。所以請你更自信一點。”

荷麗埃塔的一番話,讓多菲雷亞那張菜色的臉蛋上泛起很可愛的紅暈。

“誰、誰要征、征服……”剛開了個頭,多菲雷亞就想起來現在身邊的少女可是和自己有著深入到精神層面的羈絆,於是她趕忙改口,“荷麗!不要把我心裡的想法給說出來啦!會、會很不好意思的嘛!”

荷麗埃塔“嘿嘿”笑了起來,那天然得一塌糊塗的笑容,讓還想說什麼的多菲雷亞登時啞口無言,末了她只好嘆了口氣,嘟囔著“以後記住了哦”就算了。

“奇怪。你不想吐了麼?”誰知道走在她身邊的傑西恩雅突然丟出這麼一句。“儘管如此,我覺得你還是去醫務室看看比較好哦。”

被傑西恩雅這麼以提醒。多菲雷亞原本開始緩和的臉色突然又臭了,她趕忙摀住自己的嘴巴,發出低低的悲鳴,撐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忍不住飛奔起來,越過按地位走在最前面的徐向北,奔上了月光舟的跳板,消失在艙內那由電燈照亮的走廊裡。荷麗埃塔則大喊著“等一下啦多菲姐”追在她身後,也走掉了。

“傑西恩雅啊,你確實是出於好意,但是在這種狀況下誰都會覺得你壞心眼吧?”徐向北很無奈的對傑西恩雅說道,一邊說一邊踏上月光舟那帶著防滑條的跳板。

誰知道先做出反應的是走在傑西恩雅另一邊的提娜迦:“這就算壞心眼麼?原來如此,難怪瑪古斯他們總說我壞心眼……”

你也是同級別的麼?

剛剛受封為“騎士”的少女托著下巴,依然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嘀咕著:“但是,擔心別人怎麼會是壞心眼呢?那是個貶義詞不是麼?”

徐向北真的非常非常想大笑,這個時候如果千鳥那個傢伙在場的話恐怕整個戰艦裡都會迴蕩著他那誇張的笑聲了吧!可惜的是千鳥此刻正陪伴在情緒不太好的莉斯身邊,雖然沒有口德,但他確實是個關心搭檔的好羽翼——也不排除他這樣做是有自己沒有辦法移動的因素在裡面就是了……

就這樣聊著天,眾人都通過跳板進入了月光舟的貨倉,徐向北掃了眼進入貨倉之後就守在艙門開關旁邊的傑西恩雅,衛隊長點了點頭麻利的扳下了開關。

當艙門在轟鳴聲中關閉之後,徐向北轉向少女們。

有的少女已經明白徐向北要說什麼,比如茜茜,而像莉諾卡這樣的則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盯著徐向北。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不過現在我們還不能休息,我認為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應該參與。現在我還不知道這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或者獲得什麼樣的情報,但是如果這些會影響我們月光舟未來的行動計劃的話,我覺得大家都應該有聽當事人親口訴說的權利。”

徐向北頓了頓,接著說道:“說實話,今天的戰鬥確實結束了,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給我一種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的感覺。擁有幾乎壓倒性優勢的境界使竟然帶著辛辛苦苦追蹤我們的部下就這樣撤退了,娜娜佳(說出這個名字地時候徐向北注意到安茨臉色一暗)臨走地時候還留下了謎樣的話語,而剛剛又兩度出現意義不明的光芒,我總覺得,這個世界在我們不知道地地方發生了些什麼不得了地事情。現在還不確定那件事情和我們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繫。但是。我想在這裡地每一個人,除了新加入地提娜迦和杏之外,都應該知道我們多半是脫不了干係的吧!

“今後我們會遇到什麼。將迎來什麼樣的未來?這些問題我都無法回答。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有著宏圖大志和野心的領袖型人物,但是。在走向未來的道路上。我會有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想,只要堅持這樣做,只要不停止思考,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我希望的未來的吧!而現在的我就只需要擔當好月光舟艦長地職務,守護好大家就好了。這就是我在伊特古拉迷惘了四個多月之後得出地答案,所以我也希望大家也能夠這樣,用自己的雙眼去看,用自己大腦去思考。包括提娜迦也是一樣。雖然你現在選擇了跟隨我。但是請你務必要隨時思考:這真地是你想要的未來麼?還有莉諾卡,獲得力量。然後追趕爺爺就真的是你未來唯一的選擇麼?

徐向北的話語讓被點到名字的兩名少女神色凝重的沉默不語,從她們的眼眸中,徐向北知道自己的意見已經確實的傳達到了兩名少女的心中,她們真的在認真的咀嚼著自己剛剛的話——原本徐向北還以為至少莉諾卡會立刻熱血異常的聲稱自己已經確定那就是她想要的未來了呢,看來自己的乾妹妹——不,這個時候莉諾卡對徐向北來說早就是親生的妹妹了——看來這名少女確實是在茁壯的成長著。

“總之,我希望你們,能夠隨時隨地的想著這些問題,並且不斷的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加入到思考當中。所以現在,大家就跟著我走吧,因為我總覺得,現在正有個不得了的秘密就在面前等著我們。”

說完徐向北轉過身,也不看確認身後少女們的意思,就這麼一副“該說的我都說了願意來的就來”的模樣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走向貨倉的內艙門。

“不要停止思考……哼哼,男孩子的成長還真是來得突然啊。”可能是一下子抓不住徐向北那隨著步伐甩動的手臂的緣故,辛西婭將自己的見解口頭表達了出來,而徐向北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戀愛系的話,我推薦這本《初戀哦,這位佚名的作者竟然能夠將少年對父親的憧憬描繪成那種溢滿了甜美氣息的初戀,就如同烤蘋果一般有著濃烈卻不膩味的甜味,吃完了之後卻會因為嘴裡留下的乾澀而悵然若失,還真是腐得驚天動地呢

徐向北他們一群人湧進並不算寬大的圖書室的時候,希達正在很熱情的給手裡端著茶杯,顯得有些困惑的黑髮貓耳少女推薦著手中的大部頭書本。

“推書的話,可以稍微等一等再說麼?”徐向北笑著詢問希達。

坐定站穩之後,尷尬的沉默降臨了。

希達放棄推薦書本之後,那名貓耳少女臉上的困惑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那無表情的臉龐透著非人類的味道,她只是端著茶杯,不說話也不喝茶,只是盯著徐向北直看。

而徐向北也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現在該幹嘛,難道要從自我介紹開始麼?

就在這時候,莉諾卡終於耐不住搶先開口了:“那個,請問,您到底是誰啊?雖然夏亞說你會帶給我們什麼了不得的情報,但是……”

莉諾卡畢竟不習慣用敬語,話才說了一半就變回了往常的口吻。

貓耳少女仰頭看著莉諾卡,面無表情的同時頭上的耳朵卻以微小的動作左右轉動著:“大家都認不出來哀家了麼?哀家是貓子.美麗的天空,這個名字雖是偽魂的,但是現在用這個名字來稱呼哀家也不要緊哦。”

“貓子?”莉諾卡驚奇得大叫起來,“你是貓子?還有可不可以不要用哀家來自稱啊。要不是茜茜我都不知道那個詞什麼意思……”

徐向北不由得佩服莉諾卡那大條的神經。就算她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就是輕而易舉就在整個伊特古拉引發異變地“元兇”,至少也該對少女身上散發地那種非人類的氣息、以及那種難以明說卻能夠讓人確定她是超脫世俗常理之外存在的氣質,抱有一定程度地敬畏或者戒備才對吧?

“哀……”少女剛開了個口。就自己掐斷了自己地話語。她頭上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麼垂了下來,聲音卻依然平板沒有起伏。“我確實是貓子.美麗地天空沒錯。應該說,貓子是哀……我在自己地表層意識區域構築的偽核,就如同爾等人類使用羽翼的偽核來發揮干涉世界的力量一樣,我也通過貓子來和這個世界產生聯繫,但是我的真身這兩千多年來一直沉睡在夜之國,只有非常個別的情況才會暫時醒來。”

一堆新的專有名詞讓在場的人包括希達都露出一頭霧水的模樣。

徐向北稍微嘆了口氣,看來讓面前地少女自己說地話,她說多久這邊都會雲裡霧裡,還是問吧。這樣想著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提問:“好吧。別的先不管,我們一步一步地來。首先,你會現身就代表著把我們視為盟友,並且希望通過我們來達成某些目的,對吧?”

貓耳少女點了點頭。

“那麼,你打算和我們分享你擁有的情報,對吧?”

少女再次點頭。

“好吧,下一步,請你告訴我們,你到底是什麼?”徐向北手肘支撐著身前的臺面,十指交叉,用認真的眼神望著還愣愣的端著茶杯的和服少女,似乎害怕少女誤解了自己的問題,徐向北再次強調了一遍,“聽好,是你是什麼,就好像我是人類,我身後那個陰險的小姐是羽翼,而另一邊坐著的那一個是會吃書的妖怪,懂了麼?”

“過分!我只是個酷愛故事的少女啊!”希達的抗議聲被大家乾脆的無視了。

所有人都專注的盯著貓耳少女。

少女想了一會兒,朱唇輕啟:“我是……”

大家一起屏住呼吸。

“……黑貓。”

……喂。

“所以說,黑貓是啥?”徐向北覺得自己開始有點不耐煩了,畢竟他現在全身都累的脫力,實在非常非常想立刻就倒在床上大睡特睡。

這次少女沒有沉默,而是非常迅速的就的回答道:“H.EI黑,M.AO貓……”

“我知道這個詞怎麼用通用語拼寫,我還知道它在其它所有語言中的拼寫形式和讀音,我的意思是……”徐向北犯難了,這到底該怎麼整?為什麼這個臉上用巨大的文字寫著“我是冷麵三無少女”的傢伙竟然會如此天然?

誰知道這個時候少女卻自己開口了:“因為我就是黑貓,所以雖然很對不起大家,可我真的想不到別的答案了。我是管理著夜之國的黑貓,從很久很久以前大家就是這樣叫我了,不過,與其說我是管理夜之國,倒不如說我就是.夜.之.國.本.身。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確實和夜之國共用一個核。”

有心的話你還是可以說出能讓人明白的話語的嘛——徐向北心裡確實在如此感嘆著,可由少女話語中那些電波度高得離譜的內容引發的吐槽慾望卻輕而易舉的壓過了感嘆的慾望。

“所以說……”徐向北剛開口,少女就自己說明道:“所謂夜之國,就是和金之原對應的存在,是很多年前傳奇工匠們將光與暗分離的結果,金色的平原是光粒子的源頭,黑色的夜之國就是暗粒子的家鄉。這兩個地方都是傳奇工匠們規劃好的世界構成的一部分。”

此刻所有人都只能大張著嘴巴,等著少女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誕生的時候傳奇工匠們早已逝去,世界也早已變成他們規劃的模樣,而我又不認識那些繼承了傳奇工匠們的衣缽的偉大的人,所以我對世界的瞭解也僅止於此。在天地戰爭的後期,我聽說地上軍似乎發現了什麼更深層的東西,但是那個時候我身處天上軍陣營,所以對此我也無能為力。我只能告訴大家我所知道的這部分,也是天上軍一直認定是真實的部分。”

少女終於停了下來,用猩紅的眼睛打量著房間裡的眾人,看起來她的話暫時告一段落。

徐向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似乎這樣子就能讓他那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思緒重新清晰襲來,可顯然這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感覺要問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比如眼前的少女屢次提及的“核”究竟是什麼,比如為何說她就是夜之國,而那夜之國又是個勞神子東西,再比如說那讓莉諾卡都一臉錯愕的“暗粒子”……現在面前的貓子就好像一個糾結的線團,無數的線索糾結在一起,明知道理順了之後就能夠真相大白,卻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

就在這時候,希達開口了:“看來這話會說很久呢,要不我們大家先睡覺,明天再說?睡覺的時候沒準可以在夢中整理出思路哦!”

聽起來確實是個好主意,徐向北在心裡贊同道,現在他確實累得要命,腦子也昏昏沉沉的,這樣下去要理出頭緒來簡直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他剛要舉手贊同希達的話語,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他再次開口對面前的少女提問:“那個,你是親身經歷過天地戰爭?”

