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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袖唐]偽宋殺手日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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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千鈞一髮(2)

     這放置兵器的的屋子共有三層,從地面上看只有兩層,底下還有個地窖,而安久他們要拿的藍光弩就在那地窖的東南角。

    地窖的入口在第一層的最中央,若想從進入地窖必須得闖了第一層的機關。

    安久繞到東南角,用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在牆上生生切出一個小窗,然後拿出小袋將這些散落的石塊都收集起來。這棟樓的牆壁並不如想像中的厚實,安久心道,看來只有那地窖才是機要處。

    她收起匕首,撿了一把石子從小窗中丟了進去,裡面箭雨劃出的撕裂聲。

    待聲音漸落時,她又丟了一把。

    這兵器庫的範圍不大,有上萬支箭也有用盡的時候,何況以這種發射速度。

    安久不斷的往裡面丟石子,直到再也沒有聲音。

    她揚臂放出索弩,順繩攀上走廊的樑上,輕輕撬開上面通風窗,閃開身,用不同的力道往裡面丟了幾顆石子。

    沒有箭矢,但是安久沒有急於行動,不多時,那通風窗裡冒出股股濃煙。

    安久立刻躍下,服了一粒百毒解,靜等那煙氣慢慢散去。她並不敢依仗此藥迎著那些成分不明的濃煙衝進去,這「百毒解」,也只是解百毒而已,往多了裡說也就九百九十九種,可天下之毒何止這些。

    待一絲煙氣也無,安久才返回,再次往裡面丟了石頭。

    靜待了一會兒。見毫無動靜才慢慢探身進去,眼前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

    好在裡面沒有再出什麼暗器,安久想。古人說投石問路,果然是大智慧。

    安久探身進窗,越往前越發現有些不對,四周狹窄且足足有一丈長,僅僅能容一人,不像是一個窗子,待她大半個身子進入之後,身後突然卡卡聲!退回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緊急之下,她精神力陡然暴增。沒有回頭竟然清晰的「看」見入口正在迅速關閉。那落下之物儼然是一個鍘刀!

    安久咬牙。立即把腳縮進來。

    誰想,此處是個漏斗形,越往前口越窄。窄到最後連頭都容不下!安久趴著不動,深深呼吸了幾下,才接受自己徹底被關在這個「籠子」裡的事實,「不能怪古人,吃一塹長一智,下回要投大石頭……」

    她退回去幾寸,上身稍微能展開點動作的時候,才抽出匕首,打算把前面挖開。

    匕首切割牆壁,劃出一串火星。安久用匕首柄敲了敲,四壁竟然都是銅牆鐵壁!

    糟!這不是要壓肉醬吧!

    安久剛剛想完,四周響起了輕微的卡擦聲,牆壁竟然緩慢的移動起來。

    她雙手撐牆,身子猛地向後縮了一段,待身體能夠完全移動,立刻取下伏龍弓一橫,硬是將兩面的牆壁抵住。

    見伏龍弓能撐住,安久心中暗自慶幸,幸虧是左右兩片移動,若是上下兩片間距較窄牆夾著,伏龍弓這個長度根本豎不起來。

    她這廂才一念閃過,耳畔又想起卡擦聲,上面的牆開始顫動。

    她狠狠拽著伏龍弓,硬是把它轉動,讓它斜著支撐在洞口中。

    這次四面牆都暫停一下,可是只有一瞬,上面那堵牆隱隱又要有壓下來的跡象,好似那面牆的重力極強,緊接著更讓她瞪眼的事情發生了!

    ——左右兩面牆竟然自動後退,伏龍弓要滑落在地上,失去了對四面牆的支撐作用!

    如此上面那堵牆便能毫無阻力壓下來。

    原來這機關一旦開啟,四面都到阻力時就會上下、左右反覆進退擠壓,直到小出口那一端有兩面順利貼合。

    安久飛快的想了一下,左右擠壓時那上面的牆就無法落下,若是想上下擠壓,左右兩面牆就必須退開,退出足夠的寬度,夠上面的牆下來。

    可是伏龍弓太長,無法豎起!

    「操!」安久粗暴的一面頓時被完全激起,古人智慧真是不容小覷!

    她額上滲出汗水,正在束手無策時,腦海中靈光一閃,既然伏龍弓有用,那煞羽箭呢?

    安久覺得自己瘋了才會把希望寄托在兩支細細的箭上,但此刻就算不瘋也沒有旁的辦法了,她索性便抽出煞羽箭撐在兩牆之間。

    那牆面觸及煞羽箭,竟然真的被抵住,可是那兩支真不愧是上古神箭,箭簇竟然正在慢慢穿透鐵壁!

    穿透的速度不快,或許是因為上下兩面牆還在繼續移動,左右兩面牆的移動不曾停止,左右兩面牆一直不曾動。

    安久看見前方閃開了一條空隙,當下抓起伏龍弓滑到前面,用匕首瘋狂在左右兩面牆上切割,火花四濺,崩在皮膚上,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魏予之!魏予之!魏予之!魏予之!

    安久權當那兩面牆是魏予之,手上越發狠戾起來。

    不多時,洞口被切開。

    安久抓起伏龍弓先丟出,隨後翻身出去。

    屋內一片平靜。

    安久努力平復心情,小心翼翼的防備周圍,待她看清屋內時,微微一怔——這屋裡竟然十分空曠,沒有一弓一劍,根本不像是什麼兵器庫!

    難道是被那桑奴耍了?安久心中疑惑,目光在屋內游移。

    不對!一丈、兩丈、三丈、四丈、五丈……

    怎麼只有五丈!安久看過這建築的外圍,目測這座建築的內部空間絕對不止這麼多。再一想到剛才那個洞,她頓時恍然大悟,既能做出一丈深窗戶,牆壁至少也得有一丈,真正的儲物空間是在牆壁內部。

    這麼說來,她第一次切開的牆壁是直通一層兵器庫?

    想到這裡,安久心頭覺得落入此處,有些不妙,這裡一目瞭然,不像是有地窖入口。

    她慢慢蹲身撿起伏龍弓放入背袋,正準備用匕首切開背後牆壁,頭頂倏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很久沒有人進這裡來了。」

    不知怎的,聽見這裡人,而非那些詭若有智的機關,安久反倒鬆了口氣。

    相比之下,安久寧願與人打一場,哪怕對方是化境。

    「孩子,你過來。」那聲音顫抖,似激動,又似悲哀,「莫怕,孩子,你近前來……」

    安久沒有動,順著聲音抬頭看過去,不禁雙目微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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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銀針

    光線極暗,只能隱約看見二樓中央被挖開一塊,其間吊著一隻籠子,四條手臂粗的鐵鏈從四面牆壁穿過鐵籠,將其中的人影纏繞。

    「孩子,你過來。」那人再次道。

    「何人?」安久握緊匕首。

    「老朽魏雲山。」那人動了一下,四周鐵鏈嘩嘩作響,他緊接著發出一聲悶哼。

    魏雲山?!是縹緲山莊的老莊主,如何會被關在籠子裡!

    「這裡什麼都沒有,但周圍的牆壁中全是機關,一旦你觸動,定會被埋葬在此。」魏雲山經過方纔的急切激動,現在彷彿平靜了許多,「老朽被關在這裡數年,不見天日,功力亦被那個畜生吸取,無力害你,你上來,老朽教你怎樣出去。」

    安久頓了一下,問,「如何進入地窖?地窖中可有機關?」

    「你是要取那暴弩吧。」魏雲山想了須臾,「那爆弩大約只有四五把了,並不在地窖,就在這四周的柱子裡,你點亮油燈,自可看見。」

    安久半信半疑,她看向那些盆口粗的柱子,這麼大的空間的確夠容納弩,而且這個建築根本不需要這樣粗的承重柱子,安久瞇著眼睛仔細找了個遍,能瞧見模糊的燈影,她從兜裡掏出火折子,割破衣角用油脂浸濕裹在普通箭矢上點著,衝著那燈放出一箭。

    唰的一聲,油燈被點燃。

    安久再次抬頭。依稀能看清籠中形容狼狽的老者。

    魏雲山眼中閃過驚訝,旋即又釋然,能進入這個地方的人,多少是有些本事的。「你稍候片刻。」

    安久移了幾步,全神戒備。

    約莫等了兩刻,那柱子卡嚓一聲,底部裂開一條縫隙,好像是一扇門,安久放出一支索弩定住那門,用力一拉,裡面赫然是兩把爆弩。

    居然沒有什麼暗器。

    魏雲山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這四周牆壁只要你隨便碰觸,隨時都能將你置於死地。你拿著它也出不去。」

