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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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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1:01
347 雪晶華·你的掌心·大地之光(3)

    徐向北終究還是沒能從這些由那位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的自律兵器那裡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不管徐向北如何詢問,這些犬耳少女都只是呆站在火把昏暗的光線之中(確定沒有危險後傑西恩雅就把探照燈熄了),不動也不言語。

    最終徐向北只能放棄了從她們那裡收集情報的打算,但是就這樣把這些好不容易遇到的"土著"放走,繼續各走各的路,就像沒碰到一樣,似乎又不是很好。於是徐向北帶著最後試一試的想法,對犬耳娘們問道:"方便的話,能帶我們去能得到補給並且可以休息的地方嗎?"

    可是這沒有期待回應的問話對這些自律兵器產生了效果,站在徐向北面前的那一台緩緩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十幾台自律兵器一起開始向後轉身。

    因為自律兵器們沒有發出別的資訊,徐向北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猜測,它們准備給自己一行人領路。

    說老實話,徐向北對這些犬耳娘會把自己一行人領到哪裡去這點頗有顧慮,但是不跟著她們自己照著黑貓留下的古地圖走也不見得情況就會更好,所以徐向北對身邊的傑西恩雅點點頭。他的侍衛長從懷裡掏出信號槍,將一發綠色的信號彈射上天空。

    莉諾卡見狀,把步槍往身後一背,就向後方的大隊跑去,徐向北知道,盡管自己沒有給莉諾卡隻言片語,自己的乾妹妹依然會把繼續前進的命令確實傳達到此刻統領大隊的辛西婭和恩萊科那裡——在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情,這種程度的默契不算什麼。

    很快,徐向北一行人就再次組成行進隊形,繼續在廣袤的黑暗大地上前行。

    抱著"也許可以從那些'石像化的自律兵器'的行為上得到一些資訊"的想法,徐向北沒有回到大隊,而是和傑西恩雅的前衛一起行動,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前面領路的十幾個犬耳少女。

    他很快就有所收獲。

    那些自律兵器似乎一面走,一面在往泥土裡埋著什麼東西。

    她們背在背上的那些大包包徐向北原先還以為是某種為了讓她們能在低粒子濃度環境下活動而裝設地附加裝備,現在看來那也許只是用來裝某些東西的容器而已。

    那會是什麼呢?

    徐向北仔細的留意兵器少女們埋東西的位置,抽空挖了一個出來。

    那是大拇指的指甲蓋大小的銀色球體,球體四周布滿了突觸,像極了老式的觸發式水雷。徐向北掂了掂球體的份量,接著摁了一下其中一個突觸,但是球體卻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發生變化,它沉寂著,似乎在以此譏諷著徐向北臉上地疑惑和失望。

    徐向北正要繼續研究這"怪東西",傑西恩雅的手就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奪下徐向北手裡的東西。

    "請你稍微有點自覺吧,如果這是什麼危險的東西怎麼辦?"傑西恩雅壓低聲音,卻絲毫不掩飾話語裡的責備意味,自從她擔上侍衛長這個頭銜之後,這還是她頭一回以這麼嚴厲的口吻對徐向北說話,"現在這種狀況,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都完蛋了。我一點也不認為我們的隊伍裡還有別的人能像你一樣將大家統合在一起,所以你的生命早已不屬於你自己,請你千萬要記住這一點,公爵大人。"

    其實不用傑西恩雅提醒,徐向北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確實有點亂來,萬一那球體是個炸彈,不但自己要倒黴,還會波及到身邊的傑西恩雅,同時失去自己和傑西恩雅,對現在月光舟一行人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

    "如果我死了,大家拜託給傑西恩雅不就行了,我可是相當信任我的侍衛長哦。"

    "那是不行的,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希望你死在我前面。"傑西恩雅非常乾脆地回答道,那直白的表達反倒讓徐向北有些措手不及。

    接著徐向北才發覺,傑西恩雅並沒有否認"大家可以拜託給傑西恩雅"這個判斷,侍衛長以她自己的方式,對徐向北給予的信任做出了回應。徐向北側過臉,將目光投向走在自己身邊的長髮少女,少女舉在手裡的火把的光芒將她臉龐那清麗的側影投進徐向北的瞳孔。傑西恩雅給人的感覺太過強氣太過陽剛,所以常常讓人不自覺地忽略一個事實——就算在因為徐向北的主角光環加持而美女如雲的月光舟上,傑西恩雅無論身材還是相貌,都是足以和辛德蕾拉比肩的超一流美女。

    傑西恩雅那美麗的側臉讓徐向北回想起剛落地的時候莉諾卡提出的問題。

    這時候傑西恩雅的目光轉了過來,對上了徐向北的眼睛。

    "怎麼了?"

    傑西恩雅的口吻一如往常,是打上了"實用主義"烙印,讓人無法產生半點遐想的公事公辦的口吻。

    "西雅,你今年幾歲?"天知道徐向北是怎麼想到要問這句的,問出來以後他自己都有點納悶。

    而傑西恩雅給出的回答讓徐向北嚇了一大跳。

    "23歲,怎麼了?"

    一時間,傑西恩雅那四平八穩的口氣和徐向北張大的嘴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少女口中吐露出的事實太過具有沖擊力,徐向北想都沒想就反問道:"23歲?真的假的?"

    傑西恩雅皺了皺眉頭,用比方才更加認真的聲音確認道:"當然是真的,我不喜歡撒謊。另外,我好歹也是女孩子,直接質問女孩子的年齡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既然是女孩子,在說這話的時候稍微有點嬌羞的感覺會比較好吧?"徐向北實在抑制不住自己吐槽的慾望,如果傑西恩雅剛剛最後那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結巴一點,不情願一點,臉上再搭配一抹緋紅,不就是一幕傲嬌娘耍傲嬌的經典場景了麼?

    遺憾的是那個女孩是傑西恩雅,只有23歲給人的感覺卻像32歲的女強人一般的那個傑西恩雅,她只會以陳述客觀事實的理所當然地口吻來說這番話。清楚的體會到這一點之後,徐向北不由得再次想起莉諾卡的話,和傑西恩雅談戀愛的話,沒准真的挺無聊……

    傑西恩雅一點沒有察覺徐向北心裡的嘀咕,她大概把徐向北的吐槽看做單純的問句,所以也一板一眼的回答道:"這樣確實會更有女孩子的感覺,但是我做不出來嬌羞的樣子,如果那是你身為上司的期待地話,我只能請你恕罪了……"

    "為什麼如此確定自己做不出來呢?"

    "因為會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某種程度上和嬌羞是同義詞吧!

    如果不是身後響起假咳聲,徐向北和傑西恩雅合演的這齣蹩腳的相聲大概還要繼續一段時間。

    徐向北擰過頭循聲望去,看見多菲雷亞正憋著臉瞪著自己。

    "啊,真不好意思,風有點涼,不小心咳嗽起來了呢!"少女一邊說一邊別過臉,嘴巴撅得老高,"打擾到公爵大人了還真是抱歉啊!"

    現在根本沒有風吧?應該說,自打離開月光舟之後,就沒碰見什麼太大的風。風這東西的能量本身就是來自陽光——至少在徐向北的知識體系裡是這樣地,沒有陽光的地方,沒有風也是正常的。至於月光舟剛落地的那個時候,會有風大概是月光舟墜落帶來的熱量和黑貓殘留的能量的緣故。

    ———連風都"死去"了的地方嗎?

    這樣一想,徐向北方才和那些自律兵器們接觸時感受到的悲涼再次襲來,他抬頭看著盤亙在前方地那厚重的,徹底的黑暗,失去了探照燈的光芒,此刻黑暗肆無忌憚的吞噬了一切,傑西恩雅等人手中的火把就像是在黑暗的淫威下芶延殘喘的燭火。徐向北覺得胸口堵上了一塊大石頭,就算沒有補給等方面的問題,長時間呆在這絕對的黑色深淵之中也是萬萬不行地——這片黑暗太令人壓抑,太令人絕望了。

    "咳咳!"

    多菲雷亞再次發出假咳,徐向北回過頭,剛打算說話哄一哄被自己無意中的冷落地銀髮少女,卻吃了一個狠狠的白眼。

    "我回大隊去了,哼!"說著多菲雷亞很乾脆地轉過身,氣沖沖的在雪地上留下一長排反向地腳印,走掉了。

    徐向北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些女孩子都怎麼回事?徐向北在心裡很認真的納悶著,明明現在狀況如此嚴峻,她們卻總想著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徐向北搖了搖頭,心說這樣也沒什麼壞處,能讓這些女孩子們暫時忘卻此時大家的處境也挺好的。

    ———有些東西男人來扛著就好了……

    這個想法讓徐向北自嘲的笑了。

    ———說是這樣說,但此刻負責在前後左右戒備,保護整個隊伍的,除了自律兵器之外,全都是妙齡的女孩子。

    揮開這自嘲的想法,徐向北再次將精力集中到當前的狀況上。

    看起來大地上並不是完全的一片死寂,雖然碰上活著的人類的可能性依然十分渺茫——如果還有活人聚居的話,那位地上軍的生物學博士恐怕也用不著拜託自律兵器替他見證光明重歸大地了不是嗎?

    但是,既然有自律兵器在活動,那地上很可能會有給它們提供補給和維修的基地,這多少讓徐向北感到些許欣慰,盡管那個基地可能完全沒有可以提供給人類的食物。

    還有就是,就算有基地,也不一定能找到回歸天空的辦法——基地裡面可能會剩下一些徐向北在黑貓製造的幻象裡見過的那些飛空戰艦,可現在這種粒子狀況,多半那玩意是飛不起來的吧!

    另外就是,正在領路的那些犬耳自律兵器本身有點不對勁——此地空氣裡有氧有水分,為什麼她們胸前的鐵銘牌在積了如此厚的灰塵之後竟然半點鏽跡都沒有?從周圍空氣中的塵埃濃度來看,能積起那麼厚的灰塵,必定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對啊!

    難道決定鐵的氧化的自然規律也已經死掉了?

    徐向北記不得這是自己落地以後第幾次搖頭了。

    自己思考總是沒有結果的情況下,徐向北決定詢問下其他人的意見:"西雅,你怎麼看現在的狀況?"

    傑西恩雅用手一撥掛在肩膀上的幾縷頭髮,順勢晃了晃腦袋甩動她那如水的長發,抖落依附其上的雪花,重新理順秀髮之後,少女才看著徐向北的眼睛,認真的回答道:"我覺得,那孩子應該是愛上你了。"

    是這個狀況哦?

    徐向北差點沒趴地上,托了傑西恩雅的少根筋的福,剛剛凝神思考現狀帶來的壓抑一下子從徐向北的腦海裡跑了個精光。

    "那個我知道,西雅。我是指現狀,現狀懂否?"

    "抱歉,我弄錯了。"傑西恩雅舉起右手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著她從懷裡掏出那個寶貝冰棒盒,抽出一根冰棒塞進嘴裡含著,然後才用比她平常說話慢半拍的語速說道,"現在的狀況確實很不樂觀,但是……"

    "不必擔心。"傑西恩雅的話被意料之外的人打斷了,薇拉希拉忽然開口,插進了徐向北和侍衛長的對話,"我雖然沒有預知未來的力量了,但是我的記憶裡還留著三千年前的我所見到的畫面,那些畫面中有很多來自比此時更久遠的未來,畫面裡有藍天有白雲還有陽光,所以,我們的旅程一定不會在此終結。"

    徐向北傑西恩雅一道盯著薇拉希拉的臉,等著少女繼續說下去,可薇拉希拉卻緊緊的閉上了嘴。

    半晌之後,徐向北終於開口問道:"請問,那是怎樣的畫面呢?"

    薇拉希拉搖了搖頭:"我答應過某個人,所以我不能說。不過,預示著我們會重返天際的那一張畫面,應該在不久以後就會展現在所有人面前了。那是非常溫暖,非常美好,充滿了光明的場景,溫柔的場景。"

    徐向北和傑西恩雅面面相覷。

    這時候兩人身後,遠遠的傳來少女的呼喊聲。

    徐向北回過頭,看見本隊的方向,纖瘦的辮子少女正舉著火把,慢跑著向自己這邊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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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晶華·你的掌心·大地之光(4)

    "你不可以太欺負多菲啦!"希達上來就插起腰,鼓著臉向著徐向北,那眉毛倒豎的樣子總讓人想起在護著自己巢穴和幼子的小母獸,"稍微欺負一下我可以理解,可你不能害別人哭出來啊!"

    等一下,原來是可以欺負的嗎?可以麼?

    "所以你就為了這專門跑到前衛來指責我?希達大小姐,拜託你也看看現在的狀況啊,萬一出了什麼突發事件,我和西雅可都沒有空兼顧身為運動白癡的你啊!"

    "因為多菲好像看到我就會生氣啊,所以沒辦法嘛,夏亞你就將就一下吧。"方才那副氣鼓鼓的樣子在希達臉上就呆了那麼幾秒鐘,說這話的時候辮子少女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悲戚,這使得她那美麗的笑靨憑空多了幾分易碎感,似乎一不小心這笑容就會從徐向北,從大家眼前消失,隨便什麼人看到這笑容,都會產生一種強烈得不能自己的保護慾吧!希達就帶著這樣的笑容繼續說道:"而且,夏亞你一直不回來,人家還想要夏亞你的口袋來暖手嘛……"

    以那樣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語,希達這次犯規可真不是一點點,超強的閃光彈直擊,如果是沒什麼定力的"初哥"大概早就全線潰敗了吧!但是徐向北此刻也是老油條了,他更在意的是為什麼希達的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之前希達和徐向北之間的互動確實多到讓徐向北無法對莉諾卡的"誤會"做出半點辯解,但是徐向北自己清楚的知道,不管看起來多麼的親密,希達都會小心的恪守一條底線,不越雷池半步。雖然司書少女在恪守底線地時候做得非常的自然,時間長了卻依然被徐向北本人所察覺。

    一開始徐向北以為這種底線,這種刻意保持距離的做法是針對他徐向北個人的,可很快他就推翻了這個論斷——他怎麼也無法相信,辮子少女對自己展現地笑容和柔情僅僅是出於"客套"。

    說不定希達這名少女,在拒絕的僅僅是"戀愛"這件事情。

    但是在落地之後,那條至今為止一直橫在徐向北和希達之間的底線似乎淡化了。剛剛暖手那段互動,在外人看來也許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可徐向北卻異常清楚的察覺到蘊含其中的差異。

    而此時,希達給徐向北的感覺又和那個時候有著非常大的不同。

    ———簡直就像是終於卸下了什麼沉重地東西一般。

    徐向北看著希達。尋思著究竟是什麼東西造成這種變化:剛剛自己到前方來地這段時間。在後面地本隊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這個當兒。希達已經像之前那樣。把雙手伸進徐向北地大衣地口袋。合握住徐向北地右手。並且順勢把整個身體都貼了上來。掛著細細地辮子地小腦袋瓜也枕在了徐向北地肩膀上——不是單純地依靠。而是像枕頭一樣枕了上去。

    女孩子地頭有著很奇妙地重量。單單是人地頭部。明明一點也不重。可是當某個少女將她的頭枕到某個男生的肩膀上的時候。只要那男生不是人渣。都會感到莫名地沉重——因為那是屬於這個女孩地重量。那代表著她把一切都託付在男生的肩頭上。屬於女孩子地頭的一點點微不足道地重量。卻因為傾注了信任與期待而具有了無形地份量。

    感受著肩膀上地份量。徐向北突然發覺一點:自己和辛德蕾拉有過擁抱等更親密地行為。也試過讓辛德蕾拉傍著自己地臂膀靠著自己地肩頭。但是辛德蕾拉從來沒有這樣將腦袋枕在自己地肩膀上。

    這個小小地發現讓徐向北心裡產生了些微地動搖。

    ———仔細一想,辛德蕾拉好像一直都是抱著一種最大限度為我著想的態度,很少主動從我這裡索取過什麼呢,僅有的幾次也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幫助其他人。

    ———說不定在辛德蕾拉眼裡,我只是一個好主人,好搭檔,而從來不是"戀人"。

    這讓徐向北嘴裡泛起些微的苦澀。

    恰好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希達的聲音再次鑽進徐向北耳朵。

    "我只是,想要更多的呆在夏亞你身邊啊,只是這樣而已。"

    幾乎等同於告白的話語,讓徐向北的思緒一下子發生了堵塞。

    ———說起來,多菲雷亞好像在很久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當然多菲雷亞沒有這麼直接,可是那明確到不能再明確的暗示,察覺不了甚至產生錯誤的理解,那就只能懷疑徐向北的情商了——只不過當時徐向北以裝傻的方式回避了多菲雷亞的暗示。

    徐向北沒有將多菲雷亞當做戀人,不管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這點都非常的明確。

    那麼,辛德蕾拉呢?一直以來徐向北從來沒有將辛德蕾拉當做羽翼、當作工具,也有著把和辛德蕾拉之間的種種親密行為看做是情侶間的羈絆的自覺,甚至曾經產生過"只要辛德蕾拉這正宮沒有失寵,自己怕是開不起後宮吧"的自嘲。但是,辛德蕾拉怎麼看呢?周圍的人又是怎麼看呢?

    月光舟上的人們都不會把羽翼看做工具,可在一些具體的方面,依然體現著艾斯柯佳妮普世價值觀的影響。比如莉諾卡,對於她來說,茜、辛德蕾拉也罷,應該都是屬於家人般的存在,可是在談及徐向北的夫人人選——也就是她的嫂子的人選的時候,她相當理所當然的把辛德蕾拉等羽翼排除在外。

    恐怕月光舟上的其他人在這方面的想法也都和莉諾卡差不多吧。

    最悲哀的是,說不定就連辛德蕾拉她們自身也都持類似的觀點:如果徐向北選擇了希達作為自己的伴侶,那些羽翼少女們沒准會欣然接受。當然從小就被當做一般人類來養育的辛西婭和毒蛇慣了的安茨一定會好好調侃徐向北一番,但也僅止於此了。

    徐向北微微歎了口氣,這些剪不斷理還亂地思緒讓他有些厭倦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很希望這是希達在跟他開玩笑。

    很希望低下頭來的時候能看見希達稍微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聽見少女以"你剛剛有所期待了吧"來調侃自己。

    可當徐向北低下頭來的時候,這個希望瞬間就落空了。

    徐向北還是第一次看見希達露出這樣脆弱地表情,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光是看著就讓徐向北心痛不已。在徐向北的大衣口袋裡,少女的手加強了力道,纖細的指尖摳得徐向北的手背生痛。

    "不行……嗎?"

    仿佛說出這句話就耗盡了希達全部的力氣,這個時候徐向北才猛然察覺,自己剛剛沉默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如果這個時候繼續保持沉默,或者說出拒絕的話語,眼淚一定會從希達地眼裡奪眶而出吧——徐向北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而不想看到她哭泣的真情實感,讓徐向北確認了自己心裡的態度。

    此刻湧動在自己心裡的,大概就是在這漫長的旅程中一點一點積累下來地情感吧。

    回想起來,最初和希達相遇的時候,就充滿了"羅曼蒂克"的情調呢!

    枯萎的神木下少女飛揚的髮辮,還有清澈動人的甜美笑靨,那場景,讓徐向北不由自主地想起原來那個世界的元祖級戀愛遊戲,說不定拉普達一族侍奉的神木就是艾斯柯佳妮的"傳說之樹"……

    緊接著就是一系列的事件,在迪亞加拉土著人那古怪地交通蛋裡,二人的身體還曾經被迫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最後因為徐向北地誤會和一時興起,拉普達的大司書,承接著整個艾斯柯佳妮地曆史的重要少女就這樣被帶——不,被"綁"上了月光舟才對。

    ———這麼說來,希達在她那一族裡,也屬於公主一般地存在了吧?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還真是拐走了不少公主呢……

    在那之後的行程裡,希達這位少女越發成為月光舟上不可或缺的存在,與此同時,她多半也在徐向北自己心裡占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吧,那壓倒性的存在感,就算是身為徐向北來到這個世界後看到的第一個人的多菲雷亞都難以比肩。

    所以,回答不是很明顯的嗎?

