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41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4:50
337 雪晶華(1)

    月光舟的修補工作比預想的要順利許多。

    徐向北原本以為受到重創的伊特古拉會極度缺乏原材料和工人,可是他隨即發現,他忽略了伊特古拉這個環狀大陸兩面的懸崖上都有城鎮這個事實。在銀色十字軍進犯的第二天,威士奇歐就從環狀大陸外圈的城鎮搞來了大批的食品之類的貨物,天知道那個巴拉萊卡用了什麼手段才從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那里弄到這些貨品。而相應的,庫洛卡瓦船廠的主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從外圈的城鎮中弄到了月光舟維修所必須的原材料,而且大叔並沒有因為獲得方式的複雜化而漫天要價----要知道徐向北還有他手下的提娜迦可是從威士奇歐那裡獲得的巨額賞金的人啊。

    "我可不想和月光之東的老闆結梁子啊!"這就是奧拓斯達對此的解釋,說這話的時候大叔看起來非常的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順帶一提,徐向北根本就沒有當上什麼月光之東的老闆,實際上,在銀色十字軍掀起的狂瀾之中,月光之東遭到了非常徹底的打擊,不但總店被玩無間道的娜娜佳徹底摧毀殺得一個不剩,各地的分店也被那些敗給了絕望然後自暴自棄的人們瘋狂的踐踏----既然都是要死了,當然要抱一抱垂涎三尺的小妞再死,這就是那些沒出息的男人的想法。所以這個伊特古拉內環城鎮最大的連鎖窯子就這樣永遠成為了曆史,還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由於安茨的存在,月光舟專門為這些陷於風塵最終又不得善終的女孩子們舉行了葬禮----盡管她們的屍首早就找不到了。

    不過,奧拓斯達地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就是了,因為月光之東並沒有全滅。作為一個殺手組織。它理所當然的擁有自己的培訓機關,這個機關當中聚集了用各種手段從各處弄來的小女孩,然後以嚴格的訓練教授她們殺人的技巧,並且培養她們的氣質儀態等作為風塵女的必不可少的東西。這個培訓機關由於對外保密,所以並沒有遭到太大的打擊,只不過是幾個內心崩潰地女孩子發狂造成了些許的傷亡而已。徐向北他們在安茨的帶領下趕到之後,整個培訓機關裡還剩下十多名各種年齡的少女----負責訓導她們地年長的風塵女們因為察覺到總店狀況不對而前去查看,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所以月光舟就順理成章的接收了這十幾名少女,正因為如此奧拓斯達才會開玩笑說徐向北是月光之東的老闆。

    除了接受過來地無家可歸的少女們,還有另一件讓月光舟的人丁變得更加興旺的事情。之前的戰鬥中有相當數量的孩子無家可歸。徐向北命令安娜挑選數名看得過去的少年到月光舟上當苦力----徐向北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補充月光舟上的勞動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自己在面對伊特古拉人那怨恨的眼神地時候能夠更加理直氣壯一點。何況這些孩子裡面有好幾個平時都和月光舟的成員們混得很熟,和徐向北的關系也相當不錯,看著他們因為失去父母而變得悲傷的臉。徐向北總覺得自己不管不行。

    於是安娜就按照徐向北的指示挑選了十名相貌過得去,身板又結實的男孩子和相同數量地女孩子,而莉諾卡也自作主張把和她混得熟又沒被安娜選中的兩個孩子收作她的"徒弟",就這樣月光舟多了一票小字輩的成員。

    "你要把好端端的後宮改成托兒所麼?"杏很開心的拿這事戲弄徐向北。

    總之。盡管伊特古拉遭到了重創,月光舟的人丁卻越發的興旺起來,月光舟原先的成員們也隨之得到了"晉升",就連荷麗埃塔這種小傢伙都變成了四名小蘿莉組成地女僕小隊地"頭目",專門負責徐向北和他的翅膀們地隨身侍奉,而莉諾卡更是兼職了月光舟的"輪機長",負責指揮十名新晉的"鍋爐工"男孩。這些雜七雜八的職務都是徐向北指派的,這種煞有介事的做法被辛西婭評為"像過家家一樣",徐向北卻樂在其中。

    月光舟地修複過程中。徐向北過著每天早上一醒來就被一隊統一稱呼自己為"哥哥主人大人"地蘿莉闖進屋來伺候著穿衣洗漱吃早餐。然後要麼和辛西婭一起喝茶。要麼和希達一起看書。要麼帶著衛隊長和提娜迦閑逛直到晚上再和自己地四名羽翼相擁入睡地糜爛生活。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月光舟終於完成了修複。

    啟航地那一天非常意外地來了不少送行地人。而且送行者當中並沒有想徐向北想像地那樣都是期盼著"死神快滾"地人。看來月光舟地成員們地一些善舉(比如飛在天上幫忙修房子什麼地)確實沖淡了居民們對"有翼死神"地憎惡。不過也僅僅是沖淡而已。來送行地人們臉上依然是一片麻木。看不出來他們地好惡。

    徐向北站在緩緩起飛地飛船地上甲板上。望著下面正在向自己揮手地莎娜雅和娜吉莎。還有那些面無表情地路人們。不由得開始猜想。如果這些人知道世界地未來之後。他們又會露出什麼樣地表情呢?

    不管世界是走向盡頭還是繼續延續。現在仰望著緩緩升空地月光舟地人們當中。必定有相當大一部分是再也看不到那個分歧點之後地未來了吧?

    是地。世界毀滅地話。這些人沒有明天。世界因為徐向北地選擇而續存地話。這些人當中也有相當大地一部分會在大陸沉降地過程中死去----所幸第八粒子地淡化是一個緩慢地過程。否則地話無論徐向北怎麼選擇天上世界地人們都只有死路一條。

    奇怪的是,徐向北看著眼前送行的人們的臉,他竟然開始期待"第八粒子是在一瞬間消失",理由是那樣的話自己就不必背負那麼大的負擔了。反正橫豎都是死……

    當然現在擺在徐向北面前也不是什麼難題就是了,畢竟,連帶自己在內的全部人一起掛掉,和犧牲除自己以外的部分人,保存剩下的人們,這兩個選擇一比較,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徐向北又怎麼會不知道哪個選擇更好呢?不過,讓今年才二十出頭的徐向北一下子決定那麼多人地生死,他還需要個下決心的過程。僅此而已。

    也就是說現在徐向北宣稱是要獲得更多的資訊之後再做決定,實際上他不過是在推遲自己做決定的時限罷了。

    月光舟地下一站,是地上軍大本營所在地,至今仍然隱藏在無盡雲海之中。並且基於"要讓士兵們不忘仇恨"的理由而被命名為"廢塔"的浮島要塞。從之前獲得的一系列情報推斷,那個要塞裡應該保存著辛德蕾拉最後地組件,按照一般RPG的流程,獲得那件組件的同時。整個旅程也即將接近尾聲了吧?而這個世界背後的所有秘密,以及那種種陰謀,也該到了被揭露的時候了吧?

    而且,說不定在那裡,就有不必犧牲那麼多人也可以避免末日的辦法……可徐向北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如果那種辦法真的存在,地上人早就將之付諸實行了吧。

    徐向北長長的歎了口氣,此時月光舟已經離開了庫洛卡瓦家船廠地碼頭,正在緩緩的下降。剛剛還在碼頭廣場外側圍觀的人們此時都跑到了碼頭筧橋外緣,靠著欄杆看著緩緩向下沉去的鋼鐵大鳥----不但庫洛卡瓦家的船廠碼頭的邊緣,六號鎮每一條布滿了修補痕跡地棧道邊緣都被目送"有翼死神"的腦袋擠滿了。徐向北也抬起頭,看著大陸邊緣露出的那些腦袋,那些沉默不語的盯著自己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 離開我居然會讓你的情緒如此低落。作為男人我可是感到非一般的自豪啊!"奧拓斯達還是慣常那副調調,他用那粗大地手臂摟著徐向北地脖子,嘴巴就貼在徐向北的耳根子上,擺出一副能讓腐女們驚聲尖叫地姿勢,對徐向北耳語道,"雖然我是這樣期待的,不過,我還沒有變態到那個地步,你放心好了。你已經很變態了好不好---這樣想著徐向北再次歎了口氣。回應道:"這樣好麼。被六號鎮的居民們看見你和有翼死神如此親密,將來沒准會有人找你麻煩哦!"

    " 有什麼關系。雖然你們都憋著不說,可是你當我是誰啊,先是布裡多瓦的王女陛下從天上掉了下來,接著又有銀色十字軍來襲,然後過程中又有雷歐納德的四魔使甚至西露芙的斬雲之女這些本來只應在傳說中存在的傢伙登場,最後還來那種怎麼看都超出常理的大範圍精神攻擊,就算是最遲鈍的傻瓜都知道,接下來一定有更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之前那場戰鬥只是前奏,我沒說錯吧?"

    確實,有點閱曆的傭兵們在目睹了那場戰鬥之後,都會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吧。

    徐向北沒說話,等著奧拓斯達大叔接下來的話語。

    果然,大叔在松開徐向北的肩膀之後,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接著說道:"我是不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幹什麼,不過,我個人相信你的決定,畢竟你是個不錯的傢伙嘛!"

    說著奧拓斯達大笑著拍了拍徐向北的後背。

    這個時候徐向北忽然很想問下奧拓斯達,如果他徐向北的決定會讓庫洛卡瓦一家遇到非常巨大的危險,身為家主的奧拓斯達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麼?

    就在徐向北猶豫著要不要這樣問的時候,他失去了開口的機會,奧拓斯達笑完了,就和身後的美莎奇完成了同契,從月光舟的甲板上騰空而起。

    "那就這樣,你們處理完那些大事情以後,乾脆就到我們這裡住下好了!"奧拓斯達懸浮在漸漸下沉的月光舟上方,遠遠的向甲板上的眾人喊道。

    徐向北昂著頭,看著臉上笑得很開朗的大叔,他忽然想起不知道什麼人說過的話語:"有時候,過度的好意也會成為罪孽。"

    這句話讓徐向北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他抬起右手,對著天上的奧拓斯達揮舞著。

    就在這時候,月光舟的高度終於低於伊特古拉大陸的下表面了,於是鋼鐵大鳥的尾噴口發出怒嚎,月光舟的旅程再次開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42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5:06
338 雪晶華(2)

  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所作所為辯解的打算,我只是在貫徹自己的正義,從踏上廢塔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如此。

  ----共和國首任大科學家莉諾卡。法蘭西斯在面對被俘的刺客的質問時如是說。

  徐向北從沒想過自己能夠如此輕易的找到傳說中的廢塔。

  當他的雙腳踏上古代地上軍浮島要塞的地面時,他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明明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是一件好事嘛。

  好在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感想,杏也在踏上地面的時候說了類似的話語:"這個時候不遭遇個伏擊什麼的心裡總是不踏實呢……"

  而傑西恩雅則一臉戒備的緊握手裡的大劍,在仔細的巡視的一遍周圍的狀況之後才開口應道:"是啊,一切都太順利了,這裡真的是幾千年來讓無數志在必得的探險者折戟沉沙的那個傳說之地麼?"

  此時距離徐向北他們從伊特古拉啟航已經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是徐向北他們進入下層空域之後最悠閑的半個月,就連自卡德拉啟航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對月光舟的維護的莉諾卡也閑了下來。月光舟這一路上連空賊的影子都找不到,不但如此,控制著月光舟路上經過的幾個大陸的組織都會在月光舟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的同時派人來迎接,而且迎接的船上必然搭載著大量的補給品----這大概就是他們獻給"有翼死神"的貢品。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月光舟以及它搭載的翔士們在伊特古拉那一戰中展現出來超強戰力,在月光舟維修的時候已經在整個下層空域廣為流傳,而且在流傳的過程中月光舟一干人等被進一步的妖魔化。在下層空域大多數人的認知裡,這艘船上的翔士們已經全部是幻翼,除此以外,拜某些頗具說書人天分地老天空所賜,少女們全部都有了對應的稱號和背景故事。

  比如莉諾卡就變成了一炮足以秒殺上百低位羽翼,並且依靠著大範圍地廣域攻擊,以一己之力抵擋了千倍於己的敵人攻擊卻巍然不動的"冥土之門"。想要闖過她的防禦就必須繞道冥土,變成幽魂才能做到!再比如傑西恩雅不知咋的就成了艾斯柯佳妮世界第一位擁有"劍聖"(另一個版本是"刀皇")名號的翔士。琳芙斯則被稱為"雷神"等等等等,就連一直被包在鐵罐頭裡的愛麗絲都獲得了一個聽起來巨牛地稱號。

  理所當然的,少女們還被排了位,具體的排序在各個版本中有著不小的差異,不過每個版本都是傑西恩雅和提娜迦分列一二,是雷打不動的"左右護法",剩下的少女們則變成了"四天王""十八羅漢"什麼的……不對。羅漢一般是男的,所以這裡應該是"十八蘿娘"

  這些少女們都被升級了,"統領"著她們的那個人又怎麼可能不被妖魔化。本身就因為那鐮刀和黑色翅膀而有著"死神"稱號的徐向北,在傳聞中已經變成了"生命地收割者,死亡的掌控者,赤眼的殺戮者,鮮血地祭祀者",是"不可明說之人",儼然成為了魔王城裡的大魔王。如果是漫畫的話月光舟眾人的群像一定是一個跨頁的大幅,底紋是烈焰和墓碑。近景是莉諾卡等一干"爪牙"全身戰鬥POSE,中景是面露凶光的傑西恩雅和提娜迦地半身像,最後面的遠景則是一個巨大的影子。全黑的影子裡只有臉上的十字傷疤和被頭發遮住一半的獨眼放射著銳利的光芒……

  這漫畫還真是狗血啊。

  托了傳言地福。這一路閑得徐向北都快受不了了。他滿心期待著進入無盡雲海之後能夠"活動活動筋骨"。誰知道月光舟闖進那被傳得凶險異常地無盡雲海之後。除了顛簸一點之外並沒有遇到什麼大不了地事情。預想中本應存在地用來保衛廢塔地自動防禦設備根本就沒有出現。月光舟就這樣撒著歡兒。照著安茨給出地廢塔運行路線圖直奔交彙點。

  這種情況直到月光舟順利追上獨自在雲海中日複一日地照著千年前設定地軌道運行地浮島要塞。並且在要塞那空無一物地港口上降落之後。都沒有發生任何地改變。

  因為身處無盡雲海當中。整個廢塔都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猶抱琵琶半遮面。就算是月光舟地燈光也只能照亮附近數米地空間。那不斷湧動地霧氣。以及被濃霧吞沒地燈光。看著還真有寂靜嶺地感覺。拍恐怖片地話。光是營造出這個氣氛就足以從影評家那裡獲得相當地贊許了。

  濃霧也為周圍地寂靜帶來了相當地加持效果。死一般地靜謐讓徐向北地總有種有什麼東西正藏在濃霧裡注視著自己地錯覺。那感覺真是非一般地糟糕。

  按照鬼片中公認地常理。這種時候如果起風地話。那鐵定有猛鬼要登場了。

  徐向北剛這麼想,周圍的寂靜就被某種悉悉索索的聲音所打破----顯然,那是風聲。盡管是非常細小的聲音,但是在原本的寂靜的襯托下,卻給月光舟的成員們造成了如雷灌耳的錯覺。伴隨著這風聲,徐向北眼前的霧氣開始滾動,隨著霧氣開始滾動,周圍的視野也隨之擴大了一些,而隨著視野的擴大,隨風飄搖著的,星星點點的白色熒光漸漸充斥了原本單調的景色。

