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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袖唐]偽宋殺手日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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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2: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會和

    「有玉氏介入,正好可以探查縹緲山莊有多少人留守。」楚定江微微傾身,笑著湊近她道,「我們剛剛查過碼頭,勢必會讓對方有所察覺,縹緲山莊又在追殺朱翩躚,你覺得,一直走官辦碼頭的玉氏突然調了一批貨過去,碼頭的人如何想?」

    楚定江帶了人皮面具,淳樸憨厚的面容配上鐵塔似的身材,看上去就是老實巴交的漢子,與他此刻的神情格外違和。

    安久對他的老謀深算已經見怪不怪,「你這番算計,玉翩飛知道嗎?他不傻吧。」

    「他不傻,即便不知道這件事情也應當明白,想得到便要付出代價。」楚定江似有所思,歎了口氣道,「這小子讓我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如果他識相,我不會為難他。」

    楚定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無奈一笑。

    入夜,楚州。

    一艘船泊岸,其中的人陸陸續續上岸。

    一行人有老有少,僕從成群,還有一名戴了面紗的女眷,看上去是某個家族的船隻。

    這些人出了碼頭,到附近的客棧歇腳。

    正在瞌睡的小二瞧見這麼一大批人進門,頓時來了精神,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還有上房嗎?」為首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問道。

    「有有有!」小二忙道,「客官要幾間?上方只剩下兩間了,其他還空得很。」

    「兩間上房,另外五間客房。」安久道。

    「好勒!客官這邊請。」小二挑了燈籠,路過樓梯時踢了踢牆板,「快起來招呼貴客!」

    說罷,引領一眾人上了樓。

    小二先領著蒙面姑娘進屋。方才外面光線微弱,他不曾注意,此時近看這姑娘,不禁被驚艷了一下。雖然只能看見眉眼,但僅憑那雙美眸便知這必然是一位容貌美麗的女子。

    女子發現小二的目光之後,垂了眼簾,旁邊的侍婢怒瞪他,「看什麼?」

    小二躬身賠禮,「小的魯莽,還望姑娘恕罪。」

    「出去吧。」蒙面姑娘道。

    冒犯深閨女眷,若是追究起來可不是小事,小二聞言不由鬆了口氣,立刻退了出去。

    那侍婢關上門,歎了口氣,隨意的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杯水,發現是空壺,不滿的擱在桌上,「累死了,連口水都喝不上!」

    她瞥見蒙面女子還站著,涼涼道,「樓二,你還想讓我過去扶你坐下?」

    這女子是孫娣嫻,原是跟著楚定江一隊,楚定江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之後,那一隊的幾個人由顧驚鴻全數接管了。孫娣嫻在楚定江手下的時候,那一隊只有她一個女子,她又擅於交際,因此其他人對她頗為照顧。這回顧驚鴻竟讓她扮樓明月的侍婢,一路上在外人面前端茶倒水的伺候著,更可氣的是,這樓明月竟然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樓明月懶得搭理她,走到後窗,打開窗子,夾著水草腥氣的涼風吹來,讓她暈船的症狀稍好了一點。

    孫娣嫻不輕易得罪人,可是看著樓明月那副清傲的模樣,心頭總是堵著一口氣。孫娣嫻知道樓氏基本算是滅族了,樓明月渾身煞氣,滿心都是仇恨,對旁的一概不問,她心知與其結交不易,就算再怎麼奉承樓明月也得不到什麼好處,於是私下裡從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不過,孫娣嫻也只敢這般隨口說上一兩句刻薄話發洩怒氣,卻不敢真去找樓明月的茬。

    外面腳步聲往來,一刻之後便都靜下了。

    小二抄手望著樓上,嘀咕道,「真是大戶人家,連僕從都住客房。」

    彭彭!

    有人敲了兩下桌面。

    小二嚇的一哆嗦,轉頭看見一男子站在堂中,男的身材高大,昏暗的光線中像一座小山杵在那裡,他正要說話,定睛一瞧,竟然還有個女子站在男子右後方,那女子梳著婦人髻,身形被男子身後的陰影全部罩住,無端讓人覺得陰氣森森。

    來人正是趕來與顧驚鴻等人會和的楚定江和安久。

    「可有客房?」楚定江問。

    小二一個激靈,「有!」

    「一間。」楚定江到。

    儘管兩人衣著樸素,但小二瞧著不像一般人,便恭恭敬敬的道,「客官請。」

    進了屋,楚定江吩咐小二去弄些飯菜。

    待小二離開,他關上門,轉身問道,「來了?」

    安久精神力散開,「發現二十多個高手,應當就是他們。」

    「先休息。」楚定江道,「明日一早再與他們碰面。」

    不多時,有小二送了飯菜過來。

    兩人用過飯後各自休息。

    晨光熹微。

    安久察覺那二十幾個武師聚集到大堂,睜眼翻身起來。

    睡在凳子上的楚定江隨之起身。

    兩人略洗漱一番,一併下樓。

    堂中正在吃早膳的人聽見腳步聲,有幾個抬頭看了一眼。

    楚定江與那個目光清亮的華服中年人對視一瞬,便尋了個桌子坐下。

    那一行人吃晚飯便離開客棧,隔了一會兒,楚定江和安久吃晚飯亦離開。

    官道上,兩人確定周圍除了這群人沒有其他武師,靠近前頭那輛馬車。

    就在到跟前時,馬車停下。

    「二位請進。」車中人道。

    車中坐著兩個人,縱然容貌改變,但顧驚鴻那雙讓人記憶深刻的眼睛不曾變,安久一眼便認出了他,在他旁邊坐著的一個狐狸眼老叟卻讓安久辨了幾息。

    「盛掌庫。」安久盯著她道。

    盛掌庫懶懶的抬眼,永遠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倒真的很像個垂垂老者,「二位安好。」

    「楚兄。」顧驚鴻抱拳。

    楚定江抱拳,沒有過多客套,「走陸路直奔揚州吧。」

    安久皺眉盯著盛掌庫,除了本就認識的人,她在控鶴院唯與盛掌庫有過幾次交流,此人……不會是效命顧驚鴻吧!

    盛掌庫打了呵欠,「莫這般瞧著我,我也不想來,是顧大人求了聖上口諭,不來不行。」

    話語中隱隱透露出不滿。

    「盛大人一路辛苦。」楚定江笑道,「不知盛大人可瞭解揚州馮氏船行?」

    是楚定江向顧驚鴻極力推薦這位「不思進取」的盛掌庫,此人記憶力驚人,心中存了天下無數事。

    鮮少有人知道盛掌庫與楚定江頗有些交情,此刻自是猜到是誰造成自己這一路的舟車勞頓。他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楚定江,「馮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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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盛長纓

    別看盛掌庫在控鶴院中辦事包攬的全乎,其實生活上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到同別人置氣都覺得累,楚定江就是吃準了這點才不顧他意願讓顧驚鴻硬是把他弄來。

    果然,他歎了口氣,道,「馮氏是三代以前才開始在揚州做跑船生意,剛剛開始只是幾艘貨船幫人押運貨物,那時大宋還不興時官辦碼頭,馮家為了方便行船便買了很多地方興建碼頭,有了今日家業。許多人瞭解的馮氏僅僅如此。」

    「但其實馮氏的家族史,具體我也不知要追溯到哪朝哪代,據說祖上在漢時跟著走過西域,家族中的男兒大都天南地北的跑商,敢闖敢拚,五代時舉族遷居揚州。唐時萬邦來朝,靠跑商發達的商家很多,馮氏也是其中之一。因著歷經亂世,跑商容易出事,馮氏香火凋零,到了本朝之後便不再跑商,縱使馮氏也漸漸不如從前。」

    「馮氏如今碼頭遍佈大江南北,怪不得還有人說他們家沒落了。」楚定江沒想到馮氏居然興盛了這麼久,這樣的家族若是真與縹緲山莊有什麼關係,可就令人頭疼了。

    楚定江想著,又問道,「你可瞭解馮氏三位當家?」

    盛掌庫幽怨的看著他,「馮舫是馮氏長孫,卻沒有繼承馮氏男子敢闖敢拚的品質,自小性子便弱,其父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早年時他一切有魄力的決斷都是有其父親在背後指點,馮航出自繼室,倒是有些頭腦,但是馮氏已故的老太爺更重視原配所出的嫡長子,馮航自幼在寵溺中長大,為人任性,不夠冷靜,常常衝動之下做出錯誤決斷,其人風流好色,有六房妾室。馮氏的三當家是個外人,名喚秦錚,此人頗有才幹……」

