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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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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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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29: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六章  馬無所謂
  
  
  甲添是山天老祖。
  
  浩浩仙天鬼神無盡,再無一人比他更懂得山天大術、無一人比他更精擅長培養山胎靈種之法。但是有一重:他的本事在於『養』。
  
  那些靈山山種交到甲添手中,甲添會先選址播種,再布大陣聚元靈行氣脈,靈秀山種可迅速生長開靈再轉生入命。
  
  而蘇景不同,在莫耶時候他也曾雕刻一品山種,他是『開』,隨那空靈一刀,蘇景以本心入山魄,以己命活靈山。
  
  若以『化妖』來看兩者區別,甲添種山是先滋養再化妖,蘇景正相反,他是先讓山種化妖再滋養。這是蘇景的本事,他修得生之陽火、他有冥家王袍在身,生死兩道都在他手上,所以他能先奪命。
  
  一樣的山種,甲添來養的話則循序漸進、根基紮實;蘇景來開的話卻是逆奪造化、篡改陰陽。待到山種成形後,甲添的山天大獸力量會遠勝蘇景的一品山靈。畢竟甲添的法術才是山天一脈的王道,蘇景只能算是『邪道』。
  
  但如果只看破鑼世界的情形,這尊乾坤靈胎未能成功奪命,甲添無能為力,蘇景卻有可能再幫她奪一次命。
  
  蘇景的一雙眼珠都快飛到破鑼姑娘身上去了,如此專注投入就是因為他找到了『下刀』的位置、兩刀:女孩子的右肋第三骨和眉心祖竅。
  
  右肋第三骨是歪的,正正壓住了她的命靈七脈之一,一脈不通則生機無以流轉。破鑼姑娘的身體是天造就,可天造就也不是說就一定完美,一點點瑕疵足以致命。
  
  第一刀正骨,第二刀再開祖竅,以蘇景自己的本命陽火為她開命……能不能成功不好說。但可以一試,反正對這個女孩子來講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
  
  死馬當活馬醫,馬無所謂的。但是對醫馬的人來說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年在莫耶為一品山種開靈時的痛苦蘇景至今仍清楚記得,如今他的修為比著那時候是要高深得多了。可是莫忘了眼前這個破鑼姑娘也不是一品山種,她是比著山胎境界更要高遠得多、堪稱宇宙造化自然奇葩的乾坤胎!
  
  蘇景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小命都不夠補給對方的,莫說兩刀了,第一刀下去,會不會自己就被抽乾了?
  
  且他心里大概能明白,這姑娘不是沒醒來,而是已經死了。自己琢磨的那兩刀,前後間隔不能超過一次太陽東昇西落的時間……
  
  蘇景行事會問內心善惡,他是想救人的,只是需要掂量後果。
  
  這個後果是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正仔細思量的時候,甲添的靈訊又傳來了,皇帝陛下說他心懷忠臣,剛剛又替蘇景琢磨了下老家中土的情形。
  
  中土情況與此地乾坤胎多有相似,但依舊是蘇景之前的疑惑,護陣籠罩的時間太長了。
  
  甲添以為,中土護陣未崩潰說明中土的乾坤胎尚安好。可這麼長時間的奪命不是好事,多半是遇到麻煩了,後果堪憂。如果蘇景能夠救下這枚乾坤胎。說不定她能幫上忙……聽到這裡蘇景眉頭皺起,幫忙?外面的人根本都進不到中土界內,無論哪族仙魔一律都會被大陣阻隔在外,又何談幫忙。
  
  蘇景能想到的甲添自也能想到,鈴聲不休繼續說著甲添的意思,他覺得,能夠孕育乾坤胎的世界,其實會有自己的冥冥之思,也可以看做是簡單的『念頭』。世界會有自己的判斷,如果同類去了的話。或許能夠放行。
  
  甲添請欠國公試想:如果一枚轉生的乾坤胎進入中土,去幫助遇到麻煩的乾坤胎轉生開命。會有怎樣效果!
  
  當然甲添不忘交代,他是肯定進不去中土的,雖然他也是乾坤胎,可他『出生』的時候沒有護界大陣,事情很明白了,他和破鑼姑娘是同族不同宗。
  
  中土的靈胎和破鑼才是同族加同宗,大家一回事,中土護陣可能不擋破鑼姑娘。
  
  最後一段鈴聲,蘇景似乎聽出了甲添的笑聲:可能啊,只是可能而已。可能進得去也很可能進不去,朕不能騙你,朕得實話實說,說不定你拼小命轉活了破鑼姑娘,到時候她也幫不了你什麼。具體怎麼做朕就不管了,你自己拿主意。
  
  甲添不是正經人,他算妖,妖言讓人心裡不上不下。
  
  蘇景到底還是把心放下了、橫下了!
  
  當初麒麟庫中得來的雕山刀早都隨著那些山種一起送給甲添了,不過以今日蘇景境界,無需再求那柄靈刀助力,他自己的劍足矣了。
  
  稍加思索,他選了離山九劍合一后的真陽劍。
  
  道尊甘霖最為神奇,奈何現在還未掌握;墨色長劍威力強大,可墨劍無生機,是毀滅之器,只有光熱源頭中煉出來的真陽劍能勝此任。
  
  小蠻阿菩的眼睛本就圓溜溜的,見蘇景挑挑揀揀地取出一把劍,她把眼睛瞪得更圓了:「你要幹啥?」
  
  打定主意時就是心思徹底放鬆時,蘇景恢復本色,伸手一指破鑼姑娘:「給她開命。」
  
  給乾坤胎開命!何等大事,蘇景努力拿捏著風輕雲淡的語氣,看看小蠻圓得沒法再圓的眼睛,看看甜鵠們個個長大的嘴巴,蘇景心裡感覺好得不得了,真顯本事!
  
  忽然,哄一聲,甜鵠們都笑了,小女王伸手來挽蘇景的胳膊,密語甜甜:「別鬧了,我族在此界有和暖金宮,我們這就過去吧。」
  
  二當家緊隨小女王身後,一樣笑瞇瞇地,眼中春色流轉。
  
  妖精不信,妖精含春。
  
  蘇景搖頭:「真的。」
  
  小蠻對蘇景的了解可比甜鵠們深厚得多,加上自家老祖吩咐在先,看到蘇景目光鄭重她就明白這不是在開玩笑,圓圓的眸子瞇起來了,認真道:「我給你護法。」
  
  小蠻凝重了,甜鵠們也隨之鄭重,小女王還是忍不住的驚訝:「你當真……我們也給你護法。」
  
  小蠻幫忙護法沒問題,甜鵠們就算了,蘇景微笑搖頭,可還不等他說話,突然一聲雷霆般的吼喝就自高遠處傳來:「大膽甜鵠,欲意何為!」
  
  隨叱吒,轟隆巨響綻放眾人頭頂,旋即眾人眼前光明大作,厚厚一塊地殼竟被人一把掀開,一個老漢身裹風雷衝入地穴,人在半空不由分說,催卷重重天雷向著蘇景等人狠狠打落。
  
  蘇景看過來人身魄後再看他的鬥戰手段,心中立刻閃出兩字:人王。
  
  破鑼世界也有人王,這可十足意外。
  
  比著蘇景還要更驚訝的是甜鵠們,此間乾坤就是她們的三座巢穴之一,但今日之前她們從不曉得這里居然還有這等強大的凡間仙。只看他劈落的雷霆,沒一頭甜鵠能接下。
  
  甜鵠接不下,也無需甜鵠去接,小蠻當即出手,掐訣揚起一片青色雲煙,人王驚雷劈入其中彷彿冰凌墜火海,頃刻就被化去。甲添傳下的寶貝,就算普通貨色也不是誰能都破去的。
  
  短短一擊接觸,人王並不在乎自己的法術受阻,但他看到破鑼姑娘的樣子後雙目陡然血紅,翻手放出三枚立地幡護在身前,跟著盤膝結做半空,口中開始連串聲嘶力竭地大吼……
  
  就在他的吼喝中,天際各出團團烏雲飛撲而起,本來湛藍明亮的天空迅速沉黯,須臾間叢叢烏雲匯聚成厚厚雲團,壓在地穴上空蠕動不休。
  
  雲中道道紫弧遊走,漸成癲狂之勢。
  
  這位人王的雷法算得高明了,他若昇仙,穩穩噹噹能立住一方小壇庭。
  
  甜鵠仙看得出厲害,個個目光慌亂,不過見小蠻全無慌亂,就那麼冷笑著看著、等著人王行法,甜鵠心裡踏實不少,小女王開口喝問:「你這人間仙聖老前輩,瘋……那個腦弦搭錯了不成,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就打?你看甜鵠好欺負?那你看看這位小仙姑奶奶好欺負不!」
  
  人王是個胖墩墩的老漢,行法中鬚髮搖擺狀若狂獅,威風、且顯然憤怒之極,怒聲叱吒:「甜鵠妖,不請自來竊居我界,平時見爾等只唱唱歌跳跳舞並無惡行,本座也就不與你們計較了,不成想爾等賊膽包天,竟敢打我宗開山仙子的主意,死有餘辜!」
  
  小女王臉色煞白,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二當家依舊那麼爭氣,哇一聲哭了:「你冤枉人!」
  
  好多甜鵠都哭了。
  
  蘇景拍拍小女王和二當家的肩膀,又對小蠻搖搖頭示意她無需出手,隨後望向人王:「你且放鬆些……」
  
  話沒說完人王已然成法,暴跳如雷之人,早都把蘇景當成了妖人一夥,非但不肯聽他全解,反倒一聲叱吒:「斬!」
  
  爆響驚於蒼穹,萬道紫弧層層聚攏、化巨龍出雲端,向著蘇景頭頂重重劈落!
  
  「放鬆些,沒事,我們沒惡意。」
  
  強光、驚雷,足以睥睨普通仙家的雷霆重法籠罩、轟蕩之威橫掃天地,就在暴戾攻殺中,蘇景的聲音傳出,說話同時他揚起左手,就用掌心接下了正撲來的雷霆天龍。
  
  接下、收了。
  
  下一刻天色復明,厚厚墨雲無端散去,煌煌神雷就此不見,唯一證明剛剛曾發生過暴烈一擊的痕跡盡在蘇景手心:手心上,一條比著蚯蚓也大不了多少的紫金小龍正扭擺身體、分不清它是在快活游弋還是正奮力掙扎。
  
  蘇景望向滿目驚詫的人王:「不許再打了啊,我可還手……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你認得這位破鑼姑娘……咳、不是……」
  
  「你怎知我家師祖的……名號?」肥胖老漢瞪大了眼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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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七章  古時仙
  
  
  破鑼姑娘破鑼姑娘的亂叫,純粹蘇景等人給那位乾坤胎亂起的綽號,哪成想人家真叫這個名字,蘇景啼嘯皆非,搖搖頭沒多解釋什麼,手腕輕輕一震,在他掌心遊弋的那條小龍脫手飛了出去。
  
  小龍兩寸稍過,袖珍地不能再袖珍,不過它的身軀為雷電鑄就,亮閃閃地倒是有些威風。蘇景將它向著本界人王甩去的,那位人王的眼中驚駭更甚。
  
  自己的法術自己清楚,人王煉雷成就不淺,但早已進入瓶頸遲遲無法突破,什麼時候將天雷真魄煉成真龍法相什麼時候才算突破,後面再修煉又會進入一片嶄新天地。
  
  剛剛蘇景收了他的雷,再以自身陽火入煉,拓雷心塑雷形,短短一句話的工夫裡就把人王的雷魄煉出真形,等若直接把那位人王踢進了全新境界。
  
  蘇景的手一張一甩,給人王幫了個天大的忙。
  
  人王驚喜,人王驚駭,目中光芒閃爍,愣愣望著蘇景。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的,那條小小的雷魄法龍脾氣大得很,雖因蘇景才能得來真形,可它對蘇景還不服氣,飛身半空時身軀一轉,居然又張牙舞爪地撲了回來。
  
  有靈無智更無知的小法龍而已,蘇景才懶得和它計較,可蘇景不計較也不是說誰都能隨隨便便~冒犯阿骨王,自有『人』看不慣……突然連串兇狠嘶吼,六條怪蟒從阿骨王袍中探出身來!
  
  怪蟒的尾巴依舊盤結袍內,巨大的頭顱與長長頸子探出。圍繞蘇景來回打轉,十二隻滿滿煞氣的眸子死盯住小龍,再敢上前必讓它身滅道消。
  
  一條兩寸小龍遭遇六條千丈神蟒。
  
  小龍不過是幾道天雷化形而成,怪蟒卻來自冥家聖袍,一吼人間站裡兩吼天地變色,三聲吼喝陰煞大軍直出幽冥,那是怎樣的兇威凜冽。小龍突然就乖了,小小的嘴巴裡發出一聲尖銳慘嚎,轉頭跑回人王袖中再不敢出來了。
  
  六條怪蟒不止嚇了龍、嚇了人王,更嚇了一群甜鵠。來自本能地畏懼無可抑制。轟一聲怪叫裡甜鵠們四散驚飛,看得阿菩小蠻直皺眉頭,問蘇景:「你這都是什麼朋友啊。」
  
  蘇景咳了一聲,動念召怪蟒歸袍。對已經飛出百里遙遠的甜鵠們招招手示意大夥不用害怕。同時望向那位人王:「說一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能夠修成人王,眼光和腦筋都不會太差,到得現在他當然能明白。對面那個清清秀秀好像個讀書郎的青年手段無邊法力無邊,他若有惡意,自家世界根本不夠看。
  
  人王沒太多猶豫,縱身落地對蘇景和小蠻行禮,先為之前盲目動手奉上歉意再謝過蘇景助他修行之恩,跟著把自己所知事情說了出來。
  
  破鑼姑娘並被純粹的乾坤胎,以前確有其人,本為此界古時一位精深大修,不過她是散修出身且性情淡漠,所以沒什麼名氣。除了修持了得,這位女修還精通書畫棋射諸藝,唯獨舞、樂差勁。那時候甜鵠們還沒來,全世界都是破鑼歌聒噪曲,大家都是瘸子也就都不覺自己是瘸子,這位女修也不覺得什麼。
  
