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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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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4 23:55:48
第一百九十章

拿了個南特影展的影帝,褚青後知後覺的很開心,雖說提前知曉了結果,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親身經歷的得獎,感覺略爽。

程穎則比他更亢奮,嗑了藥一樣的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見誰都是熱情滿滿的笑臉,甚至產生了點所謂民族自豪感的誇張情緒。

吶,我哥哥在法國人的地頭摘冠,帶我裝逼帶我飛……就類似這種。

頒獎結束後,接著是官方的媒體發布會,不咸不淡的問答過程,你捧我捧,沒有實在的。褚青的主要任務就是抱著三個蛋蛋,戳哪兒供記者們賞玩拍照。

好容易折騰完,皮埃爾里斯安又湊了過來,先恭賀了幾句,然後約定了次日的會面時間。

這一整套下來,倆人都累死累活的,幾乎爬著回賓館休息。南特已是深夜了,京城那邊應該天光剛放亮,褚青顧不得什麼時差,直接給賈璋柯打電話報喜。

老賈好像才起床的樣子,聲音含糊,聽聞《站台》連奪三元,自是很雀躍,不過丫越來越有大導範兒了,非得裝出揮手一丟丟的淡定德行。

褚青太了解這悶騷男了,表示鄙視的同時,又想起當年在柏林的玩笑話,道:「得了,你欠的那帳算還上了。」

「哎,我說的可是三大電影節的影帝,這個不算數。」

「你丫別蒙我,我這趟出來見識多了,三大影展那麼好拿的呢?」

「咱們都還年輕,別那麼消極,目標根本不遠。哪會拍《小武》的時候,能想到有今天麼?」

他不禁微怔,感覺老賈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許是《站台》的成功大大增長了他對電影行當的自信心,言語間總不經意的帶著股篤定。

「呵,哪會你可說不出來這話。」他調侃道。

「……」

話筒裡忽然沉默了半響。方應道:「我從二十幾歲拍到三十歲,總得有點長進吧,不然我怎麼幹下去。」

褚青抿了抿嘴,笑道:「是啊,我也得有點長進了,不然沒臉繼續演戲。」

聊了許久,才掛了電話,本想著再告訴女朋友一聲,想想算了,當留個驚喜。此時過了午夜。屋內屋外安靜得嚇人,他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索性滾起來整理行李,又閒著沒事,蛋疼的核對了下花銷。

結果,那數字一出,果斷嚇尿了!好傢伙,按人民幣算的話,小十萬溜溜的就沒了。還是啥也沒幹盡量節省的情況下。

這貨瞬間心疼,忙拍拍胸口,都特麼趕上我一部電影賺的了。幸虧快回家了,否則真真的承受不能。

當夜過去。第二日早,褚青便拎著拷貝盤找到了里斯安,給他完整放了一遍。

矮胖子的感想跟葛文差不多,也是邏輯稍顯混亂。故事單薄,不過他說得更詳細,還提出了具體的修改意見。

重點是圍捕君君那場戲之前。他認為鋪墊不夠,光憑著去動物園遛彎就能發現逃犯的橋段,太過牽強。

他的意思是,能不能加段情節:小玲無意中曉得了君君的身份,竟然勾引那名,叫他去抓君君,最好能當場擊斃。

因為倆人是情敵關係,如此一拍,那種強烈的人性衝突便凸顯出來了,而且特有張力。

老實說,除了對小玲和上床這個設定很反感外,其餘百分之八十的意見,褚青都挺贊同的。

但關鍵是,丫沒錢啊!

如果真要補拍,起碼得多十五至二十分鐘的戲份,沒幾萬塊能下得來?何況還得調配張婧初她們的檔期,麻煩的要死。

「呃,里斯安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建議,可我們,我們確實沒有資金了,所以……抱歉。」他猶豫再三,到底選擇坦白相告,人家一番好意,免得整誤會了。

「哦,褚,你用不著抱歉,你這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里斯安也非常可惜,在他看來,《今年夏天》若能補完,絕對是部刷逼格的片子。而現在,只能稱作優秀,離經典還差了不少。

至於入圍戛納的事兒,他表示盡量推薦,達成率五五之間,並且提醒,要在兩個月內再製作一版法語字幕的拷貝寄給他。

30日,褚青終於搞定所有計劃,準備回國。那三座獎杯,由於沒有專門的盛裝器皿,便找了個大盒子,墊滿泡沫,勉強塞里面。

路途顛簸,怕蛋碎。

……

擱國外呆了近半個月,冷不丁回到京城,那叫個擠。滿大街的人和車,烏央烏央的,特沒勁。

他把程穎安全送到家,程老頭對閨女的歸來還挺矜持,顛顛的藉著拆禮物掩飾心裡的空虛寂寞冷。

褚青倒有件事比較愁,出發前跟姑娘談好是高薪聘請,並非開玩笑,正兒八經的許諾。但人家沒當真啊,幫朋友忙還搞這個,忒跌份。

所以給錢是不行了,容易鬧掰,又不能不表示,他便拽過程老頭諮詢,你家千金有啥愛好的東西沒,想送送禮物。

老爺子砸吧砸吧嘴,說我這閨女一門心思想搬出去單住,可沒錢買房。好吧……丫就是故意的,褚青沒辦法,只得暫且記著,日後再報答。

他沒急著回家,先將那兩座獎杯帶給了老賈,不過那貨太摳,連頓飯都沒請。好麼,哥早上抵達京城,溜一圈快下午了,水米未進,一幫子狐朋狗友。

無奈,獨自灰溜溜的滾回去,終究是女朋友心疼自個,特意跟劇組請了天假,還主動下廚接風。

「嘩啷啷!」

褚青一手拖著厚重的行李箱,一手掏鑰匙開門。

「丫頭,丫……」

門半開時,他便扯著嗓子喊,結果腳剛邁進去,猛地抬眼,身子瞬時僵住。就見玄關里,一隻黑貓正蹲坐地上。呆萌的望著自己。

其實也不是全黑,脖子處神奇的圍著綹白毛,跟領結似的。眼睛特大,特有神,姿勢端正,神情從容,很有一家之主的派頭。

什麼情況這是,喵星人攻占全世界了?

他撤回腳,看了看號牌,確認地方沒錯。才小心的關門,喚道:「還有活人麼?」

「哎呀,回來的正好!」

范小爺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嚷嚷道:「快點快點,我豆角糊了!」

「……」

他抽了抽嘴角,算認命了,衣服都沒脫就進了廚房,道:「行了行了,我來吧。你收拾行李去。」

「哦。」范小爺連忙丟下木鏟,費勁的拽過大箱子,開始整理。

「你那貓咋回事?」他邊搶救那鍋乾煸豆角,邊問道。

「在劇組看著的。流浪貓,可可憐了,沒人管我就帶回來了。」丫頭疊著衣服,笑道:「沒跟你商量。你別生氣啊。」

「沒事,就是嚇我一跳,那貓還挺乾淨的。」

「當然乾淨了。我天天給它洗澡,哎你說它是什麼品種?」

「中華大田園。」

「啥?」

「簡稱家貓。」

「滾邊去!」

范小爺懶得搭理,利索的搞定了行李箱,又繼續翻弄那幾個袋子。

「這盒裡是啥?」

她忽地拎出隻大盒子,奇怪的晃了晃,湊到男朋友旁邊問。

「打開看看。」

「紀念品啊?」

她打開一瞧,不禁皺眉道:「這麼醜的玩意兒你也買?」

「那你要不要?不要就扔了。」他笑道。

丫頭眨眨眼,瞅對方那猥瑣表情便知道有貓膩,故意不上套,手一揚,直接甩了,道:「扔就扔!」

「哎哎!」

褚青立時毛了,虧得他身手敏捷,胳膊一伸搶先接住,怒道:「個敗家媳婦兒,去,放櫃子裡!」

「……你又拿獎啦?」

她頓了頓,隨即瞪大眼睛,眸子刷刷的放光,追問道:「什麼獎什麼獎?」

「我還能拿什麼獎,最佳男演員唄。」

「得瑟那樣兒!最佳男演員唄!」

丫頭搖搖腦袋,粗著嗓子學他說話,攥著熱氣球摩挲了好一陣,才小心的擺在櫃子裡,緊挨那座艾菲爾鐵塔。

她盯著傻笑了會,道:「哎,你說你一年拿兩個,六年這就裝滿了,還得買新的。」

「大姐你做夢呢?」

褚青端著豆角上桌,又道:「飯呢,盛飯吧。」

「沒煮呢。」

「我就知道!」他一捂臉,簡直生無可戀。

「要不我泡袋方便麵給你吃?」

「拉倒吧,我還是煮飯。」

丫頭毫不愧疚,笑麼嘻嘻的拽過一個新買的小飯盆,撕了袋牛奶倒裡面,喚道:「貓,過來喝奶奶了!」

見它不動彈,又接著喊:「貓!貓!過來喝奶!」

褚青滿腦袋黑線,問:「有你這麼叫的麼,沒起名?」

「這不等你回來起麼。」

「就叫小黑吧。」他隨口道。

「噫,真難聽,我想想啊。」她揪住貓的脖子,按在飯盆裡強行餵奶,合計了片刻,笑道:「嗯,叫小二黑吧。」

「為啥叫小二黑?」

「它現在算我們家成員了,當然得按輩兒排啊。」范小爺扳著手指頭,數道:「我老大,它老二,你……」

「行了行了,不用數了,我知道我知道。」他趕緊擺手止住,頗有自知之明。

不過,這貨又琢磨琢磨,小三這名頭,太難聽了點,還不如當老四呢,便道:「媳婦兒,那我也想買個寵物。」

「買唄,你想養啥?」

「狗?」

「不行,一貓一狗肯定天天打架。」

「那養只蜥蜴?」

「我害怕那玩意。」

「王八?」

「聽說王八拉屎特臭。」

「那你說我養啥?」

「哎呀,啥都行。」

「……」

褚青瞄了眼扒著飯盆舔得槓歡的小二黑,撇撇嘴:「那我買條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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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5 09:36:52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11-15 09:38 編輯

第一百九十一章  養貓的男人

貓是不能餵牛奶的,裡面的乳糖會造成消化不良,很容易拉稀。褚青和范小爺都沒養過寵物,不曉得這個事情,見它喝得香,還以為對口了。

虧得小二黑腸胃碉堡,喝完屁事沒有,晃晃腦袋跳上沙發安寢。它大概流浪慣了,對兩位主人都不怎麼熱情,而且略微面癱,不叫不鬧,老是安靜的臥著。

范小爺把它撿回來,只是出於好心,並沒考慮太多。她那麼忙,半夜收工是常事,若碰到了大戲,乾脆呆外面三個月不著家,哪有時間照顧?不過也不擔憂,凡事有男朋友搞定呢。

於是,她拍拍屁股當甩手掌櫃,反倒給褚青找了個大麻煩。他比女朋友還能細心點,起碼知道送小二黑去打疫苗,然後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呃,順手閹了它。

他仔細檢查過,沒發現有小丁丁,對母貓做這種手術表示很奇怪。因為他覺著公貓才能變太監,醫生極其的鄙視,利索的摘除了它的卵巢。

好吧,小二黑原本是只矜持高冷的cat,遭受了慘絕人寰的羞辱之後,精神完全萎靡,像被輪了幾百遍的樣子。

「它怎麼了?」

傍晚時分,范小爺剛進門就見自家貓咪擱哪兒趴。著,一臉的生無可戀,不由問道。

「白天做手術了。」

褚青咬著個蘋果,正在看某台的娛樂新聞,道:「今天這麼早?」

「快殺青了,戲不多,這段挺閒的。」她脫掉外套,趿拉趿拉的湊到跟前,張開嘴:「給我一口。」

他瞅瞅手上溜光的蘋果核,舌頭動了動。吞進嘴裡的果肉又吐出半拉,含糊道:「要麼?」

范小爺腦袋一伸,就叼了下來,嚼了嚼又問:「做什麼手術,咋跟死了似的呢?」

「絕育手術唄。大夫說了,貓發春的時候必須得配種,幾個月就能生一窩,一輩子能生n多窩,咱們又養不了。」

「那也太狠了點吧,看把咱家小二黑整的。」她心疼的撓了撓貓脖子。

「你要是不給配種的話。時間長了它就得生病,還不如直接閹了。」他摟過女朋友,笑道:「沒事啊,我打聽了,人家養貓的都這麼幹。」

「哦。」她點點頭,歪歪的枕著男朋友大腿,有一眼沒一眼的瞄著電視,道:「對了,我媽叫咱倆晚上過去吃。」

「去唄。哎可別讓你爸做飯啊,那味我受不了,這回我做。」

「我爸咋了,給你做飯還挑!」范小爺想發怒來著。結果自己也沒底氣,嘟囔道:「不就鹹了點麼?」

「你也知道啊……」

「哎別說話別說話,看這個!」丫頭忽地打斷他,指了指電視。

褚青抬眼一瞧。那節目正做著大陸女明星的年終盤點,主持人巴拉巴拉的念著詞:

「今年以來,有很多年輕女演員迅速崛起。但其中最奪目的無疑是趙微、章子依、週遜、徐婧蕾四人,她們的作品不一,卻同樣出色,以至於不斷有媒體以京劇界的「四大名旦」作類比,提出了諸如「新四大名旦」、「四大花旦」等稱謂,來描述這四位女演員……」

他眨眨眼,稍感疑惑,不是四小花旦麼,怎麼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名頭?

