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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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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6:19
278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10)

幾乎在莉諾卡聆聽傑西恩雅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教誨的同時,裡迦也透過自己臥室的窗戶看著正和徐向北他們聊著天的提娜迦。

希達坐在少女身邊,就著燭臺的微弱光芒安靜的翻著攤開在膝蓋上的書本。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在希達翻書所發出的那輕微的沙沙聲中緩緩流逝。

實際上,在希達主動承擔起照顧裡迦的責任的這些天裡,這間臥室裡多半都是這樣的光景:散發著似乎足以拒絕一切的氣魄沉默不語的坐在床上的年幼的少女,和完全無視了少女的氣魄和偶爾顯露出怒氣的目光,自顧自的坐在病床邊讀書的梳著兩條細麻花辮的少女,久而久之這幅畫面竟然有了某種奇妙的和諧感,彷彿這間房裡的狀況本來就應該是如此。

忽然,裡迦非常少見的主動打破了沉默,說話的時候少女雙眼依然盯著窗外的廣場上姐姐那細小的身影,口氣裡面也滿是一副不情願的調調:“吶,我問你,你和我是一樣的吧?”

希達依然低著頭,纖細的手指夾起書頁的邊緣,輕輕翻過新的一頁,接著她一邊彎起食指,用充滿骨感的指節壓平書頁與書脊相接的地方,一邊將目光轉向裡迦,笑著反問道:“確實呢,我們倆有很多相似點,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面呢?”

裡迦不悅的皺起眉頭,賭氣似的將目光移開,還稍稍側過臉去,這使得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而在這過程中希達一直微笑著,用溫柔而真誠的眼神看著少女,似乎在鼓勵少女繼續開口。

終於。裡迦繳槍投降了,似乎不甘心就這樣認輸,少女在開口前瞪了希達一眼,才打破了沉默:“別裝了,你肯定知道我的意思!你也能看見人的內心吧?”

“不可以哦。”希達這句話剛出口,裡迦臉上就露出狐疑地表情,卻被希達一笑帶過,“我不可以看見人類的心靈,但是相應的。我可以看見書的靈魂哦!品嚐——不。品評書的靈魂,傾聽歷史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確和能夠聽見人的心靈的聲音地你是一樣地呢。”

希達這一圈彎子繞過來,再一次讓裡迦皺起了眉頭,不過少女依然意識到希達這是在承認自己的猜想,同時進行了相應的修正。於是她點點頭,一半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如此,雖然是同類,卻各有側重,是這個意思吧?”

“就是這樣。順帶一提,知道我們存在的人,一般都將我們稱為傾聽者。”希達笑盈盈的應道,接著她抬起右手豎起食指,用和小孩子講故事般的口吻說,“除了我們倆之外。還有能夠聽見火焰地聲音和聽見風的聲音的傾聽者呢,很厲害吧。”

裡迦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她彷彿忽然對這對話失去了興趣而別過臉去,所以房間裡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這樣真的好嗎?”稍稍等了一會兒之後,換希達打破沉默了,“你應該還有想問的事情吧?”

“不用你管。”裡迦依然側著臉,可剛說完這話沒過幾秒。少女那僵硬的臉龐就漸漸軟了下去。她從眼角悄悄瞟了希達一眼,發現儘管被自己這樣無理地呵斥了。拖著細麻花辮的少女依然滿臉柔和的笑意,溫柔的注視著自己。

也許是在感嘆自己果然拗不過這個人吧,裡迦嘆了口氣,乖乖地將頭轉了回來,將臉正對著希達,這一回她開口的時候,那種一直伴隨著她的氣勢和決意驟然消失無蹤——她那還略顯稚嫩的嗓音還是頭一回讓人覺得像是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吶,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露出你那樣子的笑容啊?”

希達輕輕闔上膝蓋上的書本,然後輕輕甩了甩自己那細長地麻花辮,一本正經地回答著裡迦的話語:“書地文字,就像是是書的表情,雖然我們和寫書人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在空間上都隔著難以踰越的鴻溝,但通過書本上的文字,我們還是可以依稀窺見寫書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同樣的,人的表情也是一樣的。笑容並不是必要的,有的人就算一直板著臉孔也能讓人察覺到他的善意,有的就算滿臉笑容也只能被歸為虛偽,因此,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裡迦你先回答我,你是什麼樣的人呢?”

希達拋出來的這個問題大概可以被歸類為人類一生中最難回答的是個問題之一了吧,沒準還能位列三甲,因此這個看似隨意的問題理所當然的讓裡迦整個人愣住了,少女臉上表情表明她正在努力的思索,可最終她只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而且,我們真的算是人類麼?在姐姐跟香吉士出去工作的時候我寄宿的那戶人家並不知道我的能力,卻依然會時常露出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我,每當這個時候我總能從他們心裡讀出畏懼,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吶,我真的還算是人類麼?希達你,真的是人類麼?”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因為人類的定義本身就很難界定,不是麼。”希達用自己右手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就像在朗誦詩歌一般,用清澈的嗓音娓娓訴說著,“聽到歷史的聲音也好,聽到心靈的聲音也好,說到底都是和第八粒子共鳴的結果罷了,如果說能夠和第八粒子產生足夠的共鳴就不是人類的話,那世界上那些擁有幻翼級別實力的人又怎麼算呢?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界定的方法不同,是否是人類這個問題的結果也不同。所以我覺得我們大可不必在這上面較真。”

希達將身體微微前傾,把放在胸前的右手挪到裡迦的病床邊緣,她就這樣撐著床,將臉湊向少女,用閃爍著未名的光芒的眼神注視著裡迦的雙眸:“重要地是,裡迦你認為自己是人類麼?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我……”裡迦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她躲開了希達的目光,過了半晌才反問道,“希達你又希望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我想成為即使悲傷也能展露美麗笑容的人。”大大出乎裡迦的意料,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希達的回答就脫口而出,少女地嗓音如徐徐地清風,卻又蘊含著清風所不具備的某種特質——人說風過無聲,可希達的話語卻似乎在整個房間中留下了讓人難以忽視的迴響。

有那麼一瞬間裡迦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希達的話語,她只是愣愣的看著希達那溫婉的笑容。下意識地用自己的雙眼見證著司書少女對自己的期望的實現。

注視著那如堇花一般的美麗笑靨。裡迦不由得猜想,在這名少女那句堅定的話語,以及這笑容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過去什麼樣地記憶?雖然因為她是自己同類的緣故,自己的能力對她絲毫不起作用,但是總覺得——不,應該說是沒來由的確信,這名少女一定是跨越了許多難以踰越地事物。許多難以忍受的記憶,才終於實現了自己對自己的期待。

忽然,裡迦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了——

我希望像眼前這個人一樣,成功的跨越那些擋在自己面前的事物,跨越那些痛苦的事情,難過地事情,最終成為能夠隨時隨地地展現美麗笑靨之人。

然后里迦驚奇的發現有溫熱地液體正一滴滴的從自己的臉頰滑落。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奇怪,按照希達所說,想到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之後,不應該高興才對麼?那為什麼淚水會止不住的流下來呢?

就在這時候。少女的視野歪斜了,等她反映過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的臉正緊貼著希達那扁平的輕易就能碰觸到助骨的胸膛。

在希達的懷抱中蜷縮著嗚咽了好一會兒之後,裡迦用還微微顫抖著的聲音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的。爸爸是為什麼離開我們,為什麼丟下我們。畢竟。我是個能讀取人心的怪物啊。”

就和眼淚一樣。話語控制不住的從裡迦的嘴裡流出,少女低沉的宛如耳語的聲音訴說著:“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是媽媽得了要很多很多錢才能治癒的重病,就和現在的我一樣快死掉了,爸爸只是為了幫媽媽治病,才帶著媽媽離開的,根本就不是去做什麼任務。爸爸走的那天,他心裡想著的全部是如何治好媽媽的病,我和姐姐在他心里根本連影子都看不見……所以,所以直到現在我都時常會想,沒準爸爸根本就沒死,他只不過是不想要我們了……不想要我和姐姐了……

“而每次姐姐做任務的時間一長,我總是會害怕,是不是姐姐也不要我了,不要我這個會讀心的怪物了……而每當看見姐姐心裡浮現出對天空的憧憬的時候,我總是害怕得不得了,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對她大喊不要拋棄我!

“……我根本……我根本……沒有我姐姐就能自由飛翔了這種想法,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實想法啊!”

“吶,希達,告訴我,”裡迦的聲音變得孱弱,細若游絲,甚至讓聽者不由自主的產生說話人已經是風中殘燭的實感,“一邊偷窺著別人的想法,一邊卻連自己都欺騙,這樣的我……這樣醜陋的我,真的算是人類麼?這樣的我,還有可能像你一樣露出那樣美麗的笑容麼?”

希達輕輕撫摸著懷中裡迦的背脊,當少女那窄小的肩膀終於不再顫抖了之後,方才一直在聆聽的希達開口了:“裡迦,你知道詠禮麼?”

裡迦微微昂起頭,司書少女從她的表情中輕而易舉的得到了答案,於是她開始為同為傾聽者卻完全沒有受到過相關訓練的裡迦講解道:“所謂詠禮啊,就是可以讓我們傾聽者人為的加強我們和第八粒子的互動,來達成某種目的歌謠——或者說咒語,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會把詠禮唱出來。能力不同的傾聽者,詠禮也不盡相同,使用某些大型的詠禮的時候,還有可能具現出很漂亮的禮裝哦!”

突如其來的說明讓裡迦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可希達卻絲毫不在意,她繼續撫摸著少女的背脊,輕聲講述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可能比你還要小一點的傾聽者少女,在她哭著聲稱我不要這種能力,我不要當傾聽者的時候,她的母親教給她第一首詠禮。那是所有詠禮中最簡單的一首,也是最沒用的一首,因為那首歌謠的力量太小了,太微不足道了,但是那首詠禮後來卻成了那名傾聽者少女最喜歡的歌謠。

“那名傾聽者的少女的母親是這樣說的:覺得悲傷的時候就唱這首歌吧,你會發現這首歌所擁有的力量”

說完希達將一直撫摸著裡迦的背脊的手輕輕抬起,掌心向上舉在空中,接著她開始低聲吟唱。

那是宛如搖籃曲般輕柔動聽的旋律,那由不知名的古老語言構成的詞句帶著莫名的暖意,在希達那輕盈透徹的嗓音的演繹下,這首淡淡的飄渺的歌謠輕而易舉的就侵入了裡迦的內心,淡淡的安逸和舒適滋潤著少女的心田。

忽然,裡迦的眼睛瞪大了。

那是一團小小的光芒,就如燭火一般,卻有著比燭火更旺盛的生命力。

那團光芒在希達的掌心輕快的跳躍著,簡直就像隨著歌聲起舞似的,原本安逸平和的歌聲在這小小的光芒誕生之後,就一下子具有了某種活力,變得輕快起來——儘管歌謠的旋律依舊。

一開始裡迦只是聽著歌,看著那火焰,可不久之後她也抬起了手臂,跟著希達一起吟唱。

兩團火焰輕輕跳動著,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淡淡的暖意。

歌聲結束之後,火焰也緩緩熄滅,裡迦卻依然意猶未盡的盯著自己的掌心。

她抬頭的時候,迎接她的是希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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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11)

多菲雷亞相當堅定的認為,裡迦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裡迦在希達的陪伴下再一次回到庫洛卡瓦碼頭廣場,看著她破天荒的搶過梅加耶拉手裡的托盤,給戰鬥歸來的姐姐遞上茶水,多菲雷亞心裡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不過多菲雷亞知道,如果硬要將自己此時的心情加以整理的話,所有這一切都可以被歸結為不安,不甘心,以及那麼一點點的嫉妒。

多菲雷亞知道,裡迦已經邁開了腳步,可能現在還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蹣跚,但是她確確實實的在向著什麼東西移動著。就好像五個月前的莉諾卡那樣,雖然現在多菲雷亞每天早上都和莉諾卡一起練習,也會像以前那樣自如的聊天,偶爾互開下玩笑,可多菲雷亞總覺得這名少女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了。

如果說莉諾卡的變化來自於傷痛和挫折,那麼裡迦的變化又是從哪裡來的呢?為什麼這變化不是發生在她和提娜迦爭吵之後,最近這一週明明都相當平靜不是麼?

簡直就像魔法一樣,而對裡迦施放這魔法的魔法師,大概是那位擁有著神奇的力量的司書少女吧。莉諾卡的時候也是一樣,多菲雷亞在艦橋上通過月光舟的空識看得異常的清楚,擁抱著莉諾卡的希達,還有希達背後那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柔柔暖意的蓬鬆的光之羽翼。

有點羨慕呢,雖然多菲雷亞非常不願意承認,可心底裡那種有著淡淡酸楚的感覺,除了“羨慕”還會是什麼呢?

再裡迦重新出現在碼頭廣場上之後的幾天裡,每當獨自一人的時候,多菲雷亞總是會想——

姐姐們的背影,莉諾卡的背影,現在還要加上剛剛相識的病弱少女裡迦地背影,大家全部都跑到我前面去了……——

吶。拜託了,隨便誰都好,向我施個魔法吧,不然的話,我又要被大家拋在後面,只能孤獨的看著大家的背影……這樣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沒有出現。

不是說沒有人關心多菲雷亞,其實希達也好。徐向北也好,就連對感情什麼的相當遲鈍的莉諾卡都時不時地會向多菲雷亞投以關切的目光,只不過也許是考慮到多菲雷亞的性格,大家都在默默的守望著少女。

時間不理會人的感受,儘管發生了這樣那樣地事情。月光舟眾人經歷的第一次“天下一”大會的第一輪預選依然迎來了結束的一天。

預選結果,庫洛卡瓦家只有一人出局,而提娜迦則真的以非常漂亮的全勝戰績晉級下一輪,這讓奧拓斯達大叔後悔異常——在整整一天的時間裡他都在念叨:“我要是去開了賭局就好了啊……”

第一輪預選之後照例是一段休賽時間,原本這段時間應該是傭兵們盡情享受生活地時段,畢竟他們的生活裡難得碰到這麼一次全面放鬆的機會,誰都想把之前幾年裡賺來的錢拿出來痛快痛快。但是從第一次預選的最後兩天開始,一種莫名的氣氛開始籠罩伊特古拉。

嗅覺比較敏銳的那些老油條都嗅到了一股不那麼尋常的氣息,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可具體又說不出來是什麼。於是這幫人的行事都變得謹慎起來,和威士奇歐內部有聯繫的人都開始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而在六號鎮上,這種氣氛帶來地最顯著的影響就是,光顧鎮上情報販子們聚集的酒館森林妖精的人忽然多了起來。

當然多菲雷亞是注意不到這些的,少女就像個被困在自己的心靈牢籠裡的鳥兒,逐漸封閉地心靈是斷然察覺不到周圍環境這些微地改變的。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地傑西恩雅建議應該讓多菲雷亞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徐向北立刻同意了。

於是一直沒有被派發具體任務的多菲雷亞忽然被告知自己成了月光舟女僕隊外出採購時的護衛。少女沒有更多的言語就接受了這個差事。第一次上街是在第一輪預選結束後的第三天。

多菲雷亞身穿月光舟制式女僕裝。胳臂上配著代表戰鬥組的袖標,腰上插著應用了級別最高的技術的光魔劍,跟著採購的女僕們走在六號鎮的大街上。因為多菲雷亞畢竟還是個前王女,徐向北擔心有人趁機圖謀不軌,所以這次同行的除了慣例的一個小隊的兔子,還有月光舟的警備隊長傑西恩雅。

“我說啊,”多菲雷亞嘟囔著。一邊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打量著街邊的小攤。一邊對走在身邊的傑西恩雅說道,光聽聲音的話她的精神狀態似乎和往常一樣。“如果是想暗地裡讓我出來散心,特意讓衛隊長大人出來不就沒意義了麼,我一切都很好啦,你們完全不用在意的。”

傑西恩雅斜眼看著多菲雷亞露給她的後腦勺,嘴邊掛起了一絲笑意,一向嚴肅認真的衛隊長開口回答多菲雷亞的問題時,聲音裡少見的帶上了點戲謔的成分:“或許吧,不過這一次我覺得,讓你意識到我們是刻意讓你出來散心這點本身就是有意義的,你說呢?”