  一開始徐向北還以為是人的靈魂殘留之類的東西,和之前曾經經曆過的數次送靈中看到的那些類似,可隨即徐向北發現這些光點並不是漂浮在空中,它們只是在原地來回擺動,看著就像地球那些流行演唱會場裡那些左右搖動的熒光棒----顯然那些光點是連在某些東西上面。

  "花?"一直緊握著端雅劍的傑西恩雅將信將疑的徵求著周圍人的意見。

  也難怪傑西恩雅會驚奇,因為植物這東西,沒有陽光就不行,上層空域有陽光直射當然沒問題,可到了陽光不足的下層空域,農作物的種植就不得不依靠光魔技術提供的人工光源了。所以在這種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會生長著植物這點本身就非常非常的奇怪。

  可是當徐向北握起身後辛德蕾拉地手,用空識掃視了一遍那些忽然出現的光點之後。他也不得不同意傑西恩雅地看法。盡管枝葉都是近乎透明的白色,可那葉子那花朵。怎麼看都覺得那些東西是如假包換的草本植物,而那飄搖的白色光點群落,則是那植物頭部的花朵在受到月光舟的燈光的照射之後反射地熒光。

  "啊,真的耶,是花耶,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會有花呢?"徐向北身後的莉諾卡也牽起茜茜的手,看清那些植物的模樣之後。小女孩臉上溢滿了驚異,說話的口吻也變得非常的興奮,聽起來她快要按耐不住把這些奇妙的植物摘回自己的工坊加以研究的沖動了,"如果弄明白這些花地生命活動的原理的話,就可以……"

  這時候,夜之國地黑貓開口打斷了莉諾卡那已經大聲到完全不能算是自言自語的"自言自語",一個只有幾個簡單的音節組成的詞彙從黑貓的口中吐出,就算是聽不懂這古老的語言地人,都能夠感覺到這個詞彙那簡潔的發音構成帶來的魅力----

  ----"雪晶華",看起來這就是這種植物的名稱了。

  "這是大地上唯一的野生植物。"黑貓少女邁開腳步。越過原本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徐向北,走向那片在風中搖曳的小星星,隨著少女漸漸遠離身後月光舟的光源。少女和服下擺下麵露出的小腳漸漸地隱沒在漆黑地霧氣當中,這使得她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晃動的星之海洋之上。而黑貓地和服又是黑色的,和服上的蝴蝶又同樣會反射月光舟的燈光,所以現在行走在花叢之中的少女看起來就像是由一群在白色的星光間嬉戲的蝴蝶組成的幻象一般。往花叢深處走了一小會兒之後,黑貓終於站定在,徐向北他們則杵在原地。看著少女那沉默的背影。

  終於,少女再次開口:"在大地上,因為自然光源不足,所以所有的植物都是生長在人工的環境之中,似乎在那些傳奇工匠們的計劃裡,地上的生態也是完全依靠人工光源。可是早在我誕生的時候,有一種生物頑強的適應了傳奇工匠們改造之後的地上世界的環境。據說在這種植物出現之初,傳奇工匠的傳人們非常的驚奇,因為就連擁有靈魂的人類。想要直接利用第八粒子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更別提將空氣中的暗粒子作為生命之源這種近乎天方夜譚的事情了。可是,這種植物做到了。工匠們反複研究這些植物,想要弄清楚它們的生命機理,最終還是失敗了,久而久之這些植物變成了人們印象中的大地的象徵。

  "人們根據花朵的形狀,以及會反射光芒發出熒光這兩個外觀因素,將它們命名為雪晶華。而在天地戰爭期間,地上軍的士兵們開始將這些象徵著自己故鄉的花朵看做自己勇氣的源泉,他們將這白色的花朵別在自己的軍裝上,以此來提醒自己戰鬥的意義。他們甚至給這花朵起了個新的名字,他們叫它----"

  ----地上的星辰。

  原來如此,徐向北看著那片在黑貓腳下搖曳的白色光點,心想這個名字還真是非常的貼切,鋪展在大地上的星空麼,而且這種憑著自己的力量在大地上頑強存活下來的生命,確實無愧於大地的象徵。而那些地上軍的士兵們就是這樣將從故鄉摘下的星星別在軍裝上,然後決絕慷慨的奔赴與死亡的約會。

  感性的感歎之後,徐向北的理性隨即又占了上風,他忽然想到,既然這種植物是依靠暗粒子來生存的,那麼它們會生長在這裡就意味著……

  "這裡是光與暗的分界線,"黑貓終於轉過身,她的話語印證了徐向北的猜測,而她眼角那閃爍著的,差點就淹沒在雪晶華的亮光中的點點晶瑩,則向徐向北訴說著冷面少女此時心中的感懷,"在這浮島的下方,就是屬於大地和暗粒子的領域,也是我的故鄉,我背叛了數千年的故鄉。"

  一干人等沉默了一小會,終於,身為領導者的徐向北開口打破了寂靜:"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安茨的任務只是帶我們到這裡,至於來這裡的意義,就得我們自己來尋找了。走吧,讓我們徹底搜索這個要塞!"

  月光舟的少女們以雖不整齊,卻很有精神的聲音回應徐向北的號召。

  緊接著一行人就拉開架勢,開始向著霧氣之中隱約露出的要塞入口推進。因為擔心要塞內部留守的自律兵器,一行人自然是全副武裝,打頭陣的是一台重型自律兵器,跟在後面的是包裹在重甲裡面的愛麗絲,緊接著是大隊的小型自律兵器群和半打兔子。再往後是月光舟的少女們,不管適合不適合陸戰,少女們都和自己的羽翼完成了同契,而沒有戰鬥力的薇拉希拉則被一幫人包裹在隊伍的最中間。

  就這樣,一行人小心謹慎的在雪晶華的海洋中前進著。

  盡管叮囑眾位少女要小心,要打起十二分注意力認真對待,有了"絕對領域"的徐向北自己卻在前進的過程中分神了,他看著腳下那片搖曳著的"星空"(他現在是漂浮在距地面幾十釐米的高度前進),暗自尋思,既然這些生物還能存活,就說明……

  地上的暗粒子並沒有完全消失。所以由此看來,就算我們選擇了保存世界,讓大地重現光明,第八粒子還會繼續存在……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和辛西婭的"內心交流"忽然終止了。

  打斷他們交流的是擺放在要塞入口處的一個奇怪的儀器,這儀器大概設定了某種感光程式,它一接觸到打頭的重型陸戰自律兵器頭頂射出的燈光,就發出一陣嗡嗡的啟動聲,隨即有光芒從儀器頂端水晶球中溢出。

  就在月光舟的少女們握緊手中武器的同時,一把飽經滄桑的老者的嗓音從水晶球內傳出。

  "我以為在我之後不會有人能來到這個地方,看來是我太自大了。不管怎麼樣,先要祝賀你,勇敢的探險者。"

  徐向北總覺得這把聲音非常的熟悉,可是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可他身後的莉諾卡顯然第一時間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少女非常詫異的呢喃道:

  "爺爺?"
匿名
狀態︰ 離線
343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5:22
339 去門的那一邊

    "雖然你們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為了方便自己離開,讓一路上的自律兵器都進入休眠狀態的緣故,但是你們義無反顧的沖入無盡雲海的勇氣依然值得贊歎,能夠把那些帆船開到這個地方的技術也讓人大開眼界。"

    徐向北都無語了,這老頭怎麼回事?剛剛才稱贊別人為勇敢的探險家,回頭就強調"不過你們還是沒有我勇敢沒有我出色",稱贊別人還順帶捧自己的?徐向北不由得回頭看莉諾卡,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在少女的臉上看到任何驚訝的意味。

    不但如此,莉諾卡下意識間發出的呢喃還飄進了徐向北的耳朵:"果然是爺爺……"

    原來法蘭西斯的個性裡還有這樣一面啊,這老頭還真是個性得一塌糊塗。

    照這老頭的個性看,如果他知道我們開的是比他到這裡來時性能還要好得多的月光舟強化型,不知道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在那光球停頓的時候,辛西婭的吐槽通過精神鏈接傳來,而徐向北只是回了句天知道。此時徐向北正在尋思,莉諾卡那位既偉大又個性得一塌糊塗的爺爺設置這個感光啟動的留聲裝置到底是要幹什麼?總不會僅僅是為了在他們這些後來者面前炫耀的吧?當然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法蘭西斯是個怪老頭嘛,僅僅出於炫耀或者好玩而設定這種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

    徐向北心裡總有種莫名的感覺,那感覺告訴他事情不會簡單,而後腦勺正不斷傳來的那種如臘月寒風一般涼颼颼的觸感讓徐向北的心裡滿是不好的預感。月光舟自從啟程之後每到一個大陸都必定遇上麻煩事,恐怕這次也不會例外吧。

    說是這麼說,可徐向北隨即又開始祈禱,千萬不要真的碰上什麼麻煩事,畢竟要拯救世界就已經是個大麻煩了。遺憾的是,艾斯柯佳妮的"蒼天"並不打算回應徐向北的祈禱,片刻之後徐向北終於知道那光球那看似吊胃口地沉默裡究竟蘊含了何種用意了。

    最先出問題的是才訂立契約沒多久地多菲雷亞與荷麗埃塔。在荷麗埃塔的慘叫聲中,多菲雷亞身上的鎧甲和長劍解除了實體化。身穿女僕裝的嬌小少女從多菲雷亞身上"彈"了出來,撞到地上,然後咕嚕咕嚕的翻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到傑西恩雅的腳才停下來,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淚眼婆娑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同時拼命的對立刻趕到她身邊的多菲雷亞大喊:"不是我!不是我自己解除的同契!但是……我也不知道,但是有東西在幹擾我!"

    徐向北和身邊的傑西恩雅對視了一眼,就在這短短一瞬間。月光舟的少女翔士們都接二連三的和自己的羽翼解除了同契,從她們身上彈飛的羽翼少女們接二連三地撞到身邊的人,一下子就把月光舟一干人那還算整齊的隊列弄得七零八落混亂不堪,幾乎所有人都被撞得東倒西歪之後,這騷動才終於告一段落。

    "怎麼回事?"傑西恩雅將端雅劍插進地面穩住自己地身型,並且來回看著徐向北,黑貓還有希達這三個可能會知道內情的人,"我和端雅劍的鏈接也被切斷了,就好像端雅劍被套上了隔斷器一樣!"

    意外的是,回答傑西恩雅的竟然是那個只有留聲功能的水晶球,時機巧得讓人不禁懷疑法蘭西斯具有預測未來地超能力。

    " 不必驚慌。這個要塞裡蘊藏了大量就連我也無法解讀地技術。其中就包括暗粒子地發生裝置。在研究這些裝置地過程中。我發現當空氣中暗粒子地濃度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對在天地戰爭之後重新發展起來地。只依靠光粒子地光魔技術製品產生影響。就算是作為最高技術結晶地羽翼也逃不出這個桎梏。比較遺憾地是。我一直沒能弄清楚這個設備地運作原理。所以無法在上層空域大規模應用該技術。不過。現在用這個技術折斷你們地翅膀倒是剛剛好。地上軍地後裔們啊!"

    這個時候徐向北不知道為啥。他第一時間想到地不是如何應對眼前地狀況。而是一個非常無聊非常無關緊要地問題:如果莉諾卡也算是地上軍地後裔。那麼他法蘭西斯不也是了麼?

    而那個水晶球中傳出地法蘭西斯地聲音也繼續說著:"我固然敬佩你們能夠將前人強加給自己地責任和信仰堅持到現在。可是現在地我也有不得不阻止你們完成祖先遺留地任務。因為這關系到我地理念與正義。我不能允許你們摧毀現在地世界架構。將世界再次推入那種落後蒙昧地狀態。並且讓第八粒子重新成為天賦異稟之人地特權。所以今天你們必須要死在這裡。在這個碼頭上我配置了空識幹擾設備。早在這個裝置啟動地同時。這個要塞就開始了向地面沉降地過程。很快這個浮島就要進入光粒子地禁區。你們已經沒有希望了。地上人遺留下來地那個計劃地執行者。必須要死在這裡!"

    "問題是這群人裡可是有你地孫女啊!"徐向北地精神終於回到了面前地事態上。他情不自禁地向著那個水晶球大喊著。可回應他地喊聲地只有一陣應聲而至地風聲。以及在風中搖曳地雪晶華 ----可能是因為周圍地第八粒子濃度大幅度提升地緣故吧。這些雪白地花朵現在似乎比剛剛綻放得更加奪目。

    徐向北地話剛喊完。莉諾卡那長滿老繭一點都不可愛不嬌嫩地小手輕輕地握住了徐向北地手臂。少女用豁達而又平靜地聲音說道:"不用這樣地。哥哥。爺爺總是這樣。如果是我阻礙了他地計劃地話。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我吧。"

    徐向北回過頭。看著莉諾卡地臉。他地幹妹妹此刻臉色比想像中地還要平靜上許多。少女一手握著徐向北地手。另一手則緊緊地攥成拳頭。那因為平時常幹力氣活而顯得"很有料"地指節都因為握拳地力道而微微發白。

    少女看了徐向北一眼,嘴角擠出個略顯生硬地微笑。然後她邁開步子,經過徐向北身邊。向著安置在要塞入口處的那個留聲裝置移動。在留聲裝置前站穩之後,少女伸出手,輕柔而又深情的撫摸著那顆水晶球。因為她背對著大家,所以誰也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只有距離她最近的徐向北隱約聽到她的小聲呢喃:"我終於,又追上了一點。"

    "這樣好麼?"傑西恩雅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徐向北的耳邊,衛隊長徵求著徐向北地意見。"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乾等死真的好麼?"

    徐向北剛剛那種激動的心情此刻早已平複,在莉諾卡撫摸水晶球的當兒他已經和辛西婭交換過意見,運算力最強的辛德蕾拉也綜合各種數據進行了反複的驗證。

    現在的狀況簡單概括出來就是,就算放棄掉剛剛納入月光舟編制的那些身為普通人的孩子和已經為月光舟服務了一段時間卻依然沒有和人同契的羽翼少女,還有全部地陸戰自律兵器以及月光舟本身,靠著一打兔子和徐向北的"拖帶"將少女們送到足以再次同契的高度,他們也飛不到距離無盡雲海最近地大陸----雖然下層空域的大陸密集到可以憑借羽翼進行旅行,但是此刻徐向北他們已經深入無盡雲海之中,續航力較短的幾名羽翼少女甚至連飛不飛得出雲海都是個問題。也就是說。這種狀況的結果已經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

    就如法蘭西斯說的那樣,除了他徐向北這個狀況外地存在之外,其他人都必須要死在這裡。

    當然徐向北還可以在懷裡抱上一個。腰上可以再掛上一個,腿上還可以……但是,逃出去之後月光舟大規模減員是肯定的。

    還真是諷刺呢。現在的狀況簡直就是那個關系到世界前途的選擇題的範圍縮小版。兩害相權取其輕也,現在這個分明也是個非常簡單的選擇,不是麼?咋一看辛西婭的話很牽強,可是仔細一想這兩者之間還真是異常的相似。沒錯。月光舟上的人都和徐向北有了關系,而世界上占絕大多數地那部分人和徐向北一點關系都沒有,完全可以用一句"我幹嘛要管不認識地人的死活"來對付過去,可是……奧拓斯達一家算不算徐向北認識地人?卡德拉那些居住在法蘭西斯工坊附近的人又算不算徐向北認識的人?如果徐向北選擇了修正世界,那麼總會有和徐向北熟識,甚至對徐向北有恩情的傢伙被捲入其中。

    按照理性來做出選擇的話答案非常的明顯,可是,這又不是光憑理性就能夠決定的事情。

    徐向北回過頭,依次打量著身後的少女們的面容。由於新加入的學徒工和孩子們都被留在了船上。此刻跟在徐向北身後的都是固定的老面孔。大概是因為對身為領袖的徐向北的信任,盡管發生了如此"不得了"的事情。少女們的臉上都顯得相當的鎮靜,她們齊刷刷的看著徐向北,安靜的等待著徐向北對她們做出指示,下達命令。

    從少女們那裡彙聚過來的目光讓徐向北莫名的感慨:

    原來我在她們那裡已經如此有威望了啊,現在我就算命令她們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她們也不會有怨言的吧?