其實,此類稱謂在2000年便開始出現,卻始終沒有一個普遍性的概念。直到2002年,《南方都市報》做了期深度專刊,才首次確定了「四小花旦」的稱號。

到底叫什麼,跟他沒毛筆關係,純當八卦新聞看。女朋友卻不答應了,猛地坐起身,一言不發,表情忿忿。

「咋了,沒選你還生氣了?」褚青捏了捏她的臉蛋,好笑道。

「我才沒生氣!」

范小爺拔開他的手,道:「我什麼樣我知道,選不上就選不上。可他們評的也不對啊,趙微姐我服,章子依我也服,徐婧蕾憑什麼啊,她演啥了?」

「呃,《將愛情進行到底》吧。」

「那都前年的事了,那也算?」

「……」

他立刻閉口不言,覺著自己處於一種特微妙的境地,這事壓根不能解釋。你想啊,你要說徐婧蕾有氣質,有才華,那特麼不是當著女朋友的面狠狠打臉麼,純屬找死。

幸好,倆人都默契的沒提周公子……

「你應該這麼想,你看她們全是七幾年生的,屬於同一輩。」他趕緊換路數安慰,道:「你沒選上,說明你年輕水靈啊,咱不跟那些老女人比。 」

「得了吧,你現在嘴越來越花花了!」

丫頭表面不屑,心裡還是挺舒服的,這馬屁拍到點兒了。肉肉的小身子一壓,便撲倒了男朋友,舔了舔他的耳朵,方要往下移動,又想起一件事,抬頭問:「哎,劉曄送來那計劃表你看了沒?」

「看了,後天開會,大後天開機。」

「那也太趕了。」

「誰讓咱們沒手續呢,早拍早完事。」

「嗯……」丫頭傻模傻樣的考慮了片刻,道:「開會那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頭回拍戲。」

「哎呀你不懂,就這麼定了啊。」

…………

十二月初,京城的氣候正式進入冬季節奏。

中關村南大街,路面寒素,行人匆促,友誼賓館偌大的門前場地冷落稀疏,甚是蕭條。一輛出租車自遠處駛來,「嘎」地停在門口。

「劇組住這啊,你不說挺窮的麼?」范小爺瞅瞅周圍環境,不免奇道。

「窮也分跟誰比了,人家那邊是真土豪,導演給我十幾萬片酬還嫌佔便宜了。」褚青搖搖頭,嘆道:「聽說香港那幫明星,拍部戲都好幾百萬呢。」

倆人邊吐槽邊往裡走,坐電梯到了四層,正合計著找會議室,剛好瞅見劉曄那孫子擱走廊裡閒晃。便招呼道:「來的挺早啊!」

「喲,你們來了。」他裂開大嘴笑道,衝屋裡揮揮手,喊著:「那那,給你介紹介紹。」

隨著他的話音,一個很具鄉土風的姑娘閃了出來,短眉毛,小眼睛,凹形臉,倒是蠻接地氣的。

「喏。這就是我哥。」

「青哥,久仰久仰。」

謝那抱了抱拳,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笑道:「以後還麻煩多關照關照他。」

沒等褚青吱聲,劉曄先開口:「還用你說,這就跟我親哥一樣一樣的。」隨後,又指著范小爺道:「這是我小嫂子。」

「哎,別介,都把我叫老了。」

丫頭連忙擺手。拉著謝那笑道:「聽說你跟我同歲,都81年的?」

「是啊,我生日比你大幾個月。」

「喲,那我得叫姐了。」

倆女人至少在表面上顯得十分投緣。嘮嘮叨叨個沒完。謝那此時還是菜鳥,根本沒啥名氣,習慣捧著人聊天,兩男兩女圍成小圈子。氣氛特融洽。

褚青瞧著這情景,頓時福靈心至,明白媳婦兒為毛非得跟來了。到底女人們想得周全。妥妥證明了老公是直男一枚。

今天的會,實際就是大夥認識認識,談談想法,再簡單走下鏡頭。真正拍首場戲,得等到明天。

副導演,攝影,場記,劇務,燈光……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內地的。關金鵬只從香港帶了一個幫手,顴骨很高,鼻頭很大,這貨叫張淑平,擔任佈景,剪輯,以及服裝設計。

阿關對兩位家屬的到來表示歡迎,人齊了之後,便團團圍坐,講了講大抵思路。他的普通話很好,條理清晰,每人都清楚自己的職責本份。

由於《藍宇》的外景全部是冬天,需要橫跨春節,中間得休息一段,前後加起來呢,預計三個月殺青。

片子裡只有三個重要角色,捍東,藍宇,和捍東的妻子林靜平。她的扮演者叫蘇謹,長相不算漂亮,卻非常有味道,一米七四的身高,顯得整個人柔美又不失硬朗。

褚青和劉曄主要是跟張淑平碰碰,讓他看看倆人適合穿什麼服裝。畢竟現代戲,不比古裝那麼講究,演員經常穿自己的私服出鏡。

他們的身量通通一米八以上,劉曄要瘦點,偏顯陰柔,演的又是學生。張叔平便叫他穿件套頭毛衣,裡面配襯衫,領子尤其要翻出來,這樣才像只嫩嫩的小鮮肉……雖然不怎麼白淨。

至於褚青麼,屬於那種比例奇佳的好胚子。張大神兩眼放光,左轉右轉的,最後定下調子:只要是外景,一概長款大衣,筆挺西褲,再加錚亮的皮鞋。

就那掛端直的脊梁骨,倒三角的公狗腰,還有兩條強勁的大長腿,若不好好利用,簡直白瞎這人了。

所以說麼,霸道總裁攻+斯文忠犬受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下午過去,大夥散場,養精蓄銳為開機做準備。范小爺主動留下劉曄兩口子,請到家吃頓飯。處的挺熟,又有合作關係,對方自然不便拒絕。

謝那也是租房子住,見了褚青的窩感到羨慕並喜歡,特別是陽台那架鞦韆,與范小爺喜好相同,倆人嘻嘻哈哈的玩鬧。

劉曄本來想幫忙,但手腳實在笨拙,打碎了倆盤子後,褚青忍無可忍,把他攆出去看電視,獨自拾掇一桌子菜。

「兵兵,這房子花多少錢買的?」謝那輕輕推著范小爺,問道。

「買哪會好像三千多一平吧,我們也是貸的款。」

「你們還貸款啊?」她特驚訝,這倆貨都明星了,怎麼仍然慘兮兮的。

「人家會過日子唄。」

丫頭衝廚房努努嘴,抓了抓懷裡的小二黑,喊道:「哎,你中午餵飯了沒?」

「餵了,晚上沒吃呢。」褚青扭頭回道。

范小爺把貓放下,拍了拍,道:「去,找你爸爸去。」

「喵……」

小二黑懶得搭理這種無良主人,顛顛的跑到廚房。

褚青對女朋友的懶癌晚期真是沒整,只得暫時停手,翻出盒貓糧撕開,倒了半飯盆,又盛了牛奶。

「噗哧!」

謝那瞄著那個一本正經給貓餵食的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嗯?有啥可笑的?」范小爺納悶道。

「我開始還挺擔心劉曄的,現在沒事了……」她捂著嘴,低聲樂道:「養貓的男人最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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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5 09:37:11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11-15 09:39 編輯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禁室培欲

陳扞東,京城子弟,典型的高乾後代。他父親的職位沒有明言,根據細節推測,至少是部級官員。

操著一口髒話連篇的京片子,性格輕浮自傲,生活隨性奢靡,利用國家級的特權大搞走私,也就是傳說中的既得利益者。

但與那些普遍性的,目標迷茫的官二代不同,陳扞東又有著極其明確的人生規劃,比如,他把現在的自己稱做年輕,想怎麼玩便怎麼玩;他把後來的自己叫做長大,長大了自然得結婚生子,過穩當的日子。

他是個雙性戀,可不管對男人還是女人,都無關愛情,只分為:隨便搞搞,以及可以娶回家撐門面的。

小說裡寫,藍宇與扞東相遇時才十七歲,對方年長十歲左右,盤亮條順,事業有成,正是男人最巔峰的階段。

這些,就是褚青初步剖析的角色屬性。

他拍戲幾年,已經習慣瞭如此準備,就像事先的熱身運動,等會耍起來心裡有底。雖然不曉得別的演員是否有同樣做法,反正他覺著這招挺笨的,腦袋不靈光,只能一塊塊的壘石頭,當不了拔地而起的金字塔。

夜,賓館附近的小巷子。

劇組人不多,十幾號伙計,嘴嚴活實,都是好幫手,迅速的搞定了前* 期工作,只等著開拍。

褚青靠著電線桿子,無聊的鼓搗著手機。他白天剛剪了短髮,比板寸稍長點,髮際線勻稱漂亮,額頭也不突兀,顯得那對眉眼愈加的清雋神采。

其實特怪,他的五官單拎出來都屬上等,唯獨拼一塊卻不協調了,滿臉的滄桑老氣。

「劉曄來沒來?」張詠寧轉圈喊道。

「沒。說往這邊幹呢!」有助理應著。

「張哥,他不拍那情景喜劇麼,今兒戲拖了點,不是故意的。」他見狀,便幫忙解釋。

「我知道,可是阿關都準備好了,讓人家等著不叫個事兒。」

「呵,那我去聊會兒。」

他收起電話,順了順大衣領子,裡面配著西裝領帶。老覺著不舒坦。幾步湊到關金鵬旁邊,問:「導演,栗子買了麼?」

「買好了,剛炒的。」阿關扔過一袋燙手的糖炒栗子,笑道:「嚐嚐。」

褚青也不客氣,拈了顆用指甲一劃,然後輕鬆掰開,露出黃澄澄的果肉,嗑進嘴裡品了品。點頭道:「這甜口正好。」

「蠻熟練的,怎麼,喜歡吃栗子?」

「一般吧,就是拍《鬼子來了》哪會老吃。那地方產栗子。」

「這片子我沒看過,好像還沒在亞洲區上映?」

「嗯,指不定啥時候呢。」

關金鵬的體型略胖,態度和善。給人印象非常親近,身為大導巴巴的等個菜鳥,沒有絲毫不耐。問:「對了青仔,你車學的怎麼樣了,這場戲沒問題吧?」

「保證沒問題,我現在就缺了本駕照,技術您絕對放心。」他又嗑了顆,隨意扭頭一瞅,道:「哎,來了!」

不遠處,劉曄那孫子呼哧呼哧的跑近,忙不迭的鞠躬致歉:「對不起導演!」

「沒關係。」阿關擺擺手,問:「你需要休息一會麼?」

「不用不用!」他拄著膝蓋,道:「我,我情緒槓槓的,馬上就能拍。」

「氣喘勻了再說話。」褚青順了順他的後背,又把栗子塞懷裡,笑道:「拿著,道具。」

劇組在營造時代氛圍方面很下功夫,小東西就甭提了,單說那車,張詠寧幾乎托遍了所有關係,才找到一輛八十年代產的奔馳230e加長款。

這是咱們一汽自行組裝的進口車,俗稱「長春奔」。當時共組裝了828輛,而230e加長款更是只有幾十輛,售價四十萬,只提供給局級以上的幹部。

褚青先鑽進去熱了熱手,感覺可以駕馭,幫忙把攝影機固定在車頭處,接著跟劉曄試了遍位置。

「《藍宇》第一場一鏡一次!」

「action!」

他發動汽車,沿著巷子緩緩而行,大擋風玻璃映著斑駁樹影。燈光師的底子非常硬,手特穩,跟著車慢跑,淡黃的光暈照得倆人面龐清晰,愣沒出現半點色差。

褚青扒著方向盤,悠閒的吹著口哨,吊兒郎當的左顧右盼。

劉曄則抱著那袋栗子,明顯不常吃,跟小倉鼠似的「咄咄咄」剝殼,道:「寒假一到啊,學校都空了,宿捨一個人沒有了。」

「你很餓啊?」他見這貨滿滿的鄉村吃相,稍顯嫌棄的問。

「工地那邊挺忙的,沒來得及吃飯呢。」

「工地?」他詫異。

「劉哥給我找了個工作,工資雖然不高……」

劉曄頓了頓,瞥了眼對方,忽然變得有些害羞,笑道:「我們說好不讓你知道的。」

「哢!」

阿關輕輕道了聲,招手示意。

褚青停下車,搖開車窗,對這位頭回不扯著脖子大喊的導演,好感度刷刷的往上漲。

阿關卻繞到劉曄那邊,道:「你剛才笑的樣子和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對。你不要讓自己像演一個女人,明白麼?」

