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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5:40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竹林寺是信都第一大寺,建在嵐山半山腰,廟宇雄偉,香火鼎盛。寺內高僧每月初一設壇講經,城中信佛的夫人太太們常去聽經靜心,散了後便領著小輩們去賞景,或是登高望遠,或是漫步竹海,或是去那山腳乘舟泛湖。
  
  喬氏小時候也信佛的,親眼目睹她那信佛的姨娘被主母害死後,喬氏就再也不信了,能走到今日全靠自己步步謹慎。不過自從上次竹林寺高僧們一場法事成功驅了傅容身上的邪,喬氏又對神明生了一分真心敬重,聽說女兒們要結伴進香,她也想湊回熱鬧,準備領著三個女兒在竹林寺住上一晚,明早聽完經再回去。
  
  早上出發,抵達竹林寺已近晌午。
  
  傅品言作為冀州的父母官,妻女出門當然有些特權,竹林寺的小知客僧直接把喬氏一行人領到了一處掩映在碧綠竹林中的獨立別院前,停下後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另一處院子道:「齊老太太齊夫人半月前來的莊子,昨日聽說夫人要來,特囑咐我們知會一聲,明早請夫人一起聽經。」
  
  喬氏面露驚喜:「這敢情好。」
  
  巧杏熟練地將賞銀送了過去,知客僧微笑著告退:「那夫人自行歇息,小僧告辭。」
  
  「妹妹在看什麼?進去坐坐吧。」透過薄紗帷帽,見傅容遙望山頂,傅宛握住她手小聲催道,依舊是站在了傅容身側,有意躲避那道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傅容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齊家客房所在的方向,心生厭煩,進屋後坐在喬氏身邊抱怨:「走到哪裡都能碰上齊家人,要不是他們比咱們早來,我都該懷疑他們暗中盯著咱們了。」祖母母親都來,齊策怎麼可能不陪著?
  
  喬氏瞅瞅梁映芳,皺眉嗔道:「這寺又不是咱們家的,人家來進香幹你何事?你這驕縱脾氣可得好好改改,旁人可不像我們這樣縱著你,就算你胡攪蠻纏也事事都如你意。」女人之間打交道,最講究的便是心口不一虛與委蛇,像她,明明對齊家有了芥蒂,那也得在知客僧面前露出驚喜的樣子,不給人話柄。
  
  傅容明白母親如此賢淑的原因,故意扮乖道:「母親教誨的是,女兒都記住了。」
  
  梁映芳再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靠著傅容對喬氏道:「伯母別怪濃濃,我剛剛也是那樣想的,特別是齊竺,我最不喜歡濃濃跟她玩了。」
  
  喬氏無奈地點點她們:「一對兒淘氣包!」
  
  傅容恬不知恥地笑,拉著梁映芳站了起來:「走吧,挑房間去,今晚咱們兩個睡一屋,上次你教我的那套動作挺管用的,我都長高了,你還有別的招式嗎,比如說……」湊到梁映芳耳邊悄悄嘀咕。
  
  梁映芳猛地甩開她手,「呸,我們家是開武館的,不是開……誰會那種東西?這個還是我祖母無意琢磨出來的,你知足吧!」
  
  兩個好姐妹又笑又罵地走了。
  
  喬氏盯著女兒背影,發現女兒好像是高了那麼點,不由勸傅宛:「既然濃濃學了管用,宛宛也跟著練練?宣宣還小,不著急。」女人美,不僅要臉蛋美,身段也要美,三個女兒裡目前只有長女個頭看著像能超過她的,喬氏就希望長女的腿更好看。
  
  傅宛傅宣對視一眼,齊聲跟母親告辭。
  
  喬氏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這兩個呆女兒,「一個個都不屑我,我還不是為了她們好?」
  
  巧杏在旁邊忍俊不禁。
  
  夫人一會兒希望三姑娘學姐妹那樣端莊穩重,一會兒又盼著二姑娘六姑娘學三姑娘的嬌柔好打扮,其實三位姑娘隨便拎出去一個都是難得的大美人,真要變成夫人要求的那般完美,還不飛上天當仙女去啊?
  
  用完午飯歇過晌,梁映芳提議去山腳下泛舟。
  
  傅容早就盼著了,跟她一起去勸傅宛傅宣兩個。如今姐姐跟齊策不可能再在一起,傅容也不怕遇上齊策,一家人遊山玩水,總不能因為一個齊策閉門不出,錯過這大好風景。兩世為人,她珍惜現在無憂無慮的日子,也希望姐姐能過得灑脫隨性些。
  
  傅宛堅決不肯:「我累了,你們自己去吧。」梁通跟哥哥一起守在前院,她們出去玩,他們肯定相陪,傅宛不想頻頻同一個明顯對她別有居心的男子打交道。
  
  她鐵了心,傅容率先放棄,她再希望姐姐能好好玩一次,姐姐不願,她也沒辦法。
  
  梁映芳卻急了,勸了半天不管用,忽的拍拍腦袋:「我知道宛姐姐避諱什麼了,我這就去前面跟我哥哥說一聲,讓他去旁處玩,這樣宛姐姐不用擔心了吧?」
  
  心事被戳破,傅宛尷尬地紅了臉,一把拉住梁映芳:「你胡說什麼啊,我不是……」
  
  梁映芳不聽,扭頭用袖子「抹淚」, 「路上我跟濃濃都說好了,咱們幾個一起去採蓮,如今因為我害宛姐姐放不開手腳,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宛姐姐你鬆開我吧,我會找個合適的由頭打發我哥哥的,我,我就說想吃野味兒,讓他抓去!」
  
  她力氣大,說著就掙脫了傅宛,跑到門口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傅宛:「等我回來,宛姐姐你就答應去吧,否則我以後再也不敢邀你出來玩了……」
  
  傅宛還想說什麼,梁映芳怕她又拒絕,飛快離去。
  
  屋裡姐妹三人面面相覷。
  
  傅容盯著姐姐,見姐姐懊惱又無措,心裡終於亮堂了。
  
  前世因為哥哥跟梁通一直共進退,她又與梁映芳關係親密,梁通視她如親妹,傅容亦把梁通當敬重的兄長看待,所以重生之後,她也從來沒把梁通當外人。可是姐姐不一樣啊,梁通對她而言只是哥哥的師兄,是需要避諱的外男。
  
  她還納悶梁映芳何時這麼喜歡姐姐了,如此懇切相邀,現在想想,多半是受人之託吧?
  
  梁通喜歡上姐姐了?他前世不是一直都打光棍的嗎?
  
  話又說回來,姐姐跟梁通……
  
  眼前浮現梁通將來的模樣,比現在更高更黑更魁梧,身穿侍衛鎧甲,鐵山一般。
  
  傅容打了個冷戰,那樣一個糙漢子,當兄長挺好,當姐夫,怎麼看都不配她花一般的姐姐。
  
  念頭一起,傅容本能地勸道:「姐姐別聽映芳的,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因為我們勉強自己。」
  
  她是真心的,她跟梁映芳再好,也不會隨便把姐姐搭進去。
  
  傅宛卻以為妹妹自責了,看看前院,想到梁映芳的體貼好意,暗暗嘆了一聲,轉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罷了,一起去吧,其實我也挺想去湖上瞧瞧的,之前的確有所顧忌,剛剛映芳都那樣說了,我再拒絕怕她更難受。」
  
  傅容立即在心裡將梁映芳罵了個狗血噴頭!
  
  行啊,算計到她頭上來了,她寧可把那套美腿招式還給她也不會讓她如願的!
  
  於是梁映芳去而復返,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她心虛地避開了傅容的目光逼問,同時又納悶傅容怎麼聰明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沒做什麼呢,就被她看了出來。但梁映芳也沒什麼好怕的,她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成與不成都是哥哥的事,濃濃再怪她她也只有一項預謀撮合哥哥跟宛姐姐的罪名。
  
  「濃濃別生氣,回頭我再跟你賠罪,今天咱們好好玩吧,我保證乖乖的!」強行抱著傅容的胳膊,梁映芳厚著臉皮哄道。
  
  傅容狠狠擰了她腰一圈:「想跟我搶姐姐,做夢!」
  
  得了喬氏應許後,傅宸領著自家三個妹妹還有梁映芳下山去了,路上埋怨梁映芳:「想吃什麼打發下人去買就是,何必勞煩你哥哥?」一群姑娘家,梁通在的話他還有個人可以說話解悶。
  
  梁映芳假裝沒聽到,坐在軟轎上賞風景。
  
  傅宛輕聲與前面的傅宣說話,只有傅容沒好氣頂了蠢哥哥一句,順便替姐姐解圍:「下人能跟哥哥比嗎?哥哥抓回來的東西更好吃,回頭你也給我們獵點野味兒去。」她就想不通了,自家哥哥明明比梁通聰明的,雖然小梁通兩歲,官路上卻一直甩梁通一大截,怎麼現在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被嗆,傅宸狐疑回頭,剛想退到傅容的軟轎邊問問自己哪裡惹到她了,卻見山路後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朝這邊跑來。傅宸大喜,忙命幾個腳伕停下,迎上去問梁通:「你怎麼來了?」
  
  梁通氣喘吁吁,抬手擦汗時借手臂遮掩望向前面那道纖細身影,確定她是真的來了,這才朗聲回話:「我運氣好,在林子裡走了沒多久就獵到兩隻山雞,估計你們還沒走遠,就急忙趕來了。映芳貪玩,出門時祖父吩咐我好好看著她,我怕我不在跟前她又闖禍。」
  
  傅容諷刺地撇嘴,本想刺他一句,對上樑通滿頭大汗的樣子,又有點不忍心。如果梁通是陌生人,她定會不留情面馬上拽著姐姐回去,偏偏梁通……
  
  是前世她和離後,少數不用異樣目光看她的人之一。
  
  心中複雜,傅容扭頭運氣,決定給梁通一次接近姐姐的機會,事後只要姐姐無心,她絕不再給梁家兄妹可乘之機。
  
  身為兄長,傅宸卻對梁通的擔憂感同身受,「正好,咱們一起去,一人看一個,准保沒事。」
  
  梁通呵呵笑,打趣幾句湊到了梁映芳的軟轎旁邊,前面就是傅宛。
  
  梁映芳沒想到哥哥如此迫不及待,硬著頭皮繼續扯謊,故意埋怨給傅宛聽:「你真獵到山雞了?該不會是想下山玩,打發下人去買兩隻留著回頭糊弄我吧?」
  
  梁通盯著帷帽下傅宛朦朧側臉,心不在焉地回她:「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糊弄過你?」
  
  低低的聲音,還帶著尚未平復的喘息。
  
  傅宛悄悄攥了攥手,那裡不知何時有了微微汗意。
  
  是她多想了嗎?為什麼她隱隱覺得,梁通這番奔波全是為了她?
  
  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對方又是哥哥的師兄,那個除了無禮看她外沒有任何劣跡的梁家大公子,傅宛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待她察覺男人再次落到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帷帽下的臉漸漸熱了起來。
  
  這人肆無忌憚,是臉皮太厚,還是以為她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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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追美是需要技巧的,梁通太笨了。

  梁通:你聰明你還挖我小姨子的坑?

  肅王:大膽,信不信我要你命?

  梁通:不怕得罪我小姨子你就殺吧!

  傅容:你們兩個都滾,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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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6:02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靜心湖邊,涼風習習。
  
  面對浩渺湖水,傅容盡情地伸了個懶腰,讓湖風從腋下指縫間穿過,「真好啊,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喜歡泛舟大川,一粟浮滄海,俗世裡那點小煩惱又算什麼。」
  
  傅宛笑著將她胳膊按了下去,倒是傅宣高看了姐姐一眼,剛要附和一聲,就見三姐姐跑到一顆柳樹前折了根柳條,淘氣輕佻,便閉了嘴。
  
  傅容心裡還有氣呢,故意用柳條當鞭子輕輕地甩梁映芳。
  
  梁映芳給她打了兩下就開始跑,躲到梁通身後求助:「哥哥快幫我擋著點,濃濃下手真狠啊!」
  
  梁通不知道自己露了餡,笑著勸面前的小姑娘:「一會兒船來了三妹妹再跟映芳玩吧,這裡不太合適。」傅宛都勸了好幾次了,溫柔關切,梁通覺得挺有道理的,要是能把她娶回家,長嫂如母,傅宛也這樣教導妹妹該多好。
  
  眼神又忍不住溜了過去。
  
  傅宛一直站在傅宸身側躲著他,傅容開始鬧時她才站了出來,聽梁通那樣勸妹妹,她悄悄看去,正好對上樑通摻雜著傾慕讚許和期待的目光。
  
  傅宛臉上一熱,不動聲色退了回去。
  
  又被發現了?
  
  梁通懊惱地摸摸鼻子,覺得她膽小敏銳得像兔子,每次他不老實,都被她迅速躲掉。
  
  偏偏懊惱之餘,胸口還有愉悅和悸動,為跟她的片刻相處而高興,為那一絲希望而火熱,等他娶了她,看她還能躲到哪裡去。
  
  「濃濃!」一道驚喜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
  
  傅容眼皮輕跳,轉過身,就見一個頭戴帷帽的少女邊走邊朝她招手,身後跟著齊策齊簡。
  
  剛要說話,胳膊被梁映芳強行抱住,傅容瞪她一眼,等齊家兄妹走到近前才與齊竺打招呼:「聽知客僧說老太太伯母都來了,我想著明天興許能瞧見你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
  
  齊竺歡喜地挽住她胳膊,眼看那邊一艘雙篷船正在傅宸長隨的指揮下往這邊划來,喜道:「你們也要坐船嗎?正好我們也想泛舟,不如咱們一起吧,人多熱鬧。」
  
  傅容當然不願,只是她開口婉拒之前,那邊齊策搶先對傅宸梁通道:「上次一別,咱們師兄弟許久不曾聚過了,一會兒讓她們姑娘家賞景採蓮,咱們臨湖暢談如何?」
  
  梁通沒應聲,他想找機會跟傅宛說話,自然希望同船的人越少越好。
  
  傅宸瞅瞅那邊盯著自家三妹妹捨不得挪開眼的齊簡,本能地想拒絕,只是面對齊策溫和如玉的笑臉,又卡住了。
  
  用什麼理由拒絕?
  