    這個時候希達微微抬起頭來,對上了徐向北的目光,就在這個剎那,希達眼中那抹悲戚,讓徐向北產生了不詳的預感,他猛然想起月光舟墮落之後,他在圖書室找到狼狽不堪的希達之後發生在他們倆之間的對話。

  ———

    "先說在前頭,我可不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就把自己的命給送掉。化蝶飛走固然華麗,可是這情景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我……我已經發誓,在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前,至少要盡自己的全力來守護月光舟上的每一個人。但是,貓子卻……這樣的失敗,我不想在經曆第二次了。"

    "可是,我作為我的生命的擁有者,該怎麼做不是我自己的自由嗎?雖然這樣說極端了一點,但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事情而死,我覺得能夠決定這一點是一件蠻不錯的事情。比起冤死戰死等非自己意願的死亡,這樣要幸福得多不是麼?"

    ———

    為什麼當時她要反對自己的話呢?

    伴隨著腦海裡再次響起的話語,徐向北還回憶起那時自己的心情。

    ———

    "如果你那樣做的話……我會悲傷的。"

    "難道夏亞你不為貓子悲傷嗎?在跟我講述貓子離開的情景的時候,你的表情難道是騙人的嗎?"

    "當然不是,不過,和那不一樣,如果消失的是你的話,我……"

    ———

    這樣看來,那個時候徐向北就意識到希達是特別的存在。

    而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希達如果消失的話,自己會悲傷,會痛苦難耐。

    如果此刻接受了希達,而她又消失了的話……

    ———不會的,希達不是那樣的女孩。

    考慮到希達地個性,假如她確定自己某個時刻會消失,那她就絕對不會做出像現在這樣的行為,所以要是希達比之前還要更加小心的保持和徐向北之間的底線,那才是應該擔心地狀況。

    現在自己身邊的少女不會消失的,絕對不會。

    這樣想著,徐向北稍稍安下心來,隨後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又耽擱了好一段時間。

    等待了許久的司書少女再一次提問:"果然還是,不行嗎?"

    徐向北知道這次不回答的話,自己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他緊緊的握住了希達的手,同時對用漸漸濕潤的眼眸投來混合著期待和哀傷的目光地少女露出笑容。

    "沒這回事,從今天開始,這個肩頭是專屬於你的地方。"

    一瞬間,少女眼眸中有些許晶瑩在火把的光芒中閃爍,她低下頭,又從徐向北的口袋裡抽出一隻手,輕輕拭去眼角滲出的液體,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如往常地美麗笑容。

    "這是不行的,也要分給辛蒂她們哦!"

    結果從她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不過,這樣好像又有點不甘心。恩,所以我自私一點,右邊是我專屬的,左邊就留給辛蒂她們吧!"

    希達一邊說,一邊用剛剛抹完眼淚的手指在徐向北的肩膀上劃著"國境線",她那雀躍地樣子,還有話語裡的活力,讓徐向北的擔憂煙消雲散。

    ———她就在這裡,她不會消失的。

    短暫的喧鬧之後,終於安靜下來地希達枕著徐向北的肩上那一塊屬於她的"領地"——這麼說並不准確,因為這一次希達整個人抱了上來,臉蛋貼著徐向北的鎖骨,腦門都快碰到徐向北地脖子了。

    少女眯著眼睛,露出很舒服的表情。

    少女地體溫不斷的通過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掌,通過接觸的肌膚,源源不斷的傳來。

    大雪帶來的寒意奇跡般的減輕了許多,而眼前的黑暗看起來也不那麼讓人絕望了,這些效果讓徐向北不由得猜測,希達會不會是為了讓自己這個領導者不畏懼黑暗和寒冷,才在這個節骨點上選擇告白的呢?

    不管怎麼樣,他徐向北都決心不辜負希達的這一片心意。

    這時,靠在肩膀上的希達輕聲呢喃道:"夏亞你啊,猶豫了好久呢,差點被你嚇死了啦……我都在想'如果被拒絕了以後,是大哭一場好呢,還是去找梅加耶拉要一堆配給食物大吃一頓好呢?'這種事情了……"

    "抱歉……"

    希達輕輕搖頭,她額前的劉海隨著這細微的動作摩擦著徐向北的脖子,留下酸溜溜的觸感。

    "現在這樣就好,我已經很滿足了。"

    短暫的沉默。

    細小的雪花在徐向北眼皮子底下溜過,落在希達那黝黑的頭髮上。

    "已經,很滿足了。"

    少女再一次低吟。

    "你們還是坐到那傢伙背上去吧。"這個時候傑西恩雅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將兩人之間的好氣氛扯了個粉碎,徐向北的侍衛長指著跟在前衛小隊後面負責背探照燈的那個重型蠍子,一臉認真的建議道,"你們黏得那麼緊,走路很容易累的,體力消耗得也會比較快,做長久打算還是找東西代步比較好。"

    徐向北心中一瞬間充滿了對傑西恩雅吐槽的慾望,而他毫不猶豫的將這慾望付諸實施:"你其實是故意的吧,西雅?你是故意的吧?"

    "提醒有玩物喪志傾向的主君,姑且也算是臣子的職責。"

    竟然承認了?

    徐向北剛要回嘴,耳邊卻響起了希達的開心的笑聲,她一邊笑一邊對一臉嚴肅的侍衛長說道:"沒問題的,西雅。夏亞沒問題的,我可沒有讓夏亞玩物喪志的能量哦。"

    說著她抬頭用認真的眼神盯著徐向北,確認道:"夏亞你絕對會帶我們走出這片黑暗的,對吧?"

    雖然徐向北本身並沒有這樣充沛的自信,可是,可是啊,面對剛剛和自己確認戀愛關系的少女那期待的眼神,說謊,裝逼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不是嗎?

    所以徐向北一面用自信滿滿的語氣回應希達的問話,一面在心中下定決心。

    ———絕對要帶大家走出這片黑暗,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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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雪晶華·你的掌心·大地之光(5)

    看到光芒的時候,多菲雷亞終於深刻的體會到"極喜而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

    "你怎麼了?"莉諾卡把步槍扛在肩上,用雙手壓著,歪著腦袋看著多菲雷亞,奇怪的問道,"你眼睛怎麼看起來紅紅的,難道是沙子跑進眼睛裡了?"

    "沒什麼!"多菲趕緊舉起手臂,拼命的搓著眼睛。

    "這樣的話,越搓就越紅哦!"

    多菲聞聲抬起頭,正對上希達關切的目光,辮子少女向多菲雷亞伸出手,卻被銀髮少女晃著腦袋躲掉了。

    "不,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說著多菲雷亞別過臉去,錯開了希達的目光,"我自己能行的!我……"

    多菲雷亞握緊了手裡的槍械,憋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你,你快到夏亞那裡去啦!"

    希達看看多菲雷亞。然後露出招牌式的美麗笑靨,她對一直走在多菲雷亞身後的荷麗埃塔說道:"多菲就交給你咯!"

    小女孩雞啄米似的點頭。

    希達又看了多菲雷亞一眼,隨即轉身,小跑著向隊伍前方徐向北所在的位置跑去。

    "我說,這個該不會就是……啊咧,一下子想不起來了,"莉諾卡把肩上的步槍換到左手,單手提著,右手撓著自己的腦袋,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突然一副開竅的神情,拍手道,"這就是嫉妒吧!"

    多菲雷亞以讓人擔心脖子是否會斷掉的驚人氣勢擰頭瞪著莉諾卡,皺著眉頭否定道:"我,我才沒有……"

    "是嫉妒呢。"走在莉諾卡身邊的茜茜隨意的說道,說話的時候她看都沒看多菲雷亞,只是緊握步槍掃視著周圍的黑暗,一副正在警戒周圍的模樣,淺綠色的長髮隨著腳步來回晃動。

    "不,都說了……"

    "嫉妒。"安娜急匆匆的從多菲雷亞身邊走過,向隊尾走去的同時丟下這麼一句。

    多菲雷亞憋著紅了臉——不過好在此時遠方的光芒距離尚遠,這讓多菲雷亞倍感慶幸。可是,荷麗埃塔冷不丁的輕輕碰了碰多菲雷亞的手背。

    "啊……原來,真的是嫉妒啊……"小丫頭看起來非常的驚奇,"我還以為……"

    "那,那是因為……"多菲雷亞卡著了,看來因為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沉默了半晌之後,她才看著隊伍最前方兩個並肩走在一起的人說道,"我,我只是覺得。希達會不會轉變得太快了?你看,之前她一直都好像船上的大姐姐一樣……"

    "大姐姐?那是西雅才對吧?"莉諾卡同樣也將目光望向隊伍的前端,"如果說希達的話,更像是……嗯……"

    莉諾卡又點著嘴唇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的說道:"老媽子?"

    "哈?"多菲雷亞的眼睛因為過於驚訝,都差點成鬥雞眼了。

    可莉諾卡像是完全沒看見,繼續看著希達的背影,一邊用空著的右手比劃著,一邊繼續說道:"你看,心情很悲傷的時候,趴在希達的懷裡大哭一頓,感覺就會好多了啊,雖然平平的,還很硬,助骨還凹凸不平的,但是那種感覺很棒不是嗎?"

    莉諾卡話音剛落,前面希達似乎絆到了什麼,身子整個向前撲倒,還好徐向北立刻伸手把她拽住了。

    多菲雷亞看著徐向北關心的問詢問希達狀況的樣子,半天後才若有所思的回答莉諾卡的話語:"也許吧……你這樣一說,確實有點那個意思……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不要岔開話題啦!我想說的是,在船上的時候希達有很多機會站到夏亞身邊不是嗎?我們當中除了辛蒂她們不就屬她和夏亞走得最近了麼?你想啊,他們不總是在圖書室裡獨處嗎?可是希達一直守著底線不是嗎?為什麼要突然在這種時候……"

    莉諾卡聽完多菲的話語,第三次陷入了犯難的狀態。

    "是啊,為什麼呢?"

    這個當兒,茜茜的聲音突兀的從旁邊插了進來。

    "也許,是覺得再不這樣做就沒機會了?"

    "怎麼可能!"

    "不可能啦!"莉諾卡和多菲雷亞一起反對道。

    "不管和我們當中的誰比,希達的魅力都不差的嘛!"莉諾卡信誓旦旦的說道。

    "就是就是,"多菲雷亞也立刻介面,"我也覺得……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

    "不,我的意思是……"茜茜欲言又止,她盯著兩名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少女看了好一會兒,隨即輕輕歎了口氣,"算了,別在意。"

    "為什麼啊?"莉諾卡伸手拽住了茜茜的手臂,"別這樣,你這樣說我反而更在意了嘛!"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

    ***

    因為後方的吵鬧,徐向北稍稍回過頭,發現莉諾卡正在和茜茜打鬧。

    "關系不錯嘛。"

    聽到徐向北的話,希達也轉過頭,順著徐向北的目光望去,隨即司書少女贊同道:"確實,在經過伊特古拉之後,那兩個人已經很合拍了呢,莉諾卡也漸漸可以獨當一面了。"

    成為自己戀人沒多久的司書少女的話語。到了徐向北心中卻引起一些異樣,他暗自沉思:

    ———我自己又有沒有獲得成長呢?

    這些天領導著身後的隊伍在一片黑暗之中前行,這個問題就一直敲擊著徐向北的心扉,久久不曾離去。

    "放心好了,"希達像是猜到了徐向北心中的想法,她輕輕握住徐向北的手,"你不也已經帶著大家,走到有光明的地方了嗎?"

    希達的體溫通過接觸在一起的掌心和手背,通過交織的指尖一點一滴的傳來,期間還夾雜著些微來自汗水的滑膩,徐向北催動五指,握住這微小卻清晰,充滿了存在感的溫度。

    一個多小時後,徐向北一行終於靠近了地平線上的光源。

    許許多多的自律兵器就像給他們引路的那一隊播種者一樣,在沉默而又有序的忙碌著,間或抬頭看一看正在向發出光源的巨大建築走去的徐向北他們,用毫無波瀾的目光向他們致意——其實徐向北也不清楚她們是不是真的在致意,只不過,當他近距離接觸到那種目光的時候,總覺得這些沒有靈魂的自律兵器的眼裡,有什麼東西盤踞著,這東西沉寂無聲,卻讓人清晰的感覺到它的存在。

    一如徐向北此時掌心的溫暖。

    "她們已經習慣了沉默。"希達忽然開口了。徐向北輕而易舉的就從她的表情上讀出她的想法,他知道辮子少女和自己感覺到了同樣的東西——從那目光中,"但這沉默並不代表著對周圍黑暗和殘酷現實的奴顏婢膝,所以她們一直以來守護著大地上最後的光源,並且將我們引導到了這裡。"

    "恩。"徐向北輕聲回應著,"我們在這樣的黑暗中憑著火把和電池走了那麼幾天,就已經那麼難受了,她們在這樣的黑暗包圍下,沉默了三千年。"

    "這樣一想,就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好重。"雖然這樣說,希達臉上卻是輕鬆的笑容。"你要加把勁哦,船長公爵大人!"

    "別說得好像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啊,你也給我有點自覺吧!"徐向北毫不猶豫的反吐回去。

    緊接著,他注意到希達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再想確認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司書少女依然如故的笑容。

    "恩。"她輕輕的應道,把徐向北的手握得更緊了。

    很快,徐向北他們來到了那幢主建築腳下,這時候他們才看清楚那東西的真面貌。

    那是一艘巨大無比的飛船。

    它像個直接長在地上的鬱金香花蕊,尖尖的頭部直指黑雲壓境的天空。

    "哦哦!"莉諾卡飛也似的越過徐向北身旁,向著那艘船飛奔而去,工匠少女似乎興奮得已經忘記了語言,只是一個勁的重複著簡單的語氣詞,"哦哦哦哦哦!"

    "這是……"徐向北轉向身後的辛德蕾拉他們,結果幾名羽翼少女以整齊劃一的動作搖頭。

    回答徐向北話語的是薇拉希拉:"地上軍重型領域殲滅用戰列艦,開發編號RX124TR6,代號伍德沃特,所屬……"

    薇拉希拉沉默了,她看著徐向北。

    "鋼鐵白兔幻象騎士團旗艦。"徐向北毫不猶豫的說道。

    "明白,所屬資訊登錄完成。"

    "喂喂!"莉諾卡遠遠的衝徐向北他們招手,這位少女似乎終於恢複了話語的能力,"快來啊,這邊有個門可以進去!"

    莉諾卡的話音未落,徐向北團的那一打兔子一馬當先的衝向聳立在面前的戰艦。

    於是徐向北對身後揮揮手,說道:"走吧,去看看我們的新船。"

    隨即他領頭向著戰艦走去。

    走了好幾步,他才發現希達沒有跟上來。

    徐向北回過頭,有些奇怪的看著司書少女。

    "怎麼了?"他問道。

    希達輕輕搖搖頭:"我,還想多看一眼這片大地。沒問題的,我會馬上跟上的。"

    說實話徐向北沒覺得這片黑不溜秋的大地有什麼可看的,可隨即他又想,希達可能是想多看幾眼那些辛勤工作的自律兵器們吧。

    徐向北將目光投向將自己一行引導到這裡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轉身向黑暗走去的那隊負責"播種"的自律兵器,一時間,他覺得自己似乎能理解希達的想法。

    "我們在船艙裡等你。"留下這句話,徐向北轉過身,向著還站在艙門邊衝這邊揮手的莉諾卡跑去。

    ***

    "希達在幹啥?"艙門邊,莉諾卡奇怪的問。"不一起來嗎?"

    "她好像要多愁善感一會兒,走吧,別讓大家久等。"

    徐向北他們進入的艙門,似乎是伍德沃特號艦橋頂部的"天窗",進去沒走幾步,就進入了一個巨大的看起來像是控制大廳的地方。

    薇拉希拉正站在大廳正中央的高臺上,她的手輕輕的按著高臺中央一個類似祭壇的結構上固定著的大號透明球體,眼睛卻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徐向北。

    "你能啟動這東西嗎?"徐向北禮節性的問了句——他已經猜到,這位人形電腦小姐,一定就是那名最後的紮肯多斯——那位遙望未來的勇敢的小姐——為自己安排的中央電腦。

    果然,薇拉希拉點了點頭。

    "那就做吧!"

    薇拉希拉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轉過臉去,盯著面前的水晶球。

    "系統啟動……開始自檢……檢測到地上軍羽翼,綠色……檢測到不明羽翼,由主腦標定為綠色,檢測到……"

    隨著一條條自檢資訊從薇拉希拉口中吐出,所有人都明顯的覺得,自己身處的這個房間正在漸漸的活過來,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運轉——一盞盞等亮起,讓原本昏暗的房間變得亮堂,伴隨著類似鼓風機的聲音,原本郁積在房間中的腐敗空氣漸漸的被替換一新,從腳底的甲板傳來的些微的震動,讓人仿佛能想像到這巨人的每一根血管每一片肌肉都在興奮的抖動著……

    "全系統自檢完成,狀態良好。"

    "那麼,我們可以回天上去了?"莉諾卡迫不及待的代替所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可是薇拉希拉卻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行,周邊光粒子濃度太低,無法供應主機全力運轉。"

    "這……"莉諾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即傻眼了。

    其他人的狀況也和莉諾卡差不多,唯有薇拉希拉,茜茜和傑西恩雅以及辛西婭神色如常,她們都不約而同的看著徐向北。

    最初的錯愕後,徐向北終於理解了這些少女們目光中的含義。

    他轉身就向艙門跑去。

    短暫的奔跑之後,徐向北衝出戰列艦的外殼,站在通往下方平臺上的台階的最上端。

    有風。

    這早已死去的大地上,有微風輕輕吹拂。

    風中有著淡淡的堇花香味。

    翅膀的光芒在周圍暗粒子的綠光的映襯下,顯得柔和又聖潔。

    張開了禮裝的司書少女背對著徐向北,她的辮子在風中輕輕的搖晃。

    "光粒子的濃度不夠,對吧?"希達的聲音,順著風飄來。

    徐向北沉默著,但他清楚的知道,就算他沉默得再久,也不會對事實造成任何的影響。

    "嗯,現在我們飛不起來。"

    希達抬起垂在身側的手,抹了抹自己的臉頰。

    徐向北猜測,她此刻一定在流淚吧。

    "希達……"徐向北試圖盡一個男人的職責,安慰下司書少女,卻猛然間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們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

    ———這種和吹噓無異的話語,又怎麼能從身負大家的命運的自己口中說出呢?那不是太不負責任了嗎?

    責任是沉重的,這一刻,徐向北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我呢,還對夏亞你藏了個小秘密。"希達就這樣維持著背對徐向北的狀態,用她那和往常一樣悅耳的聲音訴說道,"在伊特古拉的時候,我曾經告訴你,傾聽者一族每個譜系,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鎮魂歌',這是可以將我們自己的存在消滅,從而換取奇跡的強大法術。而我們拉普達一族的鎮魂歌又和其他傾聽者的不一樣,我們不單只是消滅自己。在伊特古拉你也看到了吧,如果我們拉普達真的發動力量,是可以叫出那種光之軍隊的哦!可那並不是我們本身的力量。那力量和我們記錄曆史的能力其實是一樣的,我們的靈魂本身就承載著這數千年來形形色色的人們的'意念',久而久之就和世界的裡側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我們就是通道,是那些已經沉睡在金色之原的人們的靈魂碎片到現世的通道,如果我們消滅自己的話,來自金色之原粒子就會井噴一樣的湧過來,直到填滿這個破口為止。這力量可是非常非常大的。"

    說到這裡,希達停了下來,她終於轉過身,用還因為淚水而顯得非常飽滿的眼睛看著徐向北。

    "這力量,大到可以讓你身後那條大船有能力重回天上。"

    徐向北看著希達,他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甲都摳進肉裡還不自知。

    "你……早就知道了?"