    盛掌庫把秦錚的經歷著重講了一遍,與朱翩躚說的相差無幾。

    他知道的如此詳細,彷彿馮氏一直住在他隔壁似的,讓安久打心底佩服。

    一行人直接轉道向南,走陸路前往揚州。

    路上楚定江不斷的詢問盛掌庫關於縹緲山莊的消息,兩個時辰之後,累的他倒在車廂裡一睡不起。

    他睡前最後一句話是:楚定江,你好沒人性。

    車廂裡剩下顧驚鴻、楚定江和安久三人。顧驚鴻道,「楚兄與盛掌庫相熟?」

    「認識有些年了。」楚定江不欲多說。

    顧驚鴻道,「據聞這位盛掌庫平素便不喜與人親近,楚兄能與他相熟,著實令人吃驚。」

    盛掌庫名叫盛長纓,乳名擼子。盛家也是控鶴家族中的一個,到盛長纓這一代已然只餘下他一根獨苗。

    年幼的盛長纓衣食不濟,只好拿了家族信物投身控鶴院,可惜他天生廢脈,再是如何努力也不會成為高手,他起初只能在控鶴院做些灑掃之類的活。他每日至少要做七個時辰的活,而他又不甘一輩子成為這樣的人,還要抽空花上一兩個時辰看書,長期睡眠不足使得他身體很差。控鶴院雖然在用度方面很大方,但僅僅是對那些出生入死的人,像他這般既沒有練武希望、地位又低下的人來說,除了伙食、衣服和月俸之外,很難得到其他物資。

    控鶴院中培養的是冷血殺手,幾乎沒有什麼人情味,盛長纓從灑掃的僕役一路走到今天,全是靠著自身努力和堅韌不拔的意志。他看起來很和善,對於旁人的請求幾乎都不會拒絕,這是由於自小做低下活計的緣故,然而實則,他為人十分孤僻冷漠。迄今為止,盛長纓只有一個從老家一起進入控鶴院的朋友徐質,另外便只與楚定江相熟了。

    他和徐質搭伴到的控鶴院,之後徐質因有修習讀心術的潛質,便被送到其他地方拜師學藝,二人一別十年。而楚定江是聽聞盛長纓大名,有目的的接近,他從不虛偽的示好,而是大方表現出自己想利用的心思,因他為人坦誠豪爽,加上厚著臉皮七年如一日的不放棄,盛長纓慢慢對他少了幾分防備,如今也算稱得上是朋友。

    楚定江沒有接顧驚鴻的話,車廂裡便安靜下來。

    安久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楚定江看見她忽然坐直身子,便問,「何事?」

    「莫思歸。」

    安久打開窗戶,探出頭向後看,只見有個人牽著只小老虎呼哧呼哧的跑過來。那兩隻小老虎一直被養在控鶴院裡,乍出來對什麼都好奇,一會兒聞聞花嗅嗅草,急的那人團團轉。

    「停車。」顧驚鴻道。

    莫思歸氣喘吁吁,道兒上這麼多人,他牽著小老虎本就惹人注目,不能大聲吼叫,本以為追不上車隊了,誰知竟然停了下來,他忙著抓起兩隻小老虎攜在腋下,使了吃奶的勁兒衝過來。

    跑近時,莫思歸一眼便瞧見了安久,便直奔馬車,很順溜的鑽了進去。

    車廂本就大,容納四個人已經很擠,在突然多出一人和兩個小老虎,空間就十分緊張了。莫思歸找不到地方,便一屁。股坐在了盛長纓身上,又輕輕把兩隻小老虎擱在他胸口上,「咦?這人身子如此弱,不會被坐死吧。」

    他話雖這麼說,卻還是結結實實的坐了上去,掏出扇子呼呼扇了一陣子。

    烏黑的冰龍腦扇骨中滲出絲絲涼意,令人頭腦清明,整個車廂都清爽了幾分。

    「你怎麼會找到我們的行蹤?」安久問著話,目光卻被那兩隻小虎吸引。

    兩隻小老虎很胖,沒有一般老虎的兇猛模樣,反而呆呼呼的,除此之外,那雙墨藍色的眼睛也區別其他老虎,其中一隻晃悠悠的從盛長纓身上走下來,湊近安久,蹭著她的腿,很是親暱。另外一隻彷彿很煩躁,堅持不懈的刨著盛長纓的衣襟。

    安久的疑問正是顧驚鴻和楚定江想問的,他們一路隱藏行蹤,如何會暴露?

    莫思歸唰的一聲合上扇子,將那埋頭拋盛長纓衣襟的小老虎一把拎了過來,「跟著它們來的,本神醫新做了追蹤香,這兩隻老虎就是追蹤虎,唔,不過不小心餵胖了點,跑的慢吞吞,害的老子不能騎馬,差點累死在半路上!老子決定罰這兩隻小東西兩天不許吃肉!」

    楚定江見其中一隻小老虎對安久如此親暱,微微蹙眉,「你在她身上施了追蹤香?」

    安久不瞭解這種藥,聽他這麼一說,也抬起頭來,「什麼時候的事?」

    「我與她過命的交情,施追蹤香很正常。」這對於莫思歸來說不過是一抬手的事,哪怕安久如此敏銳的人也難察覺,他笑著又答安久的話,「就是在你離開之前與我道別時。」

    楚定江看了安久一眼,心中略有不爽:還過命的交情……好像誰與他不是過命交情似的。

    這麼想完,楚定江愣了一下,他向來心寬的很,怎的這回這般計較?

    安久便不再說什麼,專心揉捏那隻小老虎。

    「莫神醫。」顧驚鴻拱手打招呼。

    莫思歸這才想起與這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客套,「恕在下眼拙,兩位是……」

    「在下控鶴軍神策副使顧驚鴻。」顧驚鴻道。

    楚定江道,「在下控鶴院總教頭楚定江。」

    「哎呦,在下果然眼拙。」莫思歸將折扇往後領一插,拱手正正經經的施禮。

    莫思歸是個散漫之人,心中的等級觀念也很差,哪怕是面對皇帝,他怕也不會奉承巴結。

    另一輛馬車中的樓明月自是看見了莫思歸,她心頭紛亂,只好閉上眼睛假寐。

    第五日深夜,一行人抵達揚州城。

    縹緲山莊既然建在揚州城,那他們對揚州城的消息可謂瞭如指掌,喬裝進城不可取,於是眾人卸去偽裝,翻城牆潛入城中,在控鶴軍一處暗點聚集。

    這兩天,玉氏已經與馮氏碼頭談好出貨價格,就等楚定江回來,再把貨物運到碼頭。

    城中一隅的院子裡,一個狐狸眼的男人無所事事的轉悠,一會兒歎一口氣。

    盛長纓一連睡了好幾日,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體反而更加不舒服,好像這一覺被重物壓著,睡的特別累。還有,他平時每天都要花八個時辰去處理事務,這突然沒有事情做,他閒得發慌。

    莫思歸給兩隻小老虎餵食之後,帶著它們出來遛食,瞧見負手仰天長歎的盛長纓,便主動上前大招呼,「誒?這位兄台醒了?」

    盛長纓收回目光,轉身拱手道,「原來是莫神醫,在下盛長纓。」

    「啊,我知道,盛兄小名叫擼子。」莫思歸笑呵呵的上前,「我瞧著擼子兄身體不太好,若是不嫌棄在下醫術低微,在下幫擼子兄瞧瞧。」

    盛長纓抿了抿嘴,最終乾咳一聲,「莫神醫太自謙了,承蒙神醫看得起,在下榮幸之至。」

    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神醫若是不嫌棄,還是喚在下長纓吧……」

    莫思歸嚴肅的點頭,「好,擼子,咱們到涼亭裡坐坐,我為你把脈。」

    「……」

    盛長纓的脾氣注定他不會拂袖而去,兩人最終還是坐到了涼亭裡。

    兩隻小老虎各自玩耍,它們要追蹤之人都在這院中,不受控制的便朝著各自的追蹤目標跑。

    樓明月在屋內抱劍靠牆而坐,精神力察覺到有東西竄了過來,倏然睜開眼睛,盯著那玩意。

    小老虎本是歡蹦亂跳,湊近時被樓明月的煞氣所駭,抖了一下,四腳一軟,竟是摔到地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不安的望著她。

    樓明月愣了愣,猶豫了一下,向它伸出手。

    小老虎立即精神抖擻的跑過來,討好的蹭著她的手,它第一次尋到追蹤目標,那股只有它能聞到的追蹤香氣,令它激動的渾身亂顫。

    樓明月抱起這隻小老虎,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院中,莫思歸替盛長纓把脈,轉眼看見兩隻老虎都不見了,唇角微微翹起。

    須臾。

    莫思歸讓盛長纓換了另外一隻手。

    把完脈,莫思歸道,「擼子你身子上不少沉痾舊疾,須得認真調養才行,你現在還只是覺得疲乏、力不從心,若是長此以往,命不久矣。我為你調製幾種丸藥,方便你服用。」

    盛長纓對能感覺到自己身子的情況,知曉莫思歸並非危言聳聽,聽聞他要專門配丸藥,感激道,「多謝神醫,不知診金和藥資……」

    「不必見外。」莫思歸輕搖折扇,笑道,「我莫思歸識人只憑感覺,行醫憑心情,我瞧著擼子很順眼,何必談錢?況且我其實也是聽楚定江說擼子知曉天下事,也有些事情要請你幫忙。」

    盛長纓也瞧著莫思歸挺順眼,便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神醫但凡能用得上,長纓必盡心相助。」

    屋裡的楚定江耳力驚人,聽見這番話,便是再寬的心胸也難免生出點不忿了!想他花費了七年的時間,這個莫思歸竟然兩盞茶就擺平了!這是對他個人魅力和交際手段的沉重打擊啊!

