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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盛唐崛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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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3 23:58:3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4 01:04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歡喜冤家(六)

  「象棋?這哪裡是象棋?」

  鄭虔一副‘我見識少你不要騙我’的表情,看著楊守文道:「楊大哥,象棋我知道,而且也下過,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象棋只有將馬車卒四種棋子,由六十四個方格組成,哪裡是這種棋盤?不對不對,你這棋,好像的確是象棋的模樣。」

  楊守文頓時大吃一驚,看著鄭虔,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唐代,已經有象棋出現了嗎?

  事實上,象棋一詞最早出現於戰國時期。

  《楚辭?招魂》中就有對其形制以及玩樂方法做過專門的記錄。而在漢代劉向鎖住的《說苑?善說》中,也記載過雍門子周以琴見孟嘗君說:足下千乘之君也……燕則都象棋而舞鄭女。

  關於象棋的起源,說法眾多。

  有說是起源於神農氏,又有說是源自於皇帝。

  諸如此類的說法林林總總,但大體上都表明,象棋的歷史和圍棋的歷史恐怕相差不大。

  早期的象棋,棋制由棋、箸、局三種器具組成,共十二子。

  箸為骰子,棋子用象牙製成,局就是棋盤。下棋時,投六箸、行六棋,依照著春秋時兵制,進行博弈。而到了後來,又逐漸演變成為一種只行棋,不投箸,名為‘塞‘的棋戲。

  秦漢時期,塞戲盛行,又名格五。

  到了三國時期,象棋的形制不斷變化,甚至還傳播到了印度。

  北周武帝在位時,痴迷於象棋,並且制《像經》,王褒寫《象戲?序》,庾信寫《象戲經賦》,代表著象棋的形制完成了第二次演變和改革。乃至於到了隋唐,象棋活動主要集中於中原和南方地區,其形制與早期的國際象棋有頗多相似之處。

  唐代的象棋,共將馬車卒四個兵種。棋盤則是黑白相間的六十四個方格。

  楊守文畢竟是清醒的時間還短,也沒怎麼見人下過象棋,以至於以為象棋尚未出現。

  聽了鄭虔的話,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似乎犯下了一個大錯。

  看著眼前的棋盤。楊守文一時間也有些茫然,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鄭虔沒有留意到他臉上的尷尬之色,在仔細觀察了棋盤之後,突然扭頭問道:「楊大哥。你這‘象戲’,當如何遊戲?」

  「啊?」

  楊守文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後,輕聲道:「那你們以前是怎麼遊戲?」

  鄭虔笑道,「看樣子楊大哥是真不知道象戲的規則。」

  他於是滔滔不絕,向楊守文講解象棋的遊戲方式。一開始,楊守文聽著有些雲山霧罩,可漸漸的,他感覺到鄭虔所說的這種象戲規則,似乎與後世的國際象棋相仿。

  難道說。國際象棋是有中國的象戲而來嗎?

  楊守文不瞭解國際象棋的歷史,就如同他不清楚中國象棋的歷史一樣。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不無可能。

  國際象棋是從什麼時候在歐洲盛行?楊守文不清楚。

  可他知道,此時的歐洲,應該正處於歷史上所說的‘拜占庭帝國’時代。而在中國中古歷史典籍中,則稱之為拂菻國。自絲綢之路開啟之後,華夏文明隨著各種商貿活動,早已傳播到了小亞細亞地區,並由此而進入歐洲。《北史?西域傳》中,成拜占庭為伏盧尼;而在玄奘的《大唐西域記?卷十一》當中。則把波拉斯國所附西方諸國統稱為拂懍。由此可見,早在唐代,華夏文明已經向歐洲傳播。

  象戲在這個時期傳入歐洲,並逐漸發展成為後來的國際象棋。似乎也不足為奇。不過,楊守文卻來了興緻,因為國際象棋的棋制和後來的中國象棋棋制,有很大不同。

  「哦,我這象戲的玩法,和你說的不一樣。」

  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向鄭虔解釋這象棋的規則。

  馬走日,相走田,隔山炮,過河卒……諸如此類的規則,楊守文一一進行了詳細的解釋。他並不知道,中國象棋的基本定型,是宋代在唐代象棋的基礎上,增加了士、相、炮等妻子。同時,有增加了九宮格,吸收和借鑒其他棋類棋子的種類,以增強趣味性。

  只是如此一來,中國象棋和唐代象戲的規則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歷經司馬光、晁補之等人的推廣,中國象棋逐漸在民間普及,並一直延續到後世。

  險些鬧出笑話!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只覺額頭冷汗淋漓。

  以後,可是需要小心一些,若不然的話,早晚都會露出馬腳。古人,並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也就是鄭虔,如果換個人,未必會相信。

  哪怕鄭虔後世成就非凡,可這時候畢竟還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子。至於其他人,諸如楊從義、阿布思吉達和楊氏等人,本身對這些東西就不是很瞭解,所以也沒有懷疑什麼。

  「楊大哥,這麼大的棋子,怎麼玩耍?」

  鄭虔旋即就提出了一個疑問,看著楊守文問道。

  楊守文笑道:「這本來就是把象戲和強身健體融為一體,待我先和大兄走上一局。」

  銅馬陌巷口,李林甫看著巷子盡頭處的銅馬雕像,猶豫不決。

  「哥奴,這次太平公主在總仙宮舉辦詩會,邀請的都是當今名士。

  本來,你是沒有資格參加,可是公主聽說你前幾日在北市與楊青之相識,故而特別點名要你前去。不過呢,她不好出面邀請楊青之,就只好委託你,代她走一遭。」

  舅父姜皎的聲音,在李林甫的耳邊迴響。

  沒錯,十六歲的李林甫聲名不顯,似這種在神都苑中舉辦的集會,原本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就是因為他那天腦袋一熱,幫了楊守文一次,卻意外獲得了邀請。

  問題是,李林甫並沒有感到開心。

  張同休被貶青海鎮,二張也變得非常低調。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楊守文和二張之間,已經結下了深仇大恨。

  張同休為洛陽令的時候,如同二張的馬前卒。很多事情都是由張同休出面,也包括收受賄賂。現在,張同休被趕走,也讓二張折損一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兩人現在是不敢囂張,但可以想像,他們對楊守文絕對是恨之入骨。

  自己,居然和楊守文扯上了關係。

  李林甫覺得,他實在是太倒霉了!

  那楊守文之前得罪了武三思,如今又得罪了二張,任誰都不會看好他的未來。更重要的是,武則天對他似乎也不太喜歡。從三月二十一日進入洛陽,至今已有半月光景,武則天卻始終沒有召見楊守文,就好像把他忘了,丟在這銅馬陌的宅院中。

  一旦二張回過神來,亦或者武三思緩過氣,楊守文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李林甫自認,他和楊守文之間沒有什麼交情。

  可現在倒好,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他與楊守文交好……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感到憋屈的事情嗎?

  如今的楊守文,就是一團火,誰靠近誰就會被灼傷。

  只是,太平公主的命令,他李林甫有資格拒絕嗎?

  李林甫甚至覺得,他如果拒絕了這件事情,緊跟著就可能會得罪另外一個巨頭。

  那太平公主,又豈是那種能夠被拒絕的人嗎?

  想到這裡,李林甫就一陣頭大。

  別看他是長平王的曾孫,是郇王府的子弟。可除了出身之外,沒有任何自保的資本。這洛陽城如果說是一個巨大的鱷魚潭,他就是一隻被丟進潭裡的小雞崽兒,不管什麼人,都能一口把他吞掉。已經得罪了二張和梁王,就萬萬不可以再惹怒了太平公主。那娘們兒和那老娘們兒一樣,可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狠角色。

  李林甫長出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銅馬陌。

  他也不知道,隨著他這一步邁出,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命運。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和楊守文交好,也將隨著他走進銅馬陌,坐定了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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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4 22:47:4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4 22:54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章 歡喜冤家(七)

  總仙宮,坐落於神都苑。

  這神都苑原名西苑,也叫會通苑,始建於大業元年。

  隋煬帝不喜關隴貴族勢大,於是重新營建洛陽後,從長安遷至洛陽,設立為東都。

  抵達洛陽後,隋煬帝便下旨營建西苑,成為他最為喜愛的一個去處。

  入唐後,西苑更名芳華苑。而武則天登基,又把芳華苑改為如今的神都苑,成為皇家園林。

  較之隋煬帝最初營建的西苑,神都苑的面積略有減少,但風光絲毫不遜色於當年。唐高宗在顯慶年間更修建了宿羽和高山兩宮,花費巨大,也可以看出他對西苑的喜愛。

  而今的神都苑,已經成為洛陽勛貴們聚會的選場所。

  只是武則天在登基後,卻關閉了神都苑。若是沒有旨意,誰也無法走進神都苑中。

  不過,凡事都會有例外。

  太平公主作為武則天最寵愛的小女兒,想要使用神都苑,自然不成問題。

  此次,她在神都苑設宴,幾乎邀請了整個洛陽的名士和勛貴,等閒人自然沒有資格參與。

  「青之,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

  李林甫騎著一匹青馬,和楊守文並轡而行,走出了徽安門。

  他不無羡慕的看了一眼楊守文騎得那匹汗血寶馬,心裡面卻出一聲嘆息。如此寶馬良駒,就算是御苑中估計也沒有多少匹。以他所知道的那些寶馬而言,似乎也只有安樂公主的那匹照夜獅子可以相提並論。其他的,即便如武三思家中的獅子驄,恐怕都要遜色幾分。可這樣一匹寶馬良駒,怎會落在這混不吝的手中?

  李林甫猶記得,兩日前他到銅馬陌楊府送請柬的時候,楊守文那一臉便秘的表情。

  看得出來,他似乎並不想參加這次聚會,態度上也顯得非常抗拒。

  「如今,坊市中都在談論這次聚會。據說連太子和相王也會出席。

  此次總仙會的請柬,已經被人爭破了頭。有些人拿著成箱的金子,想要換取一張請柬而不得。可你看看你,公主親自了請柬與你。你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請柬如果拿到了集市上,少說能買到三千金呢。」

  三千金?

  原本騎在馬上,看上去一副閒散模樣的楊守文頓時直起了腰。

  「三千金,你怎麼不早說。」

  「你想幹嘛?」

  「要早知道這張紙值三千金。我怎地都拿去賣了。」

  李林甫有一種跳下馬,和楊守文決鬥的衝動。若不是知道打不過你,老子今天一定會揍你一頓。

  身在福中不知福,大體上就是說的楊守文這種人。

  如果能夠在總仙會上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睞,必定可以飛黃騰達。不過又一想,李林甫倒是有些理解了楊守文的想法。楊守文現在身處風頭浪尖之上,估計他更希望平平淡淡,而不是大出風頭。畢竟,在他身邊有一雙雙眼睛盯著,等著他出錯。

  「你倒是可以拿去賣。可問題是,誰敢買?」

  「你不是說值三千金。」

  「三千金不假,我說的是這個資格。你那張‘紙’上有你的名字!如今這洛陽城裡,知道你的人不少,誰敢去冒名頂替?若是被現了,豈不是得罪了公主嗎?」

  「你說的好有道理。」

  楊守文又垮下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著手中請柬嘆息道:「可惜了三千金呢。」

  「你很缺錢?」

  「開玩笑,在洛陽生活,誰不缺錢?」

  李林甫竟無言以對。只能是苦笑著搖頭。

  是啊,住在洛陽,誰不缺錢?都說了洛陽居,大不易……似楊守文現在居住的地方。一個月下來怎地也要二三百貫的支出。如果身家不厚,亦或者無處開源,恐怕也撐不得多久。二三百貫啊!他李林甫如今十八了,一個月也不過十貫月例。

  可十貫月例,能做什麼?