「呃,我,我再試試。」那貨似懂非懂。

「重來!」

「……我們說好不讓你知道的。」他估計受到了影響,考慮得太糾結,反倒不如第一次自然,表情很是生硬。

「嘖!」

關金鵬皺了皺眉,沒喊哢,想繼續看看。

這場戲是說,扞東對藍宇講明遊戲規則:合得來就處,合不來就散,最煩嘰嘰歪歪的。

褚青別瞧表面無所謂,實際壓力特大,畢竟該角色的挑戰性之強,前所未有。光這短短幾分鐘的首場戲,他足足琢磨了四天。不僅拽著范小爺搭戲,倆人還一起研究陳扞東的內心狀態。

爭爭吵吵的,最後得出結論:丫是有點喜歡藍宇,但只出於一種新鮮感。我付出物質,你報答肉體,做炮友ok,別特麼談感情。

所以,作為一名仍然保有少量道德觀的高富帥,當他發現藍宇真愛上自己的時候,就慌了,退卻了,想拉開距離了。

鏡頭前,褚青將車靠在路邊。然後偏頭,抬眼,道:「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說清楚,工地上的事兒,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劉曄低下頭,不好意思道:「我擔心你會不高興。」

褚青笑了笑,嘴唇微張,牙齒細白,聲音溫潤卻透著股疏離。道:「對啊,你為什麼擔心我會不高興呢?」

他眨了眨眼睛,眸子裡全是那哥哥的笑意。

此等氣氛,總裁攻教導單純受。本應是極佳的調情場面,接一句「死人你好壞,非逼著人家說喜歡你」神馬的,妥妥圓滿了。

但他偏偏就覺得心臟顫了顫。因為對方爆發出來的主導權,而造成自己的那種無力感太強烈了。像是被狠狠逼到了懸崖邊,只需再輕輕一推。便粉身碎骨。

「你聽我說清楚了啊,咱們倆認識呢,算是挺有緣的,但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下去吧。我和你在一起全憑自願,合得來就在一起,感覺不好也就算了。兩個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也就是到了該散的時候,明白了?」

褚青壓著嗓子,說完渣攻宣言,隨即便盯著劉曄,生怕丫卡殼。

就見這貨轉動脖子,看了他一下。

緊接著,又轉,又看了一下。

再接著,第三次轉,看了第三下,眼神瞬間黯淡,惶恐不安,又帶著莫大的急切,忙問道:「我們,我們還沒太熟吧?」

……

關金鵬摸了摸下巴,很意外啊,方才這貨的表現可謂僵硬無比,原以為他接不下來褚青的大招,可沒想到,居然逆襲了。

導演閱人無數,合計片刻便有了脈絡:

如果說,前者是準備型+臨場型二合一的演員,那劉曄完全就屬於直覺型的,事先不分析人物,全憑現場對手給刺激,然後再作反應,刺激的越興奮,反應也便越暴走。

不提阿關十分驚訝,他亦暗自吐槽:呦,這孫子可以啊!

他以前沒跟劉曄搭過戲,蠻期待的,瞅丫一副隨時被按在床上啪啪啪的弱受樣,演起戲還真不是白給的。

「好像還沒有。」

褚青怔了怔,身子前傾,湊了過去,伸手攬住對方的肩膀,輕輕一扯。貼著劉曄的後頸,聞了聞那髮梢的味道,又抵著他額頭,低低笑著:「現在用什麼牌子的洗髮水呢,嗯?」

「哢!」

阿關這回跑對邊了,道:「青仔,你剛才一切都好,就是最後那個眼神,不能用看女生的眼神去看他,太溫柔了。」

「那我應該收一點,還是放一點?」他問。

「不不,你沒懂。」

阿關搖搖頭,招呼他們下車,詳細解釋道:「你們現在都沒懂。劉曄,你不要把自己當女生。青仔,你也不要當他是女生,更不要當他是哥們,你們得把彼此當愛人。」

「導演,我,我不太了解那些人……」劉曄支吾道。

「這並非了解或不了解的問題,因為你對同性戀還帶有一種神秘感。你要是抱著這種心態,永遠也演不了。」

關金鵬抿著嘴,對他們的情況很掌握了。

劉曄比較不穩定,可能很爛,也可能讓你很驚艷。褚青要好些,正常的戲份沒問題,但碰到倆人的親密戲,就差了點,情緒尚未通透。

「這樣吧。」

他踩了幾步,道:「我們先收工,今天你們就不要回去了,在賓館住,好好對戲。還有,以後每天你們至少要對一遍劇本,你倆的互動和默契還不夠。」

「那個,導演,咱們住一間房還是兩間房。」褚青咧咧嘴,提了個特關鍵的問題。

「當然一間房,不然怎麼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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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劉曄

一般來講,兩個女孩子湊一起,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她們能結伴去看電影,喝咖啡,逛商場,甚至能手拉手去廁所蹲蹲,或者光溜溜的在床上抱團打滾……沒有人會閒得蛋疼,吐槽人家心理變態。

可如果換成兩個男孩子呢?

一塊去看電影,this'sgay!

一塊去喝咖啡,this'sgay!

一塊去逛商場,this'sgay!

一塊脫光光睡覺

所以咧,不要老怪男人們總去喝酒洗澡,確實沒辦法啊,都是被這個狹隘空虛的社會逼的。

深夜,友誼賓館。

房間的地熱非常好,不大的屋子裡暖烘烘的悶人,待了一會便覺著嗓子髮乾。房燈關著,只亮著檯燈,淡淡的黃色光暈,昏暗影綽。

電視機正對著張大床,哇啦哇啦播著沒錢送黃金檔的爛劇集,與衛生間的絲絲水流聲混雜糾纏,氣氛不明。

褚青,躺在另一張床上……

「豬啊你,成天幹嘛呢,趕緊餵小二黑吃飯!」

「我沒事,看電視呢……嗯,今天拍的不太順,導演說還得找找《 感覺。」

「哎,我也不想擱這住啊。乖了啊,我明天就回去了。」

他嘮嘮叨叨的哄完女朋友,掛了電話,左右瞅瞅,真是鬧心的要死,這叫什麼事兒啊!

無論男女,他都特不習慣和別人同屋睡覺,哪怕是兩張床。丫一直覺著,睡覺是件極其隱私的行為,若非自己最親近的人。就不要往身邊湊,妥妥遭煩。就算跟范小爺,那也是睡了n次之後,半強迫半自願慢慢扳過來的。

但看看這幾年,賈璋柯,樓燁,陳檣,蘇友鵬……老中青三代床伴,有的是一晚,有的是好些晚。都得忍耐。結果不成想,又特麼多了個劉曄。

其實就是臭毛病,矯情,純屬慣的。

「吱呀!」

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他那黑不溜秋的新床伴,趿拉著一雙擠腳的小拖鞋,問:「請完假了?」

「你聽著了?」

「聽著點。」

劉曄坐在那張空床上,用毛巾擦著頭髮,剛剛洗好澡。一身背心短褲,脖頸處滴著未乾的水珠。

褚青咧了咧嘴角,忽然感覺這場景,呃。就像背著正室,帶情人偷偷跑出來開房。他全身都抖了抖,趕走亂七八糟的臆想,連忙叼根煙利索的點火。很需要冷靜一下。

「你看我多好,用不著請假。」那貨擦完頭髮,隨手扔掉浴巾。笑道。

「哎,你倆怎麼著,有打算沒?」他八卦道。

「啥打算?」

「同居結婚什麼的。」

「呃,咱倆也沒處多長時間,還沒合計這個,過兩年再說吧。」

他彈了彈煙灰,一縷縷輕霧散亂的往那邊飄過去,道:「既然處了就好好對人家,別像上回那個似的。」

「上回那個……咳……咳咳……」劉曄說到半截,猛地摀住嘴,劇烈的咳嗽幾聲。

「咋了?」

「沒,沒事。」他擺擺手,道:「白天可能凍著了,有點發燒,帶的嗓子也不太好。」

「那明天買點藥吃!」褚青趕緊把那半支煙捻滅,接著起身燒了壺熱水,倒了一杯放在床頭櫃。

「不用吃藥,捂身汗就好了。」

「拉倒吧,別聽那些胡說八道的。」他忙叨的腳不沾地,又進衛生間浸了條冷毛巾,甩給那貨,道:「敷著!」

劉曄瞄了瞄他,老老實實躺下,然後把毛巾往腦門上一系,嘆道:「哥,我那小嫂子能找著你這樣的,就算上輩子修來的了。」

「哎,這話你可別當著她面說,不然我死定了。」他隨便調著電視頻道,問:「你還行麼,咱倆對對戲?」

「肯定行啊,對哪段?」

「嗯……明天要拍那段吧,就是他倆第二次見面。」

「來!」

劉曄坐起身,卻一臉不願意動彈的操蛋德行,道:「哎呀,我劇本還擱包裡呢。」

「那看我這個。」

「你不看啊?」

「我都記住了。」

那貨愣得直眨眼,佩服道:「我去,哥你太強了!」

褚青不禁也詫異,問:「你事先不背台詞麼?」

「我都是現背。」他賤麼兮兮的笑了笑,得瑟道:「我屬於臨場發揮的選手。」

「……」

好吧,這邊壓根懶得接茬,雙手枕在腦後,換了個很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道:「開始了啊!」

「喲,大學生,我還以為你熬不住回老家去了呢。」

「我可沒那麼容易放棄。」劉曄盤腿弓腰,對著劇本念道。

「這麼久不見,還成吧?」

「四個月。」

「什麼?」

「昨天剛四個月。」

「哦……對對。」

褚青說到這裡,忽頓了頓,覺得不太順暢,琢磨了片刻,道:「你剛才那句,感情好像沒到位,你中間停一下試試。」

「昨天,剛四個月。」

劉曄照著重複一遍,自己也品了品,道:「是停一下比較好。」

「還有啊,你那個聲別壓低,放輕可以,但是不要沉,一沉你那東北腔就出來了,我瞬間齣戲。」

「嗯嗯,記住了。」他點點頭,道:「咱們繼續。」

倆人一替一句的對著劇本,嚴肅正經,沒半點嘻嘻哈哈的玩鬧態度。若按實力講,劉曄的台詞基本功比褚青要強些,可他經驗不足,情緒控制得往往有偏差,無法恰到好處,就需要對方幫忙調整。

夜色已經極深,過了午時,屋里屋外皆是靜謐,只餘著他們輕調而飽滿的聲音,於低低流淌中逐漸提升著某種微妙的細膩度。

「哎,你這樣子不冷啊?」

「出門的時候太著急,忘帶圍巾了。」

「先用這個,過來!」

褚青的話音剛落,隨即睜開眼,皺眉道:「不對,這句不對,沒味兒。」他稍躺了兩秒鐘,掀開被子,道:「我站著試試。」

於是,這貨穿著一套藏青色的秋衣秋褲,像模像樣的戳在屋子正中,略微抬高音量,道:「先用這個,過來!」

劉曄見狀,緊跟著下床,湊到他跟前,神情無措,卻滿滿的期待,道:「謝謝。」

「嘖!」

褚青渾身都顫了顫,不得不說,這表情給的太精彩了,自己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立時抓住了那絲轉瞬即逝的感覺,道:「晚上有事兒麼?」