    楚定江很久沒有覺得有人如此礙他的眼了。

    「莫思歸。」樓明月抱著小老虎,不知何時出現在院子中。

    莫思歸身子僵了一瞬,回過頭,桃花眼中含笑望著她。

    「你何時在我身上施了追蹤香?」樓明月冷冷質問。

    「你與梅十四真是一個德行,問的話都一樣。」莫思歸為了給樓明月下藥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他知道樓明月每次取飯都是第一個到,於是讓廚房做了一道鱔魚羹,把藥放在這道羹中。

    這是秋寧玉喜愛吃的菜,樓明月毫不猶豫的取了。

    莫思歸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試探,一旦知道她是秋寧玉,他便要用一生保護她,這是他曾經的誓言,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負擔,所以他心中一直猶豫不決。可是身在居中,蒙然不自知其實自己的行動早已做出了抉擇。

    他這般害怕束縛,卻果斷的進入控鶴院,其實安久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

    莫思歸拋給她一個小瓶,「你自己不仔細,沒有發現何時被下藥,我為何要告訴你?這裡是解藥,信不信由你。」

    樓明月把小老虎放在地上,那老虎依偎著她不肯離去。

    她看了一眼手裡的瓶子,倒出裡面藥丸吞入口中。她知道莫思歸不會害她,卻不低估了莫思歸在醫道上的造詣。

    那藥丸其實是另一種追蹤香,服下之後會很快覆蓋住原來的藥,小老虎不能發現這種香,不會再依戀樓明月,然而只要莫思歸給小老虎換一段時間藥食,它便會依戀樓明月身上新的追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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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誓言不改

    服下藥,樓明月用內力催動藥力在血脈中迅速游。

    小老虎漸漸嗅不到追蹤香,向失去方向似的在樓明月腳邊亂拋。

    莫思歸蹲下身,在地上拍了三下。

    小老虎扭跑過來,莫思歸掏出一個小瓶,從裡面倒出一隻類似蠶蛹的東西餵給它。小老虎一口叼住,狼吞虎嚥的嚼起來,轉眼間又仰頭望著他。

    莫思歸收起小瓶,拎起它,埋頭使勁蹂躪,嫌棄道,「胖子!」

    樓明月見藥果然有效,便轉身離去。

    「神醫,人已經走了。」盛長纓提醒了一句。

    莫思歸這才抬起頭來,吁了一口氣,把滿身亂毛的小老虎放在地上,推了推它,「小玉,找大九玩去。」

    「那是我家裡給我定的媳婦。」莫思歸這麼介紹樓明月,「但是她現在不樂意搭理我。」

    剛剛進屋的樓明月心頭一震,這是重逢之後,莫思歸第一次如此肯定她的身份。

    眼眸中倏然盈滿霧氣,她低喃道,「莫思歸,忘了這件事吧,秋寧玉已經死了。」

    現在只有樓明月,只有身負血海深仇的樓明月,我絕不允許,你陪我共赴這萬丈深淵!

    外頭涼亭裡,莫思歸搖著扇子,笑問道,「擼子兄可曾成家?」

    「長纓不曾成家。」盛長纓特地強調了「長纓」二字。整個控鶴院知道他這乳名的只有徐質一人,是誰透露出去,想都不用想!這筆賬回去定要與他仔細算算。

    不過,徐質並非胡亂說話之人,他懂讀心術,比常人更容易分辨一個人的本質,既然他連這等事情都告訴了莫思歸,一方面也證明莫思歸是個可交之人。

    盛長纓一般不與人長談,但莫思歸乃是一代神醫親傳弟子,如今儼然也成為了一名神醫,他的資料很重要,正巧自己眼下閒的發慌,便敬業的與他聊了起來,「樓姑娘為何不理會神醫?」

    莫思歸搖扇子的動作緩慢下來,「她如今背著滿身仇恨,是不想連累我罷!但……」

    他望著樓明月的那間屋子,不知是說給盛長纓聽還是說給樓明月聽,「我莫染今生不改誓言。」

    「神醫真是重情重義。」盛長纓唏噓。

    重情重義嗎?莫思歸不知道自己對樓明月還有多少喜愛,他只是還記得自己曾經承諾一生一世罩著她,只是還記得答應過啟長老不負情之一字。

    盛長纓想再問,但看見莫思歸眉眼間有悲傷便沉默了。

    秋風乍起,捲起枯葉,空氣中全是獨屬於這個季節的蒼涼。

    楚定江親自去玉氏走了一趟,讓玉翩飛把貨送入碼頭。

    其他人都在加緊準備,畢竟只有二十幾個人去闖縹緲山莊,他們才剛剛出控鶴院,比起那些經驗豐富的殺手,實在很難有自信。然而哪怕明知是死路一條,也必須得衝上去,這就是他們的宿命,所以這時候準備的越充足,活下去的機會便越大。

    相對於隋雲珠他們的緊張,安久淡定多了,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功和壓迫莫思歸。

    莫思歸的毒藥之烈,安久深有體會,弄上幾瓶,比帶許多暗器管用,療傷藥更是神奇。

    「莫神醫。」孫娣嫻敲門。

    莫思歸正在忙著撿藥,頭也不抬的道,「何事?」

    孫娣嫻笑著,正要走進去,便聽他道,「站住,有什麼話站在門口說。」

    孫娣嫻尷尬的笑了兩聲,道,「神醫,我想求一瓶護身之藥。」

    「沒有。」莫思歸淡淡道。

    「這次任務危險九死一生,不比尋常,求您賜我一瓶藥吧!只要我能活著回來,必當做牛做馬報答您。」孫娣嫻不甘心,為了多一點活命的保障,她不能輕易放棄。

    莫思歸停下動作,「我若是願意給早就給了,不需你廢話。同樣,既然我說了不給,你就痛痛快快的走,莫礙眼。」

    若是平時,莫思歸多半會調戲孫娣嫻幾句,拿了藥給她,可現在不行。這裡能提供的藥不多,又不方便出去採買,他利用起來總共也沒有多少,除了給安久一份,還有一份要留給樓明月,就算有點剩餘也不能給孫娣嫻,那麼多人在盯著他這裡,萬一都眼巴巴來求藥,他再拒絕豈不是要得罪更多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現在心情不好,不樂意搭理人。

    孫娣嫻咬了咬了唇,在門口站了須臾終於離去。

    其他人見她被拒絕,便都死了心,與其去求旁人,還不如趁著大戰還未開始加緊練功,於是紛紛閉門修煉。

    安久雖得到很多藥,但在修煉上亦不曾有絲毫懈怠。

    斷經掌八十一式,一共九層,安久已經練到第三層。前三層屬於打基礎,她練到第三層也沒有感覺到自己與以往有什麼不同,與人交手時好像也不太能用得上。她能熟練做完前三層時,便開始嘗試第四層。

    經絡是運行氣血、聯繫臟腑和體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調控人體功能。醫道中便有用利用針灸疏通經絡來治病,同樣,通過外力也可以對經絡進行傷害,從而達到阻止敵人血氣運轉的目的,斷經掌便是這其中最霸烈的一種。

    安久照著秘籍上比劃了幾式,熟練之後便用上了勁力,一掌打出去,手臂竟然有一點點針刺一樣的疼痛。這點痛對安久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她擔心自己走入歧途,便沒有繼續。

    她開門,恰看見莫思歸拎著包袱往這邊來。

    安久抱臂倚在門框上,等著他過來。

    莫思歸悶頭走進屋,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幫我把這些拿給她。」

    安久自是知道「她」是誰,「我答應過樓明月,不會摻和你們之間的事情,你自己拿去。」

    莫思歸怒道,「白眼狼!你壓迫老子三天,老子就求你這點事都不肯幫?混球!」

    安久盯著他不說話,顯然未有一絲鬆動。

    「唉!」莫思歸歎了口氣,「我瞭解她,她性子烈,且是個說一不二人,我親自送過去多少次都會被她扔出來,倘若宛轉迂迴一些,給她一點借口,她為了活命不會拒絕的。」

    「我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安久嚴肅強調。

    「那你就改改嘛。」莫思歸把包袱往前面推了推,哀求道,「再說,這不算是摻和,只是我托你辦點事情,朋友之托,你不會這麼狠心殘忍無情的拒絕吧?」

    安久沉吟片刻,點頭,「也有道理。」

    莫思歸一喜,不忘問一句,「你知道怎樣宛轉嗎?」

    「不知。」安久道。

    「你怎麼不把平時拐著彎罵人的功夫用到別處。」莫思歸嘀咕的一句,叮囑道,「你就說這些東西是我給你的,你為了感謝她平時對你的照顧,主動拿出一半分給她。如果她拒絕,你就說,這次任務九死一生,樓氏大仇未報,能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有利無弊。若她依舊不要,你就拿出自己身世感動她,說你們同病相憐,能理解她心裡的苦,希望能和她一起活下去,一起報得大仇。」

    「你可是真是處心積慮。」安久感歎完,補充道,「另外,我不想報仇。」

    「是煞費苦心!」莫思歸對她的遣詞用句已經絕望了,只好無力的拍拍她肩膀,「你行的,我相信你。」

    安久搖頭,堅持道,「這種話怎可胡亂說。」

    「好吧,你只說前面兩句可好?若她不要,你把東西放下就回來。」莫思歸把包袱塞進她懷裡,將她推出門,「快去快去。」

    安久拎著東西,扭頭道,「你在這兒等著,回頭我有事問你。」

    「沒問題。」莫思歸展開折扇緩緩搖著。

    安久快步到樓明月房門前,敲了幾下。

    莫思歸立刻閃身回屋。

    「進來吧,門沒栓。」樓明月道。

    安久推門進屋。

    樓明月的身影隱在黑暗中,安久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能感覺到她的悲傷,那身影煢煢孑立,恍如這世上獨剩一人。

    樓明月此刻與她從前是多麼相似!