  去一趟芳華園,估計就會花的乾乾淨淨。

  聖人把那鬼宅丟給楊守文居住。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等著楊守文去犯錯誤吧。

  李林甫突然間,覺得楊守文非常可憐。

  ++++++++++++++++++++++++++++++++++++++++

  神都苑,坐落在洛陽城城西。

  隋煬帝初建西苑時,周回達二百多里。其北,抵邙山腳下,其南至伊闕關。西面更一直延伸到後世的新安境內,其規模之宏大,也由此可以看出些許端倪。不過,如今的神都苑周圍不過13o里,比之當初的西苑小了很多。外圍有丘陵屏障,更有澗水、谷水和洛水流經此地。

  還沒走進神都苑,就看到有禁軍在周圍巡視。

  楊守文兩人更被攔截了一次,再檢查了二人的請柬之後,那禁軍的巡兵才放行通過。

  「有點不對勁。」

  「怎麼?」

  李林甫策馬緩緩而行,一邊走一邊向四周觀察。

  「往年公主也會在這裡舉辦酒宴,但是卻沒有今天這般守衛森嚴。

  剛才攔截咱們的,是監門衛……連監門衛都出動了,說明今天會有大人物到來。」

  「太子和相王,算不算大人物?」

  「這個……」

  楊守文這麼一說,李林甫倒是沒有反駁。

  太子李顯、相王李旦,那的確是大人物,毋庸置疑。可不知為什麼,李林甫有一種預感,也許今天的酒會上,會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甚至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

  「咦?」

  就在這時,楊守文突然勒住了馬。

  「李郎,那些人做什麼的?」

  對於‘李郎’這個稱呼,楊守文本心是非常抗拒。

  李郎,這不是愛人之間的稱呼嗎?不過呢,在這個時代,‘x郎’還是一個泛指的代號。叫李公子,有些疏遠;稱呼哥奴,楊守文還不夠格。李林甫的年紀在唐律中只算是中男,還不到賜字的年紀。於是乎,這李郎君也就成為最合適的稱呼。

  不遠不近,剛剛好。

  但大多數時候,人們會把那個郎君的‘君’省略掉,於是就變成了x郎。

  楊守文雖然有些抗拒這個稱呼,但也不好去標新立異,最終只得接受了這個名詞。

  李林甫順著楊守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隊車仗正向神都苑駛去。

  「哦,可能是要在總仙會表演的把戲人吧……似這種聚會,少不得會有一些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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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6 01:56:4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7 04:09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一章 歡喜冤家(八)

  李林甫順著楊守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隊車仗正向神都苑駛去。

  「哦,可能是要在總仙會表演的把戲人吧……似這種聚會,少不得會有一些把戲。」

  李林甫說完,頓時找到了一種優越感。

  沒錯,我雖然是靠著你才得了請柬,但我卻是實實在在的勳貴,而不像你這個土包子。

  沒錯,就是土包子,連把戲都不知道!

  楊守文搔搔頭,沒有再去追問。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前面,可是楊青之?」

  就在楊守文和李林甫相視無語,準備啓程的時候,身後突然間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

  楊守文扭頭看去,就見官道上又行來一隊車仗。

  一輛裝飾華麗,美侖美奐的馬車,在一隊玄甲衛士的簇擁下,正飛快行駛過來。那為首的,是一個一身白袍,頭戴綸巾,腰繫玉帶,胯下一匹照夜獅子,長得美豔絕倫的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桿短戈,一催胯下馬,眨眼間就到了楊守文近前。

  「楊青之,你這是要去哪裏?」

  少年臉上帶著一抹倨傲之色,挺胸昂頭,看著楊守文問道。

  「原來是過公子。」

  楊守文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就是當日在北市,曾幫過他的李過。

  不過今日的李過,看上去風采更盛當日。他臉上帶著一抹古怪的笑容,打量楊守文。

  不知為什麼,楊守文心裏突然有些不高興。

  你不就是幫過我一次嗎?至於用這種目光看我嗎?就好像我欠了你一百鋌金子似地。

  原本一副懶散模樣的楊守文,呼的直起了腰。

  他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道非常好看的弧線,「聽說太平公主開設總仙會,我是受她的邀請,前去聚會。」

  「哼,你去聚會嗎?」

  「怎地?」

  「別說我沒提醒過你,那總仙會上才人無數。姑姑……姑姑這次開設總仙會,邀請了不少文采過人的名士。聽說,連仙宗七友都會參加,你去了可不要丟人才好。」

  李過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本打算提醒楊守文,可這話一出口,卻好像變了味。

  楊守文也覺得怪怪的,總覺得被這個娘娘腔看輕,是一件非常羞恥的事情……我會怕嗎?開玩笑!我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賦詩也會偷,我有什麼可害怕的?」

  「如此說來,那今日聚會,過公子也要一展文采嗎?」

  「我……」

  李過臉色一變,心中頓時有一股火氣往上衝。

  「哈,我就算是想要展示,只怕也沒有人會在意。

  倒是青之老兄,你文采過人,一部《西遊》揚佛抑道,已經使得不少人感到不快。此次仙宗七友之所以會齊聚總仙會,恐怕也就是想要領略一下你這位青之先生的風采。」

  「裹兒,快點走吧,不然可就要遲到了。」

  李過話音方落,就聽從一旁馬車裏傳來了一個嬌柔的聲音。

  「哦,我知道了,咱們這就走。」

  李過臉色一變,眼珠子更滴溜溜一轉,揚聲道:「姐姐莫要催促,咱們這就出發。」

  說完,他笑嘻嘻看著楊守文道:「總之,青之先生你多保重。」

  李過這一笑,如百花綻放,煞是動人。

  楊守文只覺神智一恍惚,再看時,卻發現李過已經縱馬到了馬車旁邊,低聲和車裏人說了兩句,就聽到從馬車裏傳來一陣銀玲般的笑聲。他衝著楊守文揮揮手,便隨著車隊離去。

  不過,臨走之前,他狠狠瞪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李林甫一眼。

  「李郎,這李過什麼來歷?」

  李林甫只覺頭頂上飛過了一隻烏鴉,並且大叫著:傻瓜,傻瓜!

  「你不知道他是誰?」

  「我知道啊。」

  李林甫眼角一抽,心裏頓時緊張。

  哪知道,楊守文緊跟著說道:「他不就是李過嘛,那天若不是他幫忙,你我都要倒霉呢。

  對了,他是哪家的公子?我看他排場可是不小呢……

  那車裏的人是誰?還‘過兒’,也不知道姑姑在什麼地方,哈哈哈。」

  楊守文說完,忍不住仰天一陣大笑。

  只是他的笑點,李林甫完全聽不懂,只是用一種頗有些憐憫的目光,看著楊守文。

  「你真不知道他是誰?」

  「我有必要知道嗎?」

  「好吧,他來自東宮。」

  「東宮?他姓李……我知道了,難道是皇太孫嗎?

  不對,皇太孫好像和我差不多大,他年紀明顯不符合。他剛才叫車裏的人姐姐,嗯,莫非也是一位皇子嗎?」

  李林甫的臉都黑了,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麼蠢的。

  楊阿癡,還真是楊阿癡……不過,李林甫卻不能說破,只好強笑一聲道:「青之果然聰明。」

  「皇子的姐姐?」

  楊守文眼珠一轉,輕聲道:「那車裏的,莫非是公主?」

  他的思維邏輯已經完全走偏,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方向。

  李林甫愣了一下,點點頭道:「算是吧。」

  「難道是……」

  楊守文的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咬著嘴唇,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安樂公主……應該就是她吧。

  那車裏坐的就是安樂公主,那豈不是說,待會兒在神都苑裏,我還要和她有交集?

  楊守文有些不太想去了!

  或者說,他一開始就不太想參加這個聚會。

  潛意識裏,他對安樂公主的抗拒不是一星半點。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就不願意和安樂公主照面。可誰想到,還是要和對方打交道。而且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那安樂公主對他,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也使得楊守文,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換做誰都不能容忍‘未婚妻’對自己的無視。

  楊守文眉頭緊蹙,心裏面隱隱感到不快。

  倒是李林甫,在一旁忍不住道:「青之,我覺得你與其糾結這件事,倒不如考慮一下,待會兒怎麼面對仙宗七友的責難。那些人,都不好對付,你最好要小心。」

  「仙宗七友?」

  楊守文立刻想起了李過臨走時的提醒。

  不過,他卻一臉困惑之色問道:「李郎,那仙宗七友,都是什麼人?」

  「你不知道仙宗七友嗎?」

  「我真不知道。」

  李林甫聞聽,頓時咧嘴笑了,「那你麻煩了,這仙宗七友便是司馬承禎、陳子昂、盧藏用、宋之問、王適、畢構、賀知章七人。其中那司馬承禎是上清宗師,而其他幾人也都名氣不小。若他七人尋你的麻煩,青之你最好想想,該怎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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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6 01:58:1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6 02:17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應制(上)

  仙宗七友?

  如果不是聽李林甫報出那七人的名字,楊守文甚至會以為自己進入了仙俠的世界。

  不過,這七個人中,楊守文至少知道三個人。

  司馬承禎,是道教的宗師,好像是茅山?楊守文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有些名氣。

  陳子昂就更不用說了,楊守文去年在昌平見過。

  但他不是已經回射陽老家了嗎?按理說應該在千里之外的巴蜀,怎可能會出現在洛陽?至於賀知章,大名鼎鼎的四明狂客,楊守文不但知道此人,之前還幫過他一次忙。滎陽潘氏的潘華盜取賀知章的詠柳一詩,可是被楊守文當場拆穿的。

  「李郎,陳伯玉來洛陽了?」

  李林甫搖搖頭道:「陳伯玉去年丁憂守制,怎麼可能來洛陽?

  據我所知,司馬承禎年初被聖人邀請,如今就暫居在上清宮內;宋之問和王適一直都住在洛陽,肯定會出現。畢構嘛,好像被委任為左拾遺,接替陳伯玉的職位,目前在長安做事。盧藏用是太平公主的人,這次公主聚會,他一定會出現。

  還有賀知章,他前日就已經抵達洛陽,如今住在上清宮內……

  此七人皆好神仙術,平日裡也喜歡聚在一起談清說玄,故而被人們稱之為仙宗七友。」

  似乎看出了楊守文心中的緊張,李林甫便開口解釋。

  「其實,你也不必擔心。

  仙宗七友都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司馬承禎氣魄宏大,賀知章更是為人豁達。對了,你不是和陳子昂認識嗎?那盧藏用和陳子昂關係甚好,想來也不會為難於你。」

  「是嗎?」

  楊守文笑了笑,渾不在意道:「就算他們真找我麻煩,我又有何懼哉?」

  裝,裝,裝!

  你就裝吧……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聽說有人要找麻煩,一臉的便秘表情!

  李林甫不禁在心裡冷笑兩聲。更打定了主意,等這件事結束之後,絕不和楊守文再有任何交集。這傢伙身上的麻煩事接連不斷,實在是太能鬧騰了!弄個不好。就可能被拖下水,到時候他楊守文也許能夠脫身,可他李林甫又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咱們趕快走吧。」

  李林甫不想再和楊守文廢話,於是催馬向前。

  楊守文則一臉詫異。不知道李林甫為什麼會突然間變了態度。

  說實話,他對李林甫挺感興趣。

  歷史上那個大名鼎鼎的‘口蜜腹劍’,如今還是一塊青澀的小鮮肉。也不知道未來他都經歷了什麼,從這樣一個小鮮肉,進化成為了那個心狠手辣的李相國呢?

  想到這裡,楊守文忍不住在心裡嘿嘿笑了兩聲,便打馬追上了李林甫。

  神都苑的大門,坐落於龍鱗渠畔。

  隋煬帝修建西苑之初,內造十六院,屈曲周繞於龍鱗渠。

  楊守文兩人抵達神都苑大門的時候。就見車馬魚貫而入,周圍守衛森嚴。

  兩人在呈遞上了請柬之後,便牽馬走進了神都苑內。就見這神都苑內,上跨飛橋,楊柳修竹,名花美草,隱映軒陛。在神都苑內,有一座方圓越十里的人工湖,沿岸只見楊柳隨風搖曳。人工湖中,微波蕩漾。在陽光之下襯出了別樣美感。

  湖中,有三座島嶼,名為蓬萊、方丈和瀛洲。

  三山相距約三百步,山出水面約有百餘丈。傳說中隋煬帝建造的十六宮就隱於其中。

  早有畫舫,停泊在湖邊。

  楊守文兩人牽馬上船,畫舫慢悠悠駛離岸邊,向著湖中的瀛洲島划去。

  那划船的船伕,清一色宮娥扮成。一個個長的花容月貌,猶如那天上的仙女一樣。

  「有生之日。若能得見仙山真面目,死而無憾。」

  站在船頭,李林甫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

  楊守文倒是沒有留意這些,而是好奇發問道:「敢問這位姐姐,何以不等船上人到齊之後再開船呢?」

  李林甫忍不住回頭,看了楊守文一眼。

  此人,就是那寫出《愛蓮說》的楊青之嗎?

  如此美景不去欣賞,卻糾結於那些旁枝末節,實在不知道他這人是真的有才,還是呆傻?

  撐船的宮娥笑道:「青之先生不必奇怪,公主命我等在海邊恭候公子,並未著奴婢接引他人。」

  也就是說,這艘畫舫是專門迎接楊守文而來。

  「青之,好大面子。」

  李林甫忍不住有些吃味,一旁半真半假的笑道。

  楊守文恍然,扭頭看了李林甫一眼,旋即笑道:「李郎休要取笑我,這只是太平公主的錯愛罷了。」

  「不是太平公主。」

  宮娥笑道:「是安樂公主命奴婢前來接引。」

  「啊?」

  「公主還說,請青之先生做好準備,待會兒上山時,說不定會有考校,莫丟了東宮顏面。」

  楊守文愣住了,看看那宮娥,又看了看李林甫。

  李林甫一聳肩膀,那意思分明是說: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還有考校?