  自家跟梁家交情更近,但同齊家也不錯,沒道理他不避諱梁通,卻要避諱齊家兄弟,雖然他是篤定梁通沒那根弦才不擔心他覬覦妹妹們的。
  
  「好啊,不過咱們賃兩條船吧,分開遊湖,如此她們不怕咱們掃興,咱們也不怕她們嘰嘰喳喳的頭疼。」
  
  短短幾瞬猶豫,傅宸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齊策欣然應允,梁通暗生悶氣。
  
  傅容看哥哥終於順眼了。
  
  兩艘船匯合後,傅容幾個姑娘上了前面那艘,傅宸等人的落後丈遠。見妹妹們都在前面玩,這邊只能偶爾瞥見衣裙晃動,傅宸很是滿意,齊簡還算不錯,照他們家濃濃卻差遠了。
  
  齊策暗暗觀察傅宸,發現他防備的是齊簡,端起酒杯對湖飲。剛才遠遠一瞥,傅容嬌憨淘氣確實可人,不過他還是更喜歡躲在傅宸身後的傅宛,溫婉守禮,貌美柔順,是他想像裡的賢妻良母。
  
  眼看梁通也動了心思,傅家又一再疏離自家,他也不得不做回小人,將來娶進門了,他會加倍對她好,不怕她不動心。
  
  烏篷船慢慢飄到了蓮湖邊上,碧綠粉荷中間已經有了幾艘船隻,姑娘們輕柔笑鬧隱約可聞。
  
  傅宛跟傅宣坐在船篷裡,笑著看外面齊竺摘荷花。素手纖纖,美人嗅花,有趣又風雅。
  
  「妹妹想不想摘?我陪你去。」傅宛都有些意動了,當然她肯定不會摘的,可妹妹還小,正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年紀。有她在旁邊守著,不怕落水。
  
  傅宣可去可不去,體會到姐姐的好意,她欣欣然站了起來,「好啊,咱們挑朵帶回去給娘。」
  
  姐妹倆攜手去了湖邊,出去時傅宛悄悄回頭,見後面的船如自己所料被船篷遮掩,彼此難以相望,徹底放下心來。
  
  「我來教你們!」齊竺最先注意到傅宛她們,熱情地湊了上來,「宛姐姐宣宣都是第一次摘吧?」
  
  傅容正在那邊用網兜抓魚,聞言扭頭掃了一眼,見姐姐妹妹都出來玩了,笑道:「等我抓到魚,咱們比誰摘的花最好看!」
  
  傅宛不放心地叮囑她:「你仔細扶著船板,小心掉水裡。」
  
  傅容嘿嘿笑,她會水了,掉下去也不怕。
  
  笑著笑著,心中一動。
  
  傅容再次回頭,看看緊緊站在姐姐身邊的齊竺,忽地收起魚兜,對跟她一起抓魚的梁映芳道:「你先抓魚,我去船裡喝口茶。」
  
  梁映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叮囑她快去快回。
  
  傅容又跟姐姐三人打聲招呼,蓮步輕移進了船篷,特意挑了靠門的地方坐,看似喝茶,眼睛卻隔著竹簾縫隙盯著齊竺。
  
  既然梁通可以求妹妹幫忙,齊策為何不可以?有些虧吃一次就夠了,齊竺沒有惡意最好,她要是有……
  
  傅容放下茶盞,又往外側挪了挪。
  
  傅宣看中一朵距離稍遠的荷花,傅宛個子高胳膊長,笑著替妹妹摘。傅宣想扶姐姐,齊竺穩穩抱住傅宛空閒的胳膊,「我來吧,宣宣你還小。」
  
  說著抬手別了別耳邊碎髮,不經意般掃視一圈,見梁映芳蹲在船邊忙抓魚,傅容躲在船篷裡不知在做什麼,她無意識地緊了緊手。
  
  她不喜歡傅容,對傅宛感覺還不錯的,上船前哥哥悄聲相托,她雖意外,也樂意幫忙。
  
  可就在她瞅準機會準備裝作不小心推傅宛下水時,船篷門口傅容突然高聲喊姐姐,齊竺腿一軟,連忙鬆開傅宛往後退,生怕驚慌中失足掉進水裡。
  
  傅容將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又怎會白白讓她謀劃一番?著急地跑過來,看似要去扶姐姐,卻在齊竺轉身後退時用力撞了上去。
  
  撲通的落水聲,姑娘尖細的驚呼,先後傳了出去。
  
  後面船上四個少年陡然站了起來,齊策離船頭最近,最先跳了下去,梁通傅宸想到之前傅容喊了聲姐姐,同時色變,緊跟著跳水,拚命往前游,齊簡不會水,只能站在船上乾著急。
  
  於是梁映芳跟傅容三姐妹站在船頭或真或假著急救齊竺的時候,就見船頭那邊爭先恐後般轉過來三道身影,梁通在前,幾乎只領先齊策半個身子。
  
  梁映芳大喊哥哥。
  
  梁通抬頭望去,沒看見妹妹,先看到了船頭個子最高的姑娘。她沒戴帷帽,俏臉發白,似是察覺了他的注視,扭頭看過來,眸若秋水。
  
  原來掉下去的不是她……
  
  梁通怔在水裡,想到自己白白拼了一場,抹把臉笑了。
  
  少年看到自己就不游了,又笑得那樣傻,傅宛如何不懂他的心意?
  
  有個人這樣著急自己,比哥哥還先衝過來……
  
  傅宛心跳不穩,一時忘了齊竺還在水裡掙扎,落荒逃進了船篷裡,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躲避那雙明亮的眼睛,才能壓住那突如其來的悸動。
  
  傅容也將梁通的舉動看在眼裡,說不感激那肯定是假的,但她更關注的是齊策的反應。
  
  齊策沒什麼表情,只在看清是齊竺落水後一邊游向妹妹一邊掃了船頭一眼。
  
  他有些陰沉的目光對上了傅容的。
  
  傅容很想裝無辜,但她太憎惡齊策,明明心裡還在猶豫要不要挑明態度,嘴角已經自作主張地翹了起來,眼裡也浮現幸災樂禍。
  
  但凡美人幾乎都有雙會說話的眼睛,傅容這雙眼睛更不例外,裡面的得意近似挑釁。
  
  齊策深深看她一眼,夾住妹妹朝後頭的船游去,口中依然冠冕堂皇:「正堂少渠你們繼續逛,阿竺落水,我先帶她回去,咱們改日再聚。」
  
  傅宸梁通只好上了幾個姑娘的船,傅宸想問到底怎麼回事,傅容指著後面船篷催道:「你們先去換身衣衫,收拾整齊咱們再說話。」
  
  傅宸點點頭,領著梁通往後走:「我帶了兩身衣裳,師兄先湊合一下吧。」
  
  梁通「嗯」了聲。
  
  二人換好衣裳,傅容單獨進了船篷,在傅宸梁通疑惑的注視下低聲說出實情,最後分析道:「你們說齊策最先跳水的,那麼姐姐真的落水,不出意外也是齊策先救下姐姐,之後有什麼後果你們應該想的到。」
  
  傅宸面色陰沉,梁通鐵拳哢哢作響。
  
  傅容過了會才繼續道:「怕姐姐難堪,我只說齊竺是意外落水的,實話告訴你們不是要你們去打齊策,只是提醒你們以後要防備他,虛與委蛇可以,千萬別再當兄弟看。」
  
  前世姐姐死後,傅家與齊家成了對頭,官場上哥哥自然防著齊策,如今齊策再三糾纏,她不得不解釋清楚,而梁通既是好兄長,又真心喜歡姐姐,她不用擔心姐姐的閨譽。
  
  傅宸冷靜,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梁通卻是衝動的,心上人被人處心積慮惦記,他如何忍得下去?
  
  他猛地站了起來,傅宸以為他要去追齊家的船,忙拽住梁通胳膊:「師兄你冷靜點,這事鬧大了是宛宛吃虧!」
  
  梁通只是氣憤又不是莽夫,他當然明白女子在這種事情上的不易,甩開傅宸,他原地轉了兩圈,良久才對傅容憋出一句話:「請三妹妹把你姐姐叫過來,我,我有話問她。」
  
  又回頭吩咐傅宸:「你先出去。」
  
  等什麼機會?齊策都搶到跟前來了,他再拖拖拉拉的,一不小心媳婦就成別人的了。
  
  傅容傻眼了,這人未免太直接了吧?
  
  傅宸比她更傻,梁通攆他出去,意思是想單獨跟他的寶貝乖妹妹說話?
  
  他憑什麼啊?
  
  剛想追問對方究竟是什麼意思,梁通突然抓抓頭髮,大步越過傅容出去了,直接進了前面船篷。
  
  沒等傅容兄妹反應過來,就見梁映芳將一臉憤怒的傅宣抱了出來,心虛地朝他們賠笑:「我哥哥就說幾句話,你們稍微等一會兒行不?」
  
  傅宸氣紅了臉,傅容咬咬唇,抱住他腰攔住他,瞪著梁映芳道:「只此一次,若你哥哥惹我姐姐生氣,我,我就跟你……我就把你扔水裡去!」
  
  絕交二字,終究說不出口,姐姐是家人,梁映芳兄妹,也算半個家人,她不想因一時衝動傷了好姐妹的心。
  
  她肯成全,梁映芳該高興的,不知為何眼睛卻酸了,轉過身掩飾,「你們放心,哥哥敢欺負宛姐姐,我第一個不饒他!」
  
  傅容目光移向船篷。
  
  梁通是訴情去了吧?
  
  姐姐拒絕,梁通難過,她縱容梁通騷.擾姐姐更是大錯。姐姐接受,梁通開心,她的縱容也算好意,如此皆大歡喜。
  
  可是一朵花,真的會喜歡上一坨黑泥嗎?花插在黑泥上,真的會幸福嗎?
  
  傅容頭疼了,不知該期待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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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梁通單純臉:三妹妹放心,黑泥很補的,你姐姐在我身上肯定越來越水靈。

  傅容:你滾!

  肅王腹黑臉:我不是黑泥,濃濃插我身上來吧,仙露的效果你應該還記得。

  傅容: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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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波蕩漾,帶著淡淡腥氣的湖風透過簾縫吹了進來,卻吹不散傅宛臉上的熱意。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低頭等了片刻,那個揚言有話與她說的霸道男人卻遲遲不開口,傅宛越發侷促,怕這種發熱的沉默繼續下去,又怕耽擱時間太長哥哥妹妹們誤會,忍不住小聲催道。因為緊張,倒也沒空去想哥哥妹妹為何沒有阻攔他了。
  
  這是兩人第一次獨處,第一次真正對話,梁通緊張極了,方才所有豪情在見到她羞澀慌亂的樣子後都消失殆盡,只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
  
  他久久不語,目光卻肆虐無所顧忌,傅宛有點惱了,見男人擋在後門前,她抬腳往前走。他突然闖進來,她以為他有急事,若知道他這般唐突無賴,她早就走了。
  
  「二妹妹!」
  
  梁通低低喊了聲,風一般迅速攔到傅宛身前,高大結實的身體一下子將漫進來的日光擋了大半。
  
  他挨得那樣近,如山嶽迫於眼前,傅宛情不自禁往後退,卻被梁通一把拉到了懷裡,臉撞到那硬邦邦的胸膛上,有點疼。
  
  但此時哪是嫌疼的時候?
  
  傅宛無聲地掙扎。
  
  梁通緊緊抱著她,力氣大的快要將人壓到身體裡,卻並不低頭看她,只將下巴搭在她頭頂,在她連續的徒勞掙扎裡低語:「二妹妹別怕,我再也不做旁的了,跟你說完兩件事我就走,抱你只是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抱,絕不是想欺負你。」
  
  傅宛整個人都貼在他懷裡,男人低低的聲音也因這份親近變得像情.人間的臨別惜言。傅宛聽出了他的恐慌擔憂,不知為何就信了他,不再掙扎,低頭等他繼續。
  
  本能地,她覺得他不是壞人。
  
  她乖了!
  
  梁通激動得不行,趁這份喜悅連忙賠罪:「二妹妹,我,你,其實我不是故意一直偷看你的,我就是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你了,一見到你就忍不住看過去,我這樣唐突,你是不是生氣了?」
  
  頭一回被人當面告白,傅宛臉熱如火烤,點頭搖頭都不合適,急忙轉移話題,「第二件事?」
  
  她不回答,梁通心又沉了下去,環著她的手臂不由勒得更緊,直到她疼得輕叫才趕緊鬆了些,「二妹妹,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是個粗人,不知道該怎麼討你歡心,我只知道看不著你我就睡不好覺,看見你,哪怕你戴著帷帽我也滿心歡喜。所以我想娶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今天就跟你要個答案,你若是一點都不願嫁我,我就徹底死心,繼續練武什麼都不想。若是你覺得我有一點點希望,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回去就去你家提親,讓伯父伯母考驗我,只要能娶你,你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傅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商量後的結果,他既然想提親,又何必先問她?
  
  「二妹妹,你不說話,意思是我可以去提親嗎?」梁通終於低頭看她,手心全是汗。
  
  這讓她怎麼回答?
  