    安久心頭微顫,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改變。

    「他讓你送來?」樓明月聲音有些嘶啞。

    「我向他要了不少東西。」安久把包袱放在桌子上,「你在控鶴院對我頗為照顧,分一半給你,算是答謝。」

    「嗯。」樓明月始終未曾從黑暗中走出來,「謝謝。」

    目的達到,安久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待安久離開,樓明月才走近桌邊。

    蒼白的手指解開包袱,她看著一堆的瓶瓶罐罐無聲哭泣。她如今已經邁進九階,聽力更勝從前幾倍,這麼近的距離,能把莫思歸和安久的對話聽的一絲不落。

    莫思歸的出現剝開了樓明月堅硬的外殼,令她時不時的露出柔軟脆弱的一面,她很想依靠他,卻又怕會害了他。

    懷著如此心情,想靠近卻不能靠近,樓明月面色蒼白,漆黑的眼眸中儘是刻骨恨意——一切都因那耶律凰吾!

    樓明月發誓,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殺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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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梅拳

安久回到屋裡,莫思歸立即衝上來,見她手裡沒有了包袱,「收了?」

    「嗯。」安久悶悶的應了一聲。

    莫思歸咧嘴,合上折扇,輕輕拍著手心,愉悅的道,「小九子,你果然不負我所望!」

    他一撩袍子坐下,一邊倒茶一邊道,「你想問我何事?」

    安久收回神思,掏出秘籍放在他面前,「我練到第四層時,發現手臂有點刺痛,這種現象正常嗎?」

    「特別正常。」莫思歸把茶杯推給她,「你這樣堅持不懈的練下去,總有一天會全身癱瘓。」

    安久皺眉,「什麼意思?」

    「斷經掌之暴烈,本就是一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武功絕學。」莫思歸翻到扉頁處,敲了敲桌子,示意安久看,「不過前人早已找到了解決大部分問題的辦法,就是淬煉自己的身體,故而每一層都要浸泡強健身體的藥浴,每三層便要再次重鑄身體。我原以為你一年半載也不可能練到第二層,誰想你竟然進步如此飛速。」

    安久也看了扉頁上的那段話,「我不曾泡強身藥浴,練習二三層時為何沒有出現刺痛?」

    莫思歸翹起二郎腿,驕傲道,「你當本神醫是吃閒飯的嗎?我給你重鑄的身體,比旁人好上千萬倍,若非你底子差,現在哪怕練第四層也不會有問題。」

    「明白了。」安久道。

    以莫思歸在醫道上的自信,能在掌控之中的事情,不會喋喋不休的去叮囑,但這一次安久進度出乎他的意料,為免以後出現類似的危險狀況,他便道,「其實斷經掌的弊端沒有完全被摒除。借自身勁力去損壞對方經絡,損害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會遭到反震,淬煉身體固然能減少這種傷害,但這世上沒有真正金剛不壞的身軀,就算你練到頂峰,在每次使用此掌時亦會自傷。我之所以沒有提醒你,是因為這種損傷在我手裡不算什麼,也能讓你受傷之後很快恢復原樣。」

    莫思歸欠下安久一條命,既然要還,他就不會不管,把此事說出來只會讓安久心裡有所顧忌,還不如不說。

    「對了!」莫思歸想到一件事情,眼睛一亮,「你可以想辦法修煉梅拳,梅拳能夠幫你解決斷經掌上的反震問題。」

    「梅拳?」安久知道這是梅氏祖傳拳法,聽說能「隔山打牛」,除此以外,她瞭解不多,「梅氏後代好像都不用拳。」

    「因為梅拳本身是一種外修拳法,在內功盛行的年頭,外修就艱難的多,所以梅氏漸漸也開始轉修內功,可祖傳之法也不曾丟。所有梅氏子弟都是內外兼修,就算內力被廢,還是有一戰之力,這才是梅氏強大的真正原因。」莫思歸越想越覺得可行,語氣愈發興奮起來,「修習梅拳,你便會知道怎麼巧運勁力,傷敵而不傷己。」

    「你會梅拳嗎?」安久問。

    「梅拳不傳外姓,我母親曾經偷偷交我一些,可她本就是因為武功差、腦子又不好使才被放出來嫁人。」莫思歸一臉無奈,「她所學也只是皮毛而已,到了我這兒更是只剩零星一點。」

    莫思歸從來都沒有把心思放在練武上,更何況自家娘親那三腳貓的功夫,他也瞧不上眼,糊弄的學兩下子不過是給老娘面子,「這次回汴京,你就去找梅政景吧。」

    安久道,「好。」

    「還有!」莫思歸用折扇點了點桌上那本殘破的書,「這可是武功秘籍,有你這麼說掏出來就掏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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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者

    安久揣起秘籍,「這本斷經掌沒幾個人練,就算扔在大街上估計也沒幾個人撿。」

    莫思歸鄙視的看著她,「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聽我的話,待回去之後我為你二次重鑄之後再繼續。」

    「好。」安久道。

    「斷經掌基礎三層對身體損傷不大,當然對六階以上高手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莫思歸提醒道,「你這次闖縹緲山莊,莫太倚重它。」

    「知道了。」自從重鑄身體之後,安久的身體素質快要能與前世持平,敏捷度甚至更勝從前,在廝殺中自保的信心她還是有的。

    既然指望不上斷經掌,安久只好另想他法。

    她的伏龍弓只有兩支煞羽之箭,迄今為止她還不知威力如何,而真正的驚弦只能靠楚定江灌輸內力……

    一番盤算下來,安久發現自己能用的只有精神力驚弦和從前學過的那些殺人技能。

    接下來的時間裡,安久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如廁,其餘時間都在練功,身上衣物被汗水浸濕了又干、晾乾了又濕,沒有一刻閒著。

    碼頭小鎮。

    楚定江喬裝在鎮子上轉悠,用精神力去篩選可能是縹緲山莊的地方。

    一個月來,他在這裡兜兜轉轉好多次,人多聚集之處不是客棧就是酒樓,再不然便是妓館,暗中探查了很久,短時間內沒有發現異狀。

    縹緲山莊隱藏之深,若非安久偶然發覺這個碼頭有問題,楚定江想到一計試探,至今還未必能找到一絲頭緒。

    楚定江很有耐心,這兩天他排除了兩個酒樓。那兩個酒樓白日裡人很多,但一到晚上人便會大量減少,到後半夜打烊之後更是只有十來個人,大約是掌櫃、跑堂之類,不像是窩藏殺手的地方。緊接著,他也排除了所有客棧。這些客棧人群往來的特別快,固有的人數也不多。

    反倒是這個私營妓館,不管白日還是晚上人都不少。

    妓館建在一片民居小巷中,周圍都是住所。

    傍晚,楚定江坐在酒樓二樓眺望,忽而聽見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後生,能賞老兒一晚甜水嗎?」

    這老者是何時靠近,他竟然不曾發覺!

    楚定江握著水杯的手一緊又緩緩放鬆,杯子身上瞬間出現了裂紋。

    他撫平情緒,轉頭打量老者。一看之下卻是愣了一瞬,這老者乾瘦,襤褸的衣著掛在身上,模樣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老丈請坐。」楚定江笑著道。

    身後要過來趕人的小二見狀,正猶豫間,聽見楚定江道,「小二,來碗甜水,再上兩碗飯,炒上幾個熱菜。」

    老者沒有說話,垂著眼睛,面色疲憊。

    楚定江看見他脖頸沒有被衣著遮掩的地方露出一道道鞭痕,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碼頭上扶過這個老人!