    「為何不用這爆弩打穿牆壁?」安久疑道。她見過這種弩的厲害。浮屠塔中十幾層牆壁都能轟穿,何況區區兩層?可是魏予之既然如此精於算計,絕不會如此疏忽大意。

    「如果你想同歸於盡。可以試試。」魏雲山歎了口氣,「死也好,老朽只想求個解脫。」

    安久拿了一把弩,借索弩之力房梁,終於近距離看清了這個傳說中的化境高手。

    魏雲山枯瘦的身子被兩條鐵鏈緊緊裹住,面部被雪白的鬚髮覆蓋,看不清容貌,最讓安久奇怪的是他滿頭都被扎入醫者針灸用的銀針。

    「若不能帶老朽出去,便求你一劍殺了老朽。」魏雲山緩緩道,「舉手之勞。還請成全,老朽告訴你出去之路。」

    安久沉默片刻,問道,「你知道?」

    魏雲山道,「老朽時常見到有人進出,自是知道。」

    「好!」安久看著他,淡淡道,「你告訴我出口,待我驗證之後,自會成全你。」

    魏雲山微微蹙眉,「你這孩子,竟如此多疑!也罷,出口就是那柱子,正門從來不開,老朽亦不知是否有機關。你快去快回,老朽醒著的時間不多。」

    安久看出魏雲山的確是急於解脫,心知在他解脫之前,不會害自己,便不再遲疑,進入放置爆弩的門中。

    進入柱子之後,便是一個通向上面樓梯。

    安久順著狹窄陡峭的梯子爬上去,這柱子看著粗,進來之後一舉一動都十分艱難,恐怕就算有輕功也無法施展。

    樓梯一直通向屋頂,安久伸手輕輕一推,發現屋瓦鬆動,外面激烈的打鬥聲如在耳畔。她揭開一兩瓦,忽而琴聲驟起,好像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這琴聲……

    梅如焰!

    安久也就聽過她一個人撫琴,那如泣如訴如咽的聲音彷彿撥在人的心尖上,迥異於尋常琴聲,聽過便不會忘記。

    她悄悄退退回來,再看這鐵壁銅牆環繞的建築,忽然覺得好笑,費了這麼大勁,九死一生的闖進來,這弩竟然就放在最不危險的地方!

    可是就算沒有桑奴給的消息,她選擇從屋頂揭瓦下來,也不會那麼恰恰好就碰到這兩根柱子,依舊得從二樓的重重機關闖入,未必會比現在輕鬆。

    「確定了?」魏雲山道,「老朽可曾騙你?」

    「說出你真正的目的。」安久道,「我不想與你耗時間,你為我指出明路,你的要求我若能做到,自會幫你。」

    這魏雲山一直在示好,說是只求解脫,哪怕死也成,但實際並非如此。安久曾是個精神病患者,久病成醫,她雖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她更瞭解人,一個如此渴望解脫的人,遇見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時不應該這般平靜,至少在她顧左右而言它的時候,不應該表現的太平靜。而這只是讓安久生疑的其中一點。另外,魏雲山身為一個化境高手,無異於一座武學金礦,縱然內力沒有了,但還有各種絕學、心法、經驗,任何習武之人在面對這些,都不會不為所動,可他如此冷靜,竟然不利用這一點?

    魏雲山沉默幾息,問道,「你是如何看穿?」

    「我猜的。」安久縱有種種猜疑,但也僅僅是猜疑罷了,沒有明確證據。

    「看來我果真老了,竟被你一個小丫頭誆騙。」魏雲山聲音越來越疲憊,話語也開始急切起來,「我還有事不曾做完,我頭上扎的這些銀針讓我每天最多只能醒著一個時辰,我有話說!我眼看就要撐不住,你上來幫我拔掉一根,我與你再說幾句,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我教你畢生絕學。」

    安久沒有理會,轉而把所有的燈都點亮,取出裡面僅餘的四張爆弩放在出口,然後攀上籠子,「要拔掉哪根?」

    「頭頂那根。」魏雲山忙道。

    安久扯了扯嘴角,把手伸進籠子裡,就近拔掉了紮在他太陽穴上的銀針。

    那銀針刺入皮膚太久,幾乎要長入皮膚,被安久猛的一拔,一道血線噴了出來。

    外面還有同伴在生死搏命,安久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沒時間貪什麼絕學,但這魏雲山算是救了她一命,幫他拔掉一根銀針就算作報答了。

    安久欲離開,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幕讓她心頭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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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雪

    那一道血線散出體外,並未落下,而是漂浮在原處,彷彿失去了引力。

    難道此處沒有地心引力?安久想起兜裡還有碎石塊,便取出一粒拋進去。

    吧嗒!碎石塊落在籠子底,沒有飛起來。

    魏雲山緊緊皺眉,最後吐出一口氣,那血散落在他肩頭,「幫我把其他銀針拔掉,我教你用精神力控制外物。」

    安久心頭一跳,腦海中忽然湧起許多畫面,全是關於魏予之!

    想到方纔的那一幕,安久明白了,這些銀針分明是在抑制他的精神力,而不單單是為了使他沉睡。

    「魏予之也會用精神力控制外物吧?」安久道。

    魏雲山艱難的轉頭,看向她,「他生來聰慧,在這方面的領悟超群,可惜先天體弱,氣力不濟,每使用一次都會連累身體,若非他從小一直練此功,那先天體弱的毛病早就調養好了,而不會每況愈下。」

    魏雲山說起魏予之竟是沒有多少恨意,反而很是驕傲一般。

    安久仔細想來,魏予之本就沒有內力,應該不會參與吸取魏雲山的內力,這些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最讓她心生忌憚的是,幾次照面,魏予之分明有能力逃脫,卻任由她擺佈,實際自己一直被他握於股掌之中。

    安久一直對此人沒有什麼太深印象,這一刻,魏予之這三個字卻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裡,他日若是再相遇。她定要盡全力殺了此人!

    想罷,安久伸手飛快的拔掉魏雲山頭上六根銀針,抽出一支箭折斷,放在他腳下。「這箭簇鋒利無比,可穿透鐵甲利器,你既然可以操控外物,切斷鐵鏈也不難吧?」

    安久順著柱子躍下,將四把爆弩捆在身上,鑽進狹窄的柱子中。

    空間本就小,再加上安久身上攜帶的東西,根本上不去。

    魏雲山見她又返回,發出枯啞的笑聲,「出不去吧?小娃。我們談談條件如何?」

    安久懶得理會他。蹲在地上飛快拆散兩支爆弩。取出其中箭矢,塞進身後的箭筒之中。之前安久曾經得到過一把同樣的弩,她私下裡研究過。這些弩之所以厲害,是因為弩中之箭,安久拆散複雜槍械也僅僅是幾息之間,更何況區區勁弩。

    做完這一切,安久看了魏雲山一眼。屋內所有的燈都被她點亮,足以讓她看清魏雲山的狀況,他的半邊臉都染上點點暗紅的血,但是眸子隱有精光,絲毫不似之前那般行將就木。

    「祝你一切順利。」安久說罷,鑽進柱子中。這一次勉強能夠爬上去。

    安久對魏雲山所說的功法不是不感興趣,但那個老叟看上去並不好相與,和魏予之一樣,都是狐狸,對於她來說,知道精神力還能這麼用就已經是個很大的收穫,這緊急時刻,她不願浪費時間去與虎謀皮。她記憶中最慘烈的一次任務,是第一次做傭兵時的團隊作戰,那一戰,她浸在血海裡,隊友的斷肢殘體成了她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這一次,安久不再想看見同樣的一幕。

    接近出口,琴聲已經停住。

    安久聽見梅如焰道,「那個黑袍人是化境高手,有他相護,我的琴聲起不了作用。」

    一個男人咳了幾聲,緩緩道,「令所有暗弓對準他,破開其護身罡氣。」

    頓了一下,他歎了口氣,幽幽道,「又下雪了啊……」

    魏予之!

