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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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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5 09:48:02
第二百二十章  喜劇的憂傷

褚青剛入行時,就被李老太太教導過,做演員要收放自如。

當時李奶奶沒詳細說怎麼做,因為她最早是學聲樂的,沒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都是幾十年摸索出來的經驗。這純屬個人技,換成別人不一定管用。

而後來呢,隨著他拍戲越來越多,越多越琢磨,隱隱約約懂了點,也加以試驗過。

二脖子算一次,勉強及格;豐紳殷德算一次,略有突破;崔明亮追著火車奔跑算一次,但有酒精加成,屬於偶爾暴走。

真正讓他覺得自己有進步的,還是陳捍東。

比如跟藍宇在電梯間爭吵,在別墅裡告別,包括最後的那場哭戲,都是感情極度外放的橋段,結果超乎預料的達成。

當然,這不代表他已經完全通透,只能說掌握了某些實戰技巧,具體還得看拍戲的情景。感覺對了,才ok,感覺不對,妥妥扑街。

頗似段譽的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

究其原因,無非是他道行不夠,做不到對應的程度,而且沒有一套更深層次的理論體系支撐,自己閉著眼睛瞎摸那種。

至於中戲進修班教的東東,呵,別鬧了,拿錢就可以念的課程,你指望它能教出什麼四五大六來?

但此時,褚青看了詹睿文的表演,就像敲開了一扇門,裡面是個從未達到過的新世界。神情誇張,卻自然順暢,動作跳脫,卻在掌控之中,讓人感到滑稽好笑,又不覺虛假做作。

總結四個字,圓潤天成。

今天的結局戲,是全片最高潮的部分。彭浩祥捏著二十多頁的劇本。還不滿意,不斷的修修改改,要求亦比平日嚴苛。

褚青雖然沒有重要場面,但幾乎每個鏡頭里,他都得露一小臉,壓根不得空閒。劇組從晚上一直折騰到凌晨三點多,才算全部搞定。

監製谷德兆見大家如此辛苦,碰巧人還齊全,主角配角都在,乾脆胖手一揮。吃飯!

黎明前,旺角。

話說香港通宵營業的飯館太多了,旺角,佐敦,尖沙咀更是夜貓子集聚的地方,網吧、酒吧、電影院、ktv數不勝數。

劇組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火鍋店,算上臨演約有三十多號,佔了七桌,直接包場。

四方的桌子。擠擠能坐六個人。張達名和陳惠閔都不太愛玩,請假回家陪老婆,剩下的彭浩祥,谷德兆。葛民徽這三個胖子,加上詹睿文和褚青,剛剛五位。

鍋是大鍋,清湯底。冒著熱氣,四周擺滿了小碟子。又不是殺青宴,也無需什麼講話。領頭的招呼一聲,便紛紛開吃。

褚青瞅著這場面,算明白香港電影中,為毛黑幫聚餐都喜歡吃火鍋了。

大佬在內,馬仔在外,裡面的談生意聊恩仇,外面的吹牛逼侃女人,互不耽誤。而且吃著方便,菜肉自取,若是中途有老人掛掉,或者新人上位,就增減一副碗筷的事兒。

白煙裊裊,觥籌交錯間,便嬉笑江湖人生快意,特有範兒。

「阿彭,你怎麼請動詹sir出山的?」

葛民徽是個十足的吃貨,一鍋肉自己划拉了大半。他其實挺疑惑的,以詹睿文的地位,根本沒必要混到電影圈來。所以老早就想問了,一直沒機會,這會卻趕上了。

「我在商台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當時商台辦了個藝員培訓班,他過來教學,我是主持人。」

彭浩祥眨了眨小眼睛,笑道:「幾年前我就問他,要不要拍電影,他總說再等等。我也不曉得,今次怎麼給面子……」

「餵!」

詹睿文咳了兩下,打斷他,道:「那是因為我以前覺得電影的發揮空間不大,但現在感覺各有各的長處,至少電影的多種表現手法要遠遠強過舞台劇。 」

「那個,什麼叫藝員培訓班?」褚青弱弱的問了一句。

「……」

四人同時瞅了瞅他,表情古怪,哥們你的關注點很奇葩好不好?

「就是星仔拍《喜劇之王》前,為配合宣傳就搞了個演員訓練班,找了很多小明星來聽。」終究是谷德兆厚道,簡單給解釋了下。

「哦。」褚青點點頭,不再細問,本就是八卦而已。

詹睿文卻來了興趣,問道:「青仔,你在內地是不是學過表演?中央,中央……」

「戲劇學院!」他隨口接茬,道:「對,念過一年的進修班。」

「你們的老師怎樣上課?」

「呃……」他想了想,道:「什麼靜物模擬,觀察生活,自排小品,台詞練習,形體練習,發聲練習,反正很多很多課程。」

「這麼籠統!你具體表演一下看看。」

詹睿文明顯聽不過癮,開始攛掇對方丟人現眼。他早前跑到英國學形體默劇,回港後又研究本土化的舞台劇模式,實足一人民藝術家,提起這些事就興奮。

「啊?」

褚青抽了抽嘴角,不太情願,可又推卻不過,只得道:「老師會教我們,呃,怎麼合理的做反應。」

「比如說,你看,那有個人!」

他往門外一指,面色平淡,緊接著又一指,道:「你看,那有隻老虎!」話音方落,那雙眼睛頓時變得慌張無措,並輕微抖了抖肩膀,就像真有隻老虎蹲在哪兒。

「哦,是這樣。」

詹睿文細細的琢磨了一會,大概有所了解,笑道:「那你有沒有學過這個?」

說著,他抬起手,擋住面部,然後往下一拉,露出高興的表情。隨即又向上一劃,如川劇變臉般,瞬間換了個悲傷的神態。

「開心!不開心!」

「開心!不開心!」

他重複了兩遍,每次表情都不同,層次變化卻明晃晃的清晰,簡直隨心所欲。

「呵!我試試!」

褚青也興奮了,覺著蠻有意思的,用手遮住臉。學著做了一次。

「開心!不開心!」

「哈!這樣我也會!」

谷德兆看的直拍桌子,為兩種戲劇風格碰撞所擦出的火花而激情澎湃,湊熱鬧似的來了一遍。

如果說詹sir是舉重若輕,整張臉的肌肉都可以調動自如,那褚青則是細膩有餘,開放不足。至於谷胖子麼,談不上啥評價,就一個字:賤!什麼中國廚藝訓練學院第一百零五屆畢業生,唐牛附體。

接著,葛民徽忍不住陪做了一次。而彭浩祥被他磨嘰的,也勉強表演了一次。這下好嘛,詹睿文的癮頭完全被挑動起,笑道:「好玩!下面難度增加哦!」

他手接著一拉,一劃,轉換著倦怠惺忪和精神奕奕,道:「想睡覺!不想睡覺!」

「想睡覺!不想睡覺!」褚青完全ok。

「想睡覺!不想睡覺!」谷德兆和葛民徽亦然。

「再來,喜歡!不喜歡!」

「喜歡!不喜歡!」

「希望!不希望!」

「希望!不希望!」

「生來!死去!」

「生來!死去!」

……

就這樣連續了五輪,那些表情。從現實到抽象,從抽像到個性化,從個性化到自身的人生觀。

各有不同,皆是百態。

那三人已經退出了。就瞧著一老一少在互飆。這壓根不叫表演了,而是像醫生光憑眼力就能診斷病人,像大廚光憑味道就能判斷菜品,像武林高手光憑聲音就能確敵招式。

所有的經驗和技巧。直接融入最簡單的一正一反的表情變化中。

詹睿文妥妥的嗨皮了,道:「ok!ok!最後一個。」

「好色!不好色!」

這就是淫盪與正經之間的轉換,比剛才還要簡單。褚青卻猶豫了下,用手抹著臉,信心不足道:「好色……」

他剛做了開頭,便馬上放棄,笑道:「我演不來。」

眾人都微微一怔,哥你幾秒鐘前還在暴走呢,為毛忽然就打回新手村了?

「挺容易的嘛!」

谷德兆隨即來了一次,生動自然,異常輕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就是做不出來,可能功夫沒到家吧。」褚青陪著前輩們耍了半天,早餓了,邊吃邊道。

詹睿文卻沉默了片刻,忽問:「青仔,你以前演過淫賊之類的角色麼?」

「呃,算演過吧。」他想起了吳剛,隨即露出絲痴迷的神態,似看著嫦娥姐姐。

「no!no!」

對方擺擺手,立即否定道:「這不是淫賊,是情聖。」

「我就說我演不來麼。」那貨訕訕笑道。

「你演不來,並非是功夫沒到,而是心理問題。」

「怎麼講?」褚青停下筷子,自己心理挺健康的啊。

幾個人中,詹sir是最專業的,可以開門收徒的那種咖位,稍作考量便曉得這後輩的癥結所在,笑道:「因為你一直在迴避自己的陰暗面。」

「酒色財氣,貪懶權賭,每個人都有陰暗面。」

他掰著手指頭,解釋道:「比如讓你演一個淫賊,根本沒必要去刻意演嘛,你把自己平時看到靚女的樣子拿出來,就絕對ok啊。」

「男人麼,都想睡李嘉欣,都想做李嘉誠,都喜歡吃好食,都喜歡想罵誰罵誰,想扁誰扁誰。但不可能的嘛,凡是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

詹sir不自覺的進入導師模式,氣場全開,道:「做人呢,需要克制欲望,但表演,完全不需要。所謂陰暗面,不必想得那麼可怕,你要面對它,用它,否則永遠不會再提高。」

「……」

褚青聽得似懂非懂,這已經脫離了演技的範疇,涉及到心理學,行為學,社會學等等概念,短時間是通透不了的。

「那您演喜劇也是利用了,呃,您說的陰暗面?」他先提了個目前最愁的問題。

「當然,任何一種戲劇的衝突來源,都是因為人性慾望,特別是喜劇,最大限度的誇張了。」

「星仔那麼嚴肅,為什麼演出來很搞笑?偉仔那麼害羞,為什麼拍的喜劇很癲?他們可能不懂這些理論,但他們懂得如何釋放內心。」

詹睿文似乎講的累了,緩了片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青仔,喜劇是非常憂傷的,想演得精彩,必須挖掘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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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元蕾

5月8日,晴。

在電影節開幕的前一天,褚青終於趕到了戛納。主要是女朋友的衣裳7號才做完,他又花了半天時間,給配了雙鞋子。

大陸那邊,范小爺、張婧初、李昱、程穎四個人一組,也已經從京城出發。汪超因為沒有參加主競賽單元,不必著急,得過兩天才走。而香港這邊,褚青是跟關金鵬一塊飛的,同行還有工作室的團隊,以及他請的臨時造型師和化妝師,共有十幾人。

他算佔了便宜的,如果歸到《藍宇》這堆裡,那此行的花銷就得阿關承擔,女朋友那邊便能少花點。

沒辦法,窮啊!這麼多人呢,衣食住行,加上兩位師傅的薪酬,全套電影節下來,一百萬都不定夠用。以前,丫都是蹭影展,現在首次以主人的身份過去,碎碎叨叨的哪樣不得花錢?