    碼頭屬於縹緲山莊,這個老者應當也不是尋常人,那麼他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

    不消片刻,飯菜和甜水端上來。

    老者端起甜水猛喝了幾口。

    楚定江把飯推到到他面前,「老丈,解了渴用點飯吧。」

    老者感激的道了聲謝,也不客氣,端過碗便吃了起來。

    飯罷,他顫巍巍的起身,屈身給楚定江跪下,「一飯之恩,小老兒來生結草啣環相報。」

    楚定江伸手扶起他,「前輩快請起。」

    隔著衣物,楚定江觸到老者身上燙的驚人,再仔細一瞧,他一頓飯的功夫,額頭上竟然已經佈滿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

    老者下樓。

    楚定江便聽見小二低低呵斥,「你這老東西,一個不留神你就溜進來!還好今日客人心善不曾怪罪,不然有你這老東西好瞧!還不快滾!啐!」

    楚定江跟著下樓,丟給小二一定銀子,匆匆出門。

    一路上,路人對老者不是嫌棄便是挖苦幾句找樂子,他卻充耳未聞,獨自蹣跚向郊外去。

    「前輩。」到了無人之處,楚定江揚聲喚道。

    老者走的不快,腳步卻不停頓,一直在林子轉來轉去。

    楚定江心中猶疑,待確定周圍再無旁人,便繼續跟隨。

    那老者走到一個快要坍塌的土廟旁盤膝坐下,「既是跟了來,便現身吧。」

    影子一閃,楚定江已然站在距離老者兩丈之處。

    「這是你所求之物。」老者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面前的地上,「小老兒桑奴,自二十歲追隨先主,先主去後,小老兒便做了縹緲山莊地字號的掌事,小老兒生性愚鈍,直到今日才想清楚魏儲之和魏予之那兩個畜生!咳咳!」

    他口中的先主,應是魏雲山。

    桑奴臉色漲紅,渾身發顫,他粗重的喘息幾口氣,「那妓館就是山莊,但是殺手並不在其中,你看看這圖便知!你殺了那兩個畜生,老兒我願發誓生生世世為你奴僕!」

    桑奴武功高強,但是腦子不好使,如他這種人最易死忠。魏雲山死後,他便寄身在縹緲山莊,他被編入地字號,卻不願隨意殺人,執行幾次任務失敗之後,魏儲之便將他供了起來,名分還掛著,實際並不管事。自三年前,桑奴發現自己修煉出了問題,每每坐關之後內力修為就會莫名跌落,直至今日,是剩下邁入化境的精神力,身子已經全部廢了。

    自那以後,魏予之便不管他了,甚至連月俸都不發,任由碼頭上的人欺凌他。

    這時候他才回憶起種種怪異。

    是魏予之吸乾了他的內力!

    桑奴很笨,否則也不會用三年才想明白這個問題。

    楚定江隔著距離抬手一抓,那信封飄入手中。以他閱人的經驗,自是能看出桑奴此刻的情緒是真,而且桑奴此刻大限將至,人之將亡,其言也善。

    拆開信封,裡面放著一張紙,楚定江兩指夾住抖開。

    圖上的佈局狀如八卦,以那妓館為中心向四周散開,每個方塊中都有硃砂標記的紅點,一打眼看上去竟有數百之多!

    原來,那周圍根本不是民居,全是縹緲山莊殺手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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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3: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疾風(1)

     圖中不僅標注殺手位置,還清晰標準了每個殺手的等級。

    楚定江收起信,再抬眼時卻見桑奴靠在土廟上,髮髻凌亂,皮包骨頭的面上雙眼大睜,乾裂的嘴唇張開,似有無數的話還未說出口。

    「安心走吧。」楚定江近前,抬手輕輕拂過他的眼睛。

    在土廟附近埋葬了老者,楚定江拿著偶然得到的圖迅速返回,與顧驚鴻商議進一步探查。

    楚定江原就已經鎖定了妓館,只是暫時沒有發覺那家妓館其實只是個颱風眼,週遭才是疾風。倘若不曾遇見桑奴,最終看不破縹緲山莊的佈局,最後很可能會被人甕中捉鱉。

    由此可見,縹緲山莊的二當家魏予之果然是個深謀遠慮之輩。

    顧驚鴻看了許久,道,「此物多半是真,如此精妙的佈陣,不是三兩日之功。魏雲山身邊確實有個叫桑奴的僕人嗎?」

    盛長纓睜開眼,道「的確有和忠僕叫桑奴,此人武道造詣很高,一生經受無數磨難,精神力高於內力,可說是武林中最有希望步入化境的九階。江湖傳聞,後來魏雲山隱居,此人亦跟隨。」

    「若依桑奴所言,看來魏雲山隱退有隱情。」楚定江道。

    既然確有此人,那麼可信度又增大了一些。

    桑奴曾對楚定江說「這是你所求之物」,顯然早就發現他在暗中調查縹緲山莊,此話聽起來很可信,然而即使如此也必須得親自去確認。

    楚定江有膽量,但也是個十分謹慎的人,「我會親自去確認這張圖的真假,顧大人先行佈置。」

    「好,不過時間不能太長,玉氏的貨物已經進船,碼頭的注意力大都被吸引。玉翩飛順手擺了咱們一道,讓縹緲山莊注意到除了玉氏還有其他人也在探查碼頭。」顧驚鴻修眉微蹙,「此人留不得。」

    「你想暗殺他?」楚定江搖搖頭,「不必介意,他這麼做只是想說明一件事情,他即便沒有能力對付我們,也能拚個魚死網破,這是防著咱們在攻打縹緲山莊之前過河拆橋。」

    他摸摸下巴,眼裡有點笑意:這玉翩飛果然有魄力有手段。

    人過到楚定江這份上,已經沒了年少熱血,但他熱衷於拉攏栽培後起之秀。

    顧驚鴻沒有異議,但若是有機會他還是會殺了玉翩飛以絕後患。

    楚定江這次與顧驚鴻合作,對其處事方式有了更深層的瞭解,他能猜到顧驚鴻現在的想法,卻不語垂頭喝茶。

    顧驚鴻一旦出手那失誤的可能很低,那時候他就可以出手救下玉翩飛。

    「縹緲山莊實力分佈很有意思。」顧驚鴻全心放在圖上,不知楚定江心中算計,他手指按照標記輕劃了一圈,看似雜亂的佈局中所有九階高手的住所連了起來,緊接著他又在圖上花了一個圈,所有八階高手的住所又被連接起來。

    佈局很有規律,像個固若金湯的筒,中心包圍的是一個空空的妓館,「兩位認為魏儲之和魏予之會藏身在妓館中嗎?」

    楚定江道,「盛兄怎麼看?」

    盛長纓瞇著眼睛沉思了許久,當別人都以為他睡著時,卻聽他開口道,「不會。」

    「為何?」顧驚鴻奇道。

    「魏予之習慣雲遊四海,一年不在本莊幾天,此事許多人都清楚。而魏儲之……」盛長纓語氣平淡的拋出一個重大內幕,「三年前,我曾聽過一個小小的傳聞,聽說魏儲之失蹤了,根本不在莊內。」

    此事在當年剛剛泛起了一點漣漪,便因為縹緲山莊的幾次大動作,很快便打消了眾人的疑心,時過境遷,能記得這樁小事的人沒有幾個。

    楚定江陷入沉思。

    「莊子是由誰打理?」顧驚鴻道。

    「不知道,大約是二莊主魏予之?」盛長纓道。

    魏予之精神力很高,但是幾乎不會什麼武功,這是連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能鎮得住手底下那麼多冷血殺手嗎?

    三人放過了這個話題,分配了一下任務,顧驚鴻和楚定江便各自忙去,獨留盛長纓一個閒人。

    盛長纓忙慣了,現在他哪怕是睡著也會突然驚醒,覺得有許多事情不曾處理。閒著不但沒有讓他身體變好,反而越來越瘦了。

    十一日之後,攻打縹緲山莊的日子定下了。

    顧驚鴻把地圖畫成了大幅,召集所有人過來講戰略。

    「據楚大人十日的查探,縹緲山莊留守人數共不到二百。」顧驚鴻在空屋舍上都畫了圈,「這些地方都是無人之處,我們有捷徑進入中央,但週遭殺手很快便會將我們圍攏在裡面,且這次任務的目標不在某一人身上,所以我們不能避開其餘人。」

    莫思歸倚在牆邊,聞言問道,「為何?」

    「因為這次任務是……」顧驚鴻緩緩道,「暗殺縹緲山莊的殺手。」

    讓他們這些新手去暗殺經驗豐富的殺手?!