  但後來她穿破大道飛仙去了,到得天外她就曉得原來自己唱歌跳舞這麼差勁啊,深以為憾,又給自己起了個『破鑼仙』的稱號,意在自嘲。
  
  蘇景笑笑,只憑破鑼仙子給自己起的這個綽號,倒是不難見她性情。
  
  飛仙去,時時歸返,破鑼仙子時常會回到自家凡間小住一陣,指點下本門晚輩的修行,給他們講一講仙天的趣事,日子過得平靜但愜意。
  
  本來一切都好,不料後來有天,破鑼仙子身帶重傷返回本界,她飛入世界時候已經沉沉昏迷,幾乎是流星墜地那樣一頭撞碎了一座大山、摔落在地。
  
  本門晚輩將她帶回門宗,驚怒交加再加萬分焦急,仙家之間的仇他們沒能力追究,仙家的傷勢他們也沒資格醫治,正急得團團亂轉時候異變突生:本來躺在門宗玉榻上的破鑼仙子身體忽然『化開』了。
  
  星星點點、千萬熒光飛絮,自破鑼仙子的法體中飄揚飛出,仙子則越來卻淺淡,短短盞茶時間後整個人消失不見。
  
  人就這麼沒了,沒地方去找,晚輩弟子們也根本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剛向蘇景等人動手的人王姓胡,是破鑼仙子開創門宗在今日世界的傳人,與自己的祖師奶奶一樣深居簡出,身俱仙家大能為卻全無名頭。
  
  胡人王和破鑼仙子相差輩分太多,於他來說破鑼仙子只是本門長輩口中的傳說,本來也沒當真,但當不久前那曼妙歌聲迴盪乾坤時候,或許是冥冥間的天人之感,也可能是修行同樣功法所得心間靈犀,胡人王就是聽出這是自家門上那位已經消失無數年頭的祖師奶奶在唱歌。
  
  趕到地方後發現一群甜鵠仙和兩個莫名之人正對破鑼仙子品頭論足,胡人王只道她們都是敵人,當即出手攻伐……
  
  說到這裡,胡人王顯出些尷尬:「諸位有所不知,本門修法特殊,祖師仙子的歌聲對旁人無甚影響,對我卻驚心動魄,這一路追尋中歌聲聽得久了,歌聲中的無奈難過讓我鬱鬱暴躁,祖師仙子的歌中透出的是一股、一股子死意……」
  
  胡人王想要解釋下自己為何現身後會那樣暴躁,問都不問就直接打殺。不過這不重要,他打或者不打蘇景都不會放在心上,真正讓蘇景感興趣只在胡人王一開始時說出的事情:
  
  破鑼仙子曾消散不見,時隔千萬年後她又化身乾坤胎!
  
  甲添不在,小蠻阿菩就是大行家了,大行家不停地眨眼睛,問蘇景:「這是……天地靈合於仙靈人靈、又再孕化出的靈胎?」
  
  小蠻不敢確定什麼,但她至少弄清楚這位破鑼姑娘與她家祖師爺的差別了,星胎甲添純粹、是真正的自然奇葩;破鑼姑娘則不然,先有此人,此人成仙又隕落,最後再被天地『收了』。
  
  是收了,還是附體,還是相救?小蠻弄不清楚。
  
  蘇景對山天道基本不瞭解,他就更說不出什麼來了,但他心中早都泛起了驚濤駭浪,只因兩個字:印證。
  
  他在用這世界發生的事情來印證中土乾坤的古事。
  
  破鑼姑娘飛仙,歸仙,重傷、身體消散,乾坤開陣,一道大篆籠罩全境不許外來仙魔入界,直到靈胎徹底成形;
  
  中土古時,抵擋墨巨靈的大戰綿延,天真大聖、江山劍主、摩天聖僧受重創必死無救卻消失不見,之後中土再無歸仙,一道許出不許進地兇悍大陣護持中土直到今日……
  
  也許是和小女王接觸時間長了,蘇景也開始磨牙。
  
  看著蘇景神情變幻、兩眼放光、嘴巴嗡動不休把牙齒磨得哢哢響的怪樣子,胡人王心裡不踏實,低低咳嗽一聲:「適才晚輩心智不整,冒犯上仙……」
  
  蘇景是有些失神,可他心神十立,小小失神不過佔去了他一道心神,全不影響其他,不等胡人王說完蘇景就擺了擺手手:「你先聽我說。」
  
  蘇景先把小蠻阿菩的身份大概給胡人王說了下,讓他明白小蠻是念在同族份上來幫忙的,大家是自己人。跟著又把破鑼姑娘的狀況告知胡人王,矮矮胖胖的老頭子聽說自家祖師奶奶已經身亡,一張老臉陡然蒼白。
  
  他是人王,修為著實不差,再按照蘇景的指點探過了破鑼仙子的命脈、氣脈後,便知蘇景所言不假,載歌載舞的破鑼仙子,行屍走肉的祖師奶奶。
  
  最後又再聽說蘇景也許能救人,胡人王二話不說直接大禮相拜。
  
  蘇景揮手,金風捲出扶起胡人王:「救不救得回尚未可知,客氣話也不必多說了。」
  
  蘇景沒其他意思,只是把實際情形告訴『家屬』而已,只是他自己都沒留意的,剛剛護袍冥蟒現身已勾連起他真修氣意,平平靜靜地言辭中自有陰冷壓迫之勢,拒人千里且高高在上。
  
  胡人王果然不再多說什麼,點點頭退去角落中盤膝坐好,雖無多餘動作不過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當為蘇景護法。
  
  蘇景要『動刀』救人了,甜鵠們也嘰嘰喳喳地重新張羅著為蘇景護法,如今這仙天裡不太平,蘇景不會大意,不過甜鵠的護法就算了,萬一要遭遇凶險還不夠她們哭的,根本就是擺設嘛。
  
  蘇景笑笑,和甜鵠們打了聲招呼:「你們在一旁看著就好,我有護衛。」
  
  小女王那句『哪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蘇景紹突然多出一群人,四十九對烏鴉衛與十七惡羅漢同時現身!無需吩咐半字,比翼雙鴉各入法結大陣封閉整座地穴,十七惡羅漢以蘇景為心再結小陣,穩穩將主人護在中央。
  
  風火兩分身也告顯現,風身手執金風旗,火身手捧陽火印,一左一右落座蘇景身邊。
  
  陽三郎與六蟒仍留在蘇景身內以備不時之需。
  
  蘇景閉目,就此沉寂。
  
  而隨他閉目,這世界也突然安靜了下來,於此一刻,天穹無風白雲不動,汪洋無潮湖川凝固,乾坤大勢就此止歇……所有人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靜靜等待著蘇景施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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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八章  鬧鬼了
  
  
  燃香時間過後,蘇景重新張開眼睛,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動手的時候,蘇景居然把手中真陽劍收了起來,笑容訕訕:「這裡不成,得去太陽中。」
  
  水行修入海施法倍添威力,木行修入林修持事半功倍,行重法時候尋本命真修元靈濃厚之地可得大大助力。為乾坤胎開靈動刀不是開玩笑的,開始時候蘇景覺得自己或許還行,可靜心行法後就察覺只憑自己……力有未逮。
  
  救一個不相干的女子,可這個不相干的女子或許能幫到中土,牽連重大蘇景不敢逞強,他需得再給自己添些把握、到太陽上去。
  
  人王免不了又是大吃一驚,太陽啊,大大火球日夜焚燒,烈焰中還有可怕爆炸隨時發生,那是隨便誰都能去的地方?
  
  蘇景沒在浪費唇舌去解釋,只是交代胡人王:「你就在這裡等候吧,施法後無論成功失敗我都會回來給你一個交代。」言罷揮手再起金風,連同破鑼姑娘和她出身石台一併捲起收入袖中,隨即蘇景拔身而去,直飛天外。
  
  蘇景沒回自己的收屍匠驕陽,而是就近選了這座乾坤的太陽。
  
  照耀這座世界的太陽有些小,面積以論尚不如收屍匠驕陽的兩成,當初甜鵠們就是覺得這枚太陽太小,不一定會有金烏願意來所以才飛入險惡仙天,最終選了收屍匠的大太陽開始等待。
  
  甜鵠、小蠻都跟著蘇景飛入了此界驕陽,小女王還在勸蘇景:「如此小的太陽。想來內蘊火力有限,要不……咱們回去那顆大太陽再施法?」
  
  甜鵠的眼光不提也罷,看得出大小卻看不穿火髓真意,收屍匠驕陽是大,但陵寢門戶悲涼滿滿,收屍匠驕陽烈火熊熊卻生機渺渺,那是一棵死意濃重的太陽,不適合救人。
  
  本屆金輪則不然,小雖小可生機濃厚朝氣蓬勃,陽火中飽蘊昂然之意。正是施法救人的好地方。
  
  入宮。端坐,神鴉布陣羅漢圍護,蘇景放出石台與猶自歌舞的破鑼仙子,自己就坐在仙子對面。再次閉目入神空靈中……
  
  這一坐就是整整十天。
  
  甜鵠們聚攏在金宮角落中眼巴巴地看著。一等十天不見動靜。雖知小仙翁是在蓄勢可她們還是覺得有些無聊了,小女王壯著膽子、小心翼翼走到不遠處鎮守法位的烏下二十三身邊,低聲聊天:「這位火鴉大仙姑。您家主公究竟、究竟怎樣的來頭?」
  
  初時只道蘇景是個與金烏攀上了關係的後輩小仙,但見過了護身怪蟒,見過了一群凶仙侍衛,甜鵠哪還會以為他只是普通仙家。
  
  烏下二十三嘴角翹翹,妖媚一笑:「之前你不是說,最好能有位神鴉將跟來看看破鑼世界的事情麼?如你所願。」
  
  「啊?!」甜鵠不止愛哭,還喜歡大驚小怪,小女王的驚呼簡直慘烈,還想再追問但未等她再開口,靜坐十天的蘇景突然張開眼睛。
  
  開目一刻即為起身一刻,起身一刻便已挾長劍、化流光,飛撲破鑼仙子。
  
  一劍空靈,斬右肋!
  
  劍落人落,兩聲慘叫沖天!
  
  始終唱歌跳舞的破鑼仙子右肋中劍,原本柔光閃爍的身軀驟然暗淡,肉眼可見她的秀發轉眼蒼白,潤澤體膚寸寸枯萎,細密皺紋如龜裂一般在她身上瘋長,搖曳舞姿變作瘋狂抽搐,口中歌聲化為淒厲慘呼,重重摔倒在地。
  
  蘇景的情形不比她強上絲毫,明明是他一劍斬出,卻彷彿他被一劍洞穿要害似的,剎那間面如死灰,滿頭長發直接化作飛灰,同樣開口慘呼重重摔落地面。
  
  莫耶時為山中開靈,一刀即為蘇景一場生死,這次也全不例外,所有修為所有生機盡隨手中一劍揮去。
  
  抽空!
  
  可事情未完,第一劍是正骨正脈,是糾正原來的錯誤,但破鑼仙子仍還是個死人,非但不會就此轉活,且因體脈改變、尚本來飽滿膨脹的生氣也開始迅速流失,十二個時辰內她會徹底枯萎,化作一堆石屑玉粉。
  
  要救人,還需要第二刀,必須在十二時辰內完成的開命一斬……
  
  蘇景摔倒了。元修完全抽空,力量徹底散去,四肢百骸中劇痛攢動,心池與靈臺則是空空落落無以言喻地難過。明明光輝奪目的太陽神宮在他眼中正飛快的沉黯……沉黯的並非環境,而是他的神誌。
  
  精力不再意識漏去,蘇景飄蕩在昏迷邊緣,只剩最後一線清明。
  
  最後的清明迴盪著最後的執念: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啊!一睡誰知幾度春秋,他還有第二刀未斬!
  
  破鑼仙子從死到生還剩十二個時辰,蘇景從清醒到沉迷卻只有短短一瞬、短短一線。
  
  就在這一線裡,蘇景口中突然飛出一道血箭!咬破舌尖而已,錯錯牙齒的力氣,卻是將整座宇宙都扛負在肩的重壓與疲憊,拼出所有殘損力量、連骨髓都被榨乾才搶出來的一點點力氣。
  
  舌尖破,血咒出,當那一蓬艷艷赤紅射出金宮落入太陽中時,冥冥裡一聲金烏長啼劃破萬里,就在這聲無上威嚴無上激昂的啼鳴中烈焰瘋長!
  
  ……
  
  太陽就是個大火球;火球中央的太陽金宮光輝璀璨,但宮中並無半點火焰。那是平時。不是此刻。
  
  咒落則烈火成狂!太陽上正熊熊燃燒的萬萬道萬萬丈巨大火焰彷彿被激怒的龍,裹挾著熾烈高溫與湮滅神光,自四面八方直直闖入金宮!剎那裡,無盡火充斥了每寸空間,無盡火蜂擁撲向蘇景!
  
  ……
  
  胡人王是人王,不是飛仙,他飛不出這個世界,以他的道行也沒能力立足驕陽內,他能做的也只有坐在凡間最最崇高的山峰上,仰頭望著高懸天頂的那輪驕陽。
  
  他已經眺望十天了,正焦急的時候,他眼中驕陽遽然明亮,比著平時更要十倍百倍的璀璨,浩浩天陽光明暴漲,燦爛金輝橫掃世界,抹殺了此界一切顏色!
  
  突如其來的光明過後,突如其來的黑暗。
  
  天黑了。
  
  光明散去,金輪消隱,正午的時候黑夜降臨於破鑼世界……天上的太陽不見了。
  
  不是被濃雲遮掩,當然更不是有什麼力量打碎了太陽,太陽不見的原因很簡單:它熄滅了。所有的火與光都被收走了……被蘇景收走了。
  
  元靈枯竭,何以為續?
  
  沒了力量,蘇景還是金烏,只要是金烏就擁有太陽,他還有太陽!一座驕陽、萬鈞烈火奉召而至,馳援神鴉。這就是他一定要來太陽中施法的原因了,金輪在則金烏不敗!
  
  陽火入身,再添神力。
  
  蘇景咆哮、起身揮劍。
  
  一劍空靈,斬眉心。
  
  那一劍鬧了鬼:
  
  落在甜鵠眼中,蘇景哪裡是在揮劍,好像正給熟睡主人扇扇子的小丫鬟,揮劍如扇扇,軟綿綿病怏怏,全無誠意和力道,慢得要死了;
  
  比翼雙鴉看來,蘇景哪裡是在救人,他根本就是在殺人,他手裡拿著的又哪裡是劍,分明就是一柄巨斧,開山斷岳般斬下,不止會將破鑼仙子劈開兩半、就連這座金宮這輪驕陽也會被他一併斬碎!
  
