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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0-17 05:07 編輯
卷一 塞上雪 第十六章 人比解語花(下)
唐代可沒有冰箱儲存食材,而楊守文他們住在小村裡,一家三口都是現買現做,很少留存食物。在這年月,浪費可恥!朱門酒肉臭說的是那些達官貴人,似昌平這種苦寒之地,糧食並不豐盛,哪怕楊承烈是縣尉,也要小心的打理生活。
管虎笑道:「楊嫂不必擔心,我與縣尉帶了酒菜,楊嫂做些蒸餅就可以了。」
說著話,他舉起手,揚了揚手中的酒罈子。
而楊承烈則遞給楊氏幾個油紙包,沉聲道:「讓人從縣城裡帶來的酒菜,給幼娘留一些,剩下的便端上來吧。」
楊氏聞聽,也就不再贅言。
「兕子也來吃酒吧。」
管虎跟著楊承烈走進正堂,招手示意楊守文過去。
不過,楊守文拒絕了,「叔父不必管我,我不會吃酒,而且昨夜未睡,也有些乏了。」
「那早點休息。」
看樣子,楊承烈和管虎今晚不會回縣城。
也難怪如此,這個時代可沒有不夜城的說法,似昌平這種地處邊荒的縣城,天一黑就城門緊閉,開始宵禁。哪怕楊承烈是縣尉,一旦城門關閉,也難叫開城門。
這是規矩,與職位無關。
「兄長,兕子說話挺正常的,可不像有病之人。」
坐在正堂上,楊氏準備了兩個食盤,分別送到楊承烈和管虎面前。
唐代的人,還保持著分食的習慣,不太喜歡大鍋飯彙在一起,眾人圍桌而坐。把酒菜擺好,楊氏便回到伙房,開始準備主食。而管虎喝了一碗酒,忍不住好奇問道。
「說話倒是正常,不過有時候還是糊塗。」
楊承烈道:「若他腦袋清醒,怎會跟著二郎胡鬧?也幸虧家父生前對他管教嚴格,特別是在習武上,從沒有半點馬虎,才練出如今的身手。否則,恐怕就危險了。 」
管虎頗以為然,連連點頭。
「兄長,這突然間連續發生命案,恐怕要驚動縣尊。
王縣令可是個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如果他較真起來,咱們這邊的壓力怕是不小。」
楊承烈撕了一隻雞腿,狠狠咬了一口。
「這件事透著古怪,照今日盤問的結果來看,對方恐怕不會就此罷手。
他們前日伏擊那個假獠子得手,卻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所以昨晚才會舊地重遊,卻不想被兕子和二郎破壞……老虎,我倒是有個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嘿嘿,兄長這話說得。
不過我也有個主意,卻不知道是不是與兄長不謀而合。」
「哦?」
楊承烈抿了一口酒,看著管虎,露出了笑容。
千萬不要被管虎那看似粗豪的相貌所欺騙。若他真的和他的長相一樣,也不可能做到緝捕班頭的位子。這緝捕班頭,就如同後世的刑偵隊長,要長著七竅玲瓏心才行。管虎的武藝高強不假,一口大刀,便是十幾個壯漢也休想將他留下。但他之所以能成為緝捕班頭,成為楊承烈的心腹,還是因為他心思細膩,機智百出。
管虎起身走到楊承烈的桌前,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詐'字。
楊承烈哈哈大笑,「老虎果然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兄長今日故意拖到最後才走,還把我留下來,我就猜出兄長的意圖。」
「沒錯,那兇手既然沒有得手,恐怕還會行動。
以我們手中的人力,不可能專門調撥一批人留守彌勒寺,那就只有轉移他們的視線,來個引蛇出洞。我準備明日回去以後,詐成找到了線索,讓那些人跳出來。」
「若他們不跳出來呢?」
「這個……」
管虎沉聲道:「引蛇出洞固然是好計,卻未免有些被動。
他們一天不出來,咱們就只能等一天,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卻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依我看,咱們還得查!不但要查,更要大張旗鼓的查,逼得他們跳出來。」
楊承烈輕輕點頭,手捻鬍鬚。
「怎麼查?」
「城裡這邊倒是好辦,只需增加人手,盤查嚴謹。
倒是孤竹那邊……二郎也說了,兇手是兩個獠子。咱們這裡地處邊荒,獠子本來就多。城裡面還好辦,但是孤竹那裡卻有些麻煩。那些獠子去年才到這邊定居,人員本就有些駁雜。若兇手藏匿其中,著實困難。最重要的是,孤竹是羈縻州。」
羈縻州,大都是胡人自治。