多菲雷亞不吭聲,回應傑西恩雅的就只有她臉上微微泛起的那一末緋紅。

這個時候跟在兩人後面的四隻兔子開始咬耳根:“你聽明白了麼?”“好像明白了……但是……”自律兵器少女們那嘀嘀咕咕的聲音讓多菲雷亞臉上的紅暈更上一層樓,而且沒過多久,多菲雷亞臉上的羞怯不知怎地就變成了賭氣般的表情,少女挨個瞪著路邊的攤販們,似乎打算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販賣的商品上。

傑西恩雅掃了眼多菲雷亞那頭亮麗的銀髮之下隱隱露出地還在泛紅的耳朵根子,輕輕搖了搖頭,也將目光轉向旁邊。

就在這時候黑髮大姐的視野裡閃過一丁點銀色的光輝,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連那光芒的正體都沒看清楚。傑西恩雅心中卻依然“嘎嘣”一下打了個激靈,她立刻動用空識重新搜索自己的目視範圍,尋找那抹銀色的來源。

結果讓傑西恩雅大吃一驚,她不由自主的將多菲雷亞的面容在腦海中和空識捕捉到地那名少女擺在一起對比,就在傑西恩雅得出結論的那個剎那,一直走在傑西恩雅身邊的多菲雷亞忽然停住了腳步。

傑西恩雅轉過頭,正好看見多菲雷亞正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盯著傑西恩雅發現的那縷銀色光芒地方向,從少女櫻唇間吐出充滿了疑惑的字句:“菲娜……姐?”

巴拉萊卡將自己手裡的煙直接摁滅在掌心,隨即一抬手將還剩大半截沒抽完的煙蒂隨手一丟。這半截香煙劃出漂亮的弧線越過巴拉萊卡身後那一排部下的頭頂,徑直落進墻角的廢紙簍裡。

丟掉煙之後巴拉萊卡雙手環抱,右手地指頭神經質的敲打著左手的手肘,隨著這個動作,威士奇歐的大姐頭臉上顯現出些微的煩躁。

此時巴拉萊卡正在威士奇歐的調度室裡。等待前去連續發生失蹤事件的空域偵查的小隊歸還——今天中午十二點是他們預定返回的最後期限,過了這個點還回不來,那就說明情況非常的糟糕。

現在調度室最前方擺著地那座巨大地鐘擺式座鐘上,分針正在按部就班的向著表盤正上方的那個數字挺進,它將在那裡和時針匯合。

沉重的鐘擺緩慢的左右晃動著,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響就像時間巨人的腳步聲,等到報時地鐘聲響起地時候。如果還無人歸來,那麼威士奇歐多半又失去了幾名可靠的戰士吧。

也正因為這樣,整個調度室都變得安靜異常,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引起巴拉萊卡地注意。

不過事與願違,就在分針距離終點還有兩個小刻度的時候,巴拉萊卡的耳朵捕捉到了身後細微的響動,她側過臉,通過眼角的餘光看見自己的副官正側著身子傾聽另一名沒見過的年輕人的彙報。

“怎麼回事?”巴拉萊卡朗聲問道,聲音平靜,完全沒有眾人預料中的怒意。

“報告。”副官揮了揮手讓向自己報告的年輕人離開。隨即抬起頭一本正經的看著巴拉萊卡,“六號鎮發生公開械鬥事件,執勤人員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兩人受傷,無人死亡。”

巴拉萊卡皺了皺眉頭,雖說在伊特古拉是禁止公開的敵對行為,但是作為下層空域的一份子,又是聚集了如此多傭兵的大陸。發生械鬥並不算太罕見的事情。像這種無人死亡的械鬥,按照威士奇歐的規定。最多也就是處以鞭刑罷了,根本就不可能上報到巴拉萊卡的副官這一層。瞭解這一點的巴拉萊卡只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副官,等他繼續說明。

“械鬥的其中一方,”副官果然在稍作停頓之後繼續說道,“是一直被列為一類監視目標的有翼死神的成員,並且該成員是攻擊的主動發起方。負責監視行動的特派員和六號鎮的治安執勤官協商後,決定將事件上報。另外,報告稱制止械鬥的是很可能是有翼死神船上武裝人員頭目的女性。”

“也就是說械鬥很可能是船上人員的個人行為?”巴拉萊卡邊說邊將目光轉向座鐘,這時候座鐘的分針距離時針只有一個小刻度了。

對上司的這個問題副官很直接很清晰的回答:“不清楚。”巴拉萊卡沉默了,依然用右手的手指神經質的敲打著左手的手肘。

當座鐘的鐘聲在整個調度室裡響起的時候,巴拉萊卡猛的放下環抱在胸前的雙手,異常幹脆的轉過身對副官下令:“對械鬥雙方按規矩處以鞭刑一百下。另外,你準備一下,我要親自到行刑的現場去。”

徐向北和奧拓斯達領著一幫人趕到六號鎮的中央廣場的時候,整個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雖說是“中央廣場”,但是由於伊特古拉地城鎮那獨特的構造,這個廣場的一側就和庫洛卡瓦船廠的碼頭廣場一樣毗鄰懸崖,此時此刻就在那懸崖邊上。豎起了一個大號的木質鞭刑臺。徐向北不由得感嘆威士奇歐的人動作還真快,接到女僕們通過第八粒子波動編碼發來的信息到徐向北趕到不過就那麼點時間,他們竟然能夠搭起鞭刑臺。

更讓徐向北覺得無語的是,鞭刑臺下方作為基座的那塊大石頭他之前外出閑晃地時候還在那上面坐過,當時他還奇怪這大石頭上那些個孔洞是幹嘛用的,現在想來那多半是用來搭建鞭刑臺的插孔吧!

見到傑西恩雅的時候,少女沒等徐向北開口就彎腰鞠躬,用自責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我一下疏忽了。沒能即時制止多菲小姐。”

徐向北擺了擺手,示意傑西恩雅不用在意,然後他開始尋找多菲雷亞地身影——這並沒有花費很多時間,他幾乎立刻就在鞭刑臺旁邊找到了和另外一名陌生壯漢一道被威士奇歐的士兵們押解著的多菲雷亞。

“西雅,你就這樣看著多菲雷亞被抓走?”不等徐向北開口。莉諾卡就稍顯不滿的埋怨道。

傑西恩雅張嘴剛要解釋,在莉諾卡身後的奧拓斯達就將傑西恩雅的理由說了出來:“不交出她的話就等於宣佈和整個威士奇歐為敵,威士奇歐公佈地伊特古拉安全十誡裡就是這麼說的,他們可是很守規矩的。你也不想被下層空域最大的傭兵組織追殺吧?”

“但是!”

莉諾卡還想爭辯,卻被徐向北抬起一隻手制止了:“西雅這樣做是對的,而且威士奇歐也不像是打算要多菲雷亞的命的樣子。”

“是的,”徐向北話音剛落。傑西恩雅就插了進來,“在交出多菲雷亞之前,我和威士奇歐的地區官員接觸過,確認過這種狀況按律應是重鞭一百下才答應他們的要求地。”

徐向北望向莉諾卡,盯著正抬頭望著自己地少女的雙眸,以無奈的口吻說道:“聽到了吧,交出多菲的話多菲確實很可憐,卻不至於喪命,但是不交出的話,就等於將我們整條船的人還有本應沒有關係的庫洛卡瓦家地諸位推入危險地境地。莉諾卡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狀況嗎?”

徐向北地反問讓莉諾卡卡殼了。少女猶豫了好一會。終於沉默了,可她臉上依然寫滿了不甘心,看著遠處被陌生的士兵們包圍的多菲雷亞的眼神也變得既悲傷又憤懣。

而徐向北則在詢問其他的事情:“多菲的姐姐呢?她衝過去之前真的說了那是她的姐姐?會不會弄錯了?”

“她確實說了那名銀髮少女是她姐姐,但是是否會弄錯我就不好說了……至少從相貌來講她們確實很像姐妹。”說到這傑西恩雅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至於那名少女現在在哪裡,我就不清楚了,我在空識方面……端雅劍在空識精度方面並不占優。我只知道在多菲突然發動對押解那名少女的守衛的攻擊之後。她被迅速的轉移了。”

就在這時候辛西婭輕輕碰了碰徐向北的手,她的話語透過精神連結傳來這個可以讓恩萊科去查。但是實在太奇怪了,布里多瓦第一王女要真的流落到這裡了我們的情報網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透過來

這確實相當奇怪,就在徐向北凝神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在中央廣場圍觀的人群忽然開始騷動。

“喂喂,就這點小事,卻讓大姐頭親自出來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就連奧拓斯達大叔也一副看到稀罕事的口吻,可他的神情卻異常的嚴肅——按照他的性格,看到稀罕事不應該非常脫線的大呼小叫才對麼……

於是徐向北好奇的將注意力轉向騷動的源頭,他的目光立刻就和剛剛降落在鞭刑臺旁邊的高臺上,並且與自己的羽翼解除了同契的疤臉女人對上了。

女人一邊回應著徐向北的目光,一邊和身邊剛剛落地的男人耳語,徐向北沒來由的覺得她多半是在詢問正在與她對視的自己的身份。

疤臉女似乎對從男人那裡得到的答案相當的滿意,她沖徐向北點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向被押著的多菲雷亞,將一臉倔強的少女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之後,威士奇歐的老大對身邊的部下做了個手勢。

下一刻,行刑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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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7:02
280 你背後揚起的羽翼

行刑的過程還是威士奇歐一貫的作風。

徐向北還按著從地球帶過來的那套,琢磨著既然大佬都出來了,開始前怎麼著也得有段講話吧,比如“春風吹戰鼓擂我們傭兵怕過誰”什麼的……

可是行刑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開始了,這種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作風讓徐向北沒來由的感嘆了一番。

由於鞭刑臺就只有一個,行刑不得不一個一個的來,首先被吊在那個木頭拱門裡面的是和多菲雷亞一同被守衛拘押的那名陌生男人,這個人在多菲雷亞拔劍砍傷了自己的兩名同伴之後也抽出了武器,於是和多菲雷亞同罪。

以單純的旁觀者的角度看的話,這個男人挺無辜的,按照地球上的說法他只不過是採取了正當防衛而已,但是威士奇歐的律法不講道理,它只看重威士奇歐的威嚴,也只維護威士奇歐的威嚴。按照這部法律,只要是動手的人,無論理由,全部同罪。因為這律法已經在伊特古拉執行了相當的時間,漸漸的這種處理方式在這塊大陸就變成了有如人間常理般的存在。

正因為是人間常理,那男人被打扮誇張看起來窮兇極惡的儈子手吊起來的時候,才會顯得異常的平靜——他多半在拔刀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這個時刻吧,沒準他心裡還在慶幸整個過程中沒有死人,否則的話就不是抽一百鞭能夠解決的了。

在兩名儈子手往受刑人嘴裡塞上根粗木棍的同時,一名壯碩的主刑儈子手輪著膀子站到了鞭刑臺的後方,他從助手手裡接過粗大的鞭子,在空中猛的一甩,用清澈響亮地鞭響宣告行刑開始。

第一鞭下去,受刑的壯漢身上的粗麻布衣服居然還沒破,鞭子上的鹽水在壯漢的衣服上留下一道不寬不窄的水漬。幾乎就在鞭子落回鞭刑臺一側備好的鹽水缸裡的同時,猩紅色的血跡從衣服下面的一點一點地透出來,這點異色被鹽水稀釋著,很快就讓整道水漬都變成了鮮紅色,在受刑人的衣服的白色的襯托下顯得異常的觸目驚心。

儈子手似乎並不急著將這一百鞭抽完,他稍微等了會兒,讓手裡的鞭子在鹽水裡泡足了,才再次揚起手腕。

這一回粗大地鞭子撕開了受刑人的衣服,在男人的皮肉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紅色車轍,被鞭子那粗糙的表面刮下來的皮肉依附在鞭子上。隨著鞭子一起落入鹽水缸中,絲絲紅色從鞭子上滲進水裡,於是缸裡原本清澈的水開始變得渾濁。

鞭子以固定地頻率落到受刑人的背脊上,規律的鞭響就像是時鐘走動的聲音,每一鞭代表一秒鐘,每一秒鐘男人地背脊就多一道觸目驚心的猩紅色傷痕。就算是在這麼遠的地方看著。徐向北都不由得想要將自己的目光從男人那彷彿支離破碎的海綿一般血肉模糊的背脊上移開,儘管已經在戰場上見慣了血肉橫飛的場面,眼前地行刑景象還是讓徐向北的胃一陣陣的抽動。可是一想到待會多菲雷亞也要受到同樣的對待,徐向北就覺得自己不能移開目光,因為也許這就是自己能為多菲雷亞做的僅有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地抓住,他如臨大赦般低下頭,低頭地瞬間他心中不免湧起些許的自嘲。原來自己是個這麼容易就會放棄地人啊,隨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悲哀。

可莉諾卡絲毫沒有察覺到徐向北內心的糾葛,她只是用痛苦萬分的表情仰視著徐向北:“吶,多菲雷亞也要受那樣的處罰嗎?就不能想想辦法麼?哥哥。救救多菲啊!求你了,哥哥!”

莉諾卡那帶著哭腔的話語宛如利刃劃過徐向北的心頭,他只能下意識的避開了莉諾卡那熾熱的目光,沉默不語。

“哥哥!”莉諾卡還在苦苦的央求著,她的手指下意識的加強了力道,緊緊的掐進徐向北的胳臂中,生理上和心理上雙重的疼痛讓徐向北的臉扭曲起來——

別來哀求我啊。你倒是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既能夠保護多菲雷亞免受酷刑,又能夠不使月光舟陷入和威士奇歐敵對的狀況啊!

如果說剛才還有談判的餘地的話,在行刑已經開始,事件另一方的當事人已經在經歷懲罰的現在,想要讓威士奇歐收回對多菲雷亞的處罰,那談何容易!尤其是在這種對方的大佬親臨行刑現場的情況下,他徐向北何德何能能夠讓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型組織踐踏自己的威嚴。只因為放過了一個本該受責罰的小丫頭?

可莉諾卡依然不依不饒的哀求著。就好像只要徐向北願意,就能夠拯救多菲雷亞似的——

求你了。莉諾卡,我從來不是那麼可靠的人啊!我只是一個對未來一無所知的傢伙啊,我甚至還沒有正在堅定的向著目標前進的你來得可靠啊!

“哥哥!”莉諾卡終於忍無可忍的大喊起來,“多菲雷亞最近的狀況你也知道的吧!而且她剛剛看到我們了啊!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她會以為她被我們拋棄了啊!”

莉諾卡的話語讓徐向北猛的將目光轉向多菲雷亞,於是他猛然發現此時少女的臉色一片平靜——那是宛如人偶一般的平靜,那種平靜讓人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會是那個面部表情非常豐富,只要稍微逗一逗就會滿面怒容或者紅霞滿天的可愛少女。多菲雷亞就這樣呆呆的注視這另一個當事人那血肉模糊的背脊,孤單的站在押解著自己的衛兵們當中。

徐向北心如刀絞,他趕忙將自己的目光從多菲雷亞身上移開,可是他的大腦卻相當的不聽話,儘管移開了目光,多菲雷亞那木偶般的表情依然牢牢的佔據著她地腦海,不但如此,回憶就如潰堤的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第一次在浴池中相遇的時候。第一次拯救她的時候,第二次拯救她的時候,對她說出“我要聘請你當舵手的時候”,在夜晚的艦橋的駕駛臺上將她那小小的身軀抱在懷裡的時候,不經意間一回頭,就發現原來自己和這名少女已經擁有了如此多地回憶,甚至自己之所以會邁上旅途,一路經歷了那麼多,也是因為這名少女。

不想看見這名少女痛苦的模樣,不管是心裡的。還是身體上的——這是徐向北心中真實的想法。

但是身為月光舟的領袖,讓月光舟陷入和下層空域最大地傭兵組織敵對的境地,也是徐向北絕對不能允許的——

我這樣做並沒有錯,身為上位者,有時候就必須要有犧牲某一部分人的冷酷,何況這次多菲雷亞並不會失去生命。所以我這樣做沒有錯。

這樣想著,徐向北將目光轉向和辛德蕾拉一樣佇立在自己身邊的辛西婭,希望能從少女這裡尋得支持——畢竟將這番話告訴自己的就是這名少女啊!

但是辛西婭的臉上也是一片木然,她看都不看徐向北,看起來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徐向北地目光,在傑西恩雅身邊的辛德蕾拉倒是回應了徐向北的目光,可辛德蕾拉投來的那彷彿在說“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信任你”地目光起到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徐向北的心裡多加了幾道傷口,現在的徐向北看來,那目光簡直就像是在譴責自己一樣——

可是,這次是多菲雷亞自己太不成熟不是麼?

徐向北又將目光轉向傑西恩雅。也許這名親手將多菲雷亞交給威士奇歐的少女會給自己提供支援也說不定。

但是他又想錯了,傑西恩雅此時此刻滿臉的漠不關心,只是一門心思地在舔自己手裡的冰棍,她也像辛西婭那樣,完全無視了徐向北的目光。

徐向北突然有種沮喪的感覺,他忽然很想歇斯底里的大喊:憑什麼你們就可以這樣,把這些統統丟給我啊!難道你們還想讓我像起點小白書那樣一跺腳就把威士奇歐給滅了嗎?