“恩。”少女點點頭。

“還記得那是怎麼回事?”徐向北再次確認,畢竟千鳥安茨這幫傢伙為了自我更新都忘光了。

少女再次點頭。

“那,給我們簡單的講一下那場戰爭吧。”徐向北這樣請求道。

他的話音剛落,在少女第三次點頭的瞬間,他們周圍的場景一下子發生了改變。

頭頂上的天花板變成了比起下層空域的天空還要陰鬱黑暗的厚重雲層,從下往上照耀的耀目光輝甚至讓徐向北一瞬間以為自己是頭朝下坐著並且把大地錯當成了天空,那在天地之間的每一個高度穿行數不盡的飛行載具更是讓徐向北誤以為自己來到了星戰前傳中的共和國首都。而在目力所及的最遠處,一座宛如支撐天地的巨柱一般的巨塔連接著閃亮的大地和漆黑的天空。

“這是我的幻術,大家不必驚慌。”黑貓的聲音傳入因為景色突然變換而驚異的眾人的耳中,“這是,一切開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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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3:49:22
323 一切初始之日(2)

同樣的情景徐向北已經在地球的科幻電影中看過無數遍,比如《第五元素裡面的未來紐約》,比如《星戰前傳的共和國首都》,再比如人工智能裡面的未來都市,天空中川流不息的飛車似乎已經成為了這些電影當中用來刻畫未來都市的必不可少的場景,可是真正身處其中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場景給人的感覺遠遠比電影要壯觀上無數倍。那在天空中交織成一個又一個直角框的飛車的河川,那就如移動的群星的尾噴口的火焰,仰望著這樣的夜空,徐向北不禁覺得,星光這種營造浪漫氣息的利器在這個時代艾斯柯佳妮恐怕早已過時了吧。

人造的群星的光輝下,連星空都落伍了。

徐向北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對人類的偉力的感嘆之中,原來這個世界曾經有過如此輝煌的文明的麼?原本在穿越了之後,徐向北還因為地球那遠遠高於艾斯柯佳妮的常規科技水平而沾沾自喜,可現在他心底裡殘存的那點身為地球人的驕傲蕩然無存,在如此繁榮的文明面前,地球那點科技又算得上什麼呢?

除了徐向北之外,此刻看著眼前的情景的少女們一個個也都像下巴馬上撐不住要掉下來似的,就連傑西恩雅這種感情很少外露的人都禁不住把驚奇擺到了臉上,搞得徐向北對此時自己手中沒有相機感到特別的遺憾,不然的話他非要把這個珍貴的瞬間記錄下來不可。

而徐向北這些對光魔技術十分外行的傢伙都這樣了,身為光魔工匠的莉諾卡受到的衝擊有多大就不難想像了。少女由於太過驚訝了,反而變得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色,她不斷的搖著頭,念叨著“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終於,莉諾卡忍不住了,她向著漂浮在眾人頭頂的黑貓少女大聲詢問著:“所有這些,都是用第八粒子來驅動的麼?”

“準確地說。是用暗粒子。”黑貓少女用微小卻非常清晰地聲音回答著年輕工匠少女的提問。她的聲音大概是直接傳入腦海,所以聽起來讓人覺得她此刻似乎無所不在,完全無法確認她地位置。“在這個時代。人們認為光粒子和暗粒子是兩種屬性相抵,但是都能夠達到同樣效果地能源。天上世界使用來自太陽的光粒子。地上世界則使用來自地心地暗粒子……”

伴隨著少女地話語,眼前的景象飛快的變化,原本是懸浮在虛空之中的眾人忽然間雙腳就踏上了堅實的地面,鋪著疑似水泥的材質的地板在眾人面前一路向前延伸,終止於一座大型的塔狀建築的腳下,那座高塔看起來像極了煉鋼廠地高爐,不同地是它的頂部有個高高向上地噴嘴,每隔數秒,這噴嘴就向下收縮。向天空中噴出一大股淡綠色的霧氣。那霧氣在空中迅速擴散變淡,最終融入空氣當中消失不見。

“這就是從地殼淺層抽取霧狀暗粒子的噴井。這種噴井主要是負責維持空氣中的暗粒子濃度,以方便大家日常使用。”黑貓就像個導遊一樣向眾人介紹著眼前的景色,現代化的光魔工業設備立刻讓莉諾卡的眼睛閃現出惡狼看見獵物時的綠光,可是少女卻在介紹結束之後就一揮自己的手臂,把周圍的環境換成了別的地方。不過這次的景色看起來和剛剛一樣,都是工業設施,那排布在地面上的大小管線讓徐向北想起了地球的輸油管道什麼的,變換完景色之後少女的介紹繼續傳來,“工業用的暗粒子則是使用這種泵井從深層的地幔處直接抽取,並且保持便於大量輸送的液態,送往各個工廠和科研中心。”

看著眼前那些和地球的油井一模一樣的不斷的上下起伏的鎚頭狀鐵臂,徐向北不由得感嘆三千年後的艾斯柯佳妮世界和現在比起簡直就是退化到了原始世界。會這麼想是因為莉諾卡曾經跟他說過,第八粒子雖然能夠自然凝結或者人工壓縮成固態,在整個艾斯柯佳妮卻從來沒有人見過液態的第八粒子,於是許多偉大的工匠都推測第八粒子的三態可能和水之類的東西不太一樣,液態的第八粒子才是純度最高能量最多的,他們想了很多辦法來驗證這個想法,可到頭來誰也沒能製造出真正的液態第八粒子,於是這個推測也就成了永遠都無法驗證的懸案。

而現在這些液態第八粒子就這樣被用輸油管送到工廠裡大量使用,難怪莉諾卡會變成現在這種馬上就要暈倒的狀況呢。

徐向北感嘆的同時,周圍的景色也沿著從油井群延伸出來的管線一路前行,很快密密麻麻的工業廠區就出現在徐向北的面前,大型車間的山形屋頂櫛比鱗次,人造的群山在徐向北的鼻子底下一直延伸到遠方地平線上那座被金色光帶環繞著的巨塔腳下。

和徐向北的想像有所不同的是,這些使用神奇的第八粒子作為能源的工廠竟然也有煙囪,而且看起來一點也不比地球上的同行們少,不過仔細一看徐向北就發現,從這些煙囪裡噴出的和剛剛“噴井”中噴出的一模一樣的淡綠色煙霧,那大概是沒有使用完的暗粒子,所以工廠將這些粒子排放進空氣裡,以提高空氣中的第八粒子濃度吧。

“這樣子無止境的抽取,”這時候一直瞪著眼睛到處看的希達終於開口說話了,少女的臉上掛著擔心的表情,“人們都不擔心有一天會把大地當中的暗粒子都給抽完了麼?”

希達剛問出來,眼前的景色就再次發生了變化,這一次展現在徐向北他們面前的是一道不管是往前看還是往後看,都沒有盡頭巨大裂谷。那裂谷深不見底,只能依稀的看見裂谷的底部有著一層朦朧的彷彿覆蓋著一層霧氣的淡綠色光芒。

“一般認為,暗粒子和光粒子一樣,都是永久不滅的事物,只有能級的區別,”黑貓剛說完,莉諾卡就一個勁的點頭,看來在這點上古今的工匠們順利地達成了共識,“據說規劃了世界地傳奇工匠們就是為此而開闢了這道橫貫大地的裂縫。為的就是給耗光了能量地暗粒子留下一道回歸地心地通路。”

為了讓暗粒子循環。就製造了這樣一道裂縫?徐向北還以為這裂谷是被流水切割出來的——就像它在地球上地大多數小兄弟那樣。艾斯柯佳妮古代這些工匠何止是傳奇級別地,這分明是神一般的偉力啊!

因為實在太驚訝了,徐向北總覺得自己得要找點話說。什麼都好。總之要說點什麼,於是他指著峽谷兩側的峭壁問道:“這麼說峽谷底部的光芒就是地心的光芒了?那兩邊峭壁上的燈光是怎麼回事?觀光路線?”

“設置在這峽谷兩側軌道可以生成立場促進低能級的暗粒子向下沉降。為了維護這套橫貫整個大地的龐大系統。人們在峽谷兩側的巖壁上設立了許多城鎮,而為整個系統提供能量地反應爐中心則形成了大型地都市,峽谷兩側峭壁上的燈光正是這些城鎮散發出來地……”

原來那是城鎮……徐向北讓自己的目光從身邊的峭壁開始沿著裂谷一路向遠處移動,那延綿不絕的燈光,和這一比起來伊特古拉的所謂“萬家”根本就是小兒科,原先徐向北就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大的有些離譜,那麼多大陸,每個大陸上又有那麼多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三千年後的艾斯柯佳妮在人口規模上其實是大大的萎縮了——畢竟光是在無盡雲海之下的大地就有著足以用佈滿那光芒土地的城鎮數量。大地上的人們使用的飛行器具也足以塞滿這雖然被厚重的雲海所覆蓋,卻依然高遠的天空!

“看了這些景象。感覺我們就像原始人。”辛西婭面無表情的評論道,而莉諾卡則早已陷入了沮喪。工匠少女無力的低著頭,反覆的重複著簡單的話語:至今為止我們做的一切都算什麼啊,我們所追求的技術……竟然都是些那麼微不足道的事情……

徐向北覺得自己能夠理解莉諾卡的心情,明明是自己拚命追求的事物,卻忽然發現它不名一文,那種沮喪每個人多少都會有所瞭解吧。

不過,眼前的景色也讓徐向北越發的好奇,能夠讓如此輝煌的文明轟然墮落,最終退化到現在的樣子,三千年前的那場天地大戰的規模和慘烈程度可想而知。可就連地球上的那些政治家們都因為瞭解核大戰就相當於自我毀滅,而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那個危險的平衡,達成了如此輝煌的成就的艾斯柯佳妮世界的人類竟然看不到這種可能性?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奇怪,終於忍不住向正在逐一解答莉諾卡的疑問的黑貓少女提問:“我說,你不是打算告訴我們三千年前那場戰爭的真相的麼?就連開場白都是這是一切初始之日,怎麼現在又開始跟我們介紹起古代人的技術成就了呢?”

黑貓少女的講解聲被徐向北的提問一下子噎住了,她用看不出什麼特比含義的目光盯著徐向北看了一會兒之後,頭上的耳朵垂了下來,她就這樣板著臉用可憐巴巴的語調為自己辯解道:“這是因為,這位小姐首先提問啊,而且這樣從基礎的地方開始講的話,大家也比較好理解戰爭爆發的理由嘛……”

少女的口吻和面容形成的強烈反差讓徐向北不禁猜測,這傢伙會板著臉孔會不會僅僅是因為面癱?

這樣想著他不由得大大的嘆了口氣,心想為什麼自己在這邊碰上的少女都是怪脾氣啊,不是怪力技術狂就是無意識冰棍冷笑話王兼職壞心眼,相比之下多菲雷亞性格里的那點彆扭簡直就不值一提……

嘆完氣徐向北才發現,少女們的目光都被自己的嘆氣聲給吸引了過來,因為總不能告訴這幫少女自己是在感嘆身邊的女孩都太過……有個性,徐向北就著嘆氣的勢頭裝出無奈的模樣,對“導遊”黑貓兩手一攤說道:“既然如此,請你儘快進主題吧!我現在可是累的要命,身體的每個關節都像是要散掉似的,簡直就像在受刑……”

徐向北的話似乎讓傑西恩雅深有同感,和得到了優秀地防禦組件受到周全保護地徐向北不同,傑西恩雅身上還纏著少量的繃帶。想必她此時比徐向北還要難捱上好幾倍吧。

其他的少女狀況也差不多。唯獨莉諾卡大聲地抗議:“多等一會兒有什麼不好嘛!能夠看見天地戰爭前地文明是件多麼罕有的事情啊!”

“莉諾卡!”徐向北不由得加強了自己地語氣,拿出了哥哥呵斥妹妹地語調,“你要考慮大家的感受。而且光聽黑貓小姐的介紹你也複製不出那些技術吧?比起這個。不覺得如此輝煌的文明是隕落的原因更值得我們去弄清楚麼?”