他也算明白了,甭看那麼多大小明星勁勁兒的往紅毯上湊,若是背後沒有一個團隊級別的底子支撐,純屬玩鬧呢。簡直心酸無處訴,冷暖自己知。

范小爺第一次出國,臨行前還頗為緊張,那邊全是外國人怎麼辦,問公共廁所都不曉得問誰。褚青則表示完全不用考慮,你到了戛納就跟菜市場一樣一樣的,隨便逮著個人,保准是國產貨。

早在三月份,香港貿易發展局就在醞釀某種恐怖活動,計劃召集220位本土電影人,準備組團去刷臉,為香港電影做推廣宣傳。

褚青冷不丁一聽都嚇尿了,220人啊。能把戛納副本群滅了好伐!更碉堡的是,這幫人還不是什麼小咖,像程龍、楊紫瓊、徐老怪、李連結、李佳欣、劉德樺、洪金保、陳果……全是頂尖的大拿。

而實際參加活動的,即便沒達到二百多人,一百人是絕對有的。所以咧。壓根用不著擔心,全當包場十日遊好了。

至於范小爺她們的酒店,是阿關幫忙搞定的,一間雙人房,一間三人的小套房。位置離電影宮稍遠,走路的話。大概二十多分鐘。與在郊區相比,呃,無非就是選擇,要麼穿著禮服遛街,要麼穿著禮服打車……好吧。都挺悲摧的。

土老帽進城的即視感,妥妥的!

褚青先到了幾個小時,暫別阿關,便跑去酒店打前站。大包小包的整理行李,又把女朋友的寶貝衣裳拎出來掛好,而那兩位師傅也沒活兒,只得躺著倒時差。

老實講,此次行程就是為了《今年夏天》站台賺吆喝的。別的屁都沒合計。它已經入圍了主競賽單元,僅憑這一點,就不會缺少買家。但萬一走了狗屎運。拿到個安慰獎啥的,那價錢立時就翻番。

不求多掙,至少得回本吧。

他其實蠻慚愧的,最近悶憋香港,幫不上忙,用於電影宣傳的預告片啊。小冊子啊,大海報啊。全是李昱在忙活。

不過這瘋婆子天生工作狂屬性,屬於越乾越爽的那種。

……

小小的單人間裡。元蕾就著一盞不太亮的檯燈在攢稿子。

此時是午後,天光大亮,但是房間沒有窗戶,方方窄窄的像個小盒子,又黑又悶。

本屆電影節,由於華語電影數量稀少,唯一的大陸片還是個菜鳥導演,沒什麼報導價值。所以國內統共就來了三家媒體:一家網媒,一家京城的報紙,還有就是元蕾的單位。

報社嘛,出差的食宿都有固定的補助標準,不得超支。她為了省錢,便只好蝸居在此。

若論國內傳媒的影響力,除了央視還有點咖位之外,別的媒體在西方根本沒有話語權。像戛納這種電影盛會,你想做個明星專訪,或者採個獨家猛料,那純屬做夢。頂多邊邊角角溜一溜,逛逛會場,拍拍花絮什麼的。

有節操的記者,還能全程跟下來,寫成稿子傳回報社。沒節操的,直接把國外同行的文章翻譯翻譯,再修修改改當作自己的,碧蓮都不要了。

元蕾無疑是有節操的,她特想寫點東西出來,可這才8號,明星們都貓在賓館準備明天爆發,著實沒啥可說的。

「唉……」

她又憋了一會,終於嘆了口氣,刪掉本就不多的字數,合上筆記本,決定放棄今天的計劃了。

瞅了瞅手錶,才下午四點多鐘,離明天遠著呢。不由略微煩躁,使勁抓了抓頭髮,又摸摸肚子,算了。她早上到的,之後就閒逛,逛完就寫稿子,飯都沒吃。

元蕾稍稍整理了下,揣好錢包,準備出門找食。西餐廳不必想了,快餐店也不必想,最合適的食物就是泡麵,便宜,味道又能忍受。甚至去年被派遣來的一位前輩,連吃了十二天泡麵,就此友盡。

滿滿的血淚史。

她的屋子在樓梯口附近,餘出空間特小,開門時極其容易撞到人。然後,她就真的撞到了。

「呀!」

對方特淡定,靈巧的避過要害,元蕾反而尖叫了一聲,嚇得蹲在地上,忙道:「imsosorry!」

「呵,沒關係。」

「……」

她聽是中文,不由眨了眨眼,抬頭,先見著雙大長腿,接著是倒三角的細腰和肩膀,以及一張清清悠悠的臉。

「嗯?」

元蕾微怔,忽然覺得這張臉比較熟,好像擱報社的收藏資料中看過,名字就在嘴邊卻偏偏想不起來。

對方瞧她不語,只得晃了晃手,道:「餵,你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她回過神。

他聳聳肩,既然沒事就拜拜嘍,轉身就要下樓。

「哎!褚青!」她總算記得了,連忙喊道。

丫本打算到外面逛逛的,誰知碰著這麼個神神叨叨的姑娘,頓住腳步,回頭問:「你認識我?」

「認識!當然認識了!」

元蕾顯得很興奮,趕緊湊前兩步,伸出手道。

「哦,你好。」

褚青跟她握了握手,如今戛納滿大街都是華人,同住一家酒店也不奇怪。但隨即,就聽那姑娘繼續道:「我叫元蕾,《南方都市報》的記者,我能採訪一下你麼?」

「你,採訪我?」他極不確定。

「對啊,你現在有時間麼,不用太久,只有一小會就可以了。」

「不是,你採訪完了,能發麼?」他還是很愣。

元蕾嘻嘻笑了笑,道:「現在不能發,不代表以後不能發。我先攢著,指不定哪天就升值了呢!」

真是會說話的孩子,讓人聽了特舒坦。褚青抿抿嘴,無所謂道:「時間是有,不過我得先去趟超市。」

「我也正要去超市,一起去啊,哎,你想買什麼?」

「呃,泡麵。」

「……」

三十分鐘後。

仍然在那間小小的屋子裡,這回多了個人,顯得更加擁擠。他們的房間隔著條走廊,距離不遠,當然褚青考慮過到自己的屋子做採訪,但瞬間就放棄了。

女朋友估計也快到了……

他坐椅子,元蕾坐床,捏著個錄音筆。這情形,除了兩位一人抱著碗泡麵之外,頗似卞志宏的那次專訪。但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卻更像那個叫孟敬的女生。

他稍稍瞧了瞧對面的姑娘,短髮,帶捲,眼睛很大,許是過度勞累,墜著明顯的眼袋。室內有點亂,行李隨意堆著,桌上還擺著盒煙,不是女士煙,老爺們抽的那種,倍儿衝。

一看就是非常有想法有個性的新時代女性,褚青不太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太猛了,總招架不住。

好吧,他的預感是完全正確的。

元蕾上來第一句話就問:「我們都知道你現在被封殺了,那你討厭總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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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戛納

中國全民化的娛樂道路,是有著標準過程的。

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我們正在睜眼看世界,然後忽然發現,艸!原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嚴肅的,都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哪會,幾乎是全民渴望,並跪等娛樂大眾化。

到了九十年代,種子慢慢萌芽,生長,但還不成熟,可以算觀摩過渡。

等過了2000年,大家就已經開竅了,學會怎麼把娛樂拉下來,學會怎麼放鬆,怎麼自在的笑。

娛樂,本身是挺高端的詞彙,可隨著網絡信息一普及,每個人都能巴拉巴拉的得瑟一番。它也就逐漸淪落成了玩物,做的千篇一律,失去了趣味和情懷。不搞怪,不夠賤,不新鮮,不真誠,徹底變得低級。

元蕾是個娛記,俗稱狗仔。

可她一直不認為自己低級,庸俗,八卦,無節操。她自身理解的職業概念,不光是指娛樂圈,而是一種娛樂角度:包括正面和負面的,包括流行和不流行的,包括禁止和不禁止的,包括明星和褚青。

她老早就想跟他單對單的約一次了,並非採訪,而是聊天。因為這位的故事太值得聽了,比那麼多資深前輩還要傳奇。

可惜總沒機會,亦沒時間,今天難得在異國碰見,[當然不可能放過。

元蕾算得償所願了,褚青那邊卻暴汗。姐,有你這麼一上來就放大招麼,還討厭總局……好吧,我是挺討厭的。

他原本合計說幾句套話,糊弄過去,但又一想,似乎沒必要啊。我都這操性了,你還能把我怎麼著?

「呃,對。」

「什麼?」元蕾愣道。

「就是他們的做法對國內的電影人確實。確實是種傷害,得改。」

姑娘差點噴了,這話說的,得改,好像皇上批奏摺似的,朱筆一圈,你得死。

不過,她也沒想到對方真的會講,許是破罐破摔,許是喪心病狂。反正自己妥妥滿足了,接著問:「你覺得應該怎麼改?」

「這個涉及的知識太廣了,我不太懂,但至少得尊重下那些真正愛電影的傢伙,別老用『我管著你,你就得聽話』的態度去溝通。」

「所以你感覺現在是不平等的?」

「對。」

「那你想過自己什麼時候被解禁麼?」

「沒想過。」

「那你如果解禁了,你想幹什麼?」

「呵,這話問的,我除了拍電影還能幹什麼。其實現在也沒啥影響。我該拍戲還是拍戲,就是費勁了點。」

元蕾邊刷刷的記錄,邊好奇道:「可是據我所知,你今年以來就沒什麼大動作了?」

「哦。我去香港那邊了,兩部客串,一部主角。」

「你去香港了?」她是真驚訝了,怪不得最近挺消停的呢。

「嗯。我當主角的那部戲,叫《藍宇》,就是關金鵬拍的。這次也來戛納參展了。你可以去看看。」他順便為阿關打了個廣告。

「好啊,我一定去看,它是講什麼……」

元蕾猛地頓住,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今年夏天》她知道,《安陽嬰兒》她也知道,《藍宇》因為比較隱秘,而且只是參展作品,大陸很少有人聽聞。

但這樣一來,好麼,她頓時亢奮了,急急道:「也就是說,你這次帶了三部電影來戛納?」

「呃,不算吧,正式參賽那部我沒怎麼演。」他否認道。

元蕾可不管那個,這就是爆點啊,讀者要的就是自嗨,誰管你製片不製片的!媒體們雖然不能直接報導他的新聞,打打擦邊球還是ok的。

比如《今年夏天》做為大陸唯一一部參賽作品,由新人導演李昱執導,褚青擔任製片人。

比如《安陽嬰兒》則參加了雙週單元的評選,導演汪超,主演褚青。

比如香港也有一部關金鵬的新作《藍宇》送去參展,主演劉曄、褚青。

……

至於真實背景如何,由得讀者意淫去吧。即便退一步講,因為這麼寫挨批了,無所謂啊,南方係好的就這口。

她想著想著,已經在心裡碼好了草稿,樂顛顛的又問:「那你對得獎有信心麼?」

「這樣,也別光我說,等李昱她們到了之後,你能不能再做個專訪,畢竟她們才是主角。」他始終瞄著那碗快泡爛糊的方便麵,終於忍不住道:「元記者,要不咱們先吃麵吧,吃完再聊。」

「啊?」

元蕾噗哧一樂,關了錄音筆,笑道:「行行,吃麵。」

話說外國這泡麵味道忒差,而且忒摳,就一個調料包,沒有蔬菜包和醬包。更可氣的,丫連小叉子都沒有。

「那個,我回屋拿筷子。」

褚青知會了聲,滾回房間翻出雙不銹鋼筷,忽琢磨了琢磨,又點了一摞錢裝信封裡。

…………

晚,酒店外。

五月份的戛納是很溫暖的,褚青穿著半袖短褲,趿拉兩隻拖鞋,正在門口的小街上等。他和元蕾聊了好久,結束時天色已黑,便跑出來接女朋友。

那摞錢,對方收了,心知肚明,是《今年夏天》的宣傳費用。明星與記者本就是雙生關係,各取所需,不管多牛逼的咖,只看當前情況。誰的牌面大些,誰就得低頭掏錢。

如今這時代,想混出點人樣兒,全憑一張嘴與一張臉,簡稱嘴臉。

他也不擔心元蕾胡說八道,通過短暫的接觸,覺著這姑娘還是挺有追求的。有追求的人,總會有底線的。

「滴滴!」

褚青剛抽了根煙,便聽到汽車的鳴笛聲,從遠處的夜色中,緩緩駛來。兩具大燈晃得眼暈,然後就聽車門啪地一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撲了過來。