    "恩,西格瑪和聲裡,也記載著我最後一幕。"緊接著希達露出抱歉的笑容,這笑容在她臉上淚痕的烘托下,顯得分外的動人,"你,不怪我吧?我本來是想一直就和你保持夥伴的關系,可是……果然,不戀愛一次的話,還是覺得好不甘心。"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嘛,怪你這種念頭……我從來沒有過。在地上這些天,我過得很愉快。"徐向北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哭出來了,他輕輕的邁下一級台階,卻被希達制止了。

    "別下來。那樣的話,我可能就要改變主意,不讓你走了。這種環境下我可是很厲害的,誰都打不過我,我不讓你走,你就絕對走不了。"

    徐向北停住了腳步,就這樣和希達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視著,時間就這樣靜靜的從他們之間流走。

    最終,希達露出像往常那樣的,堇花一般清麗脫俗的笑靨。

    "走吧,夏亞,去盡情的飛翔吧。我不能像辛蒂那樣一直陪伴著你,但是,如果我在這裡把你送上天,那樣的話,承載著你的風兒中,也會有我一份子的。"

    徐向北深深的吸了口氣。

    然後他也露出笑容——為了做出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幾乎耗盡了全部的意志。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話音未落,徐向北又加了一句,"永遠不會。"

    這個時候忽然有風吹來,無數泛著光芒的羽毛從希達的禮裝上脫落,其中一根乘著風,輕盈的飄到徐向北跟前。他抬起右手,張開,讓羽毛緩緩的飄落在他的掌心。

    他看看羽毛,又看看佇立在光芒之中的少女,隨即握緊拳頭,將羽毛攢在手心。

    下一刻,他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大踏步的回到戰艦上,順手帶上了艙門。

    徐向北靠在艙門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正緩慢的順著自己的臉頰流下。

    ———應該沒關系吧,現在又沒有其他人……

    剛這樣想,一張手帕就從旁邊遞了過來。

    徐向北嚇了一跳,他猛的彈起來,轉過身戒備的盯著手帕遞來的方向。

    傑西恩雅正靠在艙門旁邊的艙壁上。

    大姐頭張了張嘴,卻又改變了主意,她似乎決定讓徐向北一個人呆一會兒,所以只是簡單的衝徐向北點點頭,就轉身,向著大家等待著的艦橋走去。

    徐向北看了看已經閉合的艙門,一咬牙,跟上了傑西恩雅的腳步。

    ***

    徐向北他們進來的時候,多菲雷亞和其他人一樣,從薇拉希拉那裡得知了真相。

    她滿心的希望徐向北能把希達帶回來。

    ———回到天上這種事情,只要再想別的辦法就可以了!

    銀髮的少女如此堅信著。

    可是回來的只有徐向北和傑西恩雅兩人。

    "希達呢?"多菲雷亞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兩人。

    ———他們,不是這條船上最無所不能的兩個人嗎?

    徐向北抬起頭,目光從多菲雷亞開始,挨個掃過自己的船員,然後他用低沉的口吻宣佈道:"希達,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天上去了。"

    多菲雷亞一時間沒能理解徐向北話語。

    "為什麼?"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多菲雷亞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那樣的話,我們就都回不去了。"

    "胡說!"多菲雷亞高聲喊道,"一定還有別的方法!不犧牲任何人就能回去方法一定有的!"

    徐向北偏過頭去,躲開了多菲雷亞的目光。

    "檢測到光粒子濃度在緩慢升高。"薇拉希拉的話語很突兀的插了進來,和大廳裡的氣氛顯得那樣的格格不入。

    多菲雷亞轉動腦袋,她先是望向傑西恩雅,可一向直爽的大姐頭也像徐向北一樣,偏過頭去。接著多菲雷亞將求援的目光投向辛德蕾拉他們,卻發現,除了不明所以的辛蒂莎之外,徐向北的其他三名羽翼都面露哀傷的沉默不語。多菲雷亞就這樣不斷的轉動腦袋,向所有人求援,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怎麼可能,我明明,我明明已經發誓不再失去任何人了!

    這時候,什麼人的手輕輕按在了多菲雷亞的肩膀上。

    多菲雷亞回過頭,卻看見荷麗埃塔正用悲哀的目光望著自己,羽翼少女輕輕的搖了搖頭。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

    "光粒子濃度達到臨界點的百分之六十。"

    薇拉希拉的聲音,就像在宣判著希達的死刑。

    突然,多菲雷亞猛的甩開荷麗埃塔的手,衝向控制大廳的出口。

    "我不信!一定可以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她這樣高叫著,拼命的向出口跑去,"既然你們都不帶希達上來,我去!"

    傑西恩雅敏捷的向出口移動,想要搶在多菲之前把她堵住,可是,另一個人比她更快。

    莉諾卡低著頭,張開雙臂,擋在了多菲雷亞和出口之間。

    工匠少女額前的劉海擋住了她的面容,她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用顫抖著的聲音說道:"不行,多菲,你不能去。"

    "為什麼!"多菲雷亞扯開嗓子對莉諾卡大叫,"你難道就這麼看著希達死去?回憶下你的話啊,莉諾卡!回憶下趴在希達懷裡哭泣時的感覺啊!你怎麼能看著她死去呢!莉諾卡!讓開啊!你忘了所有那些了嗎!"

    最後多菲的話語完全是哭腔了。

    "多菲……"說話的時候,莉諾卡的身體顫抖著,"我……怎麼可能忘記!怎麼可能忘記嘛!"

    伴隨著一句已經有點歇斯底里的味道的怒吼,莉諾卡猛的抬起頭,多菲雷亞這才發現,工匠少女的臉已經哭得稀裡嘩啦。

    "可是啊!可是啊!"抬起手來猛的一搓臉上的眼淚,繼續用因為怒吼而變得沙啞的嗓音大喊著,"我們的旅程不能在這裡停止啊!我的旅程!還不能停止啊!多菲!"

    莉諾卡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刻不停的從眼眶中滾落,可是她依然堅定的張開雙臂,擋在多菲雷亞面前,惡狠狠的瞪著和自己同齡的少女。

    終於,多菲雷亞的身體像虛脫了一般,她跪倒在地上,低聲的抽泣起來。

    莉諾卡向前邁了一步,跪在多菲雷亞身邊,將銀髮的少女擁入懷中,就像當年希達對她做的那樣。

    徐向北站在控制室中央的指揮臺上,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名少女。

    "把顯示屏打開,讓我們目送希達到最後一刻吧。"

    ***

    伴隨著少女喉嚨中唱出的悅耳歌聲,沉寂了三千年的大地再一次被第八色的光芒所照亮。

    光芒就像一隻巨手,緩緩的托起一個酷似鬱金香的巨大物體,載著它向著被濃重,黑暗的雲層籠罩的天空升去。

    奇怪的是,在徐向北他們靠近那艘最後的戰艦的路上,一直都沒有停下手中工作的自律兵器們宛如受到了歌聲的指引,她們一齊停下手裡的活計,轉過身來,面向光芒亮起的方向,抬起頭,目送著巨艦緩緩升空。

    其中一台自律兵器可能是程式出了什麼問題,她緩緩的,向著天空,舉起了自己握成拳頭的右手。

    她旁邊的自律兵器看見了,沉默了十分之一秒,也同樣向著天空舉起右手,緊握成拳。

    片刻之後無數的拳頭高高舉起,正對著天空。

    沒有軍樂,沒有吶喊,沒有群情激昂。

    可那數不清的,沉寂如無機物一般的目光,彙聚成了無聲的巨響,激蕩在大地之上,直達雲霄。

    ***

    距離卡德拉一百多公里的天空中,一條其貌不揚的商船正滿帆航行。

    一位有著狼耳朵和狼尾巴的少女正趴在船頭,百無聊賴的啃著手裡的蘋果。

    忽然,她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看來,那位小姐已經履行了自己的義務。"金色之原的守護者,黃金時代傳奇大工匠創造的雙子女神之一的少女如此嘀咕著,"還真是從咱的領地裡帶走了不少東西吶,這個世界,會因此而加速崩壞吧?不過,對咱來說世界怎麼樣都沒差。"

    沒錯,不管世界是維持現狀還是滅亡,亦或者改天換地以新的狀態示人,女神在這數千年來的願望都將達成,她將擺脫自己的宿命,從此不再背負整個世界。

    但是……

    "但是啊……咱果然,還是喜歡汝等人類呢!"

    少女這樣呢喃著。

    這時候,這艘商船真正的主人,少女的旅伴羅倫斯,出現在少女身後。

    "怎麼了?看起來你心情還不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商人如此問道。

    狼耳少女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然後把啃剩下的蘋果核隨手拋向船外。

    "吶,汝啊,知道咱最喜歡什麼藝術品嗎?"

    "哈?"羅倫斯歪著頭,不解的看著少女。

    少女絲毫不理會旅伴的反應,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咱最喜歡旗幟這種東西啊!不過汝別誤會,咱對那些什麼針腳啊,刺繡技術啊,完全沒有興趣。咱會喜歡汝等人類的旗幟,只因為一點,旗幟承載著汝等人類的信念。

    "英雄的旗幟象徵著英雄的勇氣,信念和榮耀,國家的旗幟象徵著國家的氣節,大義與自尊,總之,汝等人類的旗幟就像是汝等靈魂的寫照,我最喜歡那些高貴,不屈,堅韌不拔的靈魂了。

    "而現在,舊時代已經走向了尾聲。"

    說著,狼耳少女眯起眼睛,盯著遠處那占據了幾乎四分之一塊天空的黑色陰霾,她以莊嚴的語調說著接下來的話語,宛如在宣判世界的命運:"既有的一切都將走向終結,毫無疑問,新時代將會到來。在這最後的時刻,終結舊時代的英雄們將彙聚一堂,新時代的開創者將粉墨登場!在天地戰爭結束三千年之後,這個時代終於要迎來它最輝煌的篇章!英雄們的旗幟,將再一次布滿這天空!"

    話音未落,金色之原的賢狼跳上商船的欄杆,靈巧的在欄杆上轉過身來,一手拉住懸掛船艏帆的繩索,另一手向著陰霾與陽光交錯對抗著的天空伸出,吹拂而過的風撩起她橙紅色的長髮,遠遠看去就像船頭燃燒的一團烈焰。

    "這就是咱高興的理由啊!就在不久的將來,這片蒼穹,這片碧空,必將戰旗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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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2:05
end 01 蒼空戰旗(1)

    廢棄已久的阿巴哇庫要塞再一次熱鬧起來。

    從烈日潰退到阿巴哇庫的米德特魯迦艦隊主力殘部,以及分散在布裡多瓦境內各處的鎮壓艦隊,正陸陸續續的集中到這裡。

    伊斯坎塔娜的遠征軍損失巨大,各分艦隊不是被整個消滅就是被打殘,狼狽不堪的回到了阿巴哇庫。

    好在伊斯坎塔娜的敵人並沒有繼續追擊,米德特魯迦的女王不清楚敵人為何停止了進攻的步伐,但這短暫的平靜讓女王心中的疑慮越發的濃重。

    全國無差別總動員的命令已經下達,火速趕來阿巴哇庫的命令已經被送到各處的留守艦隊以及那些沒有追隨伊斯坎塔娜參加遠征的反對派貴族們手中,可是伊斯坎塔娜對自己能得到多少增援持懷疑態度。

    在她還有力量的時候,那些反對她的貴族們就常常對她的命令置若罔聞,現在她的力量受到重創,那些人又怎麼會乖乖的聽話呢?

    就和伊斯坎塔娜想的一樣,動員令下達好幾些天了,來到阿巴哇庫的增援艦隊寥寥無幾。

    這點力量,在來自阿瓦隆的強敵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可伊斯坎塔娜依然決定,在阿巴哇庫抵禦必將到來的敵人的攻勢。

    這裡就是她伊斯坎塔娜的葬身之地。

    抵禦敵軍的准備工作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就在米德特魯迦的軍人們忙著恢復要塞的機能的當兒。意料之外的客人造訪了要塞。

    "現在回想起來,上一次會面就像夢中的場景。"布裡多瓦帝國二王女卡特雷亞走下自己的戰艦,對站在面前的伊斯坎塔娜露出自嘲的笑容,"那個時候我滿心都是自己的事情,全然不知自己生存的世界正在發生著什麼,視野狹窄得就像個村姑。不過還好,我還有機會修正自己的愚昧帶來的後果。"

    "所以?你直說來意不好嗎?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伊斯坎塔娜右手擺在腰間的劍柄上,"如果是來找我決鬥的,很抱歉,現在我沒有這個心情也沒有這個時間。"

    "決鬥?"卡特雷亞笑得更歡了,"怎麼會,我還不至於如此不識時務。我不爽我那老媽已經很久了,和她大幹一場的機會就在眼前,這可比和你決鬥要有吸引力得多。我是來加入你的,你現在需要任何可用的軍力,不是嗎?"

    "加入?"伊斯坎塔娜眯著眼睛,衝卡特雷亞身後她那破敗的旗艦努了努嘴,"你們這些殘兵敗將,就算加入也沒有什麼大作為吧?"

    "同樣的話我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你,女王陛下。"

    卡特雷亞話音落下,沉默降臨在二人之間,米德特魯迦的女王與布裡多瓦的王女對視著,兩人的手都緊緊的按住腰間的劍柄。

    突然,兩人同時大笑起來,豪爽得讓周圍那些走天空的漢子們都甘拜下風的笑聲回蕩在阿巴哇庫的大地之上。

    伊斯坎塔娜鬆開劍柄,向卡特雷亞伸出手,而後者也毫不猶豫的握了上來。

    "布裡多瓦的王女啊。我在大進軍之前就有要招攬你的想法,卻萬萬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境下歃血為盟。"

    "我也差不多,一個多月前我還在處心積慮的策劃突襲你的司令部,想要用你的腦袋鑄一塊巨大的勳章,為我的旗幟增添多一份光彩。"卡特雷亞笑著回應道,"順帶一提,我已經不是王女了,我不久以前就自封為布裡多瓦的女王了。"

    "恭喜了,"伊斯坎塔娜同樣對金髮少女回以真誠的笑容,"布裡多瓦的新任女王陛下,非常榮幸米德特魯迦能成為第一個向您的旗幟致敬的國家。"

    卡特雷亞神態自若的收下了伊斯坎塔娜的祝福,她鬆開身材嬌小的女王的手,同時收起臉上的笑容,擺出嚴肅的表情道:"言歸正傳,我這裡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更壞的消息,以及一份小禮品,您想要先接收哪個?"

    "先收禮品吧。最近讓人心情沉重的事情就沒停過,先高興、高興,也好對壞消息有個心理准備。"

    伊斯坎塔娜剛說完,卡特雷亞就打了個響指。於是在她身後待命的士兵們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卡特雷亞的羽翼拓婭親自將一名瘦乾乾的老人壓到了伊斯坎塔娜面前。

    "容我介紹一下,"卡特雷亞說著,踹了聶拉斯的膝蓋一腳,讓老人跪在了伊斯坎塔娜面前,"這位是阿瓦隆那位守護者之王身邊的重臣,因為私下裡動歪腦筋,失去了守護者之王的信任,現在是我這邊的一條狗。"

    卡特雷亞的講解,讓聶拉斯眼露凶光,那刻骨的仇恨足以將卡特雷亞殺死一百次。

    但是金髮的女王絲毫沒有介意喪家犬的兇狠,繼續對伊斯坎塔娜解說著:"多虧了這老不死的幫助,我掌握了那台摧毀了陛下您大半軍隊的巨型機動兵器的弱點,全靠這個我才能在遭到那東西攻擊的時候,成功重創那東西,從它手裡逃了出來……當然,為了重創他,我失去了許多忠誠的部下。"

    "你們,重創了那個怪物?"伊斯坎塔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台巨型機動兵器出現在烈日的時候,伊斯坎塔娜和其他數名幻翼一起向它發起攻擊,都只是傷到了它的皮毛,現在聽聞實力遠不如自己的卡特雷亞竟然做到了自己未曾做到的事情,理所當然的感到驚奇。

    " 沒錯,只要知道弱點,那東西也並非不可戰勝。"卡特雷亞又打了個響指,於是數名士兵搬著一塊像是哪裡的神像的碎片的東西走上前來,卡特雷亞把手放在那碎片的表面上。驕傲的宣稱,"這是當時從那個叫獵戶巨神的機動兵器上砍下來的紀念品,想必女王陛下的工匠們會很樂意研究下這東西。"

    伊斯坎塔娜靠過去,仔細的打量那碎片,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那東西是以什麼材料製作的,而那上面銘刻著的光魔回路,也顯然不是這個世代的工匠們的手筆。

    研究了半天,伊斯坎塔娜終於相信這是真的,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爬上她的臉頰。

    "這確實是一份大禮,太棒了,布裡多瓦的新陛下。"

    "別急著感謝我,說不定過會兒你就要詛咒我是報喪的烏鴉了。"說著卡特雷亞指了指自己那面幾乎是全黑色的旗幟,"壞消息和更壞的,選一個吧。"

    "隨意。"伊斯坎塔娜輕輕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已經做好准備了。

    "壞消息是,布裡多瓦的傳統盟國,以及其他一系列的雜魚的艦隊已經從各自的領土起航,集中到了我老媽名下,那數量可是相當的可觀。更壞的消息是,我們雖然重創了獵戶巨神,517Ζ卻沒能毀掉它,根據這個聶拉斯的情報,它的自我修複能力完全可以在這段時間內將自己恢復到萬全的狀態。但是。這不是最主要的。"卡特雷亞停了下來,環視周圍兩軍的軍官們,接下來這個壞消息她連自己的部下都沒告知,因為實在太有衝擊性了。可是,該來的總會來,逃是逃不掉的。

    卡特雷亞輕輕歎了口氣。

    "獵戶巨神是成雙的,襲擊我們的那台綠色塗裝的只有左臂,另一台橙色的只有右臂,它還沒有露面。"

    卡特雷亞的話語就如投入湖面的石塊,立刻激起千層漣漪,在周圍的軍官們當中擴散。嗡嗡的私語聲反映出人們的惶恐——即使是以英勇無畏著稱的米德特魯迦軍人,在這個消息面前也不免軍心動搖。

    "這沒什麼好擔心的!"伊斯坎塔娜用銳利的目光壓下部下的議論,"既然他們可以被重創一次,那麼就可以被重創第二次,第三次!"

    "當然。"卡特雷亞接過伊斯坎塔娜的話頭,"我們重創綠色那台的時候,軍力可比現在要差多了。不過……"

    卡特雷亞輕輕歎了口氣。

    "我以為來到這裡之後,能看見傾國出動的米德特魯迦艦隊呢。"

    沉默再一次降臨了。

    "現在的米德特魯迦,"再次開口的時候,伊斯坎塔娜看起來有些微的失落,她的聲音裡隱隱能聽出無奈的味道,"現在的米德特魯迦,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舉國上下同仇敵愾抵禦強敵的米德特魯迦了。米德特魯迦的精神……"

    說著,伊斯坎塔娜側過臉,將目光投向自己肩上那以米德特魯迦國旗製成的披風。

    "這面旗幟所象徵著的,米德特魯迦的精神,已經……"

    信號彈的光芒在遠方的天空中亮起,那光芒就像在回應伊斯坎塔娜的話語。

    "是艦隊!"在塔樓上的瞭望手指著米德特魯迦國土的方向,向著下面大聲呼喊著,"是非常龐大的艦隊!"

    "什麼?"伊斯坎塔娜仰望著瞭望手,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緊接著,她分開身後的人群,一馬當先一路飛奔到阿巴哇庫要塞的邊緣,伸長了脖子,向著遠方眺望。

    一艘艘戰艦,正在使出厚重的雲層,迎著正午的陽光,向著阿巴哇庫駛來,第一類航法的激起的光的波浪,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道閃亮的航跡。

    每一艘戰艦的風帆上,都繪制著所有者的紋章,那一個接一個熟悉的標志,讓伊斯坎塔娜越發的震驚起來。

    "是齊格飛大公的艦隊?"米德特魯迦的女王低聲念出反對派領袖的名字,"怎麼可能,他居然……"

    緊接著,新的艦隊從雲層中鑽出來。它們風帆上的標志再一次讓伊斯坎塔娜瞪大了眼睛。

    "弗拉德大公……"

    戰艦依然在一艘接一艘的從雲層中露出身影,各式各樣的紋章一時間布滿了整個天空,整個米德特魯迦所有的貴族幾乎都到齊了,米德特魯迦的國旗飄揚在無數戰艦的桅杆上,俯視著貴族們的紋章,俯視著這片天空,也俯視著在阿巴哇庫仰望天空的伊斯坎塔娜。

    有翔士從不斷靠近的艦陣中起飛,很快,以齊格飛為首的一幫老貴族,就架著自己的羽翼,飛到了伊斯坎塔娜面前。

    "汝等……"一向擅長演說的伊斯坎塔娜張開嘴,才發現自己竟然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汝等……"

    "哼!"齊格飛老頭重重的哼了一聲,"看來我們年輕的陛下被嚇得不敢說話了?放心吧,我們這些老頭子絕不是來取你的首級的!我們雖然對你開疆拓土的野望沒有興趣,可是啊,如果敵人踏進了我們的國土,我們卻因為對王的不滿而在家裡袖手旁觀,那樣的話,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嗎?我們的紋章會因此而蒙羞,米德特魯迦的人民,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說完,齊格飛老頭子從天上落下解除了和羽翼的同契之後,他毫不遲疑的在伊斯坎塔娜面前單膝跪地。

    "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認陛下是我們當中最出色的軍事家,米德特魯迦需要勝利,所以,請陛下領導我們,走向勝利吧!"

