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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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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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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1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百章 通仙劍技


蠍怪沙包第一個搖頭:“夢中皆幻影,但之前的寶貝卻是貨真價實!”說話間,他從吞天囊中取出了剛剛撿到的一隻木魚,還敲了兩下。

  三屍一貫‘不務正業’,拈花立刻就岔開話題,問沙包:“你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麼?撿來又有啥用?”

  “這東西長得像塊頭蓋骨,我看著喜歡。”沙包應了拈花一句,馬上又轉回原題,伸手一指蘇景膝上的扶乩,對卿眉道:“還有那個女人,貨真價實,活的!”

  卿眉坐了下來,自袖中取出一片不知什麼靈草的葉子,含入口、壓在了舌下:“蝕海大聖全盛時曾煉化了九根玄絲至寶,喚作‘九采乾坤線’。靠著這套‘乾坤線’,他的識海與天下九處靈妙之地相連。”

  九根玄絲乾坤線妙用無窮。就算蝕海大聖被強敵打垮,只要這九線不斷,他就能保住一縷精魄、不死不滅。

  如今蝕海大聖便是如此,他根本未死,只是被強敵重創,魂缺魄殘但一點靈精未泯,他沉睡了無數年頭,而從遠古到現在,洪蛇一脈從不間斷的‘溺春大祭’就是為本族大聖療傷的秘法。被送進大聖識海的的妖蠻是祭品、更是補品。

  另一重,通過這九根玄絲的勾連,那九處靈妙之地的天元地精也源源不斷地被送入大聖識海,助他重鑄精魂。除卻靈元流轉,玄絲還能將九處地方有靈性的寶物一併引入識海。

  蘇景沒聽說過、自然也不知道那九處靈妙地都坐落何處,但不難想像的,能被蝕海大聖選中的地方,必有不凡之處,古往今來。少不得有高深修家去探訪、采補元氣。

  大凡極妙地方,也都是極險境界。修家冒險前去。或靈元暴潮、或凶獸襲擊等等緣由之下,身死道消隕落當地,他們的寶物最終都便宜了蝕海大聖。

  卿眉講得仔細,眾人聽得認真,待他暫時收聲,烈烈兒眯著眼睛打量他:“你怎知道的如此詳細......”

  火猴子的話尚未問完,卿眉突然大咳起來,剛剛含入口中的葉子也被噴了出來。入口前湛清碧綠、被吐出時焦黑枯萎。

  全無法直起腰來,口水、鼻涕、眼淚盡做噴濺,堂堂元神境界的高人。咳得狼狽無比...好半晌。卿眉終於止住了咳嗽,揚袖胡亂抹了把臉,喘息著回答火猴子:“六十年間,我三次遁夢入洪蛇嫡傳子嗣識海、四次潛入洪蛇祖祠,你道我的傷是如何來得?若還探不到些有用消息。我也太虧了吧!”

  最後一次潛探洪蛇祖祠,卿眉被守祠蛇妖發覺,雖逃了出來但也受傷極重。

  烈烈兒點頭,三個字:“好樣的!”

  卿眉不理,把事情繼續講了下去,他俯身於‘肚兜’與小蠻妖一起來打擂,以他的見識,一見蘇景動手自然曉得此子就是老友所說的那個離山棄徒,不過蘇景自己本事不差。在擂中不用人照顧什麼,卿眉也樂得清閒。

  再到後來,一百二十五個妖蠻被帶來‘祈福祭祖’,當時卿眉便明白後面會發生什麼了,但他不憂反喜,大喜!

 說到這裡卿眉笑了起來:“正發愁找不到辦法進大蛇的識海。他們就把我送進來了,一群蛇妖自作聰明,殊不知...老子進來了!說不定就能弄死他們的大聖爺!”

  話一出口,雲駕上眾人盡皆振奮,蘇景的大半心力都放在扶乩身上,暫時沒去追問細節,只是點頭道:“一切以你馬首是瞻。”

  識海夢境全無出路,想要活著離開只有一個可能:大蛇把夢做完。可是除非大蛇死了或者醒來,這夢都永遠不會結束!若有機會誅殺大蛇,大家才能逃出生天。

  卿眉又複抬頭、望天。

  說話的這一會功夫,驚世駭俗的暴雨已然停歇了,烏雲散去、碧空如洗,大蛇的識海世界又恢復了漂亮顏色,只是地面......沒有地面了,暴雨灌注,雲駕之下萬里無疆、盡化汪洋大海!

  初入識海,斬殺大小蛇;蛇屍化作黑煙,躍升高空變成滾滾烏雲;烏雲降下暴雨,匯做汪洋大海,湮滅世界。

  汪洋初成形狀,正暴躁著,處處駭浪如山瘋狂湧動、怒潮激蕩之中,一道道巨漩猛轉,萬萬鈞惡水咆哮,聲音堪比九霄轟雷......

  卿眉緩緩開口:“想殺蛇,先得撐過這第三劫才行!我之前不想出手,是為了留著力氣打這一仗。”說著,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自蘇景的雲駕上站起身來,不再說話、遠眺大海。

  並沒讓眾人等待太久,一炷香的功夫不到,狂躁大海突兀平靜下來。毫無徵兆的,眨眼前還是風急浪湧,眨眼後大海就變成了一面鏡子似的,連一絲漣漪都不存!

  卿眉沉身道:“來了,東面。”

  一道白色水線,在碧藍大海中分外醒目,片刻功夫眾人就看得明明白白,鐵灰色的扁頸大蛇,身長無以計、見首不見尾。

  無論大小還是模樣,都與‘入夢前’所見大聖‘屍身’一模一樣。

  蛇頭浮於水面,雙目望向蘇景雲駕,蛇眼並無殘忍或嗜血味道,而是滿滿的戲謔之意......

  紅光氤氳而起,卿眉又把自己包裹去赤霞內,長呼、長吸,準備出手;

  金色光芒湧動,劍羽飄零左右,蘇景把扶乩暫交給小蠻妖和阿嫣小母照顧,自己邁步上前與卿眉並肩而立;

  三屍很是躊躇,不過總算他們講義氣,幾乎是蹭著步子來到蘇景身邊。

  卿眉側目,看了蘇景一眼:“你不行,退開吧!”言罷根本不等蘇景應聲,卿眉喝一聲‘誅’,紅光如電而去!

  旋即卿眉猛掐劍訣,丈餘赤色劍芒於飛射之中,猛地擴展開來,化作三裡霞光,殷殷血紅燦燦奪目,斬向大蛇。

  劍光流轉,掠過之處大海陡分,足百丈巨浪如牆,向兩側翻卷開去......勢不可擋、劃海分天,中土魔徒卿眉全力一劍!

  蘇景愛劍,眉飛色舞,脫口一聲:“好!”

  但萬萬沒想到的,喝彩聲未落,海中的巨蛇突然昂首而起,頸子一探、一收;巨口一張、一闔,卿眉驚天動地的一劍,竟直接被它吞了去。

  大蛇絲毫無損,甚至連望向蘇景雲駕的戲謔目光都未變,依舊不緊不慢地遊著。

  蘇景身邊,噗地一聲輕響,卿眉嘔血!赤霞無常形卻有常質,那就是他的劍,以自身精血煉化、平時都養於體內,此劍被大蛇吞掉、毀去,卿眉立遭反噬,傷上加傷,幾乎都站不住腳了。

  卿眉早就知道這第三劫不好打,可是,即便他以為自己足夠重視了,卻仍是輕敵了......從遠古時到現在,無數年頭的休養,蝕海大聖的殘魂漸漸豐滿,遠比卿眉想像得更強大。

  更要緊的,這裡是大聖之夢、蝕海以本相而來,本就相得益彰,在此間它的實力就算不若全盛時,至少也能有五成本領!以卿眉的修為,莫說擊敗大蛇闖過此劫了,怕是連大蛇身上的一塊鱗片都撕不下來!

  雲駕上眾人個個臉上變色。

  蘇景心思轉動,想要催動雲駕暫退,隨即眉頭微皺,雲駕飛不動了......被一股莫名巨力死死拖住,不用問,是那巨蛇做得手腳。

  逃不掉,打不過,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劍羽飄蕩漸急,蘇景一拍錦繡囊,北冥神劍握於右手、八祖劍符捏於左手指縫:劍符是以劍意法變,從根子上算是是法術,上一陣用來對付怪猿無用,所以蘇景不曾動用,現在打蛇不知有沒有用處,總得要試一試的。

  就在此刻,遠處本來優哉遊哉的大蛇,突然變得目光淒厲,偌大身軀躍出海面,扁頸怒展、爆出長長一聲憤怒啼鳴!

  而蘇景手中的北冥神劍,竟也無令自動,劍柄處巨力迸現,掙開蘇景的手,旋即寒光一閃,神劍投入大海......鯤魚游於海。

  再不是平時那個劍勢化形,不過數丈身形的鯤了,這次是真的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的鯤!

  怒吼橫掃天海之間,下個瞬間大浪滔天!大蛇、巨鯤,兩頭亙古大惡轟轟烈烈絞殺於一處!

  接連‘咕咚’幾聲,幾個能站起觀戰的妖蠻,都受不住兩頭巨獸惡戰時掀起的凶威重壓,接連摔倒,人人望向蘇景的目光驚駭,尤以六隻眼睛的蠍怪沙包為甚,三雙眸子幾乎全快瞪出眼眶了;

  又是咕咚一聲,卿眉也一跤坐倒,一魚、一蛇攪動怒海,眾人眼中只有轟天浪潮、看不到具體戰況,卿眉發動修家靈識去偵探戰場,但才一把靈識送過去就遭巨力反震,本就重傷,再經不得這一震,由此摔倒。

  卿眉瞪向蘇景的驚駭目光,比起妖蠻們也毫不遜色:“你怎麼還藏了這等、這等、這等......”接連三個‘這等’,他終於找到合適措辭:“通仙劍技!怪猿時打得那麼苦為何不見你使出?”

  這一句問的,算是所有妖蠻的心聲了。

  可這哪是蘇景的‘通仙劍技’,分明是北冥自怒,神劍自己飛入海中去殺敵,和蘇景沒有半個大錢的關係,他自己比所有人都更糊塗。

  最後一聲咕咚,蘇景也坐倒了,和卿眉一樣,自不量力以靈識去探巨惡爭鬥......後腦勺都撞到雲駕上了。重新坐起來,心裡正猶豫著是實話實說、還是‘高深莫測’一回,不成想坐下火靈雲駕,突兀崩散無形!