這樣的想法讓徐向北覺得很憋屈。他一半是賭氣一半是放棄的將目光轉向完全無關地方向,漫無目地的在圍觀地人群中遊走,欣賞著那些因為看見血腥畫面並且期待著待會皮鞭撕裂少女的衣裝的看客們那神態各異的臉。

但是,艾斯柯佳妮如果有神的話,這個神一定是故意在為難徐向北,徐向北的目光剛剛遊走了幾秒,安茨那冰冷的面容進入了他的視野。

今天這名月光之東的大媽媽桑很少見的沒有一大早就出現在庫洛卡瓦家。大概是有別的事情要忙吧。可問題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也出現在這裡,並且還要用那麼莫名的目光盯著他徐向北看個不停呢?

徐向北再一次轉開自己的眼眸。

而這一次。落入徐向北視野的,是奧拓斯達大叔那和藹的面容。

奧拓斯達正看著徐向北,他的目光就和辛德蕾拉的一樣,充滿了信任,可是卻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小的不同,也許正是這一丁點的不同,在徐向北的心中激起了完全不同的反應。

很久以前的某個夜晚,大叔曾經說過的話語就這樣再一次劃過徐向北的腦海——男人這種生物啊,支持他行動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財富啊、權利啊,信念啊、理想啊,數都數不完,但是也有這麼一種男人,在他們搬出那些大道理解釋自己的動機之前,催動他們的動力,就僅僅是一種耍帥的衝動罷了。

徐向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沒來由的想起大叔的這番話語,耍帥又不能同時保全月光舟和多菲雷亞……

就在這時,有一個念頭就像一道閃光,毫無預兆的掠過徐向北的腦海——光靠耍帥就能同時兩全的辦法,或許是存在的……

不對,徐向北將剛才閃過的那個念頭抓回來重新推敲一番之後,他覺得這是肯定可行的,只要按照這樣做,肯定可以獲得兩全。唯一地問題就是……

徐向北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將目光投向此時鞭刑臺上的男人那血肉模糊的背脊,在徐向北搖擺不定的時候,鞭刑已經結束了,儈子手們七手八腳的將男人從鞭刑臺上解下來,隨即將宛如一團爛泥的他丟給他的同伴。

徐向北的胃開始痛起來——為什麼呢,之前明明為了救多菲雷亞,那樣大的風險都冒過了不是麼?那些在生死之間遊走地經歷難道還抵不過一次鞭刑?

明明那一次自己也僅僅是因為有把握,所以就決定獨闖卡德拉監獄,如果不是莉諾卡即時趕到,自己和辛德蕾拉的命都送掉了——這樣瘋狂的事情都幹過的自己。為什麼在此時此刻卻因為腿發抖而無法前行?明明已經找到完全可行的方法了不是麼?

就連徐向北都不由得嘲笑起這樣的自己。

“辛蒂,我記得你說過地吧,”徐向北下意識的開口了,他輕聲詢問自己的羽翼少女,“空識、運動還有修復翔士的身體是你的專長吧?”

辛德蕾拉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辛西婭忽然開口了:“雖然不是專長。但是我也會幫忙的。”

徐向北有些訝異地看著剛剛還一言不發的少女,可他的目光卻被少女躲掉了。

“……怎麼回事?哥哥你要做什麼?”因為突然發生的對話,方才地大喊結束之後就一直拽著徐向北的胳臂低頭哭泣的莉諾卡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仰著淚水橫流的小臉,不明所以問道。

徐向北低下頭,微笑逕自爬上了他的臉頰,他抬起頭。用指尖輕輕逝去莉諾卡眼角的淚滴,輕描淡寫地答道:“沒什麼,我去耍下帥。”

接著他輕輕的推掉了莉諾卡拽著他手臂的手,抬起右腳向前邁了一小步。

那是就算以少女的步幅來對比都絕對不能說大的一步。可就是這一小步,徐向北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變得輕鬆起來——

是啊,我只是去耍下帥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雖然我是個沒有目標,對未來一無所知地沒用地人,但是,我至少還可以耍帥。之前一直認為。我會擔當起月光舟的首領,會去為了整條船地人的命運傷透了腦筋都是被形式所迫,可現在看來,沒準就像大叔說的那樣,我只是想耍帥罷了。想在你們面前裝出可靠的樣子,想讓你們用信任的目光看著我,甚至想讓你們對我撒嬌。我的動機沒準就是這麼簡單。那麼現在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吧。

這個想法一露頭。就不由自主的轉化成某種確信,簡單得徐向北後來回想起來時總會疑惑——這樣是不是太兒戲了?

就這樣帶著以“十分兒戲”的方法獲得確信。徐向北抬起手,向正在將多菲雷亞往鞭刑臺上捆的儈子手們發出了氣勢十足的大喊:“且慢!”

儈子手們停手的同時,兩名負責維持秩序的威士奇歐戰士立刻迎了上來,堵住了徐向北的去路。

“讓開,”徐向北盯著兩名傭兵中的一名,絲毫沒有減慢自己的腳步,他用毋庸置疑的堅決口吻說道,“我要找你們大姐頭說話,你讓路。”

沒有被徐向北盯著的那名威士奇歐戰士扭頭看著大姐頭的方向,似乎在尋求命令,可另一名士兵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給徐向北讓出了通路。

徐向北就這樣穿過兩名士兵之間,以堅定的步伐踏進了中央廣場上因為行刑而被隔離出來的空蕩蕩的區域。

如果以耍帥的標準來看,現在的徐向北實在太遜了,沒有扮酷用的墨鏡,沒有可以飄的風衣和圍巾,甚至連把最基本的裝樣子的佩劍都沒有,那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襯衫和西裝褲可“帥”字根本就不沾邊。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那堅定的步伐,他昂首挺胸,每走一步他的脊背似乎就比剛才要挺拔幾分,每走一步他的雙眸就比剛才要銳利幾分,每走一步他的面容就越發的堅如磐石。

在徐向北走出一小段距離之後,辛德蕾拉邁開了腳步,少女一臉肅穆。用絲毫不遜色於徐向北地步幅大步流星的走著,和徐向北不同的是,月光舟名義上的女僕長和女管家的步伐透著某種沉靜嫻熟的氣息。

辛德蕾拉邁出第一步之後,傑西恩雅一口咬掉了剩下的冰棍,隨手將冰棍棒子往地上一扔,一把拽起插在地上的大劍扛到肩膀上,隨即也邁開步伐,緊跟在公爵和女僕長的身後,衛隊長的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三人構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型,在眾目睽睽之下橫穿空蕩蕩的中央廣場。

風吹過。撩起兩名少女的長髮,飛散的髮絲就像那本該存在的披風和旗幟一般,映襯著走在三角形地最前面的男人的身影。

奧拓斯達注視著,辛西婭注視著,莉諾卡注視著,安茨注視著。杏注視著,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三人的身影,就連面無表情的多菲雷亞都抬起頭,隨即臉上顯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巴拉萊卡身旁的精銳護衛正要拔出自己地武器,就被大姐頭抬起一隻手阻止了,她上前三步和自己護衛拉開了距離,那距離剛好就和徐向北同辛德蕾拉她們倆的距離一樣。大姐頭同樣昂首挺胸的等待著那三人走到自己面前。

巴拉萊卡的舉動讓人群中發出地由竊竊私語組成的嗡嗡聲變得更大了。

“有何貴幹。公爵閣下?”巴拉萊卡明知故問。

“這還用問麼,尊敬的巴拉萊卡小姐,我是來懇請您放過即將遭到鞭刑的這名可憐的少女。”徐向北剛說完,巴拉萊卡就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似乎在等著看徐向北接下來要耍什麼花招,而徐向北也如她所願的繼續說下去,“那一百鞭,由我代為承受。既然是要向眾人宣示威士奇歐地威嚴不容蔑視,當然受刑的人地位越高越好,不是麼?”

巴拉萊卡沉默著,她盯著徐向北的臉。而徐向北也毫不畏懼的用堅韌的目光回應大姐頭。而這個時候已經被吊起來的多菲雷亞掙扎著,對徐向北大喊:“不要!絕對不要!夏亞沒有錯!鞭刑……鞭刑只要我來受就好了!”

“老實說我有點失望呢。”巴拉萊卡終於開口了,“帶犯錯的部下受懲罰這種事情,可不是合格地上位者應該做地。”“您說的沒錯,”徐向北坦率地點頭,然後他扭過頭看了看還在不斷大喊的多菲雷亞,他對少女亮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這笑容讓多菲雷亞怔住了。讓多菲雷亞安靜下來之後,徐向北再次將目光對準了巴拉萊卡。“但是,現在我要庇護的這名少女的身份並不是我的部下,我也不是作為一名上位者站在這裡說話;這名少女對我來說是宛如家人般的存在,而我,現在也正是在以一名庇護家室的男人的身份站在這裡說話。”

擲地有聲的話語讓巴拉萊卡都不免驚訝,不過她迅速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用很受不了的口吻說道:“哼,好個庇護家室的男人。”

巴拉萊卡搖搖頭,冷笑了幾聲:“你的理由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想問問你身後那兩人,你們為什麼在此?就從那乖巧的女孩開始吧!”

“我是夏亞的羽翼,”辛德蕾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所以我在這裡。”

也不知道巴拉萊卡對這個答案滿意不滿意,大姐頭只是將目光轉向傑西恩雅。

“我是他的盾和劍。”有著不輸給巴拉萊卡的氣質的黑髮少女言簡意賅的回答道,說話的同時她把肩上的大劍插進面前的地板,雙手拄著劍柄,擺出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

巴拉萊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來回看著三人,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

“公爵閣下,您應該知道吧,”再次開口的時候,巴拉萊卡的話語用上了敬稱,“現在我在這裡,行刑的命令就相當於是我親自發出的,不論如何,當眾更改命令這種事情,我的名譽和威望都是要受損的。所以如果由您代為承受的話,就必須要將鞭數翻倍,您的意向呢?”

巴拉萊卡的話音剛落,還吊在鞭刑臺上的多菲雷亞就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夏亞,不要答應她啊!這太沒道理了!憑什麼夏亞就要多挨一百鞭!這由我來承受就行了!我做錯了所以挨鞭子!夏亞你不要答應她啊!”

可徐向北絲毫沒有理會已經語無倫次的多菲雷亞,他對巴拉萊卡露出笑容,非常幹脆的說道:“我接受,感謝您的通融。”

接下來的事情徐向北記不太清楚了,所有的記憶都似乎和自己的背脊一起被打成了碎片。鼻子裡面是從背上來的血腥味,嘴裡則是咬著木棍的牙齒溢出的鮮血的腥味。

除了腥味還是腥味。

耳朵因為失血而響個不停,可是仍然能依稀聽見什麼人的哭喊聲——是自己的哭喊聲麼?怎麼可能,咬著木棍怎麼能哭喊得出來……

最後當手腳的束縛被去掉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歪倒了。意識沉入黑暗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遠方正在向自己跑來的人群。

緊接著,他就在從四面八方湧進來的熟悉的溫暖中陷入了沉睡。得不滿意,於是修改……修改完了之後發現七千兩百字了……

而且反正都免費大回饋了,我說下這章吧。

我認為,對於人來說,會去主動的,有意識的承擔某些責任,就是成長的表現。宅北在這之後會迷惘麼?當然會,人生總是伴隨這迷惘的,但是他邁出了這一步,那麼他就擁有了最終不再迷惘的可能性,本章的標題的立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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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7:26
281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1)

到底是在哪裡曾經見過呢,這片金色的原野。

一望無際的金色之原,風過的時候蕩起的金色波浪是如此的輕柔,而且因為夕陽的緣故吧,天空也被渲染成了一片金色,咋一看還以為地上的金色只不過是天空的倒影。

金色與金色的分割處,一輪金紅色的夕陽露出一半,那陽光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太陽的徐向北倍感溫暖。

遙望那夕陽,徐向北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總覺得這地方很熟悉,很親切。

一名少女背對著徐向北佇立在前方數十公尺的地方,少女有著一頭漂亮的橙紅色長髮,頭頂上依稀還可以看見一對毛茸茸的尖耳朵。

貓子?

徐向北正這樣想著,那名少女緩緩的回過頭來,她的目光落到徐向北身上時,她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不是貓子,雖然有著完全一樣的容貌和衣著,可眼睛的顏色不對,徐向北有自信自己不會記錯,貓子有一雙如綠寶石般漂亮的眼眸,而眼前的少女的眼眸則像是吸血鬼一般呈現出比鮮血還要深得多的色彩。

正當徐向北疑惑的時候,少女朱唇輕啟,可還沒等她的話語傳入徐向北的耳朵,整個世界就開始扭曲,所有的一切漸漸擰成了一股金色的漩渦,漩渦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金色的點,下一刻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視野裡只剩下一片黑暗。

徐向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

盯著這幾乎填充了整個視野的白色看了好一會兒,徐向北才想起來該轉動下視野。

他稍微動了動脖子,於是他正躺著的床的邊緣,還有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悠然的看著手裡的書地辛西婭的身影就落進了了他的瞳孔。

徐向北轉動脖子造成的響動讓辛西婭抬起頭,對上徐向北的目光後,少女展露出至今為止從未見過地燦爛笑容,她闔上書放在一邊,身體微微前傾,輕聲說道:“歡迎回來。”

“啊。我回來了。”徐向北也笑著回答到,“看來差一點就留在那邊回不來了呢,真危險啊。”

“說什麼傻話呢,”辛西婭稍微站起身,挪動了下自己的位置。推開椅子坐到徐向北躺著的病床的邊緣,一邊伸手摸著徐向北的額頭,一邊繼續說道,“你是不可能死的啦,為了把你拽回來,不但辛蒂,我和辛蒂莎都竭盡全力了呢。好好感謝我們吧。要知道你的身體沒大礙地之後,辛蒂和那小傢伙都因為使用力量過度,不得不暫時進入休眠模式呢。”

“這樣啊,真是辛苦她們倆了。”徐向北剛這麼說完,原本滿是對兩位羽翼少女的感激之情的內心卻忽然湧起了些許的頑皮,他看著身邊的辛西婭,不知咋的就是很想拿她開玩笑。於是他板起臉,用嚴肅非常的語氣責備道,“不過,辛西婭你怎麼沒有累到休眠啊?”

“如果我都累倒了,有戰鬥地時候誰來作為核心同契啊?”辛西婭重重的哼了一聲,昂起下巴高聲反問道,“不過就算我還醒著。在現在這種狀況……你的身體剛剛痊癒,那倆都筋疲力竭,我又不是本職的核心,這種情況下如果發生戰鬥我們注定要在一邊看著了。”

徐向北看著辛西婭那又恢復成往常的面容的臉,沒來由的就想笑——雖然剛剛那燦爛地笑容也不錯。更有少女的味道,可自己果然還是更習慣往常的辛西婭,腹黑娘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啊……

什麼叫腹黑娘就是要這種感覺,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少女味道很重的表情這還真是抱歉啊。

突然從心裡冒出來地話語把徐向北嚇了一跳,他這才發現辛西婭一直都握著他伸出毛巾被之外的左手。而此時此刻辛西婭臉上的笑意全部都轉變成了無奈,少女鬆開徐向北的手,輕輕撥了撥落到額前的頭髮。同時一邊嘆氣一邊說道:“虧我還在期待你能夠有些變化。結果還是和平時一樣嘛。”

徐向北聳聳肩,剛要回答。辛西婭就自己接上了話頭,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不過,就這樣也不錯。”

話音剛落少女就俯下身,將嘴唇輕輕貼上了徐向北的嘴。

雖然是已經做過無數次地動作,但這一次可能是徐向北地身體剛剛痊癒所以還處於“復活虛弱狀態”,力氣和體溫都還遠未復原的緣故吧,總覺得辛西婭地吻比起只要要有力,也顯得更為灼熱。

突如其來的吻很快就結束了,辛西婭一面伸手抓住徐向北的腋下,幫著他從床上坐起來,一面以平常的語調說道:“既然醒了,我們就去飯廳露個面吧,順便吃點東西。”

徐向北的身體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了,就是因為在受傷和之後的修復的過程中消耗了太多的體能而顯得非常的無力,幹什麼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彷彿高燒剛退似的。正因為這樣,即使是從床上站起來這個簡單的動作,徐向北都不得不借助辛西婭的攙扶才能勉強做到。

“要不還是不要勉強了吧。”扶著徐向北的辛西婭擔心的看著徐向北的臉色,“讓梅加耶拉把飯菜做好送到這裡來好了。”

“不,”徐向北調整自己的站姿,將壓在辛西婭肩膀上的力道減弱了一些,“放心吧,我還沒那麼孱弱,怎麼說我也是敢於對威士奇歐的大姐頭說不的男人啊!”