「哎呀,你個小胖子!」

他緊緊抱住那個軟軟的身子,藉著她的衝勁,原地轉了兩圈,笑道:「怎麼才到啊?」

「地方太難找了!我都瘦了!」

范小爺立即反駁,道:「這還多虧了程穎姐,不然咱們幾個半夜也到不了。」

褚青輕輕放下她,又細細的看了看,感覺面部的弧線靈動了許多,貌似真瘦了點。

「別膩歪了,過來搬行李!」

程穎用一串嘰里咕嚕的法語打發走司機,不爽的衝那對異性戀吼道。

「來了來了!」

他急忙過去,瞅著地面堆得跟小山似的箱包,驚道:「你們也太能帶了吧!」

「衣服沒多少,都是佈置展台用的。」李昱拖著一個皮箱,努努嘴,道:「你搬那個箱子,那個沉。」

「好。」褚青胳膊一使勁,穩穩的提起,又接過張婧初手裡的大包,問:「路上怎麼樣?」

這姑娘安靜的如同不存在般,輕聲道:「挺好的。」

「那一會早點睡,先把時差倒過來。」

「嗯。」

足足十幾件大小行李,他搬了三趟才搞定,也不曉得她們怎麼塞車裡的。酒店的伙計們用一種特古怪的目光盯著這幫人,在戛納呆了七八年,就沒見過這麼村兒的。

至於房間分配,范小爺當然跟男朋友一屋,那仨姑娘一屋,兩位師傅一屋。阿關住另外的旅館,忙著放映的事兒,如果需要他,還得顛顛過去撐場。

「累死了!」丫頭撲通倒在床上,有氣無力道。

「剛來就累死了?還有十幾天呢。」他歸置好東西,問:「哎,你們吃飯沒?」

「車上吃了點零食,不太餓。」

丫頭懶懶的伸了伸腰,衣服撩起,露出一截嫩嫩的肚皮。又圓又精巧的小肚臍,鑲在一片白肉上,隨著她的動作,波動著二十歲身體的誘惑。

褚青眨了眨眼,湊到床前,身子一傾,就壓住了她。

「你要幹嘛?」她笑問。

「你說我要幹嘛?」他抵著對方的額頭。

「我怎麼知道你要幹嘛?」

「我什麼也不幹。」

褚青只是親了親她,就放開。其實特想啪啪啪一番,但倆人都筋疲力盡的,睡個好覺才是正事。

「你是不能幹,還是幹不了?」丫頭卻作大死,撇著嘴嘲諷。

「我不想幹!」他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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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boss程穎

雪白的大床上,被子凌亂,范小爺枕著一頭黑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唔……」

她難受的嬌吟一聲,只覺得頭暈腦脹,胃里還有點翻涌。

倒時差是個非常糟心的事情,晚上睡不著覺,白天又倦得像死人。京城和戛納約差了六七個小時,昨晚她明明不困,被男朋友硬按著睡覺,結果早上就這德行了。頭回出國,各方面難免不適應。

「幾點了?」

她哼哼唧唧的問,左手往身側一搭,卻是空的,微怔了怔,隨即撇撇嘴。有時候她真羨慕男朋友那副牛寶寶似的身板和強大的調整能力,甭管在哪兒,只要沒意外情況,保準出去跑步。

都說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跟心愛的人同時醒來。媽蛋的,別逗了!我陪他睡了快一年了,壓根就沒見著幾次人好伐?

范小爺狠狠的伸了個懶腰,這種剛睡醒就可以吐槽的感覺真是不錯。

「嘩啷啷!」

此時,外面的鑰匙聲響,褚青推門而入,手里抱著個紙袋,長長的面包都露出一角。見她正瞪著大眼睛傻乎乎的放空,笑道:「來,吃飯了。」

「哦。」

她呆呆的應了聲,又揉了揉臉,蹭起身子靠著床頭。

「我剛才去電影宮看了看,這才七點鐘,就有人開始布置展位了。」他邊說邊遞過一份面包牛奶。

范小爺捏了捏不靠譜的食物,皺眉啃了一口,道:「沒有飯啊?」

「這地方上哪找飯去,湊合吃吧。啊,還有泡面吃不吃?」

「算了,還是吃這個吧。」她又啃了一口,問:「哎,小初姐她們吃了沒?」

「我給她們送過去了。」褚青幫她把頭發撩到耳後。道:「等會吃完我們就去電影宮,你跟小初就不用去了,擱這做個頭發,試試衣服。」

今天是5月9號,開幕式。

電影節並非只有一次紅毯秀,期間舉行的大大小小活動,幾乎都有紅毯。如果你咖位足夠,準備十幾條戰袍,換著樣兒得瑟都不定夠用。

當然了,褚青他們走兩次就ok。開幕和閉幕。後者無疑最重要,前者就是個過場,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范小爺也自帶了件禮服,中規中矩,沒啥特色,留著平時穿。而張婧初的衣裳,他還沒見過,但女朋友昨晚稍提了一嘴,想是問題不大。

至於李昱。拉倒吧,她都不忍心看自己穿長裙子,準備了件女式西裝,以她導演的身份。倒勉強過關。

褚青一提這茬,丫頭立時亢奮了,忙道:「對了,你把你做的那衣服拿出來啊。我還沒看呢!」

「吃完再看吧。」

「我不!」

他沒辦法,顛顛跑到造型師那屋,拎了條裙子回來。

丫頭趕緊扔了面包。跳下床,抻在手里細看:

底色是那種過年般的大紅,雖俗了點,卻艷麗鮮亮。上身像改良款的旗袍,豎豎的窄領子,細v型前襟,剛好遮住她還沒發育完全的ab罩杯。下身則變成了西式的蓬蓬裙,裙擺經過褚青跟張淑平嚴謹探討,卡在了膝蓋往上兩寸的地方。

總之就是中西合璧,既古典又時尚。

其實嚴格來講,這不算正兒八經的晚禮服,性感的敢腳,好看即是真理。

丫頭的眼睛簡直釘死了,足足半分鐘沒挪動,典型的有了衣服忘了老公。

「拜托,吃東西先!」他無奈,強行打斷女朋友的yy。

「你才去香港多久啊,口音都變味兒了?」她不爽道。

「行了行了,中午我帶你去見見阿關,然後我還得找里斯安。哎,這酒店還住著個記者,我約好了,下午給你們做個專訪。」

褚青好說歹說的,才把她的注意力轉移開,不禁嘆了口氣,道:「這十幾天,不知道咋忙叨呢。」

「忙點好啊,總比關機強。」范小爺抿抿嘴,忽然來了句。

他伸手正要拿個面包,聽了女朋友的言語,動作稍頓,默默的沒做回應。

范小爺瞄了瞄對方,擰開奶盒蓋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後猛地摟住他脖子,嘴對嘴喂了過去。

「淌了!淌了!」

褚青的唇被堵得死死的,費力支吾著,那條熟悉的小舌頭浸著香濃味道不斷攪動。一抹乳白色的液體,順著倆人的唇角緩緩滑落。
好久,丫頭才鬆開男朋友。

「你抽風啊?」他擦了擦下顎,滿手黏糊糊的。

「嗯,我抽風。」

丫頭聳聳肩,笑道:「行了,吃東西。」

她方才講的話,真不是故意嘲諷,只是那件事一直橫在心里,暫且不得舒展。她相信對方沒什麼過界行為,但當自己聽到那冰冷的提示音,而產生的無比失落感,直若墜入塵埃,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忘。

此番在戛納,注定了倆人不能認真的交流,因為行程太緊張,事情太重要,根本沒有閑功夫。

可也正是如此,他們見面時,才各自有了緩沖的餘地。

拌嘴,甚至吵架?

還是好好的相處,以解相思之苦?

威尼斯電影節雖然是三大展中最悠久的,但它並未成為領頭羊。首先紅毯不夠有氣勢,而且電影市場小得可憐,甚至一度關閉,其交易量可想而知。

柏林電影節的市場確實氣派,卻是歐洲院線的大佬們在玩耍,近乎壟斷,美國和亞洲的電影根本沒啥生意。

與之相比,戛納的電影市場才是真正包容熱鬧的。甭提每年有1000多家注冊公司的涌入量,光那動不動就幾億的成交額,便足夠晃瞎眼球了。

因為一年之中,大片廝殺最兇殘的就在暑期檔。而戛納的時間剛剛好,能在暑期檔前保證噱頭,又能將這股熱乎勁兒留到上映。所以,來這里賣片,逐漸變成了營銷中必須的一個環節。

上午,marchefilm。

這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樓上是藝術的布道場,大師們舉行發布會,向全世界媒體和影迷宣揚藝術理念;而樓下,則是喧囂的菜市,約有100多個國家的片商在這里販賣產品。

丫就像座金字塔,塔頂供著金閃閃的大神,塔底卻壓著黑壓壓的商人。

十點多鐘的時候,賣家們已經紛紛入場,多的十幾人,少的三四人,拎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和擺設,亂糟糟的開始布置。而買家卻非常少,僅有些游客和記者,掛著相機到處閑逛,看看有沒有好八卦。

由於個人不允許注冊,褚青是掛靠在老賈的公司名頭下,才蹭到了一個展位。以倆人的交情,老賈肯定不會要分紅了,屬於奉獻精神,不過這也讓他隱隱覺得,有家正式機構的重要性。

他們來的早,分到的地段比較好,目光容易集中。展臺是一道道隔板劃成的空間,面積均等,若想要大的,額外掏錢。

前面是長條桌,後面是空場,墻上掛著顯示屏,放預告片用的。

說是布置,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幾幅大海報和一疊疊的宣傳冊子。畢竟成本有限,跟隔壁雇傭半裸的金發女郎派送冰激凌,壓根比不了。

「哎,你說咱們能賣出去麼?」李昱本來就很緊張,被鄰居一刺激,更覺著自家實力特悲摧。

「沒事,別管他們咋咋呼呼的。」褚青貼好了張海報,又使勁按了按,笑道:「一瞅就是個山炮!這才第一天,開幕式還沒辦呢,誰吃飽了撐的現在就買片?」

他跟著第六代在國際上廝混,菜鳥面前完全可以裝大拿,繼續道:「不用著急,三天過後才是做生意的時候。」

李昱皺著眉,顯然沒聽進去多少,也不好再矯情,左右瞅了瞅,問:「咦,小程呢?」

「剛才還擱這呢。」

褚青納悶的找了找,沒見人,又轉了倆彎,才瞧著那姑娘扎在某個老外堆里,正巴巴的套瓷。

「哎!」

程穎瞥眼看著了他,擺了擺手,沖身邊的中年人說了兩句,然後樂顛顛的跑過來,道:「青哥!我把片子賣出去了!」

他一栽歪,以為聽錯了,問:「你說什麼?」

「他對我們的片子非常感興趣,想買斷本國的發行權。」那姑娘很興奮。

褚青默默無語,好麼,我剛跟李昱顯唄完,你就來啪啪打臉了。這才開館多久啊,你丫居然談成一筆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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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暖場

程穎本來抱著摞宣傳冊子到處派發,有的會詢問幾句,多數則愛搭不理。

一瞅她就是東方面孔,首先便矮了幾分,亞洲電影在全世界的份額不算太小,但也絕對不大,很多國家的片商都沒什麼興趣。

等快發完的時候,她終於碰到幾個高大的白人,看了冊子,意外的駐足攀談起來。程穎曉得他們是挪威人後,瞬間轉換成挪威語開始巴拉巴拉,把老外都嚇著了。姐們儿,這麼冷門的語種你也會啊?