  楊守文吃了一驚,忙問道:「敢問姐姐,可知要考校什麼?」

  「這個卻非是奴婢可以知曉,郎君到時,自當清楚。」

  想再詢問,宮娥只是笑而不語。

  楊守文卻心中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安樂公主會這麼好心的提醒我?楊守文有些不太相信。如果說這船是李顯派來,甚至說是太平公主派來,他都相信。惟獨安樂公主……先入為主的力量,有時候的確很強大。楊守文自認不認識安樂公主,她為何要好心的提醒我呢?

  只有李林甫在旁邊偷笑不停。

  這傻瓜,還真是有趣!

  船,在瀛洲島畔停下,只見沿岸奇花異草爭相開放,更不時看到山間樓閣忽隱忽現。

  下了船,楊守文把馬匹交給宮娥,與李林甫沿著山路而行。

  這瀛洲到露出水面約有三百多米,可見當初隋煬帝為建造三仙山,耗費是何等巨大。

  山路以青石為石階,沿途只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有禁軍守衛。

  此時,已有不少人抵達瀛洲,正三五成群,或是談笑風生,或是成群結隊欣賞美景。楊守文和李林甫在其間,就顯得有些年少,故而一路上不時有人投以疑惑目光。

  「青之,你發現沒有,這裡幾乎沒有人認識你,是不是有些失落呢?」

  楊守文正欣賞著沿途的美景,聽到李林甫這麼一說,不由得笑了。

  「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從沒有奢望天下人都認識我,我又有什麼好失落的呢?」

  「你倒是想得開。」

  「不然怎樣?難不成我跑出去大聲叫喊,我是楊守文……誰又在乎你是何方神聖?」

  李林甫想了想,輕輕點頭。

  只是,兩人的交談卻傳入了跟在他二人身後的兩人耳中。

  「前面那後生,還請留步。」

  一個中年人高聲說道,腳下不禁緊走兩步。

  楊守文和李林甫停下腳步回身看去,就見那兩人大約在四五十年紀,一個身著青衫,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透著一股豪邁之氣;而在他身邊的男子,則看上去頗有些清瘦,長的姿容俊美,一身白裳衣袂飄飛,宛如神仙中人。

  「剛才我聽到,你說你叫楊守文?」

  青衫男子走到楊守文身前,笑著問道。

  楊守文一怔,點點頭,「小子正是楊守文。」

  年紀擺放在那裡,自稱一聲小子也在情理之中。

  「士甘焚死不公侯的楊青之?」

  「呃,正是。」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楊青之?」

  「是。」

  那青衫男子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扭頭看著那白袍人道:「白雲子,我沒有猜錯吧。」

  那白袍人微笑著點點頭,朝楊守文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青之,倒真是有緣。

  不過,我觀青之行走時呼吸綿綿若存,似有還無,好像修得道家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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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應制(下)

  楊守文聞聽,頓時愣住了。

  他所修煉的金蟾引導術,正是道家功法。

  一直以來,除了身邊人之外,並沒有外人知曉。可沒想到,這白衣人竟一眼看破。

  「我幼時渾噩,祖父以為我神魂受損,故而自武當山討來一門功法,讓我修煉。」

  「你祖父,可是楊大方?」

  「啊?」

  白衣人不等楊守文反應過來,笑了一聲道:「既然修得道家功法,何以又要為佛門揚名?」

  「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既然是故人之後,待總仙會結束,你我還會再見。」

  白衣人說完,和那青衫男子點頭,便順著山路揚長而去。

  楊守文和李林甫則站在山路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感到有些茫然。

  這兩個人是誰?

  聽話語,他們對楊守文似乎有些不滿,但是卻又沒有敵意。

  特別是那白衣人,似乎和楊守文的祖父認識。這也讓楊守文一時間,感到糊塗。

  「李郎,可認得那兩人?」

  李林甫搖頭道:「你道我是那百曉生嗎?怎可能誰都認得。」

  好像,這楊青之又有一樁麻煩纏身。

  李林甫覺得,做人做到楊守文這樣子,也真夠失敗。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卻弄得滿天下仇人,連那老娘們對他也是心懷不滿。罷了罷了,也不過是這一遭,以後堅決不會再與他交集……嗯,等集會結束之後,我就想辦法回長安,離開這是非之地。

  李林甫心下拿定主意,和楊守文循階而上。

  當二人來到半山腰時,卻見地勢陡然開闊,一座巨大的石門橫在面前。那石門外,有黑衣衛士守衛。一頂巨大的紅羅傘蓋就矗立在石門的前方。傘蓋前有一排桌案,桌案後有宮娥綵女侍奉,桌上還擺放著筆墨紙硯。上官婉兒就坐在那紅羅傘蓋下,一身宮裝。淡掃蛾眉,如花嬌靨上帶著溫和笑容,正看著石門外的人們,笑而不語。

  「兄臺,這是在幹什麼?」

  「掃眉才子出題。要我等即興賦詩,若不然就不得上瑤臺。」

  李林甫聞聽,立刻明白過來,這恐怕就是安樂公主傳話過來的考校吧。

  他連忙回到楊守文的身邊,把情況與他低聲說了一遍,而後看著他道:「青之,怎樣?有沒有把握?」

  李林甫雖然有些不喜楊守文,可目前兩人卻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他是陪同楊守文而來,如果楊守文不能完成考校,他也別想穿過那道石門。這如果傳揚出去。楊守文肯定會聲名掃地,而他李林甫,恐怕也要遭受那無妄之災。

  李林甫目光中,透著期盼之色。

  而楊守文則心中苦笑:果然是這樣。

  他正猶豫要不要走過去,卻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喊道:「不知那《春夜喜雨》的楊青之可曾到來?」

  「楊青之是誰?」

  「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

  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俊美男子,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一表人才,氣度不凡。

  「敢問,《西遊》著者青之。可曾到了?」

  這男子一走出來,立刻就被人認出了來歷。

  「那不是盧藏用嗎?」

  盧藏用,字子潛,范陽盧氏族人。

  或許很多人對他並不瞭解。但如果提起一個成語,一定都聽說過,那就是終南捷徑。

  沒錯,這盧藏用就是終南捷徑的主人公。

  他目光如電,掃視人群,最後目光落在了楊守文和李林甫的身上。

  盧藏用快走兩步。來到楊守文面前,「閣下就是楊青之?」

  「正是。」

  「我聽說,楊青之才學過人,得鄭三娘冥中傳授衣缽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你的那首《春夜喜雨》,的確不凡。今日即臨三仙山,想來定會有大作問世。」

  楊守文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得罪了這盧藏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見盧藏用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不屑之色,然後便轉身來到了紅羅傘蓋前,躬身道:「請上官姑娘賜題。」

  上官婉兒這時候也看到了楊守文,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她不好在眾人面前表露出來,但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打算放水,讓楊守文通過。

  可誰料想,這盧藏用卻突然跳了出來,令上官婉兒有些措手不及。

  心中,遂有一絲怒意,看盧藏用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剛要開口,卻見身後走出一個俊美青年,在她耳邊低聲道了兩句,令上官婉兒臉色微微有了變化。

  「原來是子潛……子潛才華,自不需贅言。

  這樣吧,今日遊園,子潛不如就即興賦一首應制詩吧。」

  這應制詩,是指由皇帝下詔命而作文賦詩的一種活動,主要為了娛樂君王,歌頌昇平,讚美風俗。這個活動,是由漢武帝所開創,並且沿襲至今,逐漸演變成為一種‘文學’模式。

  盧藏用聞聽,忙道:「還請上官姑娘命題。」

  上官婉兒似乎也沒想要為難盧藏用,便開口道:「既是遊園,就以這西苑為題吧。」

  「遵命!」

  盧藏用走到桌前,沉吟片刻後提筆書寫。

  片刻後,一首應制詩詞就創作出來,自有那內侍走上前,捧起了詩詞誦讀道:「天游龍輦駐城闉,上苑遲光晚更新。瑤臺搬入黃山路,玉檻傍臨玄霸津。

  梅香欲待歌前落,蘭氣先過酒上春。幸預柏臺稱獻壽,願陪千畝及農晨。」

  內侍頌完,人群中爆出一陣喝采聲。

  就應制詩而言,盧藏用這首詩堪稱佳作。

  只是上官婉兒卻好像並沒有心動,這種應制詩說實話真心沒什麼意思,所以她也只是在那紙上批下中上的評語。對此,盧藏用倒是沒有不滿,躬身一禮便邁過了石門檻。

  不過,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石門檻後,向楊守文看去。

  伴隨著他這個舉動,所有的目光在剎那間,都集中在了楊守文的身上。

  上官婉兒有些不想出題,但又身不由己。

  「青之,你可願意一試?」

  這已經被逼到跟前了,楊守文想要退縮都無處可退。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上前。

  但願得,前世十餘年臥床苦讀,今生能夠派上用場吧。

  「請上官才子賜題。」

  上官婉兒剛要準備開口,那俊美的青年卻把一張紙條遞給了她,而後笑眯眯向楊守文看去。

  什麼意思?

  楊守文感到莫名其妙。

  這青年,他感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上官婉兒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青色,扭頭看了那青年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上官才子休怒,此非明玉所願,乃公主吩咐。」

  上官婉兒哼了一聲,「此時,我自會與她討個公道。」

  青年所說的公主,絕不是安樂公主,而是今日總仙會的發起人,太平公主。

  上官婉兒目光在字條上掃了一眼,眉頭微微一蹙,沉聲道:「青之,此公主殿下親自出題,以弓字為韻六韻。」

  石門檻後,盧藏用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而人群中更傳來一陣嗡嗡聲響。

  這個題目,可是比剛才上官婉兒給盧藏用的題目,難很多。

  楊守文心中,也不禁暗自苦笑。

  他大概齊倒是知道這六韻的意思,可是以弓字為韻,的確是有些困難。最關鍵的是,這是應制詩,需要讚美君王。似什麼射人先射馬之類的詩,便無法使用了。

  走到桌前,他沉吟不語。

  一雙雙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眾人的表情更是各有不同。

  作出來,一定要作出來……否則我這臉面,可是丟大發了!李林甫在心中暗自祈禱,眼中更流露出焦慮之色。而在石門檻後,更有一雙美目凝望著楊守文,透著幾分關心。

  半晌,楊守文提起筆,飛快書寫。

  而為他磨墨的宮娥,則眯著眼睛,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古怪笑容。

  待楊守文寫完後,宮娥退下,有內侍上前,把詩捧起來,躬身來到了上官婉兒面前。

  「明玉,既然是公主出題,就由你來誦讀。」

  「此明玉之幸。」

  俊美青年把詩詞接過來,一目十行掃了一遍,開口誦讀道:「水漲方塘綠,花開禁蘌紅。同瞻萬乘主,親御六鈞弓。曲應騶虞節,春回太皞功。還須殪大兕,何只落驚鴻。一箭天山定,三遍虎穴空。潯陽射蛟者,寧與此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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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7 00:15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使我不得開心顏(二合一)

  說起這應制詩,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會出現。

  說穿了,就是讚歌!

  你怎麼稱讚都沒有關係,甚至應不應景都無所謂,只要是讚美就可以。歷朝歷代,有無數人為君王作過這種詩詞,其中更包括了很多後世人耳熟能詳的人物。

  岳飛,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一位大英雄。

  可是在帝王面前,他也不可免俗的作過一首應制詩,以期得到君王的開心。

  這首詩,也是楊守文抄的最難受的一首詩。

  但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他即便是心中不快,也只能咬著牙,寫下這首應制。

  而對於應制詩,也很難評判好壞。

  應制詩的內容大體上就是一個意思,無非是典故和辭藻的運用技巧罷了。楊守文這首應制詩,是宋代詩人楊億所作。在那俊美青年誦讀完畢之後,滿場竟鴉雀無聲。

  題目答對了,詩也做的不錯。

  但你楊守文的身份有些特殊,圍觀者也只能效金人三緘其口,不予置評。

  與方才盧藏用考校結束後的滿堂彩相比,這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上官婉兒眯起眼睛,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青之這首詩,倒是合了‘弓’韻,文辭也極為優美,妾身以為可判為上等。」

  「且慢!」

  上官婉兒這話一出口,立刻有人站了出來。

  「上官姑娘,竊以為子潛的詩和楊青之的詩不分伯仲,何以子潛為中上,而楊青之卻為上等?」

  這人一站出來,頓時引起一陣議論。

  上官婉兒蛾眉輕蹙,看了那人一眼,不禁也有些為難。

  此人,名叫杜審言,據說是晉朝名將杜預後人。之所以為難,是因為這杜審言也是應制詩的好手。幾年前。他曾因為一首《宿羽亭侍宴應制》而得到了武則天的稱讚,如今官拜膳部員外郎。他既然說不分伯仲,哪怕是上官婉兒也不好駁斥。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專家呢?