莉諾卡不快的咂吧著嘴巴。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夜之國的黑貓看了看莉諾卡,接著眾人周圍的景色再次切換回最開始的樣子。那座聳立在地平線上地巨塔再次吸引了徐向北地全部注意力。其實剛剛的一系列畫面中都能看到它地影子。徐向北推測,在這大地上任何一個能夠看見天空的地方,都能看見這巨塔的身影吧。

“這座塔就是廢塔吧?”徐向北問黑貓,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地上人就建立了這樣的巨塔,難道天上的那些傳說都是真的?來自大地的惡魔窺視天上人安穩的生活,就發動了侵略……

“那是巴別塔。”黑貓輕聲糾正徐向北對那座塔的稱呼,與此同時整個畫面飛快的拉近天邊的那座巨塔。

接近了之後才知道那塔到底有多麼巨大,和這塔比起來,徐向北他們見過的信風道也變成了小兒科。由於規模實在太過令人驚奇。徐向北甚至懷疑,這塔真的是人類的造物麼?就算是在地球人的科幻作品裡。這塔也夠得上傳奇級了……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塔的細節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塔身是由很多很多的酷似鋼筋或者豎起來的鐵軌一類的條狀鋼材——或者別的什麼材料——聚攏在一起形成的,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寬大的環狀結構固定住鋼條,遠處看到的點綴著整個巨塔的那星星點點的“綵燈”竟然是那些環上面的城鎮的燈光,徐向北不由得自語道:“該不會這些城鎮也是為了維護這個大傢伙而建立的吧?雖然是這種龐然大物,但是需要這麼多人來維護未免也太……”

“但要維護的話至少說明,”辛西婭打斷了徐向北的話語,“這座龐然大物確實是人的造物而非神蹟。”

就是因為這樣,才更需要驚嘆吧?

接著徐向北注意到,在構成巨塔的那些“鋼管”之間,有細小的亮線在上下移動。

列車?

距離越拉越近,徐向北終於確定那的確是長長的列車,而且是每節車廂的橫截面面積抵得上一個網球場,長度相當於十數層高樓的電梯式列車。

“天哪,那長長的東西個頭好大,總覺得它的重量超過萬噸了吧?”莉諾卡一副恨不得自己能多一把嘴來表達自己的感嘆,不,只多一把可能不夠……

“最大的列支敦士登號能夠負載三萬六千噸的貨物,不過,一般的列車確實只有幾千到上萬的負載。”黑貓肯定了莉諾卡的猜測,“維持天地間的交流和貨物運輸是巴別塔的任務之一,我在那個時代認識的一名工匠朋友說過,飛船的話爬升速度似乎有個怎麼也無法突破的上限,所以傳奇工匠們就設計出了這種利用牽引力來上下運行的列車,每一道塔環當中都安裝著牽引列車上行的裝置和為整個系統提供能量的核心,居住在塔環上的人們也都是為這些裝置服務的。”

黑貓的說明讓莉諾卡覺得自己的臉不夠大,擺不下那麼多的驚訝,於是她開始沒來由的羨慕起那些大餅臉。

而和光顧著驚嘆過去的技術的莉諾卡不同,徐向北從黑貓的話語中發掘出了其他的東西:“溝通天地?你的意思是這塔……”

“巴別塔直通天空之巔的阿瓦隆,是橫貫整個世界的垂直運輸線。我想,建造這座塔地傳奇工匠們一定是希望這座塔成為溝通被雲海分割地兩個世界的通道。”隨著黑貓的話語,包圍著眾人地幻術再次發生急劇地變換,這一次,他們剛好處在巨塔無數塔環中的一個附近,徐向北立刻就察覺了黑貓這麼做地原因,因為那環狀結構外表面地燈光當中空出了非常明顯的黑色部分。那黑色的部分確實構成了某種文字。辛西婭也立刻察覺了這一點,她轉頭看著徐向北,用目光詢問那文字的意義。沒等徐向北開口。黑貓輕聲讀出了那段文字的含義——

力量、智慧以及慈愛,吾等以此三位一體之存在庇佑吾等之後裔。

說實話。黑貓的聲音實在不適合朗讀這等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意味的詞句。可就算如此,包含在這話語中那種強烈的意志,還是充分地傳達到了徐向北這裡。能夠製造出這等近似神蹟地巨塔之人,果然有著徐向北這種渺小的傢伙所不具備地魄力,他們留下的話語竟然在他們創造的文明墮落數千年之後還能夠將他們的意念傳達給他人,他們確實無愧於“傳奇”的稱號。

不過,徐向北忽然想到一點,記得聖經裡也同樣有個叫巴別的通天塔,耶和華為了阻止人們建造巨塔侵犯他的領域。就變更了人們的語言。讓造塔的工程停工,從此這個塔就叫做“巴別”——在希伯來語裡“巴別”就是“變亂”的意思。

真是諷刺。帶著那種澤被後世的偉大信念建造的巨塔,卻給了這塔一個不祥的名字——至少是在徐向北這個地球人看來是不祥的名字,該不會之後大戰的導火索就是這個塔吧?

徐向北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猜測會如此快就得到了印證。

一直都面無表情的黑貓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變化,那淡淡的悲傷和她的外表意外的相稱。

“但是,就是這座承載著偉大意念的塔,成為了那場大戰的開端。”少女仰起頭,仰望著由自己的幻術構建出來的這座逼真到了極點的巨塔,那憂傷的眼眸讓徐向北意識到那場戰爭一定給她留下了什麼難以磨滅的傷痛。

細想起來,按照這名少女先前的敘述,在天地戰爭之前她似乎是和地上人生活在一起,為什麼後來她會轉入天上軍呢?不過也許是不忍再觸動少女眼中的憂傷了。明天再問吧,反正時間還不少不是麼,徐向北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傳奇工匠們的計劃顯然出錯了,最開始只是一些噴井的產量出現了微小的起伏,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出現減產的噴井越來越多,大家都開始擔心,吃飯的時候、和朋友閒聊的時候,甚至在工作的時候都在談論著這些事情,不過那些繼承了傳奇工匠們的衣缽的人決定將泵井的產量分出一部分來補貼空氣中的暗粒子濃度,所以大家的生活並沒有受到特別大的影響。直到有一天,泵井也開始減產了,於是原本以為可以持續到時間之河的盡頭的安逸生活終於崩潰了……”

聽著黑貓的話語,徐向北想起不記得是在好萊塢電影界還是科幻小說界流傳的一個定律:“如果一個計劃可能出錯,那它就一定會出錯。”

說到底那些有著傳奇名頭的傢伙們離神還是差了一步,他們終歸還是人類,他們當然也會犯錯。

接下來的情況不用黑貓講徐向北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地上人發現那個偉大的計劃出錯了,於是和天上人的頭頭商量怎麼辦,而天上的傢伙們則出於這樣那樣的私心,或者乾脆是不相信那些偉大的傳奇們的計劃會出錯,拒絕了援助地上人或者修改計劃,然後地上人就用這座塔運送了無數部隊和戰艦上天……

大部分的情況徐向北都猜對了,除了最後一點。

“那些繼承了傳奇衣缽的偉人們到天上和另外一些同樣繼承了傳奇衣缽的人商討對策,有人說他們想要修改傳奇大工匠們的計劃,有人則認為他們是去要求天上人同意地上人全體移住天上,直到他們搞清楚計劃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為止。可是,不管那些偉人們和管理天上世界的同僚們商討了些什麼,在他們歸來的第二天,天上人給出了他們的回答。那是……”

黑貓重重的嚥了口口水,才以悲慼的語調緩緩地說道:“那是給大地帶來無盡悲傷地回答。”

黑貓的話語戛然而止。

沉默降臨之後,眾人不知所措的互相對望著。不知道這有著黑色貓耳地少女葫蘆裡賣地什麼藥。

不過這困惑並沒能持續多久。少女用影像再現了天上人的回答。

徐向北他們面前那一列正在向下運行地列車突然發生了爆炸,可比巨輪地車廂化作耀眼的火光,驟然脹大的橙紅色火團推著被撕碎的軌道。構成巨塔的粗大建材零零散散的在天空中飛舞。看起來就像是被打折了的干竹子崩裂的後飛散的竹屑。可巴別塔太過巨大了。這點點火光看起來並不足以撼動這彷彿支撐著天地地龐然大物,如果只有這一處爆炸地話。這應該會被當做無數緊急事故中最為重大的一起加以處理。然後巨塔又會在搶修之後恢復成原來地樣貌吧!

遺憾的是,在第一次爆炸之後的數分鐘裡,幾乎所有的下行列車都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在通過塔環的時候“發難”。上萬噸上萬噸的炸葯撼動著似乎能夠在地平線上佇立到地老天荒的巨物。

接著,塔環上的核心的連鎖爆炸開始了。

首先炸開的就是徐向北他們附近的那個銘刻著那句“力量、智慧以及慈愛,吾等以此三位一體之存在庇佑吾等之後裔”的塔環,強烈的爆炸一瞬間就撕碎了構成塔環的材質,林林總總的碎片越過月光舟眾人的身邊,有凳子有碎掉的床和桌子。還有人破碎的手腳。那些還在向外飈血的殘肢穿過徐向北的身體的時候就連剛剛經歷過血雨腥風洗禮的他都不禁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碎片飛散的同時,強烈到肉眼可見的能量波也向周圍擴散。形成了一個酷似土星的光環的圓環,站在遠一點的地方看去,說不定會誤以為是這亮白色的圓環截斷了巨塔呢!

就在塔環爆炸的下一秒,這道塔環上下的管材一點一點的扭曲,起初只是個別的幾根,隨即失去了塔環束縛又遭到了爆炸的強烈衝擊的管材一根接一根的扭曲變形,徐向北想這巨塔一定開始傾斜了,只不過它太過巨大,所以肉眼無法察覺那一點點加大的傾角罷了。

第二次爆炸發生了,隨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一個又一個的能量圓環從巨塔的塔身上擴散開來,飛散的碎片就像大雨一般在月光舟的眾人身邊落下,這些碎片就像大大小小的炸彈,接連不斷的落向巨塔腳下那點點燈光——於是燈光開始一點一點的熄滅,熄滅的速度逐漸加快,最後乾脆就是一滅一大片,徐向北推測那大概是區域能量中樞之類的結構被摧毀了的緣故吧。燈光熄滅的同時,星星點點的赤紅色光芒浮現在燈光留下的空缺中,並且一刻不停的在擴大著。

此時所有人都知道,這座巨塔是保不住了,只不過它那過於龐大的體型讓崩壞的過程也變得無比漫長。

就像開了步進的DVD影像一般,徐向北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每一根管材從扭曲到折斷的全過程……終於,變形的管材的量的積累引發了質變,被破壞的部分撐不住上方那沉重的結構的重負,在來自上方的重壓的擠迫下,殘存的所有管子都開始彎折,卻在能夠順利折斷自己之前被像塑料玩具一樣彈飛到空中,要知道那可是最細的一根都比徐向北的身體要粗上一圈的鋼鐵管子啊!

這些被塔本身的結構壓力彈飛的材料竟然比方才爆炸的碎片更有威力,徐向北清楚的看見一個好幾人高的管子深深的沒入一艘正在規避上方掉落的碎片的閃著警燈的飛船的外殼,不一會兒那船就化作了一個光球。可這艘倒霉的船最後的光芒甚至沒有能在此刻因為巨塔的崩潰而一片紛亂的天空中掀起半點波瀾。

彈飛最後剩下的管材之後,斷裂點上方的塔身開始緩緩的加速,向著下方的塔身撞了下來,雖然撞擊時的速度非常的緩慢,但是那巨大的質量讓下方的整個結構都晃動起來,似乎又一陣波浪式的震顫飛快的從撞擊位置傳導到塔基下的大地,就算是在徐向北所在的高空都能看見大地上塔基附近騰起的塵雲,下一刻撞擊點下方向外彈出了一大堆長長短短的鋼管,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特異的菌類植物在釋放它的孢子似的。

徐向北不由得慶幸眼前這僅僅是幻影,而沒有搭配上對應的聲音,不然他非被自己那哆嗦不定的後腦勺和全身的雞皮疙瘩給折磨死。

塔開始解體,那碩大的塔身一點一點的傾斜,在傾倒的過程中緩緩的裂成一個個藕斷絲連的部分。傾斜的塔稍稍撥開了籠罩著大地的厚重雲層,在雲朵飛快的填補上空缺的那一瞬間,絢麗的陽光透射進了這幾百年未曾見過陽光的區域——遺憾的是,此時沒有人再有餘力去關注那可有可無的陽光了。

徐向北忽然發現剛剛從雲裡現身的那一段塔身上附著什麼東西,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眼花,可很快他就發現,那東西就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是被從天上砸落的大陸,從傾側的大陸上跌落的究竟是石塊、建築的碎片,還是活生生的人體?不管怎麼樣這都實在太瘋狂了……

由於沒有自上而下照射的光源,傾塌的巨塔並沒能在地上投下自己那可怖的陰影,可這一點也不能減少地上人們的恐慌。

為了規避壓下的龐然大物而陷入混亂的車流成了災難的第一批犧牲者,天上那一朵又一朵的光團看起來就像是節日的禮花。

整個墮落的過程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漫長,黑色的陰影將徐向北他們腳下那來自大地的光芒完完整整的切割成兩半,由於大地上的光源統統來自地面,這景象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整個世界都被這巨物的身體一分為二的錯覺。