    從來不曾對自己低下高傲的頭顱的老貴族,居然在這個時候誠心誠意的向自己下跪,這讓伊斯坎塔娜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她詫異的盯著齊格飛,沉默良久。

    然後,她扯下了自己背上的披風。

    伊斯坎塔娜小心翼翼的將那面國旗製成的披風疊好,然後交給了身邊的副官。

    齊格飛稍稍抬頭,看到伊斯坎塔娜的舉動,老頭似乎頗為不解。

    "陛下,您這是?"

    "我不能再把這個披在肩上了。"

    交出斗篷之後,伊斯坎塔娜再次手按劍柄,抬頭仰望漸漸圍過來的貴族翔士們。

    "我一直以為,我擁有米德特魯迦,現在看來,是米德特魯迦擁有我。米德特魯迦已經為我而戰了很長時間,現在,該我為米德特魯迦,為我的家鄉而戰了!"

    伊斯坎塔娜深吸一口氣,隨即從腰間抽出長劍,高舉向天空,正午那耀眼的陽光落在劍刃上,宛如燃燒的烈焰。

    "過去你們一直高呼吾皇萬歲,現在,讓我來帶頭高呼,米德特魯迦,萬歲!聖安德魯旗,萬歲!"

    在巨浪一般的萬歲聲中,無數聖安德魯斯十字旗驕傲的飄揚著。

    震耳欲聾的高呼中,卡特雷亞為首的一幫布裡多瓦人站在群情激昂的米德特魯迦人的圈子外面,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米德特魯迦的精神……嗎?"卡特雷亞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仰望著沸騰起來的天空,低聲自語,"我們布裡多瓦的精神,又在哪裡呢?"

    ***

    卡特雷亞不知道,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布裡多瓦帝國原三王女派勢力最強的天區首府馬賽,天空也同樣在沸騰著。

    革命派領袖列正站在自己從帝都帶出來的帝國最後一艘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艦橋上,向下方馬賽的市民們,以及此刻雲集在馬賽上空的革命派戰艦發表演說。

    "女王塞西莉亞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她憑借著上古時代遺留的技術,打算毀滅我們生存著的世界!

    "這裡有無數從那些已經被毀滅了的天區逃出來的同志可以證明這一點!女王的爪牙肆意屠殺無辜的人民,將一個又一個的大陸摧毀!那天邊不斷蔓延的黑暗,就是女王降下的詛咒!

    "那麼,我們就無計可施了嗎?

    "我們就要向命運低頭了嗎?

    "我們就要這樣放棄抵抗,將我們剩下的生命就這樣拱手讓人嗎?

    "不!

    "絕不!

    "我們絕不就此無聲無息的步入黑暗!

    "我們絕不就此毫無抵抗的走向消亡!

    "我們可以放棄生命!但是我們絕不放棄自由的信仰!

    "看看我們旗幟,藍,白,紅三色,分別象徵著自由,平等和博愛,但是這一抹紅色,也同樣預示著,自由和平等要以鮮血來換取!

    "以敵人的鮮血!同時,也是以你,以我,以我們所有人的鮮血來換取!我們當中的很多人,會在接下來的這場大戰中永遠的閉上眼睛,再也看不到這自由的藍天,但是我們的鮮血將會澤被後人!讓他們不必生活在痛苦與奴役之中!他們那自由的翅膀,將由我們的鮮血來澆鑄!

    "來吧!同志們!

    "讓高居天空頂端的那些人們,看看我們的意志吧!

    "讓他們在我們直達天際的吶喊中顫抖吧!

    "讓三色旗的榮光,照遍著天際吧!"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撼動著馬賽的大地,城市的各處,人們揮舞的著三色旗,高聲吶喊著!

    在群眾的情緒稍事降低之後,列繼續自己的演說:

    "非常巧的是,今天正好是多菲雷亞殿下第一次舉起三色旗的日子!今天,是我們的革命節!所以今天,就讓我們以自由的鐘聲,以出征的鐘聲,歡慶布裡多瓦曆史上第二個革命節!

    "自由的布裡多瓦,萬歲!"

    "萬歲!"

    "萬萬歲!"

    似乎永不停息的萬歲聲中,鐘聲長鳴。

    馬賽上空的所有飛船,都在同一時刻斬斷了繫泊的錨索,向天空升去。

    這裡面有各地的駐軍,有倒向革命的帝國軍和貴族私兵,更多的,卻是匆匆武裝起來的商船。

    飛揚在艦隊中的旗幟,既有地方艦隊那毫無特色的編號旗,也有貴族們那複雜的紋章旗,還有幾個大商社那平日裡總讓人聯想到"唯利是圖"四個字的旗幟!

    而幾乎所有船最高的那根桅杆上,都有一面巨大的三色旗在迎風招展。

    ***

    法蘭西斯站在卡德拉近郊群山山腳下,一幢小房子門前的一顆大樹下,仰望著那已經被黑暗吞噬了四分之一的天空。

    "終於要開始了。"法蘭西斯左手插在口袋裡,右手摸著愛犬的頭顱。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遠遠的出現在法蘭西斯面前的林間大道的盡頭。

    法蘭西斯想了想,發現自己並不記得還預約了什麼客人。

    於是他搬起面孔,以戒備的目光緊盯著靠近的馬車。

    馬車在法蘭西斯面前停了下來,然後有著狼耳朵和狼尾巴的少女從馬車上蹦了出來。

    "喲,老法蘭西斯,還好嗎?"少女眯起眼睛,亮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追加了一句,"還是說,咱現在應該叫汝'一號'?"

    看到車上下來的是老熟人,法蘭西斯放鬆了肩膀。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說繞彎子啊,金色之原的賢狼。"

    "哈哈,汝知道,咱這個性改不了了唄,就和汝這老骨頭那倔脾氣一樣。"

    這時候羅倫斯從賢狼背後的馬車上鑽了出來,於是法蘭西斯的目光立刻又變得嚴厲起來,他以眼神向賢狼詢問這年輕人的身份,同時手臂插進了衣服的內兜裡。

    "這輛馬車上的所有乘客都是可靠的,"賢狼以沉穩可靠的語調回應法蘭西斯的目光,"不過,車夫不是。"

    話音剛落,法蘭西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懷裡抽出手槍,對准那車夫的臉,可在他以手指按下扳機的瞬間,他似乎改變了主意,所以他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千鈞一發之際抵住了落下的擊錘。

    法蘭西斯收起槍,對那已經嚇得臉色鐵青的車夫說:"回家去吧,剩下的時間別出來賺錢了,和自己老婆孩子多待一會兒吧,這是老人的忠告。"

    那馬車夫雞啄米似的點頭,在法蘭西斯擺手放行之後,他瘋狂的甩動韁繩,催著馬車向著和來時方向相反的大道盡頭飛奔而去,全然忘了自己應該先掉頭。

    "看來,汝是真的老了。"賢狼看著收起手槍的法蘭西斯,如此評價道,"咱還真羨慕汝吶,老去的滋味,咱活了那麼多年,都未曾體驗過……"

    "你不會喜歡的。"說著法蘭西斯將目光投向賢狼身後的一男一女,"這兩位是?"

    "汝要找的龍機神吶,雷歐納德的一號,順帶一提,咱已經拜訪過藍晶,這姑娘體內的龍機神已經可以比較方便的啟動了。"

    "這樣啊,"法蘭西斯仔細的將兩名未曾謀面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向賢狼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客氣,不過,咱好奇的是,汝如果沒能等到咱或者其他人送來龍機神,要怎麼辦呢?那邊可是有兩個獵戶巨神,以及一隻完整的龍機神哦!"

    "還能怎麼辦?"法蘭西斯笑笑,反問道,"難道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說到底,我們將要採取什麼行動,和准備周詳程度,和勝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系。我們之所以要執行計劃,只有一個緣由,那就是我們雷歐納德的傳人三千年來的夙願。"

    法蘭西斯抬起頭,重新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黑暗。

    這時候,他背後的山麓上,傳來連串清脆的爆破聲,大股大股的煙塵沿著山坡升起,將山坡上的樹林統統覆蓋。

    煙塵之中,一艘巨大的,酷似展翅的大雁的鳥兒的飛船露出它那矯健的身影,在它的左翅上,畫著朗德貝爾商行的標志,而它的右翅上,巨大的雷歐納德的徽記閃耀著金色的光華。

    "這……這是……月光舟?"商人羅倫斯一臉震驚,他來回看著老人與飛船。

    "我孫女開走的那條是無武裝的原型,"老人仰頭看著正在緩緩升空的巨艦,"這些才是貨真價實的戰艦,是以整個光魔工匠協會最尖端的技術武裝起來的空中堡壘。"

    羅倫斯使勁吞了口口水,他似乎還要說什麼,卻因為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傳來的震動而低下了頭。

    幾乎於此同時,此起彼伏的爆破聲在周圍的山巒間次第響起,在山峰間來回滌蕩,一股又一股的煙塵當中,巨大的鐵鳥爭先恐後的亮出它們的身軀。

    人造的雁群切割著法蘭西斯頭頂的天空,將巨大的陰影投在老人和賢狼身邊。

    法蘭西斯仰望著自己的艦群,眯著眼睛緊盯著戰艦翅膀上雷歐納德的標記,再次開口道:"我們雷歐納德的傳人們,一直以來就夢想著能恢復天地戰爭之前的榮光,讓人類重回那個能夠切割天地的偉大時代,為了這個夢想,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們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前進,前進,再前進!我們沒有退路。"

    老人頓了頓,以更加鏗鏘有力的聲音補充道:"我們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光粒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無論是布裡多瓦的女王也好,是天上軍留下的守護者也好,是地上軍的餘孽也罷,都不能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絕對不能!"

    就在這時候,賢狼奸笑著插了一句:"那,如果擋在汝前進路上的,是汝的孫女呢,法蘭西斯?那個時候,汝要怎麼辦呢?"

    法蘭西斯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如果是那樣,我將會親自排除莉諾卡的阻撓。"

    "哼哼……汝果然還是那個鐵腕冷酷的老法蘭西斯。"

    法蘭西斯沒有理會賢狼的評價,他轉過身,邁開堅定的步伐,向著從天上的戰艦上降落下來,迎接自己的小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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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2:25
end 02 蒼空戰旗(2)

    亞爾薇特從傳送陣中走出來後。順手毀掉了這個自己使用過的個人傳送系統。

    接著她察覺有人正在看著自己。

    亞爾薇特抬起頭,對上了安傑洛特的目光。

    "娜齊亞美和孩子們還好嗎?"曾經的守護者之王關切的問道。

    "她們都很好,伊特古拉一戶人家收容了她們。"亞爾薇特一五一十的報告自己在伊特古拉看到的情況,安傑洛特卻並沒有向她想像的那樣,在聽到娜齊亞美的消息之後,展露出寬慰的笑容。

    前守護者之王只是淡淡的應了句"是嗎",就轉身向這間單人傳送密室的大門走去。

    "安傑洛特!"亞爾薇特一生中,從來沒有問過安傑洛特的命令背後的緣由,可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了,"為什麼?這一切都是什麼意思?我們的任務不是要守護這個世界嗎?為什麼要讓那個女王為所欲為?為什麼又把最強大的娜齊亞美和年幼的孩子們都送走?如果世界毀滅了,她們在哪裡都一樣得死,不是嗎?安傑洛特,回答我!"

    安傑洛特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亞爾薇特。

    亞爾薇特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因為此時此刻,安傑洛特臉上,正是她剛剛以為會看到的,寬慰的笑容。

    "亞爾薇特啊,"安傑洛特用讓人不禁聯想到慈母吟唱的搖籃曲的溫柔的語調對自己最忠誠的部下,也是最乖最聽話的孩子說道,"你知道我等你問這個問題等了多久?如果你再早一點醒悟。我也許就會把夏奧魯恩的最終詠禮傳授給你呢。不過,現在一切都晚了……"

    "安傑洛特……"

    "好了,我們就盡我們最後的職責吧,不消滅那些集結在一起的人們,他們就一定會來奪取阿瓦隆的。"

    說完,安傑洛特再次轉身,大踏步的推門離去,亞爾薇特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跟上。

    由於光粒子濃度的大幅度降低,阿瓦隆的防禦體系正在漸漸停止運轉——比起敵人那些用低劣的光魔技術武裝起來的軍隊,阿瓦隆的古代科技對光粒子濃度的要求顯然有些太過苛刻了。

    所以必須要搶在阿瓦隆的系統全部停止運轉之前,徹底消滅掉那些凡人們集結起來的力量。所有這些,身為守護者之王的副官的亞爾薇特又怎麼會不懂,但是,剛剛安傑洛特留下的話語,讓這位一直堅定的執行王的命令的忠臣遲疑了。

    她想起在伊特古拉時和自己的姐妹,繼承了夏奧魯恩最強詠禮的娜齊亞美的對話。

    "我想,安傑洛特說不定是錯的,"那位沉靜的少女如此對亞爾薇特說道,"而她自己也這樣覺得,所以她才讓我們來過'平常人的日子',她大概想以此來補救自己的錯誤。"

    亞爾薇特腦海裡浮現出娜齊亞美那嫻靜的面容。

    ———難道,娜齊亞美說的是真的?難道我們一直以來真的做錯了?

    終於,亞爾薇特搖搖頭,甩掉這個念頭。

    ———既然安傑洛特說一切都晚了,那就是晚了,所以我想這些也沒有意義。只要繼續盡自己的本職就好了。

    就這樣,亞爾薇特掐滅了自己好不容易產生的獨立思考。邁開雙腿緊趕幾步,追上了安傑洛特的步伐。

    王身後三步,這就是亞爾薇特的位置,過去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將來想必也會繼續維持下去。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從阿瓦隆傳送神殿的大門中走出,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中。她們頭頂的天空有一大半已經被黑色所覆蓋——那是第八粒子消失所造成的"空洞", 隨著世界的逐漸崩壞,這片黑暗必將變得愈發廣闊,最終完全吞噬掉世界上的一切吧!在絕對的黑暗降臨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紛爭,痛苦和絕望了。

    而在黑暗之下,龐大的人類艦隊正集結著,做著"新世界的統治者"的大夢的人們集結在一起,准備掐滅世界上最後一團企圖對抗那黑暗的火焰。

    亞爾薇特回憶著自己見過的那些"阿瓦隆的盟友"們的嘴臉,於是在她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也許安傑洛特確實覺得自己錯了,只不過理由和娜齊亞美猜測的並不一樣,她只不過是厭煩了守護這些醜陋的傢伙罷了。

    在亞爾薇特咀嚼內心想法的同時,在已經被充作機動要塞的阿瓦隆的中央廣場上,兩台巨大的機動兵器正緩緩的站立起來。橙色和綠色的雙子巨神正調整著自己的肌肉和神經,為不久的將來那場屠戮盛宴做著最後的准備。

    兩台獵戶巨神的身影,讓亞爾薇特迅速進入狀態,她開始回想前兩天擬定好的作戰計劃。

    由於第八粒子的濃度持續下降,阿瓦隆的大型傳送系統已經全部無法使用了,所以全滅布裡多瓦境內的米德特魯迦軍的計劃整個泡湯了,雖然竭盡全力進行了圍堵,還是有相當多的米德特魯迦軍撤退到了阿巴哇庫。而在試圖剿滅卡特雷亞的戰鬥中,獵戶巨神之一還遭到了重創,修復它耽誤了大量的時間——阿瓦隆本身的常規力量根本不夠用,沒有獵戶巨神撐場面,要擊敗米德特魯迦軍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因為這樣,塞西莉亞乾脆下令將進攻繼續推遲,等待另一台獵戶巨神完成解封程式,同時聚集僕從國的軍隊,企圖在戰略決戰中一句摧毀所有抵抗力量。

    但是情報顯示敵人集結起來的力量遠比預料的要強大,除了米德特魯迦全國總動員湊出來的龐大艦隊之外,幾個原本就深受革命思潮影響的帝國天區竟然也組織起了龐大的革命軍艦隊,和曾經的敵人米德特魯迦彙合,一起集結在阿巴哇庫。

    而光魔工匠協會雷歐納德的人們也開始行動,由卡德拉起航的大艦隊,以及協會下屬各分支派出的分艦隊正在向阿巴哇庫運動。

    當然,這些力量在兩台獵戶巨神以及安傑洛特面前算不得什麼,但是塞西莉亞依然下令搶在雷歐納德主力抵達之前,對阿巴哇庫發動進攻,優先摧毀已經集結起來的米德特魯迦軍和卡特雷亞軍。她肯定是擔心拖下去阿瓦隆的兵器會越來越弱,無法面對完全集結到位的敵軍。

    這無疑是正確的戰略。

    亞爾薇特抬起頭,再一次注視著圍繞在阿巴哇庫周圍那龐大艦隊。

    不管這些戰艦的主人們有著多麼醜惡的嘴臉,這幅雄壯的軍容還是讓亞爾薇特心情變得舒暢起來。

    ———不管是誰想要阻擋這支艦隊。都無異於螳臂擋車。

    亞爾薇特轉動脖子,將目光轉向飛揚在阿瓦隆中央那座高塔上的旗幟,那是塞西莉亞的新王旗,同時也是三千年前贏得了天地戰爭的那只軍隊的旗幟。

    時隔三千年,天上軍的戰旗再一次飄揚在這蒼穹下。

    ***

    阿巴哇庫和周圍的天空在短短幾天內就被米德特魯迦和布裡多瓦兩國的船艦圍了個水泄不通。

    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國三千年來頭一次組成了聯合艦隊,兩國的旗幟各占據了阿巴哇庫上方的一半天空。

    可盡管如此,長久以來的敵對還是在兩國人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在阿巴哇庫上,兩方的士兵們竟然在營房之間堆起了街壘,架著實彈上膛的步槍和管風琴炮。而各種口角和小規模的罵戰乃至群架連日來屢見不鮮,兩軍的軍官們的頭髮都因此而稀薄了不少。

    對立不單只發生在兩國之間,兩國各自內部也沒個消停。米德特魯迦這邊是守舊派貴族和伊斯坎塔娜為首的激進派貴族互相瞪眼,布裡多瓦那邊則是已經"登基"的卡特雷亞派和革命派的互相喊口號……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的包圍下,聯合艦隊的指揮官們正在阿巴哇庫正中央的大帳篷裡開會商討對策。

    本來這種規模的大軍的軍事會議卻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舉行,這實在有失體統,但問題是,聯合艦隊中各派系的首腦都想在自己的旗艦上舉行這會議,同時又都不想去別人的旗艦,最後只好這麼辦了。

    "怎麼能這樣呢?"革命派領袖列敲著桌子,高聲質疑卡特雷亞提出的作戰計劃,"為了擊敗那種無人駕駛的自動兵器,竟然要以分艦隊級別的單位去充當誘餌?這樣和讓士兵們白白送死有什麼區別?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吧,陰陽魔女閣下?"