  楊守文在一旁聽罷。頓時一陣莫名的煩躁。

  他正要開口,就見從人群中又走出一人,笑說道:「杜員外此言差矣。

  若以辭藻華美,楊青之所作‘弓’韻應制,的確是與子潛的詩不相伯仲。不過。楊青之在詩中有巧妙運用了薛公平定突厥的典故。此聖人當初極力推崇提拔,薛公才得以自瓜州返回。故我以為,若以此而論,楊青之這首詩,要勝過盧子潛。」

  「這個人,是左補闕張說。」

  李林甫見狀,連忙在楊守文耳邊介紹。

  張說?

  楊守文聽聞這個名字,不由得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此人。

  張說,盛唐名相。曾前後三次拜相,執掌文壇三十年,也是盛唐前期的一代文宗。

  論才華,張說遠勝杜審言。

  如果說應制詩,張說可是奉旨作《三教珠英》,其權威更不是杜審言可比。

  楊守文見他走出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笑意。

  眼前這些人當中,恐怕很多都還是默默無聞。可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後他們都將成為盛唐最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看到這許多名人為他發生爭執,楊守文這心裡。不知為何卻又一種莫名的得意。他環視石門前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盧藏用身上。

  他已經大體上明白了盧藏用為什麼對他有敵意。

  范陽盧家子!

  想當初,他在昌平可是讓盧家顏面無存。

  那時候,他無所畏懼。敢縱意狂歌。以一個小小的白身,卻對抗盧家那龐然大物,依舊是好不退縮。可是現在,他背靠鄭家,又結識了諸多人,卻變得謹小慎微。

  這不是我。不應該是我啊!

  想到這裡,楊守文突然間產生出一種莫名的狂躁之意。

  他沒有再去聽張說和杜審言之間的爭論,而是大步走到了上官婉兒的面前,「姑姑,可有酒嗎?」

  這突如其來的稱呼,讓上官婉兒一愣。

  但旋即,那雙若秋水般柔媚的眼睛,流露出了喜悅的光芒。

  「青之欲飲酒嗎?」

  「心情有些煩躁,實欲一醉。」

  上官婉兒絲毫沒有怪罪楊守文那‘姑姑’的稱呼,反而笑著一招手,「來人,把我那郎官清取來。」

  郎官清是一種高粱酒,產自長安。

  上官婉兒不知道楊守文想要做什麼,但她卻相信,楊守文絕不是那種莽撞之人。

  如今,在全洛陽的勛貴名士面前,正好揚名立萬。

  有內侍躬身蓬萊一罈酒,送到了楊守文的面前。

  就見那俊美青年取來了酒盞,正打算遞上來,沒想到楊守文卻擡手,一掌拍碎了泥封。

  他也不理眾人疑惑的目光,仰頭對著那酒罈子,咕嘟咕嘟一陣狂飲。

  酒水順著嘴角流淌出來,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衫。而楊守文卻渾然不覺,那五斤的郎官清,被他轉眼間喝了個精光。山風吹來,酒意上湧,楊守文頓時感到燻燻然。

  「青之,你幹什麼?」

  李林甫連忙上前,想要攔住楊守文。

  哪知道楊守文卻住他的手臂,「哥奴,我來寫,你來誦讀,可好?」

  「啊?」

  李林甫一怔,沒有弄明白楊守文的意思。

  不過楊守文已經把他推開,走到一張桌案前。只見他單手抓住桌子的一角,呼的一下子把那重約十餘斤的桌子擡起,而後又走到了上官婉兒的面前,把桌子放下。

  「姑姑,請為我研墨。」

  剎那間,周圍傳來一陣嘩然。

  「大膽,竟敢對上官姑娘無禮。」

  杜審言和盧藏用等人,忙站出來大聲呵斥。

  哪知道楊守文卻眯著眼看向杜審言道:「杜員外何必生氣?我聽說員外郎心胸寬廣。當年得罪了周季重,結果被貶為司戶參軍。令郎以命相搏,換來杜員外重歸神都。聖人言杜員外高興否?杜員外手舞足蹈,更作得一篇《歡喜詩》,才有如今的員外郎……呵呵呵,可是小子卻疑惑,不知員外郎還記不記得那建春門外的杜郎墳呢?」

  一句話。使得杜審言臉色大變,變得蒼白如紙。

  年初,杜審言得罪了周季重,被貶為司戶參軍。杜審言的兒子杜並感到憤怒。於是在正元十五,趁周季重在府內開設酒宴,偷偷混入其中,而後將周季重刺殺。

  杜並,也因此被周府的人亂刃砍死。

  武則天在得知了消息之後。把杜審言召回洛陽。

  那天,她詢問杜審言回到洛陽是否高興。杜審言手舞足蹈,並寫下了歡喜詩,已感謝聖恩。

  從頭到尾,他沒有提過他的兒子。

  雖然後來他也為杜並作了一篇祭文,但是依舊讓楊守文對他心生厭惡。

  「你……」

  楊守文哈哈大笑,不再理睬杜審言。

  上官婉兒盈盈站起,柔聲道:「青之似乎文思泉湧,妾身也正想要先睹為快呢。」

  「那我來誦讀。」

  從隊伍的後面走出一個俊美少年,赫然正是李過。

  他好奇看了楊守文一眼。便湊上前去。

  楊守文猛然抽了抽鼻子,燻燻然笑道:「過公子用的是哪家的香料,味道卻是好聞的緊呢。」

  一句話,令李過頓時面紅耳赤。

  上官婉兒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饒有興趣的看了兩人一眼。

  「楊兕子,你若是作不出好文章來,就算上官姑姑不怪罪你,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過羞怒,卻見盧藏用和杜審言的臉色,已經變得如同鍋底一樣漆黑。

  楊守文笑道:「好。若我寫不出佳作,你只管放馬過來。」

  說完,他提筆蘸飽了墨,運筆如飛。

  此時的楊守文。已經有些醉意,自然也寫不出那顏體楷書。他此刻所用的,是一種草書。在華夏的歷史上,提起草書,就躲不過張旭。不過,除了張旭之外。還有一個人對草書有著卓絕的貢獻,那就是與張旭齊名,有張顛素狂之稱的懷素狂草。

  楊守文趁著酒意,用筆圓勁有力。

  沒有吃酒前,他寫不出懷素的那種狂草。

  前世,他也曾多次臨摹,但始終不得精髓。而今,他心情燥亂,趁著酒意,一直寫不出韻味的狂草,竟使轉如環,奔放流暢。在場之中,不泛那書法的名家。別的不說,但只是上官婉兒,本身就精通書法,從楊守文第一筆落下,她眼睛頓時亮了。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越人語天牢,雲霞明滅或可睹。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

  天臺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李過大聲誦讀,聲音清雅。

  哪知道,他的聲音卻讓楊守文感到一陣燥亂,一把將李過推開,大聲道:「過公子,你聲音太柔,誦不得味道來。」

  李過大怒,立刻就要反駁。

  不想人群中又走出一人來,笑著說道:「數日前在鄭靈芝家中飲得青之所釀的美酒,不想今日又得見青之的妙字。哈哈,既然過公子的聲音不成,那我來誦讀可好?」

  「咦,伯高也到了?」

  張說看到那人,頓時露出開懷笑意。

  上官婉兒則笑道:「伯高也善草書,今日張顛楊狂,說不得會傳為一段佳話。」

  楊守文卻沒有理睬,接著寫道:「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謝公宿處今尚在,綠水蕩漾清猿啼。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李過的聲音清亮柔美,卻始終少了些許陽剛之氣,過於陰柔。

  而這男子,卻是聲音洪亮剛硬,帶著一股子狂放不覊的氣度,令週遭人頓時肅靜。

  山風凜凜,詩聲迴繞。

  張說不由得輕輕撫掌,更隨著那誦讀聲踏歌舞動。

  「千岩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龍吟岩泉,宿深林兮驚層巔。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裂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楊守文突然停下了筆,伸手抓住了李過的手,「過公子,咱們上山去吧。」

  李過已經被這首詩驚得不知所措,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抗,身不由己隨楊守文跨過了石門檻。

  上官婉兒只覺,只覺,只覺好不痛快!

  這首詩,分明還沒有完成,他怎地,怎地,怎地就不寫了呢?

  那種感覺,就好像高潮即將到來,卻突然間又戛然而止,讓人不上不下的好難過。

  「楊守文,給我把詩作完了再走?」

  上官婉兒怒聲喝道,那俊美青年連忙上前想要攔住楊守文,卻見楊守文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仰天一聲長嘯。

  十數年苦練的金蟾氣,推動那笑聲久久不息,縈繞於山間。

  「姑姑,我敢作,可有人敢寫嗎?」

  方才誦讀詩的男子聞聽,大笑道:「楊青之既然敢作,那就由我來續寫吧。」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楊守文說完,哈哈大笑,拉著李過的手,揚長而去。

  上官婉兒的臉色變了,她何等聰明,又如何聽不明白楊守文這一句話之中的含義。

  狂!

  兕子,未曾想,你竟然會如此的狂傲!

  如秋水般的目光流轉,她向那男子看去,「張伯高,只差最後一句,何不續寫,傳為佳話?」

  那男子,赫然正是歷史上張顛素狂之一的張顛,張旭。

  他提筆愕然,聽了上官婉兒的話,突然間大笑道:「上官姑娘何需激我,他楊青之既然能做出這等佳作,我今日能為他續寫,也是榮幸!來來來,把酒拿來。」

  他從一個內侍手中接過了酒,拍開了泥封,對著壇口鯨吞狂飲。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哈哈哈,好一個楊青之,好一個使我不得開心顏。」

  張旭寫完之後,把筆丟在桌上,轉身就跑到了張說的身邊。

  伸手,一把抓住了張說的手臂,「道濟,咱們走。」

  「幹嘛去?」

  「如此妙人,若不得結交,豈不是人生憾事?

  你我何苦在此陪著一干俗人寒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走走走,今日我定要與這楊青之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他拉著張說,不由分說便跨過了石門檻。

  盧藏用也好,杜審言也罷,都沒有上前阻攔。

  李林甫也被楊守文那最後一句詩驚呆了。他驀地反應過來,大聲喊道:「青之,等等我。」

  看著他們的背影,上官婉兒臉上的笑意更濃。

  她在那首詩上,寫下‘上上’兩字,而後把詩遞給了俊美青年道:「明玉,快送去總仙宮。」

  「喏!」

  青年轉身疾走,上官婉兒卻長出了一口氣。

  不管今日這場酒宴如何,過了今天,楊守文一定會名傳兩京。

  她頗有些疲乏坐下,目光掃過眾人,旋即變得冰冷,朱唇輕啟道:「下一個,誰來?」

  ps:嗯,這一章我覺得要連貫起來看才好,如果分章的話,好像會少了那麼一點爽感……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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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想討好我?

  總仙宮是瀛洲島上最大的宮殿。

  總領眾仙,號令天下,可能就是這總仙宮的含義。

  其實,它就是一座樓閣,約三丈高,站在上面可鳥瞰瀛洲。樓閣周圍,有樓臺高低不一。那也是宴請賓客的地方,根據遠近高低,也劃分出了這樓臺的尊卑地位。

  總仙宮前,有一座高臺。

  臺上鑼鼓喧天,歌舞紛呈。

  武則天坐在這總仙宮內,面帶微笑,欣賞著那高臺上的歌舞。

  在她兩邊,分別坐著李家諸子和武家諸子,張易之與張昌宗二人則坐在他身前的玉階上。

  外面的樓臺上,賓客正陸陸續續到來。

  武則天抿了一口葡萄汁,與太平公主笑道:「你說的那清平調,朕嘗過了,太烈!」

  「哦?」

  「那酒若是放在邊塞苦寒之地,倒也不錯。

  可朕卻不喜歡,飲下去好像火一樣,也只有你們這些男人喜歡,朕卻有些受不得。」

  「呵呵,其實臣也不喜。」

  武三思連忙接口道:「說到底,那楊青之畢竟是從蠻荒而來,又懂得什麼叫做美酒?」

  「梁王,那蠻荒之地也是朝廷所治。

  各地風俗不同,喜好不一樣。你不喜歡,未必別人不愛。據我所知,軍中不少人喜歡那清平調,聽說薛訥還專門訂了一萬罈酒,準備用於犒賞三軍。也許你喜歡的酒水,在那些將士的心目中太過柔和,當不得熱血男兒氣概。我倒是喜歡。」

  坐在李顯下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他身穿明黃色的長袍,頭戴綸巾,手中持一柄麈尾輕搖,臉上帶著一抹和煦笑容。

  這男子身高近六尺,容貌俊朗。

  若不是那雙眼睛略顯細長,以至於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整體來說絕對是一個美男子。

  他的笑容很和藹。令人頓生親近之心。

  李顯聽了,精神頓時一振,笑道:「八郎說的不錯,我也喜歡那清平調。」

  武三思臉色微微一變。想要反擊,但細思之後,還是忍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身邊那矮胖的武懿宗,又看了看張易之兄弟,眸光一轉笑道:「五郎可吃過那清平調嗎?」

  十日前。楊守文北市遇刺,惹來武則天雷霆之怒。

  洛陽令張同休被趕出了洛陽,貶到青海鎮,估計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會再回到洛陽。

  這其中的玄機,明眼人怎能看不出來。

  想必張易之現在對楊守文也是非常憎恨,與其自己出頭,倒不如讓張易之吹枕邊風。

  李顯近來頻繁和太平公主走動,似乎已經抱成了一團。

  而自家這邊,卻沒有能夠幫忙的人。雖然武則天在暗中支持,但又不好做的太明顯。武三思已經感到了深深的疲憊。偏偏武家兄弟中。沒有能夠為他分擔憂愁的人。武懿宗雖身居高位,卻是個貪婪成性的愚蠢之徒,根本就不堪重用啊……

  張易之聽到武三思的話,擡起頭來。

  那張即便是女人都會為之嫉妒的俊顏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涼王是說那清平調嗎?