    眾人瞳孔微放,氣氛頓時繃緊。

    「縹緲山莊留守的殺手大都也是新人。」顧驚鴻指著圖,試圖緩解眾人心裡的緊張,「留守的人中,六階以上高手只有三十人左右,其他人不僅功力參差不齊,亦是沒有太多經驗的殺手,所以諸位完全不必有所顧慮。」

    這些都是顧驚鴻根據圖上功力標記揣測,不一定六階以下殺人的經驗就少。

    「縹緲山莊是遼國走狗,它與馮氏船行有斬不清的關係,消息網遍佈整個大宋,他們滅了兩大控鶴家族,他們的主子肆無忌憚的行走在大宋的土地上,如此毒瘤若不除去,我大宋便如鯁在喉!」楚定江沉厚的聲音響起,先是緩慢而沉穩,漸漸鏗鏘有力起來,「我們豈能容人欺負到頭上還不反抗?!」

    樓明月雙目通紅,冷冷道,「誓殺盡遼狗!」

    莫思歸立刻附和,「殺盡遼狗!」

    他們或許沒有什麼護國之心,但習武之人多少都有些血性,幾乎沒有人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許多人都被激起了憤怒,紛紛道,「誓殺遼狗!」

    楚定江看著他們情緒上來了,於是微微抬手示意噤聲。

    這些人訓練有素,屋內立即安靜下來,但是氣氛與剛才明顯不同。

    顧驚鴻接著道,「我們這次得到縹緲山莊內部消息,敵在明我在暗,亦有完整的攻襲計劃,目的就是屠戮縹緲山莊的殺手,越多越好!但我不會讓諸位去送命,一旦不能再繼續便會下令撤退,諸位若有本事,自可活命。這是最後一次試煉,畏縮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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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0:5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疾風(2)

     「是!」眾人齊聲道。

    顧驚鴻緊接著佈置了暗襲計劃。

    楚定江激起了眾人的血性,可也只是一時,畢竟這個任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去送死,靜下來想想,心底還是會打怵,好在顧驚鴻的計劃讓他們又多了一點信心。

    另外,這次是由楚定江領隊。他就像是一座大山,那幾個曾經與他有所接觸的人都彷彿找到了主心骨,雖則一樣是要拚命,但竟然莫名安下心來。

    莫思歸聽明白整件事情,默默回去收拾好東西,主動要求參與。

    他是整個控鶴院的重點保護對象,顧驚鴻和楚定江自然一口否決。

    莫思歸便要求出去採買藥物,準備多配一些藥物支持這次任務。

    顧驚鴻沒有反對,派了駐守暗點的兩個高手跟隨保護。

    屋內燈火如豆。

    安久把身上的暗器一個個全部擺出來,擦上毒藥。

    「阿久。」楚定江無聲息的從房樑上落了下來,穩穩坐在她旁邊。

    安久感覺他的氣息比前幾日有些變化,手中的長劍順勢斬了過去。

    劍刃距離他黑色的斗篷還有三寸便被一股勁道阻擋,劍身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紋,她移開的時候,兩塊碎片掉落在桌子上。

    「你的功力恢復了。」安久道。楚定江護體罡氣甚至比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還要霸烈,顯見不僅僅是恢復原狀而已。

    楚定江道。「咦,我不曾說過功力被封是自己故意而為嗎?」

    「沒有。」安久道。

    楚定江聲音有笑意,「是我的不是,我忘記了。」

    這哪裡是忘記。分明是故意!安久丟了劍,摸起匕首用抹布擦拭過後往上擦毒藥,淡然道,「你沒有必要自責,你年紀大了,健忘也是常有的事,可以理解。不過鑒於你救過我的命,我必須負責任的提醒你,像你這種症狀,要提防老年癡呆。」

    楚定江不知什麼是「老年癡呆」。但是明白了大致的意思。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很贊同的點點頭,「你言之有理,所以我要趁著現在還好。娶個女人生個娃,將我這聰明才智傳給兒孫。」

    安久擦完匕首又換了袖箭,不曾搭理他。

    楚定江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道,「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議個時間吧?」

    安久正聚精會神的擦著袖箭,半晌才反應過來,停了動作,放下東西扭臉看他,「我很忙,沒空。」

    「那等你有空再議。」楚定江明知道她的意思。卻故意曲解。

    安久只看見他起身的動作,視線裡便只剩下殘影。

    安久愣了愣,默默繼續手上的事,擦了半晌,忽然停住動作,修眉慢慢蹙了起來,心頭嘀咕:莫非我被調戲了……

    琢磨半晌,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這事……」安久盯著手裡的抹布喃喃道,「有點遺憾。」

    這樣有意思的事情,她剛才在想些什麼,居然錯過了?

    「對了。」楚定江又出現在她面前,手從斗篷裡伸出來,放了一把羽箭在她面前,「這些箭的箭簇經過特殊鍛燒,與你那把匕首一樣能夠破開護體罡氣,留著對付八九階甚至化境的高手。縹緲山莊的殺手有藥物提高功力,上次藥物有缺陷,這次就不一定了。」

    安久沒有管這些東西,轉而問他,「你覺得,能活著回來幾個人?」

    楚定江沉默一息,緩緩道,「如果只能活兩個,一定是我和你,我在你在。」

    沒等安久接話,他便離開。

    安久望著他站立的地方發怔。

    楚定江其實是逃離。

    他說那些的話的時候表現的很淡定,但其實心中已經翻江倒海,並不是羞澀,畢竟也活了這麼多年,在男女之事上並不是一個毛頭小子了,只是心情很複雜。以前在他眼裡女人只不過是傳宗接代、滿足肉/欲的物件,無足輕重,現在他連傳宗接代這件事情都看的很淡了,對安久是出於怎樣的心情,他自己也說不清。

    楚定江還是華氏子孫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對待一個女子。

    風冷月明,白霜如銀。

    楚定江呼出一口氣,隱入黑暗中。

    九日後,玉氏與縹緲山莊發生了衝突。

    起因是縹緲山莊追殺朱翩躚失敗,依照約定賠付出去一大筆錢,楚定江竟令人把這筆錢分批偷偷存入玉氏錢莊。

    縹緲山莊負責此任務的掌事考慮到朱翩躚與玉氏的關係,還有玉氏最近種種怪異行為,便揣測是玉翩飛是想逼朱翩躚回玉氏,所以才想出這一石二鳥之計,既賺了翻倍的賠款,又讓朱翩躚乖乖回去。

    縹緲山莊守信賠錢是一回事,也不是承受不了任務失敗,但無緣無故被人耍了一回,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掌事不敢將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向上報,決心解決之後再請罪,於是下令追殺玉翩飛和朱翩躚,為此出動了十幾個殺手。

    玉氏盤踞揚州多年,也不是簡單角色,這十幾個人一時不能將其奈何,可是縹緲山莊的拚命追殺讓玉翩飛苦不堪言。他知道,自己前段時間擺了楚定江一道,這是楚定江的警告,也是逼玉氏不能隔岸觀火,不得不與他們聯手對付縹緲山莊。

    後路被斷,玉翩飛不是那種一味縮頭挨打的人,索性豁出去,主動反追殺縹緲山莊的殺手。

    這件事可是有史以來頭一遭!立刻在武林中造成了巨大轟動!

    縹緲山莊的注意力剛剛被吸引,汴京那邊的又出事了,控鶴軍連著端了他們四個暗點。

    山莊主事懷疑玉氏也是控鶴家族,這控鶴軍究竟是打算犧牲玉氏把他們汴京勢力一網打盡,還是想拿聲東擊西分散他們的實力對本莊下手?山莊主事拿不定主意,立刻放出大批飛鴿,找行蹤不明的魏予之拿主意。

    於此同時,楚定江帶著二十六個人悄悄潛入了縹緲山莊正北方,這裡距離碼頭最遠,可以防止輕易落入被兩面夾擊的境地。

    然而,即使如此,這也一場也是實力最為懸殊的戰鬥。

    這場戰鬥,人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

    這場戰鬥,目標是殺戮。

    這場戰鬥,最大的勝利是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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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1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疾風(3)

     夜黑無月,碼頭小鎮上疾風烈烈,呼嘯穿過窄巷的尖嘯掩埋了其他一切聲音。

    楚定江精神力覆蓋整片地方,確認哪間屋子裡有人,再根據桑奴提供那張圖上的標注判斷對方的武功等級。

    靠近最外延的一所住宅裡,住著一個七階高手。

    楚定江揮手,令樓明月和邱雲烔一起上,以求悄無聲息的解決。其餘人侯在原處等候隨時應變。

    這頭一戰是否成功,直接影響之後的信心,眾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緊張。

    孫娣嫻狠狠嚥了一口口水。

    安久側耳聆聽,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屋內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而後恢復平靜。

    兩條人影從院中出來,直奔這裡。

    邱雲烔對眾人點了點頭。

    氣氛頓時一鬆。一個經驗豐富的七階殺手,在短短的兩刻之間就被解決,這對眾人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楚定江帶眾人避開了旁邊的院子,朝遠處的小樓去。

    安久心中疑惑,仔細一想,住在那裡的傢伙武功雖然不高,但擅用毒,這裡邊除了邱雲烔能夠應對之外,沒有其他合適人選。

    這一次,楚定江點了安久和隋雲珠。

    隋雲珠實力不高,也沒有什麼太出奇的地方,但他的精神力和楚定江很像,能夠發現所有活人。

    安久想起來,這裡居住的人只有五階。

    隋雲珠見識過安久的弓箭。所以儘管知道她沒有內力,心裡對這樣的分配也很滿意。

    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靠近。翻牆入院。

    這是一個天井,院內鋪了石板,上面長滿青苔,腳步踩上去打滑。

    安久指了指樓上:人是否在上面?