    "肖恩醫生。您是沒有見過那個綠色的巨神,如果我們不在開戰最初的那一段時間內將它擊毀,我們損失的可就不是一個分艦隊這麼簡單了。"卡特雷亞據理反擊,此時這位自封的布裡多瓦女王陛下正站在大帳的正中間,用一個綠色的獵戶巨神小模型向大家講解聶拉斯透露的這種古代兵器的弱點,以及她重創這東西時所用的戰術,"我再說一遍,由於製造者害怕獵戶巨神被心懷不軌的個人偷走,所以將它設計成了全自動運行的兵器。在進入作戰狀態之後,它會自動殲滅所有進入事先標定的戰鬥空域之中,又沒有登記在它檔案中的物體。所以在作戰的時候。敵人肯定會將它單獨投入到戰場的某個具體部位,周圍也許會有一些阿瓦隆的守護者護航。這就為我們摧毀它提供了機會。

    "獵戶巨神的戰鬥電腦會按照一套訂好了的標准判斷目標的威脅程度,這個標准阿瓦隆現在是沒有辦法修改的,所以只要我們派出的分艦隊採取特定的方式進行佯動,獵戶巨神就一定會把他們當做最大威脅。而即使是獵戶巨神,也是不可能一擊就將分艦隊級別的戰鬥部隊毀滅的,所以在它將主防盾和主炮對准佯動艦隊的時候,真正的攻擊部隊可以迂回到它後方,突破它的防禦火力之後,用光魔炸藥炸毀它的主動力爐的散熱系統,這樣它就會因為動力核心過熱,自動停止戰鬥。然後在它冷卻的時候我們就全力出擊,將之徹底摧毀!"

    "可是……"列還打算反對,卻被別人搶過了話頭。

    "我有個疑問,"米德特魯迦軍副帥,無色境界使尤加利舉起右手,在卡特雷亞點頭示意之後,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可否使用我的空間撕裂能力直接將安放炸彈的部隊送到對方的散熱片附近?那樣的話,就不需要一支分艦隊做誘餌了。"

    "不行,所有空間傳送都會立刻改變獵戶巨神的威脅度判斷,被直接認定為第一威脅,"卡特雷亞乾脆的否決了尤加利的提議,在尤加利點頭表示理解之後,她將目光轉向尤加利身邊的黑白魔炮使伊麗莎白,"和空間傳送一樣,長距離大威力的高能炮擊也會被視為第一威脅,那支真正的攻擊部隊絕對不能試圖攻擊獵戶巨神的本體,不然一定會引起那傢伙的注意的。"

    "使用擁有大功率核心的戰艦進行強襲如何?"與會者之中有人提出新的建議,"只要多配置一些防禦力極佳的高位羽翼負責協防,應該能靠戰艦的護盾擋住對方主炮吧?"

    "理論上是可以的,"卡特雷亞用手中的細棒敲擊著模型的頂部,"因為獵戶巨神的主炮是屬於廣域兵器,它發射的光束寬度有三十米左右,必要的時候能夠壓扁成一道兩米米厚,圓心角三十五度左右的扇面,進行廣域掃蕩。所以它對點目標的破壞力並沒有想像中的強。但是獵戶巨神的威脅不僅僅是主炮而已,在獵戶巨神的肩膀上各安裝了一座三聯裝406毫米實彈重炮。炮彈本身重量有一點二噸,諸位認為,你們有誰的戰艦能抗住這種噸位的炮彈的直擊嗎?"

    卡特雷亞的話在與會者之中引起一片喧嘩——這些傢伙大部分都是沒有和獵戶巨神直接交手過的,而那些交手過的人們,無一例外都一臉肅殺的沉默著。

    "順帶一提,"卡特雷亞繼續在自己的話語裡加碼,"獵戶巨神全身除了光束兵器和這兩座六門重炮,還裝備了上百門實彈炮,最小的也有我們的二十四磅炮的口徑——威力則高出數倍。我們要對抗這兩尊巨神,必然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卡特雷亞的話語讓整個帳內的喧囂又上升了好幾個等級。

    就在這個當兒,大帳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緊接著大帳的帷幕被紅色的光芒照亮,帳外守衛的身影就像被清晰的描繪在帷幕之上。

    "信號彈!"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整個大帳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須臾之後,兩名士兵就扶著一位全身是血的翔士沖進了大帳。

    "大艦隊!"那位翔士一下子就撲倒在地,卻又立刻拼著命撐起身子,向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的卡特雷亞報告——他大概已經無力分辨面前的少女到底是誰了,"還有,綠色和橙色的怪物!我們的偵查艦隊,一,一下子就被消滅了……敵人沒有追擊。"

    卡特雷亞蹲下身子,將手放到翔士的肩膀上,關切的問道:"離這裡還有多遠?"

    "不,不足一天,明天早上應該就會到了……"

    說完那翔士就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大帳裡立刻就炸了鍋。

    喧嘩中,卡特雷亞感到有人來到了自己身邊。

    她回過頭,看見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伊斯坎塔娜神色嚴峻。

    "雷歐納德的援軍最早明天半夜裡才會抵達,"米德特魯迦女王的聲音裡一片陰霾,"惡戰要來了。"

    "恩,"卡特雷亞點點頭,從來不迷信的她低聲嘀咕了一句,"願風保佑我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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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03 蒼空戰旗(3)

    翌日清晨。

    全身披甲的伊斯坎塔娜落在了黑色三聯星的座艦艦橋上。

    已經武裝完畢的三名幻翼一起將那鑲嵌著紅寶石的頭盔轉向忽然駕臨的米德特魯迦之王。

    "抱歉。又安排你們執行這種高危險度的任務。"嬌小的女王眯起眼睛,打量著自己麾下三名頭號勇將——同時也是頭號祥瑞,她努力的將他們鎧甲上的每一個細節都謹記在心,因為也許這次大戰結束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這三人了。

    這樣做其實沒太大的意義,因為就算是她伊斯坎塔娜也無法保證自己會在這場大戰中倖存下來。

    ———甚至,這個世界本身,也會在不久之後徹底崩潰。

    伊斯坎塔娜雖然是雷歐納德十三人團的一員,但是她並不認為法蘭西斯真的有辦法在控制了阿瓦隆之後,阻止世界的崩壞。

    ———天上那片黑色,應該是第八粒子消失造成的空洞吧?並不是雲層遮擋了陽光與藍天,而是在那一塊,陽光和藍天已經不存在了。名為現世的存在正在消失,而在世界的裡側,那片金色之原上,長達三千年的落日也快走到盡頭了吧!

    在伊斯坎塔娜軍中,知道世界真相的人不止一個,恐怕卡特雷亞也從聶拉斯那裡瞭解了大概,但是所有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默許了伊斯坎塔娜放出的假消息:那片黑暗,是妄圖支配世界的天上軍餘孽釋放出來的陰雲。

    伊斯坎塔娜自信即使未來是百分百的絕望,她也有戰鬥下去的意志。那些邁過了涅槃的門檻的幻翼翔士們應該也能抗住這無盡的絕望,但是此刻雲集在這裡的普通人們,需要一個奮戰的理由。

    三連星並不知道此刻女王心中的思緒,站在艦橋最中間,看起來像老大的那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甲,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已經習慣了,如果您不把這樣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反而會不高興呢。只不過,這次您派給我們的'幫手'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說著,全身套在鎧甲裡的翔士舉起自己那抱著鐵甲的手臂,伸出食指指了指飛行在座艦周圍的艦隻,稍微壓低聲音道:"讓這麼多年輕人陪著我們送死,不太好吧?就讓我們三個去就夠了,我們三人的戰鬥力,難道還不足以吸引那些又笨又傻的大傢伙的注意?"

    "不行,"伊斯坎塔娜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你們也看了卡特雷亞的說明吧?如果沒有艦隊給你們提供掩護,你們扛不住獵戶巨神的攻擊的。"

    說掩護是因為此刻周圍有普通的軍官和士兵,伊斯坎塔娜心中非常的清楚,這個"掩護"真正的含義是,艦隊要以自己的身軀,自己的鮮血,來保護有威脅的幻翼翔士,不讓獵戶巨神過快的將他們殲滅。

    即將到來的這場戰鬥,是多麼的血腥,多麼的絕望,光從伊斯坎塔娜他們這些"決策者們"制定的策略就可以略見一斑。

    黑三聯自然知道伊斯坎塔娜話語中隱藏著的意義,實際上正是伊斯坎塔娜親自向他們下達了要利用己方軍艦做盾牌,盡可能的加長吸引獵戶巨神的火力的時間的命令。 過去他們會被人當做祥瑞,僅僅是因為別人的力量和他們三人差的太遠,而任務又太過艱巨,除了他們三人無人有能力倖存;而現在,他們將成為真正的祥瑞,真正的死神,為了保存自己要不斷的在友軍頭上揮舞"死神的鐮刀"。

    正因為如此,伊斯坎塔娜的話音落下之後,三名老將都沉默著,就連他們頭盔上的紅寶石中的光芒,都因這沉默而變得暗淡。

    伊斯坎塔娜轉開目光,開始打量在艦橋上忙碌的軍官們,那一張張年輕的臉,讓這位踩著無數人的枯骨一步步走向輝煌的王者感到些微的悲戚。

    她伊斯坎塔娜可以記得在自己的征程中犧牲了的全部高位翔士的名字和臉龐,並且發誓一定會記住那些即將犧牲的高位翔士們的名字和容顏,但是,這許許多多的普通士兵們,伊斯坎塔娜卻可能直到最後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伊斯坎塔娜開始理解自己的先人在米德特魯迦首都立起那塊無名碑時的心情。

    米德特魯迦境內有許許多多為了紀念英雄而立起的石碑,可是,只有這塊無名碑有資格樹立在當年國父第一次舉起聖安德魯斯旗的山丘上,和米德特魯迦開國大帝的石雕並肩而立。

    這是一塊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卻又毫無特點的巨碑,上面沒有任何人為的雕琢,唯有米德特魯迦建國以來這上千年的風風雨雨留下的刻痕——這就是這塊石碑上最美的裝飾,在石碑的基座上,刻著唯一一句碑銘。

    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他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心中浮現出那塊巨碑的時候,伊斯坎塔娜小聲念出石碑的銘文,她不自覺的將原文做了一個小小的替換,來適應現在的狀況:

    "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是啊,今天將要發生的一切,一定會被曆史牢牢記住的。"伊斯坎塔娜面前的老將沉聲應道,"說起來,首都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燭光遊行了吧?上一次看到的時候我才四歲,那布滿整個聖山的燭火……"

    黑甲翔士歎了口氣。

    燭光遊行是米德特魯迦首都的一個傳統,每當有人進犯國家的時候,那些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沒能親自走上戰場保家衛國的人們會在開戰消息傳來的第一個晚上,走出家門,手裡端著一根小小的蠟燭,彙聚到聳立著國父雕像和無名碑的聖山,點燃手中的蠟燭,插在聖山的泥土之中。那天晚上整個聖山都會被燭光籠罩,而且奇怪的是,不管當晚的風多麼的大,也不管當晚是否天公不作美降下大雨,這滿山的燭火,都會一直一直的燃燒著,久久不會熄滅。宛如指引歸魂的燈塔。

    對此光魔工匠們給出了五花八門的解釋,可是米德特魯迦人最相信的說法,卻是以為吟遊詩人提出的。

    那位詩人說:是無名碑中無數的英魂,在護佑著這燭光,讓新的兄弟不至於迷失在廣袤的天空之中。

    想到這裡,伊斯坎塔娜面露微笑。

    "是啊,燭光遊行,說實話,我也很想體驗一把被那燭光引導的滋味呢。"

    "這可是只有死在戰場上的勇士才能享受的待遇呢!陛下您這樣強大翔士,恐怕是享受不到了!"

    "我覺得你們三個也差不多!"伊斯坎塔娜的話音剛落,四人豪放的笑聲就暴漲起來,塞滿了艦橋周圍的空間,惹得周圍那些年輕的軍官和士兵們一臉的莫名其妙。

    ***

    "真是強大異常的軍容。"卡特雷亞啪啦一下收起手裡的單筒望遠鏡,輕輕歎了口氣,"就在不久之前,我還在幻想,等伊斯坎塔娜和塞西莉亞拼得兩敗俱傷,我就可以趁機奪權,不過現在看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我的力量一點沒損失,這兩個巨人拼剩下的部隊我也是扛不住的啊!"

    卡特雷亞的羽翼拓婭站在她身邊,剛剛她和金髮的魔女一樣。都在用單筒望遠鏡看著遠處正在列陣的塞西莉亞軍。

    "卡雷你還年輕嘛,"拓婭輕輕闔上手裡的望遠鏡,對卡特雷亞亮出招牌式的溫柔笑靨,"塞西莉亞女王苦心經營了這麼些年,卡雷你才蓄積了多久?如果有時間的話,布裡多瓦的王座一定會落入卡雷你的手裡的。"

    "如果有時間的話。"卡特雷亞捋了捋自己的馬尾,用有些微妙的語氣重複了一次拓婭話語中的某個部分,然後以開玩笑的口吻"糾正"了拓婭的一個"錯誤","還有啊,布裡多瓦的王座已經落入我的手裡了啊!"

    拓婭輕輕捂著嘴,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是啊。無論中間的過程如何,王座確實拿到了,可是,最關鍵的東西卻所剩無幾。

    時間,不管是利用王權實現最初的夢想,還是去找回多菲雷亞,都需要時間。

    現在最要命的就是,沒有時間了。

    ———就算能擊敗塞西莉亞,之後呢?面對這個崩壞的世界,我們又將何去何從?

    卡特雷亞其實一直都想問伊斯坎塔娜這個問題,那位看起來很有主見很有霸氣的女王陛下說不定會有什麼絕妙的主意,可惜的是,卡特雷亞一直沒有找到可以開口的時機——畢竟,世界即將毀滅這種事情,在聯合軍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卡特雷亞再次歎氣。

    ———就連我都有點後悔了,如果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那個時候就和多菲雷亞一起舉起反旗好了,實在不行,就帶著多菲雷亞一起在這天空中流浪,一直到這世界的終結。

    想起不知去向的妹妹,讓卡特雷亞的臉蛋的棱角變得柔和起來,於是拓婭毫不猶豫的伸手捏了過去。

    "一軍的統帥,可不能在這種時候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是是,我知道啦,拓婭你放手啊!好痛的!"推開拓婭的手之後,卡特雷亞將目光投向自己的羽翼,她伸手抓住拓婭的手腕,通過精神鏈接認真的問道:"拓婭覺得會怎麼樣呢?這場大戰,以及世界的命運,會如何收場呢?"

    "我不知道,"一副天生大姐姐樣的羽翼少女很乾脆的搖了搖頭,"不過,我知道,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只要太陽還沒有真正的死去,長夜就終究會結束!"

    卡特雷亞盯著拓婭的臉一個勁的看,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緩緩的點頭,隨即換上了"陰陽魔女"的標准表情。

    "說得對,不管怎樣,先贏了眼前的大戰再說。"她瞪著遠處那不斷逼近的大軍,斬釘截鐵的說道,"塞西莉亞這老太婆,這次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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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04 蒼空戰旗(4)

    早上九時十五分。

    兩軍艦陣在阿巴哇庫附近的空域完全展開。漫長的陣列仿佛成了天空的分野,米德特魯迦這一側,是隨著黑暗的蔓延而越發顯得無力的陽光,而布裡多瓦那一側,則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雙方負責釋放測向煙霧的前衛艦隊已經開始小規模的交火,不時閃爍的火光讓整個天空中都飄起了若有若無的硝煙味兒。

    聯合軍這邊不斷的有燈光在規律的閃爍,那是卡特雷亞根據情報部門從逃走的妹妹那裡弄來的通訊系統搞出來的一套通訊手段,其實就是發光信號版的莫爾斯碼——而徐向北和莉諾卡搗鼓出來的那套利用光粒子波動傳遞編碼的簡陋設備,則完全用不了,因為此時戰場的光粒子狀況不佳,濃度偏低的同時還受到作為機動要塞直接拉到前線來的阿瓦隆上那些古代設備的干擾,通訊編碼根本無法完整的傳達。

    不斷閃亮的燈光莫爾斯碼,以及一股股測風向的狼煙,以及列隊並行航行的艦隊,這一切使得整個戰場充滿了讓人想起地球蒸汽時代早期的海戰戰場的肅殺。

    開火的紅色信號彈首先從塞西莉亞軍這邊升起,火藥兵器發射造成的火光和煙霧一瞬間形成白色的牆壁,將塞西莉亞的艦隊和聯合軍的視線隔絕開來,可緊接著,光束武器噴射出來的第八粒子流就衝散了煙霧之牆,直取聯合軍的戰艦。

    在光束兵器命中戰艦力場盾造成的閃光爆起的同時,還擊的炮火也從聯合軍艦隊那千千萬萬門火炮中射出。越過兩軍之間的空域,砸到塞西莉亞的追隨者們頭上。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兩軍艦隊就像事先約定好了似的,交替噴射出火藥兵器齊射的火舌和白煙,光束武器射出的粒子流則一刻不停的在兩軍戰艦之間飛躥。

    護盾過載之後光核心爆炸造成的第八色光球,和彈藥庫被引燃之後那壯觀的烈焰噴吐,讓戰場上空的太陽都黯然失色,如果有人在遠處眺望,他甚至會以為塞西莉亞軍背後的黑暗,也被這戰場上的光輝所嚇倒,正悄無聲息的向後退卻。

    雙方都沒有投入翔士進行突擊作戰。

    塞西莉亞軍這邊,翔士的數量和質量本來就是劣勢:塞西莉亞召集過來的僕從國國力和聲望都遠不及布裡多瓦和米德特魯迦,所以就連它們的皇家工匠團都難以吸引到實力卓越的'金徽工匠',因此高位的人形羽翼大部分都是通過各種途徑購買的,翔士們也沒有像兩國習武的貴族那樣從小就和被選定的羽翼生活在一起加深瞭解。總而言之,這些國家羽翼的數量和質量,還有翔士的戰力都遠遠不及兩大國,他們雖然能湊出數量不俗的戰艦,卻無法提供足夠的翔士隊給塞西莉亞。

    而聯合軍這邊,由於高位羽翼的擁有者往往在戰場上生存能力都比一般兵要強得多,所以伊斯坎塔娜和卡特雷亞盡管損失很大,其中大部分卻是戰艦和中低位的翔士, 高位翔士大概只損失了二三成而已,以翔士隊的實力來說,這邊絕對是占優的。可他們在等待塞西莉亞軍投入那兩台巨型機動兵器——獵戶巨神,翔士們的力量要用來對抗這些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超級兵器。不能隨便消耗。

    可塞西莉亞這邊,卻由於獵戶巨神要重設戰鬥空域需要比較長的時間而決定先用艦隊決戰確認聯合軍主力的位置再"對症下藥"——這樣龐大的作戰區域,就算是以獵戶巨神的火力和射程,也不足以全部覆蓋,再加上這些大塊頭那倒黴的機動速度,以及重設作戰區域和目標需要的時間,塞西莉亞不得不謹慎行事。

    結果兩軍就這樣展開了毫無特點,純粹是在比哪邊的士兵先死光的艦隊互射。

    塞西莉亞手裡的兩台獵戶巨神和聯合軍這邊的精銳都被部署在各自戰陣的後方,靜待對方先出招。

    ***

    米德特魯迦軍的士兵們在瘋狂的射擊著,每一門炮從炮門外面退回來之後,就被以驚人的速度清膛,塞進藥包和彈藥,不到半分鐘就被再一次推出炮門外,對准遠處的敵軍,再次點燃引線。

    每一艘米德特魯迦戰艦的火炮甲板上,都可以聽見炮術長在高喊:"快!小的們,想想家裡的妞兒,有兒子的就想想兒子!射擊,裝填!動作快!"