    安久掩住氣息,悄悄移開一塊瓦。

    屋頂上風大,吹的衣袍烈烈作響。

    安久看見屋簷趴一個伏弓箭手,沒有魏予之和梅如焰的身影,凸出的屋脊遮住了視線,這兩人應當是在對面。

    安久掏出一隻小瓶,拔了塞子,屈指彈到一個弓箭手的身上。瓶子一落,裡面的蟲子聞到血肉的香氣,瘋了一般的衝出來。

    那人感覺身上有東西,伸手摸了一把,正握住那隻小瓶。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瓶子,好像是空的。這人尚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脊背一痛,頓時失去了意識。

    安久從柱子裡鑽出來,從屋簷翻下去。

    下面已經控鶴軍只剩下十餘個,全部被分別圍攏起來,都是以一敵十,除了楚定江之外,其他人都掛了彩,出現頹勢,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個時辰又要倒下七八個。

    安久倒掛在兵器庫的二層屋簷上,取出伏龍弓,用精神力驚弦相助,她見有一人已經被逼到死角,便猛地四指拉開弓弦,三支看不見的驚弦劃開風雪,直奔三個縹緲山莊殺手,伏龍弓隨之發出一聲輕吟。那聲音宛若歷經萬古沉寂,發出的一聲悠長歎息。

    那三支看不見的精神力驚弦,在飛至一般的時候突然化作一股黑氣,剎那間,它們經過之處,密密的雪倏然融化了一大片,彷彿整個雪幕被撕開一道長長的裂口。

    這一切好似很久,實則不過是眨眼之間!三名縹緲山莊殺手被射中,身子僵了一瞬,再能動時,只覺得臟腑要碎裂一般,噴出一口鮮血。

    隋雲珠正命懸一線,滿心絕望,這三箭無異於希望的曙光,一瞬的喘息之機,讓他倏然爆發了驚人的求生欲,長劍攪動雪幕潑出一片耀白冷冽的雪光,大殺四方!

    安久的箭矢在廝殺連天之中並沒有受到太多注意,週遭人之看見隋雲珠如有神助的突然強大起來,但是伏龍弓那聲輕吟以及安久充滿殺機的精神力,讓不遠處的魏予之心頭一顫。

    他沉默的望著安久所在處,白淨俊秀的面上一片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道,「帶我下去。」

    梅如焰收起琴,伸手環住他的腰,足尖一點,從屋頂上躍下,衣袂翩飛如一片紅梅在雪中飄落。

    安久不斷的發出驚弦,為樓明月他們爭取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十四個人迅速向楚定江靠攏。

    場面一時僵持住,縹緲山莊的殺手這時也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放冷箭,他們沒有注意到驚弦,但能清楚感受道那越來越的清晰的威壓。

    百人左右的戰場恍若靜止,安靜的落針可聞。

    忽然,嗚嗚咽咽的塤曲響起,聲音越來越大,響徹雪夜。

    縹緲山莊的殺手聽見聲音立即撤退。

    楚定江心知這時他們的撤退信號,便道,「殺出去!」

    「是!」

    眾人跟著他追出去。

    從安久的方向看去,畫面奇特,好像是十幾個人追殺大批縹緲山莊殺手。

    安久進過兵器庫,更深一步的瞭解了魏予之如何擅制械佈陣,她猜,不管是退出去還是留下來,都沒有什麼活路,楚定江想必也明白這一點,只是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盡最大努力殺縹緲山莊的殺手,至於他們自己的活路……只能靠自己殺出來!

    也許是楚定江表現的太仗義了,安久一直不曾去想一件事情,這時她才清楚意識到,楚定江和顧驚鴻都不曾將這二十幾條人命放在心上,他們所謀之事,必要有人犧牲,這二十幾人僅僅是開始。

    那日,楚定江承諾要保護她,她不懷疑,但她不會靠著旁人的承諾走下去,這一點,她必須時時刻刻告誡自己。

    安久握緊伏龍弓,正思索下一步行事,那塤曲倏然一停,四周院門轟然關閉。

    魏予之從廊下緩緩走出,孤身一人站在院子裡,仰頭望著安久所在,「好久不見。」

    遍地屍體之中,他身披墨色大氅靜靜站立,眉目平和,白淨面容因缺氣血而顯得更為乾淨,彷彿是地獄裡的神佛。

    安久總覺得自己與此人絕對八字犯沖。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不如說說別來之事?」魏予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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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困

    安久抬起弓,空弦張開

    弓弦嗡的一聲,透明的箭矢從雪空劃過,在逼近魏予之面前時漸漸凝成一股黑色氣體

    然而,那箭在魏予之面前一丈處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速度驟然緩慢下來,然後在推進的過程中消失不見

    魏予之向後退了半步,臉色愈發蒼白

    這就是可以控制外物的精神力!竟然可以達到這個地步!

    安久再次張開弓,用普通箭矢發了四支連珠箭

    唰唰唰唰一根接著一根逼近

    那第一支箭在魏予之面前同後面一支從中間把第一支劈開兩半,直到第四支箭停在魏予之眼前

    江湖傳聞,縹緲山莊二當家不會武功,卻經常一個人獨自在外行走,他至今不曾出事是因為無人敢動縹緲山莊之人……這個傳聞聽起來似乎很可信,可是仔細想想又有一點解釋不通,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兩個是不怕死不要命的,魏予之能安安穩穩的活到今日,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他的精神力應該不僅可以防禦,還可以殺人!

    第四支箭轟然崩碎,魏予之踉蹌後退,嘴角溢出鮮血

    「先生!」梅如焰疾步上前扶住他

    魏予之站直身,「梅十四,如此見面禮,令在下印象深刻」

    梅如焰愣了一下,猛然轉身,正瞧見一個黑色身影從樑上躍下,一身冷殺氣息,整個人像利劍出鞘,又如一匹隨時可以撕碎獵物的狼,分明感受不到一絲梅久的氣息

    「阿久?」她不可置信回頭問魏予之,「這是我姐姐?」

    梅如焰的面容長開了,鵝蛋臉,鳳眼細眉,眉宇間帶著在淡淡的哀傷和煞氣,不算穠麗,卻有一種別樣的風韻

    「姐妹見面已不相識了呢」魏予之掏出帕子輕拭嘴角,「你放心,這未必是絕路,只要她答應嫁我為妻,自可安全」

    安久覺得奇怪,此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說婚事,「為什麼是我?」

    「我懂易理,因而會佈陣,同時亦會推演,俗稱算卦」魏予之淡淡道,「你我有緣」

    扯淡!安久嗤之以鼻

    「有緣也是孽緣」她冷冷舉起伏龍弓,「還有一點你說錯了,是不是絕路你說了不算!」

    她話音未落,三支並發的連珠箭已經撕裂雪幕

    一個人竟也能射出一片箭雨!那股瘋狂,彷彿回到了剛才被困在兵器庫時,不撕碎魏予之不罷休!

    千鈞一髮

    那些箭在半丈之外停頓一瞬,梅如焰趁機帶魏予之閃開

    箭矢失去對抗,定在遠處的木門上

    安久皺眉,「梅如焰,你與滅門兇手為伍?」

    安久還記得,梅如焰對陌先生用情至深,倘若她是假意接近魏予之,那麼此時此刻不應該是這種表現!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梅如焰不知縹緲山莊是滅梅氏兇手,二是她知道卻依舊選擇與狼為伍

    梅如焰身子一顫,這才信了眼前這人果然是梅久,她喃喃道,「不會的」

    她帶著魏予之飛身而起,落到門廊上,神色間已然平靜,無奈道,「先生聰明絕世,卻如此不懂女人,您便是與姐姐有緣,這番逼迫之下她心中必然已經惱了,更談何姻緣?」

    魏予之沉默望著院中殺氣騰騰的安久,覺得梅如焰所說有幾分道理,「那怎麼辦?」

    以魏予之的智慧,就算天塌了他說能想辦法頂賺這世上亦會有人信

    他平生,還是頭一次說出「怎麼辦」這三個字

    梅如焰眼看安久又張開弓,帶著魏予之連連退了好幾丈,落在遠處的深巷中,「先生放姐姐與那些人會和吧,這麼做雖不能使她消去怨憤,但至少不會結仇」

    他們兩人之間的仇,是早就結下了的

    「在汴京時,我曾故意被她抓賺縱然有幾分深入控鶴院的意思,但本心上是想與她親近.親近……」魏予之乾咳了兩聲,虛弱的問,「她今日知我本事,會否以為我故意利用她?」

    這……本來就是利用吧,梅如焰不語望著他

    魏予之閉上眼,「我累了」

    討個媳婦真是太費勁!從前他委婉的時候錯過了,如今他努力接近難道又錯過了?