不過無意中也友善了不少,程大小姐竭盡所能的推介自家電影,什麼女性意識,什麼唯美纏綿,什麼人性衝突和邊緣愛情等等。

這些,老外其實不太在意,他們光看到赤果果的「gay」字樣,就已經很感興趣了。

文藝片在本土的市場佔有率,各國片商自然門兒清,而gay片,卻是一個很特殊的分支。確實大部分人不會去看一部同性戀電影,但這種類型片的觀眾基數往往是固定,且可觀的。

+ .;只要拍得不是太爛,保證回本的同時,還能小賺一筆。能入圍主競賽單元,明顯符合標準。

更重要的,那可是挪威啊,gay們的天堂。

褚青呆愣愣的聽程穎說完,感覺特恍惚,隨即又醍醐灌頂:原來你才是開掛的,福緣值a+,妥妥的。

「那幫人給多少?」他問。

「六萬美金,要買斷本國的發行權,包括影院、碟片和新媒體,咱們沒有任何分紅。」

「他幹嘛不去搶啊!」

丫立時就艸艸艸了,因為早早請教過里斯安和市川尚三:五萬美金,這算國際電影交易額度的最低檔,大家心照不宣。他們現在給六萬,雖然寒磣點。起碼仍在規則之內,可如果低於五萬,那就是啪啪打臉了。

「你當人家都傻啊!」程大小姐鄙視了一句,道:「他們開始只給五萬,我說我們是參賽作品,才勉強提了一萬。」

「……」

他舔了舔嘴唇,比較鬱悶,本想讓她推掉,可又略微不捨。

並非老外故意壓價,而是挪威一共才幾百萬人口。電影市場就那麼丁點,出大價錢得賠死。

「我跟李昱商量商量吧,你繼續跟他們套套瓷,看能不能再加點。」

褚青想了想,果斷賣了程大小姐,然後抹身找李昱。

「六萬?可以啊!換成人民幣也四十來萬了!」

他本打算尋找支持的,結果這瘋婆子當頭就是一棒,還頗感榮幸的樣子,無奈道:「六萬算最低檔了。咱們的片子還沒差到那地步。」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李昱才不管那些,問:「那你的意思是,等拿個獎再賣?」

「真要拿獎了,賣別國的還成。挪威的可不行,他們是真花不起錢。」

「那不就得了,還糾結個屁?」

李昱拍了拍桌子,確定道:「賣!這叫開門紅!」

總之。在程大小姐的幸運加成下,他們算敲定了首份合同。

可惜,那幫北歐佬咬死了價錢不肯鬆口。還是以六萬成交。不過,這無疑助漲了李昱的信心,狀態直接爆棚,打了雞血般站台宣傳,就差硬搶了。

甭提好萊塢的八大巨頭,或者新生代的獅門,連英法德意日這些次級片商的交易額,都是按數千萬甚至過億算的。

他們那小小的六萬美金,拉倒吧,純屬丟人現眼。

李昱說的開門紅,果然是桿flag,除了這筆生意,整整一上午,再沒人來光顧。頂多就是戳在台前看看預告片,嘰里咕嚕評價三位女主的顏值高低。

褚青是不著急的,這才正常嘛!小片商才盯著新人到處撿漏,稍微像點樣的,誰不得先觀察兩天。

轉眼到了中午,李昱本想賴一會,讓他轟去吃飯了。

回到酒店,范小爺和張婧初也做好了基本造型,瞧著是時尚了些,但面容稚嫩,氣質還需要沉澱。

呃,大概是從柴禾妞升級為村花的程度。

至於展台那邊,完全空了,下午姑娘們還得接受元蕾採訪,更沒時間看顧。沒辦法,人手太少,尤其是褚青,一人得忙三家的活:

的場次安排,以及確定官方發布會時間;

的參評流程和放映計劃;

還有的一系列宣傳活動;

這趁著中午得空,褚青跟關金鵬約了飯局,急慌慌帶著女朋友跑出去吃小灶。他當然是有目的的,那勞什子「香港之夜」推廣晚會,過幾天就開了,想混兩張票進去為丫頭趟趟路子。

阿關對這貨的心思一清二楚,舉手之勞,樂得做順水人情。但他對范小爺能否在香港發展,持保留態度,無它,沒特點。

香港女星若想大紅,除非像青霞、曼玉、祖賢、楚紅那般的天縱之資,剩下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脫衣服,如邱淑貞;要麼亮拳頭,如楊紫瓊。

單憑臉蛋漂亮,呵呵,香港的美人多了去了,范小爺還不夠看。

…………

皮埃爾里斯安說過:「世界上最重要的電影節始終是戛納,甚至可以講,它比全世界所有電影節加一起的分量還重要。」

並非法國佬驕傲自大,它的影響力確實如此。這個海濱小城的好天氣,足夠讓明星們穿上薄、露、透的晚禮服,出現在紅毯,酒會,以及大大小小的party上。

僅憑這點,零下十幾攝氏度的柏林,就已經out了。

戛納不光是紅毯的創造者,而且對紅毯文化的傳承與保持,一直無比堅挺。所有的明星都要正裝出席,連站在兩旁的記者也必須西裝領結,人模人樣。

喧囂沸騰,華麗浮躁,充斥著大眾趣味……這就是刨掉電影之後的電影節。

9日,晚7點鐘,第54屆戛納影展開幕。

今年的組委會有點被玩殘了:安東尼奧班德拉斯缺席了發布會,比爾克林頓根本就沒出現,馬丁西科塞斯誤了航班,連信誓旦旦的傑克尼克爾森,也特麼檔期緊張……

緊張個錘子!組委會真想揍丫的。

最苦逼的是影迷,巴巴的擠在兩邊等候朝拜,結果就艸了,說好的大明星呢?固然有戈達爾,老科波拉,大衛林奇,貝爾蒙多等大咖捧場,可我認識你們是個鳥啊!

此種情況下,剛跟阿湯哥離完婚的妮可基德曼,便成了一眾老男人中的獨苗。而開幕片就是她的,主辦方也給足面子,排在最具關注度的中段出場。

「妮可!妮可!」

前面昏昏欲睡的影迷們瞬間振奮,開始嗷嗷的喊叫,記者們則淡定的炫耀著閃光燈。

單身的女人果然神采奕奕,基德曼悠閒自若的踱步,站定,拍照,不時挑幾個幸運兒握握小手,每個動作都會引來陣陣尖叫。

「我什麼時候能像她那樣就好了。」

正在休息室候場的范小爺偷偷瞥著人家,滿臉憧憬。

她跟張婧初是一白一粉的常規禮服,褚青還是那身舊西裝,打著領結。他們被安排在後半段,比較淒涼的順序,而同為華語電影人的舒淇和侯孝賢,已經走完了紅毯。

「嘖,你以後可比她轟動多了。」

褚青捏了捏她的臉,吐著只有自己明白的槽點。

「別鬧!」

她擰著脖子哼哼,卻被男朋友扳過頭,認真叮囑道:「等會上去了,注意前面的人,別太快,也別太慢。在中間不要停太久,少擺姿勢,兩秒鐘就繼續走。」

「為什麼,我還想讓他們多照幾張呢!」她不解。

「因為老外的鏡頭根本不會對准你們。」他聳聳肩,潑了一大盆冷水。

「……」

范小爺極其極其的不爽,就算是實話,你要不要這麼直接啊啊啊?

褚青沒理她,轉頭又問張婧初:「怎麼樣,緊張麼?」

「嗯,有點。」

「那就深呼吸,深呼吸,我教過你的。」

姑娘彎了彎嘴角,試著做了幾次。許是心理作用,亦或這個人陪在旁邊,果然放鬆了不少。

大家又等了會兒,前面輪番的高潮過後,總算輪到他們的垃圾時間。

兩位女主在當中,褚青和李昱分列兩側,至於程穎,丫掛著翻譯人員的牌子,早就混入了電影宮。

他預計的比較好,結果得得瑟瑟的范小爺方一出場,見那漫天浮華的氣勢,頓時就僵了。愣在紅毯開端,邁不得步子,眼前盡是閃耀的虛光。

「豬啊你!跟著我!」

她腦袋正空白著,忽覺右手微微一沉,又聽到句熟悉的嘲諷。隨即被對方的力氣帶動,不自覺的挪開了腳。

「你才是豬!」

丫頭輕聲反駁道,迅速端正情緒,緊緊挽住男朋友的手。

事實是殘忍的,便同褚青所講,那些外國記者一看亞洲人,還不是鞏麗,陳沖,張曼玉這些咖,半點興趣都欠奉。

隨便拍了張應付差事,然後就統一動作:放下攝像機,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好吧,范小爺著實被打擊到了,心裡鬱悶得厲害,臉上又不能表現出來。幾人對視一眼,乾脆停都不停,直接遛過了紅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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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冷雨夜

5月11日,陰。

這個海濱小城正是雨季時節,據場刊的周邊新聞介紹,從今天開始持續一周左右,皆是連綿細雨。

此時是早晨,天光灰濛,被生物鐘影響的人們似乎也變得慵懶,街道難得蕭條。而房間裡,隔著薄薄的窗簾,外面的黯淡交融了室內的沉埋,浸成一種奇異的清冷色調。

理論上,這種氣氛,是個憂鬱哀愁的好光景,但被窩中的倆人,卻頗為沒羞沒臊的在打打鬧鬧。

「哥哥……啊啊……好哥哥……」

范小爺熟練的騎著男朋友,手按住他胸脯,雙腿曲張,保持一個端坐的姿勢。然後肉肉的白屁股有節奏的上下起伏,啪啪啪撞擊著男人的腰胯。

她一般很少*,興致高漲的時候才會哼唧兩聲。開始的稱呼是「褚大爺」,後來覺得影響硬度,又改成了「親愛的」。可仍然很俗,經過雙方縝密探討,才確定為「哥哥」。

好吧,相應的情況下,褚青則叫她「寶寶」。

嘔!