「放寒假了,學校的人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了。」對方也迅速接道。

「還有我嘛!」

「你不回家過冬啊?」

「哎,我最討厭過節了,成天吃吃喝喝的,忒沒勁。」

「你真那麼討厭吃啊?」他咧開嘴,露出白白的牙齒,目光純淨如水。

褚青彎了彎唇角,挪步,湊近,貼著他的耳朵,輕笑道:「你想知道麼?到我哪兒,我告訴你。」

「……」

原本呢,戲到這,就算完了,劉曄卻生生的卡在那裡,不動,不言,直盯盯的看著。

「怎麼了?」褚青莫名其妙。

「哦,沒事。」

沉默了一會兒,那貨笑道:「我就是覺著明天保准沒問題了。」

「那必須的,肯定一條過!」

他說著揉了揉眼睛,之前還不覺得累,此刻心中有譜了,那股困勁才洶湧而至,不由打了個呵欠,揮手道:「行了睡吧,太晚了。」

「嗯。」

倆人折騰了數個小時,終於安安穩穩的躺上床,準備睡覺。

褚青乏得不行,很快便迷迷糊糊的了,似乎過了幾分鐘,又似過了許久,意識恍惚間,好像聽到有人在講話。

「哥……我,我吧,其實一直挺自卑的,覺著自己什麼都不行,什麼都不會。上學那會兒,功課也不好,家庭條件也不好,長得也不如老黨他們,交作業都是最後幾名,總挨老師罵。」

「哪會饞,沒錢下館子,看別人去飯店就特羨慕。我每月生活費說實在的,根本不夠花,又不敢跟家裡講。記著梅婷還在我們班的時候,我就經常給她打熱水,打一壺她就給我買包煙抽。」

「呵,後來拍戲了,也沒啥變化。當明星啊,掙大錢啊,離自己都挺遠的。」

「哥,哎我說這話還挺不好意思的,除了我爸我媽,你大概就是對我最好的了……」

劉曄嘀嘀咕咕了半天,始終沒聽那人有反應。正奇怪間,忽聽對面傳來一陣細微的鼾聲,頓時啞然失笑,撓了撓頭,慢慢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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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混亂的荷爾蒙

從十月初到十二月末,將近三個月時間,《李衛當官》總算殺青。范小爺累得要死要活,終於能好好歇一段,估計到春節之後才會考慮接戲。

其實呢,弄這麼個敗家媳婦兒純屬找罪受,不工作了就成天擱家宅著,看碟,睡覺,鼓搗貓,屁事不幹。就算冰箱裡有飯有菜,她都不帶熱一熱的,非得等男朋友大半夜回去做。沒辦法,心甘情願,誰叫他樂意呢。

當然了,此種行為,你也可以稱做是,撒嬌。

《藍宇》拍了快二十天,阿關可謂盡心盡力,除了勒令他們每天對劇本外,還毫無忌諱的分享自己跟愛人的真實經歷,以便幫助演員更容易理解同性間的感情。

他講與男朋友十幾年的分分合合,講男朋友結婚時,他是如何的悲痛欲絕,甚至自殘身體,邊流血邊喝酒……

褚青和劉曄直聽得驚魂動魄,被那份純真又蘊含著的暴烈,被其中無異常人的傷害與幸福,砰砰的震撼著心臟。

倆人不知不覺就陷進導演營造的氛圍,雖然每天仍舊不停的ng,重拍,找狀態,但彼此的互動與敏感,明顯的逐漸合拍。

直到有一天,阿關隨意說了句:不要在乎對方,你只需要相信,你真的愛這個人,就夠了。

劉曄那貨就像瞬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心如明鏡,感覺一下子到位了。

他的表演風格在《那山那人那狗》裡,霍建啟早就給定下了:自然,真實,不做作。尤其演那些個憂鬱,細膩,又帶著點壓抑色彩的文藝青年,妥妥的拿手啊。包括他後來比較成功的幾部影視劇,無一例外。全走的這條路子。

拍《藍宇》,只是由於題材的緣故,導致他初期略蒙。這會窗戶紙捅破了,戲簡直刷刷的順暢。

而褚青呢,頓悟的時候也有,可總體來說屬於慢熱型的演員。跟前者放大招秒殺不同,他一直堅持著固有的方法,死摳陳捍東的性格特徵,細緻的做人物剖析,再用本身的情緒去感受。去代入,去激盪澎湃。

笨是笨了些,卻穩穩的踏實,不輕飄。

12月31日,新年前的最後一場戲,亦是開機以來最重要的一場。因為兩位男主角,終於要脫掉衣服赤果果的滾床單了。

場景是一間舊式民居,張淑平跑了很多地方才相中這屋子,他覺著浴室裡的藍色瓷磚特性感。符合情調。

「怎麼樣,有問題麼?」關金鵬把唯一的女工作人員轟了出去,轉頭道。

「沒有。」劉曄裹著條大浴巾,應道。

褚青瞄了瞄他。又瞄了瞄自己身上的同款浴巾,感覺特像倆av男優在候場,還特麼是沒有女主角的男優。

「那就好。」阿關笑道,隨即揮揮手。意思是:脫吧!

當演員麼,第一課就不要怕羞恥,不然趁早滾回家種地。所以倆人根本沒啥可扭捏的。利索的撤掉浴巾,露出光溜溜的肉體。

劉曄很瘦,手長腳長,骨架支棱,美感不足。褚青就碉堡了,那一身雕磨般的肌肉線條,自肩膀喪心病狂的縱貫而下,似流水鋪陳,涓涓湧動。

阿關看得略呆,卡殼了兩秒鐘,方道:「那個誰,痕跡不明顯,再處理處理。」

「好!」有人拿著袋牛奶過來,往劉曄胸脯處滴了幾道,偽裝成某種乳白色的渾濁液體。

「各人員準備!」

「action!」

那二貨懶洋洋的窩在哪,擺了個美人魚睡姿,褚青則站在浴室,捏著幾張紙巾。燈光打的非常暗,從鏡頭的角度看去,他的臉完全瞧不清,只有身體輪廓可見。

「哎,你哪來那麼多?噴的我全身都是。」

他邊擦邊湊近,吊兒郎當的晃著膀子,坐到床邊輕輕劃弄著對方的胸口,道:「你也擦擦。」

劉曄撐起胳膊,配合著哥哥的動作,表情特棒,一瞅就是事後爽歪歪,尚未清醒的迷糊狀態。

褚青上身稍傾,讓體位更加曖昧,開始了番異常沒節操的對話,笑道:「第一次吧?」

「嗯。」

「有女朋友麼?」

「沒有。」

「接過吻麼?」

「沒……」

「要不要我教你?」

劉曄聽了,主動揚起脖子,一副任君蹂躪的受樣。

褚青慢慢靠過,對方小鹿斑比似的無辜眼神,居然叫他心跳了跳。當四瓣嘴唇相觸的那一瞬,同性之間荷爾蒙的強烈味道,立時洶湧而至。無論生理還是意識,都近乎本能的排斥著這種接近。

他猶豫了不足一秒鐘,還是按照劇本,狠狠的吻了下去。劉曄生疏而熱情的回應,緊摟住他的後背。

「哢!」關金鵬喊道。

褚青趕緊鬆開那貨,問:「導演,怎麼樣?」

阿關猛拍著巴掌,連聲讚道:「完美!完美!完美!青仔,你也入戲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呵,還行吧。」

他不置可否,入戲了麼,似乎還差那麼一丟丟。但不是考慮這事的檔口,此刻穿好內褲最要緊。

「你那大褲衩呢?」

褚青保護好下體,見那個二貨仍然不動彈,便回頭問。方才沒注意某處細節,這會一看,頓時就噴了。呃,那根可憐的小丁丁……

「能有這麼長?」

他默默吐槽,偷偷摸摸的比了比,食指和拇指張開兩寸左右,隨即搖搖頭,覺得不太對,又縮短了一寸。

…………

「嘔!」

「嘔!嘔!」

范小爺靠著床頭,正努力吞嚥一碗湯圓,聽著衛生間裡的陣陣噁心聲,忍不住吼道:「哎呀你別吐了,我都吃不下去了!」

「嘔……你,你也太沒良心了。」

褚青漱完口,撲倒在床,有氣無力道:「不來照顧我一下。就知道吃吃吃!」

「照顧個屁啊,不就跟男人親個嘴麼,至於這樣麼?」

「竟說風涼話,你找個女人親嘴試試。」

「你以為我不想啊,有機會我就找。」她才無所謂,舀了只湯圓餵給他,又奇怪道:「那你拍的時候咋沒反應呢?」

「嘖,那戲裡不得有感情麼,光顧著拍了,沒合計這回事。現在壓根不能想。一想就……」

他連忙摀住嘴,作勢欲嘔,好容易壓下去,哼哼唧唧道:「媳婦兒,我現都有點精神分裂了……對了,那孫子還沒刷牙!」

「得得,別說了,我都要吐了!」范小爺趕緊擺擺手,滿臉嫌棄的挪了挪。

他勉強枕好枕頭。嘆道:「可能第一次不習慣吧,慢慢就好了。」

丫頭眨眨眼,本能的覺著這話很彆扭,但沒深究。問:「哎你明天不是放假麼,去我媽哪吃飯啊?」

「晚上再去吧,白天我想去趟花鳥市場。」

「你還惦記你那條魚呢?」

「那是,說買就得買。」褚青打了個呵欠。道:「我衝劇組借了輛車,明天咱倆開車去,魚缸啥的不好拿。 」

「什麼車。大奔?」她就對奔馳有興趣,忙問道。

「屁的大奔,捷達!」

「……」

丫頭聳聳肩,反正跟這貨也過慣苦日子了,捷達就捷達吧。三口兩口的把湯圓消滅乾淨,關了檯燈,縮進被窩,道:「那明兒幾點起啊?」

「七點半吧,還得接劉曄那孫子。」

「他也去?」范小爺愣道。

「嗯,人家自己在京城,沒親沒故的,新年了就一塊溜達溜達唄。」

「哦!」她舔了舔嘴唇,咕嚕咕嚕轉動著眼珠子,神色不明。

「行了,睡吧。以後臨睡覺別吃湯圓,還嫌肉少?」褚青費勁的翻了個身,明顯的體力和精神雙重透支,狀態萎靡。

「哎!」

范小爺卻不讓他休息,使勁晃了晃他胳膊。

「幹嘛?」

「哎呀別睡麼,好幾天都沒做了。」

她特古怪的來了愛愛的興致,而且非常強烈。側過身子,腳一跨,那兩條嫩嫩的白肉便緊夾著男朋友的大腿,小手也滑進他的內褲,或輕或重,熟練的揉啊揉。

「別鬧,今天太乏了,沒勁。」褚青閉著眼睛,低聲應道。

「什麼沒勁啊,不許糊弄我。」

范小爺不依不饒,又撕開他的睡衣,趴在結實的胸脯上來回舔弄。舌尖柔軟靈巧,帶著漣漣的口水絲,浸得深褐色的乳頭一片濕潤。

「嗯……」

褚青低啞了一聲,雖然感覺很舒服,可確確實實沒心情做愛,死人樣的仰面躺著。

范小爺挑逗了好半天,舌頭都酸了,手裡那根東西的尺寸仍然毫無變化,抱怨道:「怎麼還軟趴趴的啊?」

「我都說我累了,乖,別鬧了啊。」他揉了揉女朋友的頭髮。

「……」

她瞪了那貨片刻,猛地縮手,氣鼓鼓的躺了回去,由於用力過猛,腦袋都彈了兩下。

原以為他會過來哄,誰知悶了許久也沒動靜。扭動脖子,斜了眼旁邊那個若無其事的男人,越瞅越糟心,胳膊使勁一拽,就扯偏了大半條被子。

褚青剛要睡著,忽覺身體一涼,不禁蜷了蜷腿,嘟囔道:「給我點被。」

「不給!凍死拉倒!」

女人的思維是極其敏銳的,能發現很多男人忽略掉,或者故意忽略掉的事情。范小爺以她超強的洞察力和第六感,幾乎可以確定,枕邊人的情緒保准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也許連褚青自己都不曉得,他潛意識中已經對劉曄形成了一種,呃,莫名其妙的關照與呵護。若說是感情麼,那忒狗血了點,但不能否認,劉曄在他心里肯定是個比較特殊的角色。

當然,他還沒意識到,只認為那是拍戲。可范小爺妥妥的明鏡啊,她太了解這貨的性子了,所以才愈加憂慮。

男朋友要被誘受掰彎了怎麼辦?