    每一艘米德特魯迦戰艦的火炮甲板都仿佛變成了熔爐,火炮射擊逸散出來的熱量,因為通風不好而沒能散去的硝煙,還有從那汗流浹背的人們的身上冒出的熱氣,從人們鼻子和嘴巴裡呼出的體溫。讓本來就狹小的艙室灼熱異常,再加上那時不時命中船體的敵人的炮彈製造的震動和巨響,以及被炮彈削掉一塊的肢體上噴射出來的血汙和腥味,讓好端端的船艙變成了人間地獄。

    聯合軍陣線的後半段,是由布裡多瓦革命軍組成的。革命軍的士兵們已經失去了家鄉,所以他們並不像米德特魯迦的士兵們那樣,被保家衛國的熱情所鼓動。

    但是他們的狂熱、他們的裝填速度都絲毫不遜色於他們曾經的宿敵。

    他們高唱著"前進!前進!布裡多瓦的勇士!",將清膛棒伸進剛剛退回來的大炮。

    他們高唱著"暴君的正舉起染血的旗,布裡多瓦的土地冤塚處處",毫不畏懼的用手抓著因為射擊而變得通紅的火炮,裝填藥包和彈藥。

    他們高唱著"自由親愛的自由請與你的保衛者一同戰鬥",將死去同伴的殘肢抬走,補上同伴的位置繼續射擊。

    他們高唱著"讓這自由的鐘聲響徹天際,用暴君的血肉做肥田的糞料!",高唱著"與暴君分享棺木是我最大的榮耀",含著自豪的笑容捂著傷口倒向已經滿是血汙的甲板。

    三色旗在革命軍的戰士們頭頂高高飄揚,代表著博愛,同時更代表著"自由的代價"的那抹紅色,在硝煙的映襯下分外的妖豔。

    聯合軍在這對射中漸漸占了上風,尤其是革命軍正對面的塞西莉亞軍已經開始露出些許潰敗的跡象,這些想著要傍一下塞西莉亞的大腿,做著統治天空的大夢投機者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手是如何做到整艘船的上甲板都被掀掉了還能繼續射擊的。在他們看來,上甲板不見了也就連艦橋都沒有了,群龍無首的狀況下,那些人還能在因為無法控制光核心出力而漸漸上升的戰艦上持續不斷的發射火炮,這怎麼可能嘛!

    同一時間,聯合軍這一側也察覺到了敵人的敗象。一時間士氣大盛,軍官們扯開嗓子拼命的喊:"敵人要敗了,加把勁,敵人就要潰敗了!"

    於是已經通紅的炮管被隨便澆了點水就再次推了出去,有的火炮還因為反覆的冷卻-過熱-再冷卻,而導致炮身爆裂,而雙方的光束兵器乾脆就打光了儲存的晶體彈藥,操作光束兵器的士兵們要麼抄起傢伙投入到戰艦搶修中去,要麼就脫掉上衣衝進已經熱得一塌糊塗的火炮甲板,頂替那些倒下的炮手們。

    開戰後第四個小時,一直呆在塞西莉亞軍陣線後方的兩台巨型機動兵器啟動了。

    分別塗成綠色與橙色的兩台獵戶巨神點燃了自己背部的噴射發動機,在第八粒子流的推動下,緩緩的加速,他們拖著巨大的第八色尾巴,穿過塞西莉亞軍的陣線,衝進了戰場。通過陣線的時候,那些倒黴的塞西莉亞軍艦艇就像坦克履帶下的蟑螂一樣,被碾得粉碎。

    這邊戰意正盛的聯合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和獵戶巨神接戰過的部隊都被編進了預備隊,在後方等著敵人將這兩個怪物投入作戰呢。

    聯合軍的戰士們依然在瘋狂的射擊著,炮彈打在獵戶巨神正面那厚厚的裝甲防盾上,只能留下一道道無足輕重的擦傷。

    終於,當獵戶巨神張開防盾,露出原本藏在防盾後面的重炮。並且將內藏了主炮的手臂伸出來展開之後,終於有軍官想起來眼前這兩個大傢伙是什麼東西了。

    "停止射擊,快跑!能飛的都趕快跑!去護盾還完好的戰艦!快!"在距離敵人最近同時也是船艦受損最嚴重的第一射擊陣線上,軍官們不約而同的揮舞著雙手,大聲向士兵們下令。

    可是,這已經晚了。

    綠左橙右,兩台巨型機動兵器同時射出象徵著死亡的光束扇面,這扇面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掃過它們面對著的聯合軍陣線。

    光束的前進方向上,匆匆與羽翼同契的水手們一窩蜂的衝出殘破不堪的戰艦,奪路而逃。

    一時間爆炸的光芒在聯合軍的艦陣中此起彼伏,許多原本一息尚存的戰艦一瞬間就化作燃燒的灰燼。那些護盾尚且完好的戰艦的風帆和艦體木殼也被多處點燃,直接暴露在光束照射下的士兵們被重度燒傷,在甲板上痛苦的翻滾著。

    兩尊獵戶巨神的射擊結束後,聯合軍那密集的艦陣中產生了兩個弧形的稀疏地帶,倖存的戰艦正拖著傷殘的艦體向火力圈之外逃去,卻一艘接一艘的被獵戶巨神裝備的重炮炸成了碎片。

    聯合軍這邊被這突襲一下子打蒙掉了——就算事先知道對方有超強力的大傢伙,第一次目睹獵戶巨神的威力還是難免要震驚。

    主炮再裝填中的兩台巨型機動兵器在緩慢的向前移動,它們肩部的六門重炮正以精准規律的射擊一個接一個的敲掉進入射程的聯合軍戰艦。

    在兩台巨型煞星的前進道路上,是撤退的狂潮,聯合軍的戰陣已經被徹底的打亂,剛剛的士氣和軍心就像個泡影,一下就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顆綠色的信號彈,從聯合軍後方的阿巴哇庫要塞上升起。

    ***

    呆在陣線後方的聯合軍艦隊同時啟動了第一類航法,分成兩撥向著兩台正在艦陣中肆虐的獵戶巨神衝出。

    誘敵艦隊出發的同時,大量的翔士從阿巴哇庫起飛,衝在最前方的,正是米德特魯迦的女王,伊斯坎塔娜。

    嬌小的翔士少女身披自己的王旗,她把武器換到左手,用空出的右手指著遠處的巨型機動兵器,對身後那些的翔士們高呼:"衝啊!天空的驕子們!狠狠的教訓這些只知道依靠古人遺留的笨重兵器的人,告訴他們真正'走天空'的人們是怎麼戰鬥的!"

    震天動地的吶喊回應著女王的話語,千萬個光點在女王的引領下衝過正在向著敵人的機動兵器突擊的誘敵艦隊,衝過正在重組的聯合軍炮擊艦陣,就像一群飛蝗越過寬闊的交戰空域,殺進敵人的艦隊之中。

    從敵軍戰艦上稀稀落落升空的翔士哪有這氣勢,還沒等他們完成集結,伊斯坎塔娜率領的哪一群速度最快的翔士就衝破了他們防衛線,殺進了艦群之中。

    隨後完全可以媲美片刻之前聯合軍遭獵戶巨神主炮攻擊時那絢麗的"煙火"的輝光,從塞西莉亞軍艦陣的中央向兩側擴散開去。

    "真是一位熱血的王。"卡特雷亞仰望著頭頂那還在源源不斷的通過的翔士大隊,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她轉向等在身後的拓婭和部下們,"我們也不能落後!那個綠色的我們曾經打倒過一次,那個時候我們力量比現在弱得多!這一次,我們要讓它再也爬不起來!"

    "喔!"卡特雷亞近衛翔士團的高位翔士們和旗艦上的官兵們一同高聲吶喊。

    "各自的任務和上次一樣!"說著卡特雷亞抓住了拓婭的手,"進攻!"

    話語剛剛出口。金髮的魔女就和拓婭完成了同契,光芒之中,身披華麗銀甲的女戰士撲動著背後的光之羽翼,衝向藍天,她身後跟著她的整個近衛翔士團,一發信號彈從飄揚著卡特雷亞的旗幟的戰艦上升空,下一刻巨大的黑百合就在天空中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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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05 蒼空戰旗(5)

    一發光彈擦過伊斯坎塔娜的臉頰。將她額前鬢角齊腰掃斷,根部還閃著火星的髮絲飛散的同時,伊斯坎塔娜的刀已經切入敵人的胸膛,將敵人的翔士切成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字型——從脖子下面就就開始開叉的那種。

    敵人的僚機高喊著,將手中的實彈兵器對准伊斯坎塔娜,可噴湧而出的彈幕風暴卻只是將他戰友的屍身和剛剛分離出來的羽翼少女打得粉碎。

    伊斯坎塔娜化作一道第八色的弧光,沿著一條非常工整,非常標准的圓弧航線衝向那僚機。

    米德特魯迦翔士的標准迂回攻擊戰術,不管是進入角度還是圓弧的偏心率,都工整得如同訓練場上教官演示的示範表演。

    雖然是米德特魯迦人誰都能熟練掌握的基礎技術,但是在伊斯坎塔娜那可怕的速度的加持下,即使是這最基礎的戰術也化為無往不利的鋒鏑。

    不知道來自哪個無名附庸國的翔士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神經的反應速度已經不夠用了,明明大腦發出的命令是對准米德特魯迦女王突擊弧線的前方,可等這命令傳達到手臂開始執行,那位扛著大刀的女王早已前突到更前方的位置,任憑他把彈藥浪費在身後。

    當這倒黴的翔士終於如願以償的將準星移到伊斯坎塔娜前方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女王已經近在眼前。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年輕人對依然和自己維持著同契狀態的羽翼少女說道。

    ———抱歉,海邊,去不成了。

    伊斯坎塔娜衝過將年輕人整個劈開製造出來的血雲,殺向被兩名翔士保護的戰艦。從戰艦懸掛的旗幟上看,這應該是某個小國國王或者大貴族的旗艦。

    伊斯坎塔娜完全無視敵艦射出的炮火,一路衝到戰艦甲板的正上方,她揚起左手,亮出藏在光盾發生器下面的攻城炮炮口,就像用開罐器撬罐頭那樣,第一炮就將戰艦整個甲板掀掉,第二發准確命中裸露出來的光核心外裝甲,刨出一個半米多寬巨大的裂口,第三炮直接射進光核心內部,奪目的光芒隨即在裝甲的破口中亮起——那是核心崩壞的前兆。

    短促的三發連射在一秒鐘內就完全結束,被第一發炮彈整個掀起的上甲板才剛剛被拋到最高點,正要開始下落。伊斯坎塔娜左手手腕一翻,三個還在冒煙的彈殼就一起從彈出的轉輪中落下,填彈機構將新的彈藥往轉輪裡送的同時,女王身體前傾,驟然加速,穿過飛舞在空中的戰艦碎片和人體殘肢,向另一艘塞西莉亞軍戰艦撲了過去。

    核心爆炸的第八色光芒在伊斯坎塔娜身後爆起,耀目的光輝照耀著女王那狂舞著的披風上的紋章。

    ***

    七色人形使愛麗絲菲爾對自己領到的任務相當的不滿。

    也難怪她會不滿,明明同為雷歐納德四魔使,其他三人都被委以重任的時候,她卻因為能力適合雜兵戰而領到了"掃蕩雜魚,減輕突擊敵軍的翔士隊的負擔"這樣的任務。

    愛麗絲菲爾受到在伊特古拉遇到的那位地上軍翔士擁有的輔助單元的啟發,改進了自己的人偶,現在她釋放出來的小傢伙也同樣可以發射光束兵器,愛麗絲菲爾有信心即使是幻翼對上這些小東西也會相當的吃力。用來掃蕩雜魚,這實在太大材小用了。

    不過,愛麗絲菲爾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適合掃蕩雜魚,現在她負責的區域已經被整個淨空,就剩下大大小小的戰艦,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等著米德特魯迦的翔士們來動刀子。

    愛麗絲菲爾開始向戰線的另一側移動,准備繼續壓迫塞西莉亞軍的陣線。

    就在這時候,她的空識捕捉到了三個正向自己這邊高速前進的身影,他們並沒有攜帶聯合軍統一配發的識別標簽,也沒有像所有雷歐納德秘密部隊那樣散發出特定的光魔波動——也許有散發,只不過現在愛麗絲菲爾的空識裡充滿了戰艦爆炸和天上軍巨型機動兵器主炮發射造成雜波,分辨不出來。

    短暫的遲疑之後,愛麗絲菲爾決定將這三人認定為敵人,她把分散在四周"撿漏"的人偶都收了回來,集中在自己周圍。

    愛麗絲菲爾在空識裡仔細觀察在明知自己已經剿滅了整個戰域內雜魚的情況下,依然向自己突進而來的三人。

    兩個跟在後面的似乎是僚機,用的……可能是人形羽翼,也可能是九級的普通羽翼——空識裡的第八粒子波動狀況實在太糟糕了,愛麗絲菲爾也分辨得不是太清楚,倒是飛在三人之首的那位。愛麗絲菲爾沒廢什麼力氣就確認是使用人形羽翼的高位翔士——只有人形羽翼幻化出來的戰甲才會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裝飾。

    雜魚兩隻,雜魚王一隻,愛麗絲菲爾這樣確認的同時,敵人也展開行動了。

    雜魚王驟然加速,繞出一個弧線看起來是想兜愛麗絲菲爾的後路,兩隻雜魚則正面向著愛麗絲菲爾衝了過來。

    ———竟然小瞧我?雖然我確實是四魔使裡最弱的,但是也還沒弱到能讓你們這些雜魚鄙視的地步!

    "上吧,我的孩子們!"應和著愛麗絲菲爾的話語,無數的人偶猛然間啟動了愛麗絲菲爾加裝的第八粒子噴射發動機,拉出一道道光束,衝向正面殺來的兩名翔士。

    愛麗絲菲爾閉著眼睛,專心操作自己的人偶,從四面八方包圍了衝來的兩人,在她睜眼的瞬間,無數道光束從人偶眼中射出,襲向那兩名雜魚。

    其中一名雜魚條件反射的舉起盾牌,擋住了前方射來的光束,卻被側面和背面的光束洞穿了身體。

    另一名雜魚果斷拋出盾牌,向一旁連續翻滾,躲過了第一輪光束射擊,可是愛麗絲的人偶們立刻變幻陣位,剿滅了第一條雜魚的其他人偶們也快速加入到同伴們的圍攻中來。

    雜魚二號首先被命中左臂,手臂被刀鋒一般銳利的光束從肩膀部分連根切斷,噴出的血霧讓他絕望的喊叫著,他舉起手中的武器,向著周圍還在不斷變幻陣位的人偶們掃射,卻因為疼痛的分神作用根本就沒能對人偶們的身體造成哪怕一點擦傷。

    第二發光束打中了翔士握著槍械的右手,緊接著是胸膛,最後一個靠上前來的人偶對著翔士的腦袋就是一刀。

    短短數秒戰鬥就結束了。愛麗絲菲爾一邊召回人偶,一邊轉向那名兜後路才兜到一半的雜魚王。

    發現已經沒有抄後路的機會之後,那名雜魚王果斷的轉變航向,對准愛麗絲菲爾舉起手裡那粗大的炮筒抬手就是一炮,炮彈在離開炮口的瞬間就爆散成無數小炮彈,散成一片覆蓋了愛麗絲菲爾的整個前進航路。

    人形使的裙子整個鼓脹起來,露出裡面的噴口,強勁了粒子流的反作用力差點沒把人形使的腰給衝折了,靠著強大的反推制動,人形使在完全掉進雜魚王散佈的炮彈火網之前剎住了腳步,同時從手裡變出一把雨傘擋在自己身前。

    彈雨襲來,瞬間就把愛麗絲菲爾的雨傘打成了篩子,就剩下幾條破布掛在傘骨上,漏網的彈藥扯爛了愛麗絲菲爾的洋裝的裙擺。

    "別小看人了!"愛麗絲菲爾大聲自語,一把扯開洋裝腰部用來固定裙撐的活扣,將裙撐,裙擺以及藏在下面那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襯裙都統統拋棄,亮出閃耀著光魔回路的光輝,已經整個轉變成推進器模樣的大腿和覆蓋著大腿基部三角區域的那條藍白條文內褲。

    雜魚王手裡的大炮估計是在重新生成炮彈,為了不給愛麗絲菲爾喘息的機會,他啟動了自己那看起來大塊過頭華麗過頭的肩甲,向著愛麗絲菲爾的方向連續射出六發炮彈。

    愛麗絲菲爾的手臂上爆起第八色的光芒,很快少女那潔白纖細的肌膚就向外翻開,好端端的手臂就這樣在一瞬間變成了噴射推進引擎,她連續的左右遊移。依次避開高爆彈炸出的光球,這時候她的人偶已經回到了她身邊,於是無數道第八色的軌跡又像方才剿滅雜魚一二號的時候那樣,從四面八方向雜魚王包了過去。

    接下來雜魚王的表現讓愛麗絲菲爾相當的驚奇,她看見對方毫不猶豫的丟掉了手裡的重炮,同時鎧甲上爆起一連串的火花,原本厚重的鎧甲就這樣分崩離析,變成無數的護甲片飛散在空中,雜魚王身上只剩下一身緊湊的銀甲。

    在身後突然湧起的超高亮度第八色光芒的烘托下,雜魚王一眨眼就衝出了愛麗絲菲爾的人偶們的包圍網,把橫七豎八掃過他原本位置的光束丟在了身後。

    雜魚王從腰上抽出長劍。高舉過頭,向愛麗絲菲爾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我乃……"

    雜魚王的自報家門才報了一半,他的脖子就被人形使右大臂上脫落的手臂掐住了喉嚨,於是後面的話語化作一連串意義不明的怪聲。

    "我可不記得這個世界什麼時候墮落到了雜魚也能自報家門的地步。"愛麗絲菲爾說完,她那脫落的手臂就在一聲巨響中炸成了碎片,順便帶走了雜魚王的腦袋。

    在雜魚王殘破的身體拖著血線向下墜入深空後,愛麗絲菲爾一把抓住回到身邊的人偶中的一個,往斷臂上一按,一拉,一條新的手臂就在第八色的光芒中生成。

    看著再生的新手臂,又低頭看看幾乎全裸的下面,愛麗絲菲爾撇了撇嘴。

    "切,區區雜魚……"

    ***

    另一邊,對兩台獵戶巨神的強襲作戰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負責在橙色巨神面前充當誘餌的米德特魯迦軍艦隊正冒著塞西莉亞軍兇猛的火力,向著巨神突進。

    塞西莉亞軍吸取了上次巨神被重創的教訓,這次他們在巨神周圍部署了數量相當龐大的夏奧魯恩族人,作為水系傾聽者譜系,夏奧魯恩一族本來就和光粒子有著極強的溝通能力,搭配上人形羽翼之後戰鬥力相當的了得,加上巨神本身的炮火,雖然塞西莉亞軍在數量上處於絕對的劣勢,卻能和圍攻的米德特魯迦軍戰成均勢。

    黑色三連星組成他們經典的鐵三角陣型,一面繞著三角形的中心旋轉,一面交替開火,就像個絞肉輪盤一般突入了守衛巨神的傾聽者們的陣列。

    他們已經絞碎了五個夏奧魯恩的翔士,以守護者自居的天上軍後裔竟然在兇猛突進的三人那獨眼的紅光中退縮了——照這個陣勢,不等迂回的小隊完成任務炸毀獵戶巨神的散熱板,三聯星自己就要衝到巨神身邊的射擊死角中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巨神那沉寂已久的主炮炮口再一次閃起了光輝。

    "不好!主炮射擊!快撤!"不知道是三名老將中的哪一個這樣喊道,於是三人果斷停止了攻勢,縮回跟隨自己突進的戰艦之後,其他在和夏奧魯恩纏鬥的米德特魯迦翔士見狀,也紛紛退向戰艦。

    強襲艦隊的艦只一艘接一艘的靠在一起,准備依靠護盾的疊加效應抗擊即將到來的主炮直擊。

    衝在最前面的那條領航艦上,米德特魯迦的士兵們已經放棄了操作武器和艦船——船上能飛的人已經都飛走了,剩下那些沒能配備羽翼的士兵和自願留下來的軍官們一起,唱起了米德特魯迦的軍歌。

    ———遠在小河的對岸有點點火光。天空退去了最後的晚霞。

    ———他們在靜靜的黑夜裡縱馬向前,長久奔馳在遼闊的草原,突然遠遠河邊,刺刀光芒一閃,原來這裡是敵軍的防線。

    ———隊伍撲向那敵人,勢頭銳不可當,和那侵略軍血戰一場,一名騎兵忽然受了重傷,年輕的戰士他跌倒在地上。

    獵戶巨神的炮口光芒越來越亮,士兵們的歌聲也愈發的悲壯,其他戰艦上的士兵和躲在領航艦護盾的蔭庇中的翔士們都向自己的同胞舉起右手獻上了標准的軍禮。

    ———倒在地上他慢慢闔上眼睛,他向自己的鐵青馬叮嚀:"馬兒呀,我的戰友,轉告我的親人,我為偉大祖國而犧牲。"