撞擊發生了。

地上射來的光輝勾勒出騰起的煙塵的輪廓,被巨塔摧毀的各種設施發生的爆炸此起彼伏,從空中看起來就像在放鞭炮一樣,個別幾個能量巨大的設施發生的爆炸讓大地上結出了幾朵第八色的蘑菇雲。火光當時就竄了出來,那跳動的紅色在地上劃出兩條彎彎曲曲的線,勾畫出墮落在地的巨塔的殘骸的形狀。

“就這樣,”黑貓再次開口,用低沉悲傷的口吻緩緩的講述著,“大地上多了一座新的山脈,高達尼姆合金構成的山脈,大火燒了幾個月才完全撲滅,許多許多的人失去了生命,然後……”——

戰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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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一切初始之日(3)

戰爭開始了。

不是為了政治家的理想或者國家的利益,而是為了讓正在漸漸死去的大地重新獲得生機,為了讓自己的血脈能夠延續下去,同時也是為了給那些在空前的災難中喪命的同胞們復仇,地上人的戰爭開始了。

大地在震顫著,爆炸的光芒在地面上劃出一個有一個的圓圈,就這樣,在徐向北他們眼前,一塊又一塊地面被從大地上分離出來,緩緩的上升。於是因為巴別塔的倒掉而受到莫大創傷的大地又平添了許多圓形的傷痕,在周圍的光芒的映襯下,這些飛昇的地面留下的瘡疤顯得分外的顯眼。

升空的大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倒垂的山峰,向著下方的尖端被淡綠色的光芒所包裹,那光芒讓這些漸漸升高的浮游大陸讓徐向北這個重度魔獸世界玩家不由自主的想到亡靈天災的那些浮空要塞,由一個個“納克薩瑪斯”組成的龐大艦隊正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向著天上人的領域挺進,浮游大陸那緩慢的升空速度反而讓它們的陣型顯得氣勢滂沱勢不可擋。

在這些直接從大地上切割出來的浮空要塞周圍,大批戰艦就如眾星拱月般伴隨著它們飛行,那些戰艦不管是個頭還是那流線型的外形都將布里多瓦的的艦隊決戰用戰列艦徹底比了下去,而且它們都採用了和月光舟一模一樣的尾噴式推進系統,尾噴口散發出來的光芒星星點點的佈滿了浮空要塞之間的天空。

此時大地上的光輝依然璀璨,可是徐向北總覺得,正在向天空升起的群星的光芒比大地上的更加奪目。

一艘接一艘像是從科幻電影中跑出來的大型戰艦通過徐向北他們身旁的天空,每當這個時候他們總能清楚地看到在甲板上列隊的戰士們那堅毅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們自己也是出征艦隊地一員,卻每個人都維持著敬禮地姿勢——那不是送別出征戰士的人們要做的事情麼?難道他們早已做好了一去不返準備,所以才趁著著最後的機會向養育自己地大地獻上最後的敬意,向掛唸著自己的人們做最後的揮別,向自己的戀人道最後一次歉——對不起。我可能回不來了。

每一艘戰艦前部地裝甲上都繪製著地上軍地軍徽,軍徽上那只巨大的禿鷲雙眼多半是採取了什麼特別的處理,徐向北覺得那雙眼睛裡燃燒著永遠不會熄滅的光芒。在軍徽的後方則是戰艦所屬部隊的徽記和名字——

加布斯堡亡靈團、葛蘭多爾廢墟兵團……

單單是這些名字就能讓人感覺到強烈的恨意。除了殺死他們之外。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止他們向敵人宣洩故鄉被毀帶來的狂怒。緊接著一艘塗著怪異的部隊名地戰艦再一次吸引了全部人地注意力——

喀秋莎的硬漢團

在這支部隊那色.情意味十足地徽記下方用鮮艷的紅色塗著一行碩大的字跡:為了所有被你們殺死的叫做喀秋莎的女孩!更為了所有被你們摧毀的愛情!這支部隊多半——不,肯定是由那些失去了愛人的男人們組成的吧,也許已然成婚,也許僅僅是青澀的單戀。可這一刻只剩下復仇的怒火;也許是沉穩可靠的好男人,也許是不成器的娘娘腔,可這一刻他們化身手持利劍的硬漢。

而下一艘戰艦的船舷上只銘刻著一串長長的數字,數字下方同樣有一行紅色的碩大字元:還債吧。

……戰艦一艘接一艘的通過,那長長的隊列彷彿沒有盡頭。

然後。雖然遲了一點。背後帶著翅膀的翔士隊列開始通過前進中的艦陣。飛翔的小夥子們忽略的飛行的便利性,將往常的三角陣倒了過來,變成一個又一個象徵著勝利的“V”字,他們通過的時候艦陣當中響起了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下一刻艦隊開始鳴放禮炮,向這些精選出來的最強戰士們致以敬意。

突然,兩名單飛的翔士在徐向北他們面前停了下來。領頭的那人一臉彪悍的橫肉,誰看了都會認定他的腦子裡都一定長滿了肌肉,可這人有著冷酷而又堅毅的面容。再加上他帶著非常明顯是他的勤務兵的跟班而且游離在整個隊形之外。從這兩點看,這個“肌肉動物”顯然是一名指揮官。他裝甲上那三顆五角星似乎印證了這一點。而軍銜下方則寫著他的名字:馬庫斯.菲尼克斯。

名為馬庫斯的橫肉軍官一臉恐怖的表情回頭看著他身後的飛行隊列,也不知道是嫌這些人飛得太慢還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張開嘴吼著什麼,一邊吼一邊用氣勢十足的動作舉起手臂向前方劈下。

又一個“V”字陣列從它面前飛過,壯漢的目光追隨著隊列,直到第二個陣列通過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勉強點點頭,隨即回過身來對身後的副官說著些什麼。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注意到年輕的傳令兵的裝甲上塗著的兩串字元——

給殺了我兒的人,汝必將承受一個母親的無盡怒火。

而在這行透著飽經滄桑之人才有的勁道的字跡下方,有點圓圓感覺、滿是孩子氣的字體——

永別了,媽媽。

真是個傻孩子,既然是永別,這種話寫在自己的鎧甲上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是徐向北還是禁不住被這行字中透著的決意所打動。

指揮官帶著他的勤務兵離開了,卻把震撼留給了此時並不存在於這裡的人們。

也不知道是哪根弦被觸動了,徐向北的腦海裡不禁迴響起中學音樂課上學過的那首《共青團員之歌,激揚的手風琴聲中年輕的聲音齊唱著:——

我們再見了親愛的媽媽——

請你吻別你的兒子吧!——

再見吧,媽媽!——

別難過,莫悲傷,祝福我們一路平安吧!——

再見了親愛的故鄉——

勝利的星會照耀我們——

再見吧,媽媽!——

別難過,莫悲傷,祝福我們一路平安吧!

大概是把徐向北腦海裡地歌聲理解成此刻他想聽到這歌的意思,辛德蕾拉按著徐向北腦中的旋律。用通用語唱起來,很快,徐向北身邊地少女們都加入了合唱。來自另一個位面地旋律和現在的畫面契合得如此完美。就算這歌是由少女們那陰柔和甜美之氣太強的聲音來演繹,都絲毫不減歌曲中奔流的力量和決意,這讓徐向北異常地驚訝——於是對唱歌並不在行的他也加入了進來,一邊唱著歌一邊仰望天空。徐向北突然覺得,此刻佈滿整個天空的正在上升的星辰,就是歌中唱的“勝利地星”,儘管徐向北知道他們最後還是失敗了。

徐向北一邊唱一邊觀察著身邊少女們地表情,傑西恩雅和提娜迦臉上都是屬於戰士的敬佩之情。從她們口中吐出的歌詞也滿是戰士的豪情;莉諾卡臉上除了震撼還是震撼。也不知道少女是被眼前正在升空的大艦隊和浮空要塞群展現出來的強大技術力震撼,還是被這些人們展現出來的覺悟所震撼;希達則是徐向北已經見過很多次的那種帶著淡淡悲傷的感覺地溫柔笑容,她地聲音為這首朝氣蓬勃戰意昂揚的歌增添了一點點如搖籃曲地安逸色彩,這恐怕是因為比起出征的孩子,希達更適合祝福他們一路平安的母親的角色吧;而愛麗絲等還是比較纖細的女孩子們則早就哭成了一團,她們只是跟著幾個堅強的少女一起哼出旋律——就連這旋律都因為嗚咽而顫抖著。

最後徐向北的目光落到了為大家製造這景象的那名少女身上,既然她能夠製造出如此細緻的幻術,她應該親身經歷過眼前的這一切吧。徐向北在黑貓的臉上看到了悲傷,還有深深的愧疚。

對了。親眼看到這一切的這名少女。後來加入了天上軍的陣營呢……想起這一點之後,徐向北心中那種由眼前大軍出征而起的共鳴開始漸漸的減弱。他開始猜測這名少女背後的隱情,可就在這個時候……

地上的熄滅了。

那光的平原在一瞬間變得一片漆黑,這使得天上的“星辰”變得更加耀眼。

然後,燈光一點一點在大地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逐漸串聯在一起,以整個大地為紙面,組成了一行不管在多高的空中都清晰可見的大字,地上的人們用這種方式對升空的戰士們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祈願——

前進,大地的勇士們,鐵甲依然在!

徐向北的思緒被這彷彿傾注著燃燒的熱血的話語所打斷,由黑貓的話語得知,最後那句鐵甲依然在源自地上的領袖的演講:——

他們可以斬斷天地間的通路,但是他們無法摧毀我們的翅膀!我們的翅膀是鐵甲鑄成的,他們永遠無法剝奪我們飛翔的能力!我們要和他們在飛翔的大地上戰鬥,在可以見到陽光的天空中戰鬥,在天空的屋脊上戰鬥!我們要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以傳奇工匠們賦予我們的全部能力和全部力量,和一群人類那邪惡的罪惡史上都前所未有的暴徒們進行全面的戰爭!——

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勝利!不惜一切代價去爭取勝利,無論多麼恐怖也要去爭取勝利;無論道路多麼遙遠和艱難,也要去爭取勝利;因為沒有勝利,就見不到黎明,沒有勝利,就不能生存,沒有勝利,就沒有未來!——

在這整個大地都被陰影和絕望籠罩的黑暗時代,只有聯合起來,集結在“勝利”的旗幟下,付出辛勞、熱血、以及淚水和汗水,才能用鐵甲的翅膀奪回天空!——

前進!鐵甲依然在!

儘管這是由那名少女用沒有一點抑揚頓挫的呆板聲音複述出來的,可那詞句間激盪的感情,讓徐向北不難想像那名領袖那慷慨激昂的演說,而光是想像著就已經讓人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

原來自己繼承的是這些人的遺志麼?