當然得靠我拯救了,嘖嘖,一股重任在肩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這整整一晚啊,她就沒怎麼睡,滿腦袋胡思亂想,不時被驚醒,睜眼已是天光大亮。褚青卻休息的蠻好,精力充沛的德行,見女朋友頂著濃濃的黑眼圈差點嚇尿。

「幹嘛了你?」

「沒幹嘛,就做了一宿噩夢。」

「呃,那趕緊洗臉吧,還得去店裡吃早飯呢。」

倆人急急忙忙的起床,洗漱,著衣打扮,省去了化妝的環節,倒是挺迅速的。

「好了沒?」八點鐘,褚青靠著門,邊套鞋邊問。

「好了好了!」

范小爺穿戴完畢,又摘了條圍巾,啪地往腦後一甩,照了照鏡子。裡面活力四射的無敵美少女一枚,顏值爆表,扔大街上瞅誰誰懷孕。

她盯著自己的臉蛋,忽嘆了口氣,覺著特悲壯:媽蛋的!就姐這底子,還得跟男人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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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進擊的小爺

2001年1月1日,元旦。

京城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人,好像埋在地底下的伙計都冒頭了,擠得二環滿登登的。車根本不動,一溜望過去,齊刷刷的定格動畫。

褚青這個得瑟,好容易做對了一件事,從家裡出來直奔新街口,再過德勝門,衝著馬甸絕塵而去,大道通天,心情就叫個酸爽。

雖然丫屬於無照駕駛,可做人麼,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范小爺搭著破捷達的車窗,安靜的看著外面極速而過的街景,跟二逼男朋友形成強烈反差。

「哎,《武林外史》啥時候播定了沒?」他隨口問道。

「定了。」

「哪天?」

「二十幾號。」

「哪個台?」

「天津。」

她問一句答一句,態度冷淡,滿臉都寫著「老子煩著呢,別理我!」

褚青總算發現女朋友情緒不對,問:「咋了你?」

范小爺用余光瞥了瞥他,壓根懶得回話。

「誰惹你了,昨晚還好好的呢。」那貨繼續作死。

她轉過腦袋,微張嘴唇,吐出三個字:「褚小軟!」

「嘎!」他手猛地一滑,車頭直接衝路邊方石撞過去,瞬間嚇得肝顫,緊打著方向盤,硬生生給拽了回來。

「你剛說啥?」他忍不住對女朋友吼道。

「你好意思幹那事兒,還不意思讓人說?」丫頭不甘示弱,比他吼的還大聲。

「我,我幹什麼事了?」他簡直莫名其妙。

「哼!」她又恢復那副面癱樣子,嘴裡不停叨咕著:「褚小軟,褚小軟,硬不起來,硬不起來。」

「……」

褚青抓狂的不行。若非在車裡,保准把這熊孩子扒掉褲子,啪啪啪一頓教訓。

我以前哪次沒努力伺候啊,趴床上倍儿吧亂叫要死要活的,都特麼是誰啊?怎麼我一次沒配合,就愣給按個不舉男的稱呼,你對得起自己良心麼?

他索性不吭聲了,悶悶的開著車。丫頭更硬氣,你不說話我也不說,倆人一路冷戰。九點多鐘的時候,到了劉曄那破小區門口。

「哥!」丫早早就等著了,招手道。

「那那呢?」范小爺問道。

「她有事出不來。」劉曄坐進後座,問:「咱去哪個?」

「潘家園吧,全。」褚青道。

「你不買點啥?」她問。

「我自己都養活不了呢,不像我哥,那麼厲害。」

「吃飯沒?」她又問。

「吃,吃了。」

劉曄瞬間就覺著氣氛不對,往常若是誇這哥哥。小嫂子妥妥的得瑟一番,這回居然沒接茬!他眨眨眼睛,明智的選擇閉嘴,免得引火燒身。

褚青熟練的調頭往回開。目的地比較遠,道又不太清楚,二檔慢車徐徐前行,怕走岔路。

墨跡了半天。方到了地兒。

潘家園市場感覺特大,即便冬天寒冷,仍然非常熱鬧。玩兒家們來回穿梭。盤弄把賞,雲裡霧裡跟說黑話似的,壓根聽不懂。

褚青沒養過寵物,更沒養過魚,對觀賞魚類一概不知,食用性的倒是門清。所以也沒啥特別喜好,完全視覺系選擇,覺著哪個好看就買。

想得蠻好,結果一進賣水族的店,頓時嚇尿了。丫就跟個小海底世界似的,幾十上百種的鱗片生物正悠閒的擱哪吐泡泡。

「幾位,想看點什麼品種?」老闆湊過來招呼道。

「呃,有紅魚沒有?」他琢磨了下,乾脆先把顏色定了,然後再慢慢選。紅色喜慶,養眼,而且屋裡比較單調,還能調和調和。

老闆一聽他張嘴,立馬就明白了,純山炮!而且是三個!表面不顯,笑呵呵的介紹:「哦,我們這有很多紅色的魚,像櫻桃燈、血鸚鵡、紅箭、紅寶石……」

「停停停!」

褚青忙打斷他,這不欺負人麼,道:「你就說好看好養活的。」

「好看又好養的麼,那就首推血鸚鵡了。」老闆把他們領到一個大箱子前,道:「這叫財神魚,寓意好,又皮實,非常受歡迎。」

范小爺扒著玻璃往裡瞧,皺眉道:「這麼醜,那嘴太噁心了,不要!」

「那您再看看這紅箭……」

「哎,那是什麼魚?」劉曄繼續打斷,指著一條傻不愣登的大紅魚,問道。

老闆差點沒噎死,維持笑容,道:「哦,那是錦鯉,國產的,不值錢,新手養著玩。」

「挺好看的啊,多少錢一條?」褚青也跟過去瞅,見了便特喜歡,紅通通的多吉利啊。沒辦法,就是這麼俗!

「這都是20cm的,您要真心買,我虧點,兩百塊錢給您一雙。」

「怎麼樣?」他轉頭問。

「行啊,買吧!」那貨十分捧場。

「那就來一雙!哎,魚缸我也買一個,算便宜點?」

「成,誰讓我看您的戲呢!」老闆大方道。

幾人鼓搗了一番,終達成交易。劉曄抱著魚缸,褚青拎著魚,說說笑笑的往車那邊走。范小爺烏雲蓋頂的跟在後面,使勁瞪啊瞪,毛個意思?夫夫雙雙把家還啊!

「山炮!」老闆則戳在最後面,聳聳肩,數著宰完冤大頭賺來的鈔票。

……

丫頭髮現自己的方針有錯誤,這個檔口就不該跟他鬧彆扭,純屬往外推呢。而且他那驢脾氣真要一上來,誰拽也不好使。

尤其是吃午飯時,她看著男朋友和別的男人推杯換盞,你儂我儂的,此種挫敗感就愈發強烈。

夜,自宅。

新買的那兩條大錦鯉正游得歡快,紅紅的映著綠水草和白石頭,煞是漂亮。

倆人剛從爸媽家返回,常例的吃了頓團圓飯,褚青還給小舅子塞了個紅包,算是新年禮物。錢不多,心意足夠。老輩人就看中這些。

「哎,那魚你也起個名吧?」臥室裡,范小爺洗好了臉,啪啪的拍著各類護膚品,開口道。

褚青當然沒真的跟她生氣,無聊逗悶子罷了,笑道:「早想好了,就叫雙喜。」

「豬啊你,你分得清哪條是雙,哪條是喜麼?」她一呆。

「不是單叫的。它們倆加一塊,統稱雙喜。」

丫頭咧了咧嘴角,說心裡話,有時候吧,真想拿鞋底子抽丫的,長的啥腦褶子!不過叫什麼無所謂了,她嘻嘻笑道:「那咱們家就有五口了,以後都和和美美的。」

「是四口。」

褚青從後面抱住她,聞著淡淡的皮膚清味。道:「媳婦兒,咱倆先和和美美一下唄。」

「幹嘛,心裡愧疚,補償我?」

「咋叫補償呢。新年新氣象麼。」

「滾!新氣象就是做愛啊?」

「媳婦兒……」他哼哼唧唧的開始犯賤,還拉著長音,手一撩,就掀起她的睡袍。露出肉肉的屁股溝。

「噫!」范小爺抖了抖身子,任他為所欲為,片刻。便被脫得光溜溜的。

褚青正待進一步動作,卻見女朋友忽然轉身,把自己按倒在床,笑道:「坐著!」

「幹什麼?」他不明所以。

「讓你坐著就坐著。」

丫頭咬著嘴唇,褪下他的內褲,有點生疏和害羞的將臉蛋湊過去,緊貼著那根**的東西,輕輕蹭弄。

「噝!」

褚青徹底被嚇著了。

咬,這回事吧,以前他沒提過,她自然也沒主動做過。因為倆人的喜好差不多,都習慣那種特傳統的體位,充其量,她也就是騎在上面動一動。

原因無他,兩個人緊緊擁抱著,親吻,貼合,進退,肢體交纏,非常非常的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所以咧,那些所謂的花式……真的沒試過。

「你沒事吧,吃錯藥了?」他特恐慌,老覺著犯錯誤了,而對方是欲擒故縱,只等自己一懈怠,分分鐘死無全屍。

「別動!」她盡量忽略掉那句不著調的問話,又伸出小舌頭,細細的舔了舔。

褚青一身的雞皮疙瘩,問:「你擱哪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別以為你藏起來那幾個破網站我不知道!」她撇撇嘴,對男朋友的智商表示鄙視,說完脖子一挺,含入了半根。

「哎等會等會!」

他實在受不了了,稍稍推開女朋友,道:「媳婦兒,有啥事你就說唄,我要是哪做錯了,直接告訴我。別,別這麼著啊,我心裡沒底。」

「……」

范小爺吐出東西,不禁翻了個白眼,爛泥扶不上牆的貨!

她本想著,表現得溫柔小意些,愛愛時再騷浪一點,就把男人的心思勾搭回來了。沒成想,這貨妥妥的抖m屬性,居然不領情。

「你丫就是欠揍!」

事到如此,她懶得再廢話,瞬間變臉。爬上床,操起那個雪白的羽絨枕頭就是一頓猛砸,打得他後背砰砰的悶響。

「瘋了你?」

褚青至今都沒搞明白啥情況,只當她又犯病,還挺委屈,無緣無故的挨家暴。所幸經驗夠夠的,麻溜跳起身,光著腳滿屋子亂跑。

丫頭也赤著腳,在後面滿屋子亂追,大枕頭被甩得裂開條口子,裡面的鴨毛鵝毛撲啦啦到處飛舞,雪落繽紛。

「說!你只愛我一個!」她邊追邊威逼。

「我只愛你一個!」這貨忒沒節操的頓時投降。

「一輩子!」

「一輩子!」

「不許愛別的女人!」

「不許愛別的女人!」

「男的也不行!」

「男的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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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19-11-15 09:40 編輯

第一百九十六章 碾壓

范小爺到最後也沒告訴男盆友,她的顧慮是什麼。因為倆人經過一番大戰,折騰得快把床震塌之後,她發現這貨的性能力又回來了,槓槓的硬,且久。剛有那麼點變彎的趨勢,立馬就給掰直了,不禁油然生出股成就感。

而褚青呢,依然懵懂如初,全然不知自己在新世界大門口轉悠了一圈。

他拍戲,雖然目前走的還是體驗派的路子,卻很少將戲裡面的情緒帶到戲外。除了兩次,一次跟周公子,一次跟王瞳,沒辦法,誰叫這倆女人太特殊了呢。

其實以《藍宇》的角色互動來看,劉曄本有機會當上那最特殊的對象,可惜啊,人家有個明察秋毫兼霸道無雙的女朋友守護著。

戲的進度很慢,關金鵬的拍攝方法不太像一名香港導演,非常的細膩耐磨。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培養演員的默契度,以及吹毛求疵的說戲。兩位主角往往要進行十幾次的試拍,他覺著ok了,才正式開機。

所以說,阿關事先計劃的三個月週期,並非不著調的逗悶子。耗啊耗,摳啊摳,一點點的雕琢每幀鏡頭,以達到心中最完美的效果。

還有演員們的表現,劉曄自打通任督二脈後,就徹底進入了狀態,每一個眼神,動作,包括細微的感情變化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許是衝破了瓶頸,有點大海退潮清光萬里的境界,返璞歸真。

與其相比,褚青依舊不溫不火的,挑不出錯,也出不了彩,讓阿關略微失望。

老實講,他就是看了《蘇州河》,被馬達那種陰鬱之下湧動著的火焰所吸引。才欽定的男主角。不求能超越對馬達的詮釋,起碼能齊平吧,而現在看,確確實實平淡了些。

陳捍東的驕傲不羈隨性奢靡,褚青是演出來了,但總感覺沒有直入人心的地方,都是合格,合格,七十分,八十分……可關金鵬需要的是滿值!是驚艷!是能夠碾壓全場的演技!不然我找你來作甚?