    是啊,超龐大超忠誠而且超能打的後宮就這樣形成了呢。安茨冷不丁的吐槽讓徐向北面露苦笑,而這苦笑讓包括多菲雷亞在內的好幾名少女臉上都冒出了非常明顯的狐疑。

    徐向北沒有理會這些,他再一次從右到左的挨個打量少女們的臉龐,於是在他心中,一個非常堅定的信念漸漸占據了他的腦海-女們棄之不顧,就算今後世界會因為我沒有選擇拋棄她們而走向毀滅,我也絕對不會放棄她們。

    也就是說,沒有最重要的後宮,拯救世界也變得沒有意義了呢。不知道為什麼,辛西婭也學著安茨的口吻吐槽,而且就連辛德蕾拉的迷你胸像看徐向北的眼神都開始變得怪怪的---這大概是錯覺吧,不過,這傢伙好像也是會吃醋的主……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的羽翼們的種種反應讓徐向北回想起之前某個早上他對希達說過地那句"你們都是我的翅膀"。並且還不由自主地向著"夏亞公爵與後宮佳麗的幸福生活"的YY方向發展。

    這可不行。

    於是徐向北趕忙將自己的思緒從什麼後宮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上收回來,他清了清嗓子。對月光舟的少女們擺出一副無所謂地樣子,還輕輕聳了聳肩。

    " 從現在的情況看,這個沉降的過程應該是比較平穩的,所以我們不用擔心會被摔死,既然如此,"徐向北頓了頓,掃了眼伸長了脖子等著自己把話說完的少女們。" 那麼我們就乾脆搭個順風車,就這樣到地面上去轉一圈好了。"怎麼能這樣!"多菲雷亞就像徐向北預料的那樣一下子就炸了,而杏也把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像是在問"你說真的麼"的表情瞪著徐向北,其他的少女們也面面相覷,或多或少的展現著她們地詫異。只有傑西恩雅和茜茜等幾個大姐頭級別的傢伙依然是一臉平靜的等著徐向北接下來地話。

    接著徐向北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他們此刻無法脫險的理由。

    "基於上面說的原因,此刻只有能夠依靠辛蒂的高速巡航模式的我能順利脫險,最多再把你多菲雷亞抱在懷裡,其他人就只能在這個浮島上等死。這可不是我想看到地結果,不知道多菲你怎麼想。我就這樣帶著你脫險。好麼?"

    對於徐向北突然丟出來的問題,毫無准備的多菲雷亞條件反射的大叫"怎麼能這樣!",絲毫沒意識到她剛剛已經將同樣的話對同一個人喊過一遍了。

    "你看多菲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只能選擇和大家一起到地面上逛一圈了不是?"也許是為了打破此時變得凝重起來的氣氛,徐向北故意用了開玩笑的口吻,卻沒有達成目的。

    "那可是死之大地哦,是連光粒子都沒有的不毛之地,我們去了那裡,不就完全回不來了麼?"杏代替大家說出了心中地疑問。不等徐向北回答,她就試著建議道,"難道現在就不能想點辦法麼,你看,這裡不是有很多天地戰爭時期地機器麼,也許……"

    " 沒用的,我覺得爺爺……不,我確信爺爺已經全部將這些能夠幫助我們逃走地機械都帶走或者破壞掉了。"莉諾卡依然保持著撫摸水晶球的姿勢,說話的時候她微微抬起頭。看著要塞入口上方懸掛著的地上軍的軍徽。用低沉卻清晰的聲音說道,"我好歹也和爺爺一起生活了近十年。我確信自己不會猜錯。爺爺不會留下這種低級的疏漏。"

    莉諾卡的話語讓尷尬的沉默再次降臨,靜謐之中只有雪晶華依然在眾人的腳邊輕輕的晃動,一閃一閃的宛如弄錯了顯現的位置的星野。

    就在這個瞬間,浮島要塞的地面忽然劇烈的晃動起來,佇立在地上的少女們再次像一堆保齡球的瓶子一般被晃得東倒西歪。

    同時,巨大閃電造成的電光沖破了濃霧的阻隔,壓過了月光舟和陸戰自律兵器身上發出的燈光,將少女們的臉色渲染成了一片慘白。

    懸浮在半空中的徐向北一把扶住沒站穩正倒向地面的杏,然後對最瞭解----不對,是唯一瞭解情況的黑貓大聲問道:"這又怎麼回事了?"

    佇立在雪晶華當中,從剛剛開始就不發一言的看著腳底的花海的黑貓少女緩緩的抬起頭,忽然躥過天空的閃電照亮了少女那白皙而毫無血色的面門,接著她轉動自己的脖子,掃視著搖曳的大地和周圍突然變得電光飛躥的大霧,才緩緩的對徐向北他們解釋道:"是門,我們正在通過已經關閉的門。門的後面就是被拋棄了,永遠處於黑暗之中的,世界的另一半。"
匿名
狀態︰ 離線
344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5:40
340 大地挽歌(1)

    "這浮島在解體!"察覺到狀況不妙的徐向北精神一下子緊繃起來,他向身後大手一揮,以十萬火急的語調向眾人下令,"自律兵器最後登艦,其他人趕快跑!到月光舟上去!快!"

    由於徐向北的命令太過突然,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少女們一下子都愣住了,只有傑西恩雅非常幹練的把插在地裡的大劍一把拔出來,然後就撒腿向著月光舟的方向狂奔起來,路上還以非常嫻熟的動作將腿短不便機動的荷麗埃塔抓起來夾在胳臂底下。就在傑西恩雅撒腿狂奔的同時,一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脫落下來的巨石在電光的包裹下從眾人頭頂滾過,從巨石身上"逸散"出來的閃電讓杏的一部分長發倒立起來,看起來活像超級賽亞人……

    可能是被電擊的緣故吧,驟然醒悟過來的杏立刻拉起瓊的手臂,以她平常丟字典的氣勢拽著她的翔士向著月光舟狂奔。愛麗絲剛剛邁開腿,就被年久失修的地面絆了個仰八叉,跟在愛麗絲身後的莉莉婭也因為腳撞到愛麗絲的身體上而向前撲倒,梅加耶拉見狀就要往莉莉婭身邊去,卻發現琳芙斯已經搶先了一步,徐向北的幹女兒在拽起莉莉婭之後再次彎下腰,向著趴倒在地的愛麗絲伸出了手。愛麗絲抬起頭,愣愣的盯著琳芙斯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握住了那向自己伸來的手,盡管周圍又是閃電又是飛石,可少女依然露出了可人的笑容。琳芙斯別過臉去,不讓愛麗絲看到自己臉上那末紅暈。

    徐向北原本打算把此時距離月光舟最遠的莉諾卡帶走的,卻被莉諾卡的羽翼搶了先。茜茜那張一直不變的撲克臉竟然隱隱透出些焦急,少女以和自己平時那副冷美人的派頭毫不相稱的氣勢沖向還撫摸著水晶球沉浸在對爺爺地回憶中的搭檔,末了還粗魯異常的將莉諾卡攔腰抱住,並且就這樣抱著往月光舟沖去。這情景讓徐向北暫時忘記了周圍地狀況,在哪裡傻乎乎的感歎"什麼啊。外表看起來只是莉諾卡一頭熱,但是她們的羈絆其實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啊"(徐向北並不知道莉諾卡在伊特古拉差點就涅這件事)。

    確認不用擔心妹妹之後,徐向北扭過頭。向著還愣在原地的多菲雷亞沖了過去。在抱起多菲雷亞的瞬間,徐向北的空識似乎捕捉到菲娜對自己露出的笑意,他再想確認地時候布裡多瓦的第一王女已經把頭轉了回去,一心一意的向著月光舟奔跑。懷裡的多菲雷亞伸出雙手,輕輕環住徐向北的脖子,光滑的額頭輕輕碰著徐向北的腮幫子。少女用囈語般的口吻在徐向北耳邊低語:"這次,也拜託你了哦。"

    後宮男。花心大蘿蔔蘿蔔不好吃!多菲雷亞的話語還有這話語在徐向北心裡激起的一系列漣漪立刻就招來了羽翼少女們地吐槽和抱怨。就連辛蒂莎都用一語雙關(?)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只有辛德蕾拉保持著沉默---- 不過,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以何種途徑傳達過來地某種平靜而又堅定的思緒浸入了徐向北的心田,辛德蕾拉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徐向北的信任與支持。

    感覺只要有辛德蕾拉在,他徐向北就永遠開不起後宮----皇後娘娘不失寵,其他後宮佳麗的戲份再多也有個上限不是?

    徐向北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飛向月光舟。

    率先到達月光舟跳板地傑西恩雅停留在跳板下端,催促著少女們盡快登艦,留守的安娜也領著一幫女僕從船艙中跑了出來,幫著攙扶因為拼命奔跑而顯得踉踉蹌蹌的少女們。徐向北落地之後把多菲雷亞往船艙裡一丟。完全不理會在"砰"的一聲之後傳回來的多菲雷亞的慘叫和叫罵聲。接著徐向北輕輕拍了拍傑西恩雅的肩頭,又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艙內。傑西恩雅點點頭,扛著劍就要往船上跑。這個瞬間。在他們腳邊不遠處一塊地磚被此刻空中橫沖直撞的能量流掀起,翻滾著呼嘯著向著傑西恩雅的臉飛來。傑西恩雅當然是不可能被這種"流彈"命中地,可是徐向北抓住傑西恩雅肩膀地那只手幾乎是下意識的一用力,就把衛隊長拉進了自己懷裡。

    於是徐向北和自己地羽翼少女們共用的精神領域裡又收到了兩名羽翼少女的吐槽和辛蒂莎的插科打諢。

    遺憾的是徐向北這個舉動傑西恩雅似乎並不領情:"感謝您的關心,不過,下一次請您多相信下屬的能力吧。公爵大人。"

    傑西恩雅地回答一出。辛西婭和安茨這兩個傢伙立刻在徐向北地腦海裡放肆地大笑起來---這讓徐向北多少有些尷尬。而且因為這尷尬。反而讓徐向北對自己懷裡地觸感有些依依不捨起來。由於徐向北並沒有立刻放開傑西恩雅。所以懷中地少女看了眼正在逐漸向著這邊蔓延過來地崩壞地浪潮以及正在安娜地指揮下向月光舟內撤退地自律兵器們。有些困擾地小聲說:"那個……"

    這個時候徐向北地腦海被毫無緊張感地三人地吐槽和調侃徹底地淹沒了:哦哦。西雅地胸部觸感還真不錯嘛。光看外表地話還以為體積大地副作用會讓它摸起來松垮垮地呢!沒錯沒錯。而且頭發也聞起來好香。摸起來好光滑。

    今晚我要和西雅阿姨睡!

    要不是月光舟前方地地面開始崩壞,湧起地力量漩渦甚至將走在自律兵器隊列最後方地酷似大蠍子地重型自律兵器整個掀上天空。徐向北可能還會接著"思維處於混亂中"這個理由多抱一會兒自己地衛隊長吧----從這個角度講徐向北確實很強大。在正宮面前明目張膽地偷腥……

    最終月光舟失掉了半數左右地陸戰自律兵器。貨倉地跳板式大門闔上之後。重物撞擊裝甲地沉重聲響依然時不時地透過厚重地高達尼姆合金裝甲板傳來。改造後噸位增加了許多地月光舟本身也在穿越門所造成地能量亂流中不斷地顫抖著搖晃著。平安進入貨倉地少女們不得不扶住身邊那些固定在牆壁和地板上東西。即使徐向北在場。名為"不安"地神情還是出現在了少女們地臉上。此時月光舟地貨倉內只有應急燈地紅光。這場景看起來像極了老牌潛艇電影中潛艇在躲深水炸彈地鏡頭 ----就差那"嘟嘟"地聲納聲了。

    解除了與辛德蕾拉她們地同契地徐向北也背靠艙壁。抓住貨倉牆壁上地握把。竭力讓自己地身體不要被船體地晃動弄得東倒西歪。

    整個船艙裡還保持著"常態"的也就只有那群對什麼事情都只有"好奇"這一種想法的兔子們了----她們在搖晃個不停的甲板上滾來滾去,看起來就像正在坐碰碰車的小孩子一般開心。

    " 接下來會怎麼樣?現在的事態好像不是能夠悠閑地喝個茶就對付過去的了啊。"辛西婭也和徐向北一樣背靠晃動個不停的艙壁。少女地目光跟著因為好玩而跑去和兔子們一起打滾的辛蒂莎,不緊不慢的詢問著關系到月光舟未來生死的大問題,"如果腳下的要塞都撐不住,月光舟多半也會在那個所謂的門上撞個粉碎吧?"

    徐向北並沒有立刻回答辛西婭地問題,他將目光轉投向像根焊在船艙甲板上的鐵棍似的杵在貨倉正中央紋絲不動的黑貓,然後放開嗓子,用船艙裡的少女們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問道:"這個門是怎麼回事?"

    黑貓抬起頭。看著徐向北,她那烏黑的眼珠此刻在應急燈的光芒中就像夜晚的貓眼一般地閃閃發光。徐向北總覺得少女那張冰冷白皙地臉上有種難以察覺的興奮感,是因為終於要回到闊別已久地故鄉麼?

    就在徐向北猜測黑貓那微妙的表情背後蘊藏的意義的時候,黑貓那飄渺輕柔的嗓音飄進了徐向北的耳廓:"所謂的門

    羅倫斯身邊的赫羅忽然抬起了頭。

    少女那橙紅色的漂亮長發上豎著的那對耳朵不安分轉動著,羅倫斯知道這是她興奮時的表現,此時此刻肯定有什麼事情挑動了赫羅的心弦。羅倫斯環顧周圍,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引起了赫羅的注意力。現在羅倫斯正佇立在自己的走私船的船頭甲板上,而赫羅則乾脆爬上了鑲嵌著船首像的船頭,一手拉著懸掛船頭三角帆的繩索,另一手撐在腰間。前出的那只腳則乾脆踏上了船首像的腦袋,完全是一副領航員的派頭,她那引以為傲的大尾巴就在她身後異常歡快的隨風起舞。

    羅倫斯仔細的打量了一遍赫羅的背影。又掃視了一遍航線前方的天空,再轉頭掃了眼正在按部就班的忙碌著的船員們,可遺憾的是,他完全沒有發現能夠讓赫羅興奮的事物。

    大概是在那些身為凡人的自己無法觸及的某個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吧,要知道自己的這位伴侶不管怎樣。都算是無限接近神明的存在呢。這樣想著羅倫斯就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和神明的戀愛,這種事情不管是什麼地方的傳說最後都不會有善終的吧?