    隋雲珠搖頭,指了樓下。

    安久瞧這小樓不大,便取了迷煙,從門縫裡送了進去,待半盞茶後才用匕首撬開門閃身進去。

    隋雲珠能分辨目標的方位,安久便跟在他身後,手握伏龍弓。隨時準備射殺。

    隋雲珠正要撬門。裡屋一個受驚的女聲輕輕道。「誰?」

    一瞬間,兩人都有種錯覺,裡面的不是殺手。而是一個深閨女子。

    安久蹙眉,她用莫思歸的藥,還是第一次出現失誤。

    突發狀況,讓隋雲珠一時愣住。

    安久輕輕碰了他一下,向他豎起一根手指:一個人?

    隋雲珠點頭,指著東南角:在那邊。

    正此時,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股濃濃的脂粉味撲了出來,屋裡面薄紗輕蕩,隱隱約約能看見床鋪的地方點起了蠟燭,女子慵懶嬌嗔。「奴家不是說了嘛,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晚上……」

    這女殺手竟是個私妓!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安久的伏龍弓已然張開。

    隋雲珠看著那個說話的身影,臉色倏然一變,低低道,「在上面。」

    隨著他的話音,一股香風從前上方襲來,安久抬頭,兩人距離只有三尺遠!她沒有閃躲,抬手便是一箭精神力驚弦。

    嗡的一聲,純正的化境精神力在那女子腦海中炸開。

    她腦中一片空白,身子直直墜落,安久抬腿一擋,雙劍出鞘,狠狠從她胸膛穿過。

    那嬌軟的身軀從安久腿上滑下來,女子終於回過神,忍著胸口的劇痛,掙扎著扣動地面。安久一腳踩住她的手指,順勢在那白皙的脖子上補了一刀。

    那床邊的女子側影亦隨之倒下。

    隋雲珠雙腳發軟,急急退了幾步,推開窗子,深吸了幾口氣,勉強緩和身體裡的躁動。

    這女子房裡的香氣不是脂粉,而是媚香,這種香氣針對男子,對女子只有很小的催/情作用。

    風吹動紗帳,安久看見床上倒著一個黑漆漆的傀儡,傀儡嘴巴微張,有絲絲縷縷的白煙冒出來。

    隋雲珠喘著粗氣,雙眼通紅,模糊的視線裡,看見一個窈窕的人影向自己走過來,身體裡剛剛壓下的躁動又瞬間爆發,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開始燃燒奔騰,急速的匯聚的在胯.下,一種不發洩馬上就要爆裂的感覺襲上心頭,令他痛苦不堪的伸手抓向那個人影。

    安久用伏龍弓一擋,把雙目赤紅的隋雲珠隔開。

    她沒想到任務進行的挺順利,結果卻要跟自己人對上。她猛的抬腿,一腳踹到他的小腹上,隋雲珠爆發了比自身實力更強大的實力,不僅沒有被傷到,反而一把抓住安久的腳腕,想要將她硬生生的扯過來。

    安久咬牙,眼裡有了殺機,

    袖箭正要發出,她忽然頓住,手指拉開弓弦,精神力全部都集中在指端。

    兩人相距不過兩尺,她雙指一鬆,弓弦低吟,隋雲珠身子倏然僵住。

    安久抬手衝他後頸狠狠一砍,接住他癱軟的身子,匆匆出去。

    到了會和點,安久將人往地上一扔,低低道,「春/藥。」

    邱雲烔立刻蹲身給他把脈,須臾之後,掏出一粒藥丸給隋雲珠餵下,隨後又遞給安久一粒。

    安久接過來掀開面罩,做了一個吞藥姿勢,那小藥丸卻還在她指縫裡,光線很暗,沒有看見她這個小動作。不是安久不識好歹,她不習慣亂吃別人遞來的東西,更何況是藥。

    隋雲珠需要片刻才會醒,楚定江令人背著他,繼續前行。

    安久走在最後,覺得身體隱隱有些燥熱,想了一下,便掏出莫思歸給的百毒解服下。

    須臾,安久感覺症狀稍緩。

    下一組是孫娣嫻和李擎,他們對付的是一個四階武師。

    這是顧驚鴻定的作戰計劃,這樣輪番上陣,能殺幾個是幾個。至於現場安排,是楚定江一手掌控,以他的安排,只要不出意外,能滅掉縹緲山莊一半人。

    距離碼頭北上十餘里的土山上,密林叢叢。

    二十來個大漢守在林子外,為首的青衣女子身邊上百隻蝴蝶圍繞,被烈烈寒風吹如枯葉飄零,待風暫停,那些完好的蝴蝶緩緩飛入林中。

    「莫思歸,被你躲過初一,不會再讓你躲了十五。」青衣女子輕哼一聲,閃身入林,身後的壯漢紛紛跟隨。

    密林裡風較小,蝴蝶飛行的速度比尋常的蝴蝶要快幾十倍,越過土山,進入一個小山谷。

    一進這裡,眾人明顯感覺到風停了,溫度也高了許多,時已經冬季,周圍的草木還是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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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1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疾風(4)

     一群人跟著追蹤蝶搜遍整個山谷,卻未曾發現莫思歸。

    他們停了下來,其中一個人道,「寧醫,莫非是追蹤蝶出現問題?」

    「不可能!」

    寧雁離話音未落,身邊的大漢痛呼一聲,身子搖搖欲墜。

    「怎麼回事?」寧雁離從袖中掏出一隻玉瓶,那瓶中放著一塊夜光石,瞬間將周圍照亮。這時其他都看見那大漢全身有血水滲出來,其狀可怖,像是被人活生生剝了皮!

    「啊!」站在寧雁離身邊的人慘叫一聲,倒下之前一把抓住寧雁離的衣角,「寧醫救命!」

    接著其他人陸陸續續出現這等情形,寧雁離也感覺腳底板又痛又癢,似有萬蟻啃噬,她低頭,瞧見自己腳下有血滲出鞋子,在地上殷出一圈,痛蔓延到腿上,像有利刃劃過,首先只能感覺到一股熱流湧出,慢慢的那傷口越來越痛,連站著雙腿都開始顫抖。

    周圍的追蹤蝶像是被烈火焚燒一般,瞬間化作灰燼,在空中飄飄揚揚撒落。

    「好久不見。」莫思歸帶著笑意的聲音驀然出現在身後。

    寧雁離猛的回頭。

    夜光石的微微亮光裡,莫思歸一襲玉色袍服,黑髮半束半散,一雙桃花眼裡噙著笑意,一把暗紫色的折扇半開半合,輕輕拍打著手心,「在下為寧醫精心準備了這味『離人夜不眠』,簡稱化肌散。請多指教。」

    寧雁離面色蒼白,掏出一粒藥正要服下,卻聽莫思歸笑道,「寧醫切莫亂服藥。因為……有很多藥物可增強其藥性哦!」

    莫思歸沒有趁機殺人滅口,他也想看看寧雁離醫術到底是何境界。

    原本他是準備了另外一種藥,後來為安久重鑄身體時突發靈感,配製了這種能令活人肌肉化作一灘爛泥的毒藥。然而,化肌散只具備了「化」的效果,卻不像重鑄藥湯兼有生肌之能,被此藥沾染上,皮肉會不斷腐爛,倘若三個月內不能解毒,整個人之剩下骨架。在這個過程中。痛苦會一直持續到死亡。

    「大宋人人敬仰的神醫竟然如此狠辣。好!」寧雁離咬牙道。

    「承蒙過獎。」莫思歸淡淡一笑,衝她拱手道,「有緣再見。」

    寧雁離緊緊抓著手裡的玉瓶。玉瓶終於承受不住勁力,轟然崩碎,裡面的夜光石被震碎成一粒粒,星星點點從指尖掉落,猶如流星落入草叢。

    周圍光線倏然黯淡。

    林子裡有兩個背著藥簍的控鶴軍殺手親眼目睹這一切,不由心驚膽戰,他們看著莫思歸過來,立刻恭敬的低下頭,與剛剛開始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回去吧。」莫思歸道。

    一人小心翼翼的道,「神醫。為何不……」

    莫思歸打斷他的話,「那些大漢功力極高,化肌散對付這些人用不著三個月,除非寧雁離能在半個月之內配出解藥,如果她能做到,我莫字倒過來寫。」

    越是用內力抵抗,化肌散的效用便越是加倍,可就算寧雁離發現這一點也沒有用,人遭受痛苦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去反抗,他們無法控制,除非是像……安久那種精神力強悍的變態。

    月中天。

    碼頭小鎮上,已經悄無聲息的飄起一片血雨腥風。

    在楚定江的帶領下,他們已經順利暗殺十三人,雖然這其中有幾個只是四階左右的武師,但能夠在縹緲山莊之內成功暗殺哪怕一個人都意義非凡。

    經過這十三次的戰鬥,眾人漸漸有了信心和戰意,每一次執行任務勁頭十足。

    縹緲山莊的人根本沒有想到在這世上還有區區二十幾人就膽敢跑到這裡殺人,他們這些天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盤查那些百人以上的大型商隊,另外還有對付玉氏的挑釁。這還是在揚州,玉氏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給點教訓,怕是將來江湖上都以為縹緲山莊好欺負。