  眾人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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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1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百零一章 鯤沖蛇纏


海水腥鹹,在這大蛇的夢境中,海水的味道依舊分文未變。
蘇景手忙腳亂的負起扶乩,手指連彈,金烏陽火四射,將落水妖蠻紛紛撈起。
鯤蛇對沖,在那一刻,蘇景明明白白的感到,翻天了!
整座天地靈元崩裂,一切法術消弭無形,但是很奇怪的,鯤蛇互撞那一處,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連一絲靈元波動都沒有。
被救起的妖蠻各個相顧無言,三屍互相擰著衣服,雷動回頭對蘇景到:“蛇死了,鯤不會也死了吧?”
拈花一邊擰衣服一邊心不在焉:“也死了那可大大的不妙。”
赤目愣了一下,立刻甩掉兩個傻兄弟跳到了蘇景面前:“快快,快把北冥取出來!不會碎了吧!”
蘇景咳了一聲,從乾坤袋中把完好無損的北冥取了出來。在落水那一刻蘇景很順手的把周圍的一切零七八碎的都扔進了袋子裡。
“這是……否極泰來?陰陽交融?兩股大力……抵消了?”卿眉看著鯤蛇消失的地方,喃喃道。那一對邪氣橫生的眉毛緊緊皺起,反而顯得嫵媚非常。阿嫣小母笑著看卿眉的眉毛:“真漂亮咯!”
蘇景催動火元,將身體烘乾,回頭看向眾妖蠻:“現在情形不對,我去前方探一探,諸位再次稍歇。”隨即催動雲駕分割開來,還沒動,人影一閃,雲駕上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群人,阿嫣小母、小蠻腰、卿眉、沙包異口同聲:“我和你一起去!”
烈烈兒在雲駕另一邊目瞪口呆,隨後撓了撓頭,訕笑:“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哈。”
蘇景也不多說,留下一個笑容,催動雲駕向前疾飛。蘇景不是送死的人,他之所以敢往前,因為他手中緊緊地握著八祖劍符,他明明白白的感覺到,劍符能用了。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就在那一擊中,靈元消散,仿佛劍符上的桎梏也消弭而去,劍符恢復了它的靈氣。
鯤消失,北冥有神而無靈,那一幅沒精打采的樣子明明白白的告訴蘇景,鯤丟了!不是鯤死了,這種感覺就像鯤離北冥一樣,它生死未蔔,但是還未歸家。空蕩蕩的家,就是這種感覺了。無論如何,蘇景一定要去探一下。
雲駕疾飛,蘇景抓緊時間調息,而雲駕上的一眾人也在調息,爭取儘快恢復實力。一炷香功夫,雲駕已經出現在了當時的空中。
和幾裡外並無什麼不同,空氣依舊帶著一股海腥味。
就聽雷動一聲大吼:“腳下!”天生的大嗓門帶著驚嚇後的走腔變調,聲震九霄。眾人紛紛往腳下看去,雲駕隱去,眾人仿若淩懸空中。之間腳下大海翻騰,兩條巨獸滾滾而鬥!
驟然,巨響轟鳴,驚濤沖天,勁風從雲駕旁掃過,雲駕霎時被打了個粉碎,若不是卿眉反應快眾人又要再次落海。在腳下兩頭巨獸爭鬥的海中,碰到海面必是死路一條!
而剛才,不過是巨蛇的尾巴尖一掃而過。
“離開這裡!”小蠻妖尖叫了一聲,卿眉催動雲駕疾飛,就看海面上轟然騰起巨浪,鯤從海中猛衝而起,大蛇緊隨其後!
“看他倆這樣子,還真像是卿卿我我呢。”阿嫣小母什麼時候也忘不了“本行”,掩口嬌笑。
雲駕驟停,蘇景和卿眉駭然對視,拈花哇呀慘叫一聲從雲駕上摔了下去,阿嫣小母茫然的看了看眾人,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沙包哭笑不得,雷動和赤目捶地大笑,只有小蠻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鯤沖蛇纏,哪有打架打成這個樣子的?
蘇景愕然無語,卿眉一跤坐倒,阿嫣小母也開始捧腹大笑,誰也沒想到,這兩頭巨獸居然渴成這個樣子。
蘇景無神的看了看沙包,鯤和蛇搞上了,他們現在該幹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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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20: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百零一章 黃皮蠻子有完沒完


雖然身處‘夢境’,但此間對蘇景等人來說,與真實天地也沒什麼區別,石頭飛到頭上就會頭破血流、刀子紮進心口立刻身死道消。

那覆海大聖在這裡能有全盛時的五成力道,鯤則與之不相上下,兩凶一見便如仇人般,連試探都不存立刻捨生忘死地鬥在一起。這樣兩頭怪物,在打鬥時掀擋的力量何其驚人,蘇景的雲駕正在一道巨力潑散的軌跡上,被其一沖立時散碎無形。

七十多人全都摔落大海,那海中湧動的可怕力量更是駭人,比著天空更兇險百倍!才一墜落海面,四五個運氣糟糕的妖蠻就被裹挾惡力的亂流擊中,連慘叫的機會都不存便粉身碎骨。

所幸,妖蠻中有一位蛛女精怪,墜落途中拼著傷勢加重,自臍眼中噴出一道大網,大部分妖蠻都抓住蛛網,勉強著仍聚攏一處,沒有立刻被沖散。

蘇景直接揚手,喝問:“你等意下如何?”

手掌之中,赫赫然一枚權杖。

正哇哇怪叫的妖蠻猛然收聲,幾近忘記了自己命懸一線,目光直勾勾地望著蘇景的權杖。

打‘大小蛇’的時候,黃皮蠻子劍羽斬‘氣機’;

打怪猿的時候,黃皮蠻子花招無數,一個勁地往召妖請怪來助戰;

打識海大聖本相的時候,他以劍化巨鯤,現在有拿出來一塊大聖點將玦?

這個黃皮蠻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還有完沒完!

蘇景或能憑著敏銳五感‘避凶趨吉’,但就算他的本事再大十倍。也沒辦法在這‘一鍋渾水’中,救護所有同伴。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收妖蠻入大聖玦,自己只需照顧扶乩與卿眉,若運氣好些,大家都能活。

第一個應聲的,居然是蠍怪沙包。喊一聲:“我進去!”妖怪誠心拜服大聖玦,權杖靈光一閃將其收入洞天。

烈烈兒第二,直接納額於權杖進入洞天。阿嫣小母排在第三,被收入洞天之前妖精不忘賣乖:“就算在驛館時你拿它出來,我也不猶豫就鑽進去。”

有人帶頭。其他人不再猶豫,也實在沒什麼可猶豫的:海中兩強爭霸,憑妖蠻現在的狀況,絕逃不過一個‘死’字,進入大聖玦,若蘇景以後相逼大不了還是一個死,還能更壞麼?

前前後後,五十三個妖蠻進入大聖玦,其他的妖蠻不知所蹤,救無可救了。小蠻妖也躲進去了。卿眉老祖進不了妖家洞天,留在外面重新俯身於肚兜,蘇景‘帶著他’方便得很,就只差扶乩仙子一個人,被蘇景牢牢綁縛在背。

三屍根本不用照顧。蘇景深吸一口氣,背後天都火翼撐起、由金烏陽火淬煉百年的靈識潑散開來,不去深遠處探那惡戰的情形,只追查因惡戰掀起的可怕力量:時而靜靜懸浮半空、忽然雙翅一振橫飛百丈;時而沉浮於浪,突兀一墜直奔海底金紅身影,一次次地遠跳、逃生。

海中惡戰全不可見。只有幢幢滔天大浪撲湧和有如實質的颶風滾蕩,天龍之戰中,鳥雀莫說參與,就連窺探一眼的資格都不存,不過對於海中的惡戰,蘇景大概也有個猜測:大蛇一見北冥便暴怒成狂,或許蝕海大聖當年就是傷在這柄劍下?

而北冥之怒,也真真正正讓蘇景明白了,當年的江山劍域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此間是識海,那大蛇並非真實大聖,是神魂精魄投於夢中的顯影;同樣的道理,入海北冥的強大,也不是神劍如何,是俯於身的魂靈兇猛。

蘇景見過劍塚的‘真相’,每一個江山劍域的弟子都不入輪回、附魂於劍,只是他們都在沉睡、未曾醒來這次,北冥的劍魂醒來了!

北冥綻放的力量,是昔日此劍之主的神威。

夢中一戰,比拼的是魂魄之力。

北冥劍,這只是塚內八方劍王之一。

若真如蘇景猜測的樣子八方劍王當由八位劍仙執掌,套以現在修行門宗,差不多就是八位江山劍域的長老吧?一個長老,就有誅滅大聖之力,那江山劍域又是個什麼地方!比起仙庭神界又有什麼區別!

一直都知道,在古時江山劍域是奇絕之地,但真正不曾想到、若未見北冥真力永遠也不可能想到的,江山劍域竟兇猛如斯。

還有與江山劍域齊名的摩天寶刹只是如此神奇的地方,又為何會隕落,一處變成山坳墳塚、一處變成海底遺跡。

心中念頭緩緩轉動,靈識四散探查周圍,蘇景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滅頂之災。

本來蘇景體內也有一道可怕劍魂,若它肯‘出鞘’能幫上大忙。可惜,屠晚睡得安穩,全沒有醒來的意思,任由北冥與大蛇惡戰不休。

大聖玦洞天之內,大多數妖蠻都端坐於地,以本元妖力行功療傷,唯獨阿嫣小母,來到蠍怪沙包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

蠍怪被他看得渾身難受,六隻眼睛齊瞪:“你作甚?”

“你不對勁。”阿嫣小母的目光從他臉上轉了轉,最後選擇蠍怪最靠上的一對目,與之對視:“你和山溪烏很熟麼?”

在驛館擂臺時還不顯什麼,但自從大家成了‘補品’之後,蠍怪對蘇景實在著緊得很。沙包敲頭蓋喝腦髓不眨眼睛,可是和女人對視他實在不在行,第一雙眼很快就閃爍了,第二雙眼目力暴漲、頂上,愣愣應道:“關你何事。”

阿嫣小母笑得甜甜,眼光卻是冷的:“你不曉得麼?我是他的小母狗兒,有什麼莫名其妙的人。什麼莫名其妙的事,我都得先替他嗅一嗅。”說著,她還真的提息嗅了嗅,跟著皺眉:“你這個人,味道不怎麼樣。”

說話的功夫裡,烈烈兒和小蠻妖也都湊了過來,神情均不懷善意。現在大家都重傷在身。可三個殘廢打一殘廢,也還是穩贏的。

沙包略作躊躇,頷首張口一吐。把一塊金燦燦的權杖吐了出來,亮給幾個妖蠻看:“大家都拜奉了大聖玦,也不用再瞞什麼了。我乃齊鳳國正三品輕車將軍,另領鬼耳探尉之職!那蘇山溪烏乃我家萬歲禦弟,萬金之軀涉於險地,本將自得護佑周全!”

說完,稍加停頓,沙包冷笑中帶了點得意,又道:“我乃奸細!”

妖怪說話就是這個調調,若在東土漢家,就算自報身份也不可能直接說自己是奸細,小蠻妖大是意外:“你這蠍怪。都在齊鳳國做到三品大將了,為何還要打我們剝皮國的擂?肯定做不到三品官的。”

沙包不稀得理會這個腦筋不轉彎的小蠻妖。

他是早在數十年前就被派來剝皮國的,這次顯身打擂,也不外是那個最最簡單的念頭:封將帶兵,尋找機會助齊鳳國。蘇景也入擂的消息被淡大師傳去齊鳳。塵霄生便給沙包傳了一道密令,著他小心照看‘禦弟’。

若是幾天之前沙包亮出身份,立刻就得被眾妖蠻合力撕碎,但是現在情形已變,且不說大聖玦,就單只‘獻祭’這一重。倖存下的妖蠻就把洪蛇一脈當做死仇了。至於‘報國之心’,他們來打擂都是圖富貴、顯本領,平時都隱居荒野的妖怪們,哪有什麼報國之心。

小蠻妖看著那塊權杖,眸子亮閃閃的:“真好看。”

三字評價中,妖怪們散了、運功療傷去。

識海中沒有日升月落,蘇景只能自己揣測時間,或不太准但總也不會差得太多,北冥與大蛇之爭,一晃便十餘天了。

大海依舊躁動,震徹天地的吼聲始終不停,散起的可怕力量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這一仗不曉得還要打多久,蘇景有心幫忙又哪有他去參與的餘地,但忽然之間黃皮蠻子心中靈光一閃,左手揚起一拍自己的額頭,口中笑了聲‘打你個糊塗東西’,右手自乾坤囊中取出了醜劍。

同出於劍塚,算得‘一家人’,北冥自行驚醒、入戰,那醜劍是不是也能醒一醒、去幫個忙?果然,醜劍一出,立刻發出一串清冽長鳴,自蘇景手中疾飛而去,直直投向汪洋中心的戰場!

一個呼吸功夫過後,大蛇的吼聲陡然大了數倍,嘶嘶昂昂的怪叫中飽蘊憤怒之意,雖看不見、但都不用猜的,它吃虧了!