    "咱可不是神明,如果稍微打個馬虎眼,咱也可是算是汝等人類的造物呢。"赫羅表面上並沒有看著羅倫斯,可顯然羅倫斯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細微的神色變動,都被赫羅看在眼裡,"不過咱確實碰上了高興的事情,而且這事情也確實發生在汝無法察覺的地方。"

    說著一直看著航線方向的天空的少女回過頭。單手吊在三角帆的帆索上。空出的手壓住的被風帶亂了的頭發,她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對羅倫斯亮出微笑:"還記得咱曾經說過無盡雲海的正體麼?"

    "你是說。它是……"羅倫斯撓了撓後腦勺,努力的回想赫羅說過的那個很長很複雜的名詞,可最終還是失敗了,"呃,就是什麼什麼調節裝置?"

    " 汝啊,要認真的記住咱的話啊!不過,其實記住不記住沒什麼大問題。反正那個雲層的形成機理和冬天窗戶上的水汽差不多。在雲層地中間有一道沒有實體,但是又確實存在的膜,那個膜具有限制暗粒子和光粒子流通的功能。在地面上地暗粒子濃度沒有明顯降低的時候。那個膜的功能相對的也會比較弱,在天地戰爭之前,飛船什麼的要穿越那個膜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個別實力強大的翔士可以做到單人來往於天上和地面。但是隨著地上暗粒子濃度的下降,那個膜也按照傳奇工匠們地設定變得越來越難以通過,咱覺得傳奇工匠們這麼設定是考慮到整個系統的某部分可能出錯,為了給後人留下糾錯的時間才這麼設計的。但是遺憾的是……

    " 那道膜現在成了分隔天地的屏障。因為這個,天上人再也不能將大陸當成攻擊兵器直接丟到地上,可也同樣是因為這個膜,從地面向天上投送兵力變得越來越困難。 簡單來說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為了保證兵力投送,地上人拼命的開發更堅固的戰艦和更大功率的引擎,這些東西雖然保證了在天上作戰的將士們地後勤,卻也耗盡了地上人的資源,而且因為引擎的功率越來越大,暗粒子地消耗也越來越大。結果導致那道屏障也越來越難以突破。

    "等到地上人終於尋找到能夠輕而易舉的穿越屏障的方法時,他們卻發現此刻大地上已經無兵可運,饑荒。能源的匱乏,還有寒冷和黑暗,以及漫長的,完全看不到勝利的曙光地戰爭帶給人們心中的絕望已經肯光了地上人心中的戰意,所有人都在爭搶剩下的食物,難民成群結隊的沖擊軍事和工業重地,士兵們卻因為同情難民而無法開槍驅逐。

    " 發動戰爭的時候。地上的領導者們自信滿滿的認為資源貧乏的天空耗不過豐饒地大地,結果卻是他們自己地戰爭潛力先被耗盡了。而且這個時候工匠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事實,那就是,即使現在地上軍贏得了戰爭,也於事無補。因為屏障兩邊地粒子濃度差實在太高了,如果贏得戰爭,然後按計劃立刻修正系統的話,洶湧的粒子流將會給兩邊的世界都帶來毀滅,循序漸進的一點一點的修正的話。又會導致地上大批人餓死。於是……"

    實際上赫羅的話羅倫斯已經聽過一遍了,所以商人一看赫羅停下來。露出一副"考考你有沒有認真聽"的表情,他立刻就介面道:"他們啟動了埃達計劃,對吧?"

    " 汝還是有在聽咱的話嘛,真是值得嘉獎吶!"赫羅腳踩船首像,身體半吊在帆索上,伸出一隻手摸著羅倫斯的頭,就像在哄小孩子似的,"然後,讓咱高興的是,現在啊,有人正在試圖穿越那道分割天地的屏障,想要打開通往大地之門吶!法蘭西斯絕對想不到,埃達抄本上記載的計劃只是其中一套方案,這種跨越數千年的計劃怎麼可能沒有備用方案?他更想不到,他會被咱騙了,那個浮島要塞,正是埃達那傢伙留給後人的一塊敲門磚啊!"

    說完赫羅開心的大笑起來,甚至笑到要抬手抹眼淚的地步,笑得差不多了的時候,赫羅一邊調整因為大笑而紊亂的呼吸,一邊問羅倫斯:"吶,汝說,讓傲慢的小屁孩大大的吃一次虧,難道不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情麼?"

    羅倫斯整個人愣在那裡,此刻他心裡的想法是:會這樣想的你才更像是個小孩子吧?

    不過羅倫斯是絕對不會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的。

    就在這時候,桅杆頂部的望手似乎發現了什麼,他一邊敲著掛在吊籃裡的小銅鍾,一邊沖著下面大叫著,並且伸出手指著航線前方的某個方位。

    聽到桅杆上的鍾聲,赫羅再次轉身,整個人探出船舷外,手搭涼棚眺望著遠方----其實她根本不用這麼做,羅倫斯知道她的空識覆蓋範圍比起人類的視覺覆蓋的範圍要廣闊得多。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之後,赫羅用聽起來比剛才更開心的語調說道:"不錯嘛,咱這個老朋友來訪還知道出來迎接,咱還以為這次要先吃個閉門羹,然後再玩三顧茅廬才行吶!"

    不過她的聲音立刻又低了下去,變成只有在她身邊的羅倫斯才能勉強聽到的呢喃:"只不過,與其說這是念著舊情,還不如說是單純的無法徹底的將自己置身事外吧。咱說的沒錯吧,藍晶?"
匿名
狀態︰ 離線
345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5:54
341 大地挽歌(2)

    震蕩停止的比預想的要快。

    " 看來隨著上層的光粒子濃度的下降,這層屏障的硬度也下降了呢……"黑貓的話剛開了個頭,眾人腳下的甲板就像跟大家開玩笑似的再一次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非常明顯的失重感襲來阻止了黑貓繼續說下去。這種感覺在場的諸位翔士和羽翼們都不會陌生,顯然----月光舟在做自由落體。

    不妙呢,月光舟和古老浮島要塞的核心引擎不一樣,作為艾斯柯佳妮現代工匠的作品,月光舟可沒有辦法在光粒子濃度為零的地方運作……

    徐向北一邊抓緊手邊的東西,不讓自己到處飄來飄去,一邊緊張的思考著對策,就在這時候從他頭頂飄過的在開心的嬉戲的兔子讓他腦海裡突然亮起一盞燈泡----沒錯,在月光舟上還有能夠在這種狀況下運轉的古代遺物!

    可徐向北的表情剛剛變得明朗,辛西婭就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不可能的,周圍暗粒子的濃度太低了,現在我們連同契都很困難,勉強同契的話不但你的精神有可能遭到致命的損傷,我們姐妹幾個搞不好還會因為解除了身體的實體化之後無法順利具現出武裝形態而神型俱滅。這樣的險還是不要冒的好。"

    徐向北狠狠的啐了一口,他的大腦卻再一次進入高速運轉狀態。既然這個世界的技術不行那就只有依靠那個世界的技術了,可問題是,徐向北是學文科的……盡管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領域,徐向北還是在拼命的思考著,此刻他心中還抱著那麼點希望,因為畢竟拜國內教育體制所賜,他徐向北還算學過點物理化學,他又看了不少科幻小說之類的……可希望向來和做不做得到沒什麼必然的聯系。徐向北的大腦說句不好聽地現在其實是在空轉。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分明剛剛還是一副很豁達的聽天由命的態度地徐向北這個時候額頭都憋出了汗珠,這個時候徐向北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以"自己的數學水準如果報文科就壓根不用複習"這種投機取巧的理由報了文科。

    就在這個時候。辛德蕾拉從後面抱住了徐向北。少女的雙臂越過徐向北的肩頭,環住徐向北的脖子,柔軟地身體非常緊密的貼著徐向北的後背,因為失重而散開的長發撫慰著徐向北的後腦勺和耳廓。鼻子裡溢滿少女的發香,耳垂感覺到少女輕柔的呼吸,後心則隨著少女胸口的起伏而以緊一松。

    沒關系的,總會有辦法的。辛德蕾拉地這兩句話就好像灌注了魔法一般。徐向北方心中突然冒出來的焦急漸漸的平息。

    徐向北地臉色稍稍緩和,他開始向月光舟上的少女們下令:"我們往戰艦的上部移動,能飛的兔子們都去收集能夠緩沖的墊子和海面之類的東西……"

    " 沒有這個必要。"黑貓少女阻止了正要按照徐向北地指示展開行動地少女們。"這個世界地粒子濃度確實不足。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因為核本身其實也相當於濃縮地粒子集合體。將核或者人地靈魂從束縛中解放出來也可以形成強大地力量。所以幻翼誕生之初那種強大無比地力量暴走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地靈魂和周圍地粒子共鳴。高亢地情緒使翔士地靈魂當中地最強烈最激昂地部分通過羽翼具現出來。就和人類在生氣地時候力氣會變得非常大是一個道理----只不過有了羽翼。 原本靈魂與現世之間地壁障所禁錮地力量得以直接釋放出來。所以顯得更為強大。"

    "你地意思是……要我們一起在心裡反複念我不想死。讓自己地求生本能膨脹到極致。然後我們就會得救?"雖然嘴上這麼吐槽。徐向北心裡其實已經猜到黑貓少女想要說什麼了。但是他心裡總有種不知道從哪裡來地抗拒感。就是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想----這莫名地抗拒感在之後相當一段時間裡讓徐向北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們重回天上地那一天。他才明白這來自自己潛意識地想法究竟意味著什麼。不過這是後話了。

    對於徐向北地玩笑話。黑貓少女很少見地皺了皺眉頭。少女那呆板地口氣非常難得地顯露出些微地不快:"當然不可能。沒有羽翼你們這些一般人什麼都做不了。可是這個世界上也存在不需要羽翼就能將和第八粒子溝通地人。不是麼?就在這艘船上。就存在著好幾名能夠燃燒自己地核來影響現世地人。那邊拿刀地小姐算一個。圖書室裡正像個皮球一樣在牆壁和天花板之間彈來彈去地司書小姐算一個。還有。我也算一個。"

    有著黑色地尖耳朵地少女輕輕一揮水袖。水袖上那些不斷撲動翅膀地蝴蝶隨著她地動作在月光舟應急燈地光芒中翩翩起舞。少女低著頭。看著那些舞動地蝴蝶。以很符合她現在地造型地幽怨地聲音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到底用什麼方式才能才能彌補自己犯下地過錯。現在我覺得。最佳地方式已經擺在我面前了。"

    說著黑貓少女抬起頭。環視著月光舟地成員們:"雖然在這趟旅程地大多數時間裡。和大家在一起地都是我製作出來地偽裝人格貓子。而我則一直在夜之國沉睡。但是貓子地記憶都由我來繼承了。實際上從五十二區開始。因為我本身正在漸漸醒來。貓子地人格也漸漸地消失。盡管過程緩慢。可我想。我們已經融合在一起了。這半個月來。每當我一個人獨處。我就會將貓子地記憶搬出來細細地品嘗。我覺得貓子在旅途中都過得非常地愉快。她想要銘記在心地那些東西我都確實體會到了。

    也許是因為船身地晃動讓人地眼睛產生了錯覺。在黑貓那平緩地聲音流過船艙地同時。少女地身影也逐漸變得飄渺起來。與此相反地是。她和服上地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舞動著。變得越發地鮮活。

    "不管是站在本應成為大地的守護者的黑貓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和大家一起旅行了許久的貓子的立場上,我都希望你們的旅程能夠繼續,所以……"

    ----再見了,諸位。

    少女最後的話語沒能說出來,她那已經變成半透明的身體就在突然亮起的紫色光芒之中,化作無數的蝴蝶。蝴蝶組成的巨浪沖開眾人所在的貨倉的跳板式艙門,湧向外面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天空,而在黑貓曾經站立的地方,更多的蝴蝶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出,蝴蝶翅膀上的藍色熒光早已壓過了應急燈的紅色,把所有人的臉都照得異常的詭異。

    而從外面看來,月光舟慢慢的被一朵藍紫色的,散發著熒光的雲包裹起來,由於蝴蝶們的翅膀在不斷的上下扇動著,這朵雲看起來就像城市的霓虹燈一般不斷的閃爍著。

    靠著這朵雲提供的"浮力",月光舟下落的趨勢被漸漸的止住了,原本傾斜得快讓人站不住的甲板也漸漸的恢複了水準。

    雙腳重新落到甲板上的徐向北長長的舒了口氣,可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堵在他心口的那種抗拒感和不安感卻依然沒有消失。這時辛蒂莎的小手拉住了徐向北的袖子,方才還在失重狀態下玩得很開心的辛蒂莎此時臉上卻露出傷心的神色。

    "吶,爸爸,大貓是死了麼?那個和我一樣有耳朵和尾巴的姐姐,是死了麼?"

    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在原本寂靜的環境的烘托下異常的清晰,卻沒有人回答。辛蒂莎轉動著小腦瓜,環視月光舟的成員們,可所有人都偏過臉去,躲開了小女孩的目光,最後小女孩只得眼巴巴的看著徐向北。

    徐向北微微歎了口氣,他望向貨倉那依然敞開著的艙門,看著窗外那蝴蝶構成的藍紫色濃霧。

    貓子在船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以寵物的形式存在,真正變化成黑貓之後因為她的個性也沒有和大家產生太過深厚的羈絆,可是……

    ----為什麼看見她化成的蝴蝶,我還是會感到悲傷呢?