    獵戶巨神主炮的光芒襲來,最後一句歌詞被洶湧的第八粒子狂潮吞沒,可它卻依然縈繞在所有人的耳邊,遠遠壓過那象徵著毀滅的爆炸聲。

    ———小河對岸的火光已不再閃耀,黑夜過去天邊已然破曉,年輕人胸口流出許多鮮血,鮮血染紅了青青的野草。

    巨炮射擊結束後,為了冷卻過熱的炮身而被迅速蒸發的冷卻液形成了大量的蒸汽,從獵戶巨神手臂一側向外噴出。

    不等那些從巨神主炮直擊中倖存下來的人們歇口氣,巨神肩膀上就爆起了絲毫不遜色與方才主炮射擊的光芒,六門巨炮齊射的巨響震撼著所有人的耳廓。

    炮彈破空的聲音接踵而來,那銳利的呼嘯聲讓所有人都不禁縮起了脖子,祈禱自己不是這一次齊射中倒黴的那一個——巨神肩上副炮的炮彈儲備已經在方才的攢射中打光,現在是生成一波就射擊一波,射速慢了許多,可是每次齊射都會在強攻的米德特魯加艦隊中掀起毀滅的焰火。

    可是這一次,死神發出的六張請柬在遞送的途中遇到了一點麻煩。

    有著粉紅色長髮的少女駕著旋轉的風,如守護神一般佇立在艦隊上空,她扛在肩上的那把超長的太刀正宗反射著西斜的陽光,就像一團有生命的流光。

    沒等正在等待死神裁決的戰士們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她就化作一股粉紅色的疾風,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眨眼間,天空中從左到右從遠到近依次亮起五道稍縱即逝的閃光,隨即五朵橙紅色的火花綻放在夕陽的光輝中,讓作為戰場背景的火燒雲頃刻間暗淡無光。

    碩果僅存的一發炮彈呼嘯著衝向一艘米德特魯迦快速巡洋艦,卻在中途被身後卷來的狂風追上,銀色的光芒自後方追上炮彈,在一陣飛濺的火花中被齊刷刷的一分為二。

    切開炮彈的少女落到戰艦的甲板上,為了緩衝,她掀起了一股逆向的狂風,這風將戰艦的側帆連同桅杆和索具一道掀得沒影了,可盡管如此,少女的腳還是一瞬間穿透了甲板,甲板上好幾塊木條被震得整塊飛起來,固定用的鉚釘像子彈一樣激射而出,劃傷了好幾名士兵。

    在少女落地後半秒鐘,遲了一步的炮彈才命中戰艦船頭和桅杆,將船艏像和半根桅杆永遠從船上帶走了——因為引信被整個切開,炮彈並沒有爆炸。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緩緩直起身來的少女,終於,一名年輕的小夥子首先認出了她。

    "娜娜佳小姐!"

    因為個性開朗容貌出眾,在阿巴哇庫備戰的時候,娜娜佳的名字早就作為夢中情人的代名詞在年輕士兵們中傳開了,這小夥子這麼一喊,大家就一下子都認了出來,於是興奮的低語迅速的在船上擴散開去。

    空澄之西露芙在眾人矚目之中輕輕捋了捋因為高速飛行而變得亂糟糟的頭發,然後對所有人露出招牌式的可愛笑靨。

    "您怎麼會……"娜娜佳著陸的戰艦似乎是什麼高級軍官的座艦,分開人群來到娜娜佳身邊的將官看起來相當的驚奇,"您不是作為預備隊留在要塞麼?"

    "因為做預備隊很無聊嘛!"曾經是著名窯子看板娘的少女撅著嘴,大聲抱怨著,"而且,看起來我要再不出來,這場大戰就要沒我什麼事了,所以我就出來了。"

    "這……"

    "大男孩們!"娜娜佳轉過臉,不再看已經顯出些老態將官,而是頂著華麗的笑容對年輕人們大吼,"讓我們就這樣衝過去,痛扁那個大傢伙一頓吧!"

    說著少女就甩著自己那粉紅色的長髮,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從戰艦上騰空而起,衝向還在向著艦隊噴突出無數火舌的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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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3:38
end 06 蒼空戰旗(6)

    綠色的獵戶巨神主炮再次射擊的時候。卡特雷亞正好在主炮光束覆蓋範圍之外,光束照射結束後,她焦急的以空識確認部隊的狀況。

    ———還好,不算太慘,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就在這時候,獵戶巨神肩膀上的重炮開火了。

    ———可惡。

    卡特雷亞在心裡咒罵道,那六門重炮已經接連敲掉了包括卡特雷亞的旗艦在內的一干戰艦,卡特雷亞苦心經營的近衛艦隊幾乎給它糟蹋光了。

    這一次又是哪幾條船要遭殃呢?聽著天空中炮彈破空的呼嘯,卡特雷亞暫時閉上了眼睛,為即將上路的將士們忠心的祈禱。

    就在這時候,強烈的光束透過她的眼皮,敲擊著她的瞳孔。

    卡特雷亞猛的睜開眼睛,於是她看見天空中橫過一道漸漸消逝的光束,六朵爆炸形成塵雲就像是盛開在光束枝條上的六朵的金花。

    "喲,我來幫忙啦!"遠遠的有人一邊高聲向卡特雷亞打招呼,一邊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身穿黑色的,裙子外面圍著條白圍裙的連衣長裙,頭戴貼著魔女專用標簽寬簷尖帽子的少女坐著掃把極速接近,她單手握著掃把頭,另一首按著自己頭頂上的帽子,微卷的金色長發在寬寬的帽簷下狂舞。

    "伊麗莎白小姐……"卡特雷亞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靠過來的少女。"您不是在阿巴哇庫充當預備隊麼?出動的命令下達了?"

    "沒有沒有……"伊麗莎白舉起手臂輕輕晃了晃,"現在怎麼看都還沒到要動用預備隊的時候嘛,你們受到的損失,不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麼?而那個女王也還沒有把最後的王牌丟出來嘛,這種時候,伊斯坎達爾怎麼會投入預備隊呢?"

    "那這是……"

    "娜娜佳那傢伙坐不住了,先跑了出來,所以我也跑出來幫忙了。"衣裝黑白分明的魔女很隨意的說道,還順便搭配了一個攤手的動作,"預備隊那東西,讓帕秋和尤加利去當就好了嘛,龍機神那東西,我在五十二區見識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伊斯坎塔娜是神經過敏了啊!"

    伊麗莎白這一番話,卡特雷亞聽得是目瞪口呆,而和她同契的拓婭則笑得異常的開心。

    "呵呵,龍機神竟然就這樣被貼上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標簽,真是後生可畏啊!"

    聽了拓婭的話,卡特雷亞自己也不禁抿起嘴角。不過,卡特雷亞個人倒是很欣賞黑白魔炮使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她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女是真的打心底裡相信龍機神沒什麼大不了的,眼前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所謂的輕鬆態度,是源自貨真價實的勇氣,少女無所畏懼。

    而卡特雷亞喜歡無所畏懼的人。

    "知道嗎,"卡特雷亞問正手搭涼棚觀察著綠色獵戶巨神。並且還在不斷的發出各種感歎的黑白魔炮使,"我有個外號叫陰陽魔女。"

    "啊,我知道,是因為你那對貓兒眼吧?"伊麗莎白回過頭,歪著腦袋打量著卡特雷亞的臉,嘀咕著,"說起來我還沒有近距離看過你的陰陽眼呢!"

    卡特雷亞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向伊麗莎白伸出右手。

    "吶,這一次,請問我是否有幸,能和真正的魔女並肩作戰?"

    "這還用問嗎?"伊麗莎白很奇怪的反問,"我就是來幫助你們,幹掉那個大傢伙的啊!"

    "這樣啊……我確實問了句廢話呢,"說著卡特雷亞望向還在不斷以副炮和各種光束武器拼命開火的獵戶巨神,以及躲過主炮炮擊之後再次展開突擊的佯動部隊,她深吸一口氣,"那麼……"

    卡特雷亞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拓婭通過精神鏈接送來的警告所打斷。

    "來了,龍機神!"

    卡特雷亞趕忙將空識投向拓婭給出的坐標,於是她看見一隻身形碩大的巨龍正從遠方的阿瓦隆騰空而起,僅僅是那巨龍騰空而起時的雄姿。就讓卡特雷亞的後腦勺湧起一陣又一陣刺骨的寒意。

    ———終於來了麼,老媽手中的王牌。

    卡特雷亞腦袋裡剛冒出這個想法,還在趕往戰場路上的巨龍就張開那張血盆大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即使是距離巨龍尚遠的卡特雷亞,她的頭骨都被這強勁的聲波震得一陣陣發麻,顱腔裡的大腦就像被套了緊箍咒一般,一陣一陣的發緊,疼痛難忍。

    應和著巨龍的狂呼,正在做圓弧機動准備繞過兩台獵戶巨神值守區域,打算給已經被大群翔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塞西莉亞軍最後一擊的聯合軍艦隊艦陣中爆起一連串的光芒,戰艦光核心殉爆釋放的光球眨眼間吞沒了無數條倖存的聯合軍戰艦,聯合軍的整個右翼,就這樣在光芒中被瞬間瓦解,倖存的戰艦三三兩兩的漂浮在友軍覆滅所造成的碎片雨中。而這些幸運的戰艦上的士兵們一半以上的鼓膜都被震破了,就算是那些鼓膜尚存的人,此刻耳朵裡也滿是震蕩造成的耳鳴,並且暫時像戰爭大片裡那些被炸彈"炸傻了"的人那樣處於失神狀態。

    "剛剛那是……"卡特雷亞望著已經崩解的右翼,就算是她,面對這驚人的威力也只有震驚的份兒。

    "聲波兵器。龍機神每一台都配置了不同的實驗性武器,它們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天上軍製作的武器試驗平臺。"拓婭稍微頓了頓,似乎是想給卡特雷亞留出理解的時間,片刻之後她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伊麗莎白小姐在五十二區看到的龍機神是怎麼回事,不過,那才是天上軍最強兵器應有的威力,獵戶巨神只不過是戰爭結束後天上軍的遺族們為了填補最後的龍機神不能輕易出動造成的戰力空缺,而造出來的替代品罷了。"

    卡特雷亞覺得自己有些脫力。兩個獵戶巨神已經讓他們打得如此辛苦了,現在又來了個更加強大的……

    "不能放棄啊,卡雷!想想看三千年前那些地上軍吧!他們可是憑著血肉之軀做掉了幾乎所有的龍機神啊!"

    "吶,拓婭,我有個問題,早都想問你了。"卡特雷亞說完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的將本來在腦海裡問就可以的話語從口裡說出來了,搞得同樣在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龍機神用自己的爪子和吐息掃蕩右翼剩下的戰艦的龍機神的伊麗莎白擰過頭,一臉奇怪的看著突然開口的金髮王女。

    "我知道的,卡雷,我可是你的羽翼啊,你心中一切我都知道的。"伴隨著拓婭的話語,來自羽翼少女的溫存源源不斷的注入卡特雷亞的心田,"我跟你契約的時候,給出的介紹是布裡多瓦曾經的最強工匠的遺作,但是實際上,我的年齡比那長得多。我曾經是天上軍第十攻擊軍軍長的專屬羽翼,開發代號EXAMBD-01……我經曆了整個天地戰爭,並且在戰後一直為阿瓦隆監視機關服務,負責在布裡多瓦皇家中遴選適任的下屆女王。但是啊,卡蕾,現在的我可是完全站在你這邊的哦!不管你有多少疑問,都請你相信這一點。"

    "放心好了。"卡特雷亞輕輕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來自羽翼少女的溫存,"如果拓婭都不能相信,這個世界上我還能相信誰呢?何況,現在也不是糾纏這個時間。"

    說著卡特雷亞將空識的焦點對准了自己的艦隊。

    剛剛還在氣勢如虹的向綠色的巨神突擊的艦隊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被獵戶巨神的火力打得焦頭爛額,眼看著士氣就要跌破底線,進入雪崩式的潰退了——其實已經有一些艦長比較沒種的艦船開始轉向了……

    "現在才是體現'英雄'的存在意義的時候啊!"話語出口,卡特雷亞已經恢復了往常那副鎮靜,成竹在胸的模樣,"自古以來,這種危難的關頭。才是將星閃爍之時!"

    緊接著,卡特雷亞猛的轉過身,望向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小姐,能不能麻煩您向獵戶巨神發射一次遠距離炮擊?具體傷害如何無關緊要,請務必弄得聲勢浩大一點……"

    "如果你是想要個提振士氣的藉口的話,其實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哦!"

    黑白魔炮使的話語讓卡特雷亞皺起了眉頭。

    "無所謂的意思是……"

    ———總不會是讓我們認命吧?

    "你們啊,太緊張了,被眼前的情景拖住了全部的注意力,"金髮的魔使舉起右手,伸出食指衝卡特雷亞左右搖擺著,"其實你們只要放輕鬆,將空識擴展開去,就會知道我什麼意思了。"

    看卡特雷亞依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伊麗莎白歎了口氣,伸直了右手,指著卡特雷亞左肩下方一點的地方,緩緩的說道:"雖然不知道老頭子是怎麼做到的,不過,援軍,已經來了。"

    卡特雷亞猛的轉過頭,向著伊麗莎白手指的方向望去,於是他看見遠處有一長串第八色的光點,宛如緩緩從地面升起的群星。

    卡特雷亞調整空識,對准那串光點聚焦,於是她看見一隻接一隻的形如飛雁的鐵鳥正排成巨大的雁翎陣,向著這邊突進,光魔工匠協會的雷歐納德紋章,在落日餘暉中閃閃發光。

    一條和剛剛從阿瓦隆上起飛的那條幾乎一模一樣的巨龍,正從雁翎陣的中央脫離,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這邊趕來——卡特雷亞的空識裡,那條龍身上散發著雷歐納德的識別用第八粒子波動。

    卡特雷亞忽然又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不過她很快察覺這次不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幻覺,這寒意貨真價實的來自拂過自己臉頰的風。

    正在聯合軍右翼肆虐的那只巨龍似乎也察覺到了"同伴"的氣息,它停止掃蕩聯合軍殘存的戰艦,一轉身,拍著翅膀向襲來的巨龍方向氣勢洶洶的撲了過去。

    剛剛瓦解了聯合軍整個右翼的怒吼再次從巨龍口中爆發,卡特雷亞卻驚訝的發現。拓婭在她腦海裡標出的超聲波傳輸扇面在新登場的巨龍身邊戛然而止。

    "是低溫!原來低溫龍已經被完成了……我一直都不知道……"

    "低溫?"卡特雷亞不是光魔工匠,拓婭的講解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新登場的那隻雷歐納德的巨龍裝備著低溫兵器,它周圍是接近絕對零度,原子都幾乎停止了運動,聲波打到她周圍就像打到了一層堅固的屏障上,超聲波的能量被大量轉化為熱能,釋放掉了,所以無法對龍的本體造成破壞……啊,卡雷你不用想那麼多,總之知道聲波武器和絕大多數非實體武器對那條龍都沒效果就好了。"

    拓婭解釋的當兒,雷歐納德的龍機神張嘴噴出了反擊的冰藍色光束,那光束和聲波龍再次發射的聲波碰在一起,兩種能量在天空中碰撞,形成了一大片光線扭曲帶,看起來就像天空中多了一個巨大的透鏡。

    被扭曲的射線錯過聲波龍的翅膀——盡管是錯過,卡特雷亞還是清楚的看見聲波龍的翼膜上迅速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錯過目標的冰藍色射線直取打得火熱的戰區,命中了一條聯合軍的巡洋艦。

    卡特雷亞眼看著那條戰艦瞬間變成了晶白色,隨即在一系列清脆的破裂聲中分崩離析,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和無數的粉塵。

    凜冽刺骨的寒風再次掃過卡特雷亞的臉頰,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兩條巨龍還在遠離戰區的地方互相繞著盤旋,不斷的試圖用翼骨上銳利的鋒芒,用尾釘,甚至自己的爪子撕碎對方的身體,同時不斷的噴吐著聲波與急凍射線。

    盡管遠離戰區,兩條巨龍那強大的破壞力還是接二連三的落到正在膠著的兩軍頭上,不斷的有戰艦被急凍射線和聲波化作粉塵和光球。

    "這已經……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戰鬥了吧?"黑白魔炮使用像是自語的聲音在卡特雷亞身邊說道。

    "是啊……"卡特雷亞點點頭,將目光從兩條巨龍身上收回,望向不知何時已經聚攏在自己身邊的部下們,"我們只要做好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兄弟們!"

    卡特雷亞瞥了眼持續靠近的雷歐納德鐵鳥艦隊,隨即高舉起手中的長劍高呼:"我們奮戰了那麼長時間,豈能將就要到手的榮耀拱手讓給後來者?全軍突擊!不再理會戰術,幹翻那個綠色的大靶子!前進!"

    ***

    "竟然放棄了航速最快的一字縱隊,採用了雁翎陣?"塞西莉亞站在顯示著整個戰區狀況的巨大"水鏡"面前,皺著眉頭說道,"難道那個雷歐納德的一號知道我的打算?"

    "那個人,對阿瓦隆的瞭解恐怕和身為守護者之王的我難分伯仲。"站在塞西莉亞身後的安傑洛特輕聲說道,"畢竟阿瓦隆的設計圖不光是天上軍有,當年分割天地的傳奇工匠們在地上也留下了藍圖的副本。"

    "那麼,他是地上軍意志的繼承者咯?"塞西莉亞盯著水鏡,沉聲問道。

    可是安傑洛特卻沉默了。

    塞西莉亞撇了撇嘴,這些天來,她對自己新搭檔的性格有了基本的瞭解,她知道只要問起這傢伙沒有把握的事情,她多半會沉默以對。

    塞西莉亞托著下巴,稍事思考之後,她大手一揮,朗聲下令道:"不管敵人採取什麼陣型,我們都按原計劃來!目標是雷歐納德艦陣中央,索拉萊恩二號立刻開始發射倒數!"

    "什麼?"一直侍立在塞西莉亞和安吉洛特身後,忠心耿耿的傳達了塞西莉亞每一個命令的亞爾薇特驚訝到叫出聲來,"現在?那樣的話,原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

    "不要再讓我多說了,"塞西莉亞打斷了亞爾薇特的話語,斬釘截鐵的重複道,"索拉萊恩二號進入發射倒數!"

    "可是那樣的話,周圍的第八粒子濃度會進一步驟降,這對我軍非常不利,我們對光粒子濃度的依賴比敵軍……"

    "亞爾薇特,"安傑洛特柔聲打斷了副官的話語,"你已經提出了建言,已經盡到了副官和參謀的職責,現在,請你盡傳令官的職責吧……"

    "安吉洛特,這是……"

    安傑洛特舉起一隻手,不讓亞爾薇特繼續說下去。

    "不要再把我當做守護者之王了,那個職責,在我徹底釋放出體內的龍機神之後,就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只是一具普通的羽翼……"

    亞爾薇特看著守護者曾經的王,欲言又止,最終她還是選擇了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所有在布裡多瓦王都經曆過索拉萊恩射擊的翔士都收到了來自羽翼的警示,緊接著一道粗大的光束橫貫整個天空,讓所有其他的光源都剎那間黯然失色。

    當光束的光芒褪去之後,挺進中的雷歐納德艦陣中間整個空了出來,只剩下雁翎的兩翼,看起來就像一隻被從身體正中間撕開的大雁。

    而已經占據了半壁天空的黑暗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卻堅定的蠶食剩下的藍天,搭配著正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下的夕陽那最後的光輝,一副令人絕望的落日景象映入此刻戰場上所有人的眼中。

    塞西莉亞仰天大笑,那瘋狂的笑聲讓此刻和她同處阿瓦隆中央大廳的僕從國大貴族們都面縮起了脖子,面露懼色。

    塞西莉亞見狀,稍稍止住笑意,攤開雙手,用高亢的語調對大廳中的僕從們大聲說道:"看起來,就像是我的命令消滅了太陽,不是嗎,諸位?哈哈哈!"