最後那句“耍酷”的話語說得沒有一點底氣,這讓辛西婭不由自主的搖搖頭,不過她倒是不再反對,只是將手臂橫過徐向北的背脊,托住徐向北另一邊的腋下,就這樣扶著徐向北緩慢的向房間門口走去。

往房門移動的過程中,聞著辛西婭身上那混合了淡淡汗味兒的髮香,徐向北忽然產生了很有受虐狂風格的想法:這頓鞭子挨得還挺值地嘛,不知道待會還有什麼好事在等著自己……

當然有,而且還多著呢。不過呢,辛西婭從徐向北的胳臂下面仰視著自己的搭檔,一臉的壞笑,看你這個身體狀況,我應該建議辛蒂一個月不和你行房事。讓你好好修養修養才行……

徐向北不說話,也不敢胡思亂想了。

開門的時候另一件好事就撲過來了。

莉諾卡地飛撲差點把全身只剩下半成力道的徐向北撞趴下——還好辛西婭那橫過徐向北背脊的手臂用力頂住,而且少女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行動給徐向北帶來了什麼樣的困擾,她只是死死的抓住徐向北的手臂,將腦袋一個勁地往徐向北胸膛裡面頂。

她知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啊……順帶一提,徐向北硬生生的將“辛西婭你的臂力也夠大的”這想法給封殺在自己的深層意識裡了……

儘管胸腔被擠壓得難受,徐向北卻沒有拉開莉諾卡的腦袋。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胸前地衣物被某些溫熱的液體給浸濕了,也許少女此刻這麼用力往自己懷裡鉆只是不願意自己的淚臉被人看見罷了……

“什麼耍帥嘛……太遜了……遜到家了……沒見過這麼遜的……”莉諾卡用含糊不清的口吻嘟囔著,一邊說一邊緩緩的左右晃動著腦袋,將更多的淚水和鼻涕擦在徐向北前胸地衣服上,“至少,要把數量殺到一百五十吧……太遜了……”

你當這是買豬肉麼……徐向北的這個想法讓辛西婭露出微笑。

徐向北抬起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著莉諾卡的小腦瓜。沒有說話。當他將目光轉向旁邊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地看見茜茜正靠著走廊的墻壁站著,綠髮少女一手端著還裝著半張匹薩的托盤,另一手上則沾滿了鮮紅的番茄醬,少女正在愜意的吮吸著自己的大拇指。

“別看我,”少女忽然開口了,說話的時候看都不看徐向北一眼。“你臉上地疤太礙眼,我更喜歡干凈地小白臉。”

徐向北無奈的摸摸自己臉上那光榮地疤痕。

看來他徐向北還是沒有一般穿越主角那種好運氣,都這樣了身邊的女性裡還有免疫他的主角光環的。莉諾卡兩人的攙扶下沿著走廊向庫洛卡瓦家的飯廳走去,身後還跟著邊走邊吃匹薩的綠髮少女。

其實莉諾卡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扛著徐向北到飯廳去的。但是因為這樣子就真的太遜了所以被徐向北婉言謝絕了。走到距離飯廳還有一個拐角的時候,一行人剛好遇到安娜領著另外兩名女僕推著餐車從廚房裡出來,辛西婭的貼身女僕立刻畢恭畢敬的向一行人低頭請安:“主人大人,夫人,晚上好。”

另外兩名女僕也畢恭畢敬的低頭彎腰,徐向北忽然有種錯覺,覺得她們的態度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恭敬了。

不是錯覺。上午跟著去的荷麗埃塔已經將整個事情告訴了女僕隊全員。雖然我知道當時的你壓根就沒有作秀之類的念頭,但是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對提高部下的忠誠度都是屢試不爽的啊!

部下的忠誠麼……徐向北看著三名退到墻根邊畢恭畢敬的對自己行禮的少女。忽然停下了腳步。

“可以了,今後不必這麼拘謹,你們也知道我在廣場上時說了什麼吧?”徐向北來回看著幾名少女,滿意的看到她們都稍稍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我希望月光舟更像是個大家族,所有的成員只有承擔的職責的區別,沒有地位的差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和睦的相處。”

徐向北這番話立刻被辛西婭在精神連結領域裡批為“天真”,他自己也覺得方才的自己是衝動了點,可他一點都不後悔說出這番話。

兩名徐向北叫不上名字的女僕少女互相看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可安娜卻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並且用清澈的聲音應道:“我知道了,那麼之後我會用普通的點頭禮取代鞠躬禮,主人大人。”

另外兩名少女這才猶猶豫豫的直起腰,可對徐向北說話的時候她們卻依然很規矩的使用刻板的敬語。

徐向北也沒多說什麼,本來自己剛剛衝動的發言就是不太現實的要求……

由於身體比往常要弱許多,抵達飯廳的時候徐向北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湧上一股疲勞的感覺。

莉諾卡看了看徐向北,放下徐向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正要去打開飯廳的正門,門扉卻毫無預兆的從裡面被什麼人打開了。

敞開的門扉後面只露出開門人背影,有著淡紫色長髮的少女對著飯廳裡大喊:“鏘鏘!本日的大英雄終於登場啦!大家久等嘍!”

於是飯廳裡響起一片歡呼聲,還有高亢的喊著“乾杯”的聲音,那酒杯碰撞清脆聲響讓徐向北本身就很無力的身體變得更加脫力——這幫人其實只是想找個理由大喝一次而已吧!

喊完之後杏轉過身,一步跨出飯廳,徑直湊到徐向北面前,瞇起眼睛盯著徐向北的臉,那眼神活脫脫的就是娘家的太姥姥在看女婿。

接著杏臉上露出她那招牌式的開朗笑容,重重的拍了拍徐向北的肩膀:“小夥子不錯嘛!這樣吧,你就丟開這個無趣的貴族小姐,嫁給我家的瓊吧!”

“姐姐!”瓊也從飯廳裡走了出來,少女的臉上滿是無奈,她使勁拉著杏的袖口的同時,對徐向北身邊的辛西婭充滿歉意的鞠躬,“對不起,我姐姐沒有惡意的,她只是在開玩笑。”

杏則拍著徐向北的肩膀,發出爽朗的大笑聲。

“來吧,進來吧,大家可是等你等了好久了哦!”說著杏和瓊讓開路,兩名少女都對徐向北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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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7:41
282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2)

徐向北剛一進門,梅加耶拉就迎了上來,少女很利索的撐起徐向北的肩膀,和辛西婭一起攙扶著徐向北向著飯廳裡給他預留的位置走去。

“對不起,上午我沒有在場……”梅加耶拉在徐向北耳邊充滿愧疚的說道,上午的時候因為裡迦的病情突然惡化,所以梅加耶拉、莎娜雅、希達以及提娜迦都沒離開庫洛卡瓦家,說老實話這並不是一件值得道歉的事情,更沒有人會因此而怪罪梅加耶拉,因此少女這很誠懇很愧疚的道歉反而讓徐向北覺得有些不自在。

徐向北一邊小聲告訴梅加耶拉不必在意,一邊掃視飯廳,結果發現提娜迦裡迦還有希達都在,看來早上是虛驚一場。希達還悄悄的對徐向北豎起了大拇指,臉上的笑容又開朗又溫柔。

“不過……就算我在場也什麼都做不到吧……”似乎徐向北的話語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梅加耶拉依然滿臉愧疚的如此說道,“可這種時候總覺得身為女僕長的我不在本身就是一種失職……”

徐向北微微嘆了口氣,剛要再說什麼,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的人引開了。

多菲雷亞“啪嗒啪嗒”的從他身邊跑過,那身女僕裝看起來比往常還要華麗,以至於徐向北沒來由的相信那多半是莉斯的私人收藏。而比衣服更加惹人注目的是少女的髮型,在徐向北的記憶裡上一次多菲雷亞梳雙馬尾已經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而這一次多菲雷亞不但是雙馬尾,還加了一對和身上的洋裝一樣華麗的蝴蝶結。

下午我們把你救活之後,她悄悄跑來問我你喜歡什麼裝束,所以我稍微“指導”了她一下,效果還不錯吧?辛西婭在精神連結裡的解釋讓徐向北異常地無語,這傢伙從自己的腦袋裏偷了多少東西走啊……

多菲雷亞低垂著腦袋。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那緋紅的臉頰,她小心翼翼地將徐向北座位的椅子拖出來擺好之後,才悄悄抬起頭望向徐向北。

兩人的目光相接之後。多菲雷亞的眉毛一下子就憋了起來,可隨即她就想到了些什麼,於是使勁地晃了晃腦袋,硬生生的擠出個憋成一團的笑臉。

那還真是對“笑得像哭一樣”這個形容的絕佳詮釋啊!

看著多菲雷亞這個樣子不但徐向北樂了。就連在他身後地杏都不由自主的別過臉去,捂著嘴巴不讓笑聲傳出來,搞得瓊一個勁的拉杏的袖子耳語連連:“姐姐你別這樣啦……”

而杏和瓊的模樣讓多菲雷亞地臉蛋變得更紅了,意外的是。多菲雷亞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對此大發牢騷,少女只是微微垂下頭,讓額前的劉海稍稍擋住了她的眼睛,似乎這樣就能夠減少自己的羞怯感……

可這個時候剛剛還喧鬧無比的飯廳忽然就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著今天發生的所謂“英雄救美事件”的兩個當事人。

終於多菲雷亞受不了這種沉默的關注。少女終於一副豁出去地表情,鼓起臉頰怒氣衝衝的開口了:“什麼啊!幹嘛這樣看我!辛蒂睡死了我才來伺候你們倆吃飯的!而且做這些事情很奇怪麼?我可是、可是夏亞的家家家家家……”

“家僕?”因為多菲雷亞的表情實在是太有趣了,徐向北不由自主的想要逗一逗她,於是就隨口接了一句。

“沒錯!”多菲雷亞一下子就咬鉤了,“我是夏亞地家僕……家僕?”

多菲雷亞杏眼圓睜,似乎一下子沒辦法相信自己嘴裡說出來地話語似的,緊接著少女地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少女咬著嘴唇低垂著目光看著地面,這回是真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就在徐向北慌神的當兒,多菲雷亞那細弱蚊蠅的聲音鉆進徐向北的耳朵:“難道……當乾妹妹都不行麼……”

徐向北不由得想要大喊。你這樣是犯規啊!這樣一來我不就真的變成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麼?

此時別說飯廳裡的眾人了,就連剛剛還親昵得不得了的莉諾卡都對徐向北投來冷淡的目光,除此之外少女還丟來一句充滿了譴責的話語:“哥哥大笨

有人不看氣氛開錯玩笑了呢……辛西婭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孤零零的多菲雷亞身後不遠處,奧拓斯達大叔正叼著根叉子在哪用誇張的、極度失望的表情一面搖頭一面嘆氣。

所有這一切都讓徐向北窘迫到了極點,和剛剛那種氣氛一對比。徐向北算是明白什麼叫做從天堂直接墮入地獄了……

這個時候杏從後面輕輕推了徐向北一把。

“好啦。過去抱住她啦,那可是你拼了命救下來的女孩子啊!”

而這個時候辛西婭也將徐向北的手臂從自己的肩膀上卸下來。梅加耶拉也悄悄的退到一邊。

於是下一刻徐向北將一臉無助的縮著肩膀的少女擁入懷中,多菲雷亞似乎早就在等著這一刻了,她很配合的將臉埋進徐向北的胸懷,雙手緊緊的抓住徐向北的手臂。

“好濕,”多菲雷亞的頭一句話讓徐向北異常的無語,“有莉諾卡的味道……”

“啊,抱歉。”在旁邊的莉諾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愣愣的道歉之後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我要道歉啊,我趴在哥哥的胸膛裡哭有什麼不對麼?”

多菲雷亞的肩膀抖動著,似乎在笑,而徐向北則直接無語了,他直在心裡感嘆,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猜不懂啊。

就在徐向北疑惑的當兒,多菲雷亞的雙手輕輕用力,徐向北那因為剛剛恢復而無力的身體立刻從她身邊離開了,少女退後兩步站好。隨即按著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她抬起頭,臉上帶著異常堅定的決意。她那毫不畏縮的注視著徐向北地眼眸中閃爍某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光芒。

注視著少女這樣的面容,徐向北意識到,在自己沒有意識到地情況下,方才還趴在自己懷中心裡一定產生了什麼變化。那一定是某種異常巨大可在別人看來卻很可能微不足道的變化,他靜靜的等待著產生了這樣的變化地少女開口。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夏亞的。”誰知道從多菲雷亞口中吐出的是擁有爆炸式的衝擊力地話語,為什麼這個額頭上刻著“傲嬌”兩個大字少女會突然冒出這樣直接這樣坦率的話語啊!這樣不就完全沒有萌點了麼?

不但徐向北被嚇到了。其他熟悉多菲雷亞的人臉上也同樣滿是驚訝。

可多菲雷亞此刻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徐向北,用清晰有力地聲音說道:“但是喜歡歸喜歡,我知道,光是這樣是不行的。”

不行的?徐向北聽不懂了。他側過臉悄悄看了眼辛西婭,而辛西婭立刻從精神連結裡送過來回答: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多菲雷亞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少女用與其說是在向大家重複說明,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的口吻再次說道:“這樣是不行的,沒錯,這樣是不行的。夏亞你的胸懷太溫暖、太舒適了,所以沉浸其中是不行的。光是這樣,是不行的……如果不自己前進地話,很快夏亞你就會離我而去了……”

多菲雷亞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回憶剛剛徐向北的胸膛的溫暖,然後少女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就好像決定了要離巢的小鳥正在和溫暖地巢穴以及父母地庇護告別。

“嗚哇哇!這是啥這是啥?”就在這個當兒,杏忽然吵吵嚷嚷的插了進來,“當著這麼多人地面深情的告白之後隨即放鴿子?什麼啊,想不到小多菲你還真是大膽啊!”

“啊咧……咦?”多菲雷亞似乎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究竟在大家面前做了些什麼。剛剛她大概太過專注於對徐向北傳達自己的想法了吧。猛然醒悟的多菲雷亞瞪大眼睛望著四周,迎接她的是大家善意的目光——雖然是善意的。但是善意的目光也可以各式各樣種類繁多……

於是多菲雷亞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彷彿她的腦袋裏燒開了整整一大壺水,下一刻她的耳朵洞裡就要冒出蒸汽來似的……

“這……剛剛那是……”多菲雷亞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釋,卻只能越描越黑。

徐向北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到現在他還沒有搞清楚少女想要說什麼,自己是被發卡了麼?不過總覺得挺感激杏這個時候出來打岔的,說老實話徐向北也不太適應在眾目睽睽之下臉面對這種相對私人化的事物。

“總之,乾妹妹就好了,對吧?”最終徐向北選擇接上多菲雷亞最初的話語,他一邊說一邊在多菲雷亞拉開的椅子上坐定,對已經完全失了魂的少女亮出爽朗的笑容。

“沒錯,干、乾哥哥就好了!小女子不才……”病急亂投醫的多菲雷亞說了一半才警覺這是布里多瓦習俗中新婚妻子的臺詞,於是又是一陣混亂。

而此時整個飯廳裡早已笑成一團。

多菲雷亞引起的騷動總算是平息下去之後,比往常要熱烈不少的庫洛卡瓦家的晚宴終於正式開始了,這一次由於辛德蕾拉不在身邊,梅加耶拉又以要協調廚房為藉口開溜了,伺候徐向北和辛西婭的責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多菲雷亞身上,剛剛的騷亂讓少女一直低著頭,讓徐向北倍感意外的是,少女不管是斟酒還是上菜切肉都幹得異常的嫻熟,而且舉手投足間都透著點華貴的氣息,比起經過恩萊科親自訓練的梅加耶拉來也毫不遜色……這種大小姐不一般都是很笨的麼?

說什麼傻話,那可是布里多瓦的皇族,做菜不一定會好吃,但是其他的和禮節相關的事物都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哪怕這是僕人的禮節。辛西婭的話語讓徐向北不由自主的向正在往自己面前的盤子添加雞蛋的多菲雷亞的臉蛋掃了一眼,結果被多菲雷亞狠狠的瞪了回來……這說明她總算是恢復過來了麼?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忽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方才由於自己剛剛痊癒,又一下子碰上這麼寫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件可以說是重中之重的事情竟然被自己丟到爪哇國去了……

想起這一點的徐向北趕忙在精神連結裡對辛西婭提問:“多菲雷亞的姐姐呢?到底怎麼回事?那女孩哪裡去了?”