  傅宛急得快哭了,扭頭要走。偏她這樣太美,梁通本就不是怯懦之人,不捨之下重新將人摟進懷裡,對著她耳朵喘氣:「二妹妹,好妹妹,你別折磨我了,到底許不許我去提親,你給我句準話,否則我怕晚上我會忍不住去你家找你要答案!」
  
  他呼吸急而熱,妹妹二字都被他喚出了旁的味道,聽得傅宛渾身發軟。心底有異樣感覺浮了上來,陌生得讓她害怕,推拒不開只得低低地求他:「你放開我,再不放我喊哥哥了!」
  
  「你告訴我許不許!」梁通抓著她肩膀直視她眼睛,「你告訴我,我馬上鬆手!」
  
  男人漆黑的眼睛裡燃著一把火,傅宛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顆小草,隨時可能被對方吞噬。
  
  許不許?
  
  男人在水裡對著她笑的畫面再次浮現眼前,傅宛認命地閉上眼睛,咬唇點頭。
  
  梁通看痴了,痴痴盯著她緋紅臉龐:「好,好,我今天就回去跟那兩個老頭子說,二妹……宛宛你等著我,乖乖等著我!」
  
  傅宛再也堅持不住,一把推開他跑了出去,知道哥哥妹妹們都在後頭,傅宛躲到了船頭裝著荷花的竹筐後,埋頭在膝蓋裡掩飾臉上的紅。
  
  梁通被傅宸拉到後面嚴刑拷打去了,傅容讓小妹妹看著梁映芳,她輕步走到姐姐身旁坐下,見姐姐露在外面的耳朵側臉都是紅的,想到剛剛聽到的竊竊私語,對著湖面嘆了口氣。
  
  姐姐是栽進去了,像前世一樣,輕易墜入愛河。
  
  那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傅容不懂。
  
  遇見徐宴時,她便知道徐宴是郡王府世子,是冀州府信都城最尊貴的公子。他博學多才,他溫文爾雅,他貌若潘安,他對她一見鍾情,這樣的男人喜歡她,傅容找不到不該開心的理由,她嫁得歡歡喜喜。
  
  然後她找到了一個比父親兄長還寵她的相公,她想要什麼,徐宴都肯答應,再無理的要求,他都笑著聽,笑著做,笑著喊她濃濃,把她捧在手心裡哄。
  
  那段時光太幸福,幸福得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後,她的婆婆郡王妃領著她的小姑從京城回來了。沒過多久婆婆便給她立規矩,讓她每日晨昏定省,頓頓服侍她用飯。她的小姑呢,嫉妒哥哥把寵愛給了嫂子,千方百計找盡各種藉口引徐宴過去陪她。
  
  傅容在家裡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何曾受過如此欺凌?偏偏那是她的婆婆,是尊貴的郡王妃,婆婆不喜她,她的所有讓步討好都感化不了她,她的所有小心思都抵不上人家一句話,婆婆就是郡王府的天,要所有人都聽她的。
  
  傅容不開心,徐宴知道她不開心,他替她爭取,被婆婆罵不孝子,被小姑哭訴有了媳婦忘了妹妹。夾在她與兩個至親之間,徐宴左支右拙,以驚人的速度瘦了下去。
  
  公爹看不過去,訓了婆婆一頓,婆婆與他大吵一架,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傅容受不了了,隱忍到第三年,因她遲遲不孕婆婆越發逼迫徐晏納妾,雖然徐晏堅決不肯,傅容還是累了,疲於應付時有了和離的念頭。起初有些猶豫,從哥哥那裡得知父親次年很有可能調進京城,傅容頓時下定了決心。
  
  她不要自己留在信都當個受盡委屈的郡王府世子妃,她寧可當個名聲不好聽卻被父母兄長寵著的和離女,況且她貌美,說不定到了京城會有另一番際遇。
  
  傅容跟徐宴哭求,她知道徐晏會答應的,不是因為他也累了才答應,而是因為捨不得看她哭。
  
  那晚徐宴抱著她,一遍遍求她別走,說要帶她離開。可他是郡王府唯一的子嗣,他走不了的。
  
  在書房悶了三日,徐宴去找公爹了。郡王府鬧出世子和離並不光彩,傅容跟家人也最怕在公爹那裡受阻,父親甚至讓她做好被休的準備,但不知徐宴說了什麼,公爹允了他們和離。
  
  徐宴送她回家那日,傅容一直在哭,裝的,內心深處,她只覺得解脫。所以下車那一瞬被徐宴拉到他懷裡,感受他落入她脖頸的淚,傅容便知道,她欠這個男人的。她沒有對不起他,卻欠他一份真心。
  
  她喜歡郡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喜歡信都所有同齡姑娘們看她的羨慕眼神,喜歡徐晏給她的好給她的寵,卻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徐晏這個人,至少沒有喜歡到願意為他承受那些委屈,或許這世上都沒有哪個男人值得她咬牙委屈自己只為留在他身邊。
  
  後來她看上安王,是喜歡他雍容的氣度喜歡他超然無爭的皇叔身份,那也不是愛,因為半路被徐晉插一腳,她也只有些許可惜懊惱,下一刻就琢磨如何在肅王府討日子了。
  
  輪到徐晉,更談不上感情,徐晉於她不過是個靠山,是個晚上很能折騰的冷臉王爺,是個喜歡欺負人的短命混蛋。
  
  傅容也明白,她不是個好女人,不像姐姐那樣溫柔賢淑,沒有妹妹一身清貴才氣,但那又如何,她只要自己過得好,在她有機會脫離苦海時,她絕對會抓住,如她與徐晏的和離,如她從來沒想過為徐晉守寡。
  
  「姐姐,你喜歡上樑大哥了是不是?」從回憶裡醒來,傅容輕輕握住姐姐的手,篤定地問。
  
  「別胡說。」傅宛扭頭否認。
  
  傅容是真的想不通了,「梁大哥長得還算周正,可他那麼黑那麼……魁梧,人也是個粗人,沒怎麼讀過書的,姐姐喜歡他什麼啊?」
  
  齊策好歹有副欺世盜名的皮囊,前世姐姐為他傾心可以理解,可是梁通,粗獷不知溫柔為何物,姐姐怎麼又動心了?
  
  親事還沒定,傅宛不願跟妹妹討論這事,但還是忍不住替梁通分辯了一句:「如你所說,鄉下那些目不識丁的村民就都不值得姑娘喜歡了?濃濃,喜歡與否看的不是他的外貌家世和學識,是他對你的心……」
  
  她說了許多,傅容沒怎麼往心裡去。
  
  在她看來,男人的心並不怎麼重要,徐晏真心對她,他讓她過上好日子了嗎?關鍵還是那個人能給你什麼,如果專房獨寵與她最想要的恣意快活不可兼得,傅容寧可選擇後者。
  
  那她想嫁什麼樣的男人?
  
  傅容抬起頭,眺望遠處湖水粼粼。
  
  前世她心目中的佳婿,要有才有貌有權有勢,才貌雙全他才能入她眼,權勢在手他才能給她優渥的生活,至於寵愛,傅容自認可以從任何男人手裡輕易得來,於是她嫁了處處合她心意的徐晏。
  
  現在呢,傅容的擇婿要求依然沒變,只需再加上一樣,他的家眷是否好相處。
  
  至於梁通,以傅容對梁家的瞭解,姐姐嫁過去後不用伺候婆婆,當家做主肯定會很自在,而梁通也有本事,給姐姐掙個誥命只是時間問題。傅容身為妹妹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梁通的貌了,黑黑壯壯,怎麼看都跟姐姐不搭……
  
  不過姐姐都動了心,她這點嫌棄又有什麼用?況且那是梁通啊,她眼裡的兄長。
  
  傅容只盼梁通能對姐姐好一輩子,給姐姐她最想要的。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你的要求我都符合,趕緊嫁過來吧!

  傅容:哦,我忘了還得再加一句,應徵者必須長壽。

  肅王:你怎麼知道我活不長?

  傅容:……看你就是短命相。

  肅王:呵呵,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傅容:不想談……等等,有話好好說,你拿錘子做什麼?

  肅王:越獄!

  註:小劇場都是用來惡搞的,特別是肅王的「深情執著」,大家不要代入到正文裡哦,正文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雖然也是非卿不可,但主要原因大家都懂的,放心放心,姐姐基本定下來了,後面肅王戲份會【漸漸】多起來噠~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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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6:25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先是齊竺落水,再是梁通大膽訴情,之前遊湖的輕鬆氣氛再無,傅宸命船伕回岸。
  
  烏篷船靠岸,眼看梁通還想跟他們回山上,傅宸繃著臉趕人:「你先回去。」跟妹妹說了那種話,竟然還敢留下來,那讓妹妹如何出門遊玩?
  
  梁通懂這個道理,他就是捨不得,望望半山腰,沒底氣地道:「我送你們上山吧,路遠……」
  
  「不必,趁早走,天黑前還能進城。」傅宸才不用他幫忙送妹妹。
  
  師弟油鹽不進,梁通戀戀不捨地看向躲在傅容身後的心上人,等了等沒人留他,只好告辭。
  
  梁映芳做了虧心事,怕留下來被傅容打,也灰溜溜笑嘻嘻跟哥哥走了。傻哥哥那番告白她也聽到了,以她對宛姐姐的瞭解,人家沒甩哥哥一巴掌,那就是心動了。
  
  他們喜氣洋洋,傅家兄妹四人各懷心思回了別院。
  
  喬氏見少了兩人,好奇問道:「映芳他們呢?」
  
  傅宸怕傅宛尷尬,早就備好了藉口:「梁家突然派人喊他們回去,多半是有要緊事吧,不過聽傳話人的意思,也不是大事,母親不必擔心。」
  
  喬氏點點頭,問兄妹幾個玩得如何,得知齊竺因傅容慌手慌腳不小心落水,當即數落了傅容一頓,又命巧杏趕緊準備禮物這就去齊家別院走一趟。
  
  大戶人家講究名聲,輕易不會因一點小事翻臉鬧僵,傅容料定齊策兄妹也不會對長輩說出實情,兩家面子活還是要走的,便沒有知會母親,反正父母早對齊家有了芥蒂。
  
  乖乖閉門思過,晚飯時才出來。
  
  夏日天長,傍晚納涼最好。飯後傅宛回了屋,傅容跟傅宣陪喬氏在院子裡散步。
  
  「也不知道你們爹爹現在在做什麼。」喬氏眺望山下,輕輕地道。今日休沐,丈夫原打算陪他們來的,不巧有人相請脫不開身。
  
  「哄弟弟呢吧。」傅容笑著回道,自家爹爹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傅容無比相信他。
  
  喬氏也信丈夫,不過閒著無聊隨便提了一句。轉個彎,她仰頭看天邊的霞雲,趕巧一道霞光照亮了山頂一處簷角,不由奇道:「那裡也是寺院吧?位置真好,看著就是大吉之地。」
  
  傅容翹首望去,目光複雜。
  
  其實那是郡王府在此處的別院,整座嵐山均歸竹林寺所有,除了郡王府,再無人能在山上佔一地,最多有個常住的客房而已。
  
  「不是寺院吧,剛剛我見那邊冒炊煙,竹林寺伙房並不在那邊啊。」一個小丫鬟機靈地道。
  
  傅容心跳一滯,難道郡王府有人來了?復又莞爾,徐家主子們沒來,照看莊子的下人也要開火的,再說,來了又如何?現在的她是傅家嬌養的女兒,不是徐家媳婦,就算見到郡王妃,她也不必低聲下氣,有所忌憚。
  
  至於徐晉,兩人前世初遇是在年後的元宵節上,應該不會提前吧?
  
  因明日要早起聽經,這晚一家子都歇得特別早,傅容照舊練了兩刻鐘腿功,沐浴過後靠在躺椅上歇著。蘭香坐在後面幫她絞發,快結束時歪頭看看傅容,見她眼睛睜著,這才小聲問:「姑娘今晚看書還是練字?」
  
  看看書或寫寫字,是傅容學腿功後新養的習慣,留著打發晾乾頭髮那點閒暇。
  
  山中幽靜,窗外竹影婆娑,傅容起身披上外衫,看看窗邊的紅木桌:「練會兒字吧。」
  
  一旁梅香立即上前鋪紙研墨。
  
  傅容起興練字,倒不是想當才女,惟求字跡能入眼,日後需要在外人面前寫字時能得點客套讚許。前世郡王妃以孝順為名要她抄經書,總拿字丑為由命她重寫,寫不完就不許出來,傅容鬧了兩次就老實了,憋著氣苦練,早早堵住郡王妃的嘴,讓她就算看不上,也無法昧著良心指責,也多虧這個,傅容的字精進頗多,重新練省了不少功夫。
  
  素手執筆,漆黑的墨落到淡黃的宣紙上,微響反襯屋中寧靜。
  
  白日裡對齊家兄妹的憤怒,對姐姐未來的擔憂,都在一筆一劃裡慢慢沉了下去。
  
  描完一篇小楷,頭髮徹底幹了。
  
  傅容放下筆,伸伸懶腰,洗過手後鑽進了紗帳。
  
  或許是日有所思,這晚傅容夢到了徐晏,夢到了跟徐晏的初遇。
  
  花燈璀璨,掛滿了整整一條街,她在父兄的看護下站在一個攤子前猜燈謎,絞盡腦汁時忽然察覺有人在看她,歪頭看過去,對上柔和燈光裡徐晏怔怔的面龐。那會兒傅容已經認出他了,所以她沒有生氣,只朝他笑了笑,轉而繼續猜燈謎。
  
  徐晏上前跟父兄打招呼,她規規矩矩喊了聲「世子」。
  
  後來她喊他相公,喊他雲升……
  
  半夢半醒間,傅容睜開了眼睛。
  
  紗帳裡漆黑一片。
  
  傅容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輩子,還是不要再見徐晏了。
  
  傅容怕徐晏再次喜歡上她,她雖沒有痴情於徐晏,徐晏對她好,傅容也不想再惹徐晏傷心。她注定不會再嫁給他,那麼不如從來沒有相遇,她有她的路要走,他也該找個真正適合他的姑娘,一個讓他母親妹妹滿意的賢妻。
  
  ~
  
  「琴香手真巧啊,姑娘這樣打扮跟觀音娘娘似的。」傅容貼好花鈿轉過來,蘭香驚豔地道。
  
  傅容嗔她:「我有那麼老嗎?」
  
  說著又瞄了一眼鏡子。
  
  花鈿張揚,來竹林寺還精心打扮有些不敬,琴香就做了一個類似觀音像額間痣的花鈿給她,水滴狀的。因是紅色,依然有些豔,但傅容會打扮啊,今兒個特意穿了身素淨的白裙,渾身上下只有發間一朵白玉珠花,連耳環都沒戴,安安靜靜坐著時,連傅容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了。
  
  正臭美呢,梅香在外頭催道:「姑娘好了嗎?夫人跟二姑娘六姑娘都在門口等著了!」
  
  傅容趕緊往外走。
  
  到了門口,她故意放慢步子,沒有像往常那樣同母親撒嬌,而是忍笑裝出一副嫻靜樣,怕眼裡笑意藏不住,垂了眼簾。
  
  喬氏看呆了,她的女兒該不會真被天宮裡的王母娘娘看中,要飛走了吧?
  