    更重要的是,因為羈絆不深,這悲傷的分量不足以讓人嚎啕大哭,卻牢牢的堵在喉嚨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終於,徐向北蹲下來,一邊撫摸著辛蒂莎兩個毛茸茸的耳朵之間的小腦殼,一邊低聲回答小女孩的問題:"是啊,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仿佛就等著這個時候,辛蒂莎的眼淚立刻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刷刷滾落,小女孩垂下尾巴揚起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在辛蒂莎的哭聲中,被蝴蝶包裹著的月光舟平穩的向著艾斯柯佳妮的大地滑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46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6:10
342 大地挽歌(3)

    從墜落的危機中解除之後,徐向北命令眾人轉移到月光舟的上層甲板,並且開始將船上的重物往下移動。

    法蘭西斯在設計月光舟的時候就對全船的重量分佈做了非常妥當的安排,莉諾卡在改裝的時候也充分繼承了爺爺的設計思路,正因為這樣,在剛剛的自由落體過程中月光舟的船體才沒有發生傾覆。

    如果不是船身太重,月光舟完全可以成為一架優秀的滑翔機。

    將眾人安排完畢之後,徐向北來到圖書室。徐向北用手動絞盤把門打開之後,迎面就看見希達坐在地上捂著腦袋呻吟著,一副很痛苦的模樣,隱約還聽到屋裡有抽泣聲和吸鼻涕的嘶嘶聲。看來這個運動白癡在剛剛那段失重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

    一看到徐向北進來,司書少女就顧不得矜持,飛也似的撲了過來,死死的抱住徐向北的肩膀,把臉埋在徐向北的胸口有些歇斯底里的悲鳴著:"好黑好可怕……嗚嗚……電話沒反應,門也打不開,空識也突然變得一團糟……嗚嗚……怎麼叫都沒人理我,後來還飄起來了,腦袋撞到天花板好痛!而且開始的時候有人在摳外面的甲板(其實是要塞上脫落的巨石擦過外裝甲),接著又有閃電!好可怕好可怕……後來又好安靜,我以為你們大家都……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等下,夏亞你是活著的吧?你還有腳吧?太好了,有心跳聲……好可怕……"

    過於"盛大"的"歡迎"打了徐向北個措手不及,最初數秒他只能在艙門那傻愣著讓希達把胸口當紙巾用,隨後他才驅動自己的手臂抱住希達的肩膀,輕輕的撫摸著少女的頭來安慰她。在希達那機關槍一樣的話語漸漸平息,化作低低的嗚咽的同時,身為月光舟地船長的徐向北心中也升起淡淡的愧疚----早應該想到希達不會用緊急照明設備,應急通話設備和開門用的手動絞盤才對,將她一個人丟在黑暗之中那麼長時間,還真是難為她了。

    在希達的情緒趨於穩定之後,徐向北的左手松開希達的肩頭。在旁邊地牆壁上摸索了一會兒,然後向上板起應急燈的開關。為了盡可能長時間的運作而偏昏暗的應急燈的燈光照亮了被弄得一片狼藉地圖書室,那翻倒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書本多半就是慌了手腳的希達的傑作吧。徐向北低下頭,望向懷中地少女,發現希達的模樣比他料想地還要淒慘,不但劉海和鬢角亂成一團,衣服皺巴巴的。在希達的手臂和衣領間露出的肌膚上還隱約可以看到淤青(大概是胡亂掙紮時撞的),加上希達的抽泣聲,實在是很能激發人的同情

    徐向北的胸膛的溫度以及照明地恢複終於讓希達完全平靜下來,終於,少女松開死死抓住徐向北的雙臂。開始用手背抹著自己的臉,努力的想要抹消眼淚和鼻涕留下的痕跡。這樣做的時候,她的額頭卻依然沒有離開徐向北的胸口,吸鼻子的聲音中隱約傳來少女地低吟:"因為太丟臉了,再多借你地胸口一下吧。夏亞。至少等我眼睛不腫了再說……很快的啦……"

    結果希達離開徐向北地懷抱卻是十來分鍾之後的事情了,這個"很快"實在是長了一點。=

    "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在聽完徐向北對剛剛狀況的複述之後。零點看書希達緩步來到舷窗邊,抬起右手扶住舷窗的邊框,注視著舷窗外那由藍紫色蝴蝶組成的包裹著月光舟的雲霧。由於船艙內的應急照明被徐向北以省電為理由關上了,窗外那藍紫色的光芒透進來,照亮了希達的臉頰,這藍色為希達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憂傷,司書少女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那密密麻麻的蝴蝶群。分明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現在她又恢複成了那個又溫柔又堅強。還稍微有點多愁善感的文學少女了,徐向北不得不感歎,女生的精神韌性果然很強大。

    不管是剛剛那副六神無主的柔弱少女模樣,還是現在這種溫柔可靠的大姐姐狀態,又或者是在戰鬥中一直為月光舟的眾人提供著後援的傾聽者狀態,不管那一種狀態的希達,都是非常討人喜歡的存在呢----就連平時的脫線狀態耍賴狀態,也是可愛得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還真是在月光舟上塞了不少好女孩呢!

    徐向北這樣想著的同時,順應屋裡的氣氛沉默著。徐向北覺得。同為能夠直接和第八粒子溝通的人。希達應該對貓子的離開更有感觸,這種時候他自己應該算是外人。 所以還是不要多說話的好。徐向北盯著藍光勾勒出的希達的側臉,那柔軟的線條不知怎的讓方才貓子決定犧牲自己來保全月光舟的時候堵住徐向北喉嚨的那種感覺再次襲來。

    就在這時候,希達忽然開口了:"說不定,這樣子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呢。比起永遠的生命,說不定這才是最適合她的歸宿。"

    希達那纖細的食指在舷窗的玻璃上輕柔的滑動,司書少女的目光低垂,追隨著自己指尖留下的痕跡。移動的手臂讓少女的肩膀微微晃動,從少女腦後一直垂到腳踝的那對長長的細麻花辮也隨之輕柔的搖曳著。徐向北注視著那晃動的兩條辮子,盡管此時實在月光舟內部那密封的艙室中,徐向北卻產生了一種有清風徐來的錯覺。可盡管如此,徐向北卻覺得胸口越發的沉悶,為了打破這種沉悶感,徐向北輕咳一聲,對希達提問道:"何出此言?如果生命都失去了,對當事人而言生命的意義也就無法體現了吧?當然作為被她的犧牲所拯救之人,我沒這麼說的資格就是了。"

    希達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她側過臉,將目光從舷窗外的藍紫色上收回,一臉認真的和徐向北對視了一小會,然後她輕輕的閉上眼睛,左手依然扶著舷窗的玻璃,右手按住她自己那平平的胸口,用溫柔得不能再溫柔。同時又蘊含著些許地感傷的語調說道:"在貓子介紹自己的來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夜之國是暗粒子聚集而成的,而暗粒子又和光粒子一樣,是人類靈魂中最堅定最強烈的那部分所形成的。那麼,誕生在夜之國當中,本身就相當於夜之國的意識地貓子,會不會是地上世界的人們在漫長的時光中殘留下來的意念的集合呢?林林總總地思緒彙集在一起。\終於形成了具有自我的獨立的意識,她沒准就是人們的信念和堅持孕育出的女神。如果真是這樣地話,她消散在這片已死的大地之上,也算是落葉歸根吧。"

    說著希達再一次睜開眼睛,再一次望向舷窗外那飛舞地蝴蝶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希達終於輕歎一口氣:"不過這終究是我的猜測,如果她是真正的女神,恐怕也不會背叛地上的人們了吧?而且背負著過去的枷鎖活上三千年,這也不像是神會做的事情呢。"

    "恩。說的也是。"徐向北輕聲回應希達的話語,"她不像神明呢。完全不像。"

    這時候徐向北突然想到,按照黑貓的說法,貓子這個偽裝人格是她參照金色之原地管理者製作出來的,那麼如果希達的假設是真的,那麼天上和地上的女神的個性說不定還真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的寫照呢:天上的女神開朗,獨來獨往,不拘小節,確實很像是那些沐浴著燦爛地陽光,仰望著天空崇尚著天空地傢伙們的意念地集合;而地上的女神內斂。有責任心,而且在冷淡的外表之下其實相當的多愁善感,和地上世界那種陰暗卻又在人造的燈光中隱含著繁華和生機的感覺也非常的合拍。

    這會是單純的巧合麼?

    徐向北越想越覺得希達的想像力說不定又一次揭示了世界的真實----至於兩邊的"女神"都投靠了對方這一點,完全可以解釋為這是"兩個世界的人們對另一個世界的嚮往"的集中體現,不是麼?

    不過,現在黑貓已經不在了,在五十二區見過一面的黃金之原的賢狼又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所以她們究竟是怎麼來的也變得無關緊要了。\

    徐向北搖搖頭,中斷了自己的思考。這時候。他聽見依然在望著窗外的希達正在低聲呢喃:"燃燒自己的靈魂麼……還有這種方法啊……"

    耳朵捕捉到這句話語的時候,胸口那種沉悶感再次襲來。這次還伴隨著些微的焦慮。

    "希達,"徐向北深吸一口氣,用非常嚴肅的口吻對呼喚著司書少女的名字,當司書少女將帶著問號的目光投過來之後,他鄭重其事的叮囑道,"先說在前頭,我可不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就把自己的命給送掉。化蝶飛走固然華麗,可是這情景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希達不解的歪了歪腦袋,一對細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搖曳著:"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我……我已經發誓,在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前,至少要盡自己的全力來守護月光舟上的每一個人。但是,貓子卻……這樣的失敗,我不想在經曆第二次了。"徐向北沒有說謊,這確確實實是他心裡的真實想法,但是……

    " 這樣啊……"希達點點頭,可她的臉色卻不知道為什麼也變得嚴肅起來,她用十二分認真的語調向徐向北提問,"可是,我作為我的生命的擁有者,該怎麼做不是我自己的自由麼?雖然這樣說極端了一點,但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事情而死,我覺得能夠決定這一點是一件蠻不錯的事情。比起冤死戰死等非自己意願的死亡,這樣要幸福得多不是麼?"

    ----為什麼她要反駁?

    徐向北盯著希達的臉,思考著這個疑問,忽然,他覺得自己似乎從希達的表情中讀出了點點端倪。

    " 這樣是不行的,我不能允許。"徐向北一邊說一邊注視著希達的臉,注意著少女的表情,而少女則一臉沉靜的等著徐向北後面的話語,沒有疑問,也沒有不解,仿佛她早已知曉徐向北接下來要說的東西,"要守護大家的決心,還有是我把你從迪亞加拉拐走的所以我要對你負責的決心,都是我真實的想法,這也確實是我不能允許你自作主張犧牲自己的原因。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源自我的私

    徐向北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如果你那樣做的話……我會悲傷的。"

    "難道夏亞你不為貓子悲傷麼?在跟我講述貓子離開的情景的時候,你的表情難道是騙人的麼?"希達很平靜的反問道。

    也許是因為希達那四平八穩的態度,徐向北的語氣也變得越發的平緩,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否定道:"當然不是,不過,和那不一樣,如果消失的是你的話,我……"

    "我知道了。"希達突然打斷了徐向北的話語,溫柔而又帶點感傷的,如堇花一般美麗又惹人愛憐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臉上,她從舷窗邊走到徐向北面前,向徐向北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不會自作主張就送命的,而夏亞你則要努力的守護大家,我們約好了哦。"

    原本因為下決心要說出來的話語被打斷而愣在原地的徐向北看了看希達在黑暗中伸過來的纖細的指尖,然後他起右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小心翼翼的鉤住那充滿骨感的,光滑而且有點冰涼的指頭。

    "恩,約好了。"

    指尖與指尖鉤在一起之後,希達的又往前邁了一小步,和剛剛歇斯底里的沖上來擁抱時不同,這一次本來就高挑的少女的額頭頂住了徐向北的下巴。

    "約好了。"少女就這樣偎依著徐向北,輕聲重複著。

    源自蝴蝶翅膀的藍紫色光芒透過舷窗,將二人靠在一起的身影投到圖書室的牆壁上。

    就在這時候,莉諾卡的嗓音很煞風景的插了進來,將房裡那微妙的氣氛搞得一團糟。

    "啊,老哥,我是不想打斷你們啦,但是月光舟馬上就要到地面了哦!雲層之下的空間的高度看來比我們預想的要矮。另外,因為船外面的蝴蝶已經少了很多很多,我們著陸的時候多半會震蕩,所以最好抓牢周圍的固定物品。好了,我說完了,兩位可以繼續了。"

    突然出現的莉諾卡的話語讓徐向北終於察覺到船體那不尋常的搖擺,他立刻學著門外的莉諾卡的樣子,抓住船艙艙壁上的把手,可是希達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其他地方 ----再觸電一般推開徐向北之後,少女拼命揮舞著自己的手腳,急急忙忙的申辯道:"什什麼繼續啦……討厭啦莉諾卡,我們不是……嗚啊啊啊……"

    著陸造成的劇烈震蕩打斷了希達的狡辯,如果不是徐向北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肩膀,大司書的慘叫估計會持續上好一會兒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347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36:27
343 大地挽歌(4)

    月光舟著陸的地方看起來像是過去的廣場,托了那平坦開闊而且堅硬的地面的福,月光舟在"著陸"的過程中才沒有被撞成碎片。

    在月光舟落地之後,包裹著月光舟的那些藍色蝴蝶又在船附近盤旋了一小會兒,就盤旋著向上升起。蝴蝶群彙聚在一起,在黑暗的空中形成一條幽藍色的飄帶,輕柔的搖曳著。

    降落之後,由於周圍第八粒子的濃度太低,而且又是和天上常見的光粒子完全不同的暗粒子,所以月光舟上所有基於艾斯柯佳妮現代技術的光魔設備都不頂用了。不但如此,徐向北那引以為豪的女仆隊當中有兩名羽翼少女在下降的過程中就倒下了,再沒有站起來,她們的身體也變成了一堆毫無生氣的有機質。

    雖然徐向北連這兩名少女的名字都叫不上來,但是當他俯下身子親手將兩名少女那像死魚一般的蒙著一層霧氣的雙眼闔上的時候,某種非常讓人不快的感覺啃噬著他的心頭。不過作為整條船的主心骨,徐向北知道自己不能將心中的感情表露出來,特別是在船上還有好多位在伊特古拉才上船的年輕成員的時候。

    另外,根據莉諾卡的說法,月光舟上只有兩名羽翼少女倒下這點大大出乎她的預料。在將這兩名羽翼少女埋入月光舟迫降地附近的大地之後,莉諾卡拄著鏟子,一邊看著另外幾名羽翼少女在安娜的帶領下給死去的同伴們做墓碑,一邊對身邊的徐向北說:"我以前曾經問過爺爺,如果第八粒子消失了,帕路菲會怎麼樣,當時爺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了第八粒子,這些人類制造的偽物多半會消失吧。現在看來。爺爺錯了呢。"

    "也不一定,暗粒子也是第八粒子,而且濃度低歸低,也不是沒有……說不定是因為這樣所以……"徐向北說到這里不說了。因為他打心底里不希望自己的假設成立----如果第八粒子消失了, 羽翼們也會像這樣變成一堆堆不會動的有機物的話。\那麼拯救世界這件事情……隨著心中地思緒,徐向北望向正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用雪晶華編織花環的辛德蕾拉,看著少女手把手的教半個月前才加入月光舟地孤兒小女孩,某種揪心的感覺僅僅地攫住他的心髒。如果辛德蕾拉不在了,世界變成怎麼樣都好,自己都會陷入深深的悲傷之中吧,那個時候自己的世界估計會一直都籠罩在蒙蒙的細雨中。

    他徐向北可不一定會那麼幸運的碰到那個會問他"雨何時才停"的姑娘……

    徐向北正想著。辛德蕾拉似乎察覺到什麼而抬起頭,兩人四目相交時,少女地面容立即變得比方才更加柔和,緊接著,少女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在月光舟腹部的燈光照射下,少女的腮幫子上隱約能看到細小凹陷……就在徐向北瞪大眼睛的瞬間。少女的表情又變成了往常那種溫馴柔順的和藹地模樣,完全看不出一絲半點"笑容" 的痕跡。

    一時間徐向北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可莉諾卡的聲音隨即傳入徐向北的耳畔:"老哥,剛剛……你看沒看見?我好像看見辛蒂笑了?但是光線不是太好……"

    "我看見了。"

    " 這樣啊,那就不是我的錯覺了?但是,為什麼她馬上就收起笑容了呢?我一直認為如果辛蒂會笑的話她一定會對老哥你笑啊笑啊笑到臉抽筋為止呢……好痛,哥哥你干嘛敲我腦袋啦!"莉諾卡往旁邊跳了一步,躲開徐向北正在敲她頭頂的手,雙手把鏟子橫握在胸前做出防禦的姿態。

    徐向北對莉諾卡撇撇嘴:"我到認為莉諾卡你在發現辛蒂露出笑容地時候。沒有立刻沖過去對她好好研究一番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不過,確實,我也覺得辛蒂能笑的話一定不會如此吝嗇自己的笑容的,特別是對我。"

    " 畢竟她是你的羽翼嘛,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因為接觸到暗粒子所以壞掉的那部分回路在短時間內部分恢複功能?不過那樣的話辛蒂的自檢機構一定會察覺到, 可剛剛那狀況看來她根本沒發現自己在一瞬間笑了。所以,難道說……"莉諾卡再次把手中地鐵鏟插進腳下地泥土里,雙手交疊壓在鏟子把上。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狀。"說不定,辛蒂會露出笑容。恰恰是因為她作為羽翼地機能進一步缺失?"