    「我帶先生回去休息」梅如焰隱約知道,這裡只是縹緲山莊接任務的總莊,還不是縹緲山莊的根本所在,就算被摧毀,也不能毀了縹緲山莊的根本

    梅如焰帶他坐上馬車,駛出小鎮

    剛剛走出不遠,一騎急急追來,「二莊主!」

    馬車停下,梅如焰探出頭來,「何事?」

    「如焰姑娘!」那人抱拳施禮,接著道,「二莊主不是與姑娘在一起嗎?」

    「先生勞累,需要略作休憩,你有何事可與我說,待先生醒了,我會轉告他」梅如焰道

    那人遲疑一下,依舊堅持道,「勞煩姑娘叫醒先生,此事重大,非先生不能決斷」

    平素這些下屬很懼怕魏予之,絕不敢如此打擾,梅如焰心知的確是她不能知道的機要之事,便輕輕推了推魏予之,「先生,先生」

    魏予之緩緩張開眼睛,輕輕抬手,車內一股異香飄散,梅如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說」魏予之靠在車壁上,眉間疲憊

    「二莊主!老莊主不見了!」那人急道

    魏予之沒有絲毫吃驚,只淡淡道,「不用管此事,下令立即動用大陣,對陣化境高手,肉搏廝殺乃是下下之策」

    「是!」那人領命離開

    魏予之還清楚的記得,當年花了多少精力才制住魏雲山魏予之的確沒有吸取分毫的內力,但是魏雲山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全靠他一手算計,然而,魏雲山卻不知情

    這世上最完美的局,不是置人於死地,而是你把別人算計的死去活來,那個人懷疑全天下的人,卻還唯獨只信你一個

    魏予之垂眼,廣袖在梅如焰面上拂過

    梅如焰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慢慢清醒過來

    小鎮裡,廝殺還在繼續

    整個上空都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縹緲山莊的殺手已經死亡四十餘人,這些人大都折在楚定江手裡,說是組隊行動,還不若說是楚定江一個人在屠戮

    安久尋到他們的時候,連同楚定江在內,只剩下九個了

    她一眼看出,這是楚定江出手相護的緣故

    因為這些人裡,一大半都是楚定江帶過的那一隊人,就連而曾經在顧驚鴻這一組的兩名即將邁進九階的高手都折損了,只剩下樓明月隋雲珠李擎之還有安久,而反觀那邊,像孫娣嫻這種低階武師卻活下來在這用實力說話的戰場上,沒有外力作用,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狀況

    「樓二!」安久解下爆弩遞給樓明月和隋雲珠,「只有兩張弩了」

    在楚定江的偏向保護下,隨著曾經同隊的高手一個個死去,樓明月隋雲珠和李擎之漸漸覺得被排擠了,這回安久把爆弩交給他們,這讓三人又找到了組隊的歸屬感李擎之沒有得到爆弩,本有點不高興,但見安久自己也沒有便不再多想,大吼一聲,一把刀掄的虎虎生風

    孫娣嫻心生不滿,隋雲珠拿著那爆弩倒罷了,樓明月一個即將邁進九階的高手,也真好意思抓著爆弩不放!

    塤曲聲聲又起

    眾人只覺得腳下微顫,彷彿整個地面都要炸開一般

    霧氣不知從何而起,轉眼間便一丈之外看不見人,縹緲山莊的殺手四下散開,不多時,巷中除了屍體外,只剩下他們十個人

    而霧氣越來越濃厚,暗夜之中,險些面對面都看不見對方

    「這些霧有些怪」隋雲珠發現自己感覺不到周圍的人了

    楚定江的精神力也有一定程度的受限

    「往哪兒走?」李擎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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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音殺!

    「非是霧怪,是周圍的陣法變化了。」楚定江平靜道。

    他轉身向右手邊走,眾人分明知道方纔那邊是一堵牆,還是毫不猶豫的跟著他過去。

    出乎意料,他們並未碰到剛才看見的牆壁。

    四周全是濃重的霧氣,看不見周圍,楚定江沒有走的太遠。

    孫娣嫻輕聲道,「霧氣到天亮就會散去吧?」

    「不會。」隋雲珠肯定的道,「這不是普通的陣法,此處感覺好像很空曠,但應該是在一個空間裡,我們只是在迷霧中不斷轉圈。」

    「你懂陣法?」楚定江問。

    隋雲珠搖頭,「只知皮毛,這等陣法我破解不開,不過,既然是陣就一定會有陣眼,破了陣眼,陣便可破。」

    「等著吧。」楚定江盤膝坐下,「此陣中有活物,不會一直按兵不動。」

    所有人都學他盤膝而坐,十個人背靠背圍城一個圈運功調息,準備迎戰。

    只有安久沒有內力,她將伏龍弓橫放在膝,閉眸小憩。

    微涼的霧氣繚繞在週身,宛若冰綃,安久將所有的觸感都集中在感受這些霧氣上,一瞬間,她彷彿抓到了某個重點,還未等她想清楚,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破空之聲。

    「有箭!」安久話音出口的同時,手中的箭已經上弦!

    唰的一聲,箭矢離弦,在空氣中驟然綻開耀眼的藍光,那箭簇好似爆出一團光球直直劈開迎面而來的箭矢,而後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衝向霧氣深處。

    周圍箭雨鋪天蓋地而來,眾人拔劍撥開箭矢。

    楚定江的護身罡氣驟發,震碎逼近眼前的箭雨。

    轟!

    安久那支藍光箭不知射中何處,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坍塌聲,周圍的霧氣像是被一張大口吸走,眾人看不清楚,但是能夠感受到周圍呼呼的風聲。

    「走!」楚定江帶頭順著那風前行。

    眾人一面防著箭矢,一面緊緊跟隨。

    楚定江有強悍的護身罡氣,那些箭矢射殺不成反被震碎,完全可以無事這些箭雨,以他的速度只需一瞬便能到達出口,但其他人沒有這樣的實力,他也不能丟下安久先行離開。

    安久沒有內力,近身戰不佔優勢,在外面的時候她獨自行動反而比和他們在一起要安全,所以楚定江不曾憂心,但陣法之詭,就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毫髮不傷的全身而退,更何況旁人?

    機會往往只在一瞬之間,那個被箭轟開的豁口很快就被填補,陣中又恢復平靜。

    三尺之外便看不見東西的迷霧裡,二十個黑袍人不知何時出現,圍攏成一個大圈,將楚定江等人包圍其中。

    「我總覺得周圍有人……」儘管隋雲珠的精神力在此處被禁制,卻還是有殘存的直覺。

    「二十個。」楚定江一語道破對方人數,「別裝神弄鬼,滾出來!」

    黑袍人先是一慌,但旋即想到在這重重迷霧裡,他們能看見對方,對方卻看不見他們,敵在明我在暗,心裡又很快鎮定下來,默默觀察這群人的破綻。

    邱雲烔袋子裡發出嘶嘶的聲音,兩條小蛇好像從沉睡中甦醒,探出頭來,紅幽幽的眼貪婪的盯著霧氣,彷彿這裡面有它們極渴望的寶物。

    邱雲烔眼睛一亮,索性把袋子扯開,讓兩條蛇暴露在霧氣中,可是它們閃電般的縮了回去,隔了片刻才又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似乎又很忌憚這樣「寶物」。

    他注意力轉移到蛇上,一時疏於防範,被圍在周圍黑袍人看的一清二楚,立即有兩人攜手對他發起攻擊。

    黑影一閃而至,邱雲烔折扇一揮,頓時化作一縷青煙,眼前的黑色尚未消失,然而下一息黑影已分作兩條從左右襲來,一股腐臭氣息撲鼻而來。

    左右兩側的人正要施援,卻聽他冷聲道,「誰都別過來!敢在關公門前耍大刀!」

    說話的同時,一把血紅的大傘展開一掃。

    兩個黑影的手枯瘦如柴,三寸長的指甲漆黑如鐵,劃在傘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啦聲。那指甲劃過,沒有撕碎紅傘,震出一股紅色煙霧。

    黑影沾到煙霧刺啦啦的燃燒起來,隱入霧中不久,傳來淒厲的尖叫。

    這短短的交手令人匪夷所思。

    李擎之有一瞬走神,忽覺前面霧氣湧動。

    「小心!」安久揚起伏龍弓,兩支精神力驚弦送了出去。

    攻擊戛然而止。

    緊接著,有兩個黑影直奔安久面門而來,她順勢射出兩個精神力驚弦,然而,兩個黑影攻擊勢頭不減,反而更加急速猛烈!

    安久一隻手抓著伏龍弓一隻手抽出藏於腿上的劍,向那兩條黑影猛然劈過去。

    黑影一頓,突然撤了回去,速度絲毫不受阻礙。

    這不太像是人能完成的動作!而且若是人,安久的精神力不可能沒有用。

    停了幾息,四周濃霧翻湧,那些黑袍人從四面八方紛湧而至,獨獨不去對付楚定江。

    安久收起伏龍弓,用雙劍迎敵。

    那黑袍猶若一片雲,無視安久手中利刃直接把她捲起來,形成一個黑色蠶繭。

    安久在其內,正面對一個用木頭雕刻的女人,那女人沒有頭髮,咧著大嘴,雙眼的位置空洞詭異。

    安久一劍從它頭顱頂部劈下,木偶裂開兩半,中間有白氣湧出來,瞬間充斥整個蠶繭。

    霧氣中隱有嗡嗡聲。

    外面,邱雲烔口袋裡的小蛇眼中紅光一閃,突然竄了出來,急急繞著黑色蠶繭遊走,想找到入口。

    邱雲烔用劍劃了幾下,那黑布不知是什麼材質,竟然不懼刀劍。

    安久只覺手背一痛,有什麼東西在往皮肉裡鑽!她正欲查看,頭頂發出卡卡幾聲。

    臉頰能感到有風,安久揮劍迎上頭頂的襲擊,另外一個木偶碎裂,裡面同樣湧出了大量的霧氣。

    安久眼睛酸痛難當,幾乎不能睜眼。

    外面的小蛇爬上黑色蠶繭,顯得更加急切。

    周圍一團亂,霧氣比開始時更加濃,幾乎伸手不能看見五指。

    「不要走遠!」楚定江邊提醒眾人邊運氣於掌,那黑色的布碰到楚定江的手,彷彿化開一般。

    邱雲烔的兩條蛇趁機跟著鑽了進去。

    這短短幾個眨眼之間,眾人已經分散,有幾個人已經不知去向。

    「老友,又見面了。」

    聲音嘶啞。

    黑色蠶繭化開,在安久前面出現了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紅衣男子,身形頎長,手中握著一支長簫。

    楚定江冷冷道,「音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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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粉碎

    安久站在兩人之間,用劍支撐住身體,卻聽楚定江說「音殺」!