  十七羅漢所見,蘇景這一劍輕快,用力不重但快如光電,彷彿只是清風一掃,斬中破鑼仙子眉心……劇痛、劇痛、劇痛,見了鬼的劇痛,明明是斬在破鑼仙子眉心的一劍,卻讓十七羅漢如遭雷擊,每個人的眉心祖竅都暴起劇烈疼痛,他們個個修為不俗、他們都看了那一劍,那便感同身受、挨了這一劍!
  
  陽三郎卻一口鮮血噴出!她也看了那一劍,她也感同深受,可她領略的並非破鑼仙子的眉心之痛,她感受的是蘇景掏空身髓的痛楚,瞬間五內震顫、一口鮮血無以壓制噴了出去。
  
  見了鬼的一劍。
  
  劍過,一聲淬烈大響,劍崩兩斷!
  
  破鑼仙子有多強大?一塊神奇些的石頭而已,莫說她之前奪命失敗,就算她已轉生成功,也絕不會是甲添的對手。面對蘇景一劍攻殺,強若甲添也不可能用眉心硬當的。
  
  破鑼仙子的眉心完好無損,足見蘇景劍上用力不重;陽火淬煉、十劍合一的珍奇寶刃竟一崩兩斷,又足以證明蘇景用力之猛、之烈!
  
  究竟徐徐春風還是煌煌奔雷?都是,也都不是,劍亡人開命,來自蘇景的空靈一斬……
  
  叮叮噹當,斷劍掉落地面,泛起的響聲悅耳,好像清脆的鈴鐺。
  
  蘇景的身體蠕動幾下,破鑼仙子的嬌軀抖動幾回,斷劍不再跳彈時候,兩個人也再一動不動了。
  
  也是這個時候,太陽重新燃起光輝,驅散人間黑夜,正午時分皓日當空,明晃晃地照耀。
  
  救活了?都死了?甜鵠們完全看不出結果,但她們看到下頜上還有鮮血殘留的陽三郎閃身躍出,拿著墨色長劍在蘇景的右掌心一劃。
  
  掌心破,殷紅中透出淡淡金色的血流出,跟著陽三郎伸手將倒臥一旁破鑼仙子抱到蘇景身邊躺好,最後陽三郎將蘇景被割破的右手放在了、按在了破鑼仙子的心口。
  
  「軟軟的……」最後的念頭從蘇景腦中閃過,就此昏迷。
  
  「三姐,啥意思?」烏下一靠上前,指指蘇景的手,問。
  
  「蘇鏘鏘的交代。」陽三郎應道。
  
  這臭流氓……小女王心裡嘀咕一聲,口中低聲對同伴道:「小仙翁此舉必有深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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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九章  一點黑
  
  
  修神修身煉魂煉血,蘇景的陽火修持不俗,驕陽的生、暖真意早已修持入身,他的血是養命滋生的至上靈漿,兩劍過後蘇景再不能動了,趁著還清醒的時候傳神陽三郎,請她割破自己的掌心、以己身鮮血去滋潤靈胎。
  
  是否就此救回破鑼姑娘蘇景現在也沒辦法確定,但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做完了,可以踏踏實實地睡去了。
  
  以陽血潤靈胎沒錯,不過蘇景的吩咐是隨便把手搭在破鑼姑娘哪裡都成,手上、肩上、腦門上……陽三郎自作主張,她和蘇景是親生的自己人,莫看平時三郎總是不服氣的樣子,真到事情上該照顧就一定會照顧:
  
  蘇景如此辛苦的救人,陽三郎哪能不讓他犒賞下自己。
  
  不聽已經在帶著小賊在離山巔閉關了,五感自封心神內斂,既不知蘇景剛剛施展重法也不曉得夫君現在的睡姿。
  
  陽三郎、烏鴉衛和惡羅漢不再耽擱,齊齊歸入蘇景身內,他們都與主尊並修法門,此刻各入各法,於蘇景歸元回氣的休養有好大幫助。
  
  一群凶神惡煞剛歸去,不料陽三郎又跳了出來,墨劍揮揮把蘇景好好的左手也割破了,跟著她將蘇景的左手按住了破鑼姑娘的右胸,這次真正心滿意足了,三郎歸去……
  
  血自掌心中流淌,很慢卻不凝固,鮮豔醒目的紅色紋路緩緩遊走於靈胎身軀,血線分岔、繼續流淌。漸漸化作一張血網,將破鑼姑娘包裹起來。
  
  蘇景沉沉昏睡,不醒。他做夢了,夢見自己徜徉在暖洋洋的火海中,雙手各拿個熱騰騰的包子。
  
  小蠻阿菩不走,她還要向甲添復命,非得等到事情有了結果才會離開,現在她就在一旁盯著、等著,看破鑼姑娘究竟能不能被救回來;甜鵠們也留在金宮內,神鴉將沉沉昏迷。屬族小仙豈能棄他而去。是一定一定要留在身邊照看的。
  
  蘇景睡,夢境時時變化,可無論夢見什麼、夢到自己去了哪裡,手上拿著的那兩個包子一直都在。
  
  ……
  
  破鑼世界。
  
  胡人王坐在世上至高山巔。滿心焦急。一百天了。時間晃晃。相距上次太陽忽明忽暗地異象過去。又過了三個月。
  
  蘇景答應過,無論事情成敗都會回來給他一個交代,但現在他正沉睡哪裡能下來交代什麼。至於陽三郎、小蠻一夥,誰會把一個人王放在心上,讓他等著吧。
  
  只能等,再怎麼著急也沒用,胡人王呆呆仰望蒼穹。
  
  又過幾天,正凝視驕陽的胡人王耳中忽然傳來'咚'一聲鼓響。
  
  鼓響,撼天動地!
  
  一聲過後又是一聲,咚咚大響由緩入急,滿滿催促滿滿殺伐的鼓聲,傳天傳海傳山傳地,傳遍了整整一座人間!
  
  鼓聲又豈止響亮,且還飽蘊法音,直擊大修靈臺,簡直催魂奪魄!若容得鼓聲這樣敲下去,莫說當世普通修家,即便胡人王也會重傷嘔血。
  
  無法不去理會,胡人王冷哼一聲,一躍起身自峰頂直直躍下,墜落半空時候天雷法駕斜刺飛出,托起了主尊向著鼓聲傳來地方疾行趕去!
  
  燃香飛馳,胡人王遙遙望見前方一座大湖湖心,一個和尚打鼓。
  
  周圍已經聚集了附近不少修家,正喝罵連連,或馭寶物或催法術圍攻打鼓僧,可任憑他們法術如何猛烈、攻勢怎樣凌厲,一入僧人身周百丈,寶物便會無力跌落,神通就此化作清風。
  
  和尚並不還手,從始至終低頭敲著自己的鼓。
  
  胡人王再靠近,和尚就察覺了他的到來,抬起頭向他望來。
  
  對視之際,胡人王心中微微一驚……惡鼓催魂,邪器邪修,胡人王認定催鼓者是不出世的老魔大妖,全沒想到居然是個如此嫵媚的和尚。
  
  鳳目,瑤鼻、檀口,唇紅齒白的光頭男子,足以羞煞天下美人。
  
  嫵媚和尚見了胡人王,稍稍打量過後唇角勾勾,他的笑容開心且撫媚:「終於來了個像樣的人。」
  
  咚!
  
  最後再對面前白色皮鼓做一擊,和尚放下了鼓槌了。但也是這最後一擊,周圍聚攏的數百修家盡數悶哼跌倒,口鼻中都有鮮血流淌。不會死,但廢了,最後一聲鼓將他們的元基徹底摧毀,此生休想再提修行事情。
  
  嫵媚和尚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一群凡間修家敢向他動手,只廢去修行已經是天大恩寵了。
  
  傷凡修、不傷人王,嫵媚和尚繼續微笑著:「活色人、施蕭曉見過人王。事情緊急所以催鼓相請,有得罪請勿怪。」
  
  自報姓名後施蕭曉並不停頓,不等對方回應也沒興趣知道對方稱呼,他又直接說道:「人王可知,此間世界不久前曾有乾坤靈胎出生?此刻靈胎人在何處?」
  
  胡人王怎麼可能就此回答,心咒轉轉,體內真元飛快流淌,同時滿天烏雲急急匯聚,這就準備動手爭鬥了。施蕭曉卻搖搖頭,看都不看天上飽蘊神雷的濃雲,徑直盯住胡人王,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些:「看來你識得那尊乾坤胎了,我來此世界只為告訴他一句話,由你轉帶也是一樣,請轉告:此地不可留,速速逃命去!」
  
  言罷施蕭曉揮袖收了法鼓,一條巨蛇雲駕躍出虛空,將他裹住一飛沖天。
  
  說走就走,不存片刻流連,他的遁天之術遠非胡人王可比,人王這邊的雷法尚未凝聚成形,嫵媚和尚與他的蛇已然消失不見。
  
  胡人王愣在原地,他不明白妖僧的意思,對方留下的那句話也無處可轉達,等了片刻確定對方已走,人王降落地面查看傷者,簡單一探就能明白這些人都廢了,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他們的修為。
  
  沉沉嘆了口氣,從何處來歸何處去,胡人王重返山巔。
  
  ……
  
  此地不可留,速速逃命去?
  
  安安靜靜的世界,樣貌驚豔的和尚已經離開七天了,胡人王時不時會回想起對方離去前的警告,實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祖師奶奶在天外有仇人麼?對方得知她有可能複生的消息所以要來尋仇?可是說不通的,妖僧顯然不知破鑼仙子的身份,他的話都是指著『乾坤胎』說的。
  
  乾坤胎,新生命,可以把它看做嬰兒的,一個嬰兒能有什麼危險?又是什麼樣的危險會追逐一個嬰兒?
  
  越想就越想不通。胡人王的性子有些擰巴,他可不似蘇景那麼灑脫,所以越是想不通他就越忍不住要去想。想過了第七天,到第八天的清晨的時候他終於不再想了……
  
  清晨,太陽從東方升起,這時的陽光朝氣蓬勃,胡人王坐落山巔環目四顧,他甚至覺得經過一夜沉睡的世界此刻得到陽光沁染,處處都會閃爍出嶄新之姿。
  
  修行快三千年了,每到清晨都是胡人王最開心的時候,看著嶄新世界,心裡自然喜悅蕩漾。但今天清早,當他向平時一樣舉目四望、看過東方看過南方再去看西方的時候,胡人王眉頭微皺:西方、黑。
  
  特別黑。彷彿夜幕籠罩,卻又比著夜的黑更沉黯得多、更純粹得多,世界西陲不知為何竟是一片黑暗籠罩。
  
  明明已經天色大亮,可來自東方的陽光根本照不穿西方盡頭的沉黯。
  
  清晨時候,天下大白,唯獨西方極遠處那一點黑……胡人王剛剛向西方望去時候,那邊還僅僅是他視線盡頭的一點黑,可就在他皺起眉頭這麼短暫的光景裡,一點黑就變成了一線黑。
  
  跟著,一片黑。
  
  來自西方的純透黑暗迅猛擴張,蠕動著、衝盪著,彷彿潑墨一般,飛快吞噬著天地,純透卻沉沉之黑,自西向東一路蔓延開來,殺滅陽光、吞噬世界!
  
  胡人王不自禁想起自己在沙漠修煉時見過的狂沙風暴,大概就是遠方黑暗吞沒世界的樣子了。
  
  忽然間,靈訊多了起來。胡人王感受的明白,無數靈訊穿梭天地間。不難猜,這世上許多修宗都有檢探天地的法陣,西方黑暗來得如此莫名又如此兇猛,大宗名宿很快就會察覺,靈訊傳去遊歷西方的同門或駐紮西方的友宗,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惜,只有從東向西去的靈訊,黑暗中卻無一道回訊傳向東方。
  
  能夠成就人王修持,莫不是受到天地眷顧,所以人王都有擁有一份護世之念,胡人王也不例外,心中雖然驚疑不定可行動不存絲毫猶豫,拔身沖天,向著西方黑暗迎去!
  
  人王雲駕如電,疾馳中法術催轉,浩蕩雷雲翻騰流卷,緊緊追在他的身邊。
  
  也在胡人王的飛馳中,所過名山大川中雲駕與劍光齊動,大小門宗正派法門都有高人飛天,迎向西方!
  
  胡人王駐駕的那座山在世界東南,所以當他靠近那片鋪天蓋地的黑暗時候,這座世界已經『黑白兩半』,半座乾坤陷落黑暗之中!
  
  千萬修者聚集,個個神情肅穆。前面不知多少人已經衝入黑暗中了,有去無回,連當世幾大天宗的名宿都陷落了不知多少,沉沉之黑無可阻擋,繼續向著東方催壓過來。
  
  風火雷電,劍符法寶,從東方不斷冲起,閃爍著熾烈神光、蕩漾著滾滾雷鳴,可是落入黑暗後就突然消失了,光滅聲滅法滅!
  
  「何妨妖魔亂我錦繡乾坤!」一聲叱喝迴盪天雷神韻,胡人王趕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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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零章  嚇唬誰
  
  
  吼喝同時胡人王又傳出三道靈訊……破鑼乾坤,南方獨秀,所以當世最最強大的三座修宗都坐落南方,尚未受到黑暗波及,人王曉得三宗都有強大法陣,只是發動起來尚需時間,他傳訊就是要三宗立刻動陣。
  
  至於時間,他來拖。
  
  胡人王的威名不顯於世,但他做過許多驚天大事,只是不會大張旗鼓地公佈於世,這次傳訊時候他落下了自己的法鑑,足以證明他的身份。而這世上大宗早都隱約猜測本界有位神龍無踪的老神仙,此刻收到訊令得知『老神仙』已出手,心頭安定不少。
  
  黑暗繼續蔓延,對胡人王的叱喝無動於衷。
  
  靈識根本無法穿透黑暗,但胡人王能夠感受其中的寂寂死意……
  
  胡人王深吸氣,再開口:「你等可是為乾坤靈胎而來?」
  
  是猜測也是試探的一問,果然喝聲過後前方的黑暗微微一頓、停止了蔓延之勢,又過一個呼吸,黑暗中傳出個謙和、平靜的聲音:「這世界遠遠算不得完美,以前我們可從未想過這樣的世界也能夠孕育中乾坤胎,足見造化神奇呢。」
  
  隨著說話聲音,一尊神魔踏出黑暗。
  
  堪比雄山的巨大身軀,漆黑如墨的巨靈神,他的目光安詳、他的微笑和煦,低頭望著胡人王:「您說是吧。」
  
  胡人王面色陰沉,他的法術催轉不休,身後雷雲不斷匯聚,一人之力、凝法結雲傾壓三千里天。
  
  三千里天空雷雲結布,道道紫弧穿梭遊走,胡人王昂首傲立,那是怎樣的威風!
  