8號過來,三天了,倆人第一次得空做愛。也沒什麼特別醞釀,就是睜眼,賴床,然後對視,親吻,撫摸,長驅直入。

像這樣的姿勢,是她的習慣體位,已經極為順暢。從去年一分鐘不滿就累死累活,到現在持續三分鐘依舊動力十足,妥妥見證了丫頭的成長。

所謂「坐上來,自己動」的傳說,純屬瞎扯淡,玩鬧去吧!一回兩回你新鮮了。十回八回你就吐了。

褚青每每都有種被強暴的敢腳,往往要等女朋友體力消竭後,才能翻個身,繼續整套流程。

「哥哥……啊!」

范小爺換在了下面,身子極力配合他的動作。忽然猛地一抖,狠狠往上拱了供,隨即癟落在床。

褚青微微喘著氣,壓著那具軟軟的白肉緩了片刻,又親了親她,便要爬起身。

「哎。別動,別動!」

丫頭緊摟著他的脖子,腿也纏住腰,呢喃道:「等會兒,等會兒。」

他只得又伏了兩分鐘。還不聞對方動靜,便磨蹭著女朋友的小耳墜,笑道:「還沒緩過來呢?」

「嗯。」

丫頭用鼻子哼出一聲,特享受此刻的靈肉結合,簡直人生大圓滿。

「那也得讓我把套套拿下來啊,頂著太難受了。」他卻很蛋疼,鬱悶道。

「誰叫你戴啦?那麼費事,還硌人。」

「不戴你懷孕怎麼辦。你又不想生孩子。」

「那你要射的時候,不會快點拔出來啊?」她嘻嘻笑道。

「你當拔蘿蔔呢!連根帶泥一水靈的。」褚青胳膊用力,直接把她抱起來。道:「行了行了,洗洗澡,我還得去見超哥呢。」

范小爺完全掛在他身上,忍不住咬了一口肩膀肉,抱怨道:「幹完了就跑。」

「嘖!我這不有事麼!」

他特無語,又問:「哎。你今天還去展台那邊麼?」

「去啊,不然我也沒事幹。」

「那你讓小初帶你去看看電影唄。反正她會英語。」

「我不想看!」她忽然就炸毛了,吼道。

「不想看就不想看。喊什麼喊。」他很納悶。

丫頭一顛一顛的被男朋友抱到浴室,氣呼呼的閉嘴,根本懶得理這根大蘿蔔。

……

汪超是昨天深夜到的,太晚了就沒打擾。

《藍宇》今天晚上放映,《安陽嬰兒》是明天下午,他只能待兩天,看完自己的片子就得回去。

國內有家大型的傳媒公司聯繫他,準備做小說海外出版的事兒,也是個忙人。

其實對汪超來講,能看到作品在戛納正兒八經的放映,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什麼拿獎,什麼國際發行,都不敢去想。

倆人擱酒店見的面,熟人了,也不必客套,簡單聊了聊。褚青主要講講電影節的各種花絮和規則,以及《今年夏天》的苦逼營銷。

由於資金缺乏,做不了大規模宣傳,只能乾巴巴的窩在展台,等著瞎眼兔子撞上門。

目前,僅有那筆六萬美金入賬,昨天更是一份合同都沒談成,市場的關注度全被好萊塢大佬吸了去。

張婧初的英語水準,基本交流絕對沒問題,所以自覺的幫李昱照看。范小爺啥也不懂,心意卻足夠,顛顛的當壯勞力,到處派發傳單,然後空手而歸。

姑娘們的勁頭讓李昱特感動,也很慚愧,但現實情況就是如此。估計得等到片子首映了,才會好轉些。

褚青嘮嘮叨叨的說完,順便邀請汪超來看《藍宇》。

對方則保證捧場,並且表示,待自己回國後,《安陽嬰兒》相關的一切事宜,他還得多多費心。

…………

來戛納搞展映的,若是新丁導演,往往組織場私人放映會,頂多數十人參加,悄默聲的就結束了。

如果像關金鵬這種有一定字號的,規模當然要大很多。在里維埃拉,電影宮,以及戛納之間,就有很多用於展映的放映廳,阿關租下最土豪的一個,邀請了同行和記者,還有不少影迷也會慕名前來。

今天的天空一直灰暗,到了傍晚時分,終於揚起了碎雨。

褚青撐著傘,自酒店出門,便覺得微微涼意。地點不算太遠,需要走十來分鐘,擦得很亮的皮鞋踩著濕漉漉的街面,抬腳,落步,有種難捨的觸感。

他摟著女朋友光滑的肩膀,又回頭看李昱她們不緊不慢的跟著,問道:「冷麼?」

「還行,不算太冷。」范小爺穿著雙高跟鞋,剛好比他矮一丟丟,稍稍打量。笑道:「等我再長高點,就超過你了。」

「不用長了,夠用了。」

「你不嫌我矮啊?」

「我嫌你胖。」

「我也不想胖的啊!」她捏了捏緊繃繃的小肚腩,愁道。

「呵……」

褚青瞧她的樣子,不禁失笑。斜著傘擋住後面,扳過她腦袋就開始親。丫頭也熱情的回應,兩條舌頭交纏了好一會,才扯出一絲口水線,粘糊糊的分開。

等到了展映廳,見大門敞開。影迷們三三兩兩的往裡走,似乎人氣不錯。關金鵬則親自站在門口,跟每個人握手道謝。

「阿關!」

「青仔!」

倆人打了個招呼,寒暄幾句,又介紹李昱等人認識。沒多停留,便進了影廳。裡面約有二百多個座位,已經坐滿了大半,牆壁上亮著昏燈,觀眾們也比較安靜。

陳果正幫忙給重要嘉賓安排座位,顧不得跟他們客套,指了指前面,道:「第一排。」

褚青點點頭。帶著四個姑娘湊到最前。左右瞅了瞅,同排有幾位外國人,應該是歐洲片商。還有些阿關相熟的導演和記者,不過他就認出個許鞍華。

閒坐了不久,就看著人越來越多,最後居然爆滿。阿關也隨即進來,到台前講了講開場白,接著燈光一滅。正式放映。

在國外看自己作品的首映,他已經挺習慣了。姑娘們卻蠻新鮮的,亮晶晶的盯著大屏幕。

片子從倒敘鏡頭開始。劉曄穿衣,照鏡,整理頭髮,然後配著褚青柔軟溫潤的聲音:「那天早上你走了以後,我一直為你懸著心,一直覺得你仍然在我身邊……你知道麼? 」

阿關的敘事手法並不高明,他只是細細的將故事說完,其中蘊含的情感,便自然的剝開,顯露。

兩位男主的顏值,或許寒磣了點,演技和身材卻一個比一個棒。尤其在開篇數分鐘後,倆人就貢獻了場赤果果的床戲。

法國佬最好這口了,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脫衣露屁股,他們都愛看。

「哇!」

當劉曄的小丁丁夾著一簇黑毛出現在幕布上,全場觀眾都低低的驚呼,沒想到尺度居然這麼吊!

「哎喲!」

范小爺看得滿臉通紅,生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那麼個貨,趕緊摀住眼睛,生怕被晃瞎。但兩秒鐘後,現場又是一聲聲的倒吸涼氣,「噝噝」不斷。

她還耐不住好奇,貓撓似的睜眼一瞧,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見男朋友扒著浴室門口,後面是白亮的燈光襯著藍色瓷磚,如幅深沉的背景畫,把他那雕塑般的身體,甚至每一道肌肉線條,喪心病狂的戳在觀眾眼前。

底下的腐女,百合,真gay,正常人,瞬間就嗨皮了,嘁嘁喳喳的小聲議論。

「原來東方男人也能這麼性感。」

「可惜沒看到屁股,不知道他和梁佳輝哪個更翹。」

「但是那東西好大!」

「……」

范小爺雖然聽不太懂,但不妨礙她快瘋了。狠狠咬著嘴唇,忽然怒從心頭起,手順著男朋友的大腿就滑了下去,在那個部位使勁一捏,低吼道:「以後不許給別人看!」

褚青蛋都疼碎了,又尷尬又委屈,道:「不是你叫我拍的麼?」

「我叫你拍你就拍啊!」她撒潑打滾。

而他們旁邊,李昱是過來人,還沒覺得怎樣,張婧初卻完全傻掉了。害羞無措,又有點古怪的滿足,偷偷往隔壁瞄了一眼,正見著范小爺在玩蛋。

好吧,姑娘的三觀妥妥被刷新了。

即便有福利贈送,這畢竟不是部賣肉的電影。

小騷亂過後,隨著劇情展開,捍東與藍宇之間的相愛相殺,使得觀眾慢慢沉浸到一種奇妙的氣氛中。

那種中國式的同情和倫理束縛,讓他們新奇而充滿興致。

熒幕上,陳捍東停了車,認真且緊張的試探,「兩個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也就是到了該散的時候。」

……

然後,他追到電梯間,瘋狂的吼叫,「你清楚?你清楚個屁!你不給我玩你給誰玩?」

……

再然後,他死死抱住藍宇,哽咽著,後悔著,「那時候,我怎麼會放你走的?」

……

到最後,他經過建築工地,呆呆的望著車窗外,「這些年,北京還是老樣子,到處都在拆啊建啊。每次經過你出事的地方,我都會停下來,不過心裡倒很平靜,因為總覺得你根本就沒有走。」

……

同性戀,可能很多人尚不理解,但愛情的本質是共通的。

《藍宇》的意境非常純粹,不像其他同性電影那般的陰暗,晦澀,殘酷,衝突。它只是簡單的表達一份真摯感情,直墜心底。

褚青看得也極為入神,當然沒有像《蘇州河》那樣,回顧了下跟劉曄的點點滴滴,那孫子正窩在湘南的山里拍小裁縫呢。

他僅是在揣摩自己的演技,結果很欣慰,自然流暢,情緒拿捏得恰到好處,帶著明顯的成熟印記。若按本身的經歷來講,算是里程碑式的作品。

不足倆小時的片子,很快就放完了。

屏幕徐徐暗淡,燈光重新亮起。席間卻呈現一片詭異的安靜,空氣似乎消頓了片刻,可隨後,如同約好了般,全場觀眾紛紛起立。

「嘩嘩嘩!」

緊接著,掌聲如雷,熱烈而長久。他們發自內心的感謝這部電影,感謝這個故事。

關金鵬連忙拭去眼淚,也站起身,又衝褚青示意。倆人便一起走到台前,不停的揮手回應。

而影迷們見片中男主現身,情緒更為激動,不滿足於拍巴掌,呼啦啦的圍了上去。妥妥把那貨擠成了罐頭,簽名,合影,表達感想,並操著一口古怪發音,喊著:

「捍東!」

「捍東!」

甚至還有一位法國老太太,湊過來抓住他的手,哇裡哇拉講一大通,然後一抹眼淚,閃人了。

褚青被整的直愣,轉頭問程穎,大小姐表示:

「她說,太謝謝你了,你們居然會拍這種電影。我們還不知道中國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活了這麼大年紀,看到了你們中國人的感情和我們一樣豐富。」

「呃……」

他邊應付著影迷,邊撓撓頭,丫本能的感覺,這話味兒不太對。

此時的台下,范小爺彎著腰,死死摀住臉,卻不敢大聲的哭,嫩白的手指頭浸著淚珠,又黏遮了視線。

而前方,濛濛模糊中,是自己心愛的男人。

「你說你,怎麼還哭了?」李昱也沒帶紙巾,可憐見兒的幫她擦著眼淚,笑道:「電影受歡迎,應該高興嘛!」

「我也不知道。」

范小爺搖搖頭,輕輕抽泣著:「我,我就是想哭。」


(那什麼,我可不是狗血yy,我查了好多資料,藍宇當年在戛納確實極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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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褚!褚!褚!(上)

「你是gay麼?」

「……」

褚青對著眼前這個貌似純良實則腹黑的香港記者,簡直無語。~

《藍宇》展映的次日上午,關金鵬便召開了一個發布會,邀請的多是《東方日報》《成報》《明報》這些港媒。

其實昨晚放映結束後,幾家法國報紙已經簡單採訪過了。此次是專門跟香港同胞套近乎,讓他們多宣傳宣傳,畢竟電影的主攻市場還是本土。

「呃,我不是。」褚青搖頭道。

「那你為什麼要猶豫呢?」那記者逮住點破綻就窮追猛打。

他眨眨眼,乾脆閉口不言,算領教到職業狗仔是個什麼操性。幸虧阿關馬上接過話茬,為他解了圍。

「這正是我最讚賞青仔的地方,明明不是同性戀,卻能將角色演的入木三分。我覺得這就是一個演員的功力所在,不可多得。」

記者算給他面子,放過了那貨,接著又跟阿關詳細聊了聊電影,拍攝初衷,經過,困難,和現在成功的感想。

褚青則配合的拍馬屁,什麼與關導的合作受益良多,雖然過程辛苦,但能在戛納得到同仁肯定,是多麼的值得巴拉巴拉。

最後,某位資深娛記例行收尾,問了句:「那接下來有什麼拍片計劃?」

他方要搭話,關金鵬卻搶先道:「我正在籌備一部新片,叫《逆光風景》。張國榮和梅艷芳已經洽談妥當,青仔也會在片中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次褚青是真愣了,偏頭瞅了瞅對方,忍著沒言語。