  倒是傅宛聽傅容提起過會這樣打扮,驚豔過後笑著拉住妹妹的手,「濃濃這樣好……你笑什麼啊,一笑就露餡兒了,真是片刻都扮不了乖!」
  
  傅容就是忍不住啊,外人誇她她會假裝矜持,熟悉的親人誇,她總想笑。
  
  喬氏又放心又無奈地瞪她一眼,「走吧,今日是淨儉大師講經,咱們別遲了。」
  
  高僧們講經也各有風格,這位淨儉大師面慈音和,講解佛理通俗易懂,女眷們都喜歡聽他開壇,有不少都會特意提前打聽清楚,得知輪到淨儉大師開壇才過來。
  
  母女四人在傅宸的陪伴下不緩不急地朝講經院走去。
  
  走到半路遇上從另一條路過來的齊家一行人。
  
  「老太太,齊夫人,昨兒個我得知阿竺落水時天色已晚,沒能親自領著濃濃過去賠禮,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阿竺怎麼樣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喬氏快步迎上去,握著齊竺的手上下打量,又回頭訓傅容:「還不過來給阿竺賠罪?」
  
  傅容上前,不安又愧疚地望著齊竺:「阿竺你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我昨晚都沒睡好覺,生怕你病了。」敢打姐姐的主意,傅容對齊竺再無好感,樂得氣她。
  
  齊竺笑著搖頭:「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濃濃別自責,是我自己沒站穩呢。」
  
  袖子裡的手卻攥得緊緊。
  
  旁人都被傅容騙了,只有她清楚,傅容分明是故意撞上她的!就算傅容看出她的心思又怎樣,她都收手了,她何必再來欺負她?
  
  看著傅容白玉般細膩的臉龐,齊竺在心裡連續罵了三次老天爺不長眼,為何沒叫她……
  
  「好了,散場後再聊,咱們先進去吧。」齊老太太誠心向佛,含笑打斷了兩對母女的客套,目光在傅家三姐妹身上轉一圈,看到傅宛時有些遺憾。自壽宴之後,自家相邀喬氏拒了兩次,可見是沒有結親的意思,不過當她看見傅容,還是由衷讚道:「濃濃這扮相好,像一座小觀音!」
  
  傅容掩唇笑:「老太太真會哄人,我是觀音,那您豈不是王母娘娘?」
  
  小姑娘嬌嬌的招人稀罕,齊老太太想把傅容叫到身邊陪著,傅容卻沒領會般退到母親身後。
  
  齊老太太只好打消念頭,打頭走了。
  
  傅容習慣地看向齊策。
  
  齊策正好也在看她,目光相對,他輕輕笑了,俊美臉龐在晨光裡越發神采非凡。
  
  傅容微怔,他怎麼沒生氣,昨天在水裡還瞪她……
  
  還沒反應過來,齊策已經朝前走了。
  
  傅容猜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什麼,索性不再費心。反正姐姐跟梁通的好事近了,以姐姐的脾氣往後輕易不會出門的,她再也不用怕齊策搗鬼。
  
  「雲升,你怎麼在這兒?」
  
  就在傅容準備收回視線時,忽見齊策大步上前,同對面一個錦袍少年寒暄,那少年被齊老太太齊夫人擋了身形,傅容又比較靠後,只能瞧見一片衣角。
  
  但齊策的稱呼,足以讓傅容猜到少年的身份。
  
  畢竟是三年的枕邊人,此時遇見得毫無準備,傅容突然有些心亂。
  
  她聽見徐晏用溫和清潤的聲音同幾位長輩見禮,說他是來陪母親聽經的,她聽見齊竺用比平時更嬌柔的聲音喊他世子哥哥,徐晏隨意應了聲,轉而請女眷們先進講經院,又邀齊策齊簡還有自家哥哥去附近涼亭小坐。
  
  母親領著妹妹往前走了。
  
  閉上眼睛再睜開,傅容目不斜視,從容地跟姐姐並肩而行。
  
  亂什麼?
  
  就當陌生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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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徐晏跟齊策傅宸並肩站在一側,目送長輩們往前走,喬氏母女過去之後,就剩傅容姐妹了。

  傅宛穿了淡紫色的褙子,一襲白裙,清雅得體。

  傅容一身白衣,本是為了敬佛,偏偏在這綠意盎然的清幽古剎,如此穿著更為惹眼。

  徐晏就不自由主看了小姑娘一眼。

  只一眼,心中某個地方好像就不一樣了,像被微風從心頭吹過,又似有春水從心底湧出。

  美人如劍。

  滿室寶劍,看似完全相同,挑劍的人總能根據劍刃光影等難以言說的細微之處找到最合他心意的,選劍尚需細細辯解,人就不一樣了。有些人你看到她的時候,便會陷進去,所謂一見鍾情,也許熟悉了發現對方不過爾爾,但在最初相遇的那一瞬,眼中只剩對方,魂牽夢縈。

  徐晏怔怔地看著那個姑娘。

  她很美,比他見過的任何姑娘都美。可徐晏覺得,她身上又有旁的美人身上沒有的東西,如她額間清新脫俗又暗透嫵媚的花鈿,換一個人,都戴不出這種味道,還有她濃密眼睫也無法完全遮掩的水眸,那裡面波光流轉,看似嫻靜淡然,又彷彿欲語還休。

  她就這樣從他身前經過,始終未看他一眼,淡漠得讓他第一次因哪個姑娘不看他而暗自失望。

  看個頭,是,傅家的三姑娘?

  徐晏還想追尋小姑娘身影,齊策齊簡傅宸幾乎同時側轉過身,擋住了他視線,齊策緊挨著他,因此先開口:「咱們走吧,好久不曾敘舊了。」

  徐晏順勢收心,轉身走了。

  到底是郡王府世子,短暫失態已是罕見。

  傅宸很快就發現,這位郡王府世子跟他說的話比以前稍微多了些。雖然都是信都城的貴公子,他來得晚,論交情比不上徐晏與齊策之間,徐晏又是那種無需看任何人臉色無需與任何人套近乎的身份,是以對他客氣而疏離。

  但傅宸並沒有因這份殊榮高興。

  昨天是宛宛被人看上,今天又輪到濃濃了嗎?自家妹妹無人問津他會氣那些人沒有眼光,可妹妹們接連被人盯上,傅宸又有種從小看到大的寶貝要被人搶走了的不快。

  他不太熱絡地同三人說話,眼睛瞅著講經院,只盼早點結束,一家人早早回家。

  一牆之隔。

  講經院中央生了一株足足有四五百年的古槐,枝葉繁茂,亭亭如蓋,講經壇就設在古槐正底下,其實很簡單,一個灰撲撲泛舊的蒲團,只等高僧來坐,旁邊連杯茶水都沒有,但正是這種簡樸自然,才更讓人心靈純淨。

  進來之後,傅容本能地尋找郡王妃。

  找到了,郡王妃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整排只她一人,正仰頭望樹,不知心想什麼,身後一眾女眷都靜悄悄的,屏氣凝神,瞧見她們這一行人只是微微頷首,沒有出聲寒暄。

  傅容突然有些羨慕郡王妃。

  天高皇帝遠,別看京城裡那麼多王爺王妃,在這信都城,郡王府就是天,郡王妃就是城裡最尊貴的女人,沒人敢得罪她,就算是信都王徐耀成,不喜她到每月只逢整日才過去,表面上的敬重也是給她的。

  「咱們過去給郡王妃請安吧。」齊老太太輕聲道。

  都是官家太太,這些禮數是應當的,喬氏也有拜見郡王妃的資格,便領著三個女兒跟著過去了。

  傅容慢慢接近郡王妃,心裡是震驚。如果說前世她最恨之人是害死姐姐的齊策,第二恨的就是對她百般欺凌折磨的婆婆,她以為重生再見依然會恨這個女人,可走得近了,瞧見郡王妃偏瘦卻雍容冷豔的臉,傅容竟然沒什麼感覺,平靜如水。

  是因為知道,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嫁進郡王府,所以郡王妃私底下的偏執無理都跟她無關嗎?

  是了,她重生了,有些注定不再相關的人,又何必再執著前世怨恨?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見過郡王妃娘娘。」傅容跟姐妹們一起行禮。

  郡王妃長喬氏兩歲,養尊處優,瞧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此時她端坐著,挨個打量面前四個小姑娘,嘴角難以察覺地往上勾了勾,勉強算是笑了,「好,早就聽聞傅大人家裡有三朵掌上明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跟阿竺都不相上下,回頭得空來我們府上玩,給汐兒做個伴。」

  喬氏喜道:「娘娘相邀,是她們姐仨的福氣。」

  郡王妃頷首,身旁婢女送上見面禮,昨天傅家人上山她就得了信兒的。

  姐妹三人分別得了三對兒翡翠鐲子,質地均勻,豔綠亮澤。

  傅容輕輕摩挲手腕上的極品翡翠,只覺得好笑。

  真是奇了,前世梁映芳沒邀她來竹林寺,她自然也沒在這兒遇見郡王妃,是明年開春郡王府花宴上初見的,沒想到得的禮卻是一樣的。那時郡王妃身邊的丫鬟說這三對兒鐲子出自同一個翡翠坑,郡王妃特意給她們姐妹留的,傅容只當是客套話,現在看來,確有此事。

  郡王妃,挺有心的,正因為這份細膩玲瓏心,後來她想躲懶的小把戲都沒逃過人家法眼,只能任其揉搓調.教。

  不為別的,就為了避開這個厲害的婆婆,這輩子她也不能跟徐晏有牽扯啊。

  傅容安安靜靜站在姐姐旁邊,聽齊夫人跟郡王妃說話:「娘娘怎麼沒把縣主帶來?」

  郡王妃道:「她這幾日犯懶,不愛出門。」

  齊夫人馬上說了些小姑娘調理身體的巧方。

  傅容心不在焉地聽著,餘光裡瞥見齊竺滿眼崇拜地望著郡王妃,想到剛剛在外頭聽到的那聲嬌滴滴的「世子哥哥」,心思動了動。

  她知道齊竺喜歡徐晏,後來徐晏對她的愛慕昭然若揭,齊竺便默默收了心,還誠心祝福她與徐晏百年好合。那會兒傅容當她真的那麼豁達,現在想想,齊竺能做出陷害姐姐的事,前世的落落大方明辨是非,又有幾成真幾成假?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徐晏根本就不喜歡她那樣的,徐晏喜歡……

  傅容忽的皺眉。

  徐晏當然喜歡她了,但這次她避開之後,徐晏跟齊竺有沒有可能?

  齊大老爺是從二品大員,論身份,齊竺是能入郡王府的眼的。

  傅容心裡有那麼點不是滋味兒,她不在乎徐晏娶旁人,但那個人,她絕不希望是齊竺。

  因為齊竺不配。

  但她有什麼辦法呢?徐晏娶誰,他自己可以決定,他父母可以決定,唯獨輪不到她干涉,她也沒有立場干涉。

  先看看吧,徐晏早就認識齊竺了,既然前世沒看上,說不定這次依然看不上。

  隨著母親回到自家人的位子上,傅容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高僧,將那些俗念收了起來。

  佛理確實能靜心,起身離席時,傅容只覺得渾身輕鬆。

  眾人按尊卑離去,郡王妃打頭,緊接著是齊家女眷,喬氏母女隨其後,邊走邊聊,挨得很近。

  傅容有心不去看徐晏,認真地跟姐姐妹妹辯論一句佛理,因此沒發現徐晏過來迎接郡王妃時看向她的隱含期待的目光。

  齊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見傅容對這位信都第一貴公子根本沒有關注,滿意地笑了。

  傅宛貌美溫柔端莊大方,是他理想的妻子人選,卻也不是必須娶她。傅家一家和睦,姐妹情深,如果傅宛察覺妹妹喜歡他,還再三破壞他親近她的計畫,傅宛肯定不會答應嫁他的。昨晚想通這點後,齊策徹底放棄了傅宛,只拿不準該如何處置傅容這丫頭。男兒大丈夫,不該跟一個小姑娘斗,然一想到船頭姑娘得意的挑釁眼神,到底意難平。

  今天早上,看她一襲白裙仙子般婷婷走來,一顰一笑皆是嬌,齊策突然發現,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如此傾慕自己,他何不就順她心意將她娶回來?妹妹不喜傅容,好在兩人年紀相當,傅容進門時妹妹應該也快嫁了,姑嫂聚少離多便鬧不出大彆扭。傅容不夠端莊,他可以慢慢教她,讓她上得了廳堂,私底下又可以繼續嬌媚下去。

  妻子妻子,最重要的還是會伺候丈夫,而齊策相信,那種事情上傅容定能勝過她姐姐。

  越想越覺得可行,待齊策發現傅容對他一心一意後,意外心動。

  因為喜歡,才容不得他覬覦姐姐,女兒家的醋意,算不得大毛病。

  「伯母慢走,我們先回去了。」

  熟稔地朝喬氏行禮,轉身之前,齊策偷眼看向傅容,正好傅容聽到他聲音也看了過來……

  傅容有一雙非常漂亮靈動的眼睛。

  心境不同,想法也就不同,將傅容看成內定妻子後,齊策就開始欣賞起小姑娘的美貌了,朝愛慕他的小姑娘溫柔一笑,這才轉身離去。

  傅容怔了會兒才猛地打個激靈,起了一身小疙瘩。

  「是不是冷了?」傅宛關切地抓住她手,清涼細膩,不由小聲責怪道:「山上涼,讓你多穿點你也不聽,現在知道冷了吧?」

  傅容任由姐姐嘮叨,腦海裡只剩齊策那溫柔一笑。

  活了兩輩子,傅容自認很瞭解男人,眼下卻完全猜不透齊策的心思了。

  笑成那樣,是笑裡藏刀?另一種示威?