  那酒的確烈如猛火,但回味無窮。說起來,我倒是很喜歡,只可惜少了些,吃得不過癮。」

  「你……」

  武三思聞聽,勃然大怒。

  怪我咯。都怪我咯……核算著到最後,你們都是純爺們,只有我喜歡吃娘們兒酒?

  他不禁很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作。

  倒是武則天笑道:「五郎若是喜歡。回頭朕著鄭靈芝再送來一些。」

  眼中,滿是寵愛之色。

  張易之微微一笑,不再開口。

  張同休被貶走之後,張易之狠狠教訓了張昌宗一頓。他對張昌宗固然是恨鐵不成鋼,但是對楊守文卻更感忌憚。他知道,自己兄弟已經觸動了武則天的底線。君不見前些日子。武則天還說準備讓他做奉宸令,現在倒好,根本連提都不提。

  這種時候,他還是老實些為妙。

  武李兩家的矛盾,自有他兩家人去解決。反正大局掌控在武則天手裡,他又何必湊那熱鬧?

  至於楊守文……

  張易之也說不準,武則天到底是什麼想法。

  就在這時,一個俊美青年匆匆登上了總仙宮,把一張紙呈給了太平公主。

  「太平,可是那南天門外,有佳作呈上?」

  「母親,確有佳作。」

  「拿來朕看一看。」

  武則天伸出手,太平公主連忙把手中的詩詞呈上。

  俊美青年這次拿了兩首詩,其中一首,就是那首以弓字為韻的應制詩。武則天接過來,先看了應制詩,一雙鳳目精光一閃,笑道:「這楊青之的應制,倒是不錯。

  不過,以弓字為韻六韻……太平,你可真會為難人。」

  太平公主笑道:「人言楊青之文采出眾,所以女兒就忍不住想要考校一番,沒想到他還是作出來了。」

  「能寫出《春夜喜雨》、《別管叔》和《贈阿郎》這種詩的人,又豈能被你難住?」

  武則天呵呵笑道,把應制詩遞給了李顯。

  「咦?」

  當她看到第二首詩的時候,未讀詩文,就被那一首狂顛的草書所吸引,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也是楊青之所作?」

  「正是。」

  「上上佳作,看樣子婉兒對這首詩,非常推崇啊。」

  「婉兒姑娘對這楊守文,未免太高看了吧。」

  玉階上,張昌宗冷不丁道了一句。

  張易之忙瞪了他一眼,偷偷向武則天看去。

  武則天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啊,婉兒似乎對這楊青之很是推崇……想來這首詩,定有不凡之處。」

  她臉上帶著笑容,可是一旁的李顯,卻沒由來激靈靈一個寒蟬。

  他聽出了武則天這話語中的陰冷氣息,似乎對上官婉兒,產生了不滿。

  這張昌宗,還真是狠毒。如果這首詩有任何不妥之處。武則天不但會對楊守文不滿,連帶著上官婉兒也會遭殃。不過,感覺著上官婉兒對楊守文,確實有些關心。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臺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武則天剛誦讀的時候,聲音很響亮。帶著些許嘲諷之意。

  不過,隨著這篇《夢遊天姥呤留別》的展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若不可聞。

  而總仙宮中,更鴉雀無聲。

  所有人似乎都沉醉在那天姥山的美景裡不可自拔。

  武則天聲音一弱,令所有人心裡都生出癢癢的感覺……怎麼不讀下去了?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武則天的臉色,突然一變。

  她嘿嘿冷笑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好一個使我不得開心顏……小小年紀,便如此狂妄。竟然敢說出這等言語,朕倒是小看了他楊青之。」

  李顯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兕子怎敢如此狂妄,這不是要激怒母親嗎?

  他連忙起身想要為楊守文求情,哪知道武則天的臉色卻再次一變,把詩遞給了李顯。

  「好好看看吧!」

  「母親!」

  「憑這手草書,憑這首詩,他楊守文倒是不愧婉兒的‘上上’之論。

  不過如此桀驁之輩,太子想要馴服,恐怕沒那麼容易……對了。怎不見裹兒在這邊?」

  「裹兒,被楊守文拉走了。」

  「什麼?」

  武則天蛾眉一蹙,露出一絲怒氣。

  不過,不等她發火。太平公主嬌笑道:「母親息怒,且聽女兒把話說完。這件事……嘻嘻,若母親聽了,一定會覺得有趣。這楊青之才情過人,卻是個榆木疙瘩。」

  「怎麼?」

  「母親還記得北市之事嗎?」

  「當然。」

  武則天說著,眸光掃過了張易之兄弟。

  那張易之渾若無事。而張昌宗卻心裡咯噔一下,忙低下了頭。

  「楊青之和裹兒也就是那時候認識……母親當知道,裹兒好男裝,所以當時化名李過,出現在了楊青之面前。今日呢,更是有趣,他見到裹兒的時候,居然真的以為裹兒是男兒身。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那麼大的膽子,居然張口叫婉兒做‘姑姑’,還向婉兒討要酒水。估計婉兒也是覺得有趣,非但沒有怪罪,還從了他的心願。」

  「嗯?」

  武則天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而太平公主則接著道:「更有趣的還在後面,楊青之吃醉了酒,居然讓婉兒給他磨墨。裹兒可能是覺得有趣,就湊過去說為他誦讀。結果……結果他竟然問裹兒,你身上的香料是從何處買來。」

  說到這裡,武則天忍不住哈哈大笑,更撫掌道:「有趣,有趣!」

  「有趣的還在後面,裹兒誦讀了兩句之後,居然被楊青之推開,說她聲音陰柔,讀不出詩中的韻味。結果那張伯高便走出來……母親當知道,張伯高也是個狂妄之人,卻對楊青之非常推崇。那楊青之寫到最後,並沒有寫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便要離去。婉兒就攔住他,讓他把詩作完再走。

  這傢伙居然道:「我敢作完,誰敢續寫?

  於是,就有了這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更有張伯高續寫。」

  「然後呢?」

  「然後,他居然拉著裹兒走了,估計這時候,已經登上了瑤臺。」

  武則天聽罷,起身走到欄杆前,向左側一座樓臺看去。

  「狂妄,狂妄……」

  她連連說道,目光旋即落在了武三思的身上。

  只見武三思苦著臉,看上去頗有些無助。

  此前,李裹兒對李顯說:我的夫婿要有狀元之才。

  武三思就動了心思,打算來年科舉時,讓武崇訓參加,到時候考個狀元則名正言順。

  別以為武崇訓有狀元之才。

  憑武三思的能力,足以讓他搶得一個狀元。

  可前提是,楊守文不足以威脅。現在可好,這楊守文簡直就是個妖孽……他這首詩不需兩三日,就能名傳兩京。到那時候武三思想作弊恐怕都困難。可如果不作弊,武崇訓怎可能是楊守文的對手?這種肆意文采,又怎是武崇訓能夠比擬?

  難道說……

  武三思深吸一口氣,心裡面暗自拿定了主意。

  「既然他楊青之如此狂傲,那朕倒是要好生看上一看。」

  武則天心裡也在計較,該如何才能把楊守文這種勢頭打壓下去,就不信他能一人敵天下?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李過跟在楊守文的身後,腳步有些踉蹌,看上去有些狼狽。

  如今,楊守文的身高差不多近六尺,180公分的高度。他骨頭架子很大,肩膀很寬,但從外表看去,卻顯得有些單薄和瘦削。走起路來,步幅有些大。兩步的距離,李過至少要走三步,以至於他不得不放慢了腳步,以配合李過的步伐。

  「咱們不是過關了嗎?當然是上去嘍。」

  「你上去,帶我做什麼?」

  「兄弟,你姐姐不要你了,把你丟在這邊,混跡人群。難不成,你想留在那裡,和別人湊一起嗎?」

  「誰說我姐姐不要我了。」

  「那你怎麼一個人在那邊。」

  「我……」

  李過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原本頗有些抗拒楊守文的手,隨著一路走下來,竟好像慢慢的習慣了。

  嘴角微微一挑,李過臉上微微泛起紅暈,輕聲道:「喂,楊守文,你是不是想要討好我呢?」

  「討好你做什麼?」

  「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有婚約。」

  李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便計上心來,「你想討好我,然後和我姐姐拉近關係,對不對?」

  哪知道,楊守文聽了,卻哈哈大笑。

  「算了吧,你那姐姐,我可高攀不起。」

  李過一怔,旋即沉下臉道:「楊守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那姐姐刁蠻成性,而且奢侈無度,更……算了吧,我才不想和你姐姐拉近關係呢。算了,小孩子家家的,和你說這些,也沒有用處。」

  「誰說我姐姐刁蠻成性,奢侈無度?」

  李過聞聽,頓時怒了。

  那俊俏的小臉,更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他停下腳步,拉著楊守文的手,「你給我說清楚!」

   PS:分章神馬的,最痛苦了,還不如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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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8 00:04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六章 瑤臺

  看著李過憤怒的模樣,楊守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操蛋了!

  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內心裡更湧起無盡的愧疚。是啊,安樂公主就算再不堪,也不能當著人家弟弟的面說這些。還好,更過分的話到了嘴邊沒有說出來,否則一定會更加難堪。他對安樂公主的瞭解,說白了大多來自於史書中的記載。

  而現在,安樂公主隨李顯從房陵回來,可能還沒有演變成史書上的那副模樣。

  「過公子……」

  楊守文想要解釋,卻發現李過的眼圈微微發紅,眼中更噙著淚光。

  「其實,都是些道聽塗說,你也別放在心上。

  你姐姐平日裡也不出來,難免會有人說三道四……反正,我是不想娶她做妻子的。」

  「鬼才要做你妻子,楊大痴,你去死吧。」

  那最後一句話,一下子說哭了李過。

  好像本姑娘哭著喊著要嫁你一樣,誰要嫁你這個混蛋!

  李過說著,狠狠踢了楊守文一腳,便哭著跑走。

  這一腳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氣,楊守文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疼得抱著腿原地直跳。

  而李過則順著山道眨眼間就跑遠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轉彎處後,楊守文立刻放下了腿,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這小傢伙挺有趣的,除了有點娘娘腔之外,性子直爽,也很仗義。

  但誰讓他是李顯的兒子呢?

  楊守文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和安樂公主發生交集。那麼,他和太子之間,就不可避免會產生矛盾。也就是李顯吧!若換做李隆基的話。楊守文可不敢這麼做。

  乾脆一點,大家都輕鬆一點。

  省得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為了一樁沒有可能的婚姻,卻整日裡提心吊膽。

  想必剛才那些話,他一定會傳給安樂公主吧……

  想到這裡。楊守文心裡突然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很奇怪,總之有些不太舒服。

  「楊青之,請留步。」

  「青之,等等我。」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楊守文扭頭看去,就見張說、李林甫還有剛才那個為他誦讀詩文的中年人正匆匆走來。

  「青之,你怎麼也不等等我……咦,安……過公子呢?」

  「他啊,先走了。」

  「怎麼走了?剛才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走了就走了。腿長在他身上,我怎可能攔得住他?」

  一陣沒由來的煩躁湧來,楊守文的語氣也不太和善。

  不過,李林甫卻沒有在意。誰有那功夫,和一個醉漢生氣?再說了,李過走了,他也會感覺到輕鬆一些。畢竟那李過的身份擺放在那裡,跟在身邊的話。總不自在。

  「在下張說。」

  見楊守文和李林甫停止了交談,張說走上來。拱手笑道:「久聞楊青之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啊,拜見張補闕。」

  「誒,今天咱們赴詩會,休要稱呼什麼補闕。

  我聽玉郎君提起過你。一直想要去銅馬陌拜會,只可惜忙於公務,直至今日方得相見。青之天才放逸,有豪壯之氣,說甚為敬佩。有道是達者為先。若青之不棄,喚我道濟即可。如此也好過補闕來補闕去,聽上去難免讓人覺得有些生分。」

  張說,不愧是那個歷史上執掌三十年文壇的宗師。

  他一番話,把兩人之間的關係立刻拉近,更點出了‘我和薛楚玉關係好’的內情。

  至於是真是假,楊守文看不出來。

  他一個臥床十幾年的小殘廢,又怎能看得出張說的城府?