即便如此。他再怎麼糾結也沒向褚青明言,因為共事三十多天了,他曉得這是位極其有想法的演員,並且總結了一套自己專門的表演方式。所以,他選擇信任,只能選擇信任。

凌晨,賓館四樓的電梯間。

五六個劇組人員正躡手躡腳的打燈,收音,調試先期工作。關金鵬則跟攝影師張建商量著鏡頭位置。

友誼賓館的這個地方當場景非常好,無需佈置,拿來就能用。但人家可是歸國務院下屬機關管理的,屬於國營中的國營。張詠寧的本事還沒強到那份上,都沒惦記著去溝通,直接決定,偷拍。

這也就是他們為毛非得凌晨拍戲的原因。人少,不被打擾。至於架在頂棚的那隻明晃晃的監控攝像頭,呃。等拍完了再說……

「我覺得這樣,你看行不行?」

電梯間與走廊隔著道木門,阿關帶著張建轉到門外,比劃著道:「機位先擺在這,拍他們的背面,門不要敞開,要慢慢的關上,從全身到半身,最後完全看不見。」

「行啊,沒問題。」張建考慮了一會,道:「這樣效果會更好,而且不容易被人發現。」

「呵……」

關金鵬聳聳肩,無奈的笑了笑,輕聲喚道:「怎麼樣了?」

「都好了!」副導演回了個ok的手勢。

「那好,注意了!」

「action!」

這場戲講的是,捍東新勾搭了一隻運動型的男寵,帶回家準備臨幸,卻忘了今天跟藍宇有約,結果被當場捉姦。藍宇氣呼呼的撒腿便走,捍東則追著解釋。

劉曄呆愣的戳在電梯口,挎著包,一臉木然。褚青就穿著件白襯衫,袖子挽起,這兒根本沒有熱乎氣,齁冷齁冷凍得不行,強忍著。

他們背對攝影機,看不到物外的東西,小隔間非常安靜,連彼此的呼吸聲都顫動著淡淡回音。

「你先聽我說句話!」他開口道。

「請講!」

「是我不對,忘了今天約好了你。」他流露著一絲歉意。

劉曄垂下頭,語氣惋惜而自嘲,道:「真是的,頭一次打車過來呢。」

褚青舔了舔嘴唇,不曉得如何接他的話題,稍有失措,頓了片刻只得憋出句廢話,道:「這個……害你白跑一趟了。」

「哢,過!」關金鵬擺手道。

倆人表現得都不錯,沒啥可指導的,唯一意外的是,他方才看了看褚青的狀態,居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份期待。

這小子,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了,如故的溫吞淡定,卻又強按著某種蠢蠢欲動,就是那股閘門一放,猛獸出籠的戰栗感。

他抿抿嘴,此刻不及細想,便道:「下場準備!」

張建趕緊扛著攝影機進了電梯,找好躲藏位置,又試了試鏡頭,道:「青子,等會你往右邊偏,不然拍不到腦袋。」

「好!」他簡單應道。

這段是雙機拍,門里門外都有台機器,等人員就位,啪地一打板,「action!」

劉曄兩步邁進電梯,諷刺道:「說完了吧?還不趕快進屋,人家都快浪出火來了!」

「哎!」

褚青那大長腿一跨,猛地衝上前,使勁扛開了門,稍提高音量道:「我又不是沒跟你講過,玩這個沒這麼認真的。」

「你玩什麼認真?」劉曄的嗓子壓抑著嘶吼,憤怒道。

他揚了揚下巴,無所謂道:「我還是那句話,想在一起就高高興興的,要不然就算了!」

「清楚!」

「你清楚?你清楚個屁!」

……

關金鵬一直死盯著監視器,丫有預感,今天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你清楚個屁!」

此句方一脫口,阿關立馬站起了身,那份期待愈來愈強烈,愈來愈清晰。他微張著手,指尖都不自覺的在顫動,默默念道:別攢著!別攢著!你不該是這個水準!

就見褚青。左胳膊搭著牆壁,身子偏右邊斜,然後脊柱微移,往前傾了一點。

他人原本是靜止的,但這一傾,整個動態的構圖感妥妥出來了。脖頸挺直,手臂伸展,那一掛腰背肌肉,柔韌剛勁。

就如臥虎初醒,懶散。卻懾人無比。

劉曄只覺著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像隨時都會把自己撕得稀碎,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再看哥哥的那兩隻眸子,不強烈,不凶狠,可偏偏讓人感覺異常冷漠,如此親近的彼此,瞬間被隔開萬丈懸崖。

「你不給我玩,給誰玩啊?」

褚青的聲音不大。充斥著滿滿的不安份和暴躁,低吼道:「你睜開眼睛看看,你以為劉徵還能給你找一個像我出手這麼闊綽的客人?」

「甭他媽天真了你!」他砰砰拍了拍牆壁。

劉曄真的是被嚇住,真的是心慌意亂。暗暗吞了吞口水,毫無底氣的做著本能掙扎,以近乎吼叫的音調,道:「你說那些錢?那倒容易。明天我就讓劉哥去銀行把錢還給你。可以了吧?」

「滋滋!」

此時,由於電梯的開門時間過長,發出陣陣警告。隨即緩緩的強行關閉。

「藍宇,你跑啊!你別以為不拿我的錢,我就不是玩兒你!」

褚青看著對方的身影逐漸縮攏,消失,急急的又拍了一下,道:「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他說完最後的台詞,不由深呼吸了幾口,平復好情緒。可隨即便覺著古怪,隔間裡靜的特詭異,也沒聽見導演喊哢。

「嗚嗚……」

緊接著,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忽地響起。他怔了怔,扭頭瞅瞅,就見關金鵬捂著臉,蹲在角落裡微微抽搐。

「導演。」

他小心湊過去,碰了碰阿關,問:「哎,沒事吧?」

「沒,沒事。」

等了幾秒鐘,阿關鬆了手,面部並無淚痕,話都不太利索,國粵語混雜的興奮道:「窩敢資木唔信!青仔,你簡直超乎想像!」

「……」

褚青抽了抽眼角,忍住將他送院的同時,又小小的得瑟一把。

陳捍東是喜歡藍宇的,當被捉奸的那一刻,確實有些愧疚。但看見對方那副恃寵成嬌,耍脾氣的態度時,自尊心瞬間就爆發了。

你丫不就一賣屁眼的麼,裝什麼裝,真拿自個當瓣蒜了?

而在這種傲嬌的思維里,偏又夾著點惶恐和迷茫,因為他不確定自己喜歡藍宇到什麼程度,更下意識的拒絕承認。所以,只能用那些粗言穢語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捍東的性格和感情變化,褚青早分析得透透的了,等的就是水到渠成。他這類型的演員,其實壓根不用管,需要的僅僅兩點:時間,以及信任。

幸好,關金鵬全給足了他。

「怎麼著導演,過了麼?」這會,劉曄也閃了出來,問道。

「過!過!perfect!」關金鵬難得的失態大笑,還用力的揮了揮拳頭。

「早說啊,我還以為得重拍呢。」那貨舒了口氣。

戲份搞定,褚青被凍了半天,實在頂不住了,搓著胳膊道:「得了,回屋回屋,凍屁了都!」他一伸手,本想摟過劉曄的肩膀,那貨卻迅速的讓了讓。

他眨眨眼,奇道:「幹嘛呢,走啊!」

「哥……」

那貨低低喚了聲,神情不明,問:「你,你沒生氣吧?」

「啊?我生哪門子氣?」丫愈發納悶。

「哦,那,那就好。我剛才覺著你真生氣了,不想,不想再跟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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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力交瘁

自這場戲後,褚青就發現劉曄怪怪的,他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丫好像不太對勁。雖說仍然沒往那方面想,但本能的感覺很彆扭,甚至有點無措,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

劉曄呢,其實更糟糕,妥妥的精神分裂了。跟謝那在一塊時,覺著自己是個男人;跟哥哥在一塊時,倒不是變成女人了,而是非常非常的有依賴感,並且喜歡看著他,只要他出現,心裡就特踏實。

喜聞樂見的是關金鵬,作為一名資深的老gay,對此類事情再敏銳不過了,只默默的看熱鬧,沒表達絲毫意見。因為他們此段的情緒,正貼合了捍東跟藍宇的那種進退無當,珍惜枉顧的紛亂糾纏。

劉曄已經人戲不分了,褚青則強些,人是人,戲是戲,但於兩者的頻繁轉換間,也泥足深陷。

總之,對導演來講,都是天賜的演員。

夜,老屋。

演員最煩的就是反季節拍戲,眼下正值寒冬,戲裡卻是夏天。褚青還好,混了件長袖的白襯衫,劉曄就苦逼了,短袖t卹,運動短褲,光著兩條大長腿,凍得一身雞皮疙瘩。

戲份說的是,陳捍東離婚後,偶遇數年未見的藍宇,便到了他家坐坐。一個裝高冷,一個委屈屈,需要非常細膩的互動才能達成效果。

「各人員就位!」

「action!」

褚青拿著罐啤酒喝了一口,看著窗外清冷的夜色,轉頭道:「放假了,自己不出去走走?」

劉曄端著兩盤小菜,從里屋入鏡,道:「存錢呢。」

「不是準備要結婚了吧?」

「我又不像你,老想著娶妻生孩子的。」他也拿起罐啤酒,用衣服擦了擦細灰。啪地摳開蓋,道:「想著去美國讀書呢。哎,先吃點東西吧。」

褚青緩緩坐到沙發上,目光閃爍而不自信,試探道:「這陣子,有朋友了吧?」

「有了。」

劉曄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趿拉到窗前往外面望瞭望,又回身倚著,笑道:「他出國好一陣子了。」

「哦。」褚青仰頭連喝了幾口,整罐酒都乾了。臉色漸紅,聲音愈發低啞,問:「做什麼生意的?」

「沒做什麼生意,人家唸書呢。」

「學生……」他把弄著易拉罐,繼續問:「哎你們怎麼認識的?」

劉曄撐不住了,趕緊岔開話題,笑道:「別老說我啊,也說說你。」

「我?我怎麼了?」褚青故作輕鬆道。

他坐著,蜷縮著。內疚著,後悔著,腰背不再挺直,雙手夾在兩腿間。活像個小老頭,哪有半點陳捍東神采飛揚的氣勢?

誰愛上,誰就卑微;誰喜歡了,誰就沒底氣。

以前。藍宇愛捍東愛得要死,所以總處於弱勢,這會兒。卻調了個。

「你還是那麼喜歡花啊?」

「你還記得麼,那年我過生日,我一回來啊,你已經在咱們房子裡擺了一天一地的花,害得我過敏症都跑出來了,結果咱們連夜把花全給扔了。」

「呵,看來你全忘了,也對,你連我公司的電話號碼都不記著了。」

「……」

褚青喏喏的,謹慎的,裝成不經意的探究,提起當年倆人的快樂日子……完完全全的低到塵埃里,而且他心中有愧,這種低,就顯得愈加強烈。

劉曄見他的樣子,簡直快崩潰了,強忍著噴薄而出的情緒,勉強對完了一場戲。

「哢!精彩精彩!」

關金鵬喊了停,表示極其滿意,又看了看表,招手喚過助理,問:「盒飯來了麼?」

「說在路上呢,十幾分鐘就到。」

這麼點功夫肯定不夠再接著拍,今天的戲份還剩三場,時間比較寬裕,阿關索性道:「大家先休息吧,吃完飯繼續。」

「好嘞!」

「那塊收拾收拾,飯都沒地方放!」

劇組人員紛紛應著,三三兩兩的散去,抽煙的抽煙,放風的放風。

褚青裹著羽絨服,懶得動彈,費勁的挺了挺腰,全身的細胞都透著股酸痛。沒辦法,近兩個月來,他真的覺得太累了。

並非體力的透支,就是心累。

他把那霸道總裁琢磨得透透的了,耗掉的心血,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角色。觀眾眼中,或許都認為藍宇是弱者,標準的悲劇人物。實際上,捍東才是充滿哀傷性的失敗者。

起初,陳捍東不知道自己愛的是藍宇,肆意放縱,枉顧眼前。

等後來,當他體會到這份感情時,想愛又不敢愛,反倒跟個不靠譜的女人,度過了三年操蛋的婚姻。

到最後,終於可以擺脫一切束縛,倆人準備沒羞沒臊的過幸福生活了,藍宇卻掛了。

如此的經歷,才堪稱悲痛莫名,無處訴說,都是宿命。

拍戲時,褚青得完全融進角色的情感世界,他需要愛著藍宇,需要把劉燁當成藍宇去愛。但每天收工了,還偏偏得從角色中抽離,回到現實的日子。在表演與真實之間,就這麼疲憊的游離著。