  傅容又打了個寒顫,如果齊策真要示威,她寧可他狠狠瞪她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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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6:54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梁通動作很快,傅容她們回去第二天,梁家就託人提親來了。

  來人是梁通的嬸娘,一張巧嘴能說會道。

  「論家世啊,是我們少渠高攀了,更不用說二姑娘花一般的人物,少渠若能娶到二姑娘,那簡直是積了八輩子的福氣呢,好在少渠模樣還行,再說男女過日子,講究男才女貌,男人最重要的還是得有本事。」

  「少渠是個有心的,都想好了,明年跟正堂一起進京選拔侍衛,憑他們師兄弟的本事,被選上沒問題,這樣少渠在京任職,日後你們調到京城了,一家人就又能團聚了,如此既能給二姑娘賺份體面,又能照顧二姑娘思親之情,豈不兩全其美?更不用說婚後小兩口自己住,二姑娘當家做主,少了多少瑣碎事呢。」

  一番話專揀好聽的說,偏偏又都是大實話。

  喬氏頗為心動,晚上興奮地跟丈夫商量。

  傅品言仔細想了想。

  梁家是武學世家,就算梁通不當官,憑他梁家嫡長孫的身份,也是配得上自家女兒的,就是梁通體格健壯,都是從武,卻比傅宸齊策壯了一圈,也不知道女兒瞧不瞧得上……

  「你去問問宛姐兒的意思。」

  這就是默許了。

  以長女的脾性,他們覺得好,女兒多半也會應下。

  大女兒婚事有了合心意的著落,喬氏興奮又不捨,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是傅品言受不了妻子,抱起來狠狠折騰了一番總算將人哄著了。

  一覺醒來,喬氏將話好好琢磨了番,滿面紅光地去了傅宛那裡。

  談及婚事,傅宛紅著臉不說話,最後被母親逼得無可奈何,只道憑長輩做主。

  喬氏哪還有不懂的,準是那日幾個孩子一起遊湖時,女兒已經相上樑通了。

  兩家都看好,年紀又都合適,就開始互換庚帖合八字,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齊策得知後只是笑笑,轉而想到他跟傅容。

  傅宛十五歲傅品言才開始張羅婚事,足見有多捨不得女兒,那麼就更不可能早早把最寶貝的傅容許出去,且半年裡連續給兩個女兒定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現在去提親純屬不識趣。傅宛最遲明年出嫁,那時他再提親好了。

  京城徐晉就沒他那麼冷靜了。

  獨自坐在書桌前,徐晉拿起屬下第二次送上來的更為詳細的密信,目光陰沉。

  是梁映芳攛掇傅家姐妹去竹林寺的,趕巧淨儉大師開壇,齊老太太、郡王妃也都去了。

  齊竺心懷不軌被識破,傅容推齊竺落水,梁通與傅宛密談,應是那時得了傅宛芳心,這才有了傅、梁兩家議婚。

  傅宛嫁誰他不在乎,徐晉只想知道為何傅容與徐晏會在竹林寺碰上,不是年後才遇見的嗎?還有那個齊策,他不是喜歡傅宛嗎,為何兩次對傅容笑?

  他笑什麼?

  「嘭」地一聲,徐晉猛地起身,一腳將紫檀木書桌踹離了原位。

  他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他以為對她的大體動向一清二楚,所以放心讓她留在冀州,所以開始只讓屬下留意傅家動靜,沒有盯得太緊,他只需找機會在傅容遇見徐晏之前讓她對他上心就夠了。他人比徐晏好,身份比徐晏高,她那麼虛榮勢利,自然會想方設法主動抱住他這個王爺。只需一年多,明年年底他自會設法提前調傅品言進京任職,那時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可自打開春之後,這幾個月她身邊發生的事,幾乎沒有一樣跟他前世收到的情報重合的!

  齊策兄妹動歪心思,她識破計謀生氣在所難免,那前世怎麼沒有識破?前世齊策又是怎麼娶了她姐姐的?

  還有她,腦子裡在想什麼,怎麼幾人碰面時她沒有看徐晏,反而再三看向齊策?

  「對視兩次,齊策笑,傅姑娘驚。」

  笑是什麼意思?驚是什麼意思?

  他讓屬下解釋清楚,屬下很會措辭,「齊策笑得溫柔,傅姑娘似乎是……看呆了。」

  想到這裡,徐晉只覺得胸口怒火翻湧。

  前世父皇因他遲遲不肯大婚心有不滿,他不娶是因為他碰不得女人,娶了就得找藉口掩飾,太過麻煩。現在好了,等她十五,他就可以娶她,二十歲不早不晚,既能讓父皇滿意,又能堵住那些流言蜚語。

  她注定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怎麼能跟旁人牽扯不清?

  還有那些差異,到底是前世手下辦事不力,還是……

  徐晉想不到任何理由,任何能引起這些變化的理由!

  前世派出去打探的都是他的心腹,這種輕鬆差事,他們沒有必要騙他,可現實就是她身邊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怒火中燒,卻並不影響他的耳力,察覺有清淺的腳步聲在門口徘徊,徐晉都能想像得出許嘉臉上的擔憂。

  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有這般失態過。

  燒了信,徐晉靠到榻上,閉目養神。

  木已成舟,再生氣也改變不了什麼,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她早點把心思放到他身上,心在他這裡,她就會安分了,她又不傻,不會放著堂堂皇子王爺不勾,而去選冀州的小蝦小蟹。

  「來人。」

  一直候在外面的許嘉立即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窺一眼徐晉臉色,低聲問:「王爺有何吩咐?」

  徐晉閉著眼睛,閒聊般道:「去年信都棗中秋前紅的,不知今年是什麼光景……」

  差事在身,他沒那麼閒隨時可以過去,過去了又不一定趕上她出門。她貪玩好動,又愛吃棗,去年去摘棗了,今年應該也會去,只盼中秋節後棗才紅吧,節前他脫不開身。

  許嘉聞弦音而知雅意,他家王爺這是又想去冀州摘「棗」了。

  回到自己的書房,許嘉立即寫信通知冀州那邊打聽棗熟的具體日子,早點送過來。

  ~

  「娘,你看官哥兒自己會走了!」

  傅容驚喜地鬆開手,高聲喊道。

  涼亭裡賞月的幾人同時望向亭外。

  十五月圓,天還沒徹底黑,月亮早早就爬了上來。灑滿月光的湖邊,傅容長裙飄飄,彎腰虛扶著身前剛過完週歲生辰不久的官哥兒。官哥兒也聰明,乖乖站著不動,等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了,他才咯咯笑著又往前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的。

  喬氏高興壞了,走到台階前蹲下,拍手喚么子往這邊走。

  官哥兒也想去找娘親,可他走得不熟,越著急越走不好。傅容怕弟弟摔了,一把抱到懷裡,笑著回了亭子,「官哥兒這麼早就會走,都是我教的,你們誰都沒有我陪官哥兒練步的時間長。」

  傅宸見她額頭都冒汗了,體貼地接過弟弟,嘴上卻嗆道:「是啊,父親公務纏身,母親管家,宛宛忙著繡嫁妝,宣宣專心讀書,我出門習武,一大家子就你一個閒人,你不陪弟弟誰陪?」

  這話得罪的可不是一個人,傅容笑嘻嘻看向姐姐。姐姐跟梁通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明年九月成親。梁家倒是希望早點迎娶,自家人捨不得啊,當然越遲越好,且那時候梁通應該也有官職在身了,娶妻好看。

  傅宛最近都被打趣慣了,只微微紅了臉,扭頭去看湖景。

  喬氏嗔了傅容一眼。

  傅容笑著坐到父親身邊,撿了個橘子剝,剝好了孝順地遞到父親眼前:「爹爹再吃一個,我最會挑橘子,這個是最甜的。」

  傅品言接過橘子,掰下一瓣兒嘗過,頷首道:「還行吧。」

  傅容笑得更甜了,「爹爹你看,我教會弟弟走路了,爹爹是不是該賞我點什麼啊?」

  「你想要什麼?」傅品言用眼神制止妻子開口,將橘子放到了桌上。

  傅容卻又賣起關子來,拄著下巴看他:「爹爹猜猜?」

  她明亮清澈的眼裡滿滿都是狡黠,傅品言無奈地摸摸女兒腦袋,「又想去摘棗了吧?罷了,今年是最後一年,我許你胡鬧,明年就是大姑娘了,切不可再惦記著外面。」

  傅容乖乖應是。

  今年先開開心心地過了,明年再求明年的。

  ~

  秋風起,棗兒紅。

  信都棗聞名三朝,歷代都是冀州送入宮中的貢品之一。信都百姓引以為傲,特意設下摘棗節,每年棗兒紅了,家家戶戶都會領著孩子摘棗。大戶人家去自家山頭摘棗順便賞賞秋景,普通百姓要麼去山上摘那野生的,要麼就在自家院子裡種兩顆棗樹。

  傅家沒有棗山,傅容去的卻是信都最好的產棗之地,棲霞山。整座山都是官府的,遍栽果樹,所出信都棗摘取後先選出極品的一批送入京城,剩下的就由城中大小官員們分了。

  貢品是大事,傅品言得過去看看,順便就把傅宸傅容帶上了,他忙正事,讓兄妹倆去裡面逛。

  兄妹倆跑遠沒多久,徐晏領著十一歲的妹妹徐汐來了。

  差役連忙去稟報傅品言。

  傅品言一猜就明白了二人來意,見面時朝徐晏笑道:「世子是來摘棗的吧?」

  徐晏看看妹妹,謙和一笑:「汐兒貪玩,不知伯父這邊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世子與縣主大可隨意遊玩。」傅品言側身請兩人入山,又吩咐守在一旁的差役去準備竹竿竹籃交給徐晏身後的長隨。目送二人離去,傅品言才摸了摸蓄了兩年的美髯,暗自納悶,這位世子以前都是喊他傅大人的,今日怎麼改口了?

  因進山有求於他?

  不能啊,別說郡王府,就是齊家人想進山都不必如此客氣。

  卻不知這邊徐晏端方有禮,那邊早有不客氣的「偷棗賊」悄無聲息地溜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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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7:06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傅容喜歡吃棗,之前得知父親要升任冀州知府,她特別高興,一來冀州乃京畿重地,冀州知府是外放的肥缺之一,父親的才能是得到朝廷賞識了。二來冀州信都棗歷代聞名,一家人搬到信都,她豈不是有吃不完的棗?

  過來之後,一年裡她最盼望的不是端午中秋元宵,而是信都的摘棗節。

  秋高氣爽,官府選來的摘棗工從外往裡摘,傅容兄妹特意來了幽靜的山裡頭,選好地方,傅容嫌棄地將傅宸往一邊趕,「哥哥,你去那邊摘,離我遠點。」

  去年也是兄妹倆來的,傅容興奮地跟在哥哥身邊,結果傅宸舉著竹竿一陣亂打,拇指大小的紅棗簌簌掉落,砸得傅容腦袋疼,最後傅容自己要了竹竿敲去了,一個一個敲,圖個開心。真的只想吃棗,她何必跑這麼遠?在家等著照樣有棗吃。

  傅宸對摘棗無甚興趣,走到一旁棗樹下,從低處摘了幾顆紅棗,席地而坐,塞個棗到嘴裡嚼,清脆作響,「你摘吧,我在這兒看著。」

  傅容不理他了,仰頭在樹頂簇簇紅棗中挑選,然後舉著竹竿去敲。

  掉了一兩個,傅容高興地揀到竹籃裡,準備帶回去給家人吃,自己摘的,也算是份心意。

  「你這樣不累嗎?」傅宸實在看不過去了,照妹妹這種打法,什麼時候才能把竹籃裝滿?

  「不用你管。」傅容嫌他煩,瞪他一眼,拎著竹筐朝遠處走去。

  傅宸也沒起來,笑著看妹妹耍氣。

  傅容並沒有走太遠,回頭看看,見哥哥咧著嘴朝她招手,笑著將竹籃放到地上,繼續摘。深山密林的,即便知道父親差役們就在下面,傅容還是有些怕,有哥哥陪著,她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敲著敲著,傅容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

  她偷偷朝斜對面一處茂密草叢看去。

  碧綠草叢中,隱隱約約好像有個人影。

  傅容背脊一寒。

  那裡藏著什麼人?