    她轉眼看過去,兩丈之內,雲霧不知何時退散,那一襲紅衣背後是深深淺淺的霧,彷如墨色暈染出的畫中之人

    一樣的冷,一樣的孤傲,可那清淡精緻的眉眼全然不同於陌先生

    不知怎的,安久忽然鬆了口氣潛意識裡,她不消梅如焰一番深情落空,也許對於梅如焰來說,陌先生活著是好事,可於安久這個外人來說,那份情,比陌先生本身的性命有意義

    「拿她賭一把如何?」被稱作音殺的男子看向安久,話語裡帶著笑意

    楚定江身影一閃,已經到了安久身旁,「比之上一代,你真是辱沒了『音殺』二字」

    音殺是一個名號,出現的時間不長,一共只有兩代第一代音殺是陌先生,此人則是第二代

    楚定江不不認識陌先生,但是音殺那睥睨天下的傲氣,無人不知那個人彷彿站在雲端,喜歡用壓倒性的氣勢擊殺目標,哪怕對方功力高於自己

    「老友,你我相識不是一兩日,如今你說出這般不瞭解我的話,真教我心寒吶!」那人輕笑,對楚定江的言辭不以為,「卸去你的護身罡氣,承受我簫音一炷香時間,否則她身體裡種下的蠱會食盡血肉」

    他笑起來,眼裡能掬出一汪水來,眼角泛起淡淡的緋色,一股妖異之感驀然而生,「吶,你瞧,我就很瞭解你,我知曉你很重視此女」

    安久手臂上傳來撕裂的疼痛,那兩條小蛇吐著芯子纏繞上她的手臂,跟著她的疼痛游移

    邱雲烔此時不在此,安久不識得這兩條蛇,但她隱隱能猜到這兩條蛇是對她身體裡的蠱很感興趣

    楚定江沒有說話,然而原本那些不能接近他的霧氣,從背後緩緩貼近,讓他看起來也如那音殺一樣,背倚著茫茫霧氣

    「小心」音殺將簫放在唇邊

    嗚咽之聲想起,聽起來分明優美的曲子,可是在曲子之中又摻雜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這聲音保持同一個高亢的音調,令安久頭疼欲裂,耳中刺痛,盤在她身上的兩條小蛇緊緊盤在一起,亦很是痛苦的樣子

    楚定江忽然將她拉入懷裡,溫熱的雙手摀住了她的耳朵,一股柔和如陽光的氣流迅速籠罩她全身

    那尖銳高亢的聲音消失,只餘下簫曲

    小蛇失去簫聲干擾,慢慢放鬆下來,注意力很快又被安久體內的蠱吸引

    疼痛蔓延到脖頸時,兩條小蛇眼中紅光一閃,狠狠咬住安久脖子上兩側的凸起片刻,它們猛的扯動起來

    蛇一般都是整吞獵物,不會一口一口的咬肉,它未必能將裡面那東西撕扯出來,安久心想這蠱從手臂一直向上游移,不是要到腦中便是到心臟之類的地方,到時候更麻煩,剛才小蛇沒有咬,她不知道這蠱究竟在何處,現在正是時機!她想著,抽出匕首利落的將那兩塊肉削掉

    鮮血如雨噴灑出來,染了楚定江滿臉都是

    頸部血脈繁雜,乃是身體脆弱之處,安久這兩刀簡直是在搏命

    「你做什麼?!」楚定江一驚,立即點了幾個穴道幫她暫時止住血,一時分神,簫聲驟然尖銳,似利刃鑽入耳中,一縷鮮血順著耳中緩緩流下

    安久見狀,急道,「蠱除了!」

    楚定江現在只能聽見那高亢刺耳的聲音,但能猜到安久的意思,身上真氣暴起,他鬆開安久,長劍不知何時出鞘,身影猶若離弦之箭,折間已經逼到音殺面前

    罡風強勁,將音殺黑髮紅衣吹的烈烈翩飛,那劍尖距離他額頭還有一寸,隨著一點點逼近,他眉心被罡氣割裂,一滴血順著鼻樑滑落

    音殺眼尾的紅暈越來越越大片,最後艷艷若桃花

    他腳下急退,身後的濃霧湧上來,他整個人就如融在了霧裡

    楚定江眼前目標突然一空,立即收了劍,再轉眼時,竟已不見了安久的身影

    這音殺雖然武功不怎樣,也沒有上一代音殺那強大的殺氣,但既然能從楚定江手裡一次次逃脫,還是頗有些本事的,至少他的逃遁之術可謂武林翹楚,無人能出其右

    「阿久?」楚定江喚道

    「我在這」

    楚定江耳朵嗡嗡,但還是聽見了兩人本來相距就不到一丈,他循著聲音找到她

    「我們快走吧」安久臉色蒼白,一手捂著脖子,一手去握他的手

    寒光一閃,楚定江的劍已經沒入「安久」胸口!

    那「安久」慘笑一聲,「好狠的男人!」

    面對自己心愛女人的面孔,這一劍竟然還能如此果斷狠絕!

    隨著屍體倒下,另一個聲音喊他,「楚定江」

    這聲音從腳下傳來,顯得有些虛弱,但是那口氣分明是安久無疑

    楚定江蹲下,摸到安久手裡握著的伏龍弓

    安久倒在地上,聽見有人冒充自己,便勉力張開弓,準備循聲射殺那人,不想楚定江竟然自己識破了

    楚定江取了金瘡藥幫她包紮好脖子,把她背起來

    安久沒有拒絕,下顎抵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閉眼略作調整熟悉的溫暖透過衣物傳遞,她喃喃道,「你怎知真假?」

    對方既然敢冒充,想必很擅長易容模仿

    「半點都不像」楚定江一條一條的數出來,「首先她一舉一動隱隱透出柔美之感,你沒有;其次她的胸前鼓鼓,顯然比你大;再有,你流了這麼多血,我扶著你的時候便已經察覺你的虛弱了,不太可能有那樣的狀態」

    安久一旦失血過多,會比有內力的人更虛弱,那些人不知道安久是純外修,模仿自然就有了這麼大一個破綻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楚定江道,「她主動過來握我的手,你不會」

    周圍霧氣慢慢消散

    安久感覺到微風,睜開眼睛,「陣破了?」

    「看見音殺出現霧氣退散,我便猜到他就是此陣陣眼」楚定江環顧四周,其他人的狀況都很狼狽,十個人只剩下七個了

    有楚定江和暴弩,這個陣困不住他們,音殺出現只不過是為了拖住楚定江,讓莊中重要的人或物撤出

    「原地稍作休息,隨我殺出去」楚定江道

    「是!」眾人齊聲道

    這是要撤退的意思,但沒有人興奮,因為他們知道,外面肯定還有更大的陣仗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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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1: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戰!