待記者稀稀拉拉的散場,他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前不久剛決定的,沒來得及告訴你。」阿關整理了下東西,笑道:「還是說你不想演?」

「想演啊。必須的!」

他略微亢奮,拜託,那可是兩個傳奇啊,甭提男二號,跑龍套都乾,又問:「那準備的怎麼樣了,幾月份能開機?」

「我們正在估算成本,盡力縮減,目前的數額太巨大了,根本不會有人投資。再等等。」阿關愁道。

好吧,褚青扯了扯嘴角,表示明白:就是沒準兒的意思唄。

……

話說想在戛納賣片,那就得搞出大場面,一般有三招:買封面,辦酒會,刷明星。

但後兩招成本較大,效果也不保靠。而且國內的明星,你擼吧擼吧湊一打送過去。人家老外都不稀罕,咖位太low。

酒會還好點,卻妥妥的燒錢,哪怕辦場普通晚宴。沒一百萬根本下不來。所以咧,買封面就成了最具性價比的宣傳手段。

戛納的場刊有兩份,《每日銀幕》和《好萊塢報導》,它們在影展期間推出每天一期的特刊。對近日的各種活動進行總結評述。

相比在國內勞民傷財辦個概念海報的檔次,能做為國際主流電影媒體的封面出現,那逼格蹭蹭的往上漲。

這些封面都是對外出售的。相當於廣告位,五萬到十萬美金不等。當然,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雜誌本身會根據片子的等級做一些篩選。

至於《今年夏天》這種窮逼,別說封面,連前五版都基本進不去,頂多吊車尾晃蕩。但是,之所以用基本,而非絕對,那因為還有個褚青在撐場。

中午時分,酒店套房。

三個姑娘並排窩在沙發里,一人捧著本《每日銀幕》傻樂。范小爺青春可愛,張婧初文靜雋秀,程穎大氣知性,各有各的漂亮,極為養眼。

「咚咚咚!」

忽聽外面有人敲門,丫頭顛顛過去,打開一瞧,見男朋友小臉刷白,特驚慌的樣子,奇道:「咋了你?」

「你跑這屋來了,我說沒找著你呢。」

褚青輕輕喘著氣,滿腦袋黑線,道:「別提了!剛才擱半道碰著一神經病,上來就抱住我喊,褚!iloveyou!」

「嚇死我了都,趕緊溜回來了。」他擺擺手,顯然心有餘悸。

程穎笑道:「碰著個影迷有什麼嚇死的,那大洋馬好看不?」

「屁的大洋馬!老爺們好不好,那大鬍子,差點親著我!」

「……」

那仨姑娘頓了頓,齊齊露出詭異的表情,隨即又「噗哧」「噗哧」的狂噴。

丫頭笑得最歡實,拍了拍他肩膀,幸災樂禍道:「你起碼不用擔心沒人愛了。」

褚青懶得理她,瞧了瞧,問:「哎,李昱呢?」

「她去收場刊了。」張婧初道。

「收那玩意兒乾嘛?」

程穎鄙視道:「撕下來夾咱們宣傳冊裡啊,這都是免費廣告。」

他一頭霧水,上前拿起女朋友那本,邊翻邊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說點我能聽懂的。」

「自己看!」丫頭道。

「我也看不明白……」他嘟嘟囔囔的繼續翻,待到第四頁的時候,猛地停住,字不認識,照片卻清楚得很。

好傢伙,足足半個版的文章,全是介紹《藍宇》的。

那照片拍的視角特好,是他站在台前,被一群影迷包圍,關金鵬稍稍靠後,正滿臉欣慰的看著他。

「嘖!」

褚青也咧開了嘴,虛榮心嘛,誰都有,瞬間一本滿足。又指著上面的文字,問程穎:「這都寫的什麼?」

「來,我告訴你!」

范小爺一把搶過,跟背誦很多遍似的,張嘴就道:

「雖然電影節只進行了三天,但並不妨礙我把《藍宇》稱作,所有參展影片中最棒的一部。」

「我感到非常惋惜,因為它僅僅是部參展電影。」

「關金鵬以他一貫的細膩風格,講述了東方式的同**情故事。在邏輯和敘事方面缺點明顯,但片中演員的精彩表現,亦足夠令我們驚嘆。」

「繼去年的《站台》之後,褚又帶來了一部優秀作品。」

「由褚擔任製片的另一部電影《今年夏天》將於13日上映,他接受采訪時表示,無比期待。」

…………

如果說,看《藍宇》還算一次比較愉快的經歷,那麼看《安陽嬰兒》就純屬苦逼了。

導演雙週單元是法國導演協會搞的東西,特呂弗和戈達爾老爺子衝冠一怒的結果。它不隸屬於戛納影展,完全獨立評選,雖然態度專業,門檻卻低,觀眾隨便看,沒任何限制。

可即便如此,除了骨灰級的影迷有興致入場瞧瞧,其他人半點好奇心都欠奉。

你想啊,由一幫子法國導演選出來的電影,那特麼是人看的嘛?

此時,能容納數十人的小放映廳裡。熒幕上,正翻滾著喪心病狂的長鏡頭,動不動就跑出畫面的人物,吵吵嚷嚷的真實噪音,以及陰冷灰暗的電影色調……

而底下的觀眾,包括導演,影評人,資深記者和資深影迷。一個個水準極高,眨都不眨的盯著,居然還興致勃勃的,不時低聲討論討論。

反正褚青佩服得夠夠的,人家的樣子,就像從灰石礦中刨出塊金子來,壓根不是同等級的。

他是認為自己沒啥藝術覺悟了,已經盡力睜眼,可還擋不住昏昏睡意。只礙於汪超在旁邊,才強撐著精神。

倒不是片子爛,而是這種風格,在《小武》和《站台》裡嘗試得要吐了,重複再重複。當初接的時候,就為了那幾萬塊錢片酬,根本也沒啥感情。

最蛋疼的,方力那傢伙明顯被汪超搞煩了,還是16mm的版本,都沒轉成35mm,畫質渣的一比。

虧得片子很短,陪著看完,又陪著參加記者會,答了幾個似是而非的問題,便全程圍觀。

唯一有點樂子的,丫又看到了《每日銀幕》的記者,是個戴眼鏡的小哥。《藍宇》也是他做的採訪,因為把自己一頓誇,印象自然大好,倆人偶爾對個眼,還逗比的擠擠表情。

記者會結束後,汪超以此生無憾的態度告別了戛納,於夜色之中,匆匆乘上了回京城的飛機。

但褚青今天的行程還沒完,晚上還得帶著女朋友,參加那勞什子的「香港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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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褚!褚!褚!(中)

晚七點半,majestic酒店。

活動8點鐘才開始,原以為來得早了,結果褚青帶著女朋友趕到酒店門口時,極其詫異:拜託,這特麼是菜市場吧!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中國的外國的,烏央烏央往裡湊。很多貌似記者的傢伙還扛著超大號攝像機,把本就很窄的入口擠得更水洩不通。而大門兩側,各站一法國護衛,邊維持秩序邊檢查紅函,忙得焦頭爛額。

「你沒找錯地方吧?」范小爺有點害怕,拽著男朋友的手問道。

「沒啊,邀請卡上寫的就是這兒。」褚青也鬱悶,人太多了,他們只能傻乎乎的戳在後邊等。

可沒多久,前面又冒出位主管樣的哥們,跟保安嘀咕幾句,便開始召喚小伙伴搬運器材,折折騰騰。然後,就聽「嘩啷啷」聲響,居然拉開了一道防護網。

所有嘉賓頓時驚著了,至於麼!

現場情況確實混亂,都想進去,只得乖乖的聽人家安排,一個個排好隊,再遞過紅函。保安也不像之前的含糊,將那些渾水摸魚的全踢了出去。

會場大廳能容納800人,而主辦方估算的是600嘉賓,但瞅這樣子,隊伍一點都沒減少,仍然有人不斷補充,保准過千了。

人多了,就容易出亂子,酒店才不想被打臉,安保工作瞬間升級。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心思,起初還像模像樣的檢查邀請卡,後來見沒完沒了的,乾脆撂挑子,防護網一關,全部拒之門外。

你想進,可以啊,各憑本事。要麼跟保安熟,要麼跟裡面的人聯繫,叫丫出來接。

褚青立時蛋疼了,眼瞅著就到自己了,硬生生給截斷,沒辦法,掏出手機給關金鵬打電話。

「嘟嘟嘟嘟……」

等了半分多鐘,愣是沒人接,大概也在糟心。這會也不用排隊了,他四處瞧瞧。便拉著范小爺湊到旁邊的長椅上歇著。

「要不咱回去吧?」丫頭還穿著裙子和高跟鞋,感覺特苦逼,抱怨道。

「好容易來的,我一會再打個電話。」他知道女朋友還不習慣踩高跟,笑問:「怎麼了,你腳疼了?」

「嗯!」她哼唧道。

「我給你揉揉。」褚青彎下腰,捏住她的腳脖子,就要往懷裡抱。

丫頭里面可沒有安全褲,就光溜溜一條粉色小內褲。嚇得胡亂扒拉,道:「哎,別鬧別鬧!」

倆人正沒羞沒臊的調著情,忽聽不遠處有人喊了聲:「青仔!」

他一抬眼。連忙起身,招呼道:「許老師!」

只見那邊走來三個人,其中一位便是昨晚見過面的許鞍樺,笑道:「都講了。不要叫老師,叫華姐!」

說著,又介紹身側的小伙伴。道:「這是徐克導演,這位是他的女朋友施南生。」

「您好!」

「您好!」

褚青禮貌問候,又拉過顛顛墜在後面的范小爺,笑道:「這位是我的女朋友範兵兵。」

寒暄片刻,許安樺又問:「你們怎麼沒進去?」

「人家關門了,有邀請卡也不讓進。」他愁道。

那位徐姓百合男聽了,不禁翹了翹山羊胡,愈顯得眉目孤梟,道:「我打個電話。」

隨即,他便摸出手機巴拉了一會,雖然不曉得對方是誰,但以他這種咖位,聯繫的肯定不是慫貨。

果然,很快就從酒店裡跑出位同胞,先跟保安溝通了下,然後操著口粵語沖他們喊叫。

防護網又嘩啷啷拉開,褚青算走運的,抹過一票羨慕嫉妒恨的傢伙,蹭著徐老怪的buff就跟了進去。

……

會場真的很大,可仍然不夠裝的。

據說混進來的人數達到了1600人,把自助餐宴擠得只能溜邊擺,更別提沙發桌椅了,光站著都怕被踩死。

尤其來賓們還穿著正裝,大熱天的西裝領帶,錚亮皮鞋,著實體驗了一把春運的敢腳。心煩氣躁之下,不免嗡嗡嗡的開始鼓譟。

此次活動是香港貿易發展局牽的頭,主席吳光正也親自捧場,見情況有些失控,趕緊找人調整,決定提前開鑼。

褚青也沒想到是這樣,本打算帶范小爺來見識見識,結果被困在某個角落,動彈不得。唯一慶幸的就是視線尚佳,能清楚的看到舞台。

大會司儀是鍾麗緹,先向老外們介紹與會的香港明星,隨即一頭南派獅子蹦蹦噠噠的跳了上來。

這裡,應該輪到程龍給獅子點睛,但那貨正在台下左擠右擠,根本殺不出血路,搞得鐘麗緹無比尷尬。

褚青看了大概半小時,完全破滅了,什麼劉德樺唱《中國人》,李連結表演武術,李嘉欣掛著身四六不通的前衛服裝,溜了圈台步……

簡直了,你真當是春晚呢!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有毛用啊?