辛西婭以優雅的動作插起一小塊羊排,送進朱紅的櫻桃小嘴裡,隨即對一直很擔心的看著這邊似乎在詢問羊排味道的莎娜雅露出笑容——在這樣的偽裝下,辛西婭的回答清晰的傳回徐向北的腦海奧拓斯達已經找過鞭刑的另一位受刑人的頭兒了,那個叫菲娜的女孩被買走了,奴隸主打死也不肯透露買主的信息,我已經下令恩萊科調查了。不過從梅加耶拉轉述的那位奴隸商人的描述來看,確實是布里多瓦帝國第一王女和她的羽翼。

布里多瓦的第一王女,王位第一順位繼承人跑到這裡來了?還是以奴隸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還被買走了?

就在這時候,值班的兔子傳來了“月光之東眾人來訪的消息”,而奧拓斯達大叔也在聽到門鈴響之後像往常一樣站了起來。

“好了,姑娘們來了,今晚我們要更加徹底的樂一樂!”

丟下這句話之後大叔就帶著美莎奇離開了飯廳。

由於這發展太過平常,徐向北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繼續凝神思考著菲娜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個巨大的謎團,直到大叔回到飯廳為止,他都沒有察覺到辛西婭臉上那奇妙的變化。

“大家,今天有個好消息要宣佈!”一把推開飯廳大門的奧拓斯達神秘兮兮的說道,“今天月光之東有一名新成員將在我們這裡首次亮相!這可是一次經驗都沒有的新鮮貨哦!價格都沒有訂的!哎呀……”

大叔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後腦勺就吃了美莎奇一擊手刀。

而安茨在大叔嚎叫的當兒,從大叔和門框間的縫隙插進了飯廳,她的目光徑直落到了徐向北身上,隨即又轉向多菲雷亞,然後她就展露出慣常的腹黑度滿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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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3)

菲娜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遇到自己的妹妹。

在街上看到多菲雷亞那銀色的長髮時,菲娜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那確實是自己的妹妹,菲娜絕對不會認錯她那張有些孩子氣的臉。

一開始多菲雷亞似乎專注於內心的想法,並沒有發現正從遠方沿著大街一點點的靠近她的菲娜,於是菲娜就這樣悄悄的觀察著自己的妹妹,和布里多瓦的傳言以及情報機關的報告有些不一樣,多菲雷亞似乎成了什麼人的僕從,從她走在女僕們的大隊之外這點看來,多半是個頭目吧。

而多菲雷亞腰間的佩劍似乎也在印證著菲娜的猜測——一群女僕當中隨身攜帶佩劍的就只有多菲雷亞和另外一名有著如假包換的武者氣質的黑髮少女,而且從兩人的位置看,那名武者少女的佩劍多半是由於她的職責,而多菲雷亞的佩劍顯然才是地位的象徵。

而且按照多菲雷亞的脾氣,能夠讓她心甘情願的追隨的主人,多半也是非凡之輩,多菲雷亞跟著他多半能夠大展宏圖吧?

不過就連菲娜自己都知道,這一系列判斷當中多半參雜了許多自己的主觀因素吧,在這一年當中,自己的妹妹多半經歷了許多自己這個整天被圈養在鳥籠裡的姐姐完全無法想像的事情吧,她一定變得比當年代表議會派舉起反旗時更加地成熟。同時也將自己這裹足不前的姐姐拋離得更遠了吧。

想到這點的時候,菲娜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現在自己呼救的話,多菲雷亞會不會向自己伸出援手呢?多半是會地吧,因為她從來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啊!

內心裡面湧起的源源不斷的呼救慾望。讓菲娜忽然覺得羞愧難耐。

親自簽發了處死多菲雷亞的命令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向多菲雷亞求救呢?自己這個不稱職的姐姐,有什麼資格向多菲雷亞求救呢?

特別是在現在這個狀況下就算自己獲救,身為奴隸地自己多半會成為多菲雷亞在新主人面前的包袱,自己這個當姐姐的卻要在妹妹即將展翅高飛的時候跳出來拖後腿,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菲娜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此時她的耳畔剛好傳來其他人問價的聲音。少女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拚命著壓抑著想哭的念頭,明明幾天前還貴為王女,現在卻成了被反綁著雙手站在街邊向別人展示的“商品”,這種心理落差讓菲娜心如刀絞。

如果我是妹妹的話,菲娜不由自主的在心裡假設,如果我是妹妹的話,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身為姐姐的多菲雷亞求救了呢?

出乎意料地是,這種想法似乎比成為奴隸所帶來的恥辱更讓菲娜難受——

下令剝奪多菲雷亞爵位的人是我,簽發處刑多菲雷亞的命令的人是我。最終下達追捕她的命令的人還是我,懇求多菲雷亞最喜歡地丹布朗老爺子接防烈日的人還是我,明明我已經對多菲雷亞做了如此多不可饒恕的事情,竟然還會想去依靠多菲雷亞,這樣的我,這樣的自己,是多麼的骯髒多麼的齷齪啊!

這個想法讓菲娜痛苦難耐。

可就在這時候,一句輕聲地呢喃忽然鉆進了。菲娜地耳畔。那是一句帶著些疑惑的低語,可毋庸置疑地是,發出呢喃的人在驚奇之餘還懷著小小的、模糊的可能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的喜悅——

姐姐?

菲娜抬起頭,環視著自己周圍那呈現著各式各樣的表情的臉孔,卻發現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並沒有其他人聽見這句低低的呢喃。卻有幾個正在以色迷迷的目光注視著菲娜的男人會錯了意,都不約而同的對少女那迷離的目光大加讚賞。

就在菲娜懷疑這是幻覺的時候,那聲音再一次傳入菲娜的耳畔。這一次是確確實實的通過空氣的震動傳入菲娜的耳廓,就連那些正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菲娜身上的男人們都不由得回過頭去。

“姐姐!”

那名少女大喊著,她拋下那些和自己穿著同樣的服裝的夥伴們,向著菲娜的方向奔跑著,原本跟在她身後的黑髮少女似乎要阻止她,卻晚了一步沒能捉到她的手。

那名黑髮少女似乎在喊著什麼,可是菲娜卻完全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無關的細節。她的眼裡漸漸的只剩下那名正在飛快的向自己奔來的少女的面容。耳朵裡也只有那名少女那清澈的嗓音,那異常熟悉的嗓音此時聽起來卻帶上了點陌生的味道。可它依然有著某種力量,讓濕潤的液體一下子就充滿了菲娜的眼眶——

為什麼?分明在一年前,佇立在刑場觀禮臺上的我是用那麼冷漠的面容去面對著你質問的目光,為什麼你現在還能對我露出這樣的擔心的表情?為什麼你還要向著我如此賣力的奔跑?明明我是那樣不稱職的姐姐,為什麼你還能毫不猶豫的喊出那個稱呼?

多菲雷亞完全不直到菲娜心中糾葛,她繼續飛快的奔跑著,越過阻隔她們兩姐妹的寬闊街道,靈巧的穿越街上的行人。

“放開我的姐姐!”伴隨著這聲憤怒的嘶吼,少女向試圖阻擋她的奴隸商人的警衛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光魔劍。

這個時候菲娜忽然想起之前奴隸船的船長說過的話語,在這個被稱為“中立之地”的伊特古拉,所有明面上的敵對行動都是必須要受到懲罰地——

為什麼?明明只是我只是一個完全不稱職的姐姐而已啊!

在菲娜如此想的同時。鮮血從被多菲雷亞的長劍刺傷地守衛的傷口中噴湧而出,而菲娜所經歷的那些戰鬥訓練讓她的那因為現實中和自己心裡的一系列意外狀況而變得混亂不堪的大腦意識到她身邊有人抽出了刀劍。

菲娜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大喊,應該制止多菲雷亞——追在多菲雷亞身後的那名黑髮少女想要做地多半也是這些事情吧?

可這個時候菲娜的嘴巴被人用力的堵住了,壯漢的背影也擋住了少女的視野。奴隸商人僱傭的傭兵們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僱主和僱主的貨品了。

菲娜被迅速的塞進馬車,帶離了現場。

之後多菲雷亞怎麼樣了呢?被重新關進不見天日地牢房的菲娜異常的擔心這一點,可她的詢問換來的多半是守衛的冷眼。

最終,菲娜只好放棄了,她坐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墻上那扇小到不能再小地窗戶。

後來在午飯的時候,一直對菲娜還算不錯的奴隸船長親自端著食物和湯來到了菲娜的牢房。

“如果是在擔心的你的妹妹的話。那大可不必了。”船長看到菲娜臉上地表情,立刻如此說道,“那孩子碰到了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主人,而且看得出來,那個綽號公爵的傢伙(這裡是誤傳造成的)非常的中意她,只要他的主人沒什麼意外,她就能一直過得很好吧。”

船長的話語讓菲娜稍稍放下心來,可是少女心中地愧疚卻沒有絲毫地減弱——

明明是這樣不稱職的姐姐……

看來今天,以及今後地很長一段時間裡。菲娜都要沉浸在陰鬱之中了。

但是現實似乎不打算給少女留下暗自傷神的餘裕,就在午飯過後不久,奴隸船長和他的僱主一道出現在菲娜的牢門前。

“您看,就是這位了……”奴隸商人對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名身型嬌小的少女露出卑微的表情,就像哈巴狗那樣搖尾乞憐,“在運送的途中我們一直給她提供最好的飯菜,也絕對沒有讓那些骯髒的大老粗們動她一根手指頭……”

菲娜忽然發現了非常奇怪的一點:今天這位奴隸商人那副對客人常用的作態下面似乎還隱藏著深深的恐懼,他打心底裡畏懼著面前那名嬌小的白髮少女。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的菲娜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睛。仔細的打量著這名少女。

那是一名就算在女孩子眼中也是異常漂亮的少女,她有著比起同樣是嬌小玲瓏型的多菲雷亞都毫不遜色的容貌,和多菲雷亞不同的是,這名少女全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沉靜的氣息。

那名少女只是稍微掃了眼菲娜,就對奴隸商人點頭道:“好,就是她了。”

菲娜意識到,少女那如細雪一半潔白純凈的聲音所吐露的話語。宣示了她未來的命運。

她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奴隸船長,可這名滿臉滄桑的男人只是愧疚的搖了搖頭,似乎在無聲的為自己無法履行自己的諾言而道歉。

顯然是賣下了菲娜的那名少女抬腿邁入菲娜身處的狹小囚室,正要走向菲娜,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側過頭,將目光投向身後的兩人,她開口的時候。那輕盈纖細的嗓音中多了數分寒意。這使得她的聲音更加讓人想起那些在冬日中輕盈的飄落在肌膚上的冰冷的雪花。

“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買主的話……”

少女只把話說到這裡,在以滿意的目光掃了面露懼色的商人和船長大叔之後。她再一次轉頭面對著菲娜。

菲娜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少女接下來的行動。

少女在菲娜面前蹲下來,伸出纖細的手指抬起菲娜的下巴,微微晃動著腦袋打量著菲娜的臉,接著她在鬆開菲娜的下巴之後將手下移,非常直接的摸向菲娜的胸部。

菲娜本能性的將身體向後縮,彎起腰抬起手臂護住自己的前胸。

“嘖嘖,”少女砸吧著嘴,輕輕搖搖頭,“這可不行,今後你要多習慣被人撫摸胸部才行,否則的話,生活就過不下去了哦!”

菲娜注視著少女的臉,卻發現就算是出身王族,自覺還算會察言觀色的自己也無法從那張掛著莫名笑容的臉上讀到少女的真心。不過少女這句話讓菲娜大概意識到有什麼樣的未來在等著自己了。

稍微掙扎了一會兒之後,前王女一副任命的模樣,放下了護住胸部的手——

這也算是報應吧。

在胸部傳來的那種陌生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開的觸感的刺激下,望著天花板一副任憑擺佈的模樣的銀髮少女幽幽的想——

多菲碰到了連奴隸船長都不得不稱讚的好主人,而我卻落到這樣的下場,也算是某種因果循環吧……

“很好,確實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如此說完,沒等菲娜反應過來,白髮少女就用手壓著菲娜的小腹,整個身體都趴到了菲娜的身上,她就這樣把耳朵湊到驚奇不已的菲娜耳邊,輕聲耳語:“不必擔心,我只是要把你當禮物罷了,對方可是個好男人哦FUFUFU

耳邊迴響的那名少女的詭異的笑聲,讓菲娜的背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而那名少女卻似乎對菲娜的反應異常的滿足——

未來等待著我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啊……

就這樣,菲娜連帶著依然處於休眠中的米亞一起被塞進了那名神秘的買主少女帶來的馬車,在漸漸降臨的暮色中,駛上了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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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4)

——留在夏亞的懷抱裡,是不行的。

帶著這樣的決意,多菲雷亞推開了徐向北的胸膛。幾乎在這樣做的同時,少女就後悔了,多麼想就這樣將臉一直埋在徐向北的懷抱之中,多麼想就這樣讓那寬闊的臂膀擁抱著自己的雙肩,多麼想……多麼想就這樣永遠繼續下去,沉浸在那宛如溫泉一半溫柔的包裹著自己的溫暖中——

但是這樣是不行的。

這種想法讓多菲雷亞的內心感到一股又一股無法抑制的傷痛,可多菲雷亞的大腦裡還是有一個聲音在以無比堅定的語調重複著:這樣是不行的——

在夏亞身邊的女孩子一個一個都是那樣的優秀,莉諾卡也好,梅加耶拉也好,辛蒂辛西婭也好,傑西恩雅也好,她們全部都是那樣美麗而又堅強的女孩子。她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夏亞的助力。

多菲雷亞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午的情形,回想起徐向北分開人群用氣勢非凡的步伐穿越廣場式的樣子,回想起那時昂首挺胸亦步亦趨的跟在徐向北身後的兩名少女,回想起那兩名少女對巴拉萊卡的問題的回答——“我是夏亞的羽翼”;“我是他的盾和劍”——

那麼,我是夏亞的什麼呢?我能為夏亞做些什麼呢?我什麼都做不到,我既不能像莉諾卡和傑西恩雅那樣升空作戰,所以無法成為夏亞的盾和劍,我更無法象辛德蕾拉那樣成為夏亞的羽翼,甚至就連女僕的工作都無法完全勝任,月光舟上的人裡面。恐怕處理由希就只有我最一無是處了。不但如此,我地不經大腦的行動還害得夏亞受到了那樣深重的傷害。

在大家將和辛德蕾拉同契後立刻就昏迷不醒的徐向北抬回庫洛卡瓦家之後,多菲雷亞因為擔心徐向北的狀況,也想在徐向北躺著的“病房”裡面守候,卻被辛蒂莎用盡全身的力氣推出了走廊,小女孩鼓著腮幫子瞪著多菲雷亞,身後地三條大尾巴上的毛統統倒立著。她用喉嚨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就像動物在威脅敵人似的,緊接著小女孩當著多菲雷亞的面狠狠的將門甩上了。

多菲雷亞沒來由的相信,辛蒂莎一定是從辛西婭那裡獲得了整個事情的始末,所以才會將自己視為讓搭檔受傷的罪魁禍首吧。

不管她多菲雷亞的雙眼哭得多麼地紅腫,不管她多菲雷亞是否已經啞然失聲,在辛蒂莎看來她都是不可饒恕的對象吧。

雖然覺得委屈,可多菲雷亞不管是對辛蒂莎,還是對自己都找不到辯解的理由——

說到底,我只是累贅罷了。在皇宮的時候我是姐姐們的累贅。所以姐姐們才會將我丟在身後,任憑我呼喊也不肯放慢腳步;對莉諾卡來說我也是累贅吧,可能她自己沒有注意到,但是向著前方努力前行的她,事實上已經將我丟在了身後,她下意識地將我拋棄了……所以。所以如果我不再努力地話。不依靠自己前進的話,就算現在能夠享有那懷抱,就算能夠擁有進一步的羈絆,總有一天我也會被夏亞拋棄的。

於是多菲雷亞終於抬起頭,看著因為自己主動離開懷抱而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徐向北,她一邊在心中確認自己所想,一邊張開嘴,用清澈的嗓音訴說著。

一切就從傳達自己的心意開始吧,過去的自己總是太不坦率。總是口是心非,所以……如果自己的意願能傳達過去就好了,如果他能理解就好了。

多菲雷亞拚命努力著,拚命地壓抑著那種想要閉上嘴、然後像以前那樣逞強的慾望。

這是必須要準確的傳達到的信息,必須要讓他清楚自己之所以是“不行的”的原因,必須要讓他知道在自己心裡他有多麼重要——

當鞭子落在他背脊上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喜歡他了。喜歡得落在他身上地每一鞭都像是落在自己心坎,喜歡得就一想到他在代替自己受刑就不由自主地淚如雨下;實在是看不下去。實在很想轉開目光,可是不能這樣,必須要好好看著他,這是責任不是麼?但是為什麼辛蒂你的面容還能如此沉靜,你才是最喜歡他地人不是麼?啊啊,我果然是不行,我果然什麼都幹不好,就連好好的注視著自己的心上人這種事情,我都……

如果不是杏忽然插進來,多菲雷亞大概還要繼續這樣源源不斷的吐露自己的心聲吧。

但是在杏插嘴的那一剎那,那個不坦率的多菲雷亞又回來了,那個總是在逞強以至於無法傳達自己想法的多菲雷亞回來了——

果然,我的決意也好,信念也好,都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東西罷了。

多菲雷亞憋著臉。

不過,當沮喪的少女無意間將目光轉向旁邊的時候,等待她的卻是那名溫柔的司書少女那讚賞的目光,這讓多菲雷亞好生奇怪,自己明明沒有做什麼值得讚賞的事情,不是麼?