  光天化日下遮遮掩掩,絕非善類。

  再怕,也知道此時不能驚慌,那人離自己太近,若他心存歹念衝出來,哥哥救援不及。

  傅容攥緊手,繼續敲幾下,跟著嘟起嘴,扭頭朝傅宸抱怨:「哥哥,我胳膊酸,沒力氣了!」

  傅宸就料到她會這樣,朝她招手道:「過來吧,我幫你打,怕被砸你就在旁邊看著。」

  「哥哥真好!」傅容甜甜地誇道,一手拿竹竿,一手去拎竹籃,自始至終沒往那邊看,彷彿不知道那裡藏了一個人,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洩露了她心裡的害怕。

  兄妹倆相距有百十來步,傅容一步一步地數,臉上是滿足的笑,心裡卻怨哥哥為何不過來接她,怨完又明白哥哥是無辜的,都怪她自己不老實,非要走出那麼遠。

  傅容怕極了。

  她受過那麼多委屈,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未知的危險。

  眼睛看著前面,心警惕恐慌地提防身後,全神戒備,只要那裡傳來一點響動,她便扔了東西往哥哥那邊跑,哥哥武藝好,一定能打過那個賊人。

  眼看距離哥哥只有二十幾步了,安全基本無虞,傅容心思又活泛起來,是該繼續摘棗然後與哥哥若無其事地離開,還是馬上告訴哥哥去抓對方?猶豫之際,前面傅宸身後的草叢突然動了動,傅容心跳一窒,剛要提醒哥哥躲開,傅宸身體一僵,眼裡還帶著茫然,身子已直挺挺倒了下去。

  兩聲悶響,傅容手裡的東西同時落地。

  雙腿發軟,淚流滿面。

  哥哥死了嗎?

  「哥哥……」

  「傅姑娘,令兄只是中了我的安神針,暫時暈了過去,半個時辰便會甦醒,還請傅姑娘不要聲張,否則許某隻能繼續作惡,殺人滅口。」

  傅容一聲「悲愴」的哥哥還沒喊出口,就被草叢裡迅速現身的男人逼了回去。

  大悲大喜之後,是大驚。

  傅容徹底懵了,不知該哭該笑該疑,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個一身灰衣卻豐神俊朗的男子步步逼近。

  她認得他,徐晉的貼身侍衛,姓許名嘉,傳言功夫了得,能飛簷走壁。

  他怎麼在這裡?

  哥哥真的沒事嗎?

  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哥哥,傅容眼裡頓住的淚水還是掉了下去,捂著嘴跑向哥哥。管他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她都得先確認哥哥沒事,否則她寧可拚命也要喊父親帶人過來為哥哥報仇!

  小姑娘淚落如梨花帶雨,身姿踉踉蹌蹌似無根浮萍急著靠岸,許嘉心虛退到一旁,默默等傅容確認。唉,要是傅家住在京城多好,王爺隨時都可以提親,眼下傅家在冀州,王爺冒然求娶,不說太子等人,就是皇上也得納悶王爺此舉有什麼深意,畢竟王爺來信都都是微服來的,無人知曉,所以王爺為了接近美人,只能折騰點理由。

  傅宸氣色紅潤,呼吸綿長,脈搏穩健。

  傅容一顆心終於落了下去,伏在哥哥胸前哭,後怕之極。

  「傅姑娘,我家主子請你過去一趟。」

  「你家主子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姓傅?」傅容趴在哥哥身上不想起來。他家主子,他家主子不就是徐晉嗎?憑什麼他欺負完人還想隨心使喚她?

  「四月裡我們曾在傅家莊上借宿,我家主子欣賞令兄豪爽,故甘冒洩露行蹤之險沒有取令兄性命。傅姑娘還是收拾收拾過去吧,我家主子耐性並不好。」

  「他在哪兒?」傅容摸出帕子擦淚,平復後看一眼安睡般的哥哥,識趣地站了起來。

  憑徐晉是王爺,人家就可以為所欲為。

  許嘉笑了笑:「主子在哪兒,姑娘明明看見了不是嗎?請姑娘過去,我暫且帶令兄去另一處隱秘之地,等我家王……主子問完話,姑娘便可與令兄團聚。」因為失言,臉上笑容沒了,低頭掩飾。

  傅容假裝沒留意到他的改口,朝前去了。

  快走到那處草叢,傅容回頭,對面已經沒了許嘉與哥哥的身影,連她掉落的竹竿竹籃都不見了。

  難怪能入徐晉的眼,果然心細如髮。

  理理衣裙,傅容冷著臉走向草叢。

  「此處地勢低,傅姑娘從一側繞過來比較穩妥。」

  低低的聲音,語氣輕鬆的像閒聊。

  傅容看看腳下,似乎是處窪地,如果不是她靠得太近,或是徐晉大爺般坐著而非趴著,剛剛她是不可能瞧見他的。

  不愧是王爺啊,藏身都氣勢十足,不肯狼狽伏地。

  傅容掃了男人臉龐一眼,閉嘴不言,從善如流地繞了下去。

  徐晉也不看她,指著對面的草叢道:「傅姑娘請坐,站著容易被人發現。」

  傅容抿抿唇,乖乖坐了過去,白裙委地,宛如碧綠草地盛開的一朵花。

  徐晉的目光順著那裙襬緩緩上移,看見她搭在身前的白皙小手,看見她比上次略鼓的胸前,看見她衣領上繡的蘭葉,看見她雪白修長的脖頸,看見她緊抿的豐潤紅唇,最後才對上那雙美麗的眼睛,可惜被她眼簾遮掩。

  「為何不說話?」徐晉無意識般摩挲腰間龍紋玉珮,頗有興致地問,「不想問我原因?」

  他手動啊動的,傅容想不注意都難,視線在那熟悉的四爪龍紋上停留片刻,傅容扭頭道:「王爺辦案自有計較,是我兄妹貪玩衝撞了王爺,民女只求王爺饒過我們一家,今日之事民女不會對任何人說,包括我哥哥。」

  「傅姑娘果然聰明,你怎麼知道……哦,差點忘了這玉珮。」徐晉自嘲地笑笑,「用慣的東西就不想再換,難怪被人識破身份,一路追殺險些喪命,不得不躲到這山頭避難。」

  傅容對他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充耳不聞。

  徐晉盯著她低垂的眼簾,眸色深了些。

  都知道他是王爺了,怎麼一點都不熱絡?

  想到她趴在兄長身上哭的可憐樣子,徐晉有點懂了,小姑娘多半是生氣了。這姑娘對男人無情無義,家人可都是放在心尖上的。

  不知前世他死訊傳到京城的時候,她有沒有哭?

  他死了,回到了幾年前,那她呢,那些沒有死的人,是不是還繼續過著?她正值大好年華卻要為他守寡,也夠可憐的。

  前世害她守寡的淡淡愧疚,與方才害她哭的些微歉意混合在一起,徐晉表情柔和了些,「今日之事實屬無奈,只要傅姑娘信守承諾,本王保證不再打擾你們一家的生活,回京後也會跟父皇澄清小人對令尊的詆毀。」

  關乎父親前程,關乎一家人能否提前進京,傅容頓時忘了對徐晉的怨氣,抬頭看他:「真的?」

  她剛哭過的眼睛濕漉漉的,清澈水潤又招人憐愛,徐晉心裡喜歡,微微頷首,在她綻出一個明媚無比的歡喜笑容時情不自禁開口:「傅姑娘如此開心,打算如何謝我?」

  她嬌嬌可愛,是他未來的王妃,這輩子徐晉想跟她好好過,夫妻和睦。

  男主外女主內,家和才能萬事興。

  他要的不僅僅是她因為貪慕虛榮巴結他,他還想要她的心,要她真心愛慕他這個丈夫,處處為他著想,噓寒問暖,相夫教子,所以他也得試著哄她開心,哄得她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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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7:25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徐晉一句調侃的「如何謝我」落入傅容耳裡,其威力比齊策那意味不明的溫柔一笑還要滲人。

  跪坐在草地上,傅容雙手本來交疊置於膝蓋,此時她不受控制地將右手探進左手袖中,悄悄摩挲手腕上冒出來的小疙瘩,只是面對徐晉明顯閃爍著興味的朗星般的黑眸,那疙瘩非但沒下去,反而越來越多。

  這個徐晉,太不正常了。

  傅容印象裡的徐晉,多半出現在晚上,面容冷峻,眼神無情,寡言少語,從不拿正眼看她。

  可是這輩子,她跟徐晉只見過兩次,徐晉跟她說的話,已超過了上輩子一年多的相處。

  「民女為何要謝王爺?」

  傅容垂下眼簾,實事求是辯解:「先說王爺藏身之事,王爺出於安危本欲殺我們兄妹滅口,王爺留我們性命,我們看似該感激王爺,但我們兄妹上山遊玩,平白無故遭此橫禍,王爺真若殺我們,與匪盜有何區別?」

  說完了,壯著膽子觀察徐晉臉色。

  本能告訴她,徐晉沒想殺人,傅容現在不明白的是,為何徐晉弄暈了哥哥,卻叫她過來說話,他大可以也弄暈她,一走了之。易位而處,傅容寧可悄然溜走,也不會輕信一個姑娘的保證,哪怕徐晉仗著王爺之尊確實有理由相信她不敢洩露出去。

  怕她下山後告訴父親暴.露他行蹤?真那麼怕,怎麼不躲好了,或是乾脆殺了他們?

  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徐晉看起來可不是心軟良善之輩。

  徐晉笑了,知她聰明,卻不知她還膽大,竟敢跟一個王爺講公平。

  見她眼神怯怯的,似乎有點後悔的意思,徐晉擺出一副大度樣,「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我答應替令尊正名,這你總該謝我吧?」

  詫異於男人的不怪,又因徐晉的縱容膽子更大了,傅容小聲諷刺道:「那時王爺身為欽差,查清真相乃王爺之責,民女相信王爺非假公濟私之人,方才之所以答應回京後替我父親正名,定是已經查清我父親為官清正廉明,如此王爺只是盡了自己的責任,民女為何要謝?」

  既拍了馬屁,又不給徐晉辯解的餘地。

  徐晉真心笑了,只覺得伶牙俐齒的她甚是有趣,上半身不由微微前傾,盯著她眼睛:「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該為打暈你哥哥強迫你過來問話,跟你賠罪?」

  短短一句話,越說聲音越低,偏他聲音好聽的狠,到後面竟然有點蠱惑的味道。

  傅容震驚地看著男人過於靠近的俊臉。

  他嘴角含笑,明亮眼眸平靜似水,水下又彷彿有暗波浮動,只等她陷進去。

  傅容熟悉這種眼神。

  前世去了京城本家,三夫人娘家侄子就曾在花園裡堵過她,出言調戲,對方同樣是貴公子,調戲人的手段也風雅。徐晉現在的眼神就跟那人一樣,只不過要來得隱晦。

  腦海裡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莫非徐晉看上她了,所以她走過來時他沒有徹底隱匿身形,引出接下來種種?

  傅容自信貌美,換個男人,她絕不會懷疑這個念頭,只是徐晉,他會看上她?前世他可沒……

  不對,前世她是和離女,非清白之身,徐晉這種身份,看不上她也正常,只當妾室睡。眼下她卻是清清白白的四品官員之女,又生的好看,徐晉有何理由不喜歡她?前世他不顧旁人非議納她,不就是因為她這張臉嗎?

  心中說不清什麼滋味兒,本能已經驅使她證實了,傅容飛快看徐晉一眼,扭頭道:「民女讓王爺賠罪,王爺就會賠罪嗎?」

  如何對付男人,她得心應手。

  徐晉看愣了。

  小姑娘俏臉微紅,長長的眼睫不安地眨動著,豐潤朱唇輕抿,羞態十足。

  這是發自內心地想聽他賠罪,還是在……勾他?

  前者他喜歡她這副模樣,後者,也正合他心意。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學習,哪怕沒有哄過誰,徐晉也知道現在該如何回應。他悄悄握緊了手,微啞著聲音問她:「既然傅姑娘覺得我處事不公,我自然要賠罪,不知傅姑娘想要我如何做?」

  「我,我只是隨口說說,王爺不必當真。」傅容連忙輕聲婉拒,低頭裝羞。

  心裡卻樂開了花。

  徐晉真的看上她了。

  那個她剛進肅王府時曾試著討好卻被其冷臉訓斥的男人,那個不屑看她不屑與她說話只肯在晚上要她只肯在晚上稍微溫柔點的男人,他看上她了,他跟其他男人一樣,會小意哄她。

  彷彿積壓在心底的一口濁氣突然呼了出去,傅容前所未有的輕鬆。

  肅王徐晉,也不過如此。

  在徐晉再次堅持要賠罪時,傅容忽的抬起頭,朝他狡黠一笑:「既然王爺誠心賠罪,那請王爺現在准我回我哥哥身邊吧,王爺放心,哥哥醒後我知道該怎麼說,保管不叫哥哥懷疑。只是棲霞山終非久留之地,王爺還是速速離開為上。」

  曾經對她不屑一顧的男人瞧上自己了,傅容有種報復的快.感,但這並不表示她願意陪徐晉待下去。不說前世他的輕視,他明知她不喜歡還強迫她露出額頭給他看,就看他早逝的下場,傅容也不想跟徐晉扯上關係。

  她請求離去,徐晉眼中溫柔微冷。

  如春暖花開時節突然來了一場雨,壞了他賞花的興致。

  她就不想跟他多待會兒嗎?她就不想打聽他是哪位王爺嗎?

  康王長他三歲,老五小他三歲,她對皇子們但凡有些瞭解,都能判斷出他大概是哪位王爺,可七皇叔安王只大他一歲,她沒去過京城,根本無法分辨。

  還是覺得只要是王爺,肅王跟安王都沒關係?