好嘛,那邊還有發茶葉和捏面人的,就差胸口碎大石了。

他暗暗吐槽,范小爺卻看得勁兒勁兒的,這可是在盜版碟裡才能見到的大明星啊,反正她不覺得虧了。

「嘖,太熱了!」

又熬了一會,他實在挺不住,揪了揪衣領,感覺皮膚黏糊糊的,一身的白毛汗。

「把外套脫了吧。」范小爺道。

「算了,出去再說。」

他伸著脖子到處瞄,想找個僻靜地方放放風。這貨眼睛尖,隨意掃了幾下,就逮住一隻圓滾滾的身影。

「陳導!」

陳果正滿頭大汗的往後邊鑽,冷不丁聽著有人召喚,納悶的左瞅右瞅。

「這呢!這呢!」

褚青從人縫裡擺擺手,問:「你去哪兒啊?」

「去後台躲躲。」

「哎,我們也去。」

他一樂,今天算走了狗屎運,想啥來啥,胳膊一摟,便緊緊護住范小爺,費勁的衝出重圍。丫力氣大。還有技巧,偷偷摸摸的亂撥拉,別人沒明白咋回事就閃邊了。

倆人跟著陳果拐來拐去的,總算到了條透風通道,還有棟臨時搭建的木板房,也就是後台。

本以為沒有人,一推門就嚇尿了。

唐季禮、劉振偉、陳可新、吳君茹、張堅庭,以及剛表演完的李嘉欣、程龍等等,足足十幾號,貓裡邊組團神侃。

見來新人了。大家都笑嘻嘻的打招呼,彼此心照不宣。

這地方真挺不錯的,清靜且涼快,還有水果吃。陳可新兩口子來的比較晚,壓根沒敢進會場,一直擱這窩著了。

經過陳果的介紹,褚青和范小爺算蹭到了外圍名額,挨著他坐在最邊上。

程龍無疑是大哥,劉振偉是串聯氣氛的。吳君茹則哈哈哈的捧哏,陳可辛卻很安靜,偶爾插一句嘴。李嘉欣最簡單了,負責貌美如花就好。

他們都是熟人。自成圈子,褚青也沒死皮賴臉的套近乎,只跟陳果私聊,又伸手捻了串葡萄。不時餵女朋友一顆。

「你那片子怎麼樣了?」

「都準備做後期了,但發現有幾處不太連貫,需要補拍些鏡頭。」

「那趕得上去威尼斯麼?」

「ok啊。完全沒問題。」陳果眨了眨小眼睛,忽問:「對了青仔,阿關是不是參加今年的金馬獎?」

「是啊,聽他提過。」那貨利索的賣了隊友,道:「怎麼,你也去?」

「嗯,《榴蓮飄飄》。」他聳聳肩,笑道:「還好我片子裡沒有男主角,不用擔心被你幹掉。」

褚青沒在意他的誇讚,反而一怔,問:「那荷里活呢,不也來得及麼?」

「哦,我準備明年再報名,今年先去台北的一個國際影展,做做宣傳。」陳果略微想了想,道:「舉辦時間和金馬獎相同,哎,你又能跟……咳咳!」

他方要吐出那個名字,就被對方搭住後背,狠狠拍了拍。起初莫名其妙的,但偏頭一瞅范小爺,立時秒懂,遂閉口不提。

而丫頭呢,主要聽不太懂粵語,想搭茬都沒機會,靠著男朋友肩膀,乖乖的吃葡萄。

褚青又聊了會,看她超級閒的樣子,便有心閃人了,輕輕蹭了蹭她,偷偷示意。最後又知會下陳果,道:「哎,明天我那電影首映,你還得來捧捧場。」

「一定,一定。」對方笑道。

此時,坐他隔壁的吳君茹,剛撇下劉振偉的話頭,又聽著這邊有動靜,忙扯著嗓子問:「你們講咩啊,還搞神秘,什麼電影?」

「呃……」

褚青稍稍尷尬,本想告辭的,見她問,只得道:「我製作的一部片,叫《今年夏天》。」

「哇,這麼棒的事!那你為什麼隻請阿果,不請我們?」吳君茹斜著膀子,擺出副洪興十三妹的架勢。

「餵!餵!」

陳可辛無奈的製止女朋友,曉得她在逗比而已,賠禮道:「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呵,沒關係。」

這種情況了,他只好站起身,正式客套一番,笑道:「這部片子明天首映,各位老師有興趣的話,不妨賞個臉來看看,指導指導。」

「好說好說。」

「ok啦!」

那幫人也紛紛客氣的回應。

有心思的,自然會去,沒心思的,更不必強求。反正都是說說,當不得認真。

活動至中場時,嘉賓總算散了許多,後台的傢伙們才敢冒頭。

褚青又划拉了一圈,始終沒找著關金鵬,亦不想多呆,便直接閃人。時間已經很晚了,街道比較冷清,各大酒店裡卻滿滿的金色燈光,炫耀著電影節的另一面聲色。

范小爺挽著男朋友的胳膊,意外的安靜。

「困了?」他問。

「沒有。」

「那怎麼了?小臉又不高興了。」

她垂著頭,慢慢的走,忽道:「我不喜歡他們。」

「嗯?」

褚青頓了兩秒鐘方反應過來,問:「為什麼不喜歡,人家也沒惹你。」

「可他們瞧不起你啊!」丫頭瞪著大眼睛,特不爽。

「哎,人家都是大拿,正常。」

他倒覺著好笑,道:「再說,我沒感覺有啥瞧不起的,頂多冷淡了點唄,誰一見面就巴巴的貼你啊?」

「是啊,你光顧著瞄李嘉欣了,能感覺出個屁!」

「……」

褚青立馬噎住了,心驚肉跳的,這丫頭也太,太神了點吧。你坐我後邊,為毛會知道我瞄李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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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褚!褚!褚!(下)

「對今年的戛納來說,《安陽嬰兒》著實是個驚喜。它充滿了才華和精力,同期錄音尤為引人注目。」——《解放報》

「汪超以無可爭議的才華,描繪了一幅細膩的中國城市肖像。有節奏的表現了一個存在幾千年的社會延續,以及在突然動盪中斷裂的世界。」——《世界報》

「《安陽嬰兒》使用的凝固鏡頭,長度大大超過了理解一個故事所需要的時間。而褚在片中貢獻了一次完全有別於《藍宇》的樸實表演,恰好與這種激進風格相得益彰,使電影看上去並不是那麼的極端。」——《每日銀幕》

……

好吧,褚青對文藝工作者的腦洞真心理解不能。

如果說《藍宇》在普通影迷中產生了一定影響,那《安陽嬰兒》則成功搔到了影評人的癢處。該片放映後的第二天,不光是戛納場刊,還有法國的另外幾家報紙,全部舍出了可觀的版面進行剖析解讀。

從凝固鏡頭的運用,到大全景與特寫的對比,再到人物在鏡頭畫面主體的變化等等,細細的給你掰開磨碎,逐條研究,甚至將汪超的拍攝手法稱作「風格大膽且富有革新意義。」

總之,好評一片。

當然,電影內容的淺白以及段落式的故事敘述,未免太過簡單,不夠流暢或層次化,這些缺點也是顯而易見。所以媒體們在點讚的同時,並沒有為它的一無所獲而叫屈,僅是對新人導演的鼓勵和包容罷了。

若換個大師來拍試試,分分鐘罵死丫的!

話說電影節的日程近半,23部競賽片也放了十幾部,愣沒有一部在結束後能贏得觀眾的掌聲和歡呼。

蒼白無力,所有人都很失望,他們看不到任何偉大的作品。而組委會就更加尷尬。因為憑良心講,今年的水準確實差勁。

迄今為止,最受歡迎的居然是老科波拉的《現代啟示錄》重剪版,要知道,這特麼可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妥妥的打臉。

此種情況下,人們都興致缺缺,只是習慣性的等它gameover。

不管外界如何,反正褚青沒空搭理,他精力全放在《今年夏天》的晚間首映式上。

首映是七點。中午剛過就開始準備了,即便有主辦方的員工幫忙,可因為不熟悉流程,還是搞得焦頭爛額。

比如紅毯的長度,嘉賓席位的安排,放映前的官方採訪,事後發布會的通稿……丫快瘋了都,沒經驗害死人啊。

唯一感覺舒心的,就是片子算參賽作品。不用怎麼邀請,便有相當數量的國外記者巴巴捧場。

晚六點,影院後台。

「怎麼樣,好看麼?」

范小爺正向男朋友顯唄她的新裙子。銀色,單肩帶,高抹胸,優雅氣質。以她的年紀穿,略顯成熟。

「靚到爆!」褚青昧著良心誇了一句,又看了看張婧初那身。笑道:「小初的也不錯。」

「謝謝。」姑娘抿嘴應道。

這倆姑娘的備用禮服已經穿了好幾天,審美疲勞不說,都有點髒了。但也沒得換,壓軸的衣裳還等著閉幕式呢,只得現跑到外面買了兩條長裙子,先把今晚應付過去。

相比他們的輕鬆,李昱就太緊張了,獨自坐在旁邊,眼睛空洞洞的失神。第一部電影,第一次首映,還是這麼大的舞台,難免惶恐。

褚青搖搖頭,過去拍了下,道:「哎!」

「啊?」

李昱嚇得一頓,猛地回過頭,問:「幹嘛?」

「時間差不多了,該出去了。」

「哦,好。」

她調整情緒,又理了理衣服,隨即幾個人轉至廳外,站在影院門口等候,程穎則留裡面負責接待。

從大門到路邊不足二十米,鋪著艷亮的紅毯,兩側戳著各家媒體,人不太多,但也不稀拉,剛好空出架機器的位置。

每個首映式,都是一場小型的紅毯秀,被邀請的嘉賓正裝而來,提前進場,跟主創們寒暄數句。之後,才輪到買了票的普通觀眾。

褚青看著冷清清的街道,根本不曉得誰會來,該通知的都通知了,剩下就是情面的事兒。

「oh!」

又等了小會兒,某位眼尖的記者忽然變得異常騷動,忙不迭的舉起鏡頭,劈裡啪啦的一頓猛拍。

眾人都很詫異,順著方向看去,見一位矮矮胖胖還戴著眼鏡的外國佬,正慢吞吞的踩上紅毯,悠閒得就像逛自家的後花園。

師傅,你是什麼鬼?

不認識的新丁,趕緊詢問這貨是誰;認識的老鳥,卻奇怪為毛他會出現在這裡?