可是希達那溫婉的笑容和清澈的目光讓多菲雷亞忍不住猜測——

難道,剛剛的我,已經在向前邁步了?

可是這小小的希翼很快就被另一件無情的事實砸碎了:多菲雷亞這時候才忽然察覺,由於太過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她竟然將菲娜的事情丟到了九霄雲外,明明自己就是為了這個才闖禍的不是麼?

再一次溢滿整個腦海的陰霾,讓多菲雷亞只是機械的按照王室訓練中學到的方法,為徐向北上菜,斟酒,切肉,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奧拓斯達大叔離開飯廳。就連希達的目光和笑臉都不再注意了……

直到安茨進入飯廳,在眼角閃現的嬌小的大媽媽桑那很接近銀色地髮色才讓多菲雷亞抬起頭,於是安茨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

由於角度問題,多菲雷亞一時間還以為安茨在看著自己,隨即她醒悟過來,這名最近一個月莫名其妙的就和月光舟的主人熟絡起來的媽媽桑多半是在看著自己身旁的男人吧。

而安茨地話語也讓多菲雷亞心中湧起了小小的好奇,她口中說的“敬請期待”的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一名不應該出現的人走近了多菲雷亞的視野。

多菲雷亞不禁驚叫起來,她手中捏著的刀叉一下跌落到桌面擺著的盤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可多菲雷亞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了,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熟悉地容顏讓她的大腦似乎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多菲雷亞的朱唇蠕動著,發出了和上午幾乎一模一樣的呢喃:“姐姐?”

徐向北發現自己有點搞不清狀況了。

多菲雷亞的那聲呢喃他當然聽到了,就算沒聽到看到多菲雷亞地表情也能猜到七成:眼前這名同樣有著秀麗地銀髮的少女正是多菲雷亞的大姐,布里多瓦的第一王女,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菲娜公主。

知道這點是知道了,徐向北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安茨要把她給買進月光之東,而且剛買進來就帶到這裡來“獻藝”?所有這一切如果都是湊巧的話。那未免也太過離奇了一點吧。

就在徐向北發愣的當兒,安茨若無其事的走到他面前,不動聲色地插進多菲雷亞和徐向北之間,一面用纖細潔白的手指將徐向北手中的叉子上插著的小塊羊排摘下來塞進嘴裡,一面用纖細沉靜的聲音問道:“不錯吧?”

你指的是哪方面?

“她的胸部和臀部我都確認過了哦,形狀不錯彈性也很好。而且看起來很敏感……”安茨那沉靜知性地聲音和語調。搭配著那色老頭式地話語內容,讓徐向北打心底裡感到無力,真不知道這名少女的小腦瓜裡究竟都在想什麼。

安茨地小嘴蠕動著,咀嚼著剛剛的羊排,同時她用很可愛的動作歪著腦袋盯著徐向北的臉直看,在她微微一伸脖子吞下嘴裡的肉塊的同時,她得出了結論:“原來如此,更喜歡妹妹這種身材麼……傷腦筋呢,月光之東里有這種身材的就只有我了呀……

你到底想幹什麼?——徐向北真的很想如此質問這名少女。可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多菲雷亞已經從桌邊離開,走到了正對著菲娜,並且距離菲娜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兩名有著相同的髮色和相似的臉龐的少女就這樣對視著,臉上同樣是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場面讓剛剛還一片喧鬧的飯廳此刻鴉雀無聲,是真正的安靜到了一根針叼在地上都能聲如銅鐘的地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了終於相見的這對姐妹身上。

意外的是。淚水竟然先從菲娜的臉上流了下來。比多菲雷亞高出整整一個頭的銀髮少女猛的轉身,似乎打算逃離飯廳。卻猛然間發現飯廳的正門被奧拓斯達和美莎奇堵了個嚴嚴實實,她回過頭,目光越過整個飯廳,卻發現另一扇供下人上菜的小門的門扉也被牢牢的闔上,傑西恩雅環抱著雙臂,用自己的背脊頂著門扉。

退路都被封死,菲娜認命似的再次面向多菲雷亞,可是在掃了眼多菲雷亞的臉之後,菲娜再次寧過臉,錯開了多菲雷亞的目光。

“等下,姐姐,你要幹嘛!”身後傳來的瓊的驚叫聲讓徐向北不由自主的回頭,結果他的脖子剛轉到一半,就被急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的杏那前後擺動的手結結實實的抽了一嘴巴。

從力道看來,紫髮的羽翼少女顯然異常的氣憤,她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的手碰到了什麼,“噔噔噔”的就衝到了菲娜面前。

就在追著杏的瓊也從徐向北身邊經過(少女在經過徐向北的時候還不忘彎腰道歉)時,清脆地聲響在飯廳中響起。

杏看也不看詫異的瞪大了雙眼的多菲雷亞,她依然高舉著剛剛在菲娜臉上留下紅色掌印的右手,對比自己略高的銀髮少女怒目相向。一字一頓的說道:“請你至少,好好的看著你地妹妹啊!不然的話你這個姐姐不合格!”

“或許,你的說的對。”菲娜慢慢的將臉轉回來,新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做姐姐,所以,我……”

杏的手再次揮動。另一聲清脆的聲響在飯廳中響起,剛剛還在菲娜的臉頰上緩緩滑落地淚滴隨著這聲聲響高高飛起,在空中散出一片兩閃閃的晶瑩。

“你沒聽到多菲叫你姐姐嗎?對於為了救你不惜拔刀的妹妹,你就用這個來回應?想要逃避責任的人最差勁了!”

“不是這樣的!”多菲雷亞終於喊出聲來,少女對著杏的背影大喊,“不是這樣地,姐姐一直都很優秀!我才是……我才是!嗚啊嗚啊!”

因為嘴裡突然被塞進一大塊肉,多菲雷亞地聲音一下子變成了無意義的嗚咽,塞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追著杏想要制止她的瓊——她追姐姐的時候手裡剛好拿著插了肉的叉子……少女看見被噎到的多菲雷亞那痛苦的臉。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趕忙丟開叉子一個勁的幫著多菲雷亞捶背。

最初地慌亂過後,瓊一邊幫多菲雷亞捶背,一邊輕聲說道:“多菲,那樣的話,不能說的哦!”

“但是……”多菲雷亞抬起頭。卻冷不防碰上了菲娜那擔心的目光……

“姐姐。”瓊抬起頭。對杏說出了如此簡單的話語,可杏卻像和瓊有著心靈感應似的點點頭。

緊接著這對姐妹在另一對姐妹的背後猛地推了一把。

這實在說不上是什麼高明地做法,菲娜和多菲雷亞就這麼很不雅觀的撞到一起,然後一起向地面撲倒——兩人就這樣從眾人地視野裡消失了(桌子的遮擋效果)。

擺脫了眾人目光的兩人倒在地上,雖然姿勢非常的不自然,卻確確實實的相擁在一起,分享著各自的體溫和心跳。

“對不起。”也不知道是從誰先開始的,兩姐妹就這樣一邊向對方說著對不起,一邊稀里嘩啦的流淚。似乎只需如此,就能夠將這麼長的歲月中積壓的思念沉澱的話語如數傳達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徐向北不由得將目光從漸漸收緊擁著對方的手臂的兩姐妹身上移開,他也算是個淚腺發達的傢伙,這種狀況他實在不擅長對付。

然後徐向北和杏對上眼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徐向北亮出笑容,對杏豎起大拇指。

少女也還了徐向北一個大號的微笑。同樣也豎起了大拇指。

好了。徐向北心想,這對姐妹的事情算是暫時了結了。接下來就該是自己的問題了。

這樣想著徐向北低下頭,望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安茨,這麼做的同時他忽然想起這名少女據說是暗殺高手,在自己身邊呆了這麼長時間,如果她突然起了殺心的話……

不過迎接徐向北的卻是安茨那清澈的目光。

少女微微仰著臉,那對溜溜的眼睛就這樣盯著徐向北,由於她的眼眸實在是太過清澈了,徐向北甚至能在那瞳孔中看見自己的面孔。少女就這樣專注的注視著徐向北,久久沒有說話……徐向北不由得猜測,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進入這種狀態了呢?

大約一分鐘前辛西婭立刻給出了精確的時間。

就在這時候,安茨臉上的表情忽然產生了變化,她的眼皮微微瞇起,嘴角輕輕向兩邊延伸,並且向上彎曲。

不是往常那種一聽就覺得別有用心的壞笑,而是真正的、比起任何笑容都毫不遜色的美麗笑靨。由於那笑容實在太過純凈,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將它歸入別有用心的範疇,哪怕它和少女平素的行為有著如此巨大的反差。

“果然是好男人呢。”

可就在這個時候,安茨剛剛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無蹤,她再次很不雅觀的伸手捏起一小塊肉塞進嘴裡,隨即發出慣常的“FUFUFU”的笑聲。

“未來,真是值得期待啊。”

徐向北正要詢問安茨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的意思,一聲巨響將徐向北的話語塞了回去。

“裡迦?”在徐向北掌握狀況之前,提娜迦的驚叫就鉆進了徐向北的耳廓。

裡迦就這麼面向桌子倒了下去,臉直接壓進了面前的菜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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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5)

醫生出來的時候,在走廊上等待的眾人立刻圍了上去。

“我已經盡力了,”戴著單邊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老醫生如是說道,“但是現在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醫生力所能及的範圍,如果要救這孩子的話,就找光魔工匠給她換人工器官吧。雖然人造心臟非常的昂貴,但是人的生命可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啊!”

留下這樣的忠告之後,老頭搖搖頭,在奧拓斯達的女兒娜吉莎的引領下正要離開,卻因為忽然想起了什麼而回過頭補充道:“對了,要找光魔工匠的話最好立刻行動,那孩子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而工匠打造心臟也是需要時間的。”

徐向北目送著醫生緩步離去,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那位當姐姐的會怎麼做呢?醫生可是已經發了病危通知了啊……”徐向北這句話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所以帶上了些地球人的常識,不過聽到這句話的奧拓斯達似乎並沒有足以從這隻言片語之中察覺到異常的敏銳,他只是聳了聳肩,然後開始摸火柴。

徐向北的肩膀被什麼堅硬的東西輕輕碰了碰,他稍稍低下頭,看見的是杏的側臉。少女斜眼看了徐向北一眼,又轉頭望向緊閉的裡迦的房門,輕聲說道:“雖然由我說這話實在有點自作多情,不過,夏亞你算是有錢人吧,有那麼大一條船,還是全金屬外殼的,又養著那麼些人形羽翼當女僕,而西雅大姐的佣金也多半低不到哪裡去,如此有錢的你就不能慷慨解囊一下麼?”

徐向北無語了,他擰頭望向身後的梅加耶拉,將月光舟改造費用劃出交給莉諾卡之後,徐向北這位“公爵”剩下的錢都統一交給了梅加耶拉來打理,徐向北是徹底撒手不管了。可就算這樣徐向北也知道,月光舟的財政狀況絕對說不上好,如果傑西恩雅和那些羽翼女僕都是收工錢的話,沒準自己這個時候已經破產了。

果然,梅加耶拉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踮起腳尖將嘴湊到徐向北耳邊耳語道:“實在非常抱歉,可是這四個月來完全沒有進賬。又按照您的指示堅持全員地伙食費自理,再加上啟航前必須要採購給養和其他的備用物資,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錢借給提娜迦小姐了……”

“好,打住!”杏忽然打斷了梅加耶拉的報告,而且她還很粗魯的隔著徐向北用手抓住梅加耶拉的肩膀,用力將踮著腳尖的少女的肩頭按回原來地高度。

接著杏甩了甩長髮,煞有介事的向梅加耶拉豎起食指,一板一眼的“教訓”道:“跟你說哦,月光舟的女僕次長小姐,女孩子就算要跟男人耳語。也絕對不可以踮起腳尖,這樣會有損你身為女孩子的聲譽的!”

因為這個話題跳躍實在太過突然,和這個話題完全無關的徐向北不由自主的脫口反問道:“為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的麼,這都想不明白真應該給你的大腦補點鈣了,要不我去找桶石灰直接敲開你地腦殼灌進去好不好?”杏以認真的神情對徐向北說出了如此生猛的話之後就盯著徐向北的眼睛直看,她似乎覺得只要這樣威脅一下徐向北就能自己開竅,不過觀察的結果讓她大搖其頭,“真是沒辦法。你看,這種咬耳根的行為,在外人看來不就像是接吻一樣麼,如果女孩子再踮著腳尖。那看起來不就像是主動的那一方麼?所以當實在不得不咬耳根的時候,就不能踮腳,這叫兩害相權取其輕也。”

這一番論證聽得徐向北啞口無言,該說她什麼好呢,這算是脫線還是吃飽了撐地?

緊接著徐向北就發現,由於杏的這番近乎胡鬧的舉動,周圍凝重的空氣似乎又開始流動了……她故意地?徐向北剛產生這個猜測,杏就吊起眼角,瞪著徐向北:“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這個人……剛剛那只是本色演出吧……能做出擁有這樣的個性的羽翼的光魔工匠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就在大家因為杏的話語或微笑或搖頭的時候。裡迦的房門卡啦”一聲打開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立刻就從杏和徐向北身上轉向那敞開地門扉,大家都在等待著屋裡的人從門扉後走出。

首先走出來了是一直在房裡照顧裡迦的莎娜雅,緊跟其後的是面色憔悴的提娜迦——這種脆弱的表情出現在平時總是一副成竹在胸模樣、沉靜而堅強的少女臉上地時候,反而顯得更加地惹人哀憐。

“提娜迦……”此時在場的爛好人一號徐向北和爛好人二號杏異口同聲地對少女吐出包含著關切的話語,卻因為兩人的“配合”實在是太過天衣無縫而不由得停住,隨即尷尬的對視了一眼;而奧拓斯達因為年齡比較大。所以依然很沉著的抱著手臂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提娜迦自己開口——他大概已經從自己妻子的表情中猜到了接下來的發展吧。

隨著“”的一聲輕響,提娜迦的雙膝跪到了走廊的地板上。緊接著少女的兩手按住面前的地面,腰部隨之深深的彎下,直到她的額頭緊貼著在地上的雙手為止,伴隨著這個動作,少女那頭漂亮的髮絲在地上如花朵般鋪開。

“拜託了,請救救我妹妹!”提娜迦就這樣維持著跪地的姿勢,以異常誠懇異常迫切的聲音說道。可徐向北注意到,她那因為跪姿而彎曲著的手臂在不斷的顫抖,他不由得開始猜測少女此時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態跪在地上,對這些不過才認識月餘的人卑躬屈膝的求救。

於是他的心情變得越發的糾結,原本提娜迦姐妹和月光舟並沒有什麼聯繫,雖然妹妹一直在接受希達與荷麗埃塔的照顧,雖然姐姐提娜迦那漂亮的外貌和直率的性格也讓徐向北頗為喜歡,但是說到底對於月光舟來說,這對姐妹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而按照三千年前那位窺視未來的傾聽者女孩地預言,月光舟承載的可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和多菲雷亞不同,她們不過是外人罷了。

儘管理性是這樣告訴徐向北的,可是在他腦海裡。剛剛提娜迦那副憔悴的模樣就是揮之不去,攪得徐向北的胸膛一陣陣的氣悶——

為什麼我到了異界就凈碰上這樣地事情啊!為什麼我就沒有足夠多的錢,然後這裡豪邁的一擲千金隨即換來一個忠誠的衛士外加一個很可愛的妹妹?到底是哪個混帳神仙安排的這次穿越,她怎麼能這麼偏心呢!