  想到她最先看中的是安王,徐晉心中不快,見她笑得調皮才沒繃起臉,免得嚇了她,前功盡棄。

  不想放她走,可他沒有理由……

  念頭剛起,遠處突然傳來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徐晉立即朝傅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直起身子。樹影婆娑,隱約可見一青袍男子與一個矮個子姑娘在往這邊走,徐晉蹙眉,下一刻,看清了那少年模樣。

  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

  徐晏。他來是巧合,還是特意「偶遇」她來的?怕是在竹林寺見了面,心裡就惦記上了吧?

  側目看傅容,見她也仰著脖子要看,徐晉心頭忽的竄起一把火,伸手將人扯到懷裡順勢按到地上壓了下去,在傅容驚呼之前摀住她嘴,「有人來了,別出聲。」

  傅容驚魂未定,胸口急促起伏,過一會兒才平復下來,輕輕點了點頭。

  她聽出了徐汐的聲音,那個她最厭惡的聲音,她抬頭,只是想看看徐汐隨誰來的。

  徐晏嗎?

  她側耳傾聽,在徐晉看來就是緊張害怕的表現,遂湊到她耳邊低語:「不用怕,這裡地勢隱秘,只要你我不動,他們發現不了。」

  溫熱的呼吸噴到她耳根處,傅容忍不住縮縮脖子,暗自不屑,發現不了,那他怎麼被她瞧見了?

  哦,也不是,那會兒徐晉坐著,現在他……

  壓在她身上,貼合得毫無縫隙。

  後知後覺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傅容有些不自在,特別是發現男人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裡有壓抑的渴望。

  傅容不想跟徐晉對視,別開了眼。

  她歪著腦袋,露出一大片雪白脖頸,徐晉目光在她微紅的臉與脖頸中間流連,又是這種姿勢,難免想入非非。

  徐晉沒有過別的女人,不知道別的女人在床上是什麼表現,只知道她嬌嬌軟軟的,他稍微用點力她就喊疼,那樣柔媚的聲音,讓他破天荒地想聽她的,不敢太用力掐她揉她,只敢往一處使勁兒。

  久遠的回憶一下子都湧了上來,徐晉口乾舌燥,身體也有了變化。

  傅容感覺到了,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異樣神色,只在心裡罵人。

  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有花花腸子?

  在這方面,傅容可不是真正未出閣的小姑娘,碰一下就臉紅耳臊的。她很清楚,男人都禁不起撩.撥,這會兒她要是生氣推搡或臉紅,男人只會更衝動,不如裝傻,反正以她的年紀和教養,本就不該知道男人那東西是怎麼回事的。

  但徐晉資本雄厚,她也不可能裝沒察覺,真那樣反而惹人懷疑。

  正過腦袋,傅容緊張地問頭頂俊臉泛紅的男人:「王爺是準備動手了嗎?」

  「動手?」徐晉疑惑地看她,心頭火稍微退了點。

  傅容有些委屈地動了動,聲音輕輕的,「王爺用的是匕首吧?硌到我了。」

  匕首?哪來的匕……

  徐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一時熱血上湧,想要做點什麼,對上小姑娘清澈如水的眼睛,想到她才十三歲,單純得連那是什麼都不懂,又有種罪惡感。可那裡也不是他想收起來就收起來的,只好別開眼哄她:「他們近了,我不便動作,你先忍忍,有刀鞘,不會傷到你的。」

  傅容懂事地眨眨眼睛,然後閉上了,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抓著草地,這才沒有笑出來。

  有心沒膽的傢伙,還挺會裝正經。

  放心之餘,又開始擔心,這種情形被徐晏兄妹撞見,她就完了。不知許嘉會不會出手……

  窪地上面,之前傅容兄妹所在的位置,徐汐緊緊挽著兄長的胳膊,嘟嘴抱怨道:「哥哥,我看這裡的棗樹都差不多,你隨便挑一顆樹摘吧,早點摘完早點回去,這裡有蟲子,我害怕。」

  徐晏摸摸她腦袋,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傅家兄妹身影,再看看周圍彷彿不見盡頭的棗樹林,抬手指向東側:「咱們再去那邊看看,我看那邊樹上的棗更紅些。」為了她而來,一面都見不到,他心有不甘。

  「可我走不動了!」徐汐抱住他腰耍氣,「一大早哄我來山上摘棗,到了地方還不摘,我不想走了,哥哥你快送我回家,回頭你自己過來!」

  徐晏還想勸說妹妹,徐汐乾脆揉眼睛裝哭,徐晏沒轍,只好牽著人往回走:「好好好,咱們不摘了,哥哥這就帶你回家。」她人在信都,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

  徐汐破涕而笑,鬆開他胳膊道:「哥哥蹲下去,我要你背我下山。」

  徐晏無奈地捏捏她小臉,最後看一眼這片林子,蹲了下去。

  兄妹倆漸漸走遠,空曠的林子裡只剩徐汐清脆滿足的笑聲,隨秋風飄蕩。

  徐晉垂眸,看見他的准王妃嘴角,有若有似無的淺笑,像是諷刺,又像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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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7:37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在徐汐快樂的笑聲裡,傅容心底對徐晏的那一絲愧疚,漸漸瀰散。

  兄妹之情,她比誰都懂,她喜歡哥哥,依賴哥哥,卻絕不會跟未來的嫂子搶哥哥。

  徐汐處處跟她作對,一邊是愛妻,一邊是寵妹,傅容能體諒徐晏夾在妹妹與她中間的為難,但身為丈夫,他空有對她的寵愛,沒有護她的本事,沒能護她免受他家人給的委屈,即便是郡王妃母女太胡攪蠻纏。

  她用情不深又如何?只要徐晏能護住她,她自會柔情蜜意,哄他開心。

  鬧到和離,不是她無情捨棄他,是他的母親妹妹逼她走的,她根本不欠他。

  這輩子,就讓他跟他的家人好好過吧,沒有她,他們過得會像現在一樣開心不是嗎?

  「在想什麼?」她閉著眼睛,面色平靜,徐晉心中複雜,故意試探道:「你可知那兄妹是誰?」

  傅容現在一點都不想提郡王府的人,隨口敷衍道:「王爺剛剛不是瞧見了嗎?好了,王爺可以起來了。」說到最後,她睜開眼睛,不悅地注視身上男人。這種姿勢,任何一個良家女子都不會看他順眼。

  徐晉不動,盯著她問:「聽你的語氣,識破對方身份了?」按道理,他在信都沒什麼熟人,只有郡王府這家親戚,逢年過節在宮裡會遇到,她只有聽出徐晏兄妹身份,才能篤定他瞧見來人便知曉對方姓甚名誰。

  才見徐晏一次就記住聲音了,果然還是留心了。

  不等傅容回答,徐晉繼續道:「也是,你之前肯定見過縣主,認出她也不奇怪。」

  他自問自答,傅容完全不懂這話有何意義。察覺男人沉重的身軀壓得她更緊,傅容當徐晉還想多佔會兒便宜,臉色不由冷了下來,推搡著要起身:「請王爺先起來!」

  徐晉緊壓不放,看著身下態度陡變的姑娘,面冷如霜。

  她不回應是否見過徐汐,是要含混過去?為何含混,還不是不想承認見過徐晏?若她心裡沒鬼,簡單一次偶遇,有何不敢承認的?

  自己的准王妃惦記上了旁人,徐晉如何能忍?

  她越著急掙脫,徐晉胸口就越悶,倏地捧住傅容腦袋,俯身堵住她嘴,熟練地攻城略地。

  這個吻來得太過突然,傅容震驚地忘了反應。

  他親她了?

  她呆呆的,徐晉趁機恣意嘗她的味道,嘗他回味了小半年的美好,吮她的甘甜。剛剛躲在草叢裡看她擦了一個紅棗吃,那會兒他就饞了,想著親她一口,肯定能嘗到棗甜,果真如此。

  這感覺太好,徐晉忘了他還在生氣,知道她嬌,習慣地溫柔待她。

  熟悉的悸動被喚醒,傅容情不自禁地顫慄,下一刻終於清醒過來,想也不想就扭頭閃躲,不想徐晉早禁錮了她腦袋,她稍微歪一點,他立即用力捧住她,再貪婪地追上來,呼吸急促如火。

  傅容呼吸也亂了。

  白日裡她跟徐晉之間好像有著無法跨越的隔閡,可是到了晚上,連傅容都說不清楚為何兩人身體會那麼合拍,沒有溫柔的甜言蜜語,沒有含情脈脈的凝視,只有黑暗裡他持續的撻伐,她如哭似泣,他悶聲低喘。

  現實與回憶重疊,傅容有些分不清身在何處,直到徐晉放了她舌尖又來吃她嘴唇,傅容體內被他勾起的火一下子就冷了。

  那個徐晉,從來不親她。

  有時候兩人也不熄燈,徐晉花樣多,背對他的時候傅容不知道,可被他抱在腿上,被他抵在牆壁上,兩人面對面時,傅容在徐晉眼裡看到過渴望,他眸如墨,盯著她唇盯著她胸喉頭滾動。渾渾噩噩意亂情.迷,面對徐晉這個丈夫,這個俊美勇猛的男人,傅容本能地想要親近,盼徐晉像徐晏一樣,給她更多舒服。

  有一次她沒忍住,試探著捧住他臉,徐晉動作不停,只有眼神微變,似是想知道她要做什麼。傅容看著他,舔了舔嘴唇,發現徐晉眸色更深喉嚨又一次滾動,傅容壯著膽子湊了過去。怪她傻,那會兒她還對收服這個男人抱了一絲希望,結果徐晉猛地扭頭……

  傅容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嫌棄過。

  她知道徐晉嫌棄什麼,好,那會兒嫌她被人碰過,現在就不嫌了嗎?

  呸,他想親,她還嫌棄他呢!

  心中有恨,傅容反客為主,在徐晉驚喜地睜開眼睛時,狠狠咬住他嘴唇。

  疼痛難忍,徐晉一下子坐了起來,一手擦嘴,看看手背上刺眼的血,難以置信:「你瘋了!」

  「你才瘋了!誰讓你親我的,你再親一下試試,以為你是王爺就了不起嗎!」傅容嫌棄地朝一旁呸了兩口,又用袖口連續擦嘴。

  她這般嫌棄他,徐晉大怒,重新壓下去,一手攥住傅容雙手,一手掰著她下巴,再次在那嫣紅的唇瓣上留下他的印記。傅容當然不甘心給他親,心中只有氣憤,什麼理智都忘了,使出渾身力氣扭腰踢腿想要把他掀下去。她執拗野蠻地如脫韁之馬,徐晉也不服輸,雙腿緊緊錮住她,更是用他的「匕首」狠狠戳了她一下。

  傅容吃痛,動作頓住。

  徐晉此刻雖然還堵著她嘴,哪裡又有什麼滋味兒,純粹是跟她慪氣而已,察覺她頓住,他也暫時鬆開她,抬頭看她眼睛。

  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怒火。

  徐晉冷笑,還不服氣,那他就繼續親。

  傅容怕了,跟徐晉比力氣,她不是自找苦吃嗎?真把他逼急了在這裡強要了她……

  傅容哭了,沒有聲音,只有肩膀顫動。

  徐晉察覺了,抬起頭,看見她閉著眼睛,滿臉淚水,細密的眼睫都濕了,像碧草經了雨打。

  她哭得安靜,徐晉卻有點發慌。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真正的哭,因受了委屈落淚,而不是床幃裡快活到不行那種哭。

  滿腔怒火都沒了,目光掃過她散亂的烏髮,她發腫的嘴唇,徐晉陡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再有不對,終究只是個半大姑娘,何曾受過這種欺凌?

  徐晉訕訕地從傅容身上挪開,坐在一旁無措地看她,想等她平復後再開口。

  傅容沒理他,側轉過去,胳膊撐地就想站起來。

  「等等,」徐晉眼疾手快攥住她胳膊。

  傅容跪坐著,頭也不回:「王爺還想做什麼?你是王爺,我父親也得罪不起你,如果王爺真想……只求王爺事後替我穿好衣物,讓我衣衫齊整地下黃泉,也讓我父親找到我時不至於太過悲痛。」

  不悲不喜的低語,如一個巴掌扇在徐晉臉上。

  他是王爺,真的想要女人,自會有數不清的貴女想進府,何至於做出那等禽.獸之事?她把他想成了什麼人?他只是因她心裡惦記徐晏,一時氣憤……

  可她不知道,在她看來,他就是想欺負她。

  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都是他理虧。

  「剛剛,是我,是本王不對,傅姑娘貌美,我,情難自已,但我絕對沒有那等下作念頭,你別誤會。」從來沒跟一個小姑娘道過歉,短短幾句賠罪徐晉說得結結巴巴,斷斷續續。

  「那我可以走了嗎?」傅容試著掙脫他手。

  她嬌嬌小小地跪坐在哪兒,挺直背脊不肯回頭,分明還在生氣,徐晉過來是想討她歡心的,怎麼能讓她負氣離去?

  知道她最喜歡什麼,徐晉伸手去扶她肩膀,傅容要躲,徐晉連忙加快動作將她整個人抱到腿上,在傅容掙扎前緊緊摟住她,低頭解釋:「你別生氣,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怎麼說都是唐突了你。你放心,我會負責的,等你再大些,我娶你當王妃,肅王府的王妃。」

  娶她?

  傅容詫異抬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徐晉探究地看她眼睛,期待看她眼裡的驚喜,只是她淚眼朦朧,怎麼看都是委屈可憐。徐晉心腸又軟了軟,手貼到她臉上,用拇指輕輕幫她擦了淚,「這樣賠罪,你可願意?」

  他聲音溫柔,鳳眼帶了一點哄人的笑,傅容與他對視片刻,別開了眼。

  願意什麼?

  給他當王妃?

  誰知道他現在說的是真的假的,簡簡單單一句話,興許只是哄她的呢?

  再說就算是真的,難道她要嫁過去,沒等幾年再給他守寡?