  張說說完,把身邊的男子拉過來,「此吳中張旭,人喚張顛,也是我的好友。」

  「楊青之,你方才所用草書,可否再為我寫一篇來?」

  張旭的母親,是初唐書法家陸柬之的侄女,也就是虞世南的外孫女。可以說,張旭對書法的痴迷,源自於遺傳。他骨子裡就好書法,看到楊守文那一首狂草之後,張旭彷彿一下子看到了一盞明燈。他本身也好狂草,對楊守文的草書自然是格外推崇。

  畢竟,張顛素狂,那是歷史上有名的狂草宗師。

  楊守文聞聽,先是心裡一驚,旋即笑道:「若張顛不棄,咱們倒是可以多多切磋。」

  一句話,喜得張旭抓耳撓腮。

  四人沿著山路緩緩而行,很快就來到了總仙宮外。

  在總仙宮外的接引侍者,已經得到了前面的消息,二話不說便帶著四人直奔瑤臺。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登臨瑤臺。」

  李林甫忍不住開口道,臉上帶著一抹喜色。

  楊守文卻翻了一個白眼給他,「說的你好像經常參加這種聚會。」

  「楊青之!」

  李林甫氣得滿臉通紅,又使得張說和張旭相視而笑。

  原本,張說今日根本無法登臨瑤臺。張旭倒是可能,畢竟他寫得一手吊炸天的草書,所以登瑤臺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由於張說和李林甫都是隨楊守文前來,所以那瑤臺接引侍者也就沒有阻攔。反正,瑤檯面積甚大,也不會少了這兩人。

  瑤臺,坐落於總仙宮左首,也是視線僅次於總仙宮的樓臺。

  這裡視野極好,可眺望北海美景,又能欣賞瀛洲山色。仙鶴飛舞盤旋,發出動聽鶴唳;山間瑞獸奔跑,更使得這瀛洲島上,透著一股子仙氣,令人不禁心胸豁然。

  「咦?」

  當楊守文登上瑤臺後,卻意外看到了幾個人。

  他上山時遇到的青衫人和白衣人也坐在裡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

  「過公子?」

  看到李過的一剎那,楊守文心中突然湧動一種狂喜之情。

  只是,李過看到他,卻哼了一聲,傲嬌的扭過頭去,與那白袍人說著話。也不理睬楊守文。

  楊守文不禁有些尷尬,笑了笑便坐在一張食案後。

  「季真,你已經到了。」

  張說看到那青衫人,便笑著招呼。

  青衫人看到張說和張旭的時候,也是一怔。

  但他旋即笑道:「道濟,怎地你會在這裡?」

  「哈,卻是得了青之的關照。」

  說完,張說和張旭也分別坐下,而李林甫則沒有資格獨坐一席。便坐在楊守文身後。

  這瑤臺上,此時除去李林甫外,算上楊守文一共有八個人。

  張說顯然都認識,於是便笑著介紹道:「青之,可識得賀季真嗎?說起來,他還要謝你才是。」

  賀季真?

  楊守文一愣,旋即脫口而出道:「你是賀知章!」

  青衫人微微一笑,拱手道:「還未謝過楊青之此前在滎陽為我正名。若非青之,我那首詠柳險些為人盜用。」

  果然是他。

  楊守文連忙起身。躬身一揖。

  「青之,來見過張司馬。

  張司馬聲名或許你未曾聽聞過,但他一首春江花月夜,想必你應該知道。」

  「你是……張若虛?」

  楊守文看著張說身邊的男子,連忙再次行禮。

  春江花月夜?楊守文怎可能不知道!以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寫盡江南春夜景色。如同月光下照耀的長江畫卷。詩篇意境空明,纏綿悱惻,洗淨六朝宮體的脂粉之氣。詞清語麗,膾炙人口,乃千古絕唱。

  張若虛一生沒有特別詳盡的記載。留下的詩篇也僅有兩首。

  而其中的春江花月夜,更有‘孤篇蓋全唐’的美譽。言江南春夜,再無出張若虛的這首詩。

  張若虛,人如其名。

  瘦瘦高高,給人一種清麗之感。

  楊守文不敢怠慢,上前向張若虛一揖。而張若虛卻笑著道:「青之不必客套,今日你這一首天姥山,足矣當得這瑤臺首座。」

  賀知章顯然和張若虛很熟悉,笑道:「你二人不要這樣客氣來客氣去,卻讓廷碩受了冷落。」

  他站起來,走到了楊守文身邊,指著張若虛身邊的青年道:「青之可知蘇頲嗎?」

  楊守文扭頭看去,就見那青年溫文儒雅,站在桌後。

  「可是許國公,蘇廷碩?」

  「哈哈,你看,我就說他一定知道。」

  這蘇頲,是尚書左僕射蘇瑰之子,也是後世與張說齊名的一代文宗,與張說並稱燕許大手筆。不過此時的蘇頲,年方而立,舉手投足間,露出一派溫和儒雅氣質。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楊青之今日一詩,足以名傳兩京。也許用不得多久,世人只知楊狂而不知蘇廷碩了。」

  毫無疑問,楊守文那首夢遊天姥呤留別,已經征服了這瑤臺上的眾人。

  賀知章拉著楊守文,又走到那白衣人的桌前。

  不等賀知章開口,白衣人已經起身道:「貧道,司馬承禎。」

  「啊,未知仙長當面,方才楊守文失禮了。」

  司馬承禎笑道:「所謂不知者不怪,先前貧道也有些失禮,青之勿怪。

  不過,觀青之詩文,暗合道家神韻。卻又為何寫出那揚佛抑道之《西遊》來呢?」

  「這個……」

  楊守文心中暗自叫苦。

  他知道,若不能去了司馬承禎這個心結,早晚還是會有麻煩。

  他苦笑道:「那不過是我去歲為胞妹解憂編造的故事。道長當知,昌平佛門昌盛,不似中原這般道家盛興。我也是聽了那《大唐西域記》之後,才想到的故事。」

  司馬承禎對這個解釋並不是很滿意,但也看得出來,楊守文並非真的是揚佛抑道。

  再加上這瑤臺上還有其他人,哪怕司馬承禎道法高深,也不好再指責什麼。

  只是,楊守文卻知道,這件事似乎並沒有完結。

  「哼,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如今卻變成了磕頭蟲模樣。」

  就在楊守文和眾人寒暄的時候,坐在角落裡的李過,卻突然開口。

  楊守文一見,心中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李過為什麼會坐在這裡,而且看上去和其他人很熟悉的樣子。他走上前,在李過面前坐下,便直勾勾看著李過的眼睛。

  「看什麼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在楊守文的目光下,李過有些羞澀,忍不住低下頭來。

  只是他那句狠話,說的綿軟無力。傳入別人的耳中,更像是和楊守文打情罵俏……

  司馬承禎和蘇頲見狀,不由得啞然失笑。

  「過公子,方才我與你說的那些話,發自肺腑。

  我這個人性子疏狂,喜歡自由自在,不喜歡被人束縛,更討厭整日裡和人算計來算計去。若方才我的話有什麼不對,我向你道歉……不過你是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日後我離開洛陽的時候,連你這個為數不多的朋友都沒了。」

  楊守文的聲音很輕,只有李過能夠聽到。

  不過,當李過聽說楊守文要離開洛陽的時候,忽然間好像炸了毛的小貓咪,驀地擡起頭,大聲道:「你要離開洛陽?為什麼要離開洛陽……我,不准你離開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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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19 00:07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九十七章 牡丹令

  李過話出口,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

  為什麼當楊守文說要離開洛陽的時候,他會有一種不開心的感覺呢?

  自己對這楊青之,明明一點好感都沒有。有才氣就了不起嗎?有才氣就可以胡說八道?你才奢侈無度,你才刁蠻成性……可是,就在剛才,他真的感到有些難過。

  「好好好,我不離開洛陽行了吧。」

  楊守文倒是沒有多想,只以為李過是小孩子脾氣。

  只是,一旁的司馬承禎和蘇頲卻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張說、張旭、張若虛不知道李過的身份,可他二人卻是知道的。李過雖然精靈古怪,看上去好像很活潑。可實際上,她性子有些冷,並不喜歡和別人太接近。而他剛才那番話,似乎有點意思哦?難道說……兩人不約而同的眯起了眼睛,看楊守文的目光也變得不同。

  +++++++++++++++++++++++++++++++++++++

  咚咚咚!

  一陣鼓聲響起。

  總仙宮的樓臺上,走出一個三旬美婦。

  她一襲宮裝,婀娜動人。

  「姑姑出場了!」

  就在李過不知所措的時候,宮裝美婦的出現,一下子讓他找到了轉移話題的目標。

  楊守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微微一顫。

  太平公主!

  歷史上對太平公主也有很多種評述,說她可憐,說她霸道,說她荒淫,說她……

  總之,種種說法,令人難以判斷。

  不過楊守文卻對這個女人持有一絲憐憫:她恐怕是武則天之後,最有可能女主天下的女人了。只可惜,武則天以後,也再不會有女人可以執掌天下。她有才華。有魄力,卻抵不住世俗的力量。最終,香消玉殞,甚至連兒子都背叛了她。

  這同樣是一個為了李唐江山付出了一輩子的女人。

  為了李唐江山。她嫁給了武則天的侄子;為了李唐江山,她不得不和武家虛以委蛇。

  只可惜她的對手,是李隆基。

  如果換一個人,可能她真的可以繼武則天之後,執掌李唐。

  隨著太平公主露面。總仙宮裡頓時安靜下來。

  原本在高臺上雜耍的把戲人紛紛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衣裝艷麗的宮娥綵女。

  「這是要做什麼?」

  對於這種場合,楊守文還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頭一遭。

  只見十幾個彪形大漢,從高臺下推上來了一輛巨大的輪盤,而後擺放在了高臺中央。

  「這是,百字牌?」

  蘇頲這時候走上來,站在楊守文兩人身旁。

  他比楊守文略低一些,但是舉止氣度,卻透著一股子華貴之氣。

  「什麼是百令牌?」

  楊守文一臉茫然。

  「那輪盤上。一共有一百個酒令,而後輪盤轉動,而後投矢擇令。

  看到那個花籃了沒有?待會兒會有人擊鼓,鼓聲響起,花籃轉動。鼓聲停止,就必須投矢,而花籃停在那座樓上,就由那座樓裡的人出面唱和。若能通過,則進行下一輪。

  嘿嘿,好久沒有玩過這種遊戲。今日倒是可以看看熱鬧。」

  「若是唱和不出呢?」

  「自然是所有人罰酒三殤。」

  楊守文大體上明白了,這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擊鼓傳花。

  他舉目看去,只見那總仙宮的門頭上,有一個花籃。整個總仙宮中三十六座樓臺。有一根鎖鏈連結。按照蘇頲的說法,鼓聲響起,那花籃就會沿著鎖鏈滑動。

  唐會玩!

  也不知道那酒令會是什麼模樣。

  此時,太平公主已經說完了致辭,隨後便坐在了欄杆後。

  從瑤臺的窗口看去,隱約能看到那總仙宮的欄杆後。人影憧憧。

  楊守文突然笑道:「既然外面玩百令牌,咱們也可以在裡面玩一個遊戲。

  誰若是輸了,就由誰來唱和,不知諸公以為如何?」

  三十六座樓閣,一共有幾百個人。

  總不成那一百個酒令,都落在瑤臺吧。

  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自己找些樂子。原以為他的主意不會得到響應,卻不想話一出口,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贊成。

  「投壺,投壺!」

  張旭大聲說道:「昨日我連中十二壺,今日一定不會落敗。」

  有宮女從樓下取來了一個銅壺,以及七支箭,分別放置在楊守文等人的身前。

  李過這時候也活躍起來,拿著箭矢,笑靨如花道:「楊青之,你肯定贏不得我。」

  投壺的遊戲,楊守文倒是在昌平玩過幾次。

  這也是一種最常見的遊戲,就是把手中的箭矢,投入銅壺之中。如果失敗了,便要罰酒。

  他拿起一直箭矢,笑眯眯道:「來就來,看誰會輸。」

  酒菜都已經呈上,每張桌子後,都有兩個宮娥侍候。

  這時候,樓格外的高臺上,百字牌已經開始轉動。

  「中!」

  李過率先投壺,箭矢鐺的投進那細長脖的銅壺裡,而後拍著手笑道:「我投中了。」

  「我來!」

  蘇頲也不甘示弱,擡手投擲。

  「青之,可敢與貧道搏一遭?」

  搏,是唐人最常用的一個字,意思就是說:賭一把。

  楊守文笑道:「仙長要搏什麼?」

  「贏得人,可以提一個條件,輸得人必須履行。我這一次,就搏你不中。」

  開玩笑,我好歹是習過武的人,怎可能不中?