“鐵甲依然在麼。”徐向北默唸著這句話,感受著話語中地決意。

就在這時候,似乎早已預料到地上人進攻的天上人的攻擊穿越了厚重地雲層,落到了地上人那雄糾糾氣昂昂地挺進中的艦隊頭上。

被推下來的浮游大陸迎面撞上了飛在整個艦陣最前方的艦隻,吞沒戰艦和戰士們地閃光照亮了漆黑的天空。被地上人稱為大進攻的大規模戰役打響了第一“槍”。

幾座浮游要塞同時開火,墮落的浮游大陸本體在高能光束的照射下由外到裡逐漸熔化成通紅地巖漿,航線正對著巖漿地戰艦不減速不轉向。因為那樣會打亂整個陣型。影響到後面和旁邊的艦隻,他們就這樣向著鋪天蓋地的熾熱火雨衝去,發動機的光芒透著戰士們的決意。

第一艘戰艦受不住巖漿的高熱,裝甲熔化之後這艘船轉向了。它脫離了隊列,卻沒有任何人從戰艦上逃生——所有人一定都在和大火搏鬥著,否則的話這艘船根本不可能硬生生的支持到了碎片不會對身後的艦隻造成特別大地傷害地地方,才化作光芒。

後面的戰艦就連向同伴表達敬意地時間都沒有,他們徑直扎進了巖漿的大雨之中——由於第一艘船的犧牲。火雨已經稀疏了許多。卻依然讓戰艦的護盾發生器的散熱片立刻因為熾熱而紅得發白,不一會兒就開始熔化,可就算如此,穿越了護盾的火雨還是讓戰艦的裝甲上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青煙……

一個又一個的大陸衝破了雲層,雖然在衝過雲層之後他們的體積小了許多,卻依然成為威力十足的武器,它們熔化成的巖漿讓整個天空都變得如同血染的幕布,慘烈的戰爭場景正在幕布上上演著——可惜這不是電影,戰艦爆炸的火光不是特技。犧牲者的屍身也不是道具。

很快各種殘骸以及慘不忍睹的人的屍體開始掠過徐向北他們身旁的天空。那屍體中還有裝備了人形羽翼的人。徐向北看到有羽翼少女緊抱著搭檔的屍體想要和他一起回歸大地的懷抱,卻被身佩黑綬帶的憲兵強行帶走……

也許是巧合吧。剛剛在徐向北他們面前停留過的軍官馬庫斯的勤務兵的屍體也再次從眾人眼前掠過,雖然飛過徐向北面前的時間只有那短短的一瞬,徐向北還是認出了他。儘管心中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數千年前的陳年舊事,徐向北還是在心中對他送上了最後祝福:希望你的屍首能夠回到你媽媽身邊——那樣的話,至少你盔甲上的那行字不會白寫。

艦隊和翔士們都在開火,他們在攔截那些墮落向地面大碎片,儘管此時死神就在自己前進的路上,他們卻依然在用自己的雙手保護著身後的大地;儘管在這樣密集的隊形中,半數以上的炮火都會波及到自己人,他們依然在義無反顧的發射著炮火同時承受著別的同伴射來的彈藥。

落下的大陸越來越多,終於,有一塊被熔化了一半的大陸撞上了此時天空中那些正在上升的浮空要塞當中的一個,依附在大陸表層巖漿在撞擊的力道下向四周飛濺,鋪開成一朵火焰的大花。

由於要塞本身那龐大的質量以及它上升的浮力,撞在一起的兩塊大陸在天空靜止了有整整一分鐘,才開始緩慢的向下加速。靜止的過程中戰艦大小的石塊整塊整塊的向下脫落,隨即被各艘戰艦的主炮齊射轟成粉末。大量的救生艇和小型艦船也有條不紊從要塞大陸的各處脫離。

開始向下墮落的要塞勢必會打亂整個艦隊的陣型,可是在要塞後方和下方的艦隻都沒有採取規避動作,他們似乎非常確定要塞不會掉到自己頭上。

果然,在墮落過程影響到其他艦隻之前,要塞引爆了自己的反應爐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在奪目的光芒中化作飛散的光粒子——剛剛他們沒有立刻引爆自己,是想儘量多撤退一些人員吧。

看著眼前的決死突擊,徐向北忽然想,帶著如此決意的軍隊怎麼可能戰敗呢?這樣的軍隊怎麼可能戰敗呢?

可是他們確實戰敗了,而自己則得到了他們寄託著最後的期望的最新銳羽翼。

這樣想著徐向北默唸著“鐵甲依然在”地口號,心中想要瞭解這些千年前髮動了如此悲傷決絕的戰爭的人們慾望變得越發地強烈。

似乎是為了回應徐向北心中想要多瞭解一點那場戰爭地願望。眼前壯烈的戰爭景象突然發生了改變,剛剛一直在用圖象說話的黑貓再次開口講解起來:“最開始儘管天上軍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他們低估了地上人地決意。以及他們能動員的軍隊數量。也沒有想到地上人在空戰武器裝備方面竟然比一直生活在天上的人們更有優勢,在雙方都付出了巨大傷亡之後,地上人控制了整個下層空域,並且利用最新銳的傳送技術在下層空域的最底部建立了大型補給據點。為了紀念戰爭地開端,地上人將這個隱藏在無盡雲海上部邊緣空域內地大陸命名為廢塔。

“地上軍的目標是位於天空之巔的阿瓦隆,那裡是整個雲海系統的控制核心,摧毀了那裡就能夠將傳奇工匠們建立的世界秩序打破,將世界變回原本的模樣。雖然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可是我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根據。實際上,就算在我的角度看來,這個世界也有著數不盡的謎團……也許管理金色之原地那隻狼知道,因為她最終進入了地上軍地高層,可站在天上軍一端的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忽然,傑西恩雅打斷了黑貓地話語,大姐頭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的不爽,她竟然厲聲質問顯然有著莫大力量,甚至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神明的少女:“從你的口氣來看。你在地上世界呆了很久對吧?”

少女乖乖的點頭:“大概是五百年吧。我自己也很奇怪。分明是剛剛誕生的自己竟然懂得語言和文字,也很瞭解世間的常識。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從哪裡來的。因為我不擅長和人交往,最開始的日子過得很孤獨很艱難,可後來有人開始接納我,日子也變得好過了許多,也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回憶。直到我發現自己不會老去的時候,我開始了旅行,並且小心的規劃行程,讓自己在有可能記得我的人全部去世之前不回到同一個地方。就在旅行的過程中,我也遇到了許多有趣的人許多和善的人,日子……”

傑西恩雅再次打斷了黑貓的話語:“那麼,現在這景象,其實是你的記憶吧!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當年的你所看到的吧?看到剛剛那一切,在地上生活了那麼久的你就無動於衷麼?你就這樣背叛了他們?還是說他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傑西恩雅的一番話讓少女臉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曾散去的陰霾變得更加沉重,她的耳朵也耷拉到了腮幫子旁邊,顯得相當的低落。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少女終於再次開口了:“那是因為,當時的我並不覺得人死去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我認為他們的靈魂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生存著。這是我根據自己的見聞做出的判斷。”

說著徐向北他們眼前的幻象再次發生了改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不同於天上或者大地的另一片景色。

頭頂上漆黑的夜空中掛著一輪巨大的皎潔的圓月,月光照耀下,一條寬闊的河流在他們腳下靜靜的流淌,河流的水面上飄著一盞盞散發著不斷跳動的光芒的河燈,而在寬闊大河的兩岸,則是望不到邊際的彼岸花田。不用黑貓解說,徐向北就意識到,這就是由黑貓管理的夜之國。

“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管理的這片土地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又位於世界的哪個地方。隨著我的年齡的增加,我對屬於我的這片世界的瞭解也漸漸的多了起來。首先,我理解到,人們的靈魂在死去之後會來到我這個世界,有的人靈魂渺小,所以在我的世界裡就只能維持河燈地模樣,而有的人很偉大,所以他們到了這裡還是人的樣子,不能像河燈一樣隨波逐流地飄走。所以就要由船來為他們擺渡。”

伴隨著話語,畫面上出現了一條小船,和擔任解說地少女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站在船尾。輕輕的搖著擼子。操縱著小船在河上漂浮的河燈之間緩緩前行。

“偉大地靈魂也好,渺小的靈魂也好,最後大家都會經由貫穿我的世界的這條河流,去往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我不能去的地方。”

說著一道巨大地鳥居出現在河流地盡頭,鳥居那邊是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

“我認為,那道鳥居之後,一定是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極樂之國。所以,那個時候的我並不認為死是一件悲傷的事情。當然也不理解生者們那些由死而生的怨恨。但是我卻能理解生者因為無法再見到死者而產生的悲傷。因為我自己也有過類似的體驗,我甚至想將那個人的靈魂挽留在自己國度內,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散在花海中。所以,當我發現天上世界地人們的靈魂都會留在金色之原,而不會被送去那個再也回不來地國度的時候,當我發現天上的生者們只需要通過某些由握有強大力量之人主持的儀式就可以再次見到死者甚至和死者談天的時候,我不由得認為,這樣的世界才是幸福的……”

“這……也是由那些傳奇工匠們構築的?”莉諾卡終于禁不住提問了,“這些金色之原啊。靈魂的歸所啊……”

“我不知道。”黑貓搖了搖頭。“不過,在我的世界和賢狼管理的金色之原之間。有一道門,那門上也刻著和倒掉的巴別塔上一模一樣的字句,而塔倒掉的同時,門也消失了。所以我覺得,這應該也是他們的計劃的一環吧。”

說完少女又麻利的將話題轉回了剛剛的方向:“正是因為這個想法,我犯下了一個無可挽救的錯誤。我加入了天上軍,開始幫助他們抵抗地上軍的攻擊。

“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我至今都無法理解的事情,那就是我明明沒怎麼接觸過地上軍的兵器開發人員和軍隊高層,卻對他們的武器裝備的性能非常的瞭解。我甚至能夠指導天上軍應對被他們敬畏的稱為魔鬼之牙的熱核兵器的攻擊——在我加入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那可怕的威力是由那些不起眼的小裝置引發的,而一味的將防禦重點集中在最強大的護航翔士身上……

“雖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我想我的加入多少減緩了地上軍的推進速度吧,而且好像只要我趕到前線,周圍的天上軍就會非常的高興……”

那不叫“高興”,叫“士氣大振”……徐向北當然知道戰爭中英雄或者智將之類的傢伙對士氣的提振作用,眼前這個人多半也會有一個甚至幾個聽起來很牛逼的名號。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少女倒是非常配合徐向北的步調,“他們總叫我勝利的黑貓,並且開始在每一條戰艦上養黑貓,就算在供給吃緊的那些緊要關頭他們都給這些貓兒最好的食物,把它們養得胖胖的……

“後來,隨著戰爭的進行,我不會老的事情也被天上軍們察覺了,他們開始叫我勝利的神使,我到每一個地方,就算是元帥都對我畢恭畢敬……

“不過,就算這樣地上軍的攻勢也一直沒有被遏制住,他們最終還是挺進到了距離阿瓦隆不遠的地方。就在這時候,天上那些繼承了傳奇工匠衣缽的人終於完成了他們的最高傑作。”

畫面還沒開始切換,徐向北就猜到他會看到什麼了。

果然,伸展著巨大雙翼的巨龍開始在天空中翱翔,他們用那強健的雙翼和銳利的爪尖,還有那從口中噴出的威力巨大的炮擊向地上軍施加著壓力。眼前那不斷變換的畫面充分展現了巨龍那強大的戰鬥力,以至於地上軍不得不採用重兵護衛熱核兵器突入敵陣進行近似自殺的攻擊來消滅這些強大的兵器。

接著隨著黑貓的敘述,戰爭的進程也漸漸的在眾人面前一點點的揭開面紗。

月光舟的眾人看到了他們已經體驗過的塌縮炮,看見了許多大陸就像索蘭尼亞那樣在雙方的大戰中化為碎片,飛散進整個天空——原來散落在艾斯柯佳妮各處的那些浮游島是這麼來的……

漸漸的剛剛地上軍的戰意造成的震撼變得不是那麼強烈了,因為徐向北發覺,天上軍這邊也有著不能退讓的理由……可是這理由黑貓並沒有提及。

所以徐向北試著主動提問:“如果,地上人成功了,天上人的世界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不過,”黑貓少女對那些自己不確定的東西似乎總是會先聲明自己不知道,然後再講她知道的推測或者傳言,還真一絲不茍的認真個性,和她偽裝出來的那個形象差得實在是太遠了,“天上的傳奇工匠傳人們認為,一旦終止阿瓦隆的運轉,浮游大陸就會漸漸失去飛行的能力,墮落到地面上……地上的傳奇工匠傳人大概也是這樣想,所以最開始的商談中就包括利用巴別塔將天上人移民到地上的提案。可是我不太相信這些人,因為他們一直不對我承認巴別塔是他們炸掉的……”

“哼,敢做不敢當,這種傢伙真不值得同情。”傑西恩雅非常直接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這個小插曲結束之後,黑貓又繼續講解戰爭的進程,直到地上人最後的掙扎。

“在戰爭的最後,地上人幹了一件很讓人費解的事情。我不知道地上人到底想要幹什麼,而天上的工匠傳人們則暴跳如雷,認為他們想要魚死網破。

“在戰爭結束之前的那個世界,在艾斯柯佳妮的工匠們都使用一個叫做光魔網絡的東西貯存和分享各種技術資料,所有的一切都儲存在這個網絡裡,人們還使用這個網絡進行通訊和軍事指揮。而且由於天地之間的網絡是共通的,雙方的工匠在網絡上對信息的爭奪也一直在進行著。可是在戰爭結束的時候,地上人突然摧毀了他們擁有的那個網絡核心,而他們的間諜也在幾乎同一個時刻,摧毀了天上人的網絡核心……”

這個時候畫面切換到一塊徐向北他們都覺得很眼熟的大陸,那大陸上生長著一顆參天大樹……看到那大樹的那一刻,希達驚叫起來:“這是……還活著的神木!”