    徐向北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他知道莉諾卡不是個喜歡賣關子的孩子,所以他安靜的等著莉諾卡繼續說下去。而辛德蕾拉則轉回頭,繼續教兩個孩子編花環。

    " 我在想,"莉諾卡稍事沉默之後,再一次開口,依然是一副不確定的口吻,"安娜她們這些由現代工匠制造的,又沒有主人的羽翼之所以在這種粒子狀態下還能繼續存在,會不會是因為她們的核已經很接近人類的緣故?我一直都有注意月光舟的羽翼們的狀態,這次死掉的兩個是平時最沒有人味的兩個----不,實際上,我覺得她們是月光舟上僅有的會給人一種我是人造的東西的感覺的人,平時她們總是很順從,也沒有看到有什麼主見和主動的感情波動。而像安娜她們這樣,我覺得她們都和真正的人類無異了。"

    "因為像人類所以沒有因為第八粒子濃度衰減而掛掉麼,這倒是個新穎的觀點……"徐向北聳聳肩,沒有對莉諾卡的猜測發表具體的見解,只是看著遠處辛德蕾拉她們把編織好的花環放到安娜她們費了好大勁弄好的十字架前。說起來,穿過無盡云海之後,月光舟上的羽翼少女們無論有沒有搭檔,臂力都變成了普通女孩的水准了呢,是因為沒有第八粒子來激活強化臂力的回路,還是因為……

    徐向北的猜測再次被莉諾卡的聲音打斷:"吶,老哥,我一直在琢磨貓子的話。她說金色之原和夜之國是現世地本源。而這兩個地方又是第八粒子的源頭,是第八粒子構成的,而第八粒子又是人類靈魂中最強烈的信念通過逸散或者死亡後殘留地方式產生的……而且還說所謂涅時暴走地力量,和我們生氣的時候丟東西力氣會特別大的原理是一樣的。只不過高同步率的羽翼的存在讓涅的翔士心里地沖動得以毫無阻礙的完整的釋放出來……我一直在琢磨這些話,然後我得到了這樣一個假設。"

    莉諾卡將上半身整個趴在插在地上的鐵鏟鏟柄上。抬起右手在自己臉蛋前很近的地方張開五指,像是在端詳掌紋似的盯著手掌的掌心直看,一邊看一邊繼續說道:"如果將貓子地話拓展一下,假設……比如說,我剛剛挖坑這個行為,其實就是我的心里想要挖坑的想法,通過我的肉體在現實中實現的過程。那麼,我的肉體會不會只是靈魂影響這個世界的通道而已,是和羽翼類似的存在?也就是說,我們的肉體其實是虛假地,那個虛無的看不見的靈魂才是真實的存在?我們的肉體只是靈魂在現世的一個投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安娜她們沒事不就可以解釋了麼?因為她們有和人類相差無幾的靈魂。"

    莉諾卡的話語讓徐向北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張開地手掌。也許是因為在地球的時候不只一次接觸過有類似世界觀地動畫和游戲。徐向北一點也不覺得驚奇,反而覺得莉諾卡說得有道理,但是如果這個假設是真的,那又有個關鍵的矛盾……

    徐向北轉過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盯著自己手掌直看的莉諾卡,又稍微抬起下巴,掃了眼遠方正在將各種補給還有從月光舟各處的應急燈上拆下來的電池搬下船的女仆和學徒們----那些東西此刻就相當於月光舟眾人在這片連光線都極度缺少的不毛之地上的生命保障,所以新加入的小鬼頭和小姑娘們都格外小心的搬運著。

    這時候,莉諾卡似乎終於看夠了她自己的手掌。她抬起頭,望著領著兩個孩子正跟在安娜她們後面向月光舟的貨倉跳板走去的辛德蕾拉,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說道:" 這樣的話,辛蒂剛剛那個瞬間的笑容也就可以解釋了。那一定是因為她也變得和人類差不多了,所以她能夠跨越已經壞掉的控制模塊,對這個世界產生影響---- 也就是對你露出笑容,只不過此刻第八粒子並沒有完全從環境中消失,所以她現在身為羽翼的功能還沒有完全失去,所以……"

    "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莉諾卡。"這次終於輪到徐向北打斷妹妹的話語了。"但是,如果我們的肉體真的是靈魂的投影的話。那麼為什麼我們死掉,靈魂消彌之後,肉體卻只會慢慢的腐爛,而不是立刻化作第八色的光芒飛散?甚至在靈魂消彌很久之後,肉體卻還有骨頭殘留下來?這是為什麼呢?"

    "呃,這個……"

    徐向北伸出手,摸了摸皺起眉頭凝神思考的妹妹的小腦袋瓜,然後將目光投向比那兩個新墳還遠的地方,投向月光舟的外部照明能夠抵達的最盡頭。

    那個身影還佇立在月光舟迫降的廣場邊緣的一座小山包上---或者那不是小山包,而是被埋在日積月累的沙塵之下的高樓的殘骸?

    那身影拖著飛揚的水袖,那兩條細細的麻花辮因為距離太遠而看不真切,不過它們也一定也水袖一樣正在風中飛舞吧----這不是當然的麼。

    她到底在看什麼?

    黑發就像披風一樣飛揚的另一名少女佇立在她的身後,輕輕的按著扛在肩上的大劍的劍柄。

    徐向北勸過傑西恩雅帶槍的,因為端雅劍在這個環境里根本就不頂用,可是衛隊長婉言謝絕了,並且還拿出立軍令狀的口吻保證自己會保護好希達,這種時候她還真固執。但願她們倆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就在徐向北遙望著月光舟上最有禦姐風范的兩名女孩的時候,莉諾卡突然又開口了。

    "吶,老哥,我問你哦,西雅和希達你會選哪個?"

    徐向北差點沒摔個狗啃泥。他很驚異的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什麼話題會突然跑到這個方向上?"

    " 可是,船上除了羽翼之外,就只有西雅和希達兩個人的氣質最配老哥你了啊。又成熟,又理智。而且和老哥你地關系也好。像希達,在著陸前我可是認定希達就是我嫂子了呢,還以為你們瞞著我都已經生米熟飯了……而西雅,老哥你連人家的胸都摸過了不是麼,上次在船上大澡堂一起泡澡時候我開玩笑說西雅的胸一定很軟可惜沒人敢摸,結果西雅告訴我老哥你已經摸過了……"

    徐向北不由得又看了眼遠方光暗分界線上傑西恩雅的身影,心說這家伙到底是太直率還是根本就是個腹黑啊?想了半天他覺得這好像沒什麼意義。而莉諾卡又在身邊不斷才催促,徐向北歎了口氣,只得以扯開話題地方式回應道:"我說,這種時候你怎麼能把辛蒂她們都排除在外啊……剛剛你不還說,月光舟上沒人會把她們當羽翼麼?"

    而莉諾卡的回答讓徐向北"驚恐萬狀",她說:"因為我想抱外甥啊,老哥你和羽翼過一輩子地話。我可就永遠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了……"

    徐向北越發覺得弗朗西斯的育兒策略讓人難以琢磨……

    "哪一個嘛,說嘛,我個人比較喜歡希達哦,如果西雅成了嫂子的話,總覺得有點無趣耶……雖然人很好,卻整天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

    "就非要二選一麼?"

    徐向北剛這麼說完,莉諾卡立刻大搖其頭:"多菲?不行不行,那種只能做我妹妹的小女孩怎麼可以嫁給老哥你啦!菲娜倒是不錯……"

    "我是個小女孩還真是抱歉啊,莉諾卡小豆丁。"一聽就知道說話人正青筋曝露的聲音插進兄妹二人的對話。

    徐向北回過頭。毫無意外地看見了頭上血管正突突直跳的多菲雷亞,他輕挑眉毛,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而莉諾卡一轉過身,就雙手叉腰,對多菲雷亞昂起下巴:"怎麼,有意見?小女孩多菲?"

    多菲雷亞的手握得嘎巴嘎巴直響,徐向北則來回看著互瞪的兩人,心想這兩個家伙難道忘記此時月光舟那倒黴的處境了麼?

    "啥,看來你又想試試布里多瓦皇家的真傳劍術了?"

    "哦種被我地鐵錘砸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劍術能干什麼。我到真想看看……"

    "嗦!靠蠻力取勝只是僥幸罷了!不會有第二次!"

    就在這時候像兩只豎起全身羽毛的斗雞一樣惡狠狠的互瞪的女孩同時驚叫起來----她們倆被徐向北像拎小貓似的抓住後領提了起來。

    "你們倆。要好好相處啊。"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哼了一聲。並且把臉甩向右邊,錯開目光。

    徐向北再次歎氣,心想這兩個小家伙最近都有了不少成長,特別是在伊特古拉那次,可是……

    ----這孩子氣的地方恐怕一時半會是改不了了。

    其實這樣也不壞。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看到梅加耶拉正在向自己這邊跑來,女仆長大概是來報告月光舟的卸貨狀況的。

    徐向北放下手中兩個還在很孩子氣地鬧別扭的女孩,扭頭望向月光舟的外部燈光照明范圍之外的那片黑乎乎的大地。

    雖然此時徐向北對如何回到云海之上的世界完全沒有頭緒,也不知道在這片三千年前就死去的大地自己會碰到什麼,他甚至不清楚自己這一行人能不能在食品和淡水耗盡之前找到新的補給,但是,看著燈光范圍之外的這片未知地,總給人一種隱藏著天大地秘密的感覺地黑暗,徐向北心中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

    非常奇怪,此刻徐向北心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絕望,他總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列甯在一九一八》里的那句台詞說的那樣:"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這是為什麼呢?這種自信來自何方?徐向北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這就是男孩子在面對"冒險"一類的詞彙時的悸動吧,說到底----

    ----我其實也是個孩子吧?

    徐向北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希達和傑西恩雅已經從那個小山包上走了回來,兩人的目光都盯著徐向北。

    希達笑著先開口,對身後的傑西恩雅說道:"他已經,完全是一副領袖的模樣了呢!"

    傑西恩雅眯起眼睛,回答道:"恩,是啊,至少,我打心底里信任他。不管他引領我走向何方,我都會是他的衛隊長。"

    "如果衛隊長只是緊緊跟隨他的話,那他犯錯的時候就只能由我這個參謀來糾正了呢……"

    然後兩位少女同時停下腳步,同時將臉轉向對方,相視而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348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49:58
344 大地挽歌(5)

    月光舟的狀況實非常的糟糕。

    各種危機初露端倪。比如食物的短缺。比如照明用能源的匱乏。除此之外還有勞動力的缺乏:不但原本一個個都是怪力女的羽翼少女們現在只有普通少女的力量。月光舟上大量裝備的上軍制陸戰自律兵器的出力也普遍低下。大部分都只有平時動力的一成或者一成半。以至於原本可以做出跳躍、急進沖刺和飛身擊撞等大幅度動作的蠍子型重型陸戰自律兵器現在只能慢吞吞的在地上爬行。相比之下兔子們要好一點。能達到兩成半左右——但是不管是兔子還是其他自律兵器都完全失去了發射武器的功能

    簡單來說月光舟現在所有依靠第八粒子的武裝都失去了效用。如果開戰就只能依靠步槍和重型蠍子尾巴上的常規火炮了。

    為了讓幾只蠍子盡可能多的裝載貨物。莉諾卡把蠍子的外裝甲都拆差不多了。裸露的內部機械構造倒是和月光舟的燈光中展現出來的蒼涼的景色頗為合稱——兩者都充滿了某種後工業的頹廢感。

    准備停當之後。月光舟一行人拉開長長的隊列。向著黑暗的大地開拔了。

    夜之國的黑貓留下了一張她記憶裡的大地地圖。地圖上大致標示出了地上人的工業中心和農產品生產基的。徐向北按著這個地圖。還有辛德蕾拉體內的定位系統的定位,下達了全隊向東北方走的命令。因為黑貓在戰爭開始之後就離開了地上軍。這張地圖上標記的建築在不在原地。功能有沒有改變還是個未知數。可徐向北覺的與其蹲在原地等死。還不如主動出擊碰碰運氣。

    為了最大限度的節約電池裡的貯存的能源。徐向北命令大家點起了火把。看著無邊的黑暗中蜿蜒的點點光芒組成的隊列。徐向北沒來由的想起老毛的詩詞……

    仔細一想月光舟現在的狀況還真是和當年紅軍過雪山草地時非常的相似呢。

    攔在面前的天險。缺乏的物資供給。看似絕望的前途。就連周圍的空氣也是同樣的寒冷——因為沒有陽光。地上人開發的各種提高溫度的設備也停止了運作。所以整個大地的氣溫異常的低。徐向北他們剛落地的時候可能因為黑貓留下的能量還有殘餘所以不覺的。離開月光舟之後。零下幾十度的酷寒驟然襲來。

    想到這徐向北縮了縮脖子。拉緊了自己的大衣——好在月光舟上存了大量掠奪來的衣物。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酷寒。

    "前途一片黑暗呢。"

    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讓徐向北扭過頭。希達的微笑隨即進入他的眼簾。

    少女稍稍歪著頭。眯著眼睛由下往上看著徐向北的臉。臉上的微笑一如往常的令人心曠神怡。

    那笑容似乎有著某種傳染力。光是看著它,徐向北臉上那原本崩的緊緊的肌肉也不由的鬆弛下來。他聳了聳肩。用輕快的讓人完全無法和嚴酷的內容聯系起來的語氣說道:" 是啊,非常嚴酷,這種環境,一旦存糧消耗殆盡,我們基本就必死無疑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只有不用為飲水發愁這一條了吧……"

    此刻月光舟眾人的隊列旁邊就有一條沒有在黑貓下的地圖上標注的小河。只要鑿開冰層。就能取到純淨的水——用莉諾卡的話來說。那水純淨到了讓人生疑的地步,就連微生物的含量都低的可憐。

    這塊土地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死之大地"啊!

    "死亡啊。這還真是一個讓人無法喜歡起來的詞呢。不過。有時候我也會覺得,沒准死一死會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徐向北長大了嘴。看著身邊說出莫名其妙話語的希達:"死一死?什麼話?你還能死幾次?"

    "修辭手法而已。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希達沖水寒輕輕擺了擺手。隨即拉了拉披在她肩上用來禦寒的斗篷。這個動作讓她的手指碰到了她領口裸露的鎖骨。因為被自己的指尖傳來的寒意嚇了一跳。少女微微縮了縮脖子。

    由於此刻天上世界還是盛夏時節。徐向北他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應付寒冬的准備。穿在眾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胡亂從月光舟的倉庫裡翻出來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比如莉諾卡就在自己身上套了好幾條襯衫和長褲。多菲雷亞則是用好幾套洋裝和燈籠褲把自己徹底變成了荷葉邊撐起來的繡花球。而希達則只是用一件整塊虎皮製成的大斗篷把自己包了起來。

    那斗篷蠻厚的。所以禦寒效果應該還不差。可似乎對保護少女的某些具體部位效用有限——徐向北的大衣尚且有口袋可以把手藏起來。希達卻還要時不時的用手調整臨時趕制出來的斗篷的位置。

    難怪她的手指會冰涼的連她自己都被嚇到了。

    "有個手套就好了。"徐向北看著拼命往手上呵氣的希達。柔聲說道。"途中休息的時候讓梅加耶拉她們幫你做一對吧!"