  楊守文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從桌上拿起了箭矢,擡手就準備投擲。可就在這時候,忽聽一陣鼓聲響起。楊守文手一顫,那十拿九穩的一擲,居然偏出了壺嘴。

  「啊!」他大叫一聲,滿臉的遺憾。

  而李過則撫掌笑道:「楊青之,你太笨了,這樣都能不中。」

  「若不是那鼓聲……」

  楊守文可不想在李過面前丟了面子。他開口剛要辯解,卻聽得樓臺外突然傳來一陣歡呼。

  花籃。輕飄飄停在了瑤臺樓前。

  「呃……」

  楊守文一下子懵了,扭頭看著眾人道:「什麼意思?」

  而瑤臺上眾人,也都是面面相覷,旋即一陣哄笑道:「青之。這次可就要靠你了。」

  「瑤臺,牡丹!」

  高臺上有內侍高聲喊道,聲音尖銳。

  「咦,居然是牡丹令。」

  李過扭頭看著眾人道:「我可不會作詩,你們誰來?」

  「這個。方才青之投壺未中,當然是應該由青之唱和。」

  張說張旭張若虛,蘇頲賀知章和司馬承禎,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齊刷刷看向了楊守文。

  「什麼意思?」

  楊守文懵了,有些不知所措。

  李過則一臉奸笑道:「當然是要你以牡丹為題,賦詩一。」

  又要賦詩嗎?

  楊守文突然覺得,這個時代的人好坑。

  怎麼動不動就賦詩,你們就不能有點別的追求嗎?

  不過,賦詩。我還真不怕!

  「既然如此,那我就獻醜了。」

  楊守文想了想,便走到窗前,露出了身影。

  總仙宮裡,李顯臉上則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扭頭對李旦道:「八郎,你說青之這次,會有什麼佳作?」

  「青之天仙之詞,語多率然,我也非常期待。」

  武則天則看了他二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翹,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那笑意,只有太平公主留意到。她心裡沒由來一咯噔,母親莫非又有別的安排嗎?

  楊守文提起筆。想了想便寫到: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從花籃停下,到楊守文寫完這《賞牡丹》,不過片刻光景。

  待他擲筆退下,有宮女上前捧起詩詞。便匆匆走下樓臺。

  「這是做什麼?」

  楊守文疑惑看著那宮女的背影,詫異問道。

  李過立刻一臉嫌棄道:「沒見識,既然是唱和,自然要先遞給樂師,而後唱和嘛。」

  也就是說,還要給這詩譜曲?

  楊守文對唐人的習俗有所瞭解,似方才南天門外,張旭誦讀天姥山,叫做‘嘯’。全憑一口丹田氣,依照韻律誦讀出來,相對簡單一些。可是在這宮廷之中的唱和,則略為複雜。每一新詞出來,都要有樂師譜曲,而後再組織人來進行唱和。

  對此,楊守文也只能在心裡暗自吐槽一句:唐會玩!

  「仙長,方才我輸了,不知你有什麼要求?」

  樓下在譜曲,樓上自然也不會閒著。

  楊守文吃了一杯酒,看著司馬承禎笑問道。

  司馬承禎則露出了驚訝之色。楊守文作詩實在是太快了,這文思的確是令人敬佩。

  方才,他雖未站出來,可心裡面也在想著如何賦詩。

  別看司馬承禎是個道士,但出身很好,相傳是晉宣帝的弟弟的後裔。他出生於溫縣,家境優渥,在當地更稱得上是豪門。只是他自幼喜歡神仙道術,於是便做了道士,並且擺在潘師正的門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司馬承禎的文學素養不低於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名士。若不是如此,他又怎可能與賀知章成為好朋友呢?

  聽到楊守文的問話,司馬承禎回過神來。

  他正要開口,卻聽到瑤臺外絲竹聲響起,緊跟著傳來宮女的唱和聲:「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花開時節動京城。」

  這皇宮大內的樂師,果然不一般,很快就把詩詞譜曲完畢。

  這劉禹錫的《賞牡丹》,如果用後世的仄韻來評判,似乎也並非很出色。然而在唐人的聲韻唱和之下,卻顯示出了別樣的情懷,令得總仙宮三十六樓傳出一陣驚呼。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武則天不由得輕咬下唇,眸光中閃動著一絲別樣的情緒。

  「太子,這楊青之文思敏捷,才情過人,當世之中,可為翹楚。」

  李旦忍不住在一旁稱讚,而太平公主則微笑著連連點頭:這楊青之果然不負厚望。

  瑤臺上,李過也痴痴看著楊守文。

  這傢伙真是怪物嗎? 怎地,怎地這麼快就完成了酒令,還作出了這等的詩詞?

  「青之這牡丹詩後,再無人能頌牡丹。」

  賀知章呆愣良久,忍不住出了一聲感慨。

  楊守文連忙謙讓,讓李過忍不住在一旁咬牙啟齒的吐出兩個字來:虛偽!

  不過,在這種時候,誰也沒有在乎他的小孩子脾氣,而是反覆誦讀起這牡丹詩來。

  +++++++++++++++++++++++++++

  第二輪鼓聲響起,楊守文等人都留了小心。

  不過,這次花籃沒有停在瑤臺,而是停在了一座名為星宿海的樓閣前。按照此前的規矩,在星宿海的客人,大多數是被評為中等應制的讀書人。說來也巧,此次酒令,依舊是‘牡丹’。

  只見一個青年走出來,很快便作出一詩,並且迅交由樂師譜曲,唱和出來。

  詩曰:一種芳菲出後庭,卻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為向天人說,從此移根近太清。

  「咦,這詩雖略遜於青之的《賞牡丹》,但卻別有滋味,難得佳作。」

  賀知章和張若虛都站起來,站在欄杆後。

  「那人是誰?」

  張說搖搖頭,表示不知。

  倒是李林甫湊過來,看了一眼之後,也露出驚訝之色道:「怎地是他?」

  「誰?」

  「此人名叫郭四郎,咸陽人士。

  今春方至洛陽,是個豪爽之人。不過,我曾見過他一次,他似乎沒有這等才華。」

  「哥奴,你可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也許人家謙遜呢?也許人家不願意展露才華呢?哼,才不像某個人那樣子喜歡炫耀,又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又是寫《西遊》。你年紀小,不懂事,人家這叫一鳴驚人。」

  李過今天似乎是鐵了心要找楊守文的麻煩,聽了李林甫的話,立刻做出反擊。

  楊守文哭笑不得,但心裡有愧,又不好作。

  誰讓他之前當著李過的面,說人家姐姐的不是?算了,小孩子家家,我大人有大量。

  而蘇頲則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著李過,笑而不語。

  「來來來,咱們投壺!」

  李過被蘇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起箭矢,招呼眾人投壺。

  司馬承禎則笑道:「青之,貧道在天臺山的道宮即將修建完成,但是卻還缺了一副好字。貧道想要請青之為我的八極宮作賦,不知青之可願意否?」

  八極宮作賦?

  楊守文聞聽,不由得蹙起眉頭。

  作賦和賦詩可是兩碼事,而司馬承禎出家人的身份,更注定了這賦文必須與眾不同。

  就在他在思考措辭的時候,卻忽聽得樓外傳來一陣驚呼。

  張旭更快步走到了樓前,一臉的驚訝之色道:「見鬼了,怎麼又是牡丹令?」

  一隻花籃,垂在瑤臺樓外。

  那百令牌上,插著一支箭矢,一個宮女走上前,把那酒令取下,嬌聲呼喊道:「瑤臺,牡丹令!」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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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2-20 07:48 編輯

卷二 朝天闕 第一百九十八章 青之醉酒詩百篇

  又是牡丹令!

  開場連續三個牡丹令,如果說這裡面沒有貓膩的話,那才真是有鬼了。

  李過不自主的向總仙宮樓閣看去。瑤臺距離總仙宮很近,可以清楚看到那總仙宮內的景色。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姑姑太平公主、梁王武三思、並作一排坐在欄杆後。

  在他們的身後,有一面雪白的輕紗。

  從李過的角度看去,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那輕紗後,似乎坐著一個人。

  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但李過心裡很清楚,能夠坐在那裡的,只可能是那個人!

  祖母,想要幹什麼?

  而總仙宮呢,李顯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但他們不敢朝身後看,因為身後那人,此刻一定也正看著他們。

  薄薄的輕紗,把武則天和李顯等人隔絕。

  武則天手中把玩著一盞琉璃杯,那杯中有殷紅的葡萄酒,隨著她手掌的晃動,在琉璃杯中轉動,透著一種妖艷的光。

  鳳目中,流露出一絲冷意。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朕倒是要看看,你這青之小兒如何開心;朕也很想知道,你又如何能夠名動京城?

  瑤臺共有七人,不過武則天相信,一定會是楊守文唱和。

  裹兒雖然也有文采,但還不足以撐起這種場面;張旭、蘇頲長於書法,所以不足為慮。剩下的張說、張若虛與賀知章都是聰明人,怎可能看不出這其中的問題?

  唯一一個司馬承禎,已經決定歸隱天臺山,相信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頭。

  楊守文,朕有百令!

  你若真有本事。今天就把這百令作出來吧。

  武則天此刻,竟在心裡產生了一絲絲興奮的情緒。

  這種情緒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特別是在她登基之後,經過來俊臣那幫人清洗了一遍之後,朝中的刺頭幾乎被清洗得乾乾淨淨。就連當年傲骨崢嶸的狄懷英,如今也變得老老實實。這讓武則天很愉快。但內心裡又不免有一種失落之感。

  武則天出生於官宦家庭,父親武士鑊是跟隨李淵在太原起兵的元從老臣。

  只可惜武士彟的才幹,注定了他的成就有限。後來娶了武則天的母親……沒錯,是續絃。武士彟死後,武則天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對她母女百般刁難,也鑄就了武則天一顆如鋼鐵般的冷酷心臟。她好鬥,愛鬥!哪怕在最苦難的時候,也從未有過半點絕望。用後世偉人的一句話,那就是: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武則天這一生,可以說都是在爭鬥中渡過。

  從出入皇宮的小才人,到後來母儀天下的皇后,再到如今執掌天下的九五之尊。

  每一步,莫不是充滿了血腥。

  只是登基之後,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爭鬥的對象。

  這讓武則天感覺好生無聊,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寂寞如雪。

  而今,楊守文突然跳出來。一下子挑動了武則天那根好鬥的心弦。

  朕就是要你難看!你不是不願意摧眉折腰事權貴嗎?朕偏要你聲名掃地,低下頭。

  似總仙會這種級別的聚會,如果楊守文無法應對,勢必會顏面無存。

  武則天就是想要看看,楊守文愁眉苦臉的模樣。

  「青之,要不算了。咱們這一局認輸?」

  李過很擔心,楊守文再這樣下去,會徹底激怒武則天。

  只是他沒有想到,武則天的這種挑釁,卻徹底激起了楊守文內心中的倔強之氣。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冷笑道:「不過牡丹令,我作得一首,便作得第二首。」

  說完,他推開了李過,大步走到窗前。

  「拿酒來。」

  宮女聞聽不禁一怔,忙上前滿上了酒。

  「青之,別吃多了酒。」

  賀知章眉頭微微一蹙,上前想要勸說。

  但楊守文卻笑道:「賀博士不必擔心,我越是吃多了酒,文思就越是如泉湧。

  多吃一杯酒,便多一首詩詞。來來來,且看我唱和這牡丹令,還請諸公為我點評。」

  楊守文的聲音很大,就連總仙宮樓閣上的眾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武則天嘴角微微一挑,彷彿自言自語道:「吃一杯酒,便多一首詩嗎?朕倒要看看,你能吃得幾杯。」

  「婉兒!」

  「奴婢在。」

  「代朕去瑤臺盯著,朕也想領教一下他楊青之的文采。」

  武則天話語中不帶半分火氣,可是上官婉兒卻知道,這位喜怒無常的君王,有些不高興了。

  兕子也是,你已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了,又何苦和陛下鬥氣呢?

  上官婉兒這時候,也有些為難了。

  她不希望楊守文捲入武李兩家的爭紛之中,但卻不想楊守文以這種激怒武則天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那可是一個性子極其剛硬的女人!別看她現在年紀大了,比之當年要溫和了許多。可骨子裡,卻依舊是那個有著鐵血手段,殺人不眨眼的武媚娘。

  一想到這些,上官婉兒就不禁感到頭疼。

  她匆匆自總仙宮出來,才走到了瑤臺樓下,就聽到一陣唱和聲。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語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與先前郭四郎所作的那首牡丹詩一樣,楊守文這次也用了讚牡丹不露牡丹的手法。通篇都是讚美牡丹的意思,可是從頭到尾卻沒有寫出一個‘牡丹’來。且從意境和格調上而言,這首牡丹詩比之方才的《賞牡丹》古風更盛,格調更高。

  好快!

  當唱和結束之後,三十六樓共一百八十名勛貴名士,忍不住齊聲稱讚。

  盧藏用臉色鐵青,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杜審言。從杜審言的眼睛裡。他看到了一抹失落。那是一種因為敬佩,而產生的失落。其實他盧藏用,何嘗不是這樣?