她的話音剛落,那神木就爆發出耀目的光芒,光芒褪下之後,呈現在徐向北面前的就是他和希達相遇時充作背景的那棵碩大的枯木殘骸。

“然後,地上軍最後的部隊投降了,雖然傳奇工匠的傳人們認為這些人的投降別有用心,畢竟那可是地上人最精銳的幾個部隊,這些部隊直到戰爭結束都沒有過戰敗的記錄,每一次都是他們獲得了局部勝利而整個戰局卻是地上軍戰敗,所以不得不撤退……可是這個時候,天上人由於長期的戰爭,與網絡崩潰而造成的混亂,已經無力再戰了。

“就這樣,戰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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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28:52
325 瀕死的世界

“戰爭結束之後沒多久,還生存著的傳奇工匠們的後裔先後離開了人世,而他們的繼任者當中僅有的兩名具有統領整個天上世界的威望的人卻又相繼死於非命,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地上人的陰謀,也都贊同要團結一致挫敗地上人分裂天上世界的陰謀,也派出了艦隊剿滅了劃給地上降伏兵的大陸——可顯然這些降兵們早有準備,艦隊趕到的時候只看見不成器的老弱病殘,他們早已在天上人無暇顧及的時候分散潛入了天空的每個角落。

“這個時候天上各國各族的領袖們都心懷鬼胎,在確認過地上世界已經再無攻擊天上的力量後,天上各國開始互相提防。因為光魔網絡被摧毀,大量知識流失,各國開始暗中爭奪還在世的大工匠。

“而且實際上,天上世界在戰後的狀況並不比幾乎耗盡了所有資源的地上世界好,人民因為長達百餘年的大戰而疲憊不堪,成年男丁損失殆盡,各個大陸都被戰火弄得滿目瘡痍,到處都是饑荒的慘像,損失了大量翔士的各國領主被起義搞得疲憊不堪。而且因為光魔網絡的崩潰,絕大多數技術都失傳了——因為記載了這些技術的紙媒介早就消失在戰火之中。總之此時整個天上世界看起來就像一個滿身膿瘡的垂死之人,就算能夠繼續活下去,過的也必定是痛苦不堪的生活……

“不過。還有一絲曙光留在這個世界地天空中,那就是天空中的阿瓦隆。傳奇工匠的傳人們似乎預感到地上人在計劃著什麼,於是在辭世之前用自己的力量為阿瓦隆加上了一套防禦系統,還將系統的控制核心植入了最後一臺龍機神.安潔洛特的體內,除此之外他們還將天地戰爭期間為天上人立下奇功地群青之夏奧魯恩全族遷移到了阿瓦隆。他們告訴天上世界的人民和君王:吾等將於天空之巔永世守護此世界。

“因為阿瓦隆保留著傳奇工匠的傳人們最後的技術,各國的君王多次要求阿瓦隆提供技術以改變各國那糟糕地國內狀況。但是守護著阿瓦隆的安潔洛特悉數拒絕了,她告訴君王們,傳奇工匠的傳人們認為這種狀況下不應該讓人們手中握有利劍——而光魔技術就是世界上最鋒利的雙刃劍。君王們雖然不服,但是阿瓦隆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他們也不敢反抗。

“原本一切應該就像傳奇工匠們預想地那樣。可是地上人在這個時候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們將熱核兵器的製造方法交給了各國的君主。那是即使只依靠各國那已經嚴重退化的光魔技術水準都能夠製造的強大兵器,於是,在天地戰爭結束數十年之後,天上世界再一次爆發了戰火,只不過這一次是受到地上遺民支持的各國和阿瓦隆之間的戰爭。”

黑貓結束這長長地敘述。所有人都沉默著,而在眾人面前則是佈滿了核爆地光芒的天空。

“所以,”徐向北看著眼前那很像科幻電影裡的末日戰爭的畫面,同時問面前的黑貓,“天上世界才會最終變成這個落後的模樣,對吧?連續的兩場戰爭讓人類重新回到了原始社會,對吧?”

可是黑貓並沒有回答徐向北的問題)而是繼續以和剛才的一樣地語速和步調講述著那個遙遠時代發生地一切:“在這場戰爭中。由於安潔洛特不肯使用神之眼的武器,導致阿瓦隆受到了相當地損害,安潔洛特本身也受到了相當的打擊,以至於她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具現化出完整的形態。但是各國的聯合軍還是失敗了,核子武器並不能真的彌補他們和阿瓦隆之間的戰力差,何況當時的我因為受傳奇工匠的傳人們拜託,也站在守護阿瓦隆的一邊。當時的我的力量,是不會懼怕核彈攻擊的。”

徐向北不由得再次將貓耳少女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不懼怕核彈攻擊。眼前這位少女。至少在那個年代確實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呢。

而少女壓根就沒注意到徐向北目光的變化,她繼續講述著:“戰爭結束之後。安潔洛特拜託我將傳奇工匠的傳人們的魂魄從金色之原召了回來,詢問他們如何處置那些大逆不道的君王,對於這個問題率領天上世界取得了天地戰爭勝利的大工匠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他向安潔洛特下達了一個非常嚴酷的命令,他命令安潔洛特絞殺各國倖存的能夠製造出八級以上羽翼的大工匠,並且焚燬還殘留於世的所有記載著天地戰爭時期軍事技術的書籍,徹底剿滅潛伏在各地的地上軍殘黨。

“安潔洛特執行了她接到的命令,她建立了一隻名為提坦斯的部隊像犁田似的仔細的清理每一個天區,殘酷的大清洗持續了百年。此後,天上世界終於迎來了持續千年的和平,但是那璀璨的文明早已不復存在。”

為了不讓人們造反,就將人們手中所有能夠當武器的東西都收走了麼?徐向北一邊想一邊暗自搖頭,像這樣連鋤頭和乾草叉都搜走的做法還真是徹底得一塌糊塗,太不近人情了。

可說不定也正是因為這樣天上世界才沒有被徹底毀掉。

接著徐向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直截了當的將這問題丟給了負責講述的少女:“那些傳奇工匠們的最終目的是守護天上世界吧,我理解他們這種先奪走因為天上世界的混亂和生活的窘迫而變得浮躁的人們手中的武器的做法,他們多半是打算在社會穩定下來之後再一點一點的將技術還給人們,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呢?除了布里多瓦地艦隊決戰用戰列艦之外。我並沒有聽說過阿瓦隆給予人類別的什麼援助啊!”

徐向北壓根沒料到這個問題會讓那名少女看起來那樣的悲傷,在整個說明過程中一直隨著說明內容變換的那些影像就這樣消失了,徐向北一瞬間還以為這是因為少女被突然襲來的悲傷打擊得太過了,而暫時失去了對影像的控制。在眾人適應了突然回到眼前地圖書室裡的光照條件之後,徐向北的問題的答案才從少女的口中緩緩吐露:“不是安潔洛特不想將保存在阿瓦隆地技術返還給人們,她只是不能這樣做。因為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那些技術存在的土壤。這個正在走向死亡的世界注定了人類再也無法恢復往日的榮光。”

也許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圖書室內,而且不需要再擔心將目光從周圍地景色上移開就會錯過什麼關鍵的信息,這一次徐向北終於能夠轉過頭,和辛西婭交換了一個眼神。

早在從菲娜那裡得知布里多瓦的中央大陸因為神之眼的主炮發射而崩潰之後,徐向北就和辛西婭討論過這個世界時日無多的可能性——古代人不太可能製造這種一射擊就玉石俱焚的東西。在他們那個時代很可能這種東西是可以隨意使用的,換而言之現代地艾斯柯佳妮世界在第八粒子地濃度或者別的什麼方面和古代世界比起來已經嚴重退化了,會認為這個世界正在逐漸死去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現在看來這次還真就被他們兩個猜對了,這個世界果然是行將就木……

心照不宣的兩人再次將目光轉回到黑貓少女身上,等著她說明事情的詳細。

“大約在戰爭結束之後第五百個年頭。世界走向死亡的兆頭降臨到了天上世界的頭上。最開始只是阿瓦隆本身的一些高能耗的設備開始出現問題,接著夏奧魯恩地族長發現她們地詠禮威力在不斷的降低。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地上世界地衰敗只是個前兆,天上世界只不過是幸運的比地上世界晚了五百年而已。是禍躲不過,天上人贏得了戰爭,卻無法改變世界正在走向滅亡的事實。為此,安潔洛特準備再次請示那些逝去的偉大工匠的亡魂。可是這一回就算是我。就算我竭盡全力,都無法再次將他們的靈魂從金色之原召喚回來。

“一開始我以為是站在地上人那邊的賢狼從中作梗,可隨即我意識到,就算那隻狼什麼也不做,我也再也無法將那些人召喚到現世。因為他們的靈魂肯定就像很久以前我試圖將他挽留在夜之國的那個人那樣,化作了遍佈整個國度的閃光的碎屑。原來我早在地上的暗粒子礦井開始乾涸的時候,就已經接觸到了世界行將就木的預兆,可我卻沒能理解這預兆,犯下了無可彌補的錯誤……”

說著少女抬起頭。看著圖書室內的大家。用非常確信的口吻一字一頓的說道:“那些規劃了這個世界的傳奇大工匠們肯定弄錯了什麼,而且他們弄錯的是某種根本性的東西。也許地上軍知道他們弄錯了什麼,可我卻失去了瞭解這一切的機會。”

那些大工匠們果然是人類而非神明,他們的錯誤讓他們蔭蔽後人的宏願變成了戰爭和苦難的源頭,在戰爭中倖存的人們卻又不得不生存在世界即將終結的陰影當中。徐向北忽然想,說不定艾斯柯佳妮世界是有神的,這個神祇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的子民們做的一切,然後向這些妄圖給自己加上神格的自大的孩子施以神罰。

這神罰不是暴怒的雷霆,也不是吞沒一切的洪水,卻給人們帶來了遠勝過洪水和雷霆的深重災難。

“因為世界變得越來越脆弱,”擁有近似神的威能的黑貓少女繼續講述著神罰之下的那些時日,“安潔洛特不得不拆毀了阿瓦隆上的絕大多數系統,保留下來的最終防禦系統也進入了休眠模式,唯獨用來隱藏阿瓦隆的位置的海市蜃樓系統在這千年來一直維持著運作。為了保護實力已經大大衰弱的阿瓦隆,安潔洛特暗中幫助距離阿瓦隆最近地大陸上的女領袖。提供一系列能夠在這個變得越來越脆弱的世界上使用的先進武器,支持她建立了天上最強帝國:布里多瓦。”

少女的話音剛落,徐向北身後就響起“砰”的一聲,徐向北迴過頭,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嘔吐完了也來到圖書室地多菲雷亞呆坐在地上,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講述著一切的貓子。她的嘴巴就好像離水的金魚似地不斷的一開一合,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布里多瓦……是安潔洛特支持下建立的?開國女皇的武功,並不是由她取得地?這……不可能……”

徐向北聽說了,多菲雷亞正是因為在希達召喚出來的光的大軍中看到了布里多瓦的開國女皇的身影,才最終鼓起勇氣要克服自己的恐高癥進而征服天空的。剛剛給她無盡力量地偶像卻在這一瞬間失掉了光芒——至少是大部分光芒——她會感到驚訝和不能接受也是理所當然地吧。

荷麗埃塔輕輕摟住多菲雷亞的肩膀。而菲娜也來到妹妹的身後,將右手的手掌輕輕放到多菲雷亞的頭上,撫摸著她那閃閃發光的柔順的銀髮。

黑貓卻無視了多菲雷亞的狀況,這倒是很符合她最開始給人的那種冰冷地印象。她就像是要告訴多菲雷亞世界地殘酷似的用平穩地聲調繼續說道:“為了儘可能的保證阿瓦隆的安全,安潔洛特將天地戰爭時期的戰艦進行了改良。製造出了在逐漸衰弱的這個世界都可以使用的戰艦,隨即將它交給了布里多瓦。靠著這戰艦,布里多瓦的疆域越來越大,於是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到阿瓦隆,那些早已無法在這個世界使用的技術也就順利的被埋藏在了時間的河流中。