    這邊,楚定江每暗殺一人,都將門窗關緊,以防血腥擴散。

    然而北風烈烈,隨著死的人越來越多,氣味漸漸關不住,被風捲攜著帶到碼頭,有幾條人影在暗夜中飛快趕來。

    此時正有一艘客船靠岸。

    船上只坐了兩個人,一個面白無鬚的文弱書生和一個美艷的紅衣姑娘。

    執鞭的工頭正在吆喝,轉眼那書生,面色忽然一變,連忙躬身迎了上去,「二莊主、如焰姑娘。」

    梅如焰沒有理會他,垂目展開大氅給魏予之披上。

    黑色的狐狸毛將魏予之的臉膛映襯得更加乾淨,文氣中隱隱透出了一絲上位者的威嚴,「就是你派了大批殺手去追殺玉翩飛?」

    「是。」寒冬中,那人鬢邊一滴汗水緩緩滑落。

    「殺死了麼?」魏予之語氣很是溫和,絲毫未有怒氣。

    但那人手指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因為害怕,舌頭亦有些僵硬。

    他手裡的鞭子無人甩動,突然自己甩了起來,緊緊捲住他的脖子,上面的勾刺刺穿皮膚,殷紅的血噴出血來,落在腳下木板上。

    魏予之攏了攏衣襟,淡淡道,「答話。」

    「是……屬下錯了!」那人臉色煞白,嗓子嘶啞,斷斷續續道,「求……二莊主……饒命……」

    那鞭子一鬆,魏予之聞見風裡那股不屬於此地的血腥,目光一厲,心中把這幾日收到消息彙集起來,一條脈絡瞬間清晰起來:有人探查碼頭、玉氏突然調貨過來、桑奴失蹤、玉氏無故挑釁、汴京控鶴軍突然發難……

    玉氏存在揚州這麼多年,與縹緲山莊一直都相安無事,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些動作,定是控鶴軍發現縹緲山莊本莊,想要一網打盡,但礙於縹緲山莊盤踞揚州多年,不能草率動手,於是選擇了一個地頭蛇聯手!

    至於桑奴……

    魏予之暫時猜不到他去了哪裡,但是控鶴軍敢動手,除了玉氏之外,必然還有所依仗,這依仗……多半是桑奴發現真相之後,一怒之下出賣山莊!

    「此地暫停,全數返回本莊!」魏予之俊臉微沉,冷冷看著那捂著脖子的工頭,「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立即召回追殺玉翩飛的殺手!」

    「是!」那人領命,捂著脖子,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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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鈞一髮(1)

     小鎮暗巷中,控鶴軍正在暗殺第十五人。

    楚定江選擇的是距離兵器庫最近的一條路線,為免在兵器庫被包抄,只能一路暗殺,能除掉幾個是幾個。但現在兵器庫就在眼前,時間已經過太久了,不能再分批行動。

    遠處琴聲忽起,在疾風裡忽強忽弱,縹緲山莊的殺手從睡夢中驚醒。

    楚定江察覺到南邊有幾十個人在迅速靠近,不多久,隋雲珠也感覺到了,但他沒有楚定江那麼能沉住氣,壓低聲音提醒一句,「大人,有人靠近。」

    「從此巷子直行就會到達縹緲山莊的兵器庫,那裡有威力極強的弓弩,這是你們幾個的目標。」楚定江語速極快,「兵器庫周圍是九個八階高手,我和樓二負責解決他們,其餘人想辦法盡快潛入取走兵器!那種兵器,梅十四認得,這是顧大人畫的內部圖,不一定對,僅作參照。」

    這副圖,大家都曾看過,大概知道裡面的內容。楚定江便想也不想的把圖丟給了安久。

    楚定江曾經偷偷潛到此處,把外部出來之後,顧驚鴻便根據這棟樓的結構,繪出了內部圖,並且,在能設暗器的地方都做下了標記。

    這純粹是顧驚鴻和魏予之智慧的較量,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眾人接了命令,閃身進入小巷,只餘樓明月和楚定江。

    兩人迅速潛入附近一個宅邸。

    「讓老夫瞧瞧,何人如此大膽!」屋簷下。一個老者冷聲道。

    楚定江沒有任何廢話,若鬼魅一般朝著相反的方向襲去,身至屋簷下,手中寒光一閃。長劍不知何時出鞘,整個人如一把巨大的劍,一劍轟出,屋瓦都發出了難以承受的「卡卡」聲。

    一個身影從樑上掉下來。

    楚定江一掌毫不停滯的拍上他的天靈蓋。

    那老者瞪大眼睛,瞳孔裡映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徹底嚥了氣。

    樓明月呼吸急促,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楚定江動手,卻給了她深深的震撼!沒有多麼驚天動地,亦沒有那些花哨的招式,就這麼輕輕鬆鬆的瞬殺了一個高手!

    那老者是已經接近九階。樓明月能從她身上感受到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實力。在化境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在這一刻之前。樓明月作為同輩中的佼佼者,多少有些傲氣,心覺得以自己的實力。殺耶律凰吾也並非沒有可能,然而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坐井觀天。

    化境……

    「走!」楚定江道,「去戰,在戰中領悟。」

    「是!」樓明月努力撫平心中的起伏,與楚定江分頭去阻殺其他守護兵器庫的高手。

    楚定江讓樓明月阻擋的是一個八階中期武師,比樓明月功力還要低一些,但對方是經驗豐富的殺手,這一點遠勝樓明月。

    而直奔兵器庫的安久等人,在進入院子的遭遇了阻力。

    那是兩個九階高手。一個身著粗布群的微胖中年婦人,另一個是駝背老人。

    而他們這邊功力的最高的只有兩個八階。

    安久一眼認出,那個駝背是去劉家茶館取信的暗線。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駝背老人抬手抓向距離他最近的隋雲珠。

    隋雲珠武功堪堪才到六階,之前挨了安久精神力一擊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此時在老者的威壓之下,竟然一動不能動。

    站在他身邊的李擎之揮刀擋在前面,那駝背老人的手與厚重的刀身相撞,竟發出金石撞擊的蜂鳴聲。

    駝背老人枯瘦的手指一動,穩穩抓住到脊,兩人僵持,李擎之身上青筋暴起,手臂散發的勁力將的衣袖崩碎。與此同時,那中年婦人亦逼了上來。

    安久張開空弓,瞄準那個駝背老人的咽喉。

    在駝背老人和李擎之的僵持中,是那老者占主動,他若是想退隨時都能退,否則安久就直接用實箭了。

    那駝背老人餘光看見了安久的動作,雖然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但是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他是經驗豐富的殺手,一有不妙的感覺,當即便鬆手。

    安久瞄準的方向微移,雙指一鬆。

    她低估了這老者的速度,那一箭擦邊過去。

    即使如此,駝背老者也受遭到了威壓,他雙目微縮,再看向安久的眼神滿是駭然。縹緲山莊曾有個瘋子武癡,能夠空弓用內力凝實成箭傷人,威力之強,就連二莊主親自做的爆弩亦難匹敵,而眼前這個年輕女子的箭竟有異曲同工之意!那看不見的箭上,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壓。

    安久趁著他一愣神的功夫,張開弓連發兩箭,這次有一箭命中,駝背老者的身子一僵,其他人立刻蜂擁而上。

    安久箭矢已經上弦,卻難以瞄準目標了。

    在以前,安久的近身戰也不算弱,但在這個到處充滿武功內力的地方,她那點功夫實在不佔優勢,所以非到不得已,她不會選擇自己衝上去。

    這種混亂的戰況,安久避開眾人,獨自到了兵器庫門口。

    她站在門側,伸腿踢開門。

    裡面毫無動靜。

    安久對那種藍光弩印象深刻,其威力之大,讓她很是垂涎,她認為這個機要的地方不可能只有這點防備。

    她抽出一支普通的箭,張弓朝門內放出一箭。

    屋內立即傳出木頭摩擦的卡卡聲,緊接著有無數箭矢射出的嗖嗖聲。

    彭彭彭彭彭……

    那些箭矢不知射中何處。

    安久心中一沉,魏予之如此擅長佈陣造械,若是這麼貿然闖進去,恐怕生死難料啊。

    想著,她揚手又放出兩隻箭。這一次安久仔細辨聽,首先是彭彭兩聲,是她的兩隻支箭射中了某處,隨後才是那些箭雨,也就是說,以這機關攔不住箭矢這麼快的速度。

    桑奴給的圖上,對於兵器庫著重標注,可他既然不得魏儲之和魏予之的重用信任,亦是難瞭解內部結構,他能夠大致的標注那種弓弩放在東南角已經花了一番大工夫。

    東南角……

    安久見院中戰至正酣,便悄身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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