能做的僅此而已,剩下的‘玄虛之戰、劍夢之爭’,再沒蘇景什麼事情,又複收心凝神,仔細保命大概有過三四天的樣子,蘇景明顯察覺海中激蕩的惡力小了許多,大蛇的嘶吼,也漸漸從怒嗥變成慘叫。

而此刻,整座大海都已經變作殷殷血色!

再過兩天,突然醜劍自行返回蘇景手上,旋即只見鯤化天鵬,自海中直擊九霄,那神鳥的雙爪下,赫赫然的鐵灰色扁頸巨蛇。

大蛇從頭到尾傷痕累累,除了猙獰裂口外,還有數不清多少處地方,乾脆被撕下整塊皮肉,往上去觸目驚心。大蛇猶自掙扎不休,但又哪逃得脫天鵬神爪。

大鵬鳥飛到高處,雙爪猛一用力,大蛇在驚天動地的慘嚎聲中,被一扯兩斷!

血雨迸濺,兩截蛇身還扭曲著、翻滾著落入大海,金翅大鵬鳥昂首一聲嘹亮長啼,滿滿激昂、滿滿喜悅!跟著鵬鳥隱遁北冥又現,飛畫長虹,重返于蘇景手中。

即便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篤定此戰北冥必勝,可親眼看到戰果時,蘇景仍是打從心眼裡覺得高興,而當北冥從回手中的時候,蘇景突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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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零二章 待雪停,殺真蛇


愣過片刻,蘇景‘哈’的一聲,直接笑出了聲,喜上眉梢。

三口棺材在海波中半沉半浮、隨波逐流,雷動問拈花:“你死了幾次?”

拈花問赤目:“蘇鏘鏘笑什麼呢?”

“他死了七十三次,”赤目先替拈花答了雷動,又再去應拈花:“北冥打蛇,劍靈現真怒,劍上殺意因其蘇醒陡增,卻未因它再度沉睡而減。”

拈花眨眼睛:“真人所言...啥意思?”

“就是劍靈一怒、殺蛇一戰,大大提升了北冥劍的威力...不對,不是提升,是回復。如今劍更好用了,莫說蘇鏘鏘,就是本座也想笑。”說到笑,赤目就嘿嘿嘿地笑出了聲音,突如其來,把另兩位矮神尊都嚇了一跳。

北冥在蘇景手中。

清清亮亮的一柄長劍,看上去和以前沒什麼變化,但就只有蘇景能辨得出,劍身正反兩側,一側隱顯鱗紋,另側暗繡羽紋。而原先,劍鍔上的‘北冥’兩字古篆下,又多出了兩字:海天。

這個時候,天光似是黯了一些,蘇景與三屍同時抬頭,隨即駭然發現:天空開裂了。

湛藍天空上,一道道裂痕由淺入深、絲絲蔓延、漸漸勾連,但卻悄無聲息,若非天光變化,以蘇景的五感都無以察覺。

充其量一盞茶的功夫。湛湛藍天已然‘蛛網滿布’,裂隙勾結,把偌大天空都拔起龜裂...片刻,忽然掉下來一片。

掉下來一片藍色天,留下一塊晦暗痕跡,分外醒目。

一片之後,便是第二片、第三片...死般寂靜中。整整一座天空,就那麼散落了!

真正的天崩!但卻不同於想像中的轟轟烈烈,不是‘房倒屋塌瓦棱墜’。蘇景等人眼前的景象更像:下雪。

一片一片的‘藍天’,緩緩慢慢地飄零著,下落途中。它們再次散碎,化作更小片,一次又一次,直到變成真的雪花大小。

每一塊天空、在每一次‘散碎’中,湛藍顏色就會消減一分,直到最後那賞心悅目的顏色完全褪去。‘雪色’晦暗,灰濛濛地,望上去讓人心裡沒來由的憋悶鬱鬱。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蘇景才恍然發覺,原來大蛇夢中的這片大海並非蔚藍。大海是純淨透明的......之前的海之藍,只因倒映藍天;此刻天不在,玄空只剩一片晦暗渾灰,所以大海也變作滯澀、難看、甚至鏽濁的鐵灰色,倒是與蝕海大聖的蛇皮有幾分相近。

蘇景暫時顧不得去琢磨北冥。催起雲駕,再次把扶乩擺於面前,鬼袍護魂之用了得,仙子的命火雖弱,但還算穩定。

三屍目光驚疑不定,誰也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拈花亂猜:“大聖被斬殺,夢境...變、變作虛空,咱們出不去了!”

“胡說!”不是蘇景反駁,而是蘇景紮在胳膊上的紅肚兜出聲,跟著人影一閃,卿眉又告顯身:“識海投像被殺,與大聖何干?與他而言,不過是做個噩夢罷了!”

蘇景等人走進大聖夢中,若他們被殺是真的死;但大蛇被斬,於蝕海大聖全無損傷。這是人家的識海,蘇景等人又往哪裡去求‘公平’兩字。

蘇景追問:“那我們現在......”

不等說完,卿眉就應道:“待雪停、殺真蛇!”說話同時,他仰望天色,目中、臉上濃濃興奮!

蘇景點點頭。卿眉身帶重傷,多說一句話就是多費一份力氣,是以蘇景不去多問,到時候卿眉怎麼說他便如何幫忙便是。

整整一座藍天化雪,須得下上一陣了,趁著這個功夫,蘇景在此催動金烏焠真相助扶乩,能幫一時便是一時。

反倒是卿眉,側目于蘇景:“不止花樣多、寶貝多,你的根基也扎實得很,離山的小子果然不錯。”

從進入這‘九上天巧玲瓏’界後一路艱險不斷,堅持到現在,蘇景竟還有餘力繼續為扶乩療傷,莫說同界的修家,就算比蘇景高出兩個境界之人,怕也早都精疲力竭了。

風火雙修、同濟互佐;千五百氣路,廣納博收;經絡時時刻刻受陽火淬煉韌性十足...這才是蘇景的‘本色’!

就算沒有那些嚇人的寶貝、就算蘇景是個傻愣愣的老實頭一點不會耍心思......把其他一切都拋開,只說他的修基、內元,今日的蘇景,哪個敢說他不是一根仙苗!

對卿眉之贊,蘇景如實應道:“我的機緣特別好些。”

大雪紛紛揚揚,整座世界寂寞無聲,火靈雲駕上也暫時安靜下來......但也只是安靜了片刻,三屍可沒有蘇景那份照顧人的心思,一個一個圍到卿眉身前,問他到底怎麼殺蛇。

卿眉全無不耐煩之意,‘誅殺大聖’,何等匪夷所思之事,胸中得意滿滿,自要說與旁人知:“蝕海大聖以本相入夢,卻被人一斬兩段、死得慘慘的,這個‘噩夢’可不輕,必讓它心神震盪。便是因為這一道震駭,會讓它夢中幻象消散、露出識海本色。”

“夢沒斷,只是識海顯現......”卿眉隨手一劃,把眼前天地盡數圈住:“待‘雪’落盡,這昏濛濛的天海乾坤,就是它的識海了。只要見其真正識海,就能找到那九根接連玄妙地的‘乾坤線’。”

三屍多嘴,異口同聲:“怎麼找?”

“我自有秘法。”五個字打發了這一問,卿眉繼續道:“九絲勾連、九地連環,只要剪斷一根,整套寶貝、偌大一樁法術就全廢了,蝕海大聖篡奪九處玄妙地靈元無數年頭,法術忽破它必遭亟噩反噬,死定了!”

赤目皺眉:“這麼簡單?”

卿眉一哂:“簡單?我先前也是這麼以為的,但先得在識海中打敗大聖本相!”

“不是已經打敗了麼?”拈花開始‘糾纏’了。

卿眉一點頭,雷動嘿嘿笑起來:“所以赤目真人說得沒錯,很簡單啊。”

跟三個渾人實在聊不下去了,卿眉無奈收聲,忽然他胸口一震,又開始大咳起來,三屍渾卻不惡,急忙圍上前,拈花幫他敲背、赤目給他撫胸、雷動給他揉太陽穴。

蘇景張開眼睛,待卿眉咳嗽止住、氣息又複順暢後問道:“你的傷勢怎樣?”

卿眉毫不隱瞞:“探祠時中了蛇妖幾下,九道正脈受損、三道奇經斷裂,死定了!”說到這裡,魔道妖人目露凶光:“不過是探一探古時的秘密,它們便要了我的命,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老子滅他家大聖!”

這事他說反了,不過那份收斂多年的妖人性情,也端的暴露無遺。

蘇景笑了笑:“你的傷勢或許能治......”

卿眉又哪知道蘇景的話是因‘金烏大焠真’而來,還道他是隨口安慰,卿眉都懶得去接這話茬,擺手道:“雪下得差不多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轉轉看!”

言罷遁起雲駕飛赴半空,三屍對望一眼,一起跳上自己的小棺材,追著卿眉去看熱鬧了。

蘇景也沒去追著解釋,帶此間事了,療傷的時間大把,既然自己精通金烏焠真,卿眉便死不了了!

......

溺春大祭已經過去月余,剝皮國蛇妖皇一行四人仍在那片鐵灰色的山巒中。

三月之期未過,妖媚皇后在‘春潮中’沉沉浮浮,不能自已,這天清晨時分,剛從阿姊毯中起身,正穿戴衣甲的國舅忽然揚手,淩空一抓,一隻紫紅色的蟬兒出現在他手心。

蟬翼猛震,‘知了’‘知了’的響著,國舅聆聽片刻,臉上陡顯喜色,轉回頭對那躺在毯中猶自喘息的皇后道:“阿姐,大喜,前關開戰了!我威武大軍,兵發齊鳳!”

皇后眼睛一亮,但目光中的清透很快又被欲色湮滅:“好...你去吧,我們留在這裡等結果就好,一切小、小心。”

國舅是剝皮驍將,前方開戰,他須得會朝聽封,隨時準備出征。

和中土皇廷差不多的,妖怪國度中最大的功勳莫過戰功,聽到開戰消息國舅開心不已,匆匆和另三人打過招呼,催起雲駕向著無足城飛去。

國舅才剛走不久,仍在春潮中的皇后,突然‘啊’地一聲慘叫,臉色痛苦、雙手抱頭,赤條條地從毯子中滾落土地,豐腴細嫩的身子抽搐不休,裹滿泥沙塵土。

國師和金光大將見狀大驚,急忙上前施救......好半晌,皇后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氣,臉上痛苦散去。

不等旁人發問,皇后就說道:“适才祖竅巨震、頭顱仿佛要炸碎開來,還有,冥冥中傳來一聲慘呼,好像、好像是先祖的聲音。”

國師聞言面色驚異:“溺春大祭百日之內,皇后都會受大聖識海影響,您頭疼,莫不是大聖爺做、做噩夢了?就憑這次送進去的百多妖蠻?他們能讓大聖做惡夢?”

說話時,國師目光低垂,皇后現在坐在地上,她的身子他不敢瞧。

皇后全沒在意自己一絲不掛,皺起眉頭:“哪該怎麼辦?”

“皇后大可放心,大聖不會受傷,再可怕的噩夢也只是個夢。”說到這裡,稍加停頓,國師又把話鋒一轉:“不過.......若能派個人進入大聖識海,看一看具體情形,則是再穩妥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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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2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三章 火行烈,靈妙地
        

    皇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怎能進去?再說就算進去了,又怎麼可能出來?”

    溺春大祭後,進入識海的紅門早就關閉、消隱了,想要再開門非得等上千年、下次大祭才行。

    國師壓低了聲音,語氣也愈發謹慎了:“皇後容稟,我通曉一樁秘術,現在還有機會進入大聖識海。這是一樁離魂之術,我的肉身留於此處、魂魄遁入大聖識海,來去皆無妨。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但說無妨。”皇後要國師直言。

    國師咬了咬牙:“只是須得以皇後金軀為媒。”

    “以我為媒?”皇後微驚:“說得仔細些。”

    “大祭後皇後會受大聖影響,故而您三個月都深陷春潮春潮便是去往大聖識海的橋路了,若能得與皇後春風一度、同時施展秘法,我便能進入大聖識海。”說著,國師始終低垂的眼簾稍稍抬起了些,目光滑過皇後的嬌嫩身軀。

    皇後稍一愣,隨即笑了,目中欲色又起:“真的?”