  可惜,三千里與半座世界相比,小小水潭遭遇浩瀚汪洋……身後凝結三千里雷雲的胡人王,凝視著同樣在身後將一半世界納入墨色的巨靈。
  
  胡人王說話很慢,他在聚力,他在小心提防,他還要爭取時間,所以他不接正題,順著墨色巨靈的話向下說:「宇宙奧妙,誰能真正看穿?」
  
  「嗯,看不穿。鴨子為何下蛋,人為何產子,魚兒在水里能喘氣上了岸反倒會憋死,雞下蛋蛋生雞究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啊。」墨巨靈很輕鬆的樣子,隨口說著閒話,同時伸手敲了敲額角:「宇宙玄機?的確複雜得很。」
  
  說著,墨巨靈又笑了:「管他呢!雞鴨魚肉雞鴨魚肉,到得最後雞鴨魚還不是變成了肉。都會死的,宇宙再怎麼玄虛,到底也逃不過一個『死』。死即永恆,看穿了永恆,就不用再看其他了,」
  
  墨巨靈他合掌,高大佇立的巨靈居然對胡人王施了個禮:「與小友共勉。」
  
  胡人王第一次接觸這種怪物,心裡只覺古怪,未還禮再轉話題,指了指那半座世界的黑暗:「內中人……」
  
  「他們都還活著,不過很快就會歸入永恆去,不必惦念了。」墨巨靈的笑容綻放更盛,露出了黑色的牙齒:「此界誕生乾坤胎,我們需得找到它,但乾坤胎與世界同根同源,它的氣意完全融合世界中,尋找不易,只好用這個笨法子了。」
  
  笨法子,濃濃黑暗籠罩一切,層層過濾,尋找著乾坤胎。
  
  胡人王面沉如水:「我交出乾坤胎,你等可會離開?」
  
  這次不止是笑容了,墨巨靈還笑出了聲音:「誤會了,誤會了,你交不交乾坤胎,我都能找出它,我們吞沒半座世界用了半個時辰,至多再忙半個時辰就好了。你說不說乾坤胎的下落我本無所謂的,既然我們來了,這世界也就死定了,所以停下腳步是因為我以前沒見過人王,想和你聊幾句。可惜,您讓我有些失望。」
  
  墨巨靈的確沒想到乾坤胎已經不在這座世界,以他們所知,乾坤胎誕生一年內都不能離開所在世界的,這是天桎梏,即便天之子也不能悖逆。
  
  胡人王只盼對方多說幾句才好,當即追問:「失望何在?因我修為淺薄?」
  
  「嗯,太弱小了些。再就是你不夠聰明。拖延一點時間又有什麼用處呢?多活幾句話,早死幾句話,站在永恆中看其實沒有分別的,你都見到了真色,卻還不曉得永恆的強大,還想著你家同類那幾件小小法術。」墨巨靈搖著頭,明知對方在拖延時間卻全不在意:「以前我有同族,在一座名喚中土的世界遭遇另一群人王,他們可就聰明了多,不止斬殺了皈依永恆的真色仙,還殺滅了我家一支正神天兵,你比起那群人王差得太遠了。我盼你能和他們旗鼓相當,結果失望。」
  
  胡人王不怒反笑:「聽你的意思,要遇到能把你們都殺光的人才會高興?你……是不是太擰巴了?」
  
  剛剛收斂了笑容墨巨靈眨眨眼睛,又笑了:「你不說我沒覺得,你說完我就發現了,果然是夠擰巴的。這沒辦法,爭強鬥狠、本性使然。」
  
  開心笑著,墨巨靈揚起了頭,雙目微微閉合,再開口時候他的很輕:「聽,有人在歡呼。」
  
  的確有人歡呼,普通人聽不見,可人王成就於乾坤中,只要他想聽就能聽得到,哪怕萬里之外的歡呼……南方,舉世三宗,外圍弟子、附屬妖精望著宗門重地內衝騰而起的燦燦法光,正放聲歡呼!
  
  天宗重術成形!這是護界之法、這是乾坤禁忌,只有在人間遭受滅頂之災時候才會動用的凶悍殺劫。
  
  塵封萬年之陣,三陣,來自傳說來自天宗的全力攻襲,沖天起向西去,必破那來勢洶洶的黑暗。
  
  就在片刻前,那些歡呼的修家、妖精都在惴惴難安,南方三座天宗,三宗三座大陣,對今日絕大多數修家來說只是故事罷了,大家大都知道三宗三陣的存在,可誰也不能親眼見過。既然沒見過,難免就會懷疑。
  
  但當那神光衝騰、當那法勢擴散,當那大陣中透出的凜凜真威直擊心底時,所有人都放下心來,除了震撼之外唯一的感覺:踏實。
  
  這是怎樣的力量!凝聚於萬里厚土,勾連於無盡蒼天,來自乾坤的磅礴大力,來自整座世界憤怒……颶風起、烈焰生、玄金劍龍怒嘯疊疊,三道大陣成法、重法籠罩東南,真就瀰漫了另外半座乾坤的,向著西方的黑暗衝殺去!
  
  「來了。」墨巨靈笑笑,退入了他的黑暗,身形隱沒前他不忘對胡人王點點頭,和藹且客套,墨色之族從來禮數周全。
  
  風至火至劍龍至!瘋狂擴散、急速籠罩了半座完好乾坤的三宗大陣,跨過胡人王的三千里雷雲後,直直擊入黑暗中!
  
  鋪天蓋地的憤怒雄鷹急撲一座磅礴大山,會是怎樣的下場?
  
  湮滅了天空的狂風層層崩碎,覆蓋了大地的靈火四分五裂,貫穿乾坤的劍龍骨折筋斷。
  
  鋪天蓋地的雄鷹和鋪天蓋地的雞蛋,在厚重大山面前又有什麼區別呢。胡人王聽得清清楚楚,來自南方的歡呼變成了驚呼。
  
  本來就不該有歡呼的,只怪螞蟻分不清蒼鷹與大山間的區別;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大山看來,雄鷹?螞蟻?一回事吧。
  
  「雷!」胡人王嘶吼動咒,三千里雷雲暴怒奔湧,人王全力出手,襲向前方黑暗……就在雷鳴轟動中,胡人王聽到了墨巨靈一聲淺嘆,又添一枚雞蛋。
  
  跟著,胡人王的天黑了。
  
  不是沒防備,胡人王時刻都在戒備著,如果自己的雷法奈何不了對方他會暫退游鬥,他還要尋找機會、尋找對方法門的弱點,絕不會傻乎乎地等著黑暗籠罩上來。
  
  可是防備又有什麼用,前方的黑暗沒有蠕動、沒有流轉,就在全無徵兆中猛地一『跳』,便將胡人王吞沒……不止一個人王,還有剩下的半座世界。
  
  若在天外當能看得明白:那純透墨色陡然擴展,只在瞬息之間籠罩乾坤!
  
  什麼雷法劍龍風天火海,統統碎裂!什麼人王天宗護世大陣,盡數沉寂!墨色之威,除了那座名喚中土的乾坤,就再無凡間世界能夠抗衡。
  
  蒙入墨色中,胡人王直覺天旋地轉,元靈真力、熱血骨力剎那散去,人彷彿被抽乾了,連站穩力氣都欠奉,直接摔到在地,再難做抵抗。
  
  胡人王瞪大了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不存一線光,他連自己都看不到,何況其他。
  
  試著動用體感靈識……『墨』也從顏色變成了感覺,無論是用眼睛看還是用身體探,人王只見濃濃濃濃的黑。
  
  完了。
  
  胡人王真正明白了自己、凡間和對方的差距,這差距巨大到無論自己如何倔強如何反抗,卻都不能算是一場戰鬥。大像在踩死一隻螞蚱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想到『戰鬥』這兩個字。
  
  墨巨靈的聲音不見了,他沒了再和胡人王交談的興趣。
  
  也就在胡人王絕望時候,他忽然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本來人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很快他就發現,那一點一點、正從天空高處漂落的火光真實存在、且漸漸靠近!
  
  無盡黑暗中,突然見到了火光,即便那火微弱得彷彿隨時會熄滅,也還是點燃了胡人王眼中的希望之光!
  
  只是……當火光漂落、胡人王看清那些火光的來源時候,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一群甜鵠仙子,每人提著一盞燈籠飛了下來,她們的目光怯怯,面色蒼白,提著燈籠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甜鵠啊。
  
  比著人王還要弱小許多的仙家,來了又有什麼用處,胡人王努力再努力地凝聚一些力氣,對著倉皇甜鵠大吼:「跑!」
  
  甜鵠們早都嚇壞了,她們可沒看見胡人王,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喊,好多小仙子頓時嚇哭了。為首小女王膽子最大,打著燈籠向著喊聲來處照了照,終於發現了胡人王。
  
  原來是他啊……小女王有些不高興:「你嚇唬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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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一章  主公吩咐
  
  
  剛剛胡人王在認出提燈入界者為甜鵠仙的時候想了很多,比如那個修為奇高的年輕仙家為何沒來、自己祖師奶奶是否成功開命;又比如墨色魔物如此強大隻怕年輕仙家怕也不是對手、再說他有什麼理由為了自己這座凡間乾坤去面對那麼強大的敵人啊……
  
  胡人王想了很多,唯獨沒想過嚇唬人。
  
  胖墩墩的老人苦笑著搖搖頭:「你們快走!此間凶險速速逃命去。」人王根本不問自家祖師奶奶的情形,他怕墨巨靈會偷聽他們的談話,若因自己一問洩露了祖師下落,那自己可真就萬死莫贖了。
  
  但也是因為胡人王想得太多,想這想那結果他忽略了一個明擺在眼前、再醒目不過的問題:燈籠。
  
  墨巨靈的黑暗吞沒一切光、驅散一切法,就連三大宗的護界奇陣、胡人王的三千里天雷一碰黑暗都煙消雲散,可是甜鵠仙子們手中的燈籠全不受影響。
  
  凡間天黑了,但哪是簡單入夜,此地被墨色法術徹底湮滅。
  
  燈籠裡的火光微弱卻倔強,穩穩燃燒在黑暗中,散出的光暈柔軟但溫暖,矚目其中會讓人心底踏實,無以言喻地安寧。
  
  小女王提著燈籠的手晃了晃,變戲法似的一盞燈籠變成了兩盞,雙手各執一盞,跟著左手燈籠遞向胡人王。
  
  燈籠靠近時候,胡人王一下子就覺得:暖和了。
  
  之前他不冷,他只是脫力、難動,可是燈籠靠近身邊時候他卻覺得暖了,這感覺異常清晰也異常舒適,當身體回暖本已消失的力量迅速恢復。胡人王面色微喜,起身接過了燈籠。
  
  當燈籠到手。力量恢復得更加迅速了。同個時候他的靈臺微震,小女王將一道咒法直接傳神給他,跟著笑道:「燈籠一個遍倆的法術。不許再嚇唬人了,隨我一起救人。」
  
  胡人王『誒』了一聲。小女王挺開心:「你承認自己嚇唬人啦?」胡人王心裡念著『你們什麼時候能有點正事』,面上則一笑了之,不矯情。
  
  小女王救護人王時候,其他甜鵠仙子也散去附近受困修家身邊,同樣都是提燈的手晃晃,燈籠一個變倆,再轉眼到倒臥在地的修家起身接過燈籠、得咒法,跟著又分燈、再救人……
  
  只在盞茶光景。胡人王舉目四望,視線之內火光點點,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在救護同族。
  
  那位去了太陽的年輕仙家終於還是出手了,看這人間這無盡夜中的燈光點點!小女王一邊救人,一邊有些得意,對胡人王語重心長:「要記得主公的好,你們能沒事全都是他的恩情。唉,我們甜鵠兒平時只會殺人放火,本是坐不慣這種救苦救難的事情的。我們來著一趟全因主公吩咐。」
  
  胡人王當然點頭、感謝,再問:「小仙翁怎麼說?」
  
  「主公吩咐我們……」提到主公的時候,小女王又把不怎麼飽滿的胸膛用力挺了挺。那可不是一般的自豪。她說了前一句,下一句時候所有甜鵠仙子齊齊開口:「傳燈人間、燭火護世!」
  
  主公吩咐:傳燈人間,燭火護世。
  
  「傳燈人間,燭火護世?」
  
  燈火重重,可這些希望之光相比籠罩了整座天地的黑暗還是太渺小了些,尚有太多太多的黑暗無法驅散,就在小女王身前百丈的濃濃墨色中,帶了些笑意的聲音傳來。
  
  一剎那,小女王臉上的自豪得意崩了。重又變成畏懼驚惶,膽子太小了。這些小傢夥生來就是唱歌跳舞穿漂亮衣裙的,打架爭鬥實在不適合她們。
  
  附近所有人都舉起燈籠向著聲音來處照去。全無意外的,如山嶽磅礴的巨大魔物走出黑暗,顯現於燈光下,不過魔鬼太高大了,燈光連他的腳都照不全,大家眼中只是個勉強的輪廓。
  
  甜鵠仙子們驚慌失措,本能地就往一起靠,胡人王剛剛領教了墨巨靈的可怕,不過他要鎮定得多,只是皺了皺眉眉頭……他是個鑽牛角尖的性子,天長日久就養成了皺眉頭的習慣。
  
  喜歡皺眉,但不是一有點什麼事都先要皺皺眉頭的。
  
  人間有燈火不斷燃亮,墨巨靈會出現早在胡人王意料之中……意料中事不必皺眉,皺眉是因意外:不對啊。雖然只能看清個大概輪廓,胡人王還是分辨出來此刻現身的墨巨靈不是之前和自己說話的那一頭。
  
  這一尊巨靈的身軀要更高大一些。
  
  不止一頭墨巨靈?
  