    陣法散去,眾人才看清自己處於一個狹窄的死巷裡,周圍只有一具屍體,雪從牆縫之間蔓延過來。

    楚定江的精神力不再受束縛。

    已經連續作戰三個時辰,僅剩的人個個形容狼狽,七個人中,只有楚定江稍好一些,而受創傷最重的是安久和孫娣嫻。

    安久失血過多,孫娣嫻則是內力有了枯竭的跡象。

    「大人。」孫娣嫻淚眼朦朧的看向楚定江,「我撐不下去了,各位不要管我了。」

    她在賭,賭楚定江不會不管她!因為安久看起來也快要不行了,而楚定江明顯不會棄之不顧,如果獨獨丟下她,其餘人對他亦會失去信任。

    楚定江尚未說話,安久睜開眼睛看向楚定江,「我也覺得她快要不行了,失去意志的人只會拖後腿,扔了吧!」

    那口氣,好像扔垃圾一樣。

    孫娣嫻暗暗咬牙,語氣卻依舊那般柔弱,她看著安久楚楚道,「我看姐姐也是強弩之末,我們一起作伴吧。」

    「你算哪根蔥?」安久看也不看她,冷冷道,「我四肢健全,去留輪不到一個廢物來做決定。」

    聽著這般犀利的言辭,楚定江心裡突然特別高興,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後腦勺,「怎麼說話的,大家並肩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到了這個地步更應該同進同退!」

    話中是斥責的意思,但是誰都能聽出那語氣中的溫柔。

    安久斜了他一眼,別開臉去。

    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楚定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間不早了,天亮之前我們必須離開此地,行動吧。」

    這裡是民居,旁邊是私營碼頭,在外人看來都是正經的營生,一旦天亮讓人發現這裡血流成河,他們幾個馬上就會變成通緝犯。

    執行任務中卻被當地官府扣下,這是能力不足的表現,控鶴軍也不會管。

    幾人起身,各自檢查完身上的裝備,跟隨楚定江走出。

    樓明月將爆弩遞給安久,「此物留給你用吧。」

    安久的手臂被蠱破壞,雖然那點痛對於她來說算不得什麼,但總不如好生生的手臂好使,拿著這爆弩,行動起來要輕鬆許多。

    孫娣嫻默然不語,行動的時候悄悄靠近了邱雲烔。邱雲烔武功不高,但是渾身的毒物,哪怕是遇到八九階高手也不落下風,之前在迷霧陣中時,孫娣嫻就是因為和他在一起才僥倖得生。

    黎明的前夕,天地一片黑暗,天地間大雪飄飄灑灑,密密如簾。

    一行人跟著楚定江走出窄巷。

    幾人邁出巷口,箭雨突然鋪天蓋地的襲來。

    那密密壓壓的箭簇在冷夜裡閃著寒光,眾人瞳孔微放,眼睜睜的看著那片如雪幕的箭簇逼到眼前!

    楚定江罡氣驟然爆發,箭雨被氣流轟然震碎,殘箭從空中嘩嘩落下。

    眾人跟在楚定江身後,這等陣勢的箭雨都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那邊的人約莫也意識到這一點,便不再放箭。

    一丈寬的街道上幾十名黑衣人堵住路。

    大約是因為這裡的陣法有改變或破損,安久走到這裡時精神力已經能探知周圍六七丈,令她心驚的是,眼前這幾十人最低的竟然都有七階!恐怕與當初滅梅氏那些殺手一樣,都是用藥催漲內力,但此時看起來,眼前的這些人眼中有精光,內力竟然顯得相當穩固,可見比那些「半成品」要難纏的多!

    雙方有兩息對峙,隨著楚定江的一聲令下,隋雲珠和安久手中爆弩瞬間爆發出耀眼的藍光。

    縹緲山莊那邊有三個身影一晃,避開弩箭,眨眼之間便逼近了安久和隋雲珠,欲圖奪取弩箭。

    楚定江一掌將兩人逼退幾步。

    那些殺手趁機一擁而上,有五六個人圍住楚定江,將他與其餘六個人分散。

    李擎之雙目充血,渾身肌肉幾乎要崩裂一般,他大吼一聲,「他娘的啥時候冒出來這麼多八九階!」

    樓明月緊緊抿著嘴,渾身充滿戾氣,一劍更比一劍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孫娣嫻才與一人交手兩招便已經力有不逮,節節後退,好在與邱雲烔背貼著背,多少能夠受到照顧,一時也不曾倒下。

    其間最艱難的莫過於安久和隋雲珠了,他們拿著爆弩,成為這批殺手重點圍攻對象,但是隋雲珠本身實力不高,安久之前又受到過重創,幾乎在瞬間被逼進死角。

    安久臉色蒼白,眉頭緊皺。每一張爆弩中只有十支箭矢,之前樓明月用掉了一支,還有九支,如今深陷絕境,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思緒一閃,安久索性抄起爆弩,見人就射,剎那間,刺目的光芒沖天而起,似乎連天都被映照的發白。

    血污炸開,被勁力沖飛到半空,鮮血如霧氣,將半空上飄散的雪花浸染成紅色,一時天地間紛揚起了紅色的雪幕。

    弓弩勁道之強,連身在周圍邱雲烔等人都被震至十幾丈外,吐了口血。

    血,染紅雙目,令安久情緒突然間失控。

    弩箭已經用完,面對不斷湧上來的人,安久棄弩,從背後抽出雙劍近身對抗!

    殺氣有如實質,威壓令週遭的人寒毛直豎。

    這一批縹緲山莊的殺手催漲的實力比之前要穩固數倍,但代價是,他們失去了自主意識,唯一的目標就是擊殺侵入者,如此,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像從血海裡爬出來女子,喉頭也不禁發緊。

    精神失常,使得安久身體的潛質發揮到了極致,精神力空前強大。

    她現在眼裡、腦海裡都只有一個字——殺!

    只有殺才能解脫,只有殺才痛快!

    縹緲山莊的殺手發現這邊爆弩用盡,有六七人又圍殺過來。

    十餘人同時揮劍攻上。

    安久微蹲,腳下一蹬,整個人猶如欲沖雲霄的鷹隼,雙劍帶著凜冽的殺氣橫掃四周。

    一人長劍逼近她胸口,安久身子一晃避開劍鋒,直直衝到她面前,嘴角一揚,一劍抹了他的脖子。

    那人尚未反應過來,手中的劍還依照原來的指令刺過來。

    安久一個旋身,雙劍生生將其斬斷。

    她望著對面黑衣人,一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瞬間被灑落的血霧浸紅。

    「啊——」隋雲珠目睹了安久作戰,眼見四周有人逼近,抱著爆弩發狂一樣的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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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曙光

    藍光再次照亮黎明前的黑暗,血腥氣息籠罩這座小鎮。

    巷子裡縹緲山莊的殺手被爆弩兩次清掃掉一大半的人數,只餘下十個九階高手。這十個人中,有兩個已經隱隱要突破,其實力堪比化境初期。

    場面一下子僵持住。

    紅色的雪,旋轉墜落,很快在地上堆積成一片紅色的海洋,冷冽中裹挾著血腥,讓人牙齒打顫。

    孫娣嫻看了安久一眼,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這個人剛剛還半死不活的樣子,此時竟然如此凶狠,殺八九階的高手毫不落下風!怪不得……怪不得方纔這個女人說她是廢物,相比之下,她可不就是廢物嗎!

    安久手中一柄劍已斷,她隨手丟棄,從腿側抽出一把新劍,不等楚定江下令便衝了出去。

    凜冽的殺氣彷彿凝聚成疾風,所過之處激起厚厚積雪,大雪飛揚,密密壓壓落下,幾乎看不見人影,那十個人被這股強大的殺氣震懾,待反應過來時,雙劍已經逼到眼前!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殺手被安久的精神力牢牢鎖定,眼睜睜看著雙劍帶著戾氣閃到眼皮底下,腳下居然半點不能挪動。

    安久身上還有爆弩之箭,以方纔那種對峙,她在遠處用弓箭才是上策,可是她已被鮮血刺激的失去了理智,那種遠距離的戰鬥再不能滿足她心中渴望的殺戮。

    然而,她這麼雖然極不理智。卻激發了其他人的戰意。

    楚定江心中擔憂,緊隨其後。

    李擎之看著一幕,啐了一口血沫,暴吼一句。「老子跟你們拼了!」猶如旋風般揮刀衝上來,暴起的肌肉堅如石鐵,整個人比平時更高更壯,鐵塔似的隆隆而至,於縹緲山莊的殺手廝殺的難解難分。

    樓明月本已經疲憊不堪,但此時也激發出潛力,加之她對這些人恨之入骨,此刻毫不猶豫的跟隨。

    「能出去,一定能出去!」隋雲珠眼裡溢出淚水,驅走心中的懼意。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咬牙殺過去!

    七個人!分明實力不高。卻如矛如戈,銳不可當!

    「殺!老子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李擎之身上傷口崩裂,咆哮之聲卻響徹雲霄。似一頭被惹怒的猛虎脫籠。

    楚定江亦無絲毫掩藏,功力全數顯露,化境三品末期的實力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東方微白。

    楚定江看了一眼天色,手下更是毫不留情。

    琴聲忽起,由遠而近,縹緲山莊的殺手行動遲緩起來。

    有這麼一個空隙,楚定江一劍便除掉了四人。

    直到最後一人倒下,一襲紅衣從屋頂落下來,伸手去拉安久,「姐姐!」

    安久此時殺紅眼。雙劍猛的砍了過去。

    梅如焰本可以用手中琴去擋,但她卻將琴緊緊護在懷裡,急急向後退。

    楚定江閃身上前,趁勢一手將她圈入懷裡,用內力為她療傷,「阿久!醒醒!」

    溫熱的感覺遍佈全身,安久腦海裡漸漸有了一點清明。

    楚定江舒了口氣。

    「姐姐!」梅如焰俏臉微白,尚未從方才生死一線中回過神來,心中亦十分驚駭,眼前這個當真她記憶中那個柔柔弱弱梅久嗎?想當初,梅久可是在逃跑中都能兩眼一翻暈過去的嬌嬌女啊!