    “我再有一百個膽子,又哪敢欺瞞皇後。”

    秘法是真的,想睡一睡皇後也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咯咯’一聲蕩笑,皇後揚手抓住國師的衣襟,把他拉到近前,好像沒了骨頭的長腿纏上國師,皇後湊到他耳邊,呵氣如蘭:“要一個國師,想一想還不錯你解開褲子便夠了,不得脫去外袍。我要的是國師,不是你。”

    識海之內,雪停了,這個世界晦暗無邊。

    卿眉虛坐半空,雙目緊閉、入定催法,不久後他的雙手翻了幾翻,十指盤結捏印,隨即他的須眉寸寸化灰隨風散落,而他的十根手指甲卻仿佛活過來似的,奮力生長、寸寸延長。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卿眉變成了禿頭禿眉的怪摸樣,十指指甲則皆長到尺余長,沒有絲毫扭曲,根根狹長鋒銳,如刀!

    嘭地一聲輕響,衣衫崩碎如灰蝶翻飛,消瘦的身體再無遮掩,卿眉手臂翻轉,左手當胸、右手翻到後背。十根‘甲刀’,盡數壓在了自己的皮膚上,下一刻,十指忽做詭異跳動、帶動甲刀,詭異卻輕快的劃破自己的身體。

    邪法、生身血符!卿眉在自己身上刻篆。卿眉的臉上不見絲毫表情,安靜恬淡可他的額角、光頭青筋賁起、如蚯蚓般扭曲掙扎不休!

    卿眉身上,血崩!不過是鋒利指甲在皮膚上劃些淺淺的口子,可那些小小傷口中血漿湧流之勢,比著砍掉一條腿也毫不遜色。

    血披身,但它們並不滴落,正相反,因篆刻‘生身血符’淌出的鮮血,都在沿著身體逆行、向上。

    厚重、粘稠的鮮紅,由胸、背至頸;再由頸披面、罩頭,最終彙聚於頂蓋,就此凝固不再稍動。

    第二盞茶,胸、背上血符完成,啪啪脆響中,長長的指甲崩裂、散落,十指再結印,卿眉口中喃喃,念動一道無聲咒,唯獨最後一字吐氣開聲響亮如雷:“咄!”

    咒起,頂上濃濃血漿落,劈頭蓋臉,可是不見血花迸濺、不見鮮血四散,而卿眉頂上赫赫然垂落一瀑血紅長發。

    雙目陡張、身形爆起,卿眉雙手猛揮,口中又是一字斷喝:“散!”

    千萬血色長發向四方迎風猛漲,脫離頭頂暴散而去每一根血發,都綿延千裡!

    識海世界,血發縱橫。

    卿眉又變回了光頭,但手上動作不停,取出一只乾坤囊奮力一甩,鈴鐺,全是鈴鐺,遮天蔽日。

    千萬枚、空中翻越卻默不作聲的鈴鐺,自空中落下,每一根血發上均掛了一枚鈴鐺。

    血發瘋長四處蔓延,猶如無數觸手,為主人尋梭那九根‘乾坤線’,卿眉緩緩吐出一口氣,施法暫畢,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三屍在旁邊眼巴巴地等著、看著,赤目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大聖識海中,有無數寶貝!”

    之前妖蠻們就撿了不少,但又哪撿得完,無數年頭中、所有葬身九個靈妙地的修家的寶物,都被乾坤線引入了大聖識海,現在這些東西又都湮埋在大海深處。

    赤目的眼珠子紅得快噴血了:“那要是殺了蝕海大聖,這些寶貝是不是全都歸咱了?”

    卿眉點了點頭:“不錯,我只挑選三件留給小蠻,其他的都歸你們。”自忖必死者,還貪圖什麼寶貝,給徒弟選三件就足夠了。

    赤目霍然大喜,雷動和拈花大方得很:“我們也不要寶貝,全歸真人和蘇鏘鏘。”

    赤目笑得合不攏嘴了,望向蘇景:“咱倆平分!”

    蘇景笑得一點不比赤目遜色:“多謝真人。”

    “自家親戚,沒得說!”赤目擺手,一派宗師氣度

    法術神奇,並沒等待多久,一串響亮鈴聲便劃破寂靜,卿眉喜上眉梢,哈的一聲笑:“找到了。”循著鈴聲找到那根有所發現的血發,再循著血發向著西北方向一路疾飛,蘇景也催動火靈雲駕,與三屍一起跟在他身後。

    這個時候,又有另一處鈴聲響起,但卿眉無意旁顧,把九根玄絲盡數找到、和只找到一根全無區別。

    不片刻功夫,幾個人就追到血發盡頭,眼中空蕩蕩的、不存一物,大聖煉化的玄絲至寶,憑著他們幾個的修為還看不到。

    看不到又有什麼關系?卿眉篤定,玄絲就在血發盡頭。

    拈花忍不住又問卿眉:“怎麼斷掉它?”

    “劍斬刀削、火燒水淹、生拉硬拽,總有辦法弄斷它!”卿眉應道。

    能找到這玄絲乾坤線已屬不易,這世上又怎會有如何毀去此物的記載。

    赤目性子最急,早在這裡呆煩了,恨不得立刻斬蛇、收寶、離境,二話不說縱躍起來,自雷動背後拔出他的‘含光’,對准方向揮劍便斬

    一聲驚鳴,含光脫手;赤目身上猛冒出一蓬烈焰!

    蘇景應變如電,單手扶住扶乩,另只手探出在赤目身上一抹,怪火頓時熄滅,明知三屍是不滅靈怪,能救也還是要救一下,到底是自家親戚。

    可就是這是這瞬間功夫,赤目業已被燒成一具焦屍,向下墜去。

    死便復生,赤目又重活在蘇景身邊,三縱兩躍趕上前去,把含光又抓回到手中,同時怪叫:“有反噬!”

    蘇景翻手看自己的掌心,尚有少許余焰灼燒,望向火光的目光裡不存痛苦,反倒是饒有興趣。拈花湊到跟前,仰頭看看蘇景,再轉回頭看看他手上火焰,好心好意鼓起腮幫子,忽一聲猛吹氣,沒吹滅。

    蘇景失笑,說了聲‘多謝神君’攥握成拳火焰自熄,把懷中扶乩暫交於赤目,自己取出‘北冥’:“我來試試。”

    言罷長劍一振,揮斬下去!

    長劍不曾脫手,但劍觸玄絲剎那,蘇景只覺一道熾烈火靈沿著劍身向自己侵襲而來,跟著也如赤目一般、身上陡然冒起熊熊烈焰!這烈焰比起他修持的陽火,嫣紅更甚但金燦遠遜。

    還不等別人有所反應,蘇景身上的烈焰又突兀消失不見,黃皮蠻子分毫無損……

    卿眉修持了得,眼力自是不差,見狀問道:“收了?”

    “這火很好。”蘇景點頭,語氣中帶了些感慨:“大聖的法術果然奇妙。”

    玄絲上有護持法術,只要一碰便會引得烈焰焚身因為三屍不死不滅,所以他們的‘死’看上去不怎麼值錢,每次來相救本尊,不死上幾次仿佛就白來一趟似的。可實際上,現在三屍早已脫胎換骨,每個人都身具雄渾之力、精通巔頂劍法,即便沒有‘不滅之身’,他們也絕不是能輕易對付的小角色。

    但赤目對上那真火,瞬間便告慘死,足見玄絲上的護持法術威力驚人。

    不過,這道護持法術卻並非來自大聖的妖力,它來自玄絲另一端、靈妙地的元力反噬,這一來便等若‘靈妙之地’會自行守護玄絲。會如此自然是蝕海大聖的妖法設計,一次成術、便再不用去耗費心神、妖力,真正一勞永逸的辦法。

    蘇景一劍之下,探出了玄絲護法的本源,這才有此一贊。隨後又說道:“著根玄絲彼端,是個火行烈烈的好地方,若能找到可助我衝煞。”

    卿眉搖搖頭:“玄絲一斷便再無跡可尋,你得想別的辦法尋找此地。”

    蘇景本就有衝煞目的地,只是隨口而言罷了,自己都不太在意,笑道:“還是先想辦法把這根線掐斷吧。”說著,又是一道陽火揮出,灼燒玄絲。

    足足燒了小半個時辰,識海世界不見任何動靜;蘇景心念一變,真元倒轉金風卷揚,但依舊無效。

    收回法術,再換過醜劍、劍羽手段用盡,再一探玄絲仍在!

    而這連番猛攻下,蘇景身上也一次次燃起怒焰,護持法術的反擊,與他是否直接碰觸玄絲無關。

    力所不能及,強求也沒用,蘇景無奈搖頭,望向卿眉。

    剛剛蘇景動手時,卿眉始終眯著眼睛默默思索,此刻迎上他的目光:“我受不住這烈焰反噬,你若能讓我不著火,或許還有辦法。”

    蘇景連思索都不存,直接應道:“可以。”

    卿眉一點頭,下一刻,他突然變成了‘木雕泥塑’,呆立於原地再不稍動——

    我說,媳婦懷孕了。

    你們有人說:照顧好孕婦,你少更點沒事,沒事沒事沒事。

    我說,我病了。

    你們有人說:斷更不怕,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來。

    我說,忙得不行,盟主加更要拖後。

    盟主說:這事不著急,忙你的去

    艾瑪,怎麼就遇到你們這伙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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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21: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四章 玄絲斷,烈火崩
        

    拈花吃驚:“他怎了?”

    雷動和赤目愣愣搖頭,蘇景應道:“不可打擾,他在施法。”

    一動不動似乎不難,就連小娃娃都能維持上一會,可是,手不動、腳不動、甚至屏住呼吸、不眨眼睛,便是真的不動了麼?頭發會生長、指甲會變長、血液會流淌、五內會輕蠕......此刻卿眉,便是真正‘不動’!

    整個人,他所有的一切均告凝止,甚至連毛孔都不再開闔,唯獨他的左眼,瞳仁,緩緩變紅。

    半柱香時間,越來越紅的左眸,仿佛要滴出血來......真的滴出了一滴血,自他左眼。

    血滴下,他的左眼瞳仁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色。

    血滴下,‘凝固’之人驟然復蘇,卿眉左手一抄,接住了自己的眼中血。

    ‘噠’,一聲輕響,血濺碎於掌中,小小的一滴血花。

    而後三屍便齊齊驚呼......

    染血之手,竟像遇熱消融的雪團,迅速融化、消失。

    血修邪法,畢生煉化的一滴煞血,若滴於山巔、這滴血能一路蝕噬,假以時日,它能洞穿整座雄峰、自山根下在滴漏出來。

    而修法之人以自己血肉接下這一滴煞血,自噬身軀、還能更添威力,便如卿眉此刻!

    卿眉縱法飛向玄絲,口中疾聲道:“便是現在!”

    不用吩咐蘇景便已然縱身,一只手穩穩抵住卿眉後心,卿眉則探殘手,直接抓向玄絲乾坤線。

    肉眼可見,一道嫣紅火色迅速掠過卿眉身體,但也只是火色罷了,並不是真的火,燃燒更無從談起,倒是蘇景身上,又轟然爆散開一蓬烈焰。

    手握玄絲片刻。卿眉空著的右手閃電般拔出,在左臂手肘處輕輕一斬,手如刀、自斷一臂!

    唯有斷臂。才能阻止煞血腐蝕全身;而獻一掌便足以將煞血的威力發揮到極致,犯不著把全身都搭進去,卿眉雖自忖必死無疑,但死之前他還要親眼看著大聖識海崩裂、魂飛魄散。

    最後的手段已然祭出。誰生誰死,只看這根細絲斷、還是不斷!