“可問題是,就算將那些技術封印,也不能讓這個世界起死回生。我們每一天每一天呆在天空之巔。看著原本應該由我們來守護的世界漸漸的走向只有死亡的盡頭。

“後來,我想到一個有可能能夠減緩世界崩壞的辦法,那就是將我本身凍結起來。我管理的夜之國在戰爭結束之後百餘年間,就漸漸的變成了真正的死亡的國度,由於生活在大地上的人們已經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夜之國的大河變得一片死寂,再也沒有需要我擺渡的人,流過的河燈也變得寥寥無幾。這樣子的我維持著活動的狀態對世界一定是個巨大的負擔。可是我又想在沉睡的時候繼續看著這個世界,所以我創造了貓之裡。並且照著管理金色之原的賢狼的模樣製作了一個偽魂。讓她代理我的表層意識。接著,我就陷入了沉睡。我由衷的希望這樣子能夠彌補我犯下的過錯。如果我的自我毀滅能夠給世界帶來新生,我早就這樣做了。”

徐向北看著黑貓少女的臉龐,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心中真的這樣想,這反而讓她的形象在徐向北眼中變得……怎麼說呢,徐向北總覺得她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可如果要把錯誤歸咎給那些規劃了一切傳奇工匠似乎也不對。事實上,現在的徐向北非常疑惑,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將造成了這種結果的罪責放到誰頭上。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忽然想到另一點,他看著少女,不免有些擔心的提問:“既然你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巨大負擔,伊特古拉豈不是也正處於崩潰的危機中?畢竟剛剛的大戰鐵定已經耗掉了許多第八粒子,你現身的時候又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不必擔心,我的核從那邊過來的時候帶來了夜之國殘存的能量,那些飛舞的光芒就是這力量的副作用。而且,在我將核帶離了夜之國之後,那個世界已經崩潰了,現在的我只相當於普通的幻翼而已。”

能夠製造如此逼真的幻象的幻翼叫普通……而且你沒有和羽翼同契啊……

徐向北在心裡吐槽的時候,傑西恩雅提了另一個問題:“從你的話看,天地戰爭之所以會爆發,是因為天上人沒有看到世界走向毀滅的徵兆,不同意進行修改,這我理解。可是當作為天上世界實際上的統治者的你們已經意識到世界毀滅的危機之後,為什麼不進行修正呢?之所以會爆發戰爭,就是因為有辦法可以將世界恢復到原先的樣子吧?”

其實傑西恩雅的問題的答案徐向北多少猜到了一點,畢竟到現在為止他也獲得了不少情報了,不過他還是和眾人一起盯著黑貓,等待著“標準答案”。

黑貓少女沉默著,臉上又恢復了最開始那副冰冷的呆板面容,她的雙眼對準大家,卻並沒有在看大家。她的視線似乎穿過了眾人身後的艙壁和艦體裝甲,望向無限遠的地方。

終於,她緩緩的開口了:“那是因為,對世界進行修正的話,對天上的世界來說,也同樣是一場滅頂之災。就像汝等翔士成為幻翼的道路上必將要經歷涅一般,世界的重生自然也要伴隨著毀滅和傷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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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29:22
326 伊特古拉-清晨再臨

    徐向北知道自己足夠幸運,因為月光舟的存在,在這樣的夜晚他還能安逸的睡在有天花板的地方,而且不用聞著那滿是焦臭味兒的空氣入睡。

    積累的疲勞讓徐向北這一覺睡得很沉,原本他還以為在聽了那麼多令人震驚的內幕之後,自己多少會夢到點什麼----徐向北是個會把自己夢到的東西記下來,然後仔細的加以分析的家伙,這可以算是大學時學的精神分析課程的後遺症吧……不過這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看來睡眠的時候他的深層意識並沒有趁機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樣也好,至少睡眠的質量得到了有效的保證。

    確認記憶里並沒有殘留下關於夢或者別的什麼的相關記憶之後,徐向北輕輕睜開了雙眼,他立刻就發現自己會覺得胸悶的原因了:一臉幸福模樣的辛蒂莎正趴在她胸前,一邊用口水汙染著他胸口的衣服,一邊呼呼大睡,小女孩的大尾巴則像被子一樣蓋在徐向北的身上,那尾巴那蓬松的質感,如果現在不是夏天的話被這尾巴蓋著一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吧。

    徐向北稍微回憶了一下,奇怪,他分明記得自己昨晚入睡的時候辛蒂莎還在梅加耶拉的照看下睡得很熟啊,她是什麼時候趴到自己身上來的?徐向北盯著小女孩那留著口水的幸福睡臉,心里估算著這家伙在早上來臨之前就爬起來然後偷偷摸進自己睡房的可能性有多大,想了半天他覺得還是小女孩睡迷糊了夢游跑進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又或者正在逐漸成長的辛蒂莎終於展現出了她腹黑地一面,故意裝睡然後……

    算了。徐向北搖了搖頭,這些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他輕輕的把右手從身旁的辛西婭地腦袋底下抽出來,然後把辛蒂莎推到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徐向北右邊是頂著一張沉穩睡臉的辛西婭,由於平時辛西婭總是比徐向北醒得早,能夠看到她這和平時那副干練睿智的感覺大相徑庭的睡臉的機會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所以徐向北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才將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辛德蕾拉。隨即他發現辛德蕾拉像母親一樣抱著嬌小的安茨的模樣也相當的值得一看,安茨將臉頰貼著辛德蕾拉那柔軟地胸脯,那張臉蛋讓徐向北不得不感歎就算是小惡魔睡著了之後看起來也只是個單純得可愛的小女孩嘛!而辛德蕾拉那母性光輝則讓徐向北不由得怨恨起昨天丟下一句"這邊是我的"就硬鑽進辛德蕾拉的懷里地安茨,原本能夠享受少女那溫暖懷抱的是自己才對啊!

    如果不是手邊沒有馬克筆之類的道具的話,徐向北一定會在安茨的臉上塗鴉來發泄自己的怨恨的……在欣賞少女們的睡臉的同時。徐向北也意識到,這些少女們一定是在昨天的戰斗中消耗了太多地力量,此時才會睡得如此安穩如此深沉。於是他用充滿溫情地動作撫摸著辛德蕾拉的長發,在心里悄悄對少女們說了句"辛苦了"。才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下來,換好衣服,輕輕的推開門離開了臥室,給少女們留下一片適合安眠的寂靜。

    來到艙外的走廊時,另一名少女早就等在那里了。

    "喲,早啊。"懷抱著雙臂靠著走廊,看起來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的杏用開朗的口吻和徐向北打招呼。

    " 早!"徐向北抬了抬手,回應少女的問候,他轉頭左右看了看,確認走廊兩側都沒有往常都會推著車子等在走廊里地荷麗埃塔地身影之後不由得聳了聳肩。想一想也是。荷麗埃塔昨天第一次同契就參加了那麼激烈的戰斗,她和多菲雷亞想必都是累到不行了,今天早上起不來也正常。而且現在地狀況,看起來要給辛德蕾拉換專屬女仆了,可是想來想去徐向北都想不到其他適合這個職務的人選---他徐向北對自己女仆隊的其他少女的了解實在是太過缺乏了。

    "推車的話不用找了哦,今天早上梅加耶拉雖然按時起來了,但是畢竟是那種狀態,公爵大人你的早餐恐怕要推遲了哦!"說完杏突然把臉湊了過來,眯著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徐向北的臉色。然後這位少女嘿嘿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像往常一樣用手肘拱徐向北的腰,"倒是公爵大人你的體力很讓人驚訝呢!兩天前才剛受過那種鞭刑。昨天又這樣拼命,完了以後睡覺前還要同時和三名少女嘿咻,竟然能起來得這麼早吶!而且……"

    杏隔著徐向北的肩膀將目光投向徐向北身後的艙門,然後捂住嘴巴嘿嘿竊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繼續拱徐向北的腰,用裝出來的敬佩口吻說道:"而且你還讓三位小姐疲憊得一直睡到現在,就連你起床的響動都不能將她們驚醒……"

    " 得了吧,"徐向北不得不開口制止眼前這位少女那漫無邊際的猜想,"你真的覺得我是在那種狀況下都要干好事的禽獸不如的家伙麼?實際上我昨天幾乎在躺在床上的瞬間就睡著了,睡得比我還快的就只有那個在進房以前一直聲稱要讓我見識到月光之東的媽媽桑的實力的小家伙……我估計她一開始想讓我見識的就是她倒頭大睡的功夫吧,就算你們搞得天搖地動我都能如胎中嬰兒一般安睡她想表達的一定是這個意思……仔細一想這確實也是連鎖窯子的媽媽桑必備的技能吧……"

    " 總覺得,"徐向北的話讓杏臉上的壞笑變得更耀眼了,她歪著腦袋從極近的距離由下往上盯著徐向北的臉,"總覺得你好像在對什麼耿耿於懷呢……什麼啊,原來你這家伙喜歡那種平胸的小豆丁啊,真是遺憾。我原本還想著既然都加入你地女仆隊了總會有要提供特殊服務什麼之類的時候,可惜我雖然沒有辛德蕾拉那麼火爆,但是至少比西雅要有料多了……"

    為什麼這個話題會扯到傑西恩雅的身上去?而且……徐向北低頭打量著杏地身材。不可否認那確實是中上水准的好身材,不過,和傑西恩雅比只是一半一半吧,比傑西恩雅火熱這種話……

    " 什麼啊,我以為你早看出來了。"杏重重的歎了口氣,用別有深意的動作重重的拍了拍徐向北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的教導道,"你啊,仔細觀察西雅的衣服。她選的女仆裝總是那種腰部很細很緊地那種,而她偶爾會穿出來晨練的襯衫之類的又都是寬寬大大的,會完全遮蔽身材地那種。這種兩極化的穿著風格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這不是很正常的麼,女仆裝大部分都要束腰帶。當然會突出細腰,襯衫的話……"

    杏像撥浪鼓一般搖頭,連聲喊著:"不對不對你要理解少女

    這讓徐向北不由得停止了訴說,疑惑的看著杏的臉,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既然她要賣關子,就滿足她好了。

    終於心滿意足的杏開始為什麼都不知道的清純少年仔細的分析起傑西恩雅地衣著總體現出來地少女心:"你看,女仆裝的腰帶上總是有蝴蝶結的吧?"

    伴隨著說明,杏像是在舉例一般往後退了一步,晃動著腰部讓徐向北注意她的女仆裝:"這個蝴蝶結如果太大了的話就會使得原本很細的腰部變得不那麼顯眼了,對吧?所以西雅選擇的女仆裝腰帶上的蝴蝶結要麼很小。要麼就是綁得比較靠下面。而且腰帶上總是會裝飾上一些比較獨特的花之類地,這都是為了讓人們注意到她地細腰啊,這樣子的話,就會和她地胸部形成比較明顯的對比了,不是麼?"

    徐向北看著杏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難道這家伙其實是想說,傑西恩雅的胸部其實是對比出來的?徐向北不由得開始回想自己衛隊長的身段,現在經過杏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平時傑西恩雅的腰部確實細得有些過分了……可那樣的話。襯衫又該怎麼解釋呢?徐向北再一次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杏。

    "你是笨蛋麼?"杏有些不滿的瞪著徐向北,"晨練的時候當然是用換洗起來比較方便的衣服啦。比襯衫更適合經常換洗的就只剩下睡衣了!可是總不能在晨練的時候也束個很緊的要帶來凸顯自己的細腰吧,既然如此就干脆選用會讓人無意識的忽略身材的衣服好了,這就是為什麼西雅都穿比較寬大的襯衣甚至是男式襯衣來晨練的原因了!"

    在杏的話語的引導下,徐向北再次開始回憶傑西恩雅不穿女仆裝的那些時候的模樣,包括在五十二區第一次見時的那種襯衫短裙大衣的個性打扮。可能是杏的話語讓他產生了某種既定印象吧,徐向北竟然不知不覺的贊同起杏的話,覺得傑西恩雅穿"便裝"的時候那種胸前有料的感覺應該只是她挺胸的結果罷了……

    "對吧,是這麼回事吧?"杏的神經一向在這些方面非常的敏銳,她興致勃勃的將嘴湊到徐向北的耳邊,小聲嘀咕道,"所以我專門抓准了西雅洗澡的時候確認過哦,西雅的胸部只是中等尺寸罷了,只不過因為她的腰上完全沒有贅肉細得相當令人羨慕,所以才顯得很有料……"

    原來如此,徐向北點點頭,心想原來傑西恩雅也有這麼女孩子的一面啊……難怪在月光舟升級的那段日子當中有幾天早上傑西恩雅總是一臉困擾的在洗衣房前轉悠,敢情那是她看中的女仆裝都送洗了的緣故啊(月光舟的女仆裝並沒有配發給個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徐向北一個勁的點頭。就在這時候,他和杏身後響起了兩人此時最不想聽見的人的聲音。

    "確實,如果是論體積的話,我的胸部確實比不上杏或者辛德蕾拉她們。"

    徐向北和杏就像觸電了一般猛的轉過身,徐向北還用怨恨地眼神掃了杏一眼。用目光責備她"你不是有空識麼怎麼沒發現",而杏則雙手合十做求饒狀,還在吐舌頭 ----怎麼這個時候她就開始裝可愛啊!而且。為什麼和這個家伙一聊起來,話題就總是會天南地北的漫無邊際的跑來跑去,什麼地方都能跑過去啊!