而這個時候杏和妹妹瓊對視了一眼,首先對提娜迦的請求做出了回應:“我們姐妹的積蓄雖然不多,不過應該能發揮一些作用吧。”

“非常感謝!”提娜迦依然保持著跪姿,只是轉動脖子抬起頭仰望著杏。“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呃……別,這是……怎麼說呢,這是,應該的吧……”剛剛還一臉豪爽地杏這個時候卻偏過臉去,掩飾著自己那由害羞而生的尷尬,“你看,我們姐妹倆和你們姐妹倆都是朋友不是麼……而且錢這東西很好賺的,隨便抓幾個通緝犯就行了嘛!”——

朋友……麼?

看著杏的背影,還有那微微泛紅的側臉,徐向北不由得舒了口氣。他忽然開始羨慕起這名少女,比起精於算計的自己,像杏這樣豪爽的生活沒準要輕鬆許多,也快樂許多……而且雖然大家都覺得今天上午他徐向北結結實實的男人了一把,但是現在這個狀況看,自己地所謂男子氣概還比不上這名年齡沒準比大二的他還小的羽翼少女呢……——

錢這東西,大不了啟程前到伊特古拉附近再清剿幾股海盜就有了嘛!

“怎麼了?幹嘛一直盯著我看?”一臉不好意思的杏在這個時候察覺到徐向北地目光,於是臉上的紅暈變得更加明顯。她用少見的嬌嗔口吻抱怨道,“就算是我也會……我也是女孩子啊!”

確實,現在杏的表情確實女孩味十足——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吧?徐向北在心裡對自己吐槽。接著他裝腔作勢的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對身邊的梅加耶拉說道:“次長,留下兩個月的伙食費,金庫裡剩下的錢都拿出來吧。”

“瞭解。”梅加耶拉也配合著徐向北的口氣,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啊啦啦,說得這麼輕描淡寫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闊氣,還是想表明自己已經盡力了?”杏瞇著眼睛壞笑著問道,剛剛那副很有女孩子味道的表情跑得還真干凈。

而提娜迦則再一次彎下腰低下頭,對徐向北感謝道:“真的感激不盡……”

當提娜迦抬起頭注視著徐向北的時候。她那真誠的目光讓徐向北終於瞭解到杏剛剛的心境,他也不由自主地擰過頭,好掩飾自己地尷尬……

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奧拓斯達開口了。

“這樣真地好嗎?”奧拓斯達朗聲問道,聲音嚴肅呆板,“我們當然不介意對你們伸出援手,但是。這樣真的好嗎?不是通過你自己的手。而是依靠我們的幫助來拯救自己的妹妹,這樣真的好嗎?”

“等一下。奧拓!你怎麼回事?”正在很開心的欣賞徐向北不好意思的模樣的杏聽到奧拓斯達這話猛的擰過頭,質問奧拓斯達的時候她臉上滿是不解——事實上徐向北也很驚奇,奧拓斯達不應該是相應這個懇求響應得最乾脆的那個才對麼?

“如果,”奧拓斯達完全不理會杏的質問,可他那少見的嚴厲的目光讓杏不由自主的住嘴了,於是奧拓斯達繼續用平靜,卻嚴肅的聲音說道,“如果只要放下自尊下跪,就能夠保護對自己最重要的事物,這個世界未免太輕鬆了。”

提娜迦的肩膀在顫抖,她就這麼跪在地上,低著頭,完全沒有了剛才發出請求時那種不顧一切的魄力,現在她讓人覺得就是個單純的無助的少女——而且她那模樣。讓人沒來由的覺得,她那擋住臉龐的長髮後面隱藏的一定是張淚臉。

由於提娜迦這幅模樣實在太過悽慘,徐向北不由得想過去狠狠地堵住奧拓斯達的嘴……

“夏亞你別管,還是說,你現在依然覺得上午的時候自己不該挺身而出,而是期待有什麼別的人能夠讓多菲雷亞免遭皮肉之苦,是這樣嗎?你後悔了嗎?”

奧拓斯達的目光讓徐向北停住了已經開始往上抬的手。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一邊搖頭,一邊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嚥回了肚子裡。

“我再問你一次,這樣真地可以嗎?”奧拓斯達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就環抱著雙手沉默不語,等待著少女的回答。

提娜迦雙肩的顫抖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徐向北心中剛剛壓下去的“奧拓斯達太苛刻了”的想法又開始抬頭,反正他徐向北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如果換成他的話,這個時候早就因為心軟而轉而安慰少女了吧……

可就在時候。情況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你啊,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陌生的女性的聲音。

徐向北循聲望去,一名有著成熟外貌的高挑女性進入了他地視野。女性一身和莉諾卡同一風格的工裝打扮,左手提著一個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工具箱的巨大箱子,右手則……捏著個檸檬?

由於那個黃澄澄的橢圓形物體實在太有違和感了,徐向北一下子就想起來幾個月前莉諾卡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個“怪人”。

為什麼給月光舟提供合金冶煉服務的光魔工坊老闆會出現在這裡啊?徐向北剛這麼想,娜吉莎的身影從那名女工匠地身後露了出來,解釋了徐向北的疑問。

“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登場的時機總是那麼不湊巧。”奧拓斯達一臉的無奈,從口吻來看,這名女工匠多半也是他地舊交情了吧。

“廢話少講。病人呢?娜吉莎可是一副我不立刻來那女孩就死翹翹的模樣拼了命的拜託我快點。”

這句話讓提娜迦猛的抬起頭來,她用難以置信的目光來回看著奧拓斯達和那名女工匠,而讓徐向北倍感驚奇的是儘管她的眼睛已經紅腫,她的臉上卻完全沒有淚痕——不知道著算是堅強呢,還是單純的倔強?

女工匠掃了眼跪在走廊當中地提娜迦,又轉頭看了眼提娜迦身邊的門,也不等奧拓斯達回答就徑直穿越眾人推開門,走進了裡迦的房間。

有那麼一瞬間徐向北完全掌握不了狀況,隨即他才意識到。奧拓斯達早就決定要幫助提娜迦姐妹了,所以才會讓娜吉莎跑去找自己認識的工匠。

實際上,在場的人都迅速的理解了這個事實,只有跪在地上的提娜迦還是一臉地驚愕,她不解地看著奧拓斯達。

奧拓斯達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最後只好一聳肩一攤手,對提娜迦解釋道:“反正。就如你看到地這樣。裡迦我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畢竟看著那麼可愛的女孩子無助的死去。這不是我們庫洛卡瓦家的男人的作風,對吧,夏亞!”

奧拓斯達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拍著徐向北的肩膀。

徐向北無語了,他忍不住在心裡對大叔吐槽:為什麼要拉上我,而且我什麼時候成了庫洛卡瓦家的男人了,要說這話也等你把女兒嫁給我再說吧!

“但是相應的!”忽然,大叔的話鋒一轉,他再一次以嚴肅的目光盯著提娜迦,“你必須要向我們展現你的決意!就像上午夏亞挨那一百鞭時那樣!”

“是兩百鞭。”糾正奧拓斯達的錯誤的同時,徐向北的背脊似乎又一次火燒似的痛了起來。

奧拓斯達的話語讓提娜迦的臉色漸漸的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她從地上站起,挺直自己的腰板,同時用手背用力的抹著眼睛,將依然殘留在眼眶中的某種液體擠壓出來,擦到自己的手臂的肌膚上——

她果然哭了。

“請問,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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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6)

“真的要去?”杏在將手裡的四級羽翼遞給提娜迦的時候,一臉擔心的問道,“雖然那東西不會死人,但是那可是這十五年來無人通過的試煉啊。”

奧拓斯達提出的展現自己決意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天下一”有個古老的傳統,大賽為那些敗陣之後心有不甘的人和那些因為種種原因急需用錢的人,以及那些單純只是迫切的想一戰成名或者挑戰自己極限的人,準備了一個特殊的賽事,或者說,試煉。“天下一”的特別賽,提請者必須要有擁有公認的幻翼實力的人做擔保,隨即提請人要和威士奇歐的評價人員進行模擬戰,根據戰果威士奇歐會從“天下一”的參賽者當中選取實力略高於提請人的對手十名,然後擇日以車輪戰的方式舉行“特別賽”。

由於擊敗提請人同樣會有額度不低的獎金,那些被抽選來做對手的參賽者一般都會全力以赴,加上威士奇歐在選取對手的時候一般會刻意選擇實力高於提請人的對手,比賽的方式又是車輪戰,所以說這個“特別賽”對敢於挑戰的人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試煉,雖然按照天下一的賽制任何比賽都不能致人死亡(快要出人命的時候威士奇歐的人員會強制介入,並且對比賽勝負進行裁定),但是在特別賽中依然發生過提請人因為力量消耗過度,最終“自廢武功”無法上天地情況。

而相應的。如果能夠贏得特別賽,那名挑戰者將贏得無上地榮耀和巨額的金錢——他甚至能夠獲得“天下一”翔士比賽總冠軍都無法獲得的殊榮:在威士奇歐總部堡壘前有一條長長的“榮耀坡”。這條坡道從堡壘的側墻頂部一直伸向什麼都沒有的空中,坡道上銘刻著威士奇歐創立之後的數百年間那些最偉大的戰士們的名字,通過挑戰之人會沿著這條坡道一路攀登,當他到達坡頂地時候,威士奇歐地建築人員會在“榮耀坡”的最底部加上一段新的坡道,那上面將銘刻著他的名字。

只要威士奇歐不滅亡,所有這些名字都將作為天空中最偉大的戰士而被銘記。

說實話,這樣的試煉確實很適合作為展示決心的途徑,但是徐向北心裡也抱著和杏一樣地疑惑:至於做到這個地步麼?

當徐向北私底下對奧拓斯達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奧拓斯達反問道:“今天上午你出去的時候。有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麼?再說我也沒說她一定要贏,真正靠自己的力量去拚搏過了就是有意義的,不是麼?”

於是徐向北明白了,對奧拓斯達來說提娜迦的決意什麼的根本就無關緊要,他只是不希望這位少女因為沒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拯救妹妹而背上包袱——說到底大叔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爛好人啊。

不過杏好像還沒有明白大叔的這一層用意,明明就連瓊似乎稍微意識到了,杏卻還是不肯給奧拓斯達好臉色看。此時此刻也不例外,羽翼少女在提娜迦再次表明自己的決意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看了眼遠處正在跟莎娜雅道別的奧拓斯達,隨即將腦袋湊近了正在把非人型羽翼往背後背的提娜迦,她用手擋著自己的嘴,對提娜迦耳語道:“那個大叔經常秀逗地,你不必當真啦,而且就算你不去我們也會幫你地啦!”

“不,”提娜迦對杏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她微微彎下上身,以此代替鞠躬向杏表達自己的謝意,“非常感謝您,杏小姐。但是如果能贏得特別賽,我就能夠自己支付裡迦換心臟地費用,所以我想試一試。雖然這樣說對奧拓斯達大叔有些不敬,但是說實話我並不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決意才決定挑戰的。這點也請杏你理解。”

杏就這麼維持著把臉湊到提娜迦面前的姿勢。她皺著眉頭盯著提娜迦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再一次長長的嘆了口氣:“是嘛。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加油吧。”

說著羽翼少女直起腰,往後退了兩步退到徐向北身邊,為提娜迦留出起飛的空間,然後她豎起大拇指對少女露出笑容。而這個時候奧拓斯達似乎也交代完自己離開時家中的各種事項(按規定為特別賽提請人擔保的幻翼必須在威士奇歐總部逗留到特別賽的整個過程結束),他轉頭看了眼提娜迦,似乎在詢問:“可以了嗎?”

提娜迦點點頭。

奧拓斯達回頭對美莎奇說了句什麼,寡言的美……美少婦就化作一片光芒消失了,相應的奧拓斯達身上出現了裝飾華麗的全身鎧甲,身穿重鎧的奧拓斯達對莎娜雅揮了揮手,猛蹬地面騰空而去。

提娜迦正打算追隨奧拓斯達起飛,卻被其他的事情引開了注意力。

徐向北身後的庫洛卡瓦家大宅突然騷動起來,依稀可以聽見女僕和傭人們匆忙跑動的聲音,以及什麼人在急迫的大叫著。由於宅子裡現在正在為裡迦的換心手術做準備,這騷動理所當然的讓人覺得是裡迦出了什麼事情,正因為如此,準備起飛的提娜迦一臉擔心的神色,似乎下一刻就要衝進宅子裡去查看妹妹的狀況……

但是她的去路被擋住了,徐向北抬起自己的手臂,在空中做了個阻攔的手勢,不過在這空曠異常的廣場上單單靠著抬起的手臂顯然是無法起到任何阻攔作用的,可徐向北那嚴肅的臉色讓提娜迦收住了正要邁向庫洛卡瓦家大宅的腳步。

徐向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其實讓這名少女回去看看自己地妹妹確認下狀況也沒什麼不可以嘛。本來。在這樣的夜晚忽然決定要參加特別賽,又這麼急匆匆地連夜跑去提交申請。這種做法怎麼看都是操之過急了嘛。

可儘管如此,徐向北還是抬起手臂,擋住了提娜迦的去路。不但如此,徐向北的大腦的某個部分甚至還準備好了臺詞,要說的句子搶在大腦的其他部分反映過來之前,就這樣直接從徐向北的嘴裡蹦了出來。

“那邊不是前方。”徐向北抬著一邊手臂擋在提娜迦跟前,以堅定銳利的目光盯著提娜迦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說完之後徐向北心裡地疑惑就像它突然出現那樣突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混含著些許無奈的自嘲:啊。我又在耍帥了。

提娜迦沉默著。和徐向北對視著,終於,她彎腰對徐向北微微鞠了一躬。

“謝謝。”少女留下這簡短的字句之後,毅然決然的轉過身,猛的蹬腿,飛入籠罩著伊特古拉的深沉地黑夜之中。裡迦握著希達的手,用虛弱的聲音如此說道。

剛剛發生在庫洛卡瓦家大宅子裡的騷動的誘因就是原本昏迷不醒的裡迦忽然醒來了。女僕們此時正在那名金徽女工匠的指揮下熬製特製的滋補食品——那名手拿檸檬的女工匠似乎在看見裡迦地第一眼就察覺了她的與眾不同,如果這是真的,那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嘆金徽工匠不愧是幻翼之外最接近第八粒子的人。而這名面色一直沉靜的大姐也在看見希達之後,用看似隨意的口吻說道:“你留在這裡,萬一她醒了就握住她的手,聽她說話也好,跟她說話也罷,反正做點什麼。”

總之就是一副很可靠地樣子,所以原本在為裡迦擔心地眾人漸漸也放下心來開始忙碌。梅加耶拉指揮著女僕和庫洛卡瓦家的傭人開始準備干凈地毛巾和棉簽,蒸鍋處理刀具,莉諾卡則鉆進了庫洛卡瓦家附設的光魔工坊,開始為製作人工心臟準備材料和道具……

只有希達與荷麗埃塔一直陪在裡迦身邊。

裡迦醒來的時候荷麗埃塔手忙腳亂的跑出通報,希達則照著那位檸檬大姐的交代,緊緊的握住了裡迦的手。

“姐姐……飛走了呢……”在希達想著該如何回答裡迦這句話的時候,少女又重複了一遍。不同的是。這一次少女的話語裡似乎帶著些許的解脫,“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煩惱了……因為,我大概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吧?”

“不對哦,你不但能再次見到姐姐,今後你還要陪著她度過非常非常漫長的歲月。”希達臉上依然是如盛放的夏花般美麗的笑靨,“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擁有新的心臟,所有的一切都將煥然一新,你還可以活上很長很長的時間,就這樣慢慢的變老,然後就可以坐在老爺爺超喜歡的藤木搖椅上,一邊晃悠一邊回憶起這長長的長長的歲月裡所經歷的種種,幸福也好,痛楚也罷,那個時候全部都會變成珍貴得不得了的寶貝哦!”