褚青也挺驚訝,沒想到真的賞臉,溜溜跑過去,操著口三級半英語,道:「itsasurprise!thankyou!」

「……」

皮埃爾里斯安一臉的慘不忍睹,壓根懶得回話,跟他抱了抱,又和李昱握握手,晃晃悠悠的進了影院。

那些老外記者立時亢奮了,原本跑來就是例行公事的,一個亞洲的菜鳥導演能有多大臉?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額外收穫。

里斯安這位爺在戛納的地位毋庸多說,開幕至今尚未露過面,今兒卻顛顛的現了真身。片刻之間,老外們對他和褚青的關係進行了無數腦補,並對這場小趴體多了些期待。

但可惜,驚喜只有一次,下面就按著東方人的正常劇本走了。

關金鵬與陳果的到來,褚青是意料之中,許鞍樺的捧場,他也能接受。而看到陳可新挎著吳君茹踏上紅毯,後面還跟著劉德樺時,丫就稍感意外了。

不過也到此為止,什麼程龍、徐老怪、李連結通通沒有出現,讓他的小心臟安穩了點。

…………

大廳裡,熒幕雪亮,坎坎坷坷的《今年夏天》總算正式登場。

最前排的中間,李昱挨著元蕾,負責隨時講解,這姑娘算國內的宣傳主力,得好好招待。而褚青夾在范小爺和張婧初之間,左邊清淡,右邊濃烈,兩種風格相衝相融,感覺頗為奇妙。

他其實沒什麼心思,這電影看了不下五遍,早滾瓜爛熟的。遂以一種極不嚴肅的態度到處亂瞄,試試能不能找出隱藏其中的片商大佬。

「哎呀,別擰巴了!」

范小爺不爽的捅了捅他,低聲道:「好好看,瞎折騰什麼!」

「哦。」他乖乖端坐,可又耐不住,偷偷瞥了眼張婧初,那姑娘的表情認真到近乎虔誠,讓他瞬間慚愧。

此時熒幕上,小群正和小玲激烈擁吻。

這段鏡頭給的極美,從倆人緊貼的唇瓣開始,慢慢往下滑,露出天鵝般的白脖子。小玲那兩道細細的鎖骨,如春風凜冽,直接攻陷了全場人的g點。

然後,她的衣服被撩起,一隻手利索的伸進褲子裡。細腰婀娜,起伏有致,褲子上的腰帶扣,隨著主人身體扭動,也一晃一晃的閃亮。

當初拍激情戲的時候,倆姑娘都親身上陣,半點不含糊。可現在作為觀眾,張婧初卻看得羞羞臊臊。

那個瞳姐姐,簡直霸道無雙,吻可是真吻,摸可是真摸,揉可是真揉,自己就像隻小雛兒,任憑她玩弄。

羞歸羞,偏偏又捨不得移開目光,每個鏡頭,每個動作,每個細節,姑娘都不放過。這畢竟是她出道以來,投入心血最多,也是初窺表演門徑的一部作品。

老實講,李昱是用商業片的拍攝手法來包裝這部內容殘酷的文藝片,區別於國內獨立電影一貫的沉悶乏味,賣弄思想。她只是把故事講得有趣,而且畫面和音樂皆屬上乘,這就注定了它具有相當的流行度,並貼合現代人的審美胃口。

歐洲佬對同性題材一向情有獨鍾,何況片中還有三個漂亮妹子,王瞳的淡定自若,張婧初的婉約柔諳,范小爺的青春叛逆,各具風情,皆如故人。

李昱不比關金鵬,歷練了一身成熟技巧,能將捍東與藍宇的愛情彰顯得細膩淋漓。她火候未到,只能取巧,通篇捧著三位女主。

怎麼美,我就怎麼拍,怎麼虐心,我就怎麼表現,再用勉強流暢的劇情銜接。什麼女性意識,人文關懷,邊緣群體,倫理衝突……《今年夏天》都具備,卻明顯刻意。

一句話,有潛質,但深度不夠。

所以,場下的觀眾看得倍儿過癮,影評人可不會客氣。他們對參賽與參展的評判標準絕對不同,誰管你新人不新人的,在本子上寫寫划划,準備明天的嘴炮。

最後,隨著范小爺「砰」地一聲槍響,鮮血流漫,放映結束。

「嘩嘩嘩!」

觀眾極給面子的起立鼓掌,他們的要求特簡單:真誠,不故弄玄虛,帶點思考精神,便足以讓他們身心愉悅。

大體上,每個人都是有收穫的。

影迷養了眼,評論家不會丟了工作,記者又能多出一天的報紙,片商也有了底氣,導演的事業心得到滿足,演員亦實現了自我價值……

只有褚青,他身為製片人,似乎是最沒存在感的。可直到稍後的媒體見面會,《每日銀幕》和《好萊塢報導》的兄弟們才猛然發現:

這貨居然會成為戛納史上第一位,沒特麼花半毛錢,卻連續三天登上場刊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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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猶豫

戈達爾,大概骨子裡就帶著群嘲屬性。

世界級的電影大咖中,這貨拉仇恨的本事可謂天下無雙。七十多歲的老頭子還跟小屁孩一樣驍勇鬥狠,見誰噴誰,尤其看不慣那些美國佬拿錢砸人的暴發戶德性。

戛納開幕以來,戈達爾一直就沒消停過,鄙視完《紅磨坊》和《怪物史萊克》後,在他那部二戰背景的新片發布會上,忽然又挑釁起斯皮爾伯格,並且義正言辭的豎起了小拇指。

老傢伙的真實目的,誰都知道,不就是藉著由頭宣傳宣傳嘛。大家也很理解,畢竟新浪潮時代早特麼煙消雲散了,白頂著大師名號,掙扎在空虛寂寞冷的現今社會裡,想找個人搭訕都得尷尬幾分。

所以媒體自然給面子嘍,以一種近乎悲憫的態度將其屠版,妥妥刷爆了各大報紙。

褚青其實挺感激這老頭兒的。

因為他超強的戰鬥力和理解無能的腦洞,噁心了一票普通影迷的同時,亦使得《今年夏天》看起來是多麼的小清新。

「巴西這個人,給了1星!」

「丹麥,呃,還是1星!」

「澳洲這,哦,這個高點,1.3!」

去電影市場的路上,程穎捧著份最新的《每日銀幕》,正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

這本場刊通常會邀請各國影評人,對競賽單元的片子進行打分,滿分四星,僅作參考。因為跟評審團不是同一撥,經常會出現高分影片卻屁獎沒得的情況。

「行了行了。你就說平均分多少吧?」褚青打斷她。

「我看看,呃,1.2分。」程穎居然蠻開心的樣子,笑道:「咱們排倒數第二。」

他滿腦袋黑線,問:「大姐。倒數第二有啥可高興的?」

「嘖,不是倒第一就值得高興。」她揮了揮雜誌,安慰道:「哎呀,不用太擔心,目前最高的才2.4,連過3的都沒有。去年《花樣年華》3.2呢!」

他無奈道:「那根本沒法比好不好,哎,有批評的沒?」

姑娘胳膊一伸,亮出小半版的內容,道:「諾。這些都是罵人的。」

「還行,不算太狠。」

「拉倒吧,我是不忍心給你翻譯。」程穎白了他一眼,道:「不過觀眾挺喜歡的,採訪了幾個,都說好看。」

「那就妥了,反正咱們是來賣錢的。」褚青聳聳肩,信心又增長了不少。

他們剛參加完一場小型活動。由組委會牽頭,皆為獨立電影圈的菜鳥新人,相互之間交流交流。算是官方公關。

戛納的雨期仍未退去,時下時停,氣溫也降了幾度。行人不再t卹短褲,紛紛加了件外套,報紙的花邊新聞亦每天哀嘆,希望不要影響到閉幕式的人體盛。

路面濕冷。褚青依然穿著皮鞋西褲,小心翼翼的溜邊走。特羨慕一身休閒裝的程穎。

前方不遠即是電影宮,李昱早早便帶著倆姑娘去站台。她英文不錯,可以應付場面。張婧初的補習班也不是白給的,口語還成,只有半文盲的范小爺,純粹是個力工。

「hey!褚!」

倆人正走著,忽聽馬路對面傳來聲喊,緊接著一個白人姑娘顛顛跑了過來,張嘴就嘰里咕嚕的一大串。

他撓撓頭,自己可不認識這位,問:「她說什麼?」

程穎抿抿嘴,笑道:「她說她非常喜歡你。」

「她說你身材特性感。」

「她說你的演技超棒。」

「她決定畢生支持你。」

「嗯,然後她想親你一下。」

「……」

褚青對程大小姐的腹黑程度已經有所了解,疑道:「你確定?」

「當然!」她極其正經的點點頭。

切!他才不上套,只是張開胳膊,做了個擁抱的姿勢。

意料之中,那外國妹子興奮的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了抱,隨即,利索的轉身跑掉。

「哎,你怎麼撒謊都不帶眨眼的?」他避免了一次丟臉,忍不住問道。

「我眨了啊,你沒注意?」她使勁抖了抖眼皮。

好吧,他真心想吐槽下程老頭,你丫果然是個老流氓,才調教出這麼個閨女。

…………

許是今年的香港電影太過生猛,憑藉人數優勢便把戛納嚇得夠嗆,組委會專門劃了兩層攤位,用做香港館的展出。

褚青要到自家展台,必須得穿過這兩層,現在的電影市場可不像第一天,流量起碼翻了幾番,正是交易最火爆的時候。

他和程穎在裡面躲來閃去,稱不上人擠人,但也挺費勁的,好容易尋著個寬敞地方,忙喘口氣先。

「哎,你看看人家多氣派!」程穎忽捅了捅他,指著旁邊道。

褚青偏頭瞧,就見一個超豪華的展台,光工作人員便有五位,面積比自家的大兩圈,除了海報傳單,還有各種紀念品和周邊派送。

倆人羨慕嫉妒恨的過去圍觀,當先便是那整面牆的大海報,色彩絢麗,襯著兩張女人面孔,張柏之,以及章子依,卻是徐老怪的作品《蜀山傳》。

其實章同學屬於客串,可在西方名氣大,就凸顯了地位,反倒是古天樂和鄭伊健兩位男主,可憐的只剩下虛影。

效果自然也明顯,有不少老外駐足停留,盯著章同學的小臉蛋低聲議論。隨後,其中一個無意間扭頭,一眼就瞥見了某位,驚喜道:「褚!」

「……」

虧得褚青已經很習慣了,沒被嚇得一驚一乍的,笑道:「hi!」

不過這貨也只有一句詞,自覺的把位置讓給程穎,待他們哇哩哇啦的說完,才道:「他不會也要親我吧?」

「他問你是不是演了這片子,我說不是,他就表示很可惜。」程穎攤開手道。

「嘖!」

褚青砸吧了下嘴,一時間心情頗為微妙,有點虛榮,有點驕傲,更有點尷尬。只是不願多呆,衝那哥們擺擺手,便拉著程穎閃人。

穿過香港館,上了三層,遠遠的就看見小伙伴們在努力拉客,腳步不由頓了頓,忽而又莫名平靜。

李昱最先瞄到了,巴巴的湊過來,開口就是抱怨:「你們怎麼才來?」

「還沒人買?」他問道。

「有人買,但是我拿不准主意。」

「怎麼回事?」

「剛才有三家公司,歐洲的,北美的,和南美的。」

幾人進到展台裡面,聚攏成小圈子,就聽李昱道:「他們都想買斷全球發行權,一家給三十萬,一家給三十五萬,一家給四十萬。」

「分成呢?」

「別提分成了,談了半天都沒談攏。」

褚青立時也糾結了,四十萬美金,那可是二百多萬人民幣,不僅成本回來了,還能賺點,但如果真的要賣……

他跟李昱對視一眼,想法相通,都本能覺得還沒到極限。

這種海外發行,通常是買斷和分成兩種形式。那些世界性的大片商,壓根不會出很高的價格買斷。一般會給個保底價,根據導演的咖位上下浮動,比如老謀子可能是二十萬,而菜鳥可能只有二萬。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片商把宣傳發行的費用全部扣除,最後看能收回多少。如果還有盈餘,那就可以分成,如果沒有,你就只能拿到保底金。

像後世,國內有很多公司說一個片子賣了多少錢,動不動就幾百萬美金,那純屬吹牛逼。

李昱這類新丁,若是分成的話,保底金肯定極低,而且究竟能賺多少,他們自己也沒譜,萬一賠了呢?

所以,買斷相對比較安全,一錘子買賣,旱澇保收。可倆人畢竟不甘心麼,四十萬就把親生孩子賣出去了,還特麼是全球版權,總有點犯賤求抽的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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