    兩個人都動作奇快,呼吸功夫就已經退回原位,不過蘇景的手掌並未離開卿眉後心,而卿眉完成了自己的法術。此刻心神稍定,也立刻查知蘇景正在‘鼓搗’些什麼。

    卿眉略一詫異、繼而面露狂喜,轉頭望向蘇景:“你......”

    蘇景笑著:“剛剛就說過,經絡毛病,或許能治。”

    不用等到‘金烏大焠真’把受損經絡徹底淬煉好,以卿眉的見識,稍稍感受片刻後便能篤定,蘇景的陽火法門對自己的傷勢會有奇效。

    還道時日無多必死無疑。怎料柳暗花溟陡逢生機。卿眉如何能夠不歡喜!

    不等他再說什麼,幾人前方那根看不見的玄絲,突然發出一聲嗡鳴,就此顯出形跡、急急顫抖不休!就算三屍也能看得出,這是卿眉的煞血起了效用。

    細細的一根長絲,肉眼難辯端倪。但是辨塵入微的金烏目力看得一清二楚:一根絲,也是有千百股更細之線編結而成。此刻。玄絲在煞血侵蝕下,正股股崩斷、層層開裂。眼看著越來越細,這便要斷開了。

    簡直喜上加喜,卿眉想到的、能做的,便只有放聲大笑!

    可是才只笑了一聲,卿眉眼前遽然怪影晃動,一頭體型巨大的丹頂鶴,憑空跳躍出來,鋒銳長喙,狠狠向他啄來。

    幾聲叱吒響起,殷天子合璧,劍光如電;血色彌漫,腥臭撲鼻;陽火金風,咆哮席卷——三屍、卿眉與蘇景同時出手,各逞絕技攻向丹頂鶴。

    鳥兒來得突兀,但本領普通,挨上三方猛擊,昂頭一聲尖尖怪叫,就此摔落在地,勉強撲騰兩下便斷氣了。

    不曉得這衝變化是不是蝕海大聖的‘新夢’,蘇景一行打醒精神全身戒備,玄絲將斷,怕是大蛇的垂死反撲也要隨之而來了。

    唯獨雷動天尊,似是覺得這鳥應該味道不錯,留心看了看鳥屍,隨即皺眉:“只有一條腿的鶴子?恁地古怪。”

    聽到‘一條腿’,蘇景微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向著那鳥兒望去:白色長喙、紅色利爪、青藍羽色、雙翅展開四丈開外的丹頂鶴......又哪是什麼丹頂鶴,分明是一頭‘畢方’!

    ‘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方,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訛火’的畢方!神鬼異志寫到的火邪之鳥,吞吃火焰,傳說中它們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銜了火、扔到別人家中。

    見畢方則必有訛火。

    還不等蘇景再想什麼,下一刻,大聖識海陡然化作無界火疆!

    沒有絲毫征兆、也不見起火的過程,眨眼前還是晦暗天地,眨眼後面前、身旁、遠處、從天頂到地面、這個方世界的所有角落,盡是熾烈大火!

    與玄絲上的護持法術同源同質的烈焰。

    蘇景一聲怪叫,一手抓住卿眉,急急撲躍而起,幾乎把自己摔出去的模樣:還有一個人要救。

    離山扶乩,正躺在烈焰中!

    翻滾著,蘇景把扶乩抱於懷中,可是......卻無處可逃。

    烈焰熊熊,熾熱無邊。

    這等凶火,便是大羅金仙進來,也會被煉化成一蓬青煙。三屍的生滅業已無可‘計較’,頃刻化灰、同時轉活,也是轉活同時又復化灰......

    烈焰凶猛,內中火靈淳厚十足,但比起金烏陽火到底還是差了一籌,是以這火傷不到蘇景,蘇景以自身真元度入卿眉和扶乩體內,也能護得他們不受傷害。

    可這並不是說蘇景就不怕燒,‘火靈相抗、庇佑自身’是個對抗的過程,蘇景的內元是在不斷消耗之中,待他燈枯油盡、照樣會被煉化成煙身死道消!

    得蘇景相護,卿眉暫時無恙,但他面色蒼白、愣愣望著無邊烈焰,好半晌、臉上苦笑浮現:“太小看他了。輕蔑大聖,死得不冤啊,可惜連累了你。”

    誅殺大蛇的夢中本相,已經小看過蝕海一次了;接下來‘斬斷乾坤線’,又次重蹈覆轍!

    乾坤線的護持法術,又豈止引動靈妙地反噬這一重?

    九絲勾連、識海與九地連環,結十方世界、諸般靈元循轉往復生生不息,滋養蝕海精魄。

    卿眉之前的猜想沒錯,只要斷開一屆,這‘十方世界、亦幻亦真的夢境’便不攻而破,蝕海必遭反噬、魂飛魄散。

    可是卿眉沒料的,蝕海大聖還在玄絲上加持了另一道浩**術:玄絲堪堪斷裂之前,妖法便告催動、把那整整一座靈妙之地盡數引入識海!

    少了一根‘乾坤線’勾連,但大蛇識海與一方靈妙地直接相容一起,十方世界連環仍在,‘滋補法術’依舊運轉安穩。

    想要蝕海大聖魂飛魄散,只斷一線根本無用。

    而靈妙地也是絕厄地,無論九處中任何一處,都有大險惡,‘斷線’之人深陷其間,有哪有活路!

    蘇景現在的情形便是如此:仍置身大聖識海內,但也在那一片‘火行烈、靈妙地’間!

    太古時妖精大聖厲害,這是人人都曉得的事情,可僅止是‘曉得’而已!它們到底有多麼神通廣大,有如何霸道之威,今時今日的修家就算窮盡想像、怕也揣測不到。真相再簡單不過:它的辦法,你不理解。

    就像現在:一道妖術降下,把真實乾坤中的一方靈妙之地,直接搬進來自己的識海,兩處合一、虛實統並,這等手段,以卿眉的見識根本都無法理解,又何談去破掉?即便他以為自己准備的足夠充分,他所有的努力最終落在大聖眼中,卻不過是個笑話吧!

    甚至,真正的蝕海大聖此刻都不曾醒來。

    左手扶著周身僵硬的卿眉,右臂攬住軟綿綿的扶乩,陽火真元分作三路匡護自己與同伴,蘇景目光如炬巡梭四方,靈識聚斂於一處、如針,隨目光轉動急探火海深遠之處......沒有用,這世界都已變成了一團火,全然不存避難之處。

    呼吸之間,從口舌到喉嚨、五內,火辣辣的燙著!根本都沒有空氣了,蘇景呼吸、吞吐的皆為烈焰,此間只有火......還有‘畢方’!

    蘇景低叱,九九劍羽火中飄零、骨金烏瞬滅急斬,兩頭畢方伏誅!這火邪之鳥,本就是那烈火地的土著、霸主,它們生於惡炎中,任何外來者於他們看來皆為獵物。

    兩頭畢方才落,又有三頭凶鳥襲來,劍羽回撤護衛本尊身旁,旋即又是一道劍光乍起,蘇景動念、北冥出鞘!

    熔漿般血液潑灑,凶鳥被神劍洞穿,北冥擊出時,骨金烏又回到了主人肩頭。

    卿眉法術一出頃刻就被烈火煉化,完全幫不上忙,澀聲開口:“不必再管我了。”

    “如果把你丟掉我就能活,沒准我就扔了。”蘇景應道。多護一個人,便多占去一份力氣。可此地烈火從亙古燒到今日,永遠都不會停消,丟不丟掉卿眉,只是早死或晚死、充其量五六天的差別。

    這個時候,惡炎四周啼鳴烈烈,畢方終於厭煩了試探,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猛攻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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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五章 第五境
        

    烈焰之中,劍氣縱橫!

    劍羽急急驚鳴,守御的範圍越收越緊,最後勉強穩固在兩丈方圓。

    區區兩丈,卻是絕殺之域,畢方敢躍雷池一步必殺無赦!

    蘇景身形不動,卻並非只守不攻,骨金烏與北冥神劍輪流罔替,一次次劍光閃爍,必有畢方瀕死哀號響起,蘇景最恨的是自己兩只手都被占住了,沒辦法再去取一張師父留下的劍符來用。

    劍隨心,劍符卻非得以手訣配合不可。

    數不清多少邪火凶鳥,層層圍攏於蘇景身周,但這種鳥兒實力普通,蘇景擺下的‘圈子’又極小,讓它們數量優勢無從發揮。

    偏偏畢方凶悍,沒辦法一擁而上便拼命擁擠著,一頭兩頭地向上衝,不知是它們性情暴躁、等不得烈火一點點燒死蘇景;又或者是它們腦筋蠢笨,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重。

    蘇景的喘息稍加粗重了,一個人修為用來庇護三個人;還要再分出心思同時駕馭三套飛劍對抗又蠢又凶的怪鳥;更關鍵的,從踏入大聖識海,他便一路苦戰,消耗何其巨大,就算他元基深厚也漸覺撐不住了。

    真元用一分便少一分,力量消耗不停。但是到了現在,因大禍突降的驚駭已漸漸消散,心境倒是重歸於安寧。

    片刻過去,蘇景忽然笑了下。

    自己來南荒的初衷是什麼?尋找烈火地煞、完成第五境修行,現在他就找到了:被大蛇引入識海的、九處靈妙地之一,火行烈之地。

    雖然蘇景還沒能見到袁朝年手札上記載的那道烈火地煞,但不用想也能明白,眼前這片火行地是蝕海大聖親自選中的,火行純烈、濃郁到無以復加,比起袁朝年探到的地煞自然要更好的多,用來衝煞簡直再合適不過只是沒有那個修家為了衝煞,會一頭扎進地煞深處去:

    無論什麼門派的功法,若以真正的地煞來修行第五境,都會面臨絕大的危險:引煞容易,受煞難、斷煞更難。

    地煞靈元一旦被引動便如巨湖決堤,轟轟蕩蕩衝進修家身體,那時就仿佛小小溝渠迎來大川洪峰,直問修家經絡承受極限;

    就算經絡堅固、抗住了考驗,待到功行圓滿、完成‘衝煞’修行的時候,還需及時切斷自身與地煞的聯絡。地煞入體可不是師門長輩傳功,哪會管你‘夠不夠’、‘要還是不要’,修家敢引流,它便猛灌到底,若不能立刻‘斷流’,下場就是用小皮囊去裝大洪流,爆裂!

    由此,修家以古法衝煞時,會置身於地煞邊緣,盡可能小規模的引動地煞靈元入體,可即便如此,古時候的修家仍有無數人死在‘經脈撐裂’、‘暴體而亡’,這兩重凶險之下。

    坐在火行烈之地中央來行功衝煞,那不是修煉、是自裁!

    蘇景自不會自尋死路,可死路尋上他了識海是封閉世界,沒有缺口可供離開。以他的情形,還能在堅持多久?十天,十五天?把扶乩和卿眉都甩了呢?再多活十天?

    笑容自蘇景臉上一閃而沒,下一刻他身邊的火勢陡變!火海之中,一道殷紅卻熾烈、煌煌不可直視的巨大漩渦突兀成形,蘇景動法、於惡炎絕地的中央衝、煞!

    三階十二景,去攀那一階一階、去看那一景一景。

    青燈境中少年對黑袍老祖的認真說話,是他的憧憬沒錯,但也是誓言、是未來歲月中所有、所有、所有的執著所在!

    無怨、無悔的修行之路,蘇景見識了凡俗中見不到的神奇、蘇景做成了普通人永遠做不到的事情。不知不覺,已過百年,不管從何而論,蘇景都覺得自己賺了。這一個‘死’字來得雖突兀,但若無以避,也實在不用惶惶、不用不甘,大不了轉世投胎、再重來吧!

    生機斷滅,死便死了。而這修行之路是自己選的,若死在修行之中,是不是也算:得償所願。

    等到燈枯油盡時被烈火燒死,還是開穴衝煞、死於第五境的修行中?