更何況,拍戲不是按照時間順序拍的,他一會是十年前的捍東,意氣風發;一會又是十年後的捍東,滄桑落魄。

這種跨度極大的反差而造成的虛脫感,就四個字,心力交瘁……

「哥!」

「哥!」

窗外的月光清冷,正照著褚青的身子,安安靜靜的瞇了半響,都快要睡著的檔口,肩膀忽地顫了顫,彷彿有人推他。

「嗯?怎麼了?」他慢慢睜眼。

「給!盒飯,我看你睡覺呢,就幫你領了一份。」劉曄道。

「哦,謝謝。」他擰了擰脖子,順手接過盒飯,悶頭不響的開始吃啊吃。

氣氛略微尷尬,劉曄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熱熱場。猶豫片刻,還是中規中矩的閒聊:「哥,瞅你最近挺累的,事兒多麼?」

「沒事,就睡的不太好。」他不便細講,隨口敷衍道。

「小嫂子天天鬧你啊?」那貨笑道。

「滾!」

褚青踢了丫一腳,問:「哎,你跟謝那怎麼樣,她有段沒來探班了。」

「挺好的,她這陣子也忙。」劉曄嚼著飯菜。忽道:「對了,明天下午不沒戲麼,我跟那那想請你們吃頓飯,聚聚。」

「喲,真不巧,我正好約人了。」他抱歉道。

「呃,那等改天有空的。」劉曄笑了笑,不經意的問:「約了朋友啊?」

「不是,談片子的。」

「又有戲找你了?」丫瞬間興奮了。比當事人還誇張。

「嗯,國外投資的,不過導演是中國的。」

「國際大片唄,真厲害!」那貨咧開嘴。欽羨道:「我要是能像你就好了。」

「別矯情啊!」

褚青極其不適應他那副軟受模樣,道:「以後興許你發達了,我還得求你罩著。」

「呵,哥。你要是哪天沒落了,我砸鍋賣鐵也得幫你。」

…………

下午三點半,某飯店的一樓大廳。

吃飯還早。不吃略餓,很不著調的鐘點。褚青只得要了壺茶先喝著,鼓搗鼓搗手機,不時瞅瞅窗外的街景。

這人前陣子聯繫他的,自稱是個副導演,說有部老外投資的電影,缺主角,法國片方就相中你了,想不想來試試?

並且特滑稽的強調,說這片子是兩男一女的設定,女主角原打算找章子依演,那邊也鬆了口,但提出個條件,要求其中一位男主必須得請謝廷鋒。

人家藉著《臥虎藏龍》的順風大旗,現在可是國際明星,至少姿態已經刷得夠夠的。片方自然得考慮,便忙著接洽謝廷鋒。結果好麼,還沒談成呢,章子依就顛顛跑去跟程龍拍《尖峰時刻2》了。

法國佬被涮了一把,只得轉換目標。該電影的製片人叫莉薩,體型巨膀的老太太,在歐洲文藝電影界是特牛逼的主兒。

她首先就定了褚青,因為比較熟,這貨擱法國的小眾圈裡還是挺面善的。雖然比不過梁佳輝、梁朝韋一幫子老男人,但論起亞洲新生代演員在歐羅巴的影響力,他算是最吃得開的。

至於另兩位主角,仍然聯繫中,據說都是當紅的嫩咖。

褚青聽了吧,覺著挺有意思的,他對章同學的印象非常無感,而且倆人就見過一次面,此後再無聯繫,沒想到還能間接的產生點交集。

又等了幾分鐘,忽聽大門推開,然後便是稍雜亂的腳步聲。

他扭頭瞅瞅,見倆個男人直直奔自己這邊過來,忙站起身,因為分不清誰是誰,也沒先開口。

「哎,你好你好,我就是給你打電話的趙春林。」

那位個子較高的男人搶前一步,伸手介紹道:「這位就是戴斯傑導演。」

「老遠從法國跑回來,總算見到你嘍!」

這人非常矮,架著副眼睛,張嘴就把褚青嚇了一跳,四川味太濃了,聽著都有點困難。

「呃,先坐吧,坐吧。」他招呼著。

原以為會要咖啡點心啥的,沒料到戴斯傑刷刷叫了三瓶啤酒,以及又辣又油的幾道川菜。褚青略蒙,大下午的就這麼胡吃海塞?

陪著吧,不然不禮貌,話沒講兩句,咣咣先碰了好幾杯。

「咳咳!」他酒量一直是個衰點,喝的猛了,捂著嘴便開始咳嗽。

戴斯傑笑道:「我常年在國外,嘴饞沒辦法,你隨意,別跟著我喝。」

「沒,沒事,咳咳咳……」他忒丟臉的擺擺手。

對方見這貨如此娘炮,暫緩了倒酒速度,談起了正事:「青子,戲你也了解了,有沒有興趣來演?」

褚青沒看劇本,光在電話裡聽趙春林叨咕了一遍大概劇情,感覺不錯。這種國際卡司的合拍片,可遇不可求,只要智商能達到兩位數的演員,都不會拒絕。

不過他還想摸摸情況,反問道:「戴導,那兩位定了麼?」

「剛定下,老朋友推薦的,說是國內最棒的年輕人。」戴斯傑沒什麼好隱瞞的,道:「周遜和陳昆,還是同公司的。」

「哦……啊?您說誰?」他立即又問了一遍。

「周遜和陳昆。」

「……」

褚青眨眨眼,頓了兩秒鐘,方道:「導演,我,我得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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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吵架

次日,晨。

褚青領著劉曄到了戴斯傑下榻的賓館處,地方挺大,講究,人家根本不差錢。

戴斯傑早就入了法國籍,算是比較成功的海外華人,平時搞搞文藝創作,寫書,拍電影,《巴爾扎克和小裁縫》就是根據他的同名暢銷小說改編的本子。

導演的水準倒是其次,關鍵是他背後的製片方太吊,正統的法蘭西文藝血脈。往小了講,什麼凱撒獎,戛納影展,以及歐羅巴地域的一票電影節,能不能拿獎另說,但片方只要打個招呼,妥妥的入圍主競賽單元。

若往大了捋,那便是金球獎,奧斯卡這等級別的圈子,談不上資源有多牛逼」起碼比國內累死累活的申報要簡單得多。

所以咧,演員為毛一見是國際卡司的合拍片,哪怕脫了褲子整容也顛顛的往前湊,不就因為容易刷逼格麼。

大陸明星,國際明星,世界巨星光聽著,差距就特懸殊,千金小姐跟使喚丫頭般的對比關係。

也正是如此,劉曄才愈發的心驚膽顫。就昨天晚上,他接到褚青的電話時,差點嚇尿了,還以為丫抽風了。

老大!你知道這是啥片子麼,怎麼跟爛蘿蔔似的說送人就送人了?若非了解甚深,真的會覺得對方圖謀不軌。

「哥,要不咱回去吧?」他看著長長的走廊,安靜幽閉,小心勸道。

「回去幹嘛?」

「呃,你再好好想想啊,機會難得,你就這麼,這麼讓給我了」他卡了殼,感到非常的羞愧和不安穩。

褚青頓住腳步,一本正經道:「記著,這可不是我讓給你的,也不是我不想演。我特別想演這片子,但沒辦法,五月份我得去戛納,檔期確實排不開。」

說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踏踏實實的,別瞎想,等會見了導演好好表現,把角色拿下來,就算對得起我了。」

「嗯我肯定拿下來!」劉曄點點頭,不禁放鬆了許多。

好吧,這貨竟忽悠老實孩子。去戛納只是個托詞,李昱的法文字幕版《今年夏天》剛剛完成,才給皮埃爾里斯安寄過去,哪能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究其緣由,無外乎那兩點:怕媳婦兒吃醋,怕自己把持不住。

這跟《十七歲的單車》還不一樣,當時褚青和周遜都不曉得搭戲的對像是誰,純屬偶遇。而且戲份也是客串的性質,見面時間不長。

可《巴爾扎克和小裁縫》就碉堡了,你想啊,初夏方好,煦暖怡人,劇組往深山老林裡一鑽就是幾個月,有花有草有溪水,騷男騷女哢哢的互飆荷爾蒙發生點啥操蛋事,都特麼不奇怪。

他對自身的控制力,老實講,真沒多大信心,與其犯錯誤,乾脆眼不見為淨。

「咚咚咚!」

褚青輕輕敲門」片刻,戴斯傑開了門」笑道:「來了!」

「早,沒打擾您吧?」

「沒有,來坐坐,吃飯了麼?」他已經知曉這次合作是不成了,也沒撂冷臉,仍然熱情招呼道。

「吃過了。哎,您這房間不錯啊,瞅著就舒坦。」

褚青環顧四周,彼此客氣了幾句,又伸手一指,道:「戴導,這就是我跟您說的,我弟弟劉曄。別看人年輕,戲特別好,形象和角色也挺搭的。」

「嗯。」

戴斯傑不置可否的應著,壓根就沒聽過這號人,打量了兩眼,直接問:「你拍過什麼?」

「呃,《那山那人那狗》。」劉曄忙道,把唯一有面子的作品拎了出來。

「哦,這倒有耳聞,好片子。」他點了支煙,接著問:「有帶子麼?」

「帶子沒有,就有碟。」褚青扭頭示意,那貨趕緊從包裡取出盤vcd,遞了過去。

「行!」

對方接在手,瞧了瞧,笑道:「青子,這個我得回去讓片方看看,他們滿意了,我們才能繼續談。」

「我明白我明白,麻煩您了!」褚青拽起劉曄,倆人一起躬身致謝。

他並不怎麼擔心結果,片中的那個角色馬劍鈴,本是下鄉知青,外表木訥,內心火熱,典型的悶騷受,恰恰符合劉曄最適應的路線,可謂十拿九穩。

「蝶兒闖入我夢,我在蝶夢之中,是夢是醒有什麼不同」

電視裡,片頭曲現,一通亂七八糟的剪輯過後,定在沈浪那張齁長的劉海臉上。

范小爺抱著貓,吃著酸酸甜甜的草莓,看著無敵美少女拍的電視劇,還有二十四孝老公陪伴,那叫個舒爽。

話說《武林外史》前陣子剛在天津衛視首播,十幾集下來,便轟出了40%的收視率。這部披著武俠劇外衣的偶像劇,非常對年輕觀眾,尤其是中學生的胃口,成天成天的追看。

尤其劇中的三位主演,沈浪負責帥,白飛飛負責美,朱七七負責賣萌,各圈了一大票死忠粉。

若論單純的顏值,王燕的指數自然比不過范小爺,可誰讓人物設定不同呢。白飛飛本就是個楚楚可憐的黑蓮花」特能激起別人的保護欲」簡直全物種通殺。而朱七七咧,元氣滿滿的大蘿莉一枚,走的是蠢萌路線,男生們最愛這口了。

其實作為范小爺的粉絲,是巨苦逼的事情,丫連個公司都沒有,人家想寫封信送件禮物,居然找不到地址郵寄。

不僅如此,她也沒有經紀人,沒有公關企劃,沒有形象包裝,沒有專門的後援團管理純粹一女吊絲,完全放養,擱野外倍儿吧亂蹦,活的還槓歡實。

所幸,她這次的演技備受好評,幾家媒體都特意誇了一段,認為她已經擺脫了金鎖的陰影,將朱七七驕縱蠻橫又善良可愛的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堪稱演員生涯的又一部代表作。

范小爺這號死宅,目前最大的興趣就是上網搜刮新聞,瞅見稱讚自己的文章,便能傻樂個半天。可惜關於《武林外史》的報導太少,周易秉承了一貫的摳門毛病,根本捨不得花錢做宣傳,除了津門地區,其他城市甚至都不曉得有這部劇集。