裡迦一臉驚異的盯著希達直看,終於,少女露出虛弱的笑容,儘管虛弱卻依然無法掩飾著笑容中包含的欽佩和感激:“是嘛,是這樣啊,太好了。慢慢變老,聽起來真不錯。”

裡迦停下來,稍稍吞了口口水才再次開口,也許是喉嚨得到滋潤的緣故吧,裡迦的聲音比剛剛有精神了不少:“希達姐,我總覺得,你太了不起了。”

“咦?呃,這……”希達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話題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且突然的讚譽讓這名不脫線的時候一向顯得落落大方的少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兩抹紅暈,“裡迦,你突然說什麼……”

“我呢,”裡迦繼續說著,雙眼依然直率的看著忽然不好意思起來的希達,“因為能窺視人的內心,所以我見過許許多多的人的想法,他們總是怨氣衝天,整日整日都在心裡咒罵著,詛咒著。現在我突然覺得,如果他們也能遇上你就好了,如果他們也能看見你的笑容就好了。”

希達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握著少女的手臂,剛剛的慌亂已經過去,現在司書少女臉上又恢復了恬靜,她似乎認定,笑容是對此時狀況的最好回應。

裡迦注視著希達的笑容,漸漸的笑顏也在她臉上展開,可是她再次開口的時候,話語的內容卻和剛才完全對不上號。希達意識到,裡迦此時的思維大概已經變得不連貫,少女此時的喋喋不休說不定只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她正要制止裡迦,卻因為裡迦眼中閃過的懇求而改變了念頭。

“我啊,其實還藏著一個秘密。其實,我和姐姐並不是真的姐妹,我在爸爸的思維裡讀到過的,姐姐其實是撿來的孤兒。一直以來,我都在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姐姐,告訴她我不是你的妹妹,不要為我那麼拚命,請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再拖累姐姐了,她一定能夠在天空中瀟灑的,自由自在的飛翔。但是我害怕,我怕姐姐真的就這樣走了,怕她丟下我……說到底我只不過是個自私的孩子,就這樣利用著姐姐的溫柔,自私的佔有著姐姐,自私的在她背後的翅膀上掛上枷鎖。

“剛剛姐姐知道姐姐離開的時候,我是真的覺得太好了,如果我就這樣死掉了,那麼姐姐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不是我的親姐姐了,而她也能夠自由的……”

“裡迦。”希達用溫柔卻不容辯駁的話語制止了裡迦,“自由的定義有很多種,我一直都認為,堅強的靈魂是不會受到任何束縛的,就算肉體被再多的事物所拖累,堅強的人們都會擁有不受任何束縛的自由的靈魂。所以與其期待束縛減少或者消失,不如努力去變得堅強。”

希達輕輕俯下身,在極近的距離注視著裡迦的臉龐,同時依舊展現著笑靨:“等提娜迦回來之後,要好好的跟她說哦,要把對我說的這一切都告訴她,然後,你要努力變得堅強起來。我覺得,提娜迦一定會捨不得你的,如此努力如此坦率的裡迦,絕對會讓她變得更加喜歡你,更加牽掛你。然後,如果有你的祝福,有你對她說出請自由的飛翔這樣的話語,提娜迦也一定能夠飛得更遠……”

“是這樣麼……希達,你真的覺得是這樣麼?”裡迦喃喃的問道。

“沒錯,我以司書少女的名義擔保!所以,約好了哦,下一次,一定要好好的說出來。”

說完希達抽出空著的另一隻手,對裡迦伸出了小拇指。

裡迦愣了愣,隨即從被子裡抽出另一隻手,緊緊的鉤住了裡迦的指尖。

“恩,約好了,下次見到姐姐的時候,我一定……”——

我一定要變得更堅強,然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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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 20:17:52
287 鴿子與老鷹的讚美詩(7)

“那邊不是前方。”在莎娜雅回到大宅裡之後,依然留在碼頭廣場上的杏學著徐向北剛剛口吻複述道,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力的拍著徐向北的肩膀,“不錯呀,你耍帥還蠻有一套的嘛,到現在為止有不少女孩子上當了吧?”

徐向北只能苦笑了,一方面是杏的這個問題實在是很難回答,另一方面是自己的肩膀被拍得實在是夠慘,杏這傢伙,難道不知道他徐向北直到一個小時前還要扶著別人才能夠站立麼?

“你輕點啊,現在的我可是很虛弱的。”由於再讓杏這麼拍下去實在受不了,徐向北只好展現出男人脆弱的一面,同時很不紳士的將杏的手臂從自己肩膀上推開,“我現在也是傷患啊,傷患!”

“什麼傷患,是男人的話就拿出剛剛那種氣勢來嘛!”似乎對徐向北的反應不滿意,杏反而貼得更近了,少女一手叉著腰,另一手在徐向北的前胸上戳啊戳,瞇著眼睛用近似挑逗的口吻繼續說道,“怎麼說我也是和提娜迦差不多水準的美少女耶……你.說.是.不.是.啊?”

特地用上了“差不多”這個詞,今天的杏還真是謙虛啊,不過徐向北一點都沒有想稱讚她的慾望,反而非常想要捉弄她一下,於是徐向北刻意裝出無所謂的語調提醒道:“這樣沒關係麼?胸部,碰上了哦……”

其實以前碰上不只一次了,只不過因為杏那太過像鐵哥們的舉動而導致徐向北都是在事後才想起來自己似乎賺到了很大的便宜,而且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回憶起當時的觸感,而這一次則完全是杏的那種挑逗似的語氣惹的禍。把責任都推給杏之後徐向北就做好準備,集中十二分精神開始認真的體會起那柔軟的觸感——可惜的是杏在聽到徐向北地話語之後立刻往後縮了回去,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爆喝:“你在想什麼!色鬼!”

少女不但猛地往後縮著身體,還順手重重的錘了徐向北的肩頭一下,於是其實還很虛弱的徐向北被這冷不防的一擊打得失去平衡,毫無懸念地向後倒去。

單純是一種條件反射式的行動。徐向北的手下意識地在空中亂抓,拚命的想要夠到些什麼來穩住自己的身體。於是他順利的抓到了杏的衣領,羽翼少女也就順理成章的和徐向北向著同一個方向倒了下去。

一陣讓人頭昏眼花金星亂飛的碰撞之後,徐向北忽然意識到自己順利地經歷了一次後宮漫畫中經常發生的“桃色跌倒事件”,只不過位置反了……

這個地方和那個地方的柔軟觸感,還有從撞到自己下巴的少女的額頭上傳來的體溫。都讓徐向北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壓在自己身上呈現乘騎位的這名少女確確實實是“和提娜迦差不多水準的美少女”,如果不是胸部感覺稍微小一點地話。可能都和辛德蕾拉差不多水準了吧……

“我說啊……”杏用右手壓著徐向北的左胸,用力撐起整個蓋到徐向北身上的身體,同時用左手清理因為跌倒而跑到自己前額來的頭髮,“雖然害得你跌倒是我不對啦,但是你也用不著硬要拉我下水吧?”

說著杏往後挪了挪正打算站起來,可是少女的身體忽然僵住了,緊接著旁邊庫洛卡瓦家大宅的燈光的照射下。少女地側臉浮現出淡淡地粉色。

看著那嫵媚異常的紅暈,徐向北暗道:壞了。

“我說啊,這位先生現在不是重傷未癒並且正處於全身無力地狀態麼?”杏的臉上那可愛的紅暈一點沒有消退的意思,可這無法掩飾少女那嫵媚笑容下隱含的殺氣,她舉起剛剛理頭髮的左手,一陣閃光之後一本封皮是如血一般的紅色並且在書脊上帶著恐怖的尖角的大書出現在她的手心,杏把那書沖徐向北晃了晃,“不過呢,看起來有些部分並不盡然哦。那就讓我來讓夏亞先生您的話語和事實相符吧……”

“我一直想問,難道這字典是你的武裝形態的一部分麼?”徐向北努力的分散著少女的注意力,可惜失敗了,他的話語只是讓杏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而已,於是徐向北趕緊改變策略,“聽我說,這只是意外。會這樣僅僅是因為……對了。是因為你比想像中還要有料!”

徐向北的話讓少女微微俯下身子,腦袋靠近徐向北的臉。頭髮也滑下來落在徐向北的腦門和耳朵上,她瞇著眼睛配合著華麗的笑靨說道:“是嘛,那還真是榮幸呢……”

杏那種和往常完虔南轅北轍的語氣讓徐向北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開始在心裡背小九九——據說這樣能夠快速的平復自己的心態……

就在這時候,終於有人對命懸一線的徐向北伸出了援手,瓊的腦袋在杏的肩膀後面出現,短髮少女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些無奈的笑容,她對自己的姐姐說:“那個,姐姐,我覺得你還是趕快起來比較好哦。不然的話麻煩會很多很多的喲。”

“說什麼呢,瓊,好戲才剛要開始哦,接下來會很刺激……”杏一邊說一邊抬起頭,打算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可這個動作讓她首先看到已經停在面前的兩雙纖細的腿。

杏將目光向上移動,緊接著她的臉整個綠了,人也僵在徐向北身上。

這邊徐向北則是鬆了口氣,剛剛從死亡的威脅中解脫出來的他用感激的目光向杏看著的方向望去。他看見了菲娜,以及臉蛋已經憋了起來,握拳的雙手還在不斷的顫抖的多菲雷亞。

“抱歉!實在是非常抱歉!”五分鐘後杏雙手合十,對坐在石頭上正用瓊遞上來的手帕按著正在流血的鼻子的徐向北說道——這是多菲雷亞一記漂亮的直拳留下的禮物。

“剛剛你不還一副非要殺了我不可的模樣麼……”徐向北有些無奈地對杏說道,“而且分明我是受害者嘛,為什麼反而是我挨拳頭啊?”

“啊哈哈,這種事情就別在意了嘛!”杏很開心的笑著,又和剛剛一樣用力拍著徐向北地肩膀,“不過剛剛我的衣服被你拉得有些亂,所以多菲沒準是據此判定是你先妄圖對我不軌。然後被我反擊壓倒在地……”

原來我是這麼弱勢的存在麼,徐向北全身無力的想。這還真是讓人沮喪吶。

“不過換個角度想,”一直在照顧徐向北的瓊說道,“能夠揮出如此猛力地拳頭,不正是說明多菲雷亞小姐已經走出了陰影了麼,這應該是好事吧?”

徐向北一下子拿不準自己究竟該贊同還是該反對這種充滿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的說法。“能夠生氣就說明陰霾已經過去”——這究竟是哪一路神仙說的來著?

正想著,徐向北注意到菲娜還站在旁邊,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你怎麼沒去追多菲?”徐向北很奇怪的問道。裡迦出狀況的時候,月光舟的眾人和庫洛卡瓦家的人們聯合一致的將這剛剛重逢的兩姐妹“擠兌”到了一邊,意思是讓她們好好享受重逢地喜悅,所以這種狀況下這個姐姐不應該去追妹妹才對麼?

“您好,我是想應該和您打個招呼……”菲娜畢恭畢敬的說道,邊說邊向徐向北優雅的行禮,“初次見面。我是布里多瓦……啊,我是月光之東的新人,名叫菲娜……菲娜……”

大概是覺得再使用那個名諱有點不合適,有著即使是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也有著淡淡的亮麗光澤的銀髮的少女正皺著眉頭犯難,那副認真的模樣實在非常惹人喜歡。

“叫你菲娜就行了吧?”徐向北對少女露出笑容,不過由於他正用女性味道十足地印花手絹摁著鼻子,這笑容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我是夏亞.雷,由於布里多瓦的瓦利艾爾家的女兒是我的老婆。所以我大概也算個公爵吧,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話說回來,安茨那傢伙好像就這麼把你給丟給我了?”

在裡迦發生狀況之後,安茨就以這種情況下不宜繼續打擾為由,帶著月光之東的女孩子們跑了,而菲娜和她那昏迷不醒的羽翼則被丟在了庫洛卡瓦家。“是的,”菲娜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安茨小姐似乎是想把我當成禮物送給閣下。”

“嗚哇。還真是豪華過頭地禮物啊……”杏托著下巴,用閃著危險光芒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著菲娜。而徐向北這個時候正在想像菲娜被裸體纏上紅緞帶送到自己面前地場景……

完全沒察覺到徐向北心裡的想像的菲娜困惑的看著杏:“請問您是……”

“叫我杏就好了,我是這傢伙的好朋友。”說著杏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徐向北的肩膀,“順帶一提後面的是我的妹妹兼翔士瓊。”

“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和杏不同,瓊規規矩矩的鞠躬行禮。徐向北見狀暗自感嘆這兩姐妹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啊,多多指教。”菲娜也規規矩矩的行禮,直起腰來之後她再次望向徐向北,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原本我還以為您是一位更威嚴一些的人呢。”

“我是個會被手下的女僕老拳伺候的無能傢伙還真是抱歉啊。”徐向北半開玩笑的回應著菲娜的話語,沒想到卻換來了少女非常認真的回應:“您誤會了,我沒有那樣的意思,只不過因為來到下層之後在很多方面很照顧我的奴隸船船長對您的評價很高,多菲雷亞說起您的時候又顯得如此自豪,所以才會產生了如此不實際的設想,實在想不到您是如此隨和的人,所以這實在非常的抱歉,真的很抱歉……”

雖然被全身的透著高貴氣息,美麗得嘆為觀止,而且還是一國的長公主的少女如此不加掩飾的稱讚讓徐向北覺得非常的受用,不過杏那不懷好意地目光,以及一直就這樣“抱歉”下去的可能性還是讓徐向北開口打斷了菲娜地話語:“我剛剛在開玩笑,既然知道了我隨和就不要太拘謹嘛,你看多菲揍了我一拳我都沒說什麼不是?”

菲娜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出讓徐向北絕倒的話語:“是啊,您的肚量實在是讓人敬佩。”

拜託。這不是什麼值得如此稱讚的事情吧?如果不是菲娜那認真的眼神,徐向北都要懷疑她是在說反話了……緊接著徐向北想起安茨那讓人冷汗狂飆地奸笑,難道是那個傢伙給她灌輸了些不必要的東西?

而杏這個時候為了忍住笑已經偏過頭去。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徐向北輕咳一聲,對菲娜正色道:“雖然關於你地經歷我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不過這個時候你還是去追多菲吧,這附近應該有隻兔子在執勤,讓她帶你去找吧。”

“瞭解。大頭領!”徐向北的話音未落,一隻兔子就憑空冒了出來,少女晃著一對長耳朵向徐向北像模像樣的敬禮,那張稚嫩的臉搭配那酷似接受“黨授予的重任”的我軍戰士的堅毅表情實在讓人覺得非常地可愛。

在場的幾人都被突然冒出來的兔子嚇了一大跳,杏還指著兔子叫道:“你一直在這裡?天啊夏亞你的高級自律兵器們的性能未免也太高了吧……雖然空識精度不是我的強項啦……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如此智能的自律兵器呢……”

而兔子根本不理會眾人的反應,而是非常盡責的轉身拉起菲娜地袖子,同時指著隱沒在黑暗中的廣場另一側。認真的說道:“這邊走。”

“那麼,我就告辭了,主人大人……”菲娜向徐向北鞠躬。

“見到多菲之後記得跟她解釋清楚剛剛的誤會啊!”徐向北對菲娜點點頭,同時叮囑道。

“我知道了,我會勸說她理智對待主人的沾花惹草行為的。”

你根本就沒明白吧?

送走菲娜之後徐向北突然覺得渾身脫力,為什麼這幫公主大人們都那麼難應付呢,相比之下還是身邊的杏這種女孩子再一次比較開心嘛……

“真好呢,”杏忽然毫無預警地拍了拍徐向北地肩膀——這是今晚第幾次了——說道,“剛剛她可是叫你主人大人哦。又一個那麼棒的女孩子被收入囊中了……說起來你這傢伙地床該有多大啊……”

“那是相當的大啊,要不要算上你一份子?”

“書脊還是封面,自己選個吧。”

於是瓊站在一邊,“啊哈哈”的笑著看著又開始互相抬槓的兩人。

這時候杏忽然俯下身去,在瓊的角度看起來這實在太像是杏突然獻吻了,少女幾乎是反射式的伸出手想要阻止,卻在中途僵住了……她大概在疑惑“自己有什麼資格阻止姐姐”之類的事情吧。

接著瓊才發現。這兩人不過是在耳語罷了。其實在外人看來。她們倆被誤會有一腿絕對不冤枉……

至於耳語的內容就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了。

“吶,不是我多管閒事哦。”杏小聲說著。徐向北實在是很想吐槽“你開口的瞬間一般就表明你在多管閒事了吧”,可是杏耳語時在耳邊輕拂的那帶著些許濕潤的氣息實在太舒服了,所以徐向北決定老老實實聽她又要說什麼。

“你們其實在用某種第八粒子波動來進行聯繫吧,經過這麼些天,我多少能解出一部分的暗碼,所以剛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女僕們大概要找你哦。”

杏剛說完,梅加耶拉的身影就從遠處的宅子裡閃了出來。

徐向北斜著眼睛,掃了眼正在洋洋自得的杏一眼,冷不防的小聲反問:“你知道各國的諜報機關都是怎樣處置那些獲悉了暗語的局外人的麼?”

“要滅口麼?”杏又把皮球丟了回來。

“我傾向於洗腦。”徐向北立刻回答道。

接著兩人對視著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一起大笑起來,這讓已經靠近的梅加耶拉疑惑的放慢了腳步。

而他們倆身後的瓊看著杏和徐向北的背影,最初的寂寞稍縱即逝,望著姐姐那開朗的笑顏,她再次展露出溫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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