    蘇景因此而笑。這是他骨血中的狂妄。

    千零八十阿是穴、三六一正位大竅,全身上下所有氣路盡開,蘇景引惡炎入體、金烏真策第五境‘裂煉崩元’修法開啟,煉。

    化作烈焰本形的暴戾火靈湧入經絡,瞬瞬,蘇景只覺得身體膨脹欲炸,絕無法以言辭形容的巨痛!可蘇景緊緊閉著嘴,硬是堵住了那一聲已經湧到喉中的慘嚎!下一刻玄功行轉開來,引蕩火靈迅速流轉。

    正奇二十道經脈,在火靈猛衝之下劇烈顫抖,仿佛時時都會崩裂開來,可又偏偏不肯碎裂。這是金烏正法的奇效,這世上沒有比陽火真元更純粹的火靈真力,以往百年,無論蘇景是修行抑或施法,只要他玄功一動,便是對經絡的一次淬煉。

    五年大漠苦熬,五十年閉門修行,還有天鬥山上十八年鬥戰錘煉,有關修煉事情,蘇景從不敢倦怠絲毫,而今日、此刻,他身體中二十到金玉般的經脈,雖非刻意淬煉,但卻實實在在,是他以往辛苦修煉的偌大回報!

    火靈暴躁,可蘇景撐得住!只憑此一項,便要羨煞、驚煞天下無數修家。

    金風乍起,會同火靈。風火共濟,其勢更烈。

    轟地一聲,蘇景周身燃起烈焰,黑色邪炎:

    第五境正法‘煉裂崩元’運轉,所有入體火靈皆得引領,游走於經脈,這是淬煉、‘提純’地煞火靈的過程。

    那烈火靈元被正法煉化做陽火精元,其中毒質、雜元則盡數被蘇景遣於體外,便是此刻他身上燃起的黑炎

    行功不輟,劍猶未停。

    當周遭火靈因蘇景廣開氣路、引靈衝煞而化作浩浩火漩時,畢方凶鳥皆盡驚駭,而後則變得更加瘋狂,成群結隊,潮水一般襲殺衝擊!

    劍羽振、北冥振、骨金烏振,蘇景的一百零一柄利劍攻守互濟,往復互補,結劃金鐵之域、必殺之域,死死守住最後兩丈!

    還有,卿眉與扶乩安好。

    一個幾乎是離山最最重要的弟子,另一個在惡鬥怪猿時救了蘇景的性命開穴衝煞,蘇景都已決心赴死,又怎會在死前相負、讓自己死前有愧?

    送進扶乩與卿眉體內、助他們抵擋烈火的真元始終未停。

    衝煞、御劍、救人,在暴體之前或許會先把自己忙死的蘇景,離山蘇景。

    自外而內,烈火靈元不斷衝進身體;自內而外,黑色邪火熊熊燃燒;經由正法淬煉得來的陽火真元越積越多玄功轉,正法變,陽火靈元層層彙聚、自四面八方,迅猛攻向下丹田、開氣海!

    ‘鑄就大地’是大說辭,於修家自身而言,第五境衝煞的修行本質,就是以厚重靈元轟擊氣海、打通氣海。

    青燈境中,陸崖九曾為蘇景講道,他要蘇景把‘氣海’看做一座空空大庫,大門死死封閉,想要開啟此庫就只有一個辦法:強攻。以自身真元做那攻門摧牆的重錘。

    想要打開氣海不是一件容易事,可一旦打開了,修家便多出一道儲納真元巨庫。

    也只有將其打通,氣海才能真正歸入真氣循轉。

    正奇二十經絡可看做是水脈河流、‘氣海’則是真正的元氣之海,到那時‘海納百川’,浩瀚真元藏蘊體內,修行自然登上一重全新境界。

    蘇景開心眼做內觀,真靈凝聚、如浩浩巨流、以決絕之勢猛轟氣海,下一刻他只覺‘眼前’陡然綻起強光萬道,旋即一座廣博虛空,自‘視線’中猛然鋪展開來,真就仿佛一頭栽進了一座無遠弗屆的巨庫一般。

    ‘啊!’驚訝得幾乎是‘凄慘’的一聲怪叫,蘇景心神巨震,差點都要走火入魔‘開氣海’說起來再輕松不過的三個字,可實際裡這三字是一個修行的境界,任誰想要攻下氣海,都得經過無數次真元衝擊才有可能成功,古往今來數不清多少修家,都因衝不破這壁壘、得不到氣海不得不止步於第五境。

    自己就衝了一下,真的就一下,如此簡單便打開氣海了?

    一扇精鋼大門,無數修家去撞,有人積年累月、費勁力氣終於將其撞開一線;有人窮盡百年也撼之不動;更有人干脆把自己活活撞死在這扇門上。而蘇景都不能算是撞門,充其量是走上前、伸出根手指頭著敲一敲、試試這門的材料,然後就咣當一聲,連門板帶門框直愣愣地拍倒了。

    即便快死了,蘇景還是被自己嚇傻了。

    是因為入體的烈火靈元太凶猛?是因為金烏正法太玄妙?是老天爺開眼了?還是自己在大聖爺的夢裡又做了個夢?

    千真萬確,氣海已開,本已將經絡膨脹到極限的真元突然得到宣泄,浩浩蕩蕩彙入氣海!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緩衝但也僅僅是緩衝吧。

    與蘇景而言廣博浩瀚的大庫,相比於這一座烈火絕地,又實在渺小的不值一提。

    繞與蘇景身周的那道烈火巨漩迅猛旋轉,暴躁火元不停衝入身體,根本沒辦法截斷它們,金烏正法全力發動,內視中的蘇景,眼看著自己的氣海被層層注滿。

    三天、又或五天?

    氣海脹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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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六章 正法變,燁龍旋
        

    “國師當真是當世奇、奇男子,”**蕩骨的呻吟中,蛇妖皇後的話斷斷續續:“已經七天七夜,你竟還能不停。”

    國師的目光貪婪、雙手貪婪、身體更貪婪,喘息如牛,並未回答皇後,而後猛地加快了速度,喉嚨裡呵呵怪響,如此、半柱香功夫過後他才嘶啞開口:“啟稟皇後,我這便要遁去了,還請皇後照看我的肉身法體啊!”

    一聲怪叫,他的身體突然抽搐起來,旋即目中玄光一黯,再無神采,魂魄出竅、遁入大聖識海!但他身體顫抖又足足過了盞茶功夫才告停歇。

    血液狂湧讓妖媚皇後的面上、身上片片殷紅,目光迷離中,身體古怪反躬,她也在顫抖好半晌,她身體一軟摔回地面,胸口起伏粗重喘息。

    過了一陣,呼吸終於平穩下來,豐腴的身體扭了扭,把身上那具無魂之軀甩開,皇後站起身來,不穿衣、不披毯,腰肢扭動走向金瓜大將。

    皇後笑容嫵媚:“終於清靜了,只剩我們兩個。”

    妖法玄妙,元魂穿遁!

    元魂離體,蛇妖國師一時不適,只覺寒冷難耐,但剎那過後,待他進入大聖識海便明白了,那寒冷感覺簡直是畢生最大歡愉:墜入火海,燙得要死真要死!

    國師嚇了個魂飛魄散,簡直分不清這究竟是大聖識海,還是天君的煉妖爐,早知如此寧可不睡皇後他也不跑這一趟。

    即是火海、也是識海,在此處魂魄也有真身之力,之前北冥劍靈大展神威便是這個道理。蛇妖國師也當真不俗,雙手掐訣催動護身妖咒,烈火雖然熾烈,但他也能堅持一陣。

    舉目四望,除了火還是火,唯一一處異像僅在於極遠處,一道烈火漩渦轟轟旋轉,氣勢驚人。國師有秘法,來得便去得,這樣要命的地方他哪敢再多耽擱片刻,這莫名其妙的火海成因愛是啥是啥、遠處那漩渦愛咋轉咋轉,就算蝕海大聖是老祖宗祖宗的老命也不如自己的小命值錢,國師大人沒有絲毫猶豫,催動秘法准備離開。

    可蛇妖國師做夢也想不到的,秘法行轉之下,自己竟無法離開大聖識海!

    不是法術不靈驗,而是大聖識海的情形已變、與火行烈的靈妙地‘二合為一’了,蛇妖國師來的時候得皇後春潮鋪路,想走的時候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國師真恨不得跳腳怒罵,可哪又有什麼用處。勉強定了定心神,國師舉步,向著那漩渦所在方向走去。

    長時逗留火海,遲早有妖元耗盡的時候,就只有魂飛魄散一個下場。遠處的漩渦看上去著實嚇人,但這是火海之內唯一的‘異處’,也許是極凶所在,但也可能是生門活路,以現在的情形,一絲的希望,國師也得去試他一試!

    只是國師是‘一統修持’,護身庇魂的法術催動開來,就沒辦法再飛遁疾馳,只能一步一步穿越火海,走過去

    蘇景不知道蛇妖國師來了,他只曉得自己快死了。

    氣海已滿、真元飽脹,全身經絡搖搖欲墜,在這火行烈烈之地的中央開穴采煞,氣路只要一開便再難閉合,烈火靈元依舊向身體中狠狠灌入。

    劇烈的膨脹感覺蕩起無邊巨痛。

    身要炸、頭欲爆、從骨到筋再到血肉皮膚,無一處不脹烈不堪!修行有了一定基礎之後,會對自己的身體了若指掌,蘇景知道自己的極限何在,等死等得明明白白。

    ‘淤積’靈元越聚越多、經絡已至崩潰邊緣,蘇景不知哪來的心情,開始給自己倒數起來,從十開始可他萬萬不曾料到的,當他倒數至‘三’,至多再有一息功夫就將暴體而亡時,金烏正法的行轉一變,體內厚重真元忽然逆起向上,竟直奔天靈祖竅而去!

    並非蘇景故意為之,但確實是功法使然雖然突兀無比、但真元逆動並無絲毫阻塞,行運得再自然流暢不過,看樣子是正法中就藏了這一變。

    即便瀕死,蘇景也還是忍不住一愣:這是要開祖竅?

    三階十二景內,第五境‘衝煞’開丹田氣海,鋪就大地;第六境‘奪罡’,開靈台祖竅,搭建天空;第七經‘寶瓶’則是開心竅,以連同氣海與識海,至此天地呼應,修家初步建成自身小乾坤。

    開靈台祖竅是第六境的修行,再說金烏真訣中,除了三個‘領悟境’外,其他每一境都有對應正法,第五境‘煉裂崩元’不會去做、也做不來第六境的修行念頭尚未轉完,浩浩真元便已彙聚成潮、猛攻祖竅!

    玄光迸綻,祖竅關口告破!

    心眼內視,然後蘇景張大了嘴巴:

    從道理上講,丹田氣海、靈台祖竅以及第七境要開的心竅,都是納氣所在,但一處比一處更難攻破蘇景沒覺得。

    和幾天前破氣海一樣,才一攻,祖竅就開了。

    蘇景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豆腐做的麼?

    可是不管怎麼說,祖竅一開,便是新的緩衝。‘詭異’之後蘇景下一個感覺便是‘宣泄’:無處可去的洪水又找到了一片巨大空池,浩浩巨流立刻席卷而入,經絡與氣海的壓力驟減。

    長出一口氣的同時,蘇景的腦子裡有些亂,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

    以納氣而言,識海比著氣海要更浩瀚得多,但這也改變不了眼前的狀況,這兩處‘汪洋’的確不小,不過相比於蘇景身處的靈妙火行地、相比於他身周的火海:兩個小小水窪罷了!

    時間緩緩,行功不輟,繼識海之後,氣海也漸漸被注滿,蘇景不用想也能明白,自己的修為突飛猛進了,可是又有什麼用?之前的劇烈可怕脹痛重新襲來,一切又衝到覆轍真就仿佛時間又重新來過了,唯一的區別僅僅在於:

    這一次開的不是氣海、識海,而是心竅。

    心竅也開了!