  「王爺美意,可惜民女身份低微,實在不敢高攀,只求王爺放開我。我願意相信王爺方才只是一時衝動,還請王爺也謹守君子之禮。」低垂著眼簾,傅容輕輕地道,「王爺也不必愧疚,今日之事我會當做沒有發生過,王爺在我心裡依然是高風亮節秉公行事之人。」

  徐晉微微收緊了手臂,沉默片刻才抬起她下巴:「你不願嫁我?」

  傅容還是那句話,「王爺身份尊貴,民女無心高攀。」

  她水眸清澈,清澈得徐晉看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揣度道:「你不信我?」

  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理由。

  男人太執著,傅容心生煩躁,難道徐晉真是君子,碰了她就要娶她?還是因為喜歡她才想娶?

  哪個都不會改變她躲他遠遠的決定。

  剛要找個好聽點的由頭婉拒,手裡突然被人塞了一塊兒東西,傅容還沒低頭,徐晉就攥著她手抬了起來,看著她眼睛道:「這是我隨身佩戴的玉珮,今日我將它送給你作為信物,等你及笄,我必迎娶你為妃。」

  傅容震驚得忘了言語。

  她高興成這樣,徐晉心裡終於舒服了,親親她額頭道:「好了,我該走了,你在這邊乖乖的,有機會我會過來看你。」

  「我……」

  「還有,」徐晉打斷她未出口的話,捏著她手囑咐道:「記得編個好點的理由解釋給你哥哥聽,別讓他起疑。」說完低頭,在小姑娘唇上香了一下,「真的得走了。」

  再沒流連,起身離去。

  傅容傻了眼,急著喊他,「你等等,你……」

  「你花鈿歪了。」徐晉不想聽她繼續故作矜持,站在草叢外無比認真地提醒。

  傅容大驚,連忙背轉過去,等她意識到徐晉騙她時,周圍已經沒了男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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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7:49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傅容張望了一圈都沒尋到徐晉身影,只看見自家哥哥不知何時被人送了回來,直挺挺躺在他原本休息的那顆棗樹之下。

  好好一場遊玩鬧成這樣,傅容理該生氣,可是看著哥哥旁邊那裝了七分滿紅棗的竹籃,傅容又被氣笑了。

  是許嘉自作主張替她打的棗,還是徐晉吩咐的?

  這種小事都能考慮到,也不知許嘉打棗時是怎麼想的。

  找不到徐晉,傅容瞅瞅手中物件,只覺得燙手。徐晉送旁的東西,她可以隨手丟掉,可這能代表他的龍紋玉珮,將來徐晉跟她索要,她說丟了,徐晉還不氣死啊?一個王爺的信物,放在她手裡什麼用都沒有,被尋常人得到,賣錢不說,用的巧了還能使喚一些小官,甚至被徐晉對手得到,來個栽贓陷害……

  傅容可不想試探徐晉縱容她的底線。

  將玉珮貼身藏好,傅容回了傅宸身邊,蹲下去仔細瞧瞧,見哥哥睡得香香的不像有事的樣子,傅容席地而坐,望著那處草叢沉思起來。

  前世她來摘棗,徐晉徐晏哪個都沒碰上。

  聽徐汐的意思,她是被徐晏強行拉來的,徐晏還一直帶著她在山上四處跑。這山上有什麼好逛的,徐晏又不愛吃棗,回想當年徐晏初遇就看上她了,傅容總覺得今日徐晏是特意過來找她的。那傢伙溫柔歸溫柔,成親前花花心思也不少,她出三次門,至少兩次都會碰到他。

  這輩子兩人初遇提前了,徐晏追她到山上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那徐晉呢?

  傅容絞盡腦汁回想,卻記不起來前世她在哪個地方摘的棗。畢竟跟當初那個自己不同了,不可能她重活一次還會所有大小事情都沿著原來的路線走,大概那時她去的是另一個地方,所以沒撞上躲在這邊的徐晉主僕?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兩輩子的變化。

  也不知徐晉到底在辦什麼差事,竟會被人追殺,聽說上輩子他們兄弟倆就是打完勝仗被人暗殺的,可見他仇人一直都挺多,或許這種追殺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樣危險的人物,傅容更不能跟他攙和在一起了。徐晉是王爺,身邊高手雲集,那些仇人輕易拿他沒辦法,但他們若是知道徐晉有心娶她,會不會把矛頭對準她這個「心上人」,甚至是她的家人?

  傅容生生打了個冷顫。

  看看吧,最好徐晉只是一時色.迷心竅,回到京城就後悔了,徐晉真若鐵了心娶她,傅容定會打消他的心思。

  曾經收服他心難,如今讓他厭煩自己,簡直沒有比這更容易的了。

  坐在被明媚陽光照得發暖的地上,一會兒想前世,一會兒發愁今後,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突然傳來一點響動。

  傅容扭頭,發現哥哥似乎快要醒了。

  她飛快抓起竹竿,悄悄走到旁邊的棗樹下打棗。

  傅宸昏昏沉沉坐起來的時候,就見妹妹彎腰撿棗呢。

  他呆呆地看著妹妹,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好像答應要幫妹妹打棗的,妹妹朝他走來,後面,他就沒印象了。

  「哥哥你醒了啊?」

  傅容捧著棗往這邊走,見他坐著,賭氣拿一個棗丟他:「什麼人啊,說幫我打棗卻躺地上睡懶覺,睡得豬似的怎麼推都不醒,下次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我睡覺了?」傅宸摀住砸到他脖子又往下滾的大棗,茫然地問。

  「你睡沒睡覺你不知道啊?」傅容怪異地看他一眼,跟著炫耀般把竹籃拎到他身前,「看,這都是我自己打的,哥哥咱們走吧,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爹爹該擔心了。」

  一副輕鬆閒適的態度。

  傅宸還是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睡著,糊裡糊塗站了起來,不知想到什麼,他抬手摸了摸後頸,神色古怪,「怎麼好像被紮了似的。」

  傅容在心裡罵了許嘉一頓,面上露出疑惑關切,示意哥哥低頭:「給我看看。」

  傅宸彎腰。

  他頭髮束在腦頂,因為練武曬得微黑的脖子上有個難以察覺的紅點,傅容故作驚訝地按了按,「有個小血點,是不是被蟲子咬了啊,哥哥疼不疼?」

  傅宸搖搖頭,怕妹妹擔心,打起精神道:「沒事,這種地方被蟲子咬也正常,好了,咱們走吧。」多半是睡得時間太長了,腦袋發沉,所以感覺不對。

  他沒有起疑,傅容鬆了口氣。

  徐晉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反正哥哥知道也沒什麼用,不如不說。

  「你頭上怎麼有葉子?」一手提著竹籃一手拎竹竿,直起身時,見前面傅容頭髮微亂,上面紮了片油綠的棗葉,傅宸納悶問道,跟著又哈哈笑了起來,「真笨,自己打棗也能砸到。」

  傅容心剛提起來就聽他自圓其說,彷彿坐在鞦韆上高起高落,氣得瞪他:「你還笑,快點幫我把葉子弄下去!」

  傅宸先在她後腦勺彈了一下,才把那棗樹葉子拿走了。

  傅容仰頭,看見傅宸明朗的笑臉。

  心裡某處被觸動,傅容跟哥哥撒嬌:「我走不動了,哥哥背我走。」

  她也有哥哥,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傅宸卻一口回絕:「都快嫁人了,你要是跟宣宣一般大,我就背你。」

  傅容其實也沒真想讓他背,就是跟他鬧呢,繞到傅宸身後拽著他衣衫,邊走邊抱怨:「大了就不是你妹妹啊,哥哥你不能偏心……」

  「好好好,我背你行了吧。」傅宸當她真的走不動了,轉身將手裡東西遞給她:「你拿著。」

  傅容心裡暖暖的,笑得眉眼彎彎:「逗你玩呢,誰要你背,渾身都是汗臭味兒。」

  「再臭也是你哥哥。」傅宸沒好氣瞪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傅容從竹籃裡拿了兩個棗,擦完之後一個喂到哥哥嘴裡,一個自己吃,含糊不清地問他:「將來哥哥娶了嫂子,萬一我們跟嫂子合不來,哥哥向著誰啊?」

  傅宸今年十六,根本沒想過婚事,媳婦還沒影兒呢,自然撿妹妹喜歡聽的說:「當然是你們了,誰也沒有親妹妹重要。」

  傅容咧嘴笑,笑著笑著想到當初徐晏可能也是這麼哄徐汐的,又不高興了。一會兒是妻子身份,希望丈夫看重自己勝過小姑,一會兒是妹妹身份,擔心哥哥偏幫嫂子冷落她。默默繞了會兒,傅容嘆道:「哥哥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跟嫂子相處的,不讓你為難。」

  為何姑嫂就一定要分個高下?和睦相處才好,大家都歡喜。公平而言,嫂子是要陪哥哥度過一生的人,哥哥理應更看重妻子,至於她們,傅容相信不管她們姐仨誰出了事,哥哥都會站在前面為她們遮風擋雨。

  她一本正經,傅宸看她兩眼,納罕問:「無緣無故怎麼說起這個了?」

  傅容眨眨眼睛,扯出梁映芳來:「映芳說她有個遠方表妹跟她嫂子不對付,鬧得她哥哥整日愁眉不展,映芳一直怕梁大哥娶個壞嫂子呢,所以姐姐跟梁大哥定了親,映芳高興壞了。」

  傅宸腳步慢了下來,認真想了想,笑道:「傻,將來我挑媳婦時,你們陪娘一起把關不就行了,挑跟你們處得來的當嫂子,省著日後鬧彆扭。」

  這話比前面那句還好聽,傅容高興的同時想起另一件事,忙道:「好,這是你說的,到時候別我們挑好了人,你卻不想娶。」前世哥哥也不知怎麼想的,直到二十四都沒成親,把母親愁壞了,這回可不能再讓哥哥打光棍了,她還想抱小侄子侄女呢。

  傅宸笑:「那得看你們給我挑了什麼姑娘,要是個虎背熊腰的母老虎,我寧可不回家了。」

  傅容打他胳膊:「誰閒著沒事給你挑母老虎?」

  沁人心脾的棗香裡,兄妹倆打打鬧鬧地下了山。

  回到家,傅容將徐晉的玉珮用帕子包了起來,單獨放在一個小匣子裡,鑰匙她自己收著,只等將來有機會還給徐晉。

  ~

  中秋過後,天越來越冷,秋風吹禿樹梢,寒風捲來飛雪,信都城一片蕭條景色。

  傅品言十九歲中進士次年外放,升任冀州知府之前,一直在江南轉悠,傅容姐仨算是徹徹底底的江南姑娘。去年搬到信都,傅宛傅宣適應地都不錯,只有傅容不喜這裡的冬天,風冷,偶爾捲著黃沙,院子裡也沒有幾樣可看的花草。

  是以入冬之後,傅容很少出門,就在自家逛,要麼去傅宛屋裡幫姐姐繡兩樣小嫁妝,要麼去正房哄弟弟,要麼就去傅宣那邊看看書寫寫字,家裡人多,倒也有伴兒。

  這日喬氏在暖閣清點給京城準備的年禮,傅容抱著弟弟在一旁湊熱鬧,發現東西好像比去年多了一份,瞭然道:「大哥跟秦家定了親,咱們是不是也得給秦家送年禮?」

  自家是景陽侯府二房,大房景陽侯膝下兩兒兩女,長女嫁入太子府為側妃,長子傅定與將軍府秦家姑娘定了親,明年五月大婚。傅定正直寬和,頗有長兄風範,傅容一聲「大哥」喊得真心實意。

  喬氏翻了翻布料,「是啊,明年咱們還得準備個大封紅呢,濃濃想不想去喝喜酒?」

  傅容嘿嘿笑:「其實不太想去,不過我捨不得娘,所以娘去我也去。」

  女兒甜言蜜語,明知道是假的喬氏也高興,瞅她一眼道:「看你這幾個月的表現吧,聽話我就帶你去,你要是貪玩胡鬧,那就在家哄弟弟,我只帶宣宣進京。」

  傅容連忙保證自己會聽話。

  前世傅定成親時她一心都在徐晏身上,覺得京城沒什麼好玩的,又嫌坐馬車顛簸就沒去,這回可不能再錯失機會了。此去賀喜,她們至少要在京城住上十天半個月,說不定就能偶遇貴人。

  年禮備好了,趁月初比較閒,傅宸領人送去京城。

  臘月底傅宸才回來,帶了滿滿幾車回禮,有給傅品言傅宸的文房四寶,有給喬氏母女的綾羅綢緞皮毛香粉,還有許多京城特產,不一而足。

  合家團聚,熱熱鬧鬧地過了年。

  年後各家開始了頻繁的酒席宴請。

  齊家初六請,帖子早早就送過來了。

  傅容不想去,上次被齊策笑得毛骨悚然,本能地想離他遠遠的。

  喬氏還記著齊策勾搭白芷的事,也不想帶女兒去,特別是越來越出彩的次女,怕齊策又盯上傅容,只是年前齊竺請了傅容好幾次都被她找藉口推了,如今大喜時節,總不能再推,次數多了面子上不好看,畢竟兩家還要走動的,便勸傅容:「去吧,飯前你們姐倆跟夥伴們說話,飯後咱們馬上回來。」女眷都在後院,碰不著齊策。

  傅容想了想,姐姐留在家裡,只要她到了齊家不亂走,齊策想報復她也沒機會,遂應了。

  到了初六早上,傅容在暖和的被窩裡賴了半天才起。

  蘭香特意挑了件梅紅色的狐毛斗篷,抱在懷裡誇道:「姑娘穿這件最好看了,站在雪地裡,俏生生的宛如梅花仙子。」

  被自家丫鬟如此直白誇讚,傅容差點將漱口水噴出去,擦過臉後才道:「換了吧,就披那件雪青色的。」

  去齊家,哪用費心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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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4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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