  不止一頭墨巨靈。
  
  現身的墨色怪物似是看穿了胡人王的心思,先對他笑了笑:「嗯,我們的人不算少,之前和你說話的只是個孩子,故事聽得多了所以會對人王有些好奇,這才站出來和你聊了幾句。」耐心解釋過後,墨巨靈又望向小女王:「甜鵠一族早年追隨金烏,剛又聽你一口一個主公的喊著……有金烏在附近?」
  
  此刻現身的才是墨巨靈一行的首領。
  
  說著墨巨靈抬頭望了天空一眼。黑暗滿佈,天空塗墨,但他所望方向分毫不差,正是天外金輪的位置,看過一眼收回了目光,墨巨靈笑著:「金烏做殿,只派你們下來?」
  
  墨巨靈中有絕世強者,但眼前這個不是,憑他的眼力還看不穿天外驕陽烈火,自也不知金輪中有沒有金烏駐紮,不過事情的線索清晰,很容易就能猜到有金烏在關注此間。
  
  而這座凡間已經被墨色重法徹底籠罩,若金烏入世來,墨色法術必有反應,墨巨靈也定能查知。
  
  墨巨靈沒發現金烏的蹤跡,那就說明金烏沒過來;金烏沒來、卻又關注此界派了手下來,它又會在哪裡?太簡單了,它仍棲身驕陽中……墨巨靈世世代代掠奪文明,他們是智慧之族,這麼容易猜測的題目可難不住他們。
  
  墨巨靈繼續說道:「我族和金烏一向不怎麼融洽,各有各的天命。身處光暗兩極,不打殺倒奇怪了。不過今日我們來此凡間只為尋找一件東西,無意另起事端。若非如此入界前我們就會先毀了那太陽……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大家各走各路。今天不見面便是上善之局。我不去太陽找它麻煩,它也莫管我在凡間行事。」
  
  想想又一棧探得的消息,墨色大族正蟄伏、涅槃,只有小隊在外面活動,最近這些年正是墨色之族的關鍵時候,在外活動的巨靈小隊也變得低調隱忍,能不惹事就絕不惹事……
  
  小女王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怪物,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放不下去。可就這麼回去是萬萬不能的,立刻搖頭:「主公吩咐我們傳燈護世……」
  
  才說了半句話,墨巨靈就呵呵呵地笑出了聲:「我們還在呢。憑你這幾盞燈就想護世?莫說一群甜鵠兒,就是金烏在此也休想成功。」
  
  墨巨靈的確不想節外生枝,是以再退一步:「這樣吧,你現在回去複命,既然金烏眷顧此界,我便留下這座乾坤,不會毀了它。找到那件東西後我們就會離開,屆時真色自然退散……不讓你為難。你就帶著燈籠回去給金烏看,它肯定不會怪你。」說著話,墨巨靈伸出一根粗大手指遙遙對著小女王手中的燈籠一點。
  
  燈籠無損。但內中火光猛晃了晃,紅色的火熄滅了,金色的光散去了,但燈籠內依舊有火:墨色的火、純黑的光!
  
  輕輕一點,改弦易幟,小女王手中的陽火燈變成了墨焰燈籠。
  
  外人看來這手法術也不見得有什麼神奇之處,但墨巨靈篤定,金烏一見必會知道厲害,因為燈籠中的墨焰是以陽火做燃料的。一火燒一火。足見神通。
  
  只是墨巨靈首領沒想到的,他的手指還沒收回。東北方向就突然傳來一聲慘呼!
  
  慘叫剛起便告中斷。
  
  小女王嚇得打了個哆嗦,墨巨靈首領則是先一愣。旋即目露凶光,他聽得出那聲慘叫來自同族、來自他隊中一個手下!
  
  一頭墨巨靈死了。
  
  「對了,對了,主公還有吩咐,」小女王又想起什麼,心驚膽戰中堅持開口:「主公還有吩咐,他老人家的寶燈熄滅一盞,他就斬殺妖人一個。這叫燈、燈滅人亡。」
  
  小女王話音剛落,二當家忽然提起燈籠到面前,『噗』一口氣吹出,她居然把自己的燈籠熄滅了。
  
  燈中為陽火真炎,憑著甜鵠兒的修行本來無法將其熄滅,但蘇景傳燈同時也傳了咒,持咒鼓氣可滅此燈。
  
  二當家自滅一燈,這舉動頗為古怪,墨巨靈、古人王和周圍的凡間修家都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但下一刻東南方向又是一聲墨巨靈死前慘叫傳來!
  
  寂靜天地中,滿滿意外滿滿不甘也滿滿惡毒的慘呼,淒厲刺耳。
  
  二當家與小女王卻暫時忘記了害怕,好像惡作劇成功的小囡囡似的,同時笑靨浮現,開心、笑:「果然靈驗!」
  
  只笑只贊不算完,兩個小一號的美麗女子還依著本族慶祝習俗,各自揚起一隻手掌,彼此相擊。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
  
  主公吩咐,燈滅人亡……來時路上小女王就和二當家突發奇想,要是她們吹熄了燈,妖人還死不死?
  
  死了,主公言出法隨,燈滅人亡,至於誰滅的燈……主公高高在上,這等枝節小事他無需理會。
  
  墨巨靈首領勃然大怒:「你等自己滅的燈!」
  
  「我不管。」冥冥中蘇景的聲音終於傳來了,一如既往的,幾分懶散幾分悠閒,清早起床後洗過一把臉後就會有的好心情。
  
  三個字說完,正南方向第三聲慘叫傳來,第三頭墨巨靈魂破身裂!
  
  主公如此棒棒的,小女王平添莫大勇氣,捏造口喻:「主公還有吩咐,敢還嘴,還一句殺一個!」
  
  蘇景笑聲傳來了:「錯了錯了,還一字殺一個。」
  
  就在他的笑聲裡,墨巨靈的慘叫聲此起彼落!
  
  你、等、自、己、滅、的、燈,墨巨靈剛剛說了七個字。蘇景很任性的,特別喜歡自己訂規矩。
  
  燈滅殺,還嘴殺。一燈一條命,一字一條命。
  
  墨巨靈這種怪物很……細緻,他們長得很細緻。完美生物身體中該有的一切他們都有,如果想哭他們就能流眼淚。如果憤怒他們可以吐口水,收到驚嚇的時候也會冒冷汗。
  
  此刻墨巨靈首領就覺得背後發冷,細細密密的冷汗遍佈背脊。
  
  不可能的!那頭金烏已經入世了麼?明白得簡直沒法再明白的事情,甜鵠們的主公就在這座凡間了,那頭金烏已經大開殺戒!普通墨巨靈在他的襲殺中全無反抗之力……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墨色陣法行布整座世界,別族鬼神一入其中必被察覺,尤其金烏這種怪物。金烏專修陽火,與真色相護克制。所以墨家法術對那些三隻腳的鳥兒的反應更加敏感。
  
  巨靈首領想得的確沒錯,莫說普通金烏,就是『七將』那般強大神鴉也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黑暗籠罩範圍……唯獨蘇景,蘇景不止修風煉火,他還養劍,養得一柄墨劍在身。
  
  墨色長劍是墨巨靈族中寶物,此劍拜認蘇景為主,就憑劍中墨色掩護,蘇景自由行馳黑夜中,甚至可以說。他比著一般的墨巨靈還要更『純粹』!
  
  巨靈首領永遠想不通這個道理,但心中的驚駭、疑惑全不影響他的出手,巨掌淩空一招。一蓬烏光自他掌心噴出,向著一群甜鵠仙籠罩下去。
  
  你殺我的狗,我斬你的鷹;你掰我的牙,我斷你的爪。仇殺相對恩怨相報,亙古不變的道理。
  
  無論甜鵠還是人王,對上墨巨靈首領這樣的強敵,莫說反擊或抵抗了,就連逃跑的機會都不存,站在最前的小女王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她把眼睛閉得可緊了。那動作太用力以至俏臉都彷彿一隻小包子似的發皺。
  
  閉眼的原因有兩重,一是害怕。這沒得說,她可不敢看那隻大巴掌;至於第二重原因……主公吩咐。挨打時候就趕緊閉眼睛。動身進入凡間前,小女王聽到蘇景這句話時笑了,然後媚眼飄飄、對著蘇景扮了個鬼臉,他和我開玩笑哪!
  
  小女王只當蘇景開玩笑,可君無戲言,哪怕他真是在胡說八道做婢子的也要聽,金烏的話,甜鵠一定聽!何況這頭金烏主公高高大大又長得那麼帥氣……
  
  但真正閉上眼睛後、下一瞬,小女王一下子就明白了主公沒和她開玩笑!他那句『挨打請閉眼』真正是體恤手下、愛護兒郎的聖明大令:強光暴現!
  
  彷彿一枚太陽猛地爆炸在眼前,即便緊閉著眼睛,小女王仍是被突如其來的強光晃得頭重腳輕,連站都站不穩,這要是睜著眼睛的話,怕是要爆盲了、沒個十幾天的休養休想再回復目力……
  
  光暴起!起自小女王手中的燈籠,金烏萬巢大咒,只要有火的地方蘇景便可隨意穿梭,隨時顯形!
  
  光來自火,火來自劍,劍在蘇景手中,風火盡起一劍燦燦!不止破去了墨巨靈首領的烏光法術,綻起的風火劍芒還炸碎了那隻巨大手掌。
  
  一劍落,而蘇景的攻勢不存絲毫停歇,劍勢陡變,殺千刀直撲強敵。
  
  一百零二個殺千刀……蘇景、風火雙身,陽三郎、比翼雙鴉盡數入戰。
  
  千刀外另有一道冥家大陣,鬼袍化邪廟,十七惡羅漢與六道赤芒入陣化劫數!
  
  第一劍的光芒橫掃七千里方圓,這只是一劍綻放,可以暫時壓制黑暗卻不會就此破去墨色,當長劍歸入殺千刀戰法陽火就此收斂,劍光也隨之散去,七千里重歸黑暗中。不過就在光明消散的時候,墨巨靈首領的痛苦嚎叫響起……慘嚎僅才三息便告歇止,人死了當然就沒了聲音。
  
  最最不成器的冥王,比不了道尊佛祖,比不了鬼主星君,但除了那些超一流的強大怪物之外,放眼仙天還有幾人是蘇景的對手?!
  
  再看看敵人,不過一個墨巨靈的小頭領而已,這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鬥戰,再加上蘇景這麼多年烽火闖蕩、早就不習慣單打獨鬥了……從他顯身到敵人伏誅,短短片刻。
  
  胡人王的眼睛看不見了,他沒聽過蘇景的囑咐,一劍強光時候沒閉眼,他得失去視力幾天了,但無需擔心,長則半月短則十天就可恢復。眼睛不靈、耳朵還好,胡人王聽得到蘇景的聲音,笑呵呵地:「拿好了燈籠,下次再挨打還要閉眼睛。」
  
  「安敢不為主公效死!」小女王挺著胸回答得好大聲,這是她跟烏鴉衛學的。
  
  再轉眼,胡人王忽然覺得輕鬆了,那些讓他覺得自己渺小、虛弱的強大氣意正迅速消失、接連離去:墨巨靈開始逃亡。
  
  墨巨靈自詡真色正神,皆為狂信徒,但他們的行止都是跟著任務或者命令來的,若是攻伐之戰,寧可粉身碎骨也不會有半步退縮,但如今大勢特殊、此行又是為了尋找乾坤胎,眼見強敵出現、最強大的首領都被輕易斬殺,餘者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遁天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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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二章  處處耳目
  
  
  巨靈退了,但墨色法術並未撤去,沉沉黑夜依舊籠罩人間……
  
  又過片刻,一位甜鵠仙子手中燈籠輕輕晃動,在擊殺巨靈首領後又沖入黑暗中去追擊墨巨靈的蘇景,又以火遁之法回到大家身邊。
  
  小女王和二當家趕忙迎上去,圍住蘇景嘰嘰喳喳,她們話多得不得了但沒一句有用的,說來說去都在巴結讚頌,不過甜鵠仙子們臉上洋溢的興奮光彩是做不來假的,她們真的開心啊,能有這樣的主公,後半輩子還有什麼可發愁的!
  
  胡人王眼睛看不見,不過以他的修為,視力問題全不會影響行動,循著聲音向蘇景所在地方走去,他要謝蘇景救世之恩、要問自家祖師奶奶的生死狀況,還要懇求蘇景再出手破去墨色邪法。
  
  可是沒想到的,胡人王剛剛走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耳中甜鵠們亂糟糟的笑鬧聲突然變作齊齊驚呼……小女王大驚失色,她親眼看著片刻前還生龍活虎的蘇景,就那麼一下子在蒼白了、枯涸了、委頓了!
  
  身上的血色退散,整個人蒼白得甚至有些透明;
  
  體膚上的光彩徹底泯滅,他還在笑卻讓人再看不出絲毫生機,分不清他到底活著還是變成了一塊石頭;
  
  他的目光、他的神情、他的聲音再不見擊退敵人後的輕鬆,從眼神到表情到他口中呼出的一口氣長氣,一切一切就剩下一個字:累。
  
  蘇景摔倒在地……
  
  百天前,蘇景在驕陽中為破鑼仙子正骨開命,兩刀過後陷入沉沉昏迷,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會是一場漫長沉睡,慢則一年、最快也須得八個月才能盡數回復。
  
  可僅過三個月多些。蘇景就醒來了。
  
  墨巨靈沒發現太陽中的蘇景,蘇景卻察覺到了他們的形跡,屠晚劍意、墨色劍意、陽火真意。哪一樣都對墨巨靈的氣息敏感非常,沉睡中的蘇景被驚醒了。
  
  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休養。只睡了三個月的話就能恢復三成麼?修行不是挖河沙,賬不是這麼算的,休養的前一段是穩固元基、溫養命火的階段,氣力恢復特別緩慢,蘇景蘇醒時候,身內法力尚不足巔峰時兩成。
  
  不止他一個,烏鴉衛、陽三郎、惡羅漢和陽三郎等人也都因入法助他療傷變得虛弱不堪,原本法力高深、幾可威震仙天的一夥虎狼惡煞如今全都變成了老弱殘兵。
  
  唯一的好消息是蘇景醒來時候。破鑼姑娘也睜開了眼睛,看看蘇景、她微笑恬靜,乾坤胎的笑容純淨得好像水晶;跟著她再看看蘇景的兩隻手,仙子笑不出來了。
  
  蘇景也明白為什麼自己做夢會一直拿著兩個熱包子了。
  
  破鑼仙子也虛弱,比著蘇景還要不堪,她的確轉活了,但虛弱到隨時可能就會死掉。蘇景行咒將她收入離山巔,顧不得疲憊又在洞天內催轉了一道純陽真火將她重重包裹起來。
  
  煉世焠真,兩道金烏正法並轉,繼續為破鑼仙子養命補元。跟著蘇景自地面躍起。雖然那時候還沒和墨巨靈正面接觸。但不難猜的,蘇景能想到他們為何而來,畢竟那座破鑼凡間平平無奇。除了剛生出一尊乾坤胎就再沒其他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蘇景傳訊,烈小二傳訊,小蠻阿菩也傳訊,大家都是有背景有勢力的,戰力不整時候遭遇敵人,當然要吹哨子。
  