    一模一樣的,身體堪堪就要爆裂開來時,正法又是一變,真元奔湧而起,一擊、心竅開!

    蘇景真正迷糊了。

    第五境的修行,把第六境、第七境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一個境界有一個境界的標准,明明白白的,開了識海便是完成衝煞、破了祖竅就是修得‘奪罡’,打通‘心竅’則成就寶瓶,充其量十幾二十天的功夫,寶瓶境修完了?

    可是若換個角度,三個境界,分別是辟地、開天、成形小天地,自己的確打通了三處重竅,不過全沒‘小天地’的感覺。修家破境自有天人感應,永遠不會有‘已經破境但自己還不知道’這種事情發生。

    烈火靈元洶湧入體、正法自行運轉,三處重竅與正奇二十經脈勾連交互,真元游走速度比著原來更順暢了多少倍!

    手上兩個人依舊無恙,蘇景不死他們便死不了!

    三套劍術此起彼伏,畢方殺之不盡一切都‘詭異’地正常著,什麼也都沒變,蘇景還是在等死,等心竅也被真元注滿後、暴體而亡。

    只是等死之余,蘇景稍稍有些走神了就算再怎麼笨,蘇景也能明白,連開三處穴竅是金烏正法暗藏的變化,但是有關‘煉裂崩元’的修法他早都看得滾瓜爛熟,帛絹上記述得清楚,此法修為就是‘鋪就大地’,完成‘修家小乾坤’的第一步。

    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了:三處重關齊開,金烏弟子鋪就的大地,是整座身體。

    別家修法只能以下丹田做大地,金烏一脈則以上、中、下三重丹田勾連整座身基、煉就大地!

    只是如此一來入第六境後又該如何煉‘天’?

    是快死了,第六境已經和蘇景沒什麼關系了,但死前想一想也是沒關系的.心中有疑問自然就要琢磨,難不成等做了鬼、去到‘下面’再找黑衣小鬼去討論。

    或許也是因為將死緣故,腦筋變得異常靈活,琢磨片刻後突然靈光一閃:天,或許就是‘劍剎天烏’?

    一通百通,豁然開朗!蘇景想得沒錯,金烏正法中確是藏了一道變化!

    完成小真一後,若未修煉劍剎天烏,則一切正常,金烏弟子的‘衝煞’‘奪罡’‘寶瓶’三境修行與別家修士全無分別;

    但若煉就了劍剎天烏那是活的劍,劍中靈精是主人煉化而來的,它能溶於主人骨血、與主人心意相通、還可以自行修煉——是劍沒錯,但又何嘗不是主人身體的一部分!甚至還可以把它看做是金烏弟子的一座化外分身!

    己身為大地、天烏之劍為天空,仍是自成小乾坤!但金烏弟子的這座小乾坤,比起其他修家煉就的小天地,又豈可同日而語!

    大喜之色從蘇景臉上一閃而滅,剛想笑就省起現在的處境了,哪還有煉‘天’的機會啊。

    不知不覺間,心竅將滿

    識海之中,沒有日升月落,蛇妖國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許是大聖子孫的緣故,或許他只是元魂妖魄的原因,畢方凶鳥並沒有襲擊他,省卻了國師好大的麻煩。

    不過走到現在,國師到了燈枯油盡地邊緣,距離那烈火漩渦越來越近,但莫說哪裡是生門或死路未可知,就連能不能在妖元耗盡前抵達那裡國師都沒把握。

    能做的只有盡量加快腳步,不料正行進間,不遠處那烈焰漩渦,於毫無征兆之間突兀暴漲開來!

    轟隆隆的巨像聲中,火焰瘋狂旋轉、漩渦層層擴大、節節高升,充其量呼吸功夫,再望去:

    哪還有什麼烈火漩渦,國師眼中,只有一道貫穿天地、暴戾狂躁的熾燁龍旋風!

    烈烈凶威橫掃四方!國師大駭、立足不穩跌坐在地,還不等他在站起來,便只覺身前巨力撕扯,根本都沒有抵擋的機會,‘嗖’地一聲,剝皮國國師大人就被吸進了熾火龍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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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22: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七章 凜凜妖邪
        

    《金烏萬像》果然是巔頂正法,金烏弟子就連死,都比別家門徒麻煩數倍。

    繼氣海、識海之後,心竅也被真元注滿,再沒其他余地了,蘇景又一次開始等死,可又一次不曾想到,當那瀕死巨痛到來時,正法又是一變、蕩起浩浩真元,轉頭衝向新的關竅!

    身體就是身體,蘇景輩分再高心思再活他也是個人,哪還有新的關竅可衝?

    蘇景內視著體中真元,真想問一聲:你們去哪?

    念頭未落,正法引蕩、靈元衝關——大聖點將玦!藏於蘇景骨血中的,古時神秘大聖的令牌!

    這是何等的出乎意料,蘇景哪還能再忍得住,啊的一聲驚呼出口。

    的確是匪夷所思,但這天大的意外只是因為‘以前從未朝著這個方向想過’,若靜下心思仔細琢磨

    青燈中的神秘少女為蘇景煉化了大聖玦,它已經真正認主。能溶於蘇景的骨血、隨他心意調遣的寶物,無異於他身體的一部分;而另一個關鍵處則是:大聖玦內藏洞天!

    以修行角度而言,功法只是一道規則、引導真元行轉的規則。到現在為止,這第五境‘烈煉崩元’的正法真意再明白不過了:當真元爆滿、身體盛無可盛時,它會引導真元尋找新的突破口。蘇景的識海、心竅就是這樣被打通的。

    現在也不例外,真元膨脹、而身體內還有其他‘儲納’之地,無需蘇景有什麼心意指揮,正法自然行轉開來,再去衝擊新竅。

    大聖玦是通仙之器,以蘇景現在的本領想要打通這種寶物純粹是個笑話,可單就這一塊令牌而言,它認主了,便是說它對蘇景不設防!真元怒潮一到,幾乎未受任何阻礙,直接衝入令牌洞天!

    大聖玦洞天大到無遠弗屆,豈是蘇景的氣海、識海與心竅可比。

    這道新‘竅’一開,蘇景就再不是‘苟延殘喘’。

    身外是火靈無邊的怒海;體內新打開的又何嘗不是一座無底洞!真真正正的生機,就在大聖玦開放的剎那閃現!

    一聲驚呼過後,跟著便是一聲大笑,蘇景打從心地泛起的笑聲。這是有可能不用死了?

    無盡火海、燃燒世界中突兀開了一個‘無底洞’,向蘇景中猛灌的‘怒潮’一下子增了百倍凶猛,那隨之而起的烈火漩渦也化作熾炎天龍旋風!

    大聖玦中還有數十妖蠻,當真元衝來時,他們只覺得世界微微一震,旋即九天之上一道道火雲劃出,層層流轉、道道勾連暴躁火靈在外面的靈妙地中化形為火,但進入蘇景身體後、經由正法淬煉,最終沉積下來的陽火精元。它們是靈氣。

    修水的不是灌一肚子水、修木的不是在經絡內種樹,此刻源源不斷彙入大聖玦洞天的自然也不是轟轟烈焰。

    至純的陽火精元,於洞天內的蓬勃妖氣並無影響,對休養其中的妖怪蠻子更不存傷害。

    大聖玦洞天一開內中妖蠻均可看到外間景像,自老石頭以下,大聖玦中所有妖怪無不大吃一驚!

    烈烈兒的眼睛瞪得溜溜圓:“不是在大蛇的識海中麼?怎變成了熾烈火海?”

    沒人回答。

    阿嫣小母聲音微顫:“這烈烈大火,他還怎能活?”

    沒人回答。

    蠍怪沙包的六只眼睛全都驚疑閃爍:“只聽說大聖玦能收妖,原來還能受儲靈氣麼?從未聽說過。”

    忽然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響起:“大聖玦不能收靈氣,但火娃子把這令牌煉成了自己的一道穴竅,氣海、識海、心竅之外又另開了個妖巢大竅!如此一來,自然能為他收攏真元!”

    到底是大聖之後、經年大妖,老石頭為人一副馬猴性子、說話做事一貫嘻嘻哈哈,但他的見識著實不俗。

    話音落地,妖蠻大嘩,他們哪知道蘇景‘衝煞’的具體過程,只道他是故意把大聖玦煉化成自己的穴竅就算真有其事,這也是大聖才有資格做的事情吧?

    再就是,大聖玦成了一枚穴竅,黃皮蠻子以後的成就,又會是個什麼樣子!

    心裡、口中,仍是之前那一問:黃皮蠻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他還有完沒完

    火海之中,卿眉翻著眼睛看蘇景,魔徒傷得極重,但他的眼力仍在,早就看出蘇景再衝煞,也明白蘇景這樣做連‘垂死掙扎’都算不上,是以現在無比驚詫:“怎麼還沒死?”

    魔徒心裡怎麼想的,口中就怎麼問。

    “功法玄奇,先開氣海、注滿後又開了識海祖竅。”蘇景剛說到這裡,卿眉就脫口打斷:“不可能!從未聽說過這兩竅能在一境同開的。”

    蘇景不反駁,繼續道:“然後又開了心竅。”

    眼睜睜的,早就該死的蘇景現在還沒死,卿眉倒抽了一口熱氣,語氣驚疑:“你當真?那也不對,以你的修為,算你三關全開,現在也該死了。”

    忽然間,蘇景笑出了聲音,全無靈氣,傻呵呵的笑聲:“然後我又把大聖玦煉化成新穴竅了。”

    “他**放屁!”

    想都沒想,卿眉脫口就罵出了出來,兩字出口,又覺得這麼罵蘇景有些過意不去,心中轉念沒找著其他更合適的措辭。

    蘇景哪會計較這些,哈哈大笑:“若是別人和我說這些,我也得罵他。”

    卿眉不知道該說點啥了。

    沉默了好一會,卿眉又開口:“天上有個人,不是人,是元魂。”

    國師元神被赤炎龍旋吸進來,正隨火風瘋狂亂轉,又哪有力氣掙脫。

    蘇景早就看到他了。

    元神與本尊長得一模一樣,在溺春大祭時蘇景還專門留意過他,自然認得他就是國師,對卿眉笑道:“讓它先轉著吧。”而後深吸一口氣,又復閉合雙眼,蘇景還有另一件大事要做!

    大聖玦開,讓蘇景暫時擺脫窘境。

    以大聖玦的浩瀚廣博、以這火行靈妙地的火靈充盈,後面蘇景會有一段時間漫長的修行。而且這場修行,不是蘇景想停就能停的,到頭來不外兩種結果:

    一是把此間所有火靈盡數煉化、收為己用。這是上上大喜的結局,煉盡火靈,這處靈妙地便會枯萎、粉碎,大蛇識海的‘十方世界’法術不攻自破,蝕海魂飛魄散;

    另個結果就不妙了——大聖玦洞天也收不盡所有火靈,第五境修行已經開始,便等若蘇景以身體做口袋,去接盛浩浩浩浩洪流,當口袋到了極限,哪怕那洪流只剩下幾滴水、滴落下來,仍是會把口袋撐爆。

    大聖玦能不能對付一座靈妙地?現在根本看不出結果,最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本來蘇景只有聽天由命的份,自己做不來什麼,可是他已經悟出‘烈煉崩元,真元滿溢則另辟新竅’的真意只悟出真意沒有用處的,不過,若蘇景身上還有其他暗藏洞天的寶物呢?

    無捻青燈是一例,總算蘇景還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自己修為暴漲,也休想能煉化了那件寶物。

    除了青燈蘇景身上還有一件‘洞天寶物’,隨扶乩仙子而來、她曾含於口中的那塊黑色石頭。

    黑色石頭具體是什麼東西蘇景尚不知曉,但此物似乎與蘇景修行的金烏正法相合相通,否則它也不會一入手便沒入他的掌心,也是因為‘相合相通’的原因,蘇景能查知石中暗藏洞天。

    如今黑石老老實實待在蘇景體中,可惜它只是‘認可’,而非‘認主’。想要它成為自己的‘新竅’,非得認主不可煉化了它便是了!