    被塞西莉亞騙上賊船的投機者們面面相覷,現在就連利益熏心的他們都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不過,由於此刻大廳各處都有夏奧魯恩的衛士,他們是斷然不敢違逆塞西莉亞的。

    "好了,現在……"笑完後,塞西莉亞正色道,"是時候去親自會會那個被你們阿瓦隆選中做下屆女王的金毛雜種了,我倒要看看,會讓我的菲娜,瑪麗安的多菲雷亞直接落敗的優勝者,會成長到什麼地步!啊哈哈!我可愛的女兒啊!"

    說完,塞西莉亞衝安傑洛特一揮手,邁開大步,無視周圍正以驚懼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投機者們,昂首挺胸的離開了阿瓦隆的中央大廳。

    ***

    " 敵人還真的對准艦陣中央來了一炮,看來三千年了,天上軍的傢伙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吶!"趴在法蘭西斯旗艦艦橋的貴賓席上的悠然晃著尾巴的賢狼少女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說道,"當年地上軍艦隊也是像現在這樣,列成雁翎陣,放在艦陣的中央的都是只有兩三個人駕駛的誘餌船……真是的,同樣的招數,竟然吃了兩次……"

    背著雙手的法蘭西斯輕笑幾聲,算是默認了狼少女對敵人的評價。

    "那麼,敵人已經拿出王牌叫了將軍,汝又有什麼對策?"狼耳少女從凳子上爬了起來,亮出給人以狡黠的感覺的微笑,以及嘴角兩對潔白的尖牙,"咱記憶裡的汝可不是會被人叫板了還毫無反應的人哦!"

    法蘭西斯沒有以言語回應女神的問題,他只是對身邊朗德貝爾商行的行長點點頭。

    於是須臾之後,一發紅色的信號彈升上天空。

    在信號彈的紅光以及已經消失了一半的夕陽的餘暉照耀下,雷歐納德的戰艦一艘接一艘打開自己的前甲板,亮出藏在甲板之下的"大傢伙"。

    第二發紅色信號彈隨即升空,隨即所有戰艦的前甲板上都噴起道道火光,一發接一發的大型火箭拖著明亮的尾焰和煙柱,背對著夕陽,順著陽光的方向,向著遠處的阿瓦隆飛去。

    上千發火箭拖出的煙跡布滿了天空,就如同正在向敵軍衝擊的騎兵大隊揚起的煙塵,火箭發動機造成的轟鳴在天空中來回激蕩,就如同激揚馬蹄聲與號角。

    "汝啊……"整個腮幫子都貼在艦橋玻璃上的狼少女真心實意的贊歎道,"汝還真是仿製出了不得了的東西吶!"

    "知道了原理還拿到了藍圖,這樣還造不出來的話,我又如何能當上雷歐納德紋章的傳承者?"

    "也對……"

    賢狼的話語被舷窗外亮起的奪目光芒所打斷,她閉上嘴專注的凝視著那因為受到阿瓦隆的迎擊而在抵達目標前就爆炸的火箭釋放出來的光球,看著不幸正位於光球附近的塞西莉亞軍戰艦的船帆被光輻射點燃,木制的船體被衝擊波衝散,露出受過光魔技術強化的龍骨,緩緩的向下跌落。

    "真懷念吶,"大概是因為興奮吧,少女頭上毛茸茸的尖耳朵不住的抖動著,舷窗外接二連三爆起的光芒在她臉上投下一片不斷變幻著的怪異陰影,"真想不到咱還能看見熱核武器散發出來的光芒,這光芒面前,就連咱也感動得不禁想起當年的熱血了吶!"

    "當年的熱血……"法蘭西斯微微搖了搖頭,"當年再熱血,地上軍也沒能登上阿瓦隆,而現在,我畢竟實現這個三千年前的那些人未盡的願望。"

    "可惜的是……"賢狼一屁股坐回她的貴賓席,順手丟掉蘋果核,拿起一個新的蘋果送到嘴邊,一邊咀嚼一邊繼續說道,"可惜的是,汝不是地上軍意志的繼承者,汝只是無意間被捲入了這長達三千年的堅持與掙扎中的局外者,就和當年的雷歐納德一樣。"

    法蘭西斯沉默著,舷窗外那越來越密集的核爆光芒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並且牢牢的釘在了艦橋的甲板上。

    賢狼翹起二郎腿,就這樣對著法蘭西斯的背影繼續道:"吶,汝啊,咱就想知道一點,如果一切的最後,汝所堅持的所有都被證明是錯誤的,汝是否會為這過程中失去的一切而感到後悔?"

    "我的字典裡沒有後悔二字。"法蘭西斯終於開口了,"至於我與地上軍那些無所作為的遺老們究竟誰對誰錯,其實一點也不重要,因為你也看到了,世界最後的大戰中,他們可恥的缺席了。"

    "他們不會缺席的,"法蘭西斯的話音未落,賢狼就立刻介面,法蘭西斯驚訝的回過頭,卻對上了女神那自信滿滿的目光,"他們正在來的路上,雖然有點遠,但絕對不會缺席。"

    "是嘛。"法蘭西斯淡淡的應了句,再一次轉過身,不再看狼少女,"那就好。"

    "其實,汝也在期待吧?"女神竊笑著,盯著法蘭西斯的背影,"期待著和寶貝孫女的重逢。"

    沉默再一次降臨了。

    當外面此起彼伏的光芒完全落下,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那端,黑暗完全降臨的當兒,法蘭西斯才終於回答道:"是啊,我在期待著——前提是,如果那孩子還活著的話。"

    "還活著,活得好好的,汝就老老實實的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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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4:0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7-3 18:01 編輯

end 07 蒼空戰旗(7)

    卡特雷亞有種異樣的感覺.她仔細的檢視自己的空識,沒費什麼力氣就發現了這感覺的來源.

    【直沖我們倆來的呢.】拓婭在卡特雷亞腦海里說道.

    【恩.】卡特雷亞點點頭,雙眼一直盯著空識中顯示的那個人來襲的方向,不過此時從雷歐納德艦隊射來的反擊產生的光芒尚未完全褪去,肉眼尚無法捕捉那個小小的光點.

    【呐, 拓婭,我一直在懷疑,我們戰斗的意義.畢竟,就算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我們也不能保證世界就不會毀滅.】說著卡特雷亞抬起頭,望向已經完全黑下來的,讓人絕望的黑暗天穹,【現在想來,說不定我參戰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讓老媽事事都一帆風順,想給她制造點麻煩.】

    卡特雷亞自嘲的笑了起來.

    【還真是孩子氣得一塌糊塗的想法.】

    【沒錯,而且以一軍統帥的角度看,還相當的不負責任.】在毫不留情的指責一番之後,拓婭的用詞恢複了往常的溫柔,【不過,因為對卡蕾你的情愫,就背叛了三千年來一直背負的職責的我.也沒什麼資格鄙視你就是了.卡蕾,我只想說一句,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後悔什麼的,就留給明天的自己去煩惱吧!】

    【是啊,對不住了,明天的我.】在腦海里說完這句話,卡特雷亞開心的笑了起來,過了好幾秒,她才察覺自己臉上笑容的意味,她用手摸著腮幫子上酒窩出現的位置,半分驚訝半分自嘲的想到:

    ——我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的笑了呢?

    拋開心中的想法,卡特雷亞轉向身邊的黑白魔炮使道:"抱歉,能請你繼續領導我軍攻擊綠色的那個大家伙麼?"

    "咦,我?"伊麗莎白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問"你吃錯藥了",她看看圍在周圍,和自己一樣驚訝的卡特雷亞軍翔士,很為難的答道,"我可沒有領導一軍的將奇-書-網才啊,而且,看看你周圍吧,金毛,看看你的部下們對你的期待啊!"

    不等卡特雷亞回話,一個聲音就從眾人頭頂傳來,插進了對話之中.

    "有什麼問題呢?就算是一軍統帥,也是會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只要把指揮權委任給可以信賴之人,稍微自私一下,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嘛!"

    卡特雷亞抬起頭,看見無色境界使尤加利和蒼紫元素使正穿過空間裂隙.

    "如果信得過我的話,就把軍隊的指揮交給我好了,女王陛下您就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

    卡特雷亞盯著尤加利的臉看了數秒,最終她點點頭.

    "那就拜托您了,請務必領導我的部下們贏得勝利."

    "我也正有此意,您就放心去吧."

    尤加利的話音未落,卡特雷亞就化作一道疾馳的第八色光芒,向遠處飛去.

    "母女會面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尤加利看著漸漸消失的卡特雷亞的背影,低聲呢喃道,"老實說,我覺得這個時間點選得真是太糟糕了……"

    ***

    卡特雷亞減緩了自己的速度,最終停在了塞西莉亞面前數百米的地方.

    由于兩人使用的都是天上軍的羽翼,羽翼內置的通訊系統讓他們可以在如此之遠的距離上通話.

    "……媽媽……"叫出這個稱呼的時候,卡特雷亞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可就連卡特雷亞自己也搞不明白她因何而顫抖,也許是因為終于可以和塞西莉亞正面交鋒而產生的興奮,又或者……恐懼?不安?卡特雷亞無從分辨,也不想分辨.

    她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再次吐出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媽媽."

    "哼,媽媽?"塞西莉亞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哪有對著媽媽舉起武器的女兒?如果你是真心實意的這樣叫我,先放下武器如何?"

    "抱歉,這點……只有這點,我做不到."

    " 我想也是,"塞西莉亞輕輕歎了口氣,緊接著她臉上揚起些微的笑意,這笑意讓卡特雷亞繃緊了身子,而看著"女兒"高度戒備的樣子,塞西莉亞搖了搖頭,然後用真誠的語調贊歎道,"卡特雷亞你,確實非常的優秀.我想你已經遠遠超過了瑪麗安的多菲雷亞,超過了我的菲娜——不,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這是確確實實的事實,你是布里多瓦三位王女中最優秀,最適合接替王位的人.早在阿瓦隆的使者將你這個'野種’從外面帶回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會是布里多瓦下一任王者,結果不出我所料,當年選擇了我,並且助我打敗了瑪麗安和其他兩名姐妹的那個羽翼,在我成為王之後卻又突然不能運作的那具羽翼,果然再度醒來,並且選擇了你作為她的搭檔."

    卡特雷亞不動聲色的聽著塞西莉亞的話語,任憑塞西莉亞如何仔細觀察,也看不出半點動搖之色.

    于是女王放聲大笑,連連重複著"你果然很優秀"這句簡單的話語.周圍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呼應著那瘋狂的笑聲,在塞西莉亞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將她的臉弄得無比猙獰.

    不知道過了多久,塞西莉亞終于停下狂笑,再一次開口:"你真是優秀得超乎想象,在你被阿瓦隆的人送來之後的那些年,我一直想方設法的想要弄死你——如果明著干,會讓阿瓦隆的人不高興,所以必須要將一切都偽裝成意外.我暗地里安排了不止一次的刺殺行動,結果那些我精心安排的計劃,全部都被你躲了過去,這是你的才能也好,說是上天賜予的幸運也罷,總之你這個必定會給多菲雷亞和菲娜帶來災禍的孩子,就這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長了起來!不但如此,你還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緊鑼密鼓的策劃著謀反,就如當年的我一樣!"

    說著塞西莉亞再次大笑起來,不過這一次很快就停止了.

    " 啊,卡特雷亞,你要是我的親骨肉,那該多好啊!甚至,你只要有一頭和銀色相近的發色.事情也不至于變成這樣!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放棄菲娜,放棄多菲雷亞, 好好的疼愛你,不讓你經曆我曾經經曆過的那一切!那樣的話,現在我們就不必以母親和女兒的身份刀劍相向!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阿瓦隆的混蛋們肯定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找了一頭金發的你!只有逆境才能磨練出強者,我的憎惡,貴族們對野種的鄙視,以及由此而生的一切苦難.都是你成長的食糧!阿瓦隆正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制造一個個強而有力的王!

    "質問你的羽翼吧!質問那個該死的老古董!讓她告訴你,布里多瓦初代女王經曆了什麼樣的痛苦與磨難!再讓她告訴你在布里多瓦建國這麼多年來,王族的孩子們當中出了多少骨肉相殘的悲劇!我們從最開始就是他們手里控制世界的棋子,自打出生的時候開始, 就被導入了悲劇的宿命之中!正因為這樣,我才和瑪麗安約定,無論如何都要打破這個輪回!可是啊,可是啊!當我登上了阿瓦隆之後,這幫卑鄙的操控者,卻告訴我,世界就要毀滅了!到頭來我的努力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所背負的痛苦,我所失去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我詛咒這些,我詛咒造成了這一切的這個世界!我詛咒奪走了我的多菲雷亞和菲娜的世界!"

    一長串激昂的控訴結束後,塞西莉亞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寂靜暫時降臨在這對母女之間,周圍閃爍個不停的光芒照耀著對視著的二人那凝重的臉龐.

    最終,卡特雷亞開口了.

    " 真是丑陋啊."金發的少女亮出輕蔑的笑意,"在來見你之前,我也曾懷疑我們戰斗的意義,但是現在,在看到媽媽你那詛咒一切的臉,看到了你那被絕望扭曲得丑陋無比的笑容,我打從心底里覺得,與其屈從于絕望,變成你那樣,還不如抱著最渺茫的希望奮戰到底.不是嗎,媽媽?女孩子果然還是要愛美的,對吧?"

    卡特雷亞向塞西莉亞舉起了武器,高聲宣告:"我卡特雷亞,要在這里將你擊落,然後摧毀你的一切,連同你的恨意,你的絕望,都一並從世界上抹消!我必將讓清晨再次降臨于世!"

    ***

    米德特魯迦首都迎來了建都以來最黑暗的一個夜晚.

    漫漫長夜中,只有天穹頂部有不詳的光芒接連不斷的閃爍.

    經曆過無數戰亂的米德特魯迦人知道.那是戰爭之光.盡管沒人知道為何發生在邊境上的戰爭能擾亂首都的天空,但是首都的居民們還是按著長久以來的傳統,端著燭台,走出各自的家門,彙集在聳立著國父的雕像和那座巨大的無名碑的聖山腳下.

    飄渺的燭光布滿了整個山麓,在匆匆掠過首都上空的風中輕巧的搖曳著.

    也許是處于最基本的生物本能,也許是善戰的血脈賦予的直覺,聚集在聖山腳下的每個人,都在冥冥中意識到,天上的火光和這令人壓抑無比的暗夜之間的關系.

    時間一個鍾頭一個鍾頭的過去,聖山腳下的人有增無減,越聚越多的燭光就像在對抗這亙古未見的長夜.

    此時的聖山已經不僅僅是一座引領鬼魂的燈塔,更是一座祈求長夜過去黎明降臨的祈願之燈.

    可惜黑夜的勢力太過強大,直到預示著黎明將至的第一聲雞鳴在首都的天空中響起,它依然固執的盤踞在天穹之上.

    晨曦沒有到來,破曉的光芒沒有到來,黑夜仿佛永遠不會終結,它占據了天空,恣意嘲笑著聖山上那愈發顯得渺小的燭光們.

    ***

    卡特雷亞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身形.

    她用左手捂著肩膀上那個巨大的缺口,同時用空識搜尋著已經從身體上被斬落的右臂.

    【沒用的,卡蕾,就算撿回來,現在的我也沒辦法幫你把它接上了.】拓婭充滿歉意的說道,【現在的我,幫你止血就已經很勉強很勉強了……】

    卡特雷亞咬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能責怪拓婭,這幾個小時的激烈戰斗,消耗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體力.何況拓婭形成的鎧甲為卡特雷亞抵擋了那麼多本足以致命的攻擊,被斬掉的手臂上也包括鎧甲的一部分,所以拓婭的狀況應該比卡特雷亞更糟糕才對.

    審視著糟糕的現狀,卡特雷亞不禁也覺得有些絕望——盡管她在幾個小時前才宣誓要抱著最渺茫的希望奮戰到底.

    卡特雷亞抬起頭,仰望著依然毫發無傷的塞西莉亞,自嘲的想:

    ——結果,到最後我也還是沒能戰勝她,她所做的一切雖然到了最後毫無意義,卻畢竟是達成了目的……

    ——而我卻……

    "怎麼了?布里多瓦未來的女王喲!你這一臉敗犬像,讓選擇了你作為下一任女王的阿瓦隆情何以堪?"塞西莉亞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卡特雷亞,得意洋洋的質問道,"幾個小時前你那豪情萬丈的樣子,原來只是個泡影麼?"

    "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是有點自信過度了……"說話的時候,卡特雷亞想露出個笑容,卻一不小心從嘴里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她含著一嘴的血腥,繼續用最後的力氣說道,"現在想想,我能打得贏你才奇怪呢,媽媽.你也和拓婭同契過,和她一起邁過了幻翼的門檻,你對她的性能再清楚不過了,而這些年來,你畢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成為幻翼之後會衍生出什麼能力,想必你也非常非常的清楚……"

    "哼,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塞西莉亞再次贊歎道,卻聽不出來是真心還是在諷刺.

    "但是啊,媽媽,雖然我打不過你,可我的朋友們卻依然會粉碎你的圖謀,看著吧,塞西莉亞!"

    呼應著卡特雷亞的話語,低沉的巨響震動整個戰域,突然亮起的光芒把大半個夜空照得如同白晝,綠色的獵戶巨神的身影,在這光芒之中化作無數飛散的碎片.

    卡特雷亞大笑起來.

    "你看到沒?塞西莉亞!即使我死了,你的圖謀也會最終被挫敗!我們有千千萬萬不屈不撓的戰士!你,還有天上軍的遺老們,休想支配我們的命運!"

    誰知道塞西莉亞也大笑起來,她往卡特雷亞身後的什麼地方一指,對自己的女兒吼了回去:"挫敗?你才是該看清楚形式的人!看看你身後吧!看看你們的龍機神吧!"

    卡特雷亞剛來得及將空識轉向兩條巨龍打架的方向,比剛剛獵戶巨神爆炸耀目上千萬倍的光芒就照亮了天空,強烈的第八粒子波動甚至讓拓婭提供的空識影像在一瞬間變得一片模糊,除了一系列的噪點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怎麼回事,拓婭?】

    因為自己實在無法分辨,卡特雷亞只好詢問自己的羽翼,得到的卻是令人絕望的答案.

    【我們的龍機神……被擊敗了……】拓婭緩緩的說道,震驚,悲傷還有深深的失落源源不斷的通過精神鏈接傳入卡特雷亞的內心,這使得接下來羽翼少女的安慰顯得十分的蒼白無力,【別擔心,他們的龍機神也受到了重創,應該要回阿瓦隆自我修複一陣陣才能繼續出擊了……】

    其實不管是卡特雷亞還是拓婭自己,都非常清楚的知道,在失去龍機神的那一刻起,聯合軍這邊就敗局已定——龍機神的威力,注定了它們之間的勝負會嚴重影響部隊的士氣,剛剛那聲勢浩大的爆炸,怕是已經把士兵們心中戰意給徹底摧毀了.

    除非……除非能在戰局徹底崩潰之前,迅速的擊毀敵人重傷的龍機神……

    可是卡特雷亞明白,這一切都和已經被重創的她沒有什麼關系了,她的底牌已經用完了,只能期望伊斯坎塔娜和雷歐納德還有什麼後手了.

    這場戰斗,已經和她卡特雷亞無關了.

    她就要死在這里了.

    " 放心吧,"像是猜到了卡特雷亞心中的想法,塞西莉亞竟然出言安慰這個片刻之前還和自己戰得難解難分的女孩,不但如此,她還毫不在乎的飛到卡特雷亞身邊,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卡特雷亞的臉頰,"我不會殺你的,反正世界也剩下最後一點點時間了,你看,現在早就過了往常日出的時刻了不是麼?太陽不會再升起了,世界完蛋了.就讓我們一起,目睹這最後的終結吧."

    就在這時候,一個陌生的女聲通過天上軍的通訊系統,同時傳入了卡特雷亞和塞西莉亞的耳中.

    "哈?世界要終結了?這種大事,我可不記得有答應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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