  但不巧,仙天深處正擺開戰場,神君一脈對邪魔鬼怪的三場關鍵大戰正同時暴發,打得如火如荼。蘇景大部分同袍都牽涉其中,一時難以分身;另外有些不在戰中的同道又相距遙遠。遠水難解近渴。
  
  一小隊墨巨靈,也足足六百餘眾。
  
  他們沒發現蘇景。但現在沒發覺不代表永遠發覺不了,待他們找遍凡間世界沒能尋得乾坤胎後,便會開始嚴刑逼供了吧,凡間還有一個知情人的……倒不是蘇景不信任胡人王,只是他曉得墨巨靈的本事,人王再如何忠誠不屈也還是會吐露真相。
  
  蘇景有三個選擇。
  
  最蠢的就是等在太陽裡,等墨巨靈知道他的存在、小心翼翼地結陣整隊地攻上來,蘇景不是蠢蛋,這條路他不會選;
  
  最聰明的莫過明哲保身,現在動身一走了之,動動咒直接跑回收屍匠大太陽去,墨巨靈本事再大也休想尋得他,打不過就跑本就是小師叔的拿手好戲,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座繁華人間又被墨色?想想中土,想想離山,再想想自己、不聽與醃臢墨色間的仇恨,他不想走。
  
  那就只剩第三條路了,趁墨巨靈還不知他存在,入凡間打過去。
  
  若蘇景全盛,六百墨頭修為普通的墨巨靈,怕是沒機會入界就會被攔腰狙擊跟著徹底殺滅,就算他們進入凡間,蘇景正面迎敵也照樣有把握斬巨靈、破墨色而不傷凡間。
  
  奈何現在虛弱之極,對上六百規模的墨巨靈全無勝算,只好故弄玄虛,輕車熟路地做些偷雞摸狗嚇唬鬼的勾當,總算運氣不錯,敵人被唬住了,首領死後余眾逃走。
  
  其實今日小蠻修為精進、烈小二也非等閒之輩,他們兩個人都有一戰之力,不過蘇景沒讓他們出手,能平安退敵就最好了,洞天裡藏兩個能打的總沒壞處……
  
  打完以後蘇景只覺身內空蕩蕩地難受,不是不能再支持,不過敵人逃走了也沒必要再強撐了,心底緊繃的一口氣散去,人也跌坐在地,嚇壞了一群甜鵠仙。
  
  蘇景緩緩吐納片刻,積攢了些精神,剛想對甜鵠們說話,突然他又愣了愣,眉目間歡喜之色一閃而過……援兵到了!
  
  仗打完了援兵到了,卻不晚!
  
  再提息,蘇景望向小女王,微笑道:「我沒事,不過要帶上乾坤胎離開了。」
  
  小女王之前根本沒看出蘇景是在勉力支撐,現在看他虛弱模樣。小女王眼中滿滿心疼:「主公去哪裡?」
  
  「中土。」蘇景應道。道:「願追隨主公同星……」不等說完蘇景就搖頭打斷:「這次就算了,這座乾坤為墨色法度籠罩,短時無礙。時候長了天地乾坤自然生靈都會受其所害,還需得麻煩你們留下來驅逐邪法。」
  
  仍是先前那個道理。如果蘇景修元完滿,破去籠世墨色不過舉手之勞;即便現在虛弱,他要舉火逐墨也能勉強做到,但火勢怕會控制不好、沒准就會燒壞大片人間。所以他選了個緩慢些卻很穩妥的法子,將一道陣法錄入玉簡中,交給小女王。
  
  以甜鵠仙手中的陽火,配以玉簡中的陣法,亦可破去沉沉墨色、還這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主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女王不坐片刻耽誤,帶上一群甜鵠仙去佈陣施法了。蘇景又望向等候在一旁的胡人王,把乾坤胎的情形給他做了個交代,最後又道:「我會送她離開此地,是為我自己家鄉打算,也是為了仙子自身安全。」
  
  今天墨巨靈撤走了,誰敢說明天他們不會再來?把破鑼仙子留在這座乾坤實在危險。這個道理胡人王當然能夠明白,立刻點頭答應,答應過後人王又有些訕訕……對面的小仙翁看上去年輕,卻是真真正正的大羅金仙。他所言即為法、他之令即為律,來和自己說下狀況已經是客氣了,他的決定又哪輪得到一個人王答應或者不答應。
  
  蘇景笑笑。不當回事,又說道:「相見即是機緣,一點小小心意道友收好,來日飛仙你我天外再見。」說完蘇景拱拱手,腳下金紅雲駕翻騰,托著他飛往天外。
  
  救了人,救了世,之前幫忙煉化了一道雷魄真龍不算,此刻再賜下玉簡一枚。不用問了、玉簡中必是仙修妙法,胡人王又是感激又是驚喜。五體投地對天空雲駕,以大禮拜別小仙翁。
  
  轉眼雲駕消失天外。胡人王有些急不可耐,起身就發動真識去探看玉簡。
  
  修行之人對精妙法門的渴望,無異急色鬼跳進紅寢帳,再怎麼著急都可以理解。可胡人王沒想到的,玉簡內第一句話就是:道友的雷法我不懂啦,實在不敢胡亂指點。
  
  胡人王眼睛看不見,但還是習慣使然地眨眨眼睛,不是指點法門啊,那留下玉簡做什麼。
  
  再接著去讀,玉簡中的記載。
  
  東南三百里有座小山,形若龜殼,龜殼山頂七十三棵樹,自東數起第六棵,此樹最低枝椏有片半白半灰的葉子;
  
  西南一千七百四十三裡,有片亂墳崗,一尊『夫君王散丹之墓』的石碑上,趴著一隻不動蟾;
  
  西北三千一百六十裡,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東數第七間房瓦房,屋簷下一枚燕子巢,內中一隻翅膀畸形無法飛行的雛燕;
  
  正南八百二十裡……
  
  一條一條的記載,詳細方位與明確指點,寫清花鳥魚蟲十餘種,最後玉簡中留言交代:皆為墨妖藏於此界耳目,無甚法力不能作怪,但能將此界大小事情隨時傳報妖邪,此刻無需剷除,莫驚動便好,待到墨色破去陽光普照,憑人王本領可輕易殺滅。
  
  有耳目?
  
  明知有耳目,小仙翁離去前還敢明白說出自己的行途?
  
  胡人王心中感激,明白小仙翁這是故意引去敵人追兵,免去此界再遭墨禍;胡人王心中歡喜,明白這一仗對還沒打完,那去往中土的行途中,才是他對墨巨靈真正的:大開殺戒!
  
  只是……小仙翁的虛弱、傷勢,究竟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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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
發表於 2015-9-30 17:3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三章  反應慢
  
  
  小仙翁是真的虛弱,雲駕行馳速度尚不如平日兩成,時不時還會搖晃下。
  
  黑石洞天裡,兩個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小蠻阿菩一如既往地不喜歡動腦筋,心中疑惑就問出來,萬一對面烈小二不中用回答不來,小蠻才會開始仔細想。
  
  「墨巨靈真這麼看重乾坤胎?要不追來怎麼辦?」
  
  也就是烈,在又一棧裡當小二哥養成了客官有問他必回答的好習慣,若換成其他人,對這麼笨的問題肯定懶得理會。烈小二笑:「不來就算了唄。一路順順當當把破鑼仙子送去中土,如今仙子已經轉活,入中土後又能相助本地乾坤胎奪命,這正大好事。」
  
  小蠻也笑了,話問出口她就覺得的確傻問題啊,所以第二問就直接耍無賴了:「你把這事給我理理順,剛蘇景大概交代的那兩句我沒太聽仔細。」
  
  「我自己瞎琢磨啊,說得對或者不對還請小蠻仙子指點,」烈小二一貫客氣謙遜:「我以為,蘇老爺故意洩露行蹤,存了兩頭想法,一是敵人不追來就拉倒,破鑼仙子能夠幫到中土,安全把人送到,上上善;如果墨巨靈追來了就更好,邪魔只道蘇老爺強弩之末,卻不曉得咱家已經來了厲害劍仙坐鎮,先示弱再反咬,正是他老人家的拿手好戲。」
  
  「蘇老爺是有退路的,實在不行了,及時動咒歸去收屍匠驕陽,說走就走誰能追得上?」
  
  「有退路。藏援兵,破鑼仙子對中土有大好處,無論怎麼看蘇老爺都主動在握,無論墨巨靈來不來追擊都能從容應變,小蠻仙子放心,沒問題啦。」
  
  離開破鑼世界的時候蘇景把自己的打算說給過兩個同伴,不過他氣力匱乏實在懶得多講話,所以說得異常簡單,此刻烈小二把事情理清、一條一條地擺給小蠻阿菩,果然清晰許多。
  
  小蠻點點頭。還有最後一問:「那小子成不啊。腦袋那麼方的人我可還頭一次見,他做援兵?不知打不打得過我。」
  
  方先子也在洞天內,他趕到後根本沒現身直接就進入了黑石洞天,正滿懷虔誠地端坐洞天一角。緩緩吐納調息……黑石洞天他已經來過多次了。但每次進來都會心潮澎湃。一種朝聖的榮譽感覺油然而生:這裡可是離山巔!以前只有離山掌門才有資格待的地方。
  
  聽小蠻提到自己,老實人張開眼睛望過來,笑呵呵地特實在:「我就是個晚輩隨從。為蘇師叔祖效死不敢有丁點怠慢,不過師叔祖所說的援兵不是我。」
  
  烈小二對方先子揮揮手,繼續對小蠻阿菩笑道:「嗯,是蘇老爺的師兄。」
  
  「人呢?在哪?」小蠻一直把方先子當援兵,聽說另有其人大是詫異……
  
  冥王、道家、金烏、又一棧、烏龜州這些朋友同道,即便身邊無事牽絆,要趕來救援蘇景也得穿越迢迢星天,非朝夕可達。唯獨葉非,他煉身入離山旗,動動心中那道真正的『歸旗咒』立時就能出現在蘇景身邊。
  
  而在得知『那一劍刺錯』之後,葉非眼中的離山究竟有多重要呢?若說他會為了救一隻離山的斑鳩會殺入極樂世界,未免有些誇張。可如果他能做主、讓他在離山一隻斑鳩和東道西禪所有仙家的性命之間,來做個選擇的話,他想都不想就會選前者。
  
  何況蘇景不是斑鳩,蘇景是離山第一代真傳弟子,也是今日仙天之內,中土世界離山劍宗的象徵,所以不管手上有多重要的事情,如果蘇景求援,就算天地都不回應、就算神鬼皆做沉默,葉非也一定會趕到。
  
  不過蘇景在太陽中散出求援靈訊時候,葉非正帶著方先子在一場星天沙暴內煉劍,沙暴阻隔了靈訊,所以葉非得到消息、再趕來時候蘇景在破鑼世界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既然沒趕上打仗葉非也就不露面了,直接遁入蘇景收在鬼袍邪廟內的離山大旗。
  
  那些被墨巨靈佈置在人間的『耳目』並非蘇景的發現,元靈虛弱會大大影響他的五感和靈識,且墨巨靈的耳目是奇法怪物,並未沁染墨色,是以蘇景未能察覺。
  
  倒是葉非,上次重傷垂死,痊癒後修行再告突破,除了劍法精進外有煉就一重天寶劍識,這道靈識追查的並非敵人位置或強大與否,而是專門追斷靈念、靈訊傳遞的,他一入破鑼世界立刻發覺『耳目』處處……
  
  如果來的是其他同道,多半會勸蘇景選擇穩妥辦法,比如先撤回收屍匠驕陽,又或者帶上乾坤胎先去九龍世界與甲添會合等等,可是趕到的那個人是離山、乃至整座中土戾氣最重殺念最深的葉非。
  
  穩妥?若求穩妥哪還打什麼仗,不和墨巨靈為敵不是更穩妥麼?葉非傳神給蘇景的就一句話:我送你,回中土。
  
  蘇景居然全不擔心,開心快活地應了聲:好您了!
  
  性情使然。
  
  葉非在就等若拿到了一副好牌,蘇景當然要賭個看看……
  
  小蠻阿菩和烈小二聊得熱熱鬧鬧的,但她也不敢耽誤正事,早被蘇景決定和乾坤胎現在的狀況傳訊回九龍世界,呈報自家老祖。甲添的回訊很簡單:
  
  知道了。
  
  一路飛馳,速度不快不慢,蘇景大概算過路程,總得兩三個月的光景,提心吊膽倒談不上,但隨時戒備總不會錯。晃晃半個多月,行程平安全無異狀,不見墨巨靈或者墨靈仙,好消息倒是傳來一個:破鑼仙子的狀況基本穩固下來。
  
  重傷、化靈胎、奪命失敗、再開命……不知是這個過程太過起伏顛簸,還會因為剛轉生不久還在懵著,破鑼仙子說話、行動、反應都很緩慢。
  
  蘇景特意分神一道投入黑石洞天,和破鑼仙子聊了一陣,結果蘇景說得唾沫橫飛,仙子卻一直『木木』的,最多就是呆呆地點下頭或者搖搖頭。
  
  直到蘇景說出中土可能也有乾坤胎正做涅槃時候,破鑼仙子的眼睛才真正明亮了些,抬起頭開始認認真真地望著蘇景。
  
  蘇景振作了些,把籠罩中土的怪陣情形說清楚,坦言如果仙子能夠得到大陣認可、進入中土的話,希望她能去幫一幫中土的乾坤胎。
  
  等蘇景說完,過了能有三個呼吸的工夫,仙子點點頭。蘇景看得出來,她老人家不是在猶豫,正相反的,仙子毫不猶豫地答應、而且還挺開心,之所以中間停頓那麼久,純粹反應慢。
  
  蘇景不算急性子,可是這樣聊天他也實在受不了,道過一聲謝再請破鑼仙子繼續在陽火中安心休養後就撤去投影,等蘇景消失後、再三、四個呼吸工夫後,破鑼仙子才又點點頭,對他消失時的方向緩緩、緩緩露出了個清澈笑意:「謝謝你救我……人……呢?」
  
  小蠻阿菩遠遠地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地吸溜涼氣:「這……也太慢了,指得上麼?」
  
  看表情的話,烈小二明顯也覺得心裡沒譜,不過小二哥出身,隨時隨刻都要念叨吉祥話的:「指定沒問題,就算反應慢一點,破鑼仙子那也是乾坤奇秀、宇宙靈葩……」
  
  就在烈小二隨口說好話時,空蕩蕩的星空中遽然罡風橫掃,狂風裡、一道漆黑裂痕自正西方向猛綻開來,斜開八千里如無形狂刀一斬,向著蘇景正飛馳的雲駕斜刺而至!
  