    安久半臉覆著面巾,梅如焰確定她就是梅十四,因為那樣美麗的眉眼很少見。

    「梅如焰。」安久聲音嘶啞。

    「跟我走,此處是一座迷陣,倘若沒有人帶路,十天半個月也出不去。」梅如焰急急道,「先生……魏予之已經暗中派人去告官,官府的人恐怕此時已經在路上。」

    梅如焰沒有人動,「我是梅十五!」

    楚定江打量她幾眼,做了主,「請姑娘帶路。」

    梅氏被滅時他救過安久,那時曾經見過梅如焰,所以認得。

    梅如焰點頭。

    眾人跟著她一路穿巷,很快便到了碼頭上,她邊走邊解釋道,「碼頭上有個馬廄,馬不多,足夠咱們離開。」

    楚定江沒有吱聲,直到牽馬出來,在小道上急行一段路後才道,「姑娘肝膽俠義,救我等於危難,楚某感激不盡。不過姑娘與此事無關,楚某不想連累姑娘,咱們就此別過,來日楚某定與令姐一同去尋姑娘,已報此恩。」

    聽見楚定江是要撇下自己的意思,梅如焰臉色發白,「我背著魏予之偷偷跑出來通風報信,被他抓到定然沒有好下場……」

    楚定江掏出一塊令牌丟給她,「你持此令去揚州府,知府定會好生保護你,目下揚州出此大案,縹緲山莊的人不會頂風犯案,放心吧。」

    梅如焰咬咬唇,看向半昏迷的安久,「姐姐昨日說縹緲山莊是滅梅氏兇手,此話當真?」

    「此事我可以告訴你。」楚定江代安久道,「縹緲山莊是滅梅氏罪魁禍首,此事由控鶴軍調查,不會有假。」

    「我知曉了。」梅如焰緊緊抓著馬韁,「我在官府等姐姐。」

    說罷,果決的揚鞭離開。

    楚定江看著她遠去,令眾人策馬行至官道驛站。

    大雪落落,很快掩藏馬蹄行跡。

    驛站早已有人接應,幾人草草套上乾淨衣物,坐上馬車,亦官令在城門剛開時入城。

    小鎮碼頭,鮮血屍身被大雪悄悄掩埋。

    鎮中一片死寂,那些與縹緲山莊無關的人一概睡的死沉,天色大亮亦未曾醒來。

    小鎮在銀裝素裹中,宛若一切如舊。

    一個人影在街巷間閃過,足尖點雪,不留絲毫痕跡。那人身裹著厚厚的棉袍,肩上落著一隻鷹,那鷹眼睛幽綠,機警的看著四周,不似尋常鳥類。

    他查看一圈,從懷裡掏出一物扔在一具屍體旁,然後在鷹腿上繫了紅色綢帶後放飛。

    鷹衝上雲霄雪幕,盤旋一圈之後飛離。

    風雪甚急,鷹的速度卻絲毫未受到影響,白雪茫茫的大地急速向後退。

    那鷹沿著江河,直到一處屋舍大片密集之處才在上空盤旋,好似找到記憶中的地方,緩緩朝一處屋舍飛去。

    院中的廊上搭著一竿,鷹輕車熟路的落了上去。

    屋內的人聽見動靜推開窗子,看見鷹後,沖它伸手,「疾風。」

    那鷹撲稜兩下翅膀,好似聽懂一般,真是飛過去,輕輕落在他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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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烤紅薯

    男子從鷹腳上解下紅布條看了一眼,隨手扔到炭爐中。

    屋內三圍榻上一個素衣女子端著茶盞斂眉而坐。

    屋內茶香裊裊,許久,那女子未飲便放下茶盞,「回去吧?」

    男子咳嗽幾聲,看著被風吹得忽明忽滅的炭火,「回。」

    ……

    這幾日雪勢越來越大,河畔那場慘烈的廝殺因為有了白雪遮掩,顯得並不那麼觸目驚心。

    官府從中搜到九十一具屍體,靠河那片屋舍已經十室九空。

    又是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消息一傳出,不久前江面上那起大案又重新被人們提起,許多人猜測這是同一夥人所為。

    而官府在現場搜尋到了一個令牌——屬於控鶴院的通行令。

    官府立即封鎖了消息,但是紙藏不住火,當時人多口雜,此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江南一代的文士尋官府確認之後,便聯名奏請聖上徹查控鶴院。

    控鶴院明面上是為培養殿前司和侍衛司的人才而設立,當初興建時,就遭到許多官員的反對,此時被捲入這等事情,自然有人要抓住把柄鬧上一番。

    揚州城中一處院落裡,一群負傷者坐在廊上曬太陽。

    莫思歸和盛長纓攏著袖子坐在火盆旁邊聊這幾日城中最熱門的話題。

    「那幫人鬧的風風火火,也不知道圖什麼,控鶴院又不是新近建成。」莫思歸懶洋洋的烤著火。

    盛長纓在莫思歸的調養下。精神好了不少,身體好了之後反而覺得自己更閒,「以前侍衛司和殿前司的人都是從軍隊中選拔,許多世家可以趁機往裡面安排人。世家子弟輕輕鬆鬆就能在兩司混個官職,但現在兩司由控鶴院一手把控,那些令人垂涎的職位他們一個也撈不著,這回好不容易拿到把柄,豈能不賣力?」

    侍衛司和殿前司沒有什麼油水可撈,但是他們負責守衛京畿要地,兩司高官更是天子近臣,更有,太祖皇帝在黃袍加身之前便是在殿前司任職,所以自本朝以來對這兩司分外重視。這等官職。自然有人搶破頭要去爭。

    「吃飽了撐得。」莫思歸淡淡評價一句。垂頭用鐵叉撥了撥炭盆邊的紅薯,發現其中一個熟了,便撿起來送到樓明月面前。「烤紅薯。」

    樓明月正在閉目養神,冷漠道,「不吃。」

    「我吃。」安久脖子上包著厚厚的布,連扭頭都有些困難,只好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

    這是樓明月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以前他們到附近的地裡去偷偷刨出來尋個犄角旮旯裡烤來吃,被她父母發現後,兩個人被狠狠修理一頓,提著禮去農戶家賠罪。

    莫思歸道,「你省省。等會那壺藥都夠你喝個水飽。」

    安久頓了一下,「我是見你沒面子才給個台階下,你既然不要臉,算我瞎操心。」

    「嗤,不要臉不是一天兩天了!」莫思歸說著,把熱乎乎的烤紅薯塞進樓明月手裡。

    樓明月握著紅薯,手心燙的有點痛。她沒有吃,卻也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扔掉。

    日影西移,冬日裡過了正午那一會兒便感覺不到太陽的溫度,眾人從莫思歸那裡領了藥,各自返回屋內。

    安久進屋,在牆邊坐了下來。

    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一個黑色身影從房樑上落下來,順手丟來一物。

    安久抬手接住,聞到一股香味。

    「我沒有想吃。」安久皺眉,不悅的盯著他。

    烤紅薯的香氣飄在鼻端,安久鼻子微微動了動,解開布包,摸了一個咬一口,眉頭立刻皺的更深,「不好吃。」

    楚定江從她手裡接過紅薯,剝皮之後遞到她嘴邊,「再吃一口試試。」

    安久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微亮。

    砰砰砰!

    「梅十四!」

    砰砰砰!