  盧藏用對楊守文的厭惡,源自於范陽盧氏和陳子昂。

  楊守文在昌平,摧毀了珍寶閣,令范陽盧氏有苦難言;而陳子昂和盧藏用更是好友。陳子昂年近四十未成親。說穿了都是因為當年鄭三娘的緣故。陳子昂深愛鄭三娘,可鄭三娘卻嫁給了楊承烈,以至於陳子昂後來即便功成名就,也沒有成家。

  盧藏用因此,對楊家極為怨恨。

  只是……

  鄭三娘雖已香消玉殞,卻培養出了楊青之這等妖孽。

  伯玉空有驚天才華,卻不得抱美人歸……這遺憾,恐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夠彌補了。

  「子潛還在為方才的事情生氣嗎?」

  這時候,一個站在盧藏用身邊的男子。面帶一絲陰冷笑意。

  他年過四旬,生就一表人才,相貌俊朗。

  歲月在他臉上刻畫出了深深的痕跡,卻無法掩去他卓爾不群的風華。他站在盧藏用身邊,輕聲道:「老子曰:剛不持久。楊家子才學固然過人,卻不免過於剛強。

  今上何等性子?

  他若作不出這首詩也就罷了,現在作出來,便是令聖人顏面無光。

  這等人。空有文采,卻難有大成就。若是真的惹怒了聖人。只怕離死也不遠了……呵呵,做人需知進退,識時務者方為俊傑!楊青之仗著有點才華,終不得好死。」

  盧藏用認得這人,是尚書監丞宋之問。

  這宋之問沒有顯赫家世,其父宋令文起於鄉閭。多才多藝。宋之問兄弟三人,受父親的影響,繼承了宋令文三門技藝。宋之問工於文辭,宋之悌驍勇過人,宋之遜精於草隷。時稱三絕弟兄。上元二年,宋之問進士及第,後為武則天看重。

  他精於鑽營,又能做出各種應制詩詞,討取帝王歡心。加之他與張易之兄弟的關係密切,所以甚得武則天的信任。今天這局面,他很快就看出了端倪,心中也隨之有了決斷。

  盧藏用,當今名士,又是世族子弟。

  宋之問看著他,輕聲道:「子潛,得意一時非得意,若得長久方自在。」

  「延清的意思是……」

  宋之問道:「五郎深知子潛才高,早就想要結識。

  方才這楊家子在南天門外令子潛難堪,如今又在聖前逞能,早晚會倒大霉。不過,說不得今日你我可以再次見證一段佳話,不如先看那楊家子的文采究竟幾何?」

  短短幾句話,已經表明了來意。

  這其一,張易之想要招攬你;其二,若你願意,說不得我還能幫你出剛才那口惡氣。

  盧藏用聞聽,卻不禁眉頭一蹙。

  其實張易之早在之前,就已經數次流露過要招攬他的想法。

  可是對張家兄弟,盧藏用卻是興趣不大。一個靠著武則天的寵信,便交橫跋扈的小人而已!盧藏用好功名,若不然也不會留下那終南捷徑的成語。可是內心裡,盧藏用始終有世家子應有的驕傲。張易之也好,宋之問也罷,平民出身,且狡詐心黑。這些傢伙做事毫無底線,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節制。若跟隨了張家兄弟,盧藏用深知自己不會有好下場。可如果不投靠……你道那宋之問剛才只是說楊守文嗎?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之問所透露的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盧藏用相信,如果他再拒絕,恐怕那張易之就會翻臉了。

  該怎麼辦?

  盧藏用這心裡,頓時變得糾結起來。

  「瑤臺,葡萄!」

  已經第三次花落瑤臺了。

  內侍高聲喊出了酒令,又使得各樓傳來一陣騷動。

  賀知章等人莫不流露出了擔憂之色,李過更連連與楊守文使眼色,意思是讓楊守文認輸。

  可這時候,楊守文的倔勁兒已經上來了。

  前世,就是這倔強。讓他癱瘓了十幾年。

  今生,他雖然已經改變了很多,可那骨子裡的東西,卻難以改變。

  「酒來!」

  楊守文大喊一聲,便提起了筆。

  「青之,別吃酒了。」

  這時候。上官婉兒從樓下走上來,臉上帶著一抹擔憂之色。

  楊守文笑道:「姑姑來了,正好,還請姑姑品鑒我這首詩。」

  說完,他從桌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奮筆疾書寫道: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詩!」

  賀知章看罷,忍不住撫掌叫了一聲好。而後目光複雜的看了楊守文一眼。

  青之啊,你這樣子,讓聖人顏面何存?你作一首詩,聖人便惱怒一分,你可要小心。

  只是,上官婉兒就在一旁,這些話他又怎說得出口。

  「瑤臺,天馬令。」

  第四次了!可見。武則天這時候是真的怒了。

  整個總仙宮,此刻已經變得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都不約而同落在那瑤臺欄杆口清瘦的身影上。

  「我累了,誰願為我執筆?」

  楊守文突然把筆放下,退後兩步從宮女手中,一把奪過了一罐郎官清。

  「我來吧。」

  蘇頲看看眾人,便邁步走上前來。

  從楊守文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壓低聲音道:「青之,當退則退,切莫逞強。」

  退?

  我又退到何處?

  從滎陽過來,轉眼間過去了大半個月,卻不明所以然。整日裡待在那座鬼宅之中。

  楊守文雖然嘴巴上不說,可心裡面又怎能不怒?

  退婚就退婚,難不成我還上桿子要娶那勞什子公主不成?可現在,對方不肯悔婚,又不讓自己退婚,把他困在洛陽城裡,等著他出錯之後,讓他聲名掃地離開洛陽。

  他可以離開洛陽,卻不願意就這麼被人算計。

  「天馬來出月支窟,背為虎文龍翼骨。

  嘶青雲,振綠髮,蘭筋權奇走滅美。

  疼崑崙,歷西極,四足無一蹶……」

  楊守文清醒至今,也有大半年光陰了。對於唐人做嘯,也心中瞭然。

  既然是要撕破臉,又何必再去瞻前顧後?

  他一手拎著酒罈子,退到席上,半依席榻,縱聲狂歌。他的聲音非常洪亮,從瑤臺傳出,直入總仙宮。

  太平公主已經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窗前,手扶欄杆。

  她目光淒迷,看著那瑤臺上沒去的身影,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一個人。

  「八郎,這該如何是好?」

  李顯也有些慌了,忙扭頭向李旦看去。

  至於另一邊的武三思,不用去理睬。沒看他強忍著內心的喜悅,那張肥胖的臉上,肥肉顫抖嗎?

  李旦卻微微一笑,輕聲道:「太子不必擔心,有此佳婿,實乃幸甚。」

  幸甚你奶奶個腿!李顯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看李旦的目光,隨之變得陰冷起來。

  「請君贖獻穆天子,猶堪弄影舞瑤池。」

  武則天這時候,也有些騎虎難下了。

  當楊守文的《天馬歌》被送上來之後,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已經是陰雲密佈。

  這個混帳小子,怎能如此猖狂?

  內心裡,武則天也被楊守文的才思所震驚,可同時,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些掛不住。

  有內侍向她看來,武則天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繼續!」

  「喏!」

  內侍連忙傳令下去,只聽鼓聲再次響起。

  「瑤臺,短歌!」

  「第五次了,第五次!」

  整個總仙宮都沸騰起來,甚至有人已經從樓中跑出來,想要前往瑤臺。

  只是,規矩就是規矩,他們雖然可以從樓中出來,卻無法靠近瑤臺。

  「聖人,臣想去瑤臺看看,看那楊青之可否作弊。」

  梁王武三思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說道。

  哪知道他話音未落,太平公主便跟著道:「母親,女兒也要過去看看。今日總仙會,不成想倒湊成了一段佳話。」

  她如何不清楚武三思的想法,無非就是過去給楊守文搗亂。

  太平公主此刻,也是有些糾結。

  一方面她希望楊守文見好就收,另一方面,則希望楊守文繼續這段佳話。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蒼穹浩茫茫,萬劫太極長。

  麻姑垂兩鬢,一半已成霜。天公見玉女,大笑億千場。

  吾欲攬六龍,回車掛扶桑。北斗酌美酒,勸龍各一觴。

  富貴非所願,與人駐顏光……」

  沒等武則天回答,瑤臺便傳來楊守文的歌聲。

  一時間,喝采聲不斷。也使得太平公主和武三思都停下了腳步,相對苦笑不迭。

  這楊守文,今天是要發瘋啊!

  「繼續!」

  武則天的聲音,從輕紗後傳來,帶著一股子彷彿來自於萬年玄冰的寒意。

  「瑤臺,明月令。」

  「第六首了,第六首了……」

  整個總仙宮幾乎快要爆炸了,亂鬨哄成了一片。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瑤臺。採蓮。」

  「若耶溪邊採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日早新妝水底明,風飄香袖空中舉……」

  「瑤臺,對酒。」

  「葡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

  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

  「瑤臺,玉壺。」

  「這是第幾首了?」

  「我哪裡還記得?」

  「有五十首了吧。」

  「不止……」

  總仙宮裡,此刻已經徹底沸騰了。

  那些勛貴名士紛紛從樓閣中走出,在距離瑤臺約十餘步的地方聚集起來。一個個交頭接耳。

  「你記得幾首?」

  「我一首都沒記住……這楊青之莫非謫仙人嗎?竟然有如此文辭,並且首首驚人。」

  這時候,莫說那些名士,就連武則天也坐不住了。

  她原以為一二十首之後,那楊守文就會低頭認輸。可誰料想,這麼久過去了,他仍舊文思如泉湧。從瑤臺傳來的消息來看,楊守文沒有讓任何人幫忙,完全是一個人在作詩。不過,聽說他已經醉了,從他狂歌的聲音裡,便可以看出端倪來。

  武則天一開始是惱怒,然後是尷尬,到如今,那惱怒卻變成了莫名的欣賞和敬佩。

  沒錯,她性子剛強,不會認輸。

  可如果面對一個能夠讓她感到敬佩的對手時,就算對方再讓她難堪,她也不會生氣。

  此刻,武則天對楊守文就是這樣一種態度。

  一方面她生氣,生氣楊守文不肯認輸,讓她下不得臺來。

  另一方面她也在欣賞,能夠在一日之間欣賞到如此多的佳作,就算傳揚出去又怎樣?她或許會成為這段佳話裡的反派,但是能夠成為如此佳話中的人物,又何其幸也?

  倒要看看,你楊青之極限在何處。

  「是聖母神皇?」

  有人看到了武則天的身影,頓時露出駭然。

  而這時候,楊守文則帶著濃濃的醉意,那張俊俏清秀的臉上,也飛起了一抹紅霞。

  他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縱聲高歌道:「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

  「酒呢?」

  楊守文突然拍案叫喊。

  這時候,不等那宮女上前,賀知章已經拎著酒壺走上前,坐在楊守文身邊,為他滿上了一杯。

  「……世人不是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西施宜笑復宜顰,醜女效之徒累身。

  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

  張說吞了口唾沫,忍不住扭頭問道:「這是第幾首了?」

  張若虛苦笑搖頭道:「我哪還能記得?」

  「第七十八首。」

  「啊?」

  「這是第七十九首了。」

  李過突然接話,坐在楊守文身邊,擡頭看著張說回答道。

  他旋即把目光又落在了楊守文的身上,那目光中,更流露出一種難言的複雜情緒。

  「幽州令。」

  「第八十首。」

  「幽州胡馬客,綠眼虎皮冠。笑拂兩隻箭,萬人不可干。

  彎弓若轉月,白雁落雲端。雙雙掉鞭行,遊獵向樓蘭。

  出門不顧後,報國死何難。天驕五單于,狼戾好兇殘……名將古誰是,疲兵良可嘆,何時天狼滅,父子得閒安。」

  楊守文頌完這首詩後,張旭放下了筆。

  「廷碩,你來吧。」

  這不知不覺中,屋中眾人,除了李過和李林甫之外,包括上官婉兒都上前書寫記錄。

  「瑤臺,少年行。」

  「八十一首,第八十一首了!」

  瑤臺外,又是一陣驚呼聲響起。

  卻見楊守文突然間站起來,從宮女手中搶過一罈酒,仰天對著壇口鯨吞飲淨。他一手拎著空酒罈,搖搖晃晃走到了窗前,手扶欄杆,向不遠處的總仙宮樓閣看去。

  「青之,你幹什麼?」

  「別管我!」

  楊守文推開了李林甫,突然縱聲高歌。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唱完,他突然舉起酒罈子,朝著瑤臺下狠狠砸去。

  只聽啪的一聲,那酒罈子從樓上摔落在地上,頓時變得粉碎。

  「我不怕你,聽到沒有,我才不會怕你!」

  他扯著脖子,衝著總仙宮樓閣大聲吼叫起來,剎那間使得所有人都嚇得面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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