    不過傑西恩雅地臉上並沒有二人預料之中的憤怒,徐向北的女性衛隊長雙手抱胸一臉認真的說道:"胸部大的話像我這種無甲又要做高機動飛行的人會很麻煩的,增大了中彈面積不說,兩團肉亂晃還有可能影響機動動作的准確性,機動幅度太大的話劇烈晃動地乳房還會讓胸口很難受----我現在這個尺寸和重量都讓我覺得不舒服了,而且大胸部還會影響揮劍的動作……"

    會有女孩子像這樣子當著男人的面公然表述對胸部大小(還是她自己的胸部)地看法的麼?

    徐向北和杏都不由自主的對傑西恩雅露出崇敬的表情:這個家伙果然不是一般常理能夠形容的存在……

    可徐向北忽然想,盡管傑西恩雅一本正經的說了這麼一大堆。可是她之前的做法不正是為了避免被人發覺胸部不夠有料麼,這麼說的話……她現在其實實在掩飾?能夠用這種真假莫辨的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語調來掩飾自己,那也是一種非常強大技能啊……

    這樣向著徐向北不由得開始仔細打量傑西恩雅地臉龐,於是他覺得眼前地傑西恩雅的臉龐變得越發的可愛。盡管衛隊長臉上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一直都沒有改變。

    " 而且,"終於,傑西恩雅對於大胸部對身為武者的自己是多麼不方便的長篇論述告一段落,她看著徐向北,似乎對徐向北為什麼專注的盯著自己有些不解,不過這並不能阻擋她的話鋒猛然一轉,"說到底胸部這東西,就和羽翼一樣,要看質量而不是看體積或者重量的吧?不是我自吹,因為每天都練習上千次揮劍地緣故。我地乳房的彈性一定不輸給任何人!"

    徐向北微微低了低頭。看著傑西恩雅前胸那因為她叉腰地動作而微微抖動的兩團東西,用力咽了口口水。

    "這樣吧,你親手來確認一下好了。"傑西恩雅就在徐向北吞下的口水經過食道進入胃部的瞬間,一本正經的建議道。

    徐向北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從身邊的杏那副下巴都快掉了的樣子看來又不像是這麼回事。

    他看了看杏,又看了看雙手叉腰,將胸脯高高挺起的一臉正經的傑西恩雅。

    在這種女孩子都不介意的狀況下,我不"確認"的話,會有損我身為男人……不。主人的尊嚴吧?

    雖然明知道這是自己的下半身在給自己找借口。但是……怎麼覺得想法悶有道理呢?徐向北再一次重重的吞了口口水,然後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確實。非常有彈性,那種觸感,簡直碰到了就想一直將那柔軟的圓球一直包裹在手心之中……"到此為止"什麼的,就由它去吧……

    而這邊傑西恩雅還在添油加醋,她的臉盡管已經因為徐向北的行動而透出些微的粉色,卻依然是一副一本正經模樣。她認真的向徐向北詢問:"如何?"

    旁邊的杏已經是一副"我被徹底打敗了"的模樣,而這句話也讓徐向北突然覺得在繼續趁機占便宜就不好了,所以他收回手,含糊的評價道:"還不錯……"

    說完他徐向北自己反而因為不好意思而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燙,所以他轉過臉去看著牆壁,避開了兩名少女的目光。

    "你啊……"杏似乎已經無力吐槽了,她看著徐向北無言的搖了搖頭,又轉向傑西恩雅,"西雅,作為女孩子怎麼能隨便讓男人碰自己的胸部呢?這是應該留給自己喜歡的人的東西吧?女孩子的身體可是像玻璃草莓一般晶瑩剔透的存在啊!"

    "想不到你也能說出如此有女孩子味道的台詞呢……"傑西恩雅立刻對杏反擊----在她的角度看來這大概只是在表達自己內心貨真價實的感歎吧!感歎完了之後傑西恩雅輕輕拍了拍杏地肩膀,很直白的對杏說:"放心吧,對我來說夏亞是值得效忠的主人,而不是男人。"

    被傑西恩雅用理所當然地口吻說出來的話語正中紅心的徐向北立刻倒地不起。

    而杏則轉身。一手拍著月光舟的艙壁另一手抱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

    杏一直笑到身體脫力不得不靠著徐向北的肩膀----其實靠牆也可以的,所以徐向北在之後回想起來這個場景的時候總是非常多情非常自戀的懷疑少女是不是想借此告訴徐向北她的胸部也一樣充滿誘人地彈性。

    而傑西恩雅這一次很快明白了杏大笑的原因,她迅速的跟徐向北道了個歉之後就擰過自己那微微泛紅的臉。借口查看守備狀況溜得影子都不見了。

    於是走廊上只剩下徐向北和靠著他肩膀地少女,因為杏有點笑差了氣,她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小,隔遠了聽有點像嗚咽,再加上她那因為笑而不斷抖動的肩膀----徐向北只希望現在千萬不要有人撞見這一幕。

    "你笑夠了沒?"當靠著自己肩膀的少女終於不再發出笑聲的時候,徐向北終於很無奈的問道,誰知道他的問話讓少女的肩膀再次顫抖起來,也不知道這簡單的問句哪里又觸到少女哪根笑神經了。

    又過了數秒,杏終於再次直起身子。她抬起頭,在極近的距離看著徐向北地臉,從少女口中呼出地帶點芬芳和濕氣的氣息呼到徐向北的唇間,那讓人沉醉的甜美氣息使得徐向北禁不住悄悄的多吸了幾口。

    "我說。你還真是個很有桃花運的家伙呢。"少女就這樣貼在徐向北的肩膀上,用含義不明的眼神看著徐向北的臉,如此說道。

    對杏突然冒出來地這句話,徐向北半開玩笑地回應道:"難道你也被我的後宮光環照到了?"

    "說不定是這樣哦。"杏笑了,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輕輕婆娑著徐向北臉上地傷疤,可隨即她用力推開了徐向北的肩膀,對自己的雇主露出往常的那種爽朗的笑容,"不過呢,戀人果然還是要找只會把自己當成最特別的存在的家伙啊!別看我這樣子。其實我是很有分寸的哦!"

    會用字典殺人的家伙哪里有分寸可言啊?

    不過顯然杏沒有看出徐向北心里的小算盤。她雙手抱在胸前繼續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我啊,可是一點都不覺得能夠勝過辛蒂那種家伙呢,會正面挑戰的辛西婭確實很強悍,不過我就沒有這種自信了。不過呢……"

    杏用力的拍著徐向北的肩膀,臉上是開心得不得了的笑靨:"現在為止鐵哥們你可就只有我一個呢!而且……"少女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束,她看著徐向北的目光里一瞬間濾過些許的同情,"而且,你恐怕再也不會有了吧。"

    少女的話語在通道中輕盈的落下。徐向北和杏互相看著對方。沉默就這樣悄然降臨。

    徐向北咀嚼著剛剛杏的話語帶給自己的那莫名的感懷----是啊,也許從此以後。除了現在已經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可能無人再能看到自己的真實面貌。像杏這樣的鐵哥們多半也是再也碰不上了吧。

    徐向北右手捏緊了拳頭,然後在杏的肩窩里重重的垂了一拳,然後少女和他一起大笑了起來。

    正笑著,徐向北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他問少女:"我說,你在我門前等著我醒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啊,這個啊,當然不是。"杏一邊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回答道,"我啊,是來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毀滅世界的……"

    徐向北一時啞然,因為此刻兩人間的氣氛,總覺得少女這個問題違和感滿點,可是徐向北知道,杏真的是來確認這一點的。

    所以他收起笑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板起臉來向反問面前的少女:"你覺得呢,覺得你的鐵哥們像個會毀滅世界地家伙麼?"

    杏聳了聳肩。直白的回答道:"不知道。因為這個問題太難猜了不是麼,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沒准就這樣猶豫著猶豫著。世界就走到了盡頭,毀滅了。"

    難怪杏會這麼說,昨天晚上在最後地時間里,貓子的真身丟給月光舟眾人一個非常難以抉擇的問題。

    這個世界已經走到了盡頭,不對過去的傳奇工匠們留下的世界體系進行修正的話,它過不了多久就會崩潰----特別是在和金色之原對立的夜之國已經崩潰的現在,失去了平衡的世界很快就會徹底地毀滅。

    可是,如果對傳奇工匠們留下的世界體系進行修正的話,天上世界也必將會遭到重創----天空中的浮游大陸會悉數墮落。雖然墮落地過程會緩慢的發生,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浮游大陸多少會有搖晃,那種大陸級別的搖晃對於大陸上生活的人們來說就相當於地球的地震……而除了這些之外。相撞,解體是肯定會發生的,墮落到地面的時候,先落地的大陸還有可能會被後落地的大陸傾軋,總之在世界恢複成原本的模樣之前,天上世界地人們畢竟受到巨大地傷亡,成千上萬……不,成千上萬已經不足以形容這場浩劫的規模,總是,無數的生命將從這個世界逝去……

    不修正的話是世界的滅亡,修正的話也將是驚世浩劫。咋一看這只是一個兩害相權取其輕的簡單問題。但是

    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就能夠將犧牲看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至今為止他徐向北手中葬送掉地人命已經數不清了,可是,將整個世界半數以上地人送進陰曹地府,這種規模的屠殺……

    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地數量問題了。

    如果做了這一切的話,他徐向北就真的是一個劊子手和魔王了。

    可是不修正的話,這個世界又終將走向毀滅。

    能不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至少這個辦法黑貓並不知道,雖然那是才相識了一天不到的少女,但是徐向北覺得她沒有隱瞞什麼的必要。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黑貓在戰爭開始之後就離開了地上軍。加入了天上陣營,所以沒准地上軍已經掌握了不造成浩劫。又順利解決世界毀滅的危機的辦法。

    也許這個辦法的關鍵,就是自己已經擁有的辛德蕾拉她們。可誰又能保證她們不是地上人留下來的,用來攻破阿瓦隆的利刃呢?畢竟辛德蕾拉具備的那種長途奔襲的能力,如果地上人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情況的話,他們完全有可能專門針對這種狀況准備最後的最有效的突擊兵器。

    當然,也可能地上人的整個計劃都是在確認了辛德蕾拉的性能的基礎上制定的。

    果然,光是靠黑貓的話語還不足以對整個狀況做出判斷,而且黑貓昨天的樣子看起來,今天她還的說明還要繼續……

    徐向北不知不覺的就陷入了沉思,這個時候杏突然用力的拍了拍徐向北的後背,徐向北受驚似的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著面露少見的溫柔神色的羽翼少女。

    " 看到你這煩惱的模樣,我就覺得自己沒處在你的位置真的是太好了。這樣想是不是有點狡猾?畢竟我們這些當部下或者雇員的,不管做了什麼,最後都只要將責任推給下命令的人就好了,實在是非常的輕松吶!"說著少女深呼吸一口,然後她臉上那副深沉的模樣突然褪去,聲音也一下子變成了往常的開朗腔調,她一把摟住徐向北的肩膀,卡住徐向北的喉嚨幸災樂禍的說道,"所以啊,你這當頭兒的就好好的煩惱吧!我可要去廚房開心的吃早餐了!"

    徐向北被杏這樣冷不防的卡得夠嗆,少女放開了之後他還咳嗽了好一會兒,而杏卻趁著這個當兒飛快的跑到了好幾步之外,可是少女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佇立在距離徐向北面前幾步的通道里。

    少女沒有回頭,而是很有點矯情的將手背在背後,背對著徐向北說道:

    "我呢,確實很喜歡住在浮游大陸上的大家。伊特古拉的大姐也好,我們家鄉的大家也好,我都非常非常的喜歡他們,如果他們因為我的行為而受到傷害的話,我會非常的悲傷和內疚。"

    少女頓了頓。

    "但是,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了還不到二十歲,所以如果這個世界就這麼完蛋的話,我……"

    少女說不下去了,所以她回過頭來,對徐向北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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