    "恩。如果能這樣那就幫大忙了。"希達也不推辭。她把好不容易終於回暖的手握在一起。用力的搓著。忽然。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麼。正在摩擦生熱的雙手也隨之停了下來。她仰起下巴。看著徐向北,填滿笑意的雙眸中閃過些微的狡黠。

    "不過啊。在梅加拉她們幫我做手套之前。必須要採取一點應急措施呢。不然的話,我的手可能就再也翻不動書頁了……"

    一聽就知道是裝出來的楚楚可憐的語調。還有少女臉上那越發不懷好意的笑容。讓徐向北撇了撇嘴。

    "這樣啊。說來聽聽。"最終他決定配合希達的步調。原因嘛——

    ——大概是因為。自己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也抱有期待吧!

    徐向北的回話讓希達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厚。她往徐向北身邊靠了幾步。消瘦的肩膀靠在了徐向北的大臂上。

    "所謂應急措施啊。就是這樣……"希達一邊說。一邊拽著徐向北的衣袖。將他的右手從大衣的兜裡拽了出來,接著少女用雙手合握徐向北的手掌。纖細的十指相互交疊插進徐向北指間的縫隙。十五根手指如老樹的盤根一般糾結在一起。少女的兩個掌心分貼緊了徐向北的手心和手背。

    希達的手就和她的身體一樣。沒有什麼肉。有種皮包骨頭的感覺。但是那種略顯僵硬的、微涼的觸感卻讓人覺的莫名的舒適。

    "第一步完成!接著嘛。就是這樣。"說完希達把用她的小手"包裝"起來的徐向北的右手,插進了徐向北的大衣口袋裡。在那不算寬敞的口袋裡面,兩個人的三隻手以比方才更加緊密的勢態貼合在一起。迅速聚集起來的暖意似乎順著徐向北的血管"拾級而上",一路爬到了徐向北的脖子根。

    因為手插進了徐向北的大衣口袋。達整個身體都沾到徐向北的手臂上。少女那拖著一對辮子的小腦袋瓜就在徐向北的肩膀附近晃悠。她嘴裡呼出的白色水汽甚至會飄到徐向北臉上。

    "真暖和……"希達稍微拉長了聲音。製造出一種軟綿綿的感覺——簡單來說就是在發嗲。

    "不覺得嗲的太過分了麼?"

    徐向北忍不住對沾住自己的少女吐槽道。

    希達"嘿嘿"笑著。她把腦袋輕輕靠上徐向北的肩膀。眯起眼睛。臉上的表情舒適的就像吃飽了以後正在享受午後陽光的貓兒。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少女用近乎耳語的音量回答徐向北的吐槽:"這不是發嗲。只不過是因為夏亞你的口袋裡真的很暖和哦。暖和到我不由的聲音都變軟了。"

    沿著血管拾級而上的暖意又挺進了一步。爬上了徐向北的耳稍。

    ——明明已經不是處男了。卻還這樣。真是沒面子。

    這樣想著。耳邊就傳來希達的輕笑聲。

    "怎麼了?"徐向北偏了偏頭。從眼角的餘光裡看著希達。問道。

    希達微微搖了搖頭。緊接著她垂下了腦袋。讓額前的劉海遮住了自己的臉蛋。

    "沒什麼。夏亞你不要回頭啦。我好像有點不太適應這溫度。有點暖和過頭了……"

    徐向北再一次笑了。他握緊了希達的手。放寬了心去感受不斷傳來的暖意。

    徐向北不是美少女遊戲男主角。遲鈍這個屬性和他沒什麼緣分。他當然知道此刻縈繞在他和希達身邊的粉色氣息意味著什麼。也清楚的明白此刻自己心裡的悸動的意義。

    出發前莉諾卡提起的問題再一次回響在徐向北的腦海裡。

    ——吶。老哥。我問你哦。西雅和希達你會選哪個?

    徐向北抬起頭。正好對上莉諾卡的視線。

    徐向北的義妹正坐在緩緩爬行的重型自律兵器上。懷裡抱著一支步槍。在她背後。綠色頭髮的羽翼少女站在爬行的機械蠍子悲傷。手扶多管手風琴炮。

    和徐向北對上視線的瞬間。莉諾卡伸出手。對徐向北豎起大拇指。

    而坐在她身邊的多菲雷亞則憋著一張臉。臉色臭的可以。

    徐向北重重的歎了口氣。他突然覺得在這種狀況下還有空想這些實在是太蛋痛了。

    "說起來。死亡這種東西啊……"

    "不覺得這個話題跳躍性太高麼'"徐向北忍不住吐槽道。

    "哪有。我只是接著最初的話題而已啊!"大聲反駁之後。希達再一次接著自己挑開的話說道。"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有很多人相信死後世界的存在呢。轉世投胎之類的信仰也很流行。結合貓子告訴我們的世界構造的信息。"我覺得……"

    就在希達的話語挑起徐向北興趣的當兒。異變發生了。

    一發紅色的信號彈從隊列的最前方高高升起。為黑色的天空染上了一層不詳的色彩。

匿名
狀態︰ 離線
349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0:24
345 雪晶華·你的掌心·大地之光(1)

    信號彈升起的瞬間,站在蠍子背上的茜茜立刻挺直了身體,以熟練的動作開始操作起這臨時加裝在蠍子背上的多管火器。

    莉諾卡縱身跳到地上,看了眼徐向北,就扭頭向信號彈升起的方向跑去,那支比她還高的步槍被她像個玩具一樣拎在手裡,而相應的,沒有怪力加成的多菲雷亞跑起來則吃力很多,很快就被莉諾卡甩在了後面。

    原本排成行進狀態的自律兵器們也在同一時刻開始進行戰鬥展開,看來它們內部記載了各種標准戰術動作的模塊還在正常運轉——又或者這是西雅通過總管全部自律兵器的薇拉希拉下達的展開命令?薇拉希拉和兔子們這些新型機除了出力低下之外其他機能基本正常,所以徐向北將薇拉希拉分配到了擔任前衛的西雅身邊。

    徐向北的動作比他手下人稍微慢了一拍,畢竟將腦袋從"粉紅模式"轉化到"戰爭模式"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徐向北雖然經過了這麼多曆練,從年齡上說也還只是個毛頭小子,反應慢點情有可原。

    腦袋的模式切換完成之後,徐向北邁開腳步,追著莉諾卡的背影開始奔跑。

    他忘了希達的手還在自己兜裡。

    身為運動白癡的司書少女理所當然的在一聲驚叫中向前跌倒,還好徐向北反應快,一轉身接住了她。

    轉身的時候徐向北看見正在向自己奔來的辛德蕾拉,交給辛德蕾拉照顧的孤兒們跟在她身後。羽翼少女一衝到徐向北身邊,她的身體就像之前無數次遇到突發情況時那樣,發出第八色地光芒。

    "等等,辛蒂……"

    徐向北話音未落,辛德蕾拉身上的光芒驟然熄滅,在低粒子濃度狀況下想要勉強啟動光魔回路帶來地反噬,讓她身子一軟,就著跑動的衝力,向前癱倒。

    徐向北用空著地右手接住了她地身體。

    "沒事吧?"

    "恩。但是。同契……"

    注視著懷中羽翼少女地雙眸。徐向北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出發地時候我就說了吧。這裡光粒子濃度不夠。遇到突發事件不要勉強同契。有可能會損壞光魔回路地……"

    辛德蕾拉低下頭。用滿是愧疚地聲音說道:"對不起……"

    這個時候辛西婭和安茨也到了徐向北身邊。"徐向北地後宮團"裡輩分最小地小個子羽翼少女盯著一手希達一手辛德蕾拉地徐向北。露出不懷好意地笑容。

    "升起紅色信號彈地緊急時刻還顧著抱美人,你還真是遊刃有餘呢,夏亞。忽忽忽~"

    徐向北也懶得理她,他把懷裡的兩名少女往辛西婭的方向一推,掃了跟在辛西婭身後恩萊科一眼,就拔腿向隊列前方跑去。

    ……

    "啊,跑掉了,"安茨看著徐向北的背影融入黑暗時的方向說道,語氣聽起來相當的失望,"本來還想調戲他一下地,真是無聊啊……"

    說到這裡安茨的話語突然停住了,少女地目光落到站在她左前方,背對著她的辮子少女地背影上,下一刻壞笑再次浮現在她的嘴角。

    安茨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希達地毛皮披風。

    司書少女低下頭,對上安茨的目光之後,問號爬滿了她的臉頰。

    "以後請多多指教咯,夫人~"安茨裝出一副乖乖女的口吻,對希達如此說道。

    在艾斯柯佳妮,翔士和羽翼相戀的狀況不算少見,但是更多的高位翔士都會選擇一位人類女性擔當自己的夫人。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雖然羽翼少女們有著永遠不會老,不會來月經(個別製作者追求"模擬度"的羽翼少女除外),不會背叛等人類女性無法媲美的優點,但是羽翼少女們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管多高明的工匠,都無法製造出能夠生育的羽翼,就算在天地戰爭前的那個偉大的時代,都沒有工匠能夠做到這一點。

    而根據長久以來形成的傳統,羽翼少女們會稱呼自己主人的妻子為"夫人",安茨此刻正是用這個稱呼來調侃希達,她內心多半期待著希達因為自己的調侃而手足無措的模樣吧。

    可結果卻大大出乎安茨的預料:希達聽了她的話之後,先是沉默了一小會,似乎在理解話語裡的意思,然後辮子少女一邊將目光轉回徐向北離開的方向,一邊用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的口吻應道:"'夫人啊……"

    辮子少女沉默了一小會,接著和迄今為止她所展現過的所有笑容都截然不同的,美得讓人驚歎的笑靨,安靜的綻放在她的臉上。

    "聽起來好像也不錯哦。"少女的聲音帶著輕盈的雀躍感。

    希達的反應讓安茨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而她身後的辛西婭卻一副早就猜到的樣子,自旅程開始以來,辛西婭就一直假扮徐向北的夫人,和希達的接觸也遠比最近才上船的安茨更多,她多半對那兩人之間漸漸形成的羈絆有著相當深刻的瞭解吧!

    就在安茨啞口無言的當兒,希達忽然回過頭,低著頭用哄小孩子的口吻繼續對安茨說道:"不過啊,小安茨,現在的我離'夫人'的稱號還相當遙遠,這種事情要按順序,一步步來才行。所以下一次不要再這樣叫我了,知道嗎?"

    安茨看起來徹底敗給了希達那一本正經的態度和直白得一塌糊塗的話語,她只能繼續裝出乖乖女的腔調應道:"哦,知道了,希達姐……"

    辛西婭把手放到安茨的肩膀上,通過精神鏈接對自己的後續機吐槽:"真難得啊,這次毫無疑問的是希達完勝呢。"

    安茨沒答話。

    辛西婭暗地裡微微聳了聳肩。

    她剛把手從安茨的肩上拿開,辛德蕾拉難得的主動握上了辛西婭地手。

    "吶,辛西婭,如果我們不再是羽翼了,就不能在夏亞身邊了麼?"

    辛西婭轉過臉,將目光投向辛德蕾拉,緊接著她就被辛德蕾拉臉上盤踞的刻骨地悲傷所震撼。

    "辛蒂……"辛西婭剛開口,就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印象中,她從來沒有見過辛德蕾拉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更別說是,辛西婭本人並不擅長安慰別人,她不由得望向希達,發現希達的目光已經再一次轉向隊列前方,司書少女伸長了脖子,一臉關切的盯著漸漸熄滅地信號彈落下的地方,活脫脫一副擔心男男朋友的戀愛中少女地模樣。

    ———這就是所謂的一家歡喜一家愁嗎?

    辛西婭在內心暗自歎氣,看來已經暫時失去平常那敏銳的洞察力,就連近在眼前的辛德蕾拉地悲傷都察覺不到的司書少女更是指望不上了,她只好試著靠自己來安慰辛德蕾拉。

    "沒有這回事,就算是普通的人類少女也可以呆在夏亞身邊哦,而且辛蒂你可以這樣想,如果我們不再是羽翼的話,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像人類少女一樣戀愛了麼?"

    剛說完這話,辛西婭就知道自己失敗了。

    辛德蕾拉臉上的悲傷一點沒有減少,而且就在辛西婭將自己地話語通過精神鏈接傳送過去的瞬間,一種強烈地情緒順著鏈接逆流了回來。原本因為第八粒子的稀薄而大幅度弱化地精神鏈接,竟然能傳過來如此強烈的情緒,讓辛西婭大感驚異。

    而那情緒本身,則讓辛西婭感到些微地悲哀。

    想要和他同契,想要和他一起飛翔,一起戰鬥。

    雖然也包含著男女間的愛戀,更多的卻是以羽翼的身份對主人的期待和信賴。

    盡管像戀人一樣處處為對方著想,時時想要為對方多做點什麼,想要對對方有所幫助,但是,辛德蕾拉這名少女,也許從來沒有身為戀人或者想要成為戀人的自覺。

    辛西婭不止一次從辛德蕾拉那裡分享在她和徐向北一起踏上旅程之前的記憶,在辛西婭看來,兩人那個時候的種種和真正的戀人無異,也正因為這樣,從精神回路裡逆流過來情感才讓她倍感悲哀。

    ———那傢伙多半從一開始就將我們當做普通人類來看待,當做普通人類來愛護來喜歡,可我們自己卻在潛意識裡把自己歸入了工具的範疇。

    "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有我有自覺,我還以為……"

    辛德蕾拉抬起頭,圓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同型機,疑惑混入了她臉上的悲傷,讓她的表情越發的楚楚可憐起來。

    辛西婭受不了這表情的直擊,終於轉開了目光。

    就在這時候,一個主意鑽進了辛西婭的腦海。

    "吶,辛蒂,想要留在夏亞身邊的話,有個很簡單的方法哦。"

    辛西婭感到抓住自己的辛德蕾拉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了,這讓辛西婭的嘴角自動向上彎了八度。

    "聽好,辛蒂,你要試著不依靠表情控制單元做出笑容。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就一定能夠繼續留在夏亞身邊。"

    辛德蕾拉臉上的疑惑變得愈發的濃厚,可是她手上的力道卻一下子放鬆了,以至於辛西婭的手臂僅靠重力就從她的雙手中脫出。

    其實,辛西婭自己也不知道這辦法有沒有用,不過……

    ———反正不管是我還是辛蒂,都晚了一步……

    辛西婭看著希達的後腦勺,如此想到。

    突然一個問號冒了出來。

    ———為什麼現在才突然主動起來?希達她早就有採取主動的動機和機會了,不是嗎?

    辛西婭正思考著這個問題,她的鼻尖感受到一點點冰涼的,濕潤的觸感。

    辛西婭抬起頭,看見千萬點白色從漆黑的天空中緩緩飄落。

    下雪了。

    "下雪了呢!"希達稍微鬆開緊緊包裹著自己的斗篷,伸出雙手,讓晶瑩的雪花輕輕落在她的掌心,她閉上雙眸,就像是在感受雪花的觸感,片刻之後,她轉過身,看著悲傷還未褪去的辛德蕾拉,"辛蒂,你如果露出那樣的表情,夏亞他一定會擔心的。而且,辛蒂你完全沒必要擔心自己能不能留在他身邊啊,因為他是把你當做家人,即使你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能為他做,家人呆在家人身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

    希達用行動強行打斷了辛德蕾拉的話語,她將辛德蕾拉拉進自己懷裡,讓辛德蕾拉的頭緊貼著自己那平坦的胸部,然後用慈母般溫柔的口吻說道:"不過啊,辛蒂你如果能夠像人類女孩那樣露出微笑就更好了,笑容可是人類所有表情裡最棒的哦!"