  真正裂,空間裂!其所過萬物飛灰,若被擊實蘇景也難活命。
  
  奇襲來得全無徵兆,以蘇景現在的狀態根本躲不開……但也無需躲,天外罡風起時,邪廟離山大旗也告飄搖招展;天外裂隙自西北方向綻開時,離山大旗中也有劍氣綻放;當奇襲裂隙攻至雲駕前三丈時,葉非已然顯身蘇景身邊,執劍,斬下!
  
  天裂自西行動橫貫而來,葉非手中劍光卻是從北向南直縱而下,一裂漆黑無邊一劍光明絕豔,那是一重十字交叉的拼殺。
  
  裂無聲劍亦無聲,但當兩道神通交疊一瞬,淬烈轟鳴震穿萬裡星空,轟鳴綻放!
  
  葉非身體微微一晃,手中長劍一陣急鳴響亮,雪亮劍身震顫不休,那道橫裡斬來的『墨裂』則徹底崩塌,天地晃了晃,重新平穩下來。
  
  接踵而來的便是寂靜,空曠星空中不存絲毫聲音,死般安靜。
  
  偷襲的敵人不顯蹤跡,葉非也沒有追擊出去的意思,他的雙目閉合、面如古井無波。
  
  一息、兩息、三息……第四息,葉非遽然縱聲長嘯,長劍脫手去,驚鴻一刺斜挑西南!
  
  猛一聲慘叫響起,長劍所過虛空中黑色血液破噴濺,一頭墨巨靈摔跌出來,巨大身軀被一斬兩斷!
  
  葉非卻都不看被他斬殺的敵人,一飛沖天去。飛縱到蘇景雲駕百丈之上,葉非雙手急揮,這一刻劍鳴沖天嘹亮,整整三千劍自他雙袖散出!
  
  如雲亦如雨,長劍急懸呼嘯,葉非持劍陣。
  
  也在葉非出手刹那,無邊寂靜就此爆碎……星天沸騰!黑色的風火與雷電鋪滿天空,四面八方、天上雲下數不出多少墨巨靈飛撲而出!沒有喊喝也不存咆哮,巨靈現身即入戰,神通與殺劫自他們手中甩出,人則緊隨神通之後,悍不畏死沖向葉非劍陣。
  
  小蠻阿菩與烈小二隻看到,就那麼一下子,無論他們望向那個方向,視線盡被墨巨靈佔據!五千還是一萬或者更多?究竟來了多少墨巨靈根本數不清。
  
  三千劍不算少,可相比墨巨靈的殺陣……銀色的小溪遭遇墨色的汪洋。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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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四章  女眷
  
  
  墨巨靈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手上神通不能擊潰劍陣守禦,他們就用巨大的身體去撲!
  
  葉非劍陣籠罩千丈方圓。
  
  千丈方圓修羅屠場。
  
  黑色的血漿與巨大的屍體碎塊伴隨著巨靈的瀕死慘嚎翻分,激烈且憤怒的劍鳴中,長劍也被層層打碎、掃羅。
  
  這樣的局面明顯出乎了蘇景的意料,他覺得墨巨靈多半會來,但從之前他們在破鑼世界尋找乾坤胎的情形來看,墨巨靈就算來截擊也不會太拼命,了不得來個千八百頭,有一兩個高手壓陣也就差不多了。
  
  可眼前的陣勢,擺明瞭墨巨靈志在必得,大隊人馬且狂熱捨身!
  
  這麼兇猛?早幹嘛去了,在破鑼世界的時候為何那麼輕易就逃走了……前後兩戰都因乾坤胎而起,墨巨靈擺出的態度卻決然不同,這讓蘇景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很正常。曾經乾坤胎對墨巨靈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們需要進化,需要乾坤胎來完成自身的完美改造,但後來他們找到了其他的辦法,墨巨靈大部已經開始閉關涅槃。
  
  現在對墨巨靈來說,乾坤胎已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能搶來的話做做研究挺好,若搶不來那就算了,也不用為它去拼命。由此破鑼世界那一戰,墨色妖魔打得漫不經心。
  
  如果乾坤胎被別人帶走了,墨巨靈可能都不會再追……誰帶走都沒關係,唯獨蘇景不行;乾坤胎去哪裡都無所謂。唯獨去中土不行!這便是關鍵了!
  
  曾經蘇景百思不得其解,佛尊佛祖也都不明白、甚至連本是乾坤胎出身的甲添也未能及時看破的『中土古怪大陣的來歷』,墨巨靈卻是早就知道緣由的。必須要承認的,墨巨靈對有些事情的認識,要比今日神魔更深刻的多,他們早知中土世界正在蘊育乾坤胎。
  
  墨巨靈可以不要乾坤胎,但是決不允許破鑼世界的乾坤胎去幫助中土神胎涅槃。
  
  中土的乾坤胎是什麼人,墨巨靈再清楚不過;那幾個人曾經給『真色正神』一族帶來怎樣地重創,墨巨靈再明白不過!
  
  所以去搶乾坤胎只是一個小隊,成敗都不存執念;來狙殺蘇景的卻是除去正入定涅槃的本族大部之外。能及時調運到附近的所有墨巨靈。且、只許勝不許敗。
  
  葉非的眼睛亮了起來,揚手摸去顴上的疤,當面上無疤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支紅色的劍,同時一道心神直應蘇景識海:動你歸巢之咒。回收屍匠驕陽去。
  
  此行的確是有誘敵的心思在。這事跟釣魚差不多。只是離山兩大漁翁就打算幾條鯉魚胖頭之類小魚,結果卻釣上來一群鱷魚……稍稍有點受不了。
  
  葉非好鬥但不會讓蘇景跟著一起冒險,而蘇景跑了以後葉非不止能免去後顧之憂放開手腳。也可以隨時發動歸旗咒退走,這是都不用特意商量的好戰術。
  
  蘇景負手雲頭縱聲大笑,笑聲裡滿滿輕蔑仿佛智珠在握、仿佛即將動用雷霆手段將敵人一網打盡,心裡則急忙忙施咒準備逃跑……可就在他的大笑時候,突然一個古裡古怪的女子聲音傳來。
  
  聲音很脆,蠻好聽,古怪的是語調,好像中土的川西口音但又不盡相同:「笑個爪子麼,瓜娃兒,你就是蘇鏘鏘?」隨說話還有陣陣悅耳的叮噹碎響,一個從頭到腳周身上下都掛滿細碎銀飾的俏麗女子自東方閃身而出,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睛亮晶晶地,從遠處望著蘇景。
  
  蘇景的咒慢,得過片刻才能行轉圓滿,見來了個陌生人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他點點頭,還不及說話離山巔裡的小蠻阿菩突然歡呼一聲,從洞天內躍上雲頭,一邊行禮一邊喊道:「小蠻阿菩拜見瓊環老奶奶……」
  
  話沒喊完,苗女打扮的瓊環忽然瞪起眼睛,出口不遜:「老你妹,奶你妹,憨兮兮瓜娃子!」
  
  小蠻笑嘻嘻地全不當回事,苗女瓊環也不再只顧著打招呼,見了自己人後她的身軀古怪扭了扭,一身細碎銀飾陡然暴射而起,旋即化作銀色狂風向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墨巨靈直撲而去。
  
  不過一些銀飾、不過一場亮晶晶的風,可這一擊之威比起甲添的劍陣又遜色在哪裡!
  
  銀風過處,墨色崩碎巨靈隕落。
  
  蘇景身邊有個強者守護,場外又有強者馳援,墨巨靈卻全不慌亂,這一戰他們勢在必得,哪怕來了再多敵人他們也不在乎,要麼凱旋要麼死,這麼簡單的事情又何須慌亂。立刻就有三百墨巨靈分兵離陣,暫不去圍攻蘇景,結陣向著瓊環撲來。
  
  瓊環不打不擋也不跑,張口就喊:「麼妹兒!」
  
  咯咯笑聲響起了,也是怪好聽的聲音:「來了。」
  
  人來了,黑色衣裙的女孩子,圓圓的臉圓圓眼睛;寶物也來了,形狀狹長氣勢鋒銳的一隻三丈梭。女孩子坐著她的梭,飛出虛空直擊撲向瓊環那三百墨巨靈。
  
  神梭入陣、墨靈聚法,兩股大力衝撞一起,轟轟氣浪沖天起,彌漫百里方圓。就在渾濁氣浪中『麼妹兒』的聲音再度傳來:「瓊環,從親戚上算你是我嫂子,喊我聲麼妹兒倒無所謂,可從巫蠱家學來算,你是蠱家小不起眼小學生,我卻是巫家珍秀真傳,有『巫秀』之冠的,外人面前你得喊我曲青墨大家。」
  
  「麼妹兒!胸不大何以為家,還大家,笑死人咯。」苗女說話可沒忌諱,那位曲青墨大家的胸的確有些平。
  
  「哎呀,氣死我了!」曲青墨馭梭傳出氣浪,她還在咬牙想著還嘴的說辭,與她相鬥那三百墨巨靈卻再沒說話的機會了,盡數斬滅!
  
  兩個兇猛女子邊鬥嘴邊入戰,蘇景半懵,望向似乎知情的小蠻:「兩位仙子……甲添的朋友?」
  
  第三個聲音傳來,還是女孩子,依舊很好聽,帶笑回應蘇景之問:「我們和甲添沒什麼交情,但家裡的男人和他還不錯……我家的男人忙著喝酒玩樂,只好女人出來做些正經事。」
  
  第三個女孩子裹著一件長裘,赤裸著雙足,好像草原上的精靈,清新脫俗且輕鬆快樂,蹦蹦跳跳地走進了墨巨靈圍攻蘇景的大陣。她是快樂的,可遇到她的墨巨靈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她嬌弱得好像一株小草,但她的法術和手段……狠辣、孽殺!
  
  從剜眼挖心到抽筋剝皮再到挫骨揚灰,她的動作寫意瀟灑,她的笑容溫柔可人。
  
  「你家的男人?琅琊啊,不虧心麼?」第四個女子的聲音冷冷清清,不帶絲毫煙火氣,顯然對第三個女孩子的言辭不存好感,一襲白衣、清秀冷漠的女子顯身了,她的左手掩在衣袖中,看了看戰場的情形,左臂揚起、籠罩在袖中的左手彈出,遽然五道灰色銳氣噴薄,橫掃千里開外!
  
  灰色氣息之下,被擊中的墨巨靈無一例外,刹那抽幹、變作枯屍跌落……
  
  此時駕馭天梭的曲青墨終於想到了好說辭,大聲招呼:「小汐、琅琊,剛瓊環說你們都不算大家!」
  
  長裘赤足的女子喚作琅琊,最後出現的白衣女子名叫小汐,聞言居然都低頭看了看,而後都笑了,得意、不屑爭辯。
  
  小蠻阿菩總算開口了,對蘇景低聲道:「我只見過瓊環,另外三個……曲青墨,琅琊,小汐以前聽老祖講故事時候提到過,她們都是九龍地出來的前輩金仙……你知道小魔君麼?」
  
  蘇景點點頭,甲添說過,大小魔君是他的朋友。
  
  小蠻繼續道:「小汐仙子是小魔君的正印夫人,琅琊仙子是小魔君的好朋友,想嫁而不得;另外小魔君還有兩個結拜兄長,不是大魔君,是另外兩位九龍金仙,曲青墨是大哥柳亦的媳婦,就是大嫂;瓊環是二哥曲青石的媳婦,就是二嫂;曲青墨還是二哥的親妹妹,也是三弟小魔君的結拜小妹;再就是大哥柳亦與二嫂瓊環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同門,二嫂入門早是師姐,大哥是師弟……明白了?」
  
  蘇景沒太繞出來,愣愣搖頭,小蠻『咳』了一聲:「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再給你算一遍啊,先說,這裡沒大魔君什麼事,就小魔君結拜三兄弟和四個女的……」
  
  蘇景一時間實在理不清,但他至少能明白:
  
  甲添怕他會出事,就另請高人幫忙在沿途打個接應;
  
  甲添請的人多半是小魔君,可小魔君自己來不了,就把他兄弟夥的女眷都給喊過來了。
  
  四個女孩子,精靈古怪或者刁鑽冷漠,顯然相處得極久極熟稔了,打仗都不耽擱她們嬉笑鬥嘴……而她們的出手,只憑現在展露的手段,比不得星君鬼主那種程度,可比起當年那個無漏淵鬼主駕前第一高手泰骨不死,她們只強不弱!
  
  蘇景自問,自己巔峰狀態時對上這四個女子中任意一個,不見生死是絕對分不出勝負的。
  
  可是這仙天之中,誰曾聽過瓊環、青墨、琅琊、小汐的名字?
  
  小魔君一系的高手。
  
  僅僅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便已如此,那結義三兄弟之中的大哥二哥又當是怎樣本領,那連甲添都推崇備至的大小魔君又當是怎樣本領。
  
  當懷敬畏之心,這句話永遠不會錯的。
  
  這個時候,突然又一聲戾氣十足的長嘯穿透星天,濃濃鬼煞氣意隨厲嘯鋪展開來!蘇景又是大吃一驚!他就是冥王,是以在清楚不過正趕來的一尊厲鬼,真正鬼主級別的頂尖冥仙。
  
  瓊環、青墨、琅琊和小汐都發出一聲歡呼:「老叔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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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30 17:3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五章  外來仙魔
  
  
  瓊環、青墨、琅琊和小汐都發出一聲歡呼:「老叔來啦!」
  
  話音落時一道陰風直闖敵陣!風過即摧枯拉朽,風後萬千墨色碎屍如雨落紛紛。以蘇景的金烏目力也看不穿陰風包裹之下那位『老叔』的真面目。
  
  墨巨靈趕來狙殺蘇景的陣容不弱,雖然沒有絕頂高手坐鎮,但人多勢眾配合嫺熟,初時四位女眷入戰墨巨靈還能及時變陣頑抗,仍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又來了個鬼主威能的『老叔』,墨巨靈就再也堅持不住了。
  
  巨靈皆為狂信徒,無人肯退舍死入戰,不過在絕對實力面,精神怎麼強大也只是個笑話而已,墨巨靈苦戰、墨巨靈喪命,大局已定!
  