    前途未蔔,生死難料,能多出一道新竅保命,自然再好不過。蘇景不是迂腐之人,即便黑色石頭對扶乩至關重要,現在他也得先借來用一用。

    御劍對方畢方、緩送陽元庇護同伴、催動正法做第五境修行,已經分心三用的蘇景硬是再分出一道心念,調運起已經煉化妥當的陽火真元,去攻那黑色石頭!

    一天、或者十五個時辰?已到強弩之末的國師,忽然覺得自己五感變得清明了,國師苦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回光返照、死到臨頭了!

    臨死之前,國師蘊足目力,向著那風眼望去,總得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的吧!若非回光返照,他本還看不清的,此刻勉強看到:風眼正中,一道熊熊黑火燒得正旺,黑火之內,一個赤身**的青年,盤膝大坐、雙手攤開各自護住一個人。

    還有三套法寶,此起彼落,擊殺著無窮無盡的凶鳥。

    國師見識不差,大概能看出青年正在煉化這烈焰天地,國師眯起眼睛,想把那青年看得仔細些,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對方忽然開目、抬頭,與他對望了一眼。

    國師心頭一震!他活了幾千年,從小到大長在妖怪堆裡,他自己是妖靈神、更見過數不清的大妖,但從未見過如此妖邪的目光!

    沒道理的妖邪,不是橫眉立目,不是眼臥雙瞳,更不是凶殘虐戾,那青年的目光平平靜靜,甚至還帶了些笑意,可是他隨隨便便地抬眼一眼,國師真就覺得被他一眼直接看盡了心底、看進了腦海,仿佛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已經被對方洞悉!

    還有青年‘無所謂的’,國師知道他是在看自己,卻根本不曾把我納入眼中,何止‘看進’、分明就是‘洞穿’!他看的,真是我麼?

    大聖點將玦,那是妖家聖物,蘇景剛把它納做自己的一枚‘氣竅’,顧盼之時、神采之中自然添出一份凜凜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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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2 21:2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二零八章 藏意石,劍仙子
        

    國師沒認出蘇景。

    他以前從未關注過擂戰的具體情形,在溺春大祭時也沒太注意這些‘祭品’的樣子。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刻,蘇景的神采、氣度完全改變了,身上帶著的那份妖邪之意,濃厚得都快凝結出形質了,這層變化何其巨大。

    對望之下,國師不識得對方,心中自然便會湧起一問:他是誰?

    源自本能的疑問,可國師稍加思索,便悚然大驚!

    看這烈火世界,什麼樣的修為和魄力,才敢於動手它徹底煉化?;看那個青年身上的妖邪味道,在大妖眼中,這份氣意是絕做不來假的;更要緊的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祖宗大聖的識海那他還能是誰?

    與焚窮大聖留有壁畫、模樣不同的,蝕海大聖法身尚在,洪蛇子孫都直接對著那大蛇拜奉,沒人知道蝕海大聖當年的人形模樣。

    妖元已盡、神魂將散,蛇妖國師意識已亂,此時蘇景心念陡轉,三十三根劍羽急起而上,斬斷國師身周的火風、將其救入‘風眼’。

    若蘇景能活著離開此地,蛇妖國師便還有用。

    不過蘇景沒想到的,國師下來之後直接一個頭就叩在他面前,虛弱得已經語無倫次:“老祖恕罪不孝玄孫洪靈靈叩見救命”

    蘇景笑得可開心了:“那件袍子,滾進去吧!”說著,下頜一指穿在扶乩仙子身上的‘離山劍袍’。

    鬼袍沒有洞天,但能受納元魂且有滋養奇效,國師勉強說出一個‘謝’字,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蘇景還倒自己動手晚了,這個妖孽死掉了。不料片刻後,灰煙一飄國師化回洪蛇本相,只是他的渾厚妖元被烈焰燒了個干干淨淨,變回的洪蛇比著條泥鰍還要更小。小蛇身體一弓一直、無比吃力的爬進到劍袍上。

    袍子上立時轉出一道小小漩渦,把它收了。

    鬼袍也是認主的寶貝,全憑蘇景心意指揮,小蛇被封在下長袍下擺一角,且不與它太多滋養,夠它不死就是了。

    收下國師,蘇景又望向卿眉:“你還能堅持多久?”

    蘇景能為他擋下烈焰侵蝕,但卿眉還身帶重傷。卿眉應道:“十天差不多,再往後就得看運氣了。”

    蘇景點點頭:“內元歸竅,無論如何痛楚都不要行功相抗,切記切記。”

    免不了的、卿眉一愣:“這樣的情形,你要為我療傷?”

    蘇景笑了笑:“也不光是你,她堅持不住了,命火越來越弱這不是一頭羊也是趕,兩頭羊也是放麼,干脆一起吧。”

    話說得輕松,可又哪是那麼回事!蘇景要同時為兩人施展金烏大焠真,一個助燃命火、一個淬煉經脈,同一道法術卻是兩般決然不同的行轉運用!而

    蘇景盤算得又何止‘金烏大焠真’?他還要以金烏小煉世去煉化那塊黑石頭、以‘煉裂崩元’做第五境修行、御劍或者說在鬥戰中煉劍,用那些凶鳥來磨一磨自己的三套好劍!

    哪一件都是關乎性命的大事,都耽誤不得,既然如此便一起做了吧。瘋子才會有的打算,蘇景眼中卻神采昂昂,異常興奮的像樣子。

    何止興奮,還有心裡發癢,想一想都覺得癢!

    走進這識海後、尤其當火行靈妙地降臨,諸般神奇接連顯現,如今情形暫時穩定下來,若自己不趁機修煉、磨煉一番,簡直對不起那些神奇,後面能不能逃出生天猶未可知,但他至少能確定:今日經歷、周圍環境再不可能重來一次。

    福禍難料,那就不去猜度了,只把它當做一場最最單純的歷練便是!

    蘇景興高采烈,而因情緒飽滿,隨大聖玦而來的那份妖邪氣意也陡然加重。

    卿眉翻著眼皮看了看他,哈哈一笑:“好!”

    “來了!”兩字之後,蘇景按於兩人身上的手指,忽然跳動了起來,玄功起!

    大概十幾天的樣子,分作兩路的金烏焠真漸漸順暢,時刻不停的御劍與‘煉裂崩元’則已進入‘本淨自應’的境界,無需蘇景再刻意去花費心思指揮。蘇景閉目,心神開、又一次調運陽火,流向那塊黑色石頭。

    上一次並非真正煉化,充其量只是蘇景的試探。

    石頭著實古怪,內中暗藏無數劍意、或雄渾或犀利,每一道都高深莫名,連蘇景這種劍術的‘小行家’都難以窺測。

    劍意只是氣機,並不能傷人,開始時候,蘇景曾誤以為它是扶乩的劍石,但再做細探便發現,劍意也根本不是石頭自己的。

    或者說,這是一塊收集了許多劍意的石頭,挺好玩的但還是那一問:有用麼?

    此外,黑色石頭上,共設有五道高深禁制,以蘇景現在的本事,遠遠解不開它們,不過讓他十足欣喜的,禁制全都接納他的陽火真元。

    不用破禁衝關,直接煉化便可。

    這倒不難解釋,五道禁制應該是扶乩設下的,大家都是修習的都是真傳正法,元力彼此認可再正常不過。

    陽火精元流入黑色石頭,心念轉動,玄功再起,金烏小煉世行轉開來,開始煉化石頭!

    無盡烈焰,仿佛連時間被焚燒干淨,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景跳動的左手忽然一頓、張目。卿眉全身經脈重塑完成了。

    再造之恩,其實一個‘謝’字能抵下的,卿眉不去做那假惺惺的客套,只是對蘇景點點頭。跟著他又搖頭一笑,分不清他的身形是無奈抑或可笑:“我來這裡,是為了還那個離山棄徒一份人情,沒想到,老賬沒還上又被欠了另個離山棄徒的新人情我跟離山棄徒很有緣麼?”

    蘇景搖頭:“若非你,我必死無疑。可惜你的胳膊我復原不了。”

    “這倒無妨,趕回我去找老塵,讓他給我弄條藕就成了!”卿眉笑了笑,隨即把話鋒一轉:“過多久了,你曉得不?”

    “以你經絡之創,我施救最少得兩年功夫。”不知不覺,已經兩年了。

    卿眉是元神境界的高人,要把他的經絡恢復如初,怎麼可能是件容易事。

    “她呢?”卿眉又望向扶乩,仙子依舊沉睡著,恬靜美麗,

    “最少十年。”

    “你呢?”卿眉問的是蘇景的修行。

    蘇景苦笑:“你看這烈火世界,可小了一點麼?”

    環目四顧,卿眉搖頭。蘇景繼續道:“不過大聖玦洞天也還早得很,這趟有的等了。”

    聊過幾句,一重大焠真的法術就此停歇,重新改回以陽火真元庇佑其身,蘇景重新閉目

    下一次蘇景再開目時,另一重金烏大焠真也告結束。

    卿眉的口氣很是無聊:“十年了?”

    蘇景比他更無奈:“十年了。”

    卿眉望向扶乩仙子:“她還沒醒來?”

    “命火走過她全身穴竅,最終落於心脈,應該是無妨了吧。”蘇景是第一次以‘金烏焠真’助燃命火,具體狀況他也有些模糊,語氣頗多遲疑。

    卿眉和扶乩沒有丁點交情,隨口問過一句也就是了,就此岔開話題:“或許不太准我感覺這片火,大概小了兩成。”

    不是靈識探尋,只是高深修家的‘感應’,玄虛莫測難以解釋。他所說的‘小了兩成’,指得不是身周的大火,而是他們身處的世界。

    烈火世界,此間天地乾坤都皆為烈焰,火被蘇景收去一分,並不是說空出一塊不著火的地方,而是整座世界都隨之縮小一分。

    蘇景的境界遠遜卿眉,但他是‘火娃子’,對此間的‘感覺’比起卿眉還要更清晰:“就是小了兩成。”

    茫茫十年一晃而過,時刻不停地煉化烈火,但也只拿下了其中兩成,如此算來蘇景若想把此間徹底祭煉,還得需要四十年光景!

    四十年就四十年吧,急不來的事情。莫說以後,就是剛剛過去的那十年都應算是蘇景賺來的。

    卿眉追問重點:“大聖玦如何?盛得開麼?”

    “差一點,不夠用。”蘇景如實應道。收斂兩成烈火世界,占去了兩成半的大聖玦。

    此刻,令牌洞天內,四分之一的天空赤霞滿布,一道道靈光閃爍、層層靈氣湧動不休,景色瑰麗無邊!

    這道數術很好算,待大聖玦脹滿時外間還剩兩成烈火靈元。

    那塊黑色石頭已經不再是‘備用’手段,如今情勢漸漸分明,蘇景想活命就非得煉化了它不可!

    蘇景面色從容,前面十年的煉化一切順利,後面還有近三十年的時間,應該能將它徹底祭煉讓其認主。而石頭中藏蘊的洞天,雖不若大聖玦那樣浩瀚也也足夠了。

    兩個人說起黑色石頭的時候,扶乩醒來了。

    長長的睫毛輕顫幾下,眼簾緩緩掀開,扶乩與蘇景對望,她的目光清澈。

    蘇景暫止話題,微笑:“醒來了?感覺如何?”

    蘇景的聲音落下,那個眉目間藏了一道勃勃英氣、卻又唇紅齒白清透如晶的女子眨了下眼睛,然後臉紅了。

    血光千裡、縱劍馳騁、曾誅滅無數妖目的劍仙子,居然臉紅了,無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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