從縣令到縣尉,乃至最下面的差役,全都是胡人組成。
楊承烈不禁輕輕敲打額頭,沉吟片刻後道:「這件事的確麻煩……這樣吧,老虎你先著手安排引蛇出洞的事情,同時加強縣城治安。羈縻州這邊的事情,最好是通稟縣尊知曉。此關係朝廷律法,你我就算想要有動作,也必須小心謹慎。」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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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承烈和管虎一邊吃酒,一邊聊天,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他們不睡,楊氏也不能睡,就陪著他們熬到天明。天亮之後,楊承烈也沒有叫醒楊守文,就和管虎匆匆離去。楊氏這才收拾碗筷,不過緊跟著又要一天的忙碌。
楊守文醒來後,幫著楊氏打掃了房間。
他晌午沒有出門,陪著幼娘休整花圃。天涼了,冬天很快就會到來,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整理完了花圃,楊守文就坐在門廊上發呆。
幼娘輕手輕腳走到他身後,伸出小手矇住了他的眼睛,「兕子哥哥,猜我是誰?」
「嗯,讓我猜猜啊……這麼香,一定是我家的小幼娘。」
說著,他猛然轉身,把幼娘抱起。
幼娘忍不住嘻嘻笑起來,她摟著楊守文的脖子,嬌聲道:「兕子哥哥,給幼娘講故事嘛。」
「講故事?」
楊守文愣了一下,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來一道靈光。
「幼娘,你可聽說過玄奘法師?」
楊幼娘搖著小腦袋,一臉茫然道:「玄奘法師是幹什麼的?」
「他是個和尚。」
「和尚?就是好像山上的光禿禿嗎?」
「呃……幼娘,這個咱們私下裡叫就好,當著人家的面,還是要遵一聲法師為好。」
「可他們,的確是光禿禿啊。」
和小丫頭講道理,有時候的確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好在楊氏路過,聽到幼娘這麼說,立刻不滿道:「幼娘,怎可如此無禮,以後不許這麼稱呼法師。」
楊氏好像是信佛的,但又算不上是那種狂熱的信徒。
幼娘撅著嘴,小聲嘀咕,低著頭把衣帶纏在手指上,一圈一圈……似乎有些委屈。
「嬸娘知道玄奘法師?」
「哦,倒是聽說過,那似乎是太宗時的法師吧。
我聽人說,他為了求取真法,不遠萬里前往天竺,經歷了很多危險。另外,他還著有一部《大唐西域記》,寫的就是西行路上所見所聞。不過,我卻沒有看過這本書。」
對了,大唐西域記!
楊守文突然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
「嬸娘,那大唐西域記,縣城裡有嗎?」
「那就不知道了……待會兒我正好要進城買些布料,若兕子想要,我可以去博文館問問。
不過,兕子你看得懂嗎?」
楊氏不記得楊守文讀過書,所以也不太確定。
楊守文道:「若有的話,煩勞嬸娘帶一本來……另外,嬸娘去縣城的話,還有些事情想要麻煩。我這裡有兩貫錢,嬸娘看著買些酒來,不用好酒,能買多少是多少。」
「啊?」
楊氏愕然看著楊守文,一臉不解之色。
「兕子要吃酒嗎?兩貫錢多了!若是兕子要吃酒,我帶一罈回來就是。」
「哦,嬸娘誤會了,我買酒來不是為了吃酒,而是另有用途,嬸娘不必多問。」
「那好吧。」
楊氏從楊守文手裡接過皮囊,繫在了腰間。
她收拾了一下,又叮囑幼娘不許頑皮,這才走出院門,前往縣城。
看楊氏走遠了,幼娘立刻復活了,「人家哪裡有頑皮,最不聽話的是兕子哥哥。」
幼娘嘟囔著,一副委屈的模樣。
楊守文忍不住哈哈大笑,抱著她坐在腿上,「既然如此,就讓頑皮的兕子哥哥,給聽話的幼娘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好啊!」
「咱們今天要講的故事,是一個關於猴子的故事。」
楊守文刮了一下幼娘的小鼻子,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詩曰: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闢從茲清濁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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