  小蠻顧不得再給蘇景掰扯女眷們,低低聲音改換話題:「這位『老叔』名喚涼風習習,甲添也曾說過,他是小魔君身邊忠僕,小魔君幼年曾遭遇大難,全賴涼風習習照顧才有後來風光,身份上小魔君為少主涼風習習為老僕,稱呼上是叔侄,感情上則是父子親人。」
  
  四個比著蘇景毫不遜色的女眷,一個深不可測的甲添做朋友,身邊老奴都是鬼主星君的本領,蘇景以前就知道小魔君一定了不起,但是也當真沒想到這位小魔君如此了得。
  
  戰局已定、心中踏實;來者強大,心中好奇,蘇景又問小蠻阿菩:「大小魔君……他們究竟怎樣的勢力、實力?」
  
  「實力啊,我可不知道,老祖沒提過。」小蠻搖搖頭:「勢力的話,大小兩位魔君都無心封王稱尊,自然也談不到什麼手下、隊伍之類的說法,大魔君生性冷漠。身邊好像沒什麼人;但小魔君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在他身邊有些親人朋友的,就我所知。小魔君一夥,結拜三兄弟。四個漂亮女眷,一位親人似的老僕涼風習習,除此之外還有三個人。」
  
  小蠻阿菩扳手指數著:「一個名叫『小吊』、永遠也長不大而且永遠特別倒楣的倒楣孩子,被小魔君認作義子;一個名叫『天嬉笑』的侏儒矮人,據說在凡間的時候曾是小魔君的副手,地位頗高;最後一個是頭怪物,一顆圓滾滾的大腦袋,身體是無邊無際的骸骨之海。名喚浮屠……這怪物特別能吃,據說真要開飯的話,一座凡間世界不夠它一頓早點。」
  
  提起名喚浮屠的怪物…小蠻阿菩來了興致,笑道:「這怪物生吞一切活物,血肉皮毛統統消化掉,骨頭則融入他骸骨之海的身體,聽老祖說一次浮屠回九龍地玩耍,臨走時一時興起。把他的骸骨海一根骨頭一根骨頭的銜接、拉長線那樣一字排開,甲添老祖就沿著骨頭飛,飛了三個月還沒能見到浮屠的腦袋。」
  
  這就是小魔君的班底了。
  
  小魔君一夥人。加上一個大魔君,加上一個九龍甲添,再算上又一棧西坑隱,他們的勢力……
  
  這個時候甲添的靈訊再度傳來,讓小蠻轉告蘇景:你運氣好,不用謝。
  
  人的確是甲添請來的,之前蘇景猜測沒錯,甲添請小魔君給蘇景打個接應,小魔君來不了但家裡的老僕和女人來了。
  
  不過甲添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聯絡到小魔君的。小魔君神龍無蹤平時根本聯絡不到他,這次甲添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思。不成想靈訊傳出後還真就找到人了。
  
  又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戰事盡數墨巨靈盡滅。那位『涼風習習』在掌握局勢後本想抓活口,奈何墨巨靈對自己比著對敵人更兇殘,寧可自爆也絕不投降,而妖魔們的自爆本事詭怪難防,涼風習習也控制不住,到最後也沒能留下活口。
  
  墨巨靈死光後,陰風一震就此散去,矮小、乾枯且瘦弱的老者,身體微微佝僂,臉上好大一塊金錢斑,頜下三撇狗油胡……入戰時威風浩蕩、修為法力不遜鬼主的兇猛上仙,卻是個卑微怯弱、在面對陌生人時甚至還有些局促的老人。
  
  老人對蘇景恭恭敬敬,上前不自然地笑笑:「涼風習習奉我家少爺之命,前來接應公子,來晚了,讓公子受驚了。」邊說著,邊有些愧疚地搓了搓手心,說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面色微微一變,神情則愈發尷尬了:「對、對了,您是帶著乾坤胎趕路的公子吧,我這個……救錯人沒關係的,可萬一要因為救錯了人耽誤了去救該救的人可就……」
  
  苗女瓊環從一旁插口笑道:「錯不了,我認得那個女娃兒,甲添身邊的徒孫兒。」
  
  老人明顯松一口氣,笑顏逐開,怯懦臉上現出真心歡喜:「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
  
  『嗖』一聲,巫秀曲青墨大家坐著她的天梭來到蘇景面前,打量了蘇景幾眼:「看你白白嫩嫩的、老實巴交的,怎麼和甲添混到一起了?甲添可不是什麼好人,以後少理他昂。」
  
  這話小蠻可不愛聽,也不管身份差距和本領差距,開口為老祖正名:「老祖常說,過去糾葛早都隨風散去,如今他老人家就只有一個真正朋友,便是小魔君了。」蘇景可不曉得甲添和小魔君一夥過去有過什麼往事,但不難想像的,曾經怎樣的盪氣迴腸,才會鑄就今日的傳說人物!
  
  「喲,小丫頭膽子大嘛。」曲青墨也不生氣,笑眯眯伸手去捏小蠻的臉蛋,捏著拉兩下算是懲罰,跟著曲青墨瞪大了眼睛:「你這皮膚……怎麼如此滑嫩?快說說,平時都怎生保養的。」
  
  另外三位小魔君家的女眷聞言也都跳過來,你摸摸我捏捏,同時兩眼放光,圍住小蠻問保養。個個都是絕代風華,個個都是白皙水嫩,蘇景可真看不出來她們的皮膚有區別。
  
  小蠻可是開心得意:「光練功不行,還得尋蜂蜜,可不是普通蜂蜜,有好大名堂的,我跟你們講……」
  
  女人們嘰嘰喳喳。一開嘴乾脆就直接說了一路,老叔涼風習習不善言辭,偶爾與蘇景目光對觸他就躬身點頭的笑。平凡老實還有些許靦腆的笑容。
  
  餘下路途平平安安,途徑一座人間時候四個女人強拉著小蠻下去采蜂蜜去了。老叔涼風習習盡職盡責,不怎麼說話但寸步不離守護蘇景身邊,同時他接管了雲駕。
  
  由此蘇景真正放鬆下來,心無旁騖凝神休養,聚火籠風行元轉氣,中途醒來過一次,老叔風習習對他的修為讚不絕口,不誇還好。誇了反倒讓蘇景怪不好意思的:別人誇讚他或還能有些得意,來自小魔君一脈的讚揚……老僕堪比鬼主,家裡隨便一個女人都不比蘇景差,唉。
  
  蘇景搖著頭:「自從踏入修行,一路以來我奇遇接連、造化不斷,我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可即便這麼我這麼走運,和您老這一家人相比,嘿,不提也罷。」
  
  涼風習習全無冥仙喪鬼的陰森刻薄。老人也搖頭:「蘇公子不用自輕,奇遇、造化這些事情……您以為瓊環小姐、青墨小姐她們就沒運氣麼?老僕多嘴啦,說兩句:頭一句。您才修行了多久呢?我家公子成道時,西坑隱才剛剛飛升,尚未主掌又一棧。又一棧被西坑隱大人接管的時候……莫說三圓五圓,怕是連中土這座世界還未誕生吧。」
  
  「另一句:小魔君最是關心親人朋友,在仙天中行走了這麼多年,您覺得他會不照顧妻子朋友姐妹和我這個老頭子麼,都不用我們做什麼,少爺就會主動摘來造化直接塞給我們。」
  
  老人笑呵呵地:「所以蘇公子真無需妄自菲薄,就是我家少主見了你。你這般年紀和你這般修為,他點頭笑贊。」
  
  當懷敬畏之心的道理絕沒錯。可其實以蘇景今日成就,也足值得驕傲了……
  
  其後又是月餘行程。中土世界終於顯現視線盡頭。
  
  湛藍剔透,那座乾坤從天外看去,好像一滴漂亮的水。
  
  一路休養,蘇景的精神恢復了不少,破鑼仙子得他陽火溫養,曾經虛弱不再,不過反應還是老樣子,踏出雲頭,眺望遠處世界一言不發,蘇景以為她正勾連試探護界大陣,未料半晌後她轉回頭面帶疑問,望蘇景,一息、兩息、三息,她開口:「為什麼……停下來?」
  
  「到地方了,中土世界。」蘇景無奈一笑,指向前方。
  
  一息、兩息、三息,「哦。」破鑼仙子應道。
  
  然後又不說話了,這次是真的流轉真識去勾連前方的護界大陣了,足足半個時辰過去,轉頭望蘇景,看上三息後:「成了,我能進去。」
  
  簡簡單單六個字,蘇景霍然大喜!
  
  正如甲添猜測的樣子,中土情形與破鑼世界同出一轍,破鑼仙子與中土正涅槃的乾坤胎是真正同族、同類,這座仙魔隔絕水潑難透的護界大陣可對破鑼仙子網開一面!
  
  而再三息後,破鑼仙子又道:「我帶你一起。」
  
  比著上一句更簡單,只才五個字,蘇景卻覺得腦中轟隆一聲巨響!
  
  ……
  
  ……
  
  青青羅裙,曼妙身姿,不算太驚豔美麗但清婉透徹的女孩子躺在青草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藍天,輕聲道:「這世界瘋了啊。」
  
  「是瘋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純秀元靈,怎麼會有機緣造化。上次三萬年不遇的靈元大潮已經夠嚇人了,這些年的乾脆變本加厲……」另個女孩子接口,一樣的打扮,一樣的長相,雙姝姐妹並肩躺著。
  
  孿生雙姝,心意相通,所以劍尖兒劍穗兒的聊天可以不中斷、不停頓地進行下去,劍尖兒又介面:「是啊,大勢如此,造化頻頻,現在連人王都不值錢了。」
  
  劍穗兒使勁點頭:「嗯,秦長老、虞長老、雷長老、龔長老……甭說前輩了,就連咱倆都成人王了,可見人王多不值錢。呀,小妮子,你又動春心!」
  
  「明明是你先想他的,還敢反咬一口?」劍尖兒的臉蛋微微紅,笑:「本座有仇必報但以德報怨,你咬我一口,我得親你一下,丫頭。臉來!」
  
  劍穗兒咯咯笑著湊上臉蛋,讓姐姐親一下,跟著她又親了親姐姐。
  
  正笑著。忽然一陣香風飄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漂亮女冠顯現身形。劍尖兒劍穗兒一見女冠趕忙跳起來:「拜見師尊。」
  
  「免禮。」紅長老擺擺手:「我就是過來問一聲,番茄炒雞蛋要不要放糖?」
  
  「要!」
  
  「不用!」
  
  劍尖兒劍穗兒一起給出答案。
  
  放不放糖不重要,重要的是紅長老現在很喜歡做飯,沈河真人都有些發福了……一對劍仙早都從匣中修行圓滿出來了,可不知怎麼回事,明明修行圓滿徹悟大道,卻無法飛升,和塵霄生一樣成了留世仙。
  
  如今沈河已經卸下了離山掌門的擔子。與紅長老歸隱山林,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劍尖兒劍穗兒這兩天過來看師父,人也在青山中。
  
  「到底放不放糖?趕緊的,鍋還做在火上。」紅長老是真著急,當初她在離山煉丹的時候都沒見過這樣神情。未等劍尖兒劍穗兒給出答案,青青草坪上又是人影一閃,沈河真人來了,面帶微笑:「不做飯了,去離山吧,剛剛賀師伯傳訊歸來。召集大家齊聚離山。」
  
  上一次三萬年不遇靈元大潮,看似福緣實則『迴光返照』,最後墨色滅世而來;如今中土元靈、機緣、天眷比著上次更要『兇猛』得多。是以大家嘴上雖不會說什麼,心裡卻都有個準備。聽說賀餘召集群仙,紅長老眼中憂色閃過:「出什麼事了?」
  
  還好,沈河真人的神情並不凝重:「莫擔心,不是你想得那樣,是幽冥尤朗崢大人仙去,大判之位傳於顧小君,顧大人升袍等位後準備來拜會離山,於禮我等應該去向她道賀。正好也借這個機會聚聚。」
  
  群仙歸返離山,不止塵霄生、賀餘這些離山本脈弟子。富甲天下的宋六兩大老爺也帶著參蓮子和貴重禮物來了,陰陽司與蘇景份屬同袍。雖然蘇景早都飛升離開了千多年,但該為主人做的人情六兩仍不會有絲毫怠慢。
  
  大好妖奴,不止會做人會講話,更要緊的是忠心。
  
  等不多久,一道陰風起自地面,一品大判顧小君、花青花,二品判賀餘外加一個小鬼妖物,幽冥中權勢熏天的四位大官鬼連袂而來。
  
  是賓客相見,更是故友重逢,相見自有一份歡樂喜慶,未料落座才片刻,天空中遽然一聲神雷炸起,朗朗青天被賁烈雷光撕扯開一道猙獰大裂。
  
  黑紅色的猙獰裂璺中,一蓬玉色光芒直落乾坤。
  
  幾乎同個時候,人間一道道強大氣勢綻放開來!
  
  除了離山奔湧流轉的劍意外,西方佛光璀璨,東方道氣沖騰,南方妖風橫掃萬裡,地下深處還有一道陽火真意與滾滾煞氣透入……有外來仙魔入境,中土諸仙怎會怠慢。
  
  影子和尚,吃麵道長,尾巴少女素素盡數抬頭望向天空,身穿紅色衣袍的矍鑠老者與三頭三身的猛鬼自幽冥入世。
  
  諸般強大氣意催壓過來,入世玉色光芒不敢再前進,就此止住垂落之勢,靜靜懸浮半空。
  
  南荒邊緣,天鬥山上,一個年級輕輕的泥鰍大將,瞪圓三角眼、伸卷龍鰍須,手提長矛遙遙指點遁入遠處天空的玉色光芒,第一個開口吼喝:「呔!幹哈的?」
  
  小金蟾青雲滿眼慈愛地看著泥鰍大將,覺得這孩子像極了他爹,真的神武非凡呢。
  
  「這是……」玉色光芒中一個許多人都熟悉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的聲音傳來,帶笑,挺親切:「裘平安的兒子?」
  
  「還是你大爺!」年輕的泥鰍大將不止有他爹的非凡神物,還學會了他爹的混帳孟浪,他只知道天外有大陣守護,能進來的多半不是好人,直接罵了回去。
  
  那聲音很熟悉,那聲音還喊出了『裘平安』的名字。
  
  天上天下八方仙佛,片刻寂靜……
  
  咕咚、咕咚,接連兩聲悶響,離山峰上劍尖兒劍穗兒齊齊摔倒在地,半暈。巨大驚訝後的巨大喜悅,巨大喜悅後的巨大眩暈,成全了古往今來中土世上最最沒出息的兩大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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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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