    「梅十四!」

    莫思歸在外面鬼哭狼嚎,「楚定江,你有本事別躲呀!」

    安久開門便瞧見鼻青眼腫的莫思歸。

    他見楚定江果然在安久屋裡,怒氣沖沖的道,「梅十四!你栓好楚定江!別隨便放出來咬人!」

    說罷扭頭衝回去,對面屋裡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你打他了?」安久問。

    楚定江倚著柱子,「很顯然。」

    安久沒有問為什麼,關上門默默坐回位置上啃紅薯,啃著啃著,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楚定江很少看見她開心的樣子,但曾經暗暗想像過無數次,她那張臉生的很美,笑起來應該帶著媚,會很驚艷,然而事實往往出乎意料,她笑的傻氣,但是從眼睛裡透出的單純宛若孩童一般純真乾淨,他望著這樣笑顏,心湖中彷彿被人丟進一個石子,泛起一圈圈漣漪。

    安久從來沒有柔弱的一面,除了冷漠便是凶狠,任何人見過她那股子煞氣和狠勁都會心生忌憚,可是這一刻楚定江覺得她很可憐,心中竟然生出了保護的慾望。

    安久不知他的變化,埋頭賣力啃紅薯,不一會便將兜裡四個紅薯都處理完,她抹抹嘴,總結評價道,「這東西聞著很香,吃著很一般。」

    楚定江哈哈一笑,「真的很一般?」

    「比乾糧好吃。」安久從前的食物很簡單,只固定吃那幾樣,但是到了梅氏之後每日珍饈美味,吃的不亦樂乎。她如今依舊能靠著乾糧度日,但是吃過了好東西,才知道這世上食物味道的千差地別。

    「控鶴軍中的伙食還不錯,日後不必每天吃乾糧。」楚定江道。

    這對安久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吃喝問題有了著落,她想起外面盛傳的事情,問道,「那裡發現控鶴院令牌,沒事吧?」

    他們行動之前身上不會帶有任何標記性的東西,更何況是一塊令牌,明擺著是有人陷害。楚定江明白,安久是問他會不會受到牽連。

    「一塊令牌還不能把我怎麼樣,不過……」楚定江頓了頓,道,「對方的目標不在我,而是控鶴院。他們一定會把最近兩件事都扣到控鶴院頭上,目的是要削弱控鶴院職權。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又是遼國人的詭計。」

    安久也能猜到一二,只是她不明白,「如此明顯的栽贓,為什麼還有人會信?」

    楚定江無奈一笑,「總有些唯利是圖、鼠目寸光的白癡,他們也不想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彭彭!

    「楚大人可在?」外面有人問。

    「說。」楚定江道。

    「有您的信。」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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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22:2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要她

    楚定江出門接信之後匆匆出門。

    那邊盛長纓一天到晚閒著沒事,整天都泡在莫思歸屋裡,這裡所有人的藥都是他一個人熬,儼然已經成為一名效率一流的「藥童」。

    他記憶力超群,上百個沒有標注名字的藥箱,只要莫思歸說過一遍,他下次便能準確找到。

    屋裡藥香濃郁,莫思歸斜倚在榻上,臉上敷著草藥,盛長纓一人看著十多個藥爐。他拿著扇子忙來忙去,額上有汗水涔涔,心卻總算安定下來。

    莫思歸看他不亦樂乎,不禁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多半是被累死。」

    盛長纓一邊給爐子送風一邊道,「累死比閒死舒心。起初我是為了活下去,後來我總想,盛某來世上一遭,長則百年,短則數十年,做了旁人兩輩子才能做完的事,我覺得特別賺。」

    莫思歸按著臉上的草藥,從榻上爬起來,湊到最右邊的爐子跟前,抓了一小把黃蓮正要放進去,便聽盛長纓長長一歎。

    「何事喟歎?」莫思歸停住動作。

    盛長纓道,「我想到,玄壬真是個好姑娘。」

    莫思歸臉色一黑,撇撇嘴道,「此話怎講?」

    「家破人亡怪可憐的,又是一身廢脈,在控鶴院這種地方更是艱難!我見她如此艱辛生存,感同身受。」盛長纓沉浸在往事之中,「當初我也是家破人亡。與阿質結伴進了控鶴院,沒過多久他就被挑走了,只餘我一個人,我在柴房睡了三四年。汴京冬季比這裡冷幾倍,只有一床棉被,還是阿質走的時候贈與我,有一回我拿出去曬,晚上回來便沒了,也不知是誰所為。後來我只能縮在柴火堆裡,我這樣的廢脈,沒有內力,半點寒冷也受不得,這一身的毛病便是那時落下。」

    盛長纓瞇著細長的眼睛。把一個爐子的炭火稍稍熄了一點。「我在控鶴院是個無用之人。當年掃地的阿三燒紅薯分給別人,我年紀小,經不住饞。便開口問他要了,結果被一夥人奚落了一頓。我做上掌庫之前沒少受人捉弄,旁人給我半片饅頭,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這份恩情。神醫啊,雪中送炭還是雪上加霜,於你來說只是一念,於我們這等人來說卻是永生之恩。」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莫思歸抓著黃蓮的手上。

    莫思歸沉思須臾,認真的問道,「長纓,你報過仇嗎?」

    盛長纓搖頭。

    「那我就放心了。」莫思歸掀開藥罐。一把黃蓮撒了進去,毫無心理負擔。

    「神醫。」盛長纓抬頭道,「雖然玄壬與我遭遇很像,但我認為,她與我的為人一點都不像。」

    莫思歸頓了一下,笑笑道,「我瞭解她的為人,一般小事她懶得計較。」

    盛長纓平靜的看著他,「我沒有神醫瞭解玄壬,但是我比較瞭解楚大人……」

    「……」

    安久跟朋友不會斤斤計較,若是真惹急了她,索性殺人滅口。然而楚定江恰恰相反,誰惹了他,不讓對方嘗遍這世上所有的痛苦,他絕對不會讓那人解脫。

    莫思歸扭開臉,「哼!有種來呀,誰怕誰!」

    盛長纓一臉自求多福的表情,把煎好的藥分別倒進碗裡,叫幾個僕役進來分別送到各個屋裡。

    「慢著慢著!」莫思歸把安久那碗藥留下,「反正惹我人也不是她,重新熬一碗吧。」

    盛長纓揚起嘴角,把藥倒進木盆裡,重新撿藥。

    玉府。

    楚定江坐在暖閣中的上座,玉翩飛親手為他煮了一壺茶,「以茶代酒,敬楚兄一杯。」

    「干。」楚定江道。

    一杯飲盡,玉翩飛道,「多謝楚兄相助,讓家姐脫險,使玉氏併了馮氏部分產業。」

    「懸崖上的花,不是誰都敢伸手。」楚定江淡淡笑道,「玉當家亦沒有令楚某失望。」

    這一戰,馮氏是受害者,但是三當家秦錚遠航未歸,馮氏兩位當家心虛,很快拋售了沿河的幾個碼頭。這幾個碼頭不大,於馮氏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加上玉氏原本有的兩個碼頭,就能夠掐住淮南東路水路的咽喉,有玉翩飛在,不久以後,整條水路定然都會歸入玉氏囊中。

    玉翩飛的確很有膽量,火中取栗,拿著整個玉氏來賭。

    賭成功了,但是同時玉氏也得罪了縹緲山莊,玉翩飛這次約楚定江來亦是為了此事,「以後還要仰仗楚兄了,楚兄若有什麼要求,只要玉氏能夠做到,無不從之。」

    楚定江能夠對縹緲山莊下如此重手,不管他背後有沒有靠山,都說明其本身實力強悍,很值得聯手。楚定江既然來,便說明是有意向與他合作,不過人家既然對玉氏伸出手,必是有所求。

    「如此,那我便爽快說了。」楚定江把玩著玉盞,「我要朱翩躚。」

    咕咚一聲!門外在偷聽的朱翩躚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心知這動靜絕對是暴露了,乾脆推門進去,挺直腰桿道,「姑奶奶是朱家媳婦,早已不是玉氏的閨女,憑什麼要由玉氏做主!」

    玉翩飛不動聲色,沉默了片刻,「楚兄,家姐已是殘花之身……」

    朱翩躚風一般的衝到他身邊,伸手狠狠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混賬小子,有這麼說自家姐姐嗎!你才殘花之身!」

    玉翩飛波瀾不驚的抬手揉後腦勺,「楚兄喜好真是很奇特。」

    「不是我的喜好。」楚定江擱下茶盞,看向朱翩躚道,「我同伴很欣賞朱娘子,她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我希望朱娘子隨我們回到汴京,平素常與她說話解悶,至於朱娘子其他事情,我們不會干涉。」

    楚定江第一次見到安久捉弄一個人,她定然是覺得很有趣才會那麼做,那時候楚定江便決定回汴京時把朱翩躚給帶上。

    「這樣啊……」朱翩躚頓時換了一副嘴臉,一派溫婉的模樣,猶如初次相見時那般,「畢竟要走那麼遠的地方,奴家要好生想想。」

    玉翩飛扶額,這個姐姐簡直讓他操碎了心!她難道忘記是這兩個人跟縹緲山莊買了她的命嗎!這樣把別人性命當兒戲的人,是那麼好相與嗎!

    「我們七日之後出發,朱娘子可以慢慢想。」楚定江起身,微微垂首看向玉翩飛,「若是有了消息,還是把信放在福來酒樓。」

    玉翩飛起身正要相送,楚定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屋內。

    他轉眼看見朱翩躚躡手躡腳的要溜,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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