    說著,希達再一次展現出絕美的笑顏。

    從希達胸口微微抬起頭的辛德蕾拉出神的盯著這笑靨,她臉部的肌肉抽動著,卻總也無法做出相應的表情。

    希達撫摸著辛德蕾拉的頭髮,輕聲安慰道:"別急別急,慢慢來嘛,時間還有得是呢。"

    安茨的手碰到了辛西婭的手。

    "還真是,戀愛會讓……"

    不等矮個子少女說完,辛西婭就抽開自己的手,中止了對話,她來到希達身邊,將腦袋湊近希達的耳垂。

    "既然你都察覺到了,就早點出手嘛。"

    對於辛西婭的抱怨,希達委以抱歉的微笑。

    "我也是普通女孩一名,我也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內心啊。關於過去的,關於未來的,有各種各樣的情感,各種各樣的思緒需要整理。"

    希達頓了頓,又低聲重複了一句:

    "各種各樣的思緒呢。"

    有一瞬間辛西婭認為自己看到了悲傷的影子,可當她想要確認的時候,卻只在希達臉上看到了如花般美好的笑容。

    司書少女仰起頭,看著連綿不絕的向下飄落的雪花,目光裡滿是幸福的神采。

    ……

    ———媽媽,聽我說哦,對於我而言,最美好的事情,現在就要開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50
匿名  發表於 2015-7-3 17:50:42
346 雪晶華·你的掌心·大地之光(2)

    一片雪花飄落在傑西恩雅那頭飄逸的過腰長髮上的時候,徐向北終於趕到了隊伍的前衛所在的位置。

    出發的時候為了應付突發狀況,徐向北給自己的隊伍安排了後衛前衛側衛,分別交給了傑西恩雅,提娜迦,安娜和梅加耶拉帶隊。可不管是徐向北還是他下面的人,稍微有點軍事頭腦的都清楚的知道,真出了什麼事這安排一點用沒有,因為此刻徐向北一行的戰力和之前橫行天上的那個有翼死神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此刻月光舟唯一能夠依靠的遠程武器就只有普通火藥槍,悲劇的是月光舟上有槍戰經驗的就只有那麼幾個——其中傑西恩雅還固執的堅持不帶槍。更悲劇的是,如果不使用槍械,徐向北一行裡有戰力的人又要減少數成:徐向北的女僕們除了一直莫不做聲卻在危急時刻突然展現出幹練一面的安娜之外,全部不會劍術和搏擊。

    簡單來說現在徐向北他們的防禦就像個雞蛋殼,一敲就破。

    傑西恩雅率領的前衛也不過是她自己和六隻兔子組成的小隊,還有六隻由原本就是打手和暗殺者的提娜迦率領擔任後衛,此外還有一台背著緊急時刻用的照明設備的中型自律兵器。

    信號彈升起後不久,這支小部隊迅速得到了"增援",可這增援也不過是匆匆趕來的莉諾卡他們一行。

    "好慢,老哥。"懷抱步槍的莉諾卡對徐向北小聲抱怨了一句。

    然後她身邊的多菲雷亞皺著眉頭,用很不高興的口吻接了一句:"當然,公爵大人忙著和新歡卿卿我我,區區緊急狀況而已,哪裡比得上和新歡好好告別來得重要。什麼啊,莉諾卡你看我幹嘛?"

    "多菲,你該不會是在……呃,那個,叫什麼來著?"莉諾卡歪著腦袋,斜著眼睛看著正在不斷向下灑落白色晶體的漆黑天空,想了幾秒才一拍腦袋接著說道,"對,叫吃醋!你該不會在吃醋吧,多菲?"

    莉諾卡的話語讓多菲雷亞勃然大怒,銀髮少女漲紅了臉,揮舞著雙手拼命的否認著。

    徐向北無視了鬧騰起來地兩個小女孩。徑直來到傑西恩雅身邊。徐向北地侍衛長佇立在兔子們地隊形地最前方。威風凜凜地仗劍而立。並且在她地嘴裡理所當然地咬著一支正在滴水地冰棒。

    "什麼情況?"

    其實徐向北地問話只是例行公事。既然莉諾卡和多菲雷亞能這樣毫無緊張感地吵嘴。那此時地勢態多半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而促使傑西恩雅發射信號彈地存在也進入了徐向北地視野。可他地眼睛尚未適應探照燈地強光。所以他還看不太清楚那幾個人影地正體。只知道那應該是和月光舟這邊地兔子們同高地類人型生物。雖然沒有任何根據。徐向北總覺得那些生物散發出一種人畜無害地氣息。

    當然。看起來人畜無害地生物有時候也隱藏著猛毒或者別地什麼危險。這點徐向北還是知道地。所以徐向北在傑西恩雅身後一點點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這樣一旦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地侍衛長就能夠更從容地應付。徐向北自身也做好了跑路地准備。

    傑西恩雅偏了下頭。掃了眼徐向北。接著抬起右手握住冰棒地木柄。哢吧一聲咬斷冰棒地前端。然後一邊咯吱咯吱地咀嚼、一邊回答徐向北地問題:"如你所見。我們遇到了這些傢伙。我發現她們地時候。她們好像也在趕路。我命令開燈之後。她們還被嚇了一跳。

    至少看起來像是被嚇了一跳。接著她們那邊就沒動靜了。"

    傑西恩雅說話的時候,徐向北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強光,看清那些不速之客真面目的瞬間,徐向北一下子理解了在場其他人顯得那麼沒有緊張感的原因。

    擋住徐向北一行的去路的,是徐向北他們早已見過的地上軍自律兵器,在五十二區不知道多少同型號的東西毀在了徐向北他們手上。

    況且地上這種低粒子濃度的環境既然會影響徐向北他們這邊的自律兵器,自然也會限制不屬於徐向北的自律兵器的發揮。

    除非這是特裝型啥的。

    徐向北轉頭望向薇拉希拉,對這名據說是地上軍制最強主控電腦的少女問道:"能和她們取得聯系麼?"

    薇拉希拉搖搖頭:"不行,現在的粒子濃度太低,無法進行光波通訊和數據鏈連接。"

    徐向北點點頭,心想難怪這回辛德蕾拉沒有提出警報,以前只要有地上軍單位進入辛德蕾拉的空識範圍她肯定會大老遠就發現目標。瞭解通過薇拉進行溝通的可能性不存在之後,徐向北換了個問題:"能確認她們的型號嗎?以她們現在的狀況對我們有沒有威脅?"

    薇拉希拉開口要答,卻被傑西恩雅打斷了:"這個我確認過了,薇拉判定這些小傢伙沒有武裝。和她們比起來,反倒是我們這邊的小傢伙們顯得更危險呢。"

    說完傑西恩雅衝身後的兔子們努努嘴,徐向北偏頭向兔子們的方向望去,他毫不意外的發現這幫小傢伙正非常興奮的擺弄著手裡剛拿到不久的新鮮玩意,平時和徐向北最熟也是最調皮的六號兔子正用非常危險的目光盯著眼前的敵人,而她臉上那表情讓徐向北沒來由的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還是個小屁孩時的自己,當自己拿到第一把能發射 BB彈的玩具槍時的表情大概和她很像——徐向北記得那次自己把BB彈射向所有自己見到的東西,結果挨揍了。

    把槍交給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兔子恐怕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時候六號察覺到徐向北的目光了,小傢伙啪的一下立正,刷的一下敬了個禮,隨即有模有樣的對徐向北大聲請示道:"大頭領,我想開槍!"

    "你給我老實呆著別動!"徐向北冷冷的駁回了六號的請求,小傢伙地耳朵一下子就耷拉下來,垂頭喪氣的樣子相當能激發人的愛心。

    徐向北再一次將目光轉向前方的自律兵器們,對方一動不動,似乎在靜待自己這邊做出決斷。和這邊的吵鬧不同,一共二十隻左右的犬耳自律兵器呆立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圍繞在她們周圍地只有深沉的寂靜。徐向北猜想,說不定自己這邊不採取動作,她們就會一直站在那裡,直到被越來越大的雪掩埋起來。

    "怎麼辦?"傑西恩雅單手扶著插在她身前地端雅劍,一邊舔冰棒一邊詢問自己的上司。

    徐向北沒答話,他邁開腳步,越過了傑西恩雅的身位,徑直向著那二十台自律兵器走去。

    "老哥你這也太亂來了吧?"莉諾卡埋怨著,抱著步槍就要跟上來,卻被多菲雷亞一把拽住。

    嬌小地銀髮少女對莉諾卡搖了搖頭,用平常的語調說道:"別擔心,這種情況他應付起來恐怕比我得心應手。那傢伙不是二十個自律兵器就能殺掉的人啦!何況還有西雅跟在他身邊,不是嗎?"

    莉諾卡看了看多菲雷亞,又看了看正在向新出現的自律兵器們移動地徐向北和傑西恩雅,最終她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多菲雷亞的說法。

    可緊接著莉諾卡就拉開手中步槍的擊錘,接著她把槍平舉,腮幫子緊貼著槍托,眯起眼睛瞄準徐向北正對著的那個自律兵器。

    多菲雷亞看到莉諾卡這麼做了,也趕忙拿起自己的步槍依樣畫葫蘆。

    隨後在她們兩人身邊的兔子們也稀裡嘩啦地舉起槍,進入了戰鬥狀態。

    由於此時空識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計,正往前走地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變化。

    隨著雙方距離地不斷縮短,徐向北開始犯難了,他拿不准自己面前那一票犬耳娘中哪個是首領。二十台自律兵器外表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徐向北背後那盞探照燈的燈光太強,看起來這些犬耳娘地衣服和皮膚都是一片慘白,像極了石膏鑄成的雕像,唯有她們的瞳孔所反射出來的光芒,能向人證明它們還是活物。

    "是我的心理作用麼?"徐向北耳邊傳來傑西恩雅的嘀咕,"我怎麼覺得她們比瓦爾哈拉的自律兵器還要缺乏生氣?"

    徐向北沒回話,可是他心裡也贊同傑西恩雅的想法——這群自律兵器總給他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就仿佛從地府偷跑出來的陰魂一般。

    一個無厘頭的想法忽然闖入徐向北的腦海——

    ———現在我身處的這個地方,沒准就是貨真價實的陰曹地府,所以有鬼魂巡行也沒什麼奇怪的,不是嗎?

    徐向北迅速揮開這個不吉利的想法,這個時候他已經站到了這些自律兵器們當中的一個面前。

    "我是地上軍2nd。Division。'Das。Reich'兵團代理指揮官,夏亞准將"徐向北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軍銜是隨口編的,反正覆滅了三千餘年的2nd。Division。'Das。Reich'兵團遺留下來的最後一個單位薇拉希拉正在他麾下,所以這不算是說謊,待會如果要找薇拉希拉核對暗碼什麼的也好應付,"你們的部隊番號是?"

    面對徐向北的犬耳少女就像個壞掉的木偶一般,以緩慢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抬起頭,她動作裡透出的僵硬感讓徐向北在短時間內產生了幻聽,以為自己聽到老舊的機械運轉時那特有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目光和徐向北對上之後,少女呆呆的佇立在原地,過了十秒中左右,當徐向北開始懷疑在異界一直伴隨著自己的那萬能翻譯機沒准因為光粒子濃度的降低是失效了的時候,她才開始以和方才抬頭時同樣緩慢同樣遲鈍的動作抬起手臂——傑西恩雅一下子擋到了徐向北跟前……

    這個動作似乎讓遠處的莉諾卡產生了誤會,伴隨著一聲槍響,一發子彈擦過了自律兵器少女的肩膀——莉諾卡平時槍法還算可以,但是這次顯然失手了。

    下一刻,槍聲像爆繡似的劈裡啪啦響起,眨眼間就有三個犬耳少女被撂倒在地。

    "別開火!都給我停下!"徐向北高舉起手臂使勁揮舞著,順便還狠狠的瞪了抱著上了刺刀的步槍開始往這邊衝的莉諾卡一眼,"我說,停……"

    徐向北的聲音被他身邊的傑西恩雅的喊聲蓋過了,侍衛長高舉端雅劍,用充滿威嚴的嗓音大吼:"隊列——停!"

    傑西恩雅這麼一喊,竟然立刻就見效了,甚至那群平時總是調皮搗蛋的兔子都齊刷刷的停住衝刺,立在原地。

    見整個勢態已經被控制住,傑西恩雅將手中的劍插回地裡,隨即大姐頭用抱歉的口吻對徐向北說:"這次是我的錯,我好像有點過敏了,對不起。"

    徐向北搖搖頭,示意傑西恩雅不必在意,就立刻將注意力又轉回到眼前的犬耳少女身上。

    他相當的擔心這段誤會給溝通帶來什麼障礙——盡管看起來對方並沒有還擊的打算。

    可眼前的景象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犬耳少女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原本伸向自己胸口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可是她臉上並沒有顯現出半點表情,她的身體依然給人一種毫無生氣的觀感。

    當寂靜再次籠罩一切的時候,她那僵住的手臂再一次開始的移動。

    就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好像她並沒有被子彈擦傷。

    就像她的同伴並沒有在徐向北他們射來的槍彈中倒下。

    莫名的,少女這種無動於衷的態度,反而上徐向北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傷,盡管內心的某個部分在不斷的說"這是因為她們說到底都只是兵器",但是徐向北還是下意識的將少女的冷漠和周圍那毫無生機的黑暗聯系在一起,將兵器少女的冷漠看做是這死之大地所儲藏的深切悲傷的一部分。

    兵器少女絲毫不理會徐向北心中的變化,她開始用力的擦拭自己前胸的左邊。

    徐向北看出來了,那個地方似乎有個類似銘牌的東西鑲嵌在少女的衣服上。

    ———難道是因為說不了話,才要給我看銘牌麼?

    因為少女的動作太過緩慢,徐向北不由得將她拉過來,自己動手擦掉了積在銘牌上的厚厚灰塵,這個時候徐向北猛然發現,少女之所以全身都是石膏雕像一般的灰白,是因為她幾乎全身都落了厚厚一層灰塵……

    ———積了這麼多灰塵,但是……她們自身也就罷了,也許是有自我修複機能,但是她們的衣服看起來也相當長時間沒換過了,過了那麼長時間還沒有腐化爛掉,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徐向北搖了搖頭,暫時放下突然湧起在心中的問號,開始辨認銘牌上的字跡——他發現那字跡根本不需要辨認,鐵制的銘牌在灰塵被擦掉以後立馬光潔如新,根本看不到半點的生鏽的跡象。

    ———太奇怪了,這個地方果然有點不對勁。

    徐向北帶著問,開始讀銘牌上的字句:

    哪怕是最微小的希望,也值得付諸最大的努力。所以我讓這些孩子帶著我的遺言為大地留下生機,我堅信光芒必將歸來,再次普照著大地,到那時,這些孩子們將成為我的眼睛,替我見證那夢中的——花冠大地

    地上軍後光粒子時代生物科學研究所道格拉斯博士留,DATE681/11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19 09:4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