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即將播出的《笑傲江湖》上。

褚青倒安慰了幾句,因為他記著《武林外史》可是全國性熱播的,估計得等二三輪放映後,才能看到真正效果。

「嘩嘩嘩!」

衛生間同時傳來淋浴的沖水聲,范小爺把音量調大了些,喊道:「你快點洗,都開演了!」

「催什麼催,我洗頭髮呢!」他也喊著回道。

「今天又不做愛,你洗那麼乾淨幹嘛?」她繼續彪悍道。

那邊瞬間沒動靜了,應該被噎著了,找這麼個女朋友,無時無刻不在錘煉著神經韌性。丫頭則撇撇嘴,簡直弱爆了,頓感寂寞如雪。

「叮鈴鈴!」

這會,木案上的手機卻響了,還外帶震動,果盤亂顫。

「你電話!」她提醒道。

「你幫我接一下!」

「喲,不怕你情人找你啊?」她開著玩笑,隨手塞嘴裡一顆大草莓,吧唧吧唧的嚼。

五分鐘後,褚青頭頂白毛巾,光溜溜的閃到客廳,問:「哎我內褲呢,你放哪了?」

「穿這個,我新買的。」范小爺翻出只盒子扔過去。

「ck?」他瞄了瞄牌子,問:「多少錢一條?」

「150!」

她見男朋友瞪眼,立馬解釋道:「哎呀這個穿著舒服,不勒腰,也不勒雞雞。」

褚青無語,只得套上,沒覺著有啥出奇的,道:「誰打的電話?」

「劉曄,問你哪天有空,請咱們吃飯。」她盯著電視機,好奇問:「說謝謝你幫忙了,你幫他啥忙了?」

「哦,就有個片子找我,我給他了。」他不在意道,攥著手機想回個短信。

丫頭皺皺眉,問:「啥時候找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哎,沒什麼,反正我都推了。」

「什麼沒什麼,你放下!」她搶過電話,追問著:「你說說那片子。」

「呃,就是法國投資的,然後就找我」他簡單的講了一遍,笑道:「我合計還得去戛納呢,也沒空演。」

就這男人,肚子裡生幾條蛔蟲都瞞不過女朋友。果然,丫頭絲毫不信,敏銳的揪住關鍵環節,問:「演員還有誰?」

他眨眨眼,猶豫道:「陳昆,和周遜。」

「Action!」

范小爺聽了,莫名其妙的垂下頭,兩顆白板牙輕輕咬著嘴唇」悶悶不語。

好半響,她都不發一言,給褚青弄得直愣,貌似沒講錯話啊,慢慢湊近,試探道:「咋了你?」

「我是不是拖累你了?」她總算開口,卻冒出這麼一句。

「啊?沒有,你瞎想啥呢!」他連忙道。

「那你為什麼推了?」

「我得去戛納。」

「說實話!」

「我不愛演。」

「說實話!」

「我想歇歇。」

「說實話!」

她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男朋友。

褚青沒招了,支吾道:「我,我不是怕你生氣麼?」

「呵」

丫頭似乎早有預料,古怪的笑了笑,忽站起身,道:「你問我了麼?你怎麼知道我生氣?我就那麼小心眼啊!」

「你本來就小心眼。」那貨還搞不清狀況,低低嘟囔著。

「行!就算我小心眼,那你有事跟我商量一下行不行?」

「我怎麼沒跟你商量啊,啥事我不都聽你的?」

「放屁!小事你聽我的,大事你聽過我的麼?別說聽,你連告訴都懶得告訴我,自己拍拍屁股就定了!」

丫頭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彷彿要把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全撒光,道:「《笑傲江湖》,那麼大個戲,你說推就推了,我有半點不同意麼?」

「還有你跟老賈他們你為了哥們義氣,行,我陪你!你活不下去了我都養著你!可你起碼知會我一聲好不好?」

她脖子前傾,雙肩微顫,像只憤怒的小豹子,吼道:「還有那次,你上來就說分手,我他媽都不知道你為啥要跟我分手!我發現不管什麼事,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呵,這回又來了!」

范小爺抽動著唇角,似怒似笑,道:「你明白它是啥片子麼,這麼好的機會,你隨隨便便就送人了。事先不跟我商量,完了還賴到我頭上,還怕我生氣」

她呼哧呼哧的喘著,嗓子都喊啞了,道:「你裝屁的大方啊!你他媽就是自以為是!」

「咣啷!」

「啪嚓!」

褚青霍地起身,撞得木案偏離半米,果盤遠遠的摔碎在地,水色的玻璃渣子伴著紅草莓,煞是漂亮。

之前的那一串話,他都沒在乎,反而挺慚愧的,覺著女朋友教訓得對。可唯獨這句「你他媽就是自以為是!」

一下子就戳燃他的火線了。

兩口子吵架麼,只要維持在安全範圍內,嘮嘮叨叨的無所謂,怕的就是踩過界。因為踩過界的言語,往往直刺內心,往往是最真實的想法。

褚青此刻就特憋屈,特鬧騰,特想發洩

我自以為是?我白天黑夜的都為了誰啊???

「對!我他媽就是犯賤!」

他甩下一句話,蹭蹭進了另間臥室「砰」地關上門。

丫頭戳在原地,被震得一眨眼,猛抽了抽鼻子,忍住絲絲酸意。幾步跑回主臥房,使盡了力氣,也「砰」地一聲,比剛才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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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5 09:40:52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冷戰

倆人認識四年了,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吵架,都很彆扭,甚至待怒氣過後,不自覺的驚慌無措。

范小爺的意思是,你做什麼都ok,但你得記著,我們畢竟是一家子,要商量要交流,別把我孤零零甩下,最後什麼都不知道。

而褚青的思想其實特傳統,講究男人扛著,女人走開。所以生活中的那些瑣碎小事,他可以完全聽媳婦兒的,但碰著大事件,還是習慣自己做主。

這兩口子,說到底都是為了彼此著想,可偏偏又非常委屈:你為什麼不理解我?所謂,本是一處心思,只因少了有效的溝通方式,卻橫生枝杈,結了不同的果子。

是夜,隔著一堵牆,他們躺在兩張床上,誰也沒睡踏實,半夢半醒的直到天明。

次日,早七點。

冬季的清晨總是灰濛蒙的,罩著漫天漫地的冷空氣。窗外,隱約傳來小區鄰居發動汽車的轟鳴,以及清潔工打掃庭院的沙沙聲。

范小爺迷迷糊糊的拉開門,睡眠不足加心情抑鬱,導致她狀態奇差。晃悠悠的上了趟廁所,又狠狠搓了把臉,才清醒不少。

昨晚打碎的玻璃盤子已經收拾乾淨,木案立整整的擺放妥當。她往門口看了看,男人的鞋子不在哪兒,應該跑去片場了。

折騰了一宿,此刻也緩過勁了,仔細想想,倆人好端端的為毛突然就爆發了?

她覺著,大概是自己以前積壓的不滿情緒,恰逢於這個時間點找到了宣洩口,就實在忍不住了。至於男朋友麼。狀態比她還爛,拍《藍宇》快拍得神經衰弱了。

外表平靜,實則壓力都大……

反正不管怎樣,吵都吵了,總得有一個先服軟。

她抿抿嘴。進到廚房,像往常一樣伸手揭鍋,裡面熱氣騰騰的青菜瘦肉粥,還陷著倆紅皮雞蛋。

「算你有點良心!」

范小爺嘟囔著,盛了滿滿一碗,呼嚕呼嚕的開始吃。肚子略有了底,頓覺振作了很多。如果褚青狠狠心,就是不給她做飯,以這丫頭糟爛的生活技能,真有可能餓死。

許是決定破罐破摔不減肥了。半鍋粥,倆雞蛋,居然全部消滅。然後也不洗碗,直接扔水池裡泡著,又爬回臥室去補覺。

本惦記稍微瞇會,結果腦筋異常通透,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一下瞅瞅手機,一下瞅瞅手機。生怕錯過了響鈴。

就這樣直挺挺的躺了兩個多小時,愣是沒電話,沒短信。

「混蛋!王八蛋!」

她使勁捶著床。對男朋友驟然的冷落極其不適應,簡直了無生趣。抓了抓頭髮,煩躁的拎過電話,照著號碼薄挨個騷擾。

「餵,元元姐……哦,沒事。想找你出來玩,沒空就算了。」

「燕姐。你幹嘛呢……陪,陪老公?啊。那沒事了,你陪著吧。」

「餵,小穎姐,上班呢……」

丫頭連續打了好幾個,不是工作呢,就是享受家庭日常呢,誰像她這麼閒得慌。但也不氣餒,繼續撥著號,這回上來就自爆猛料:

「趙微姐,我失戀了!」

「啊?」那邊妥妥的被秒殺,瞬間嚇傻了。

「我說我失戀啦!」

「你沒發燒吧?」

「我發什麼燒啊!那混蛋欺負我!」

「還說沒燒,從來只有你欺負他的份……行了行了,我正忙著呢,到別地兒撒嬌去。」

「哎,哎哎,我還沒……嘟嘟嘟……」

她聽著話筒裡的掛斷音,沒來由的生出股暴躁,摔掉手機,哼哼唧唧的抱怨:「一群喪盡天良的傢伙!」

「喵……」

此時,一直擱床下臥著的小二黑,忽叫了聲,蹭地跳了上來,優哉游哉的踩了踩。

丫頭抱起它,嘆道:「還是你知道陪我。」

「喵……」

她把貓舉過頭頂,四隻大眼睛互相瞪啊瞪,撅嘴道:「你爸爸不要我們了,你說怎麼辦呢?」

…………

褚青兩口子吵架了!

趙微嘴巴真的很大,她不管自己信不信,反正這消息以病毒般的速度,極快的鋪滿了全京城的朋友圈。

小伙伴們紛紛驚悚,o!m!g!

若說情侶間拌嘴耍脾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那是褚青和范小爺啊。就這老爺們對媳婦兒的態度,恨不能把心窩子都掏給她,朋友們相識好幾年了,一句重話沒見他說過。

沒成想啊,這會子,丫也終於回歸主流路線了。

上午的時候,范小爺打電話沒人愛搭理,但到了下午,立馬調了個,她那破手機快被刷爆了。全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一幫子三姑六婆長舌婦,嘰嘰喳喳的問個沒完。

她勉強應對著,累得要死要活,直想扇自己,抽的哪門子風跟人到處嚷嚷?活該找罪受!

而且同屬影視圈裡的那些姐妹兒,真心不靠譜,畢竟也算是明星,誰經意不經意的捅出去,妥妥曝光了。

她就保持著此種鬧心情緒,吃零食,看電視,挺屍,踩著地磚格子亂蹦……不曉得如何過的,終於熬到了晚上,卻愈加糟糕。

足足一整天,褚青沒有任何消息,現已經九點鐘了,連男朋友今晚回不回家,她都不清楚。

「嗞拉嗞啦!」

廚房飄著淡淡的油煙,泛著藍燄的灶火舔著鍋底,豆角和小排骨冒著縷縷香氣。黃穎見熱的差不多了,熄火起鍋,倒了滿滿一大碗,輕聲喚道:「兵兵,吃飯了!」

「哦!」

范小爺趿拉進廚房,坐在桌前,托著腮幫子感慨道:「小穎姐,到底是你最好了。下班還特意來看我。」

「你說的那麼嚇人,我當然得來看看了。」她又端了兩碗飯,道:「我沒叫他們做太鹹,給!」

說著抽出雙筷子,丫頭迅速接過。隨手夾了根排骨。

「噗哧!」

黃穎瞧她仍然食慾滿滿的吞著肉,不禁掩嘴輕笑。

「怎麼了?」她納悶。

「你呀,一看平時就什麼也不幹。」

「呃……」

丫頭聽了瞬間臉紅,對方再熟,畢竟是客人,從進屋就忙忙叨叨的熱菜煮飯。自己這當主人的,反倒屁事沒做,喏喏道:「我,我吃完洗碗。」

黃穎又是一樂,擺擺手。問:「哥沒給你打電話?」

「沒,人家脾氣大著呢!」

「那你就給他打唄,老這麼僵著也不是個事。」

范小爺立馬炸毛,嚷嚷著:「不打!我憑什麼主動找他啊?明明就是他不對!」

她挑著幾顆豆角粒,邊嚼邊道:「昨天我是說的過份了點,可他一個老爺們,就那麼小心眼啊,都不知道讓著我!」

黃穎無語。只得拿過手機,道:「那我跟他說說,讓他早點回家。」

「姐你也別打!」

范小爺連忙攔住她。哼哼道:「咱倆就耗著,我倒要看看他是咋想的。」

「……」

好吧,黃穎算明白了,純粹倆小孩鬧彆扭,別人壓根插不上手。好心當成驢肝肺,覺著特沒勁。慢慢嚼著飯菜,有一搭沒一搭的四處瞅瞅。這房子她也很久沒來了,添置了不少東西。

「哎。那兩條魚什麼時候買的?」她轉換著話題,問道。

「元旦買的,叫雙喜,挺漂亮吧?」

范小爺顯唄著那一丟丟的科普知識,講解道:「這是國產雜交的,便宜。都說日本純種的好,但怕養不活,拿這個先練練手。」

「那牠吃什麼?」

「什麼都吃,我就餵點剩飯剩菜啥的,魚食也餵,不過那個費的太快,懶得總去買。」她隨即拍了拍腦袋,放下飯碗,道:「你不提我還忘了,今兒一天沒餵了。」

黃穎就見她顛顛的翻出罐魚食,湊到玻璃缸前,那蓋子似乎很緊,哧牙咧嘴的就是摳不開。

正想去幫忙,忽聽「哎喲」一聲。

「完了!」

范小爺可能用力過猛,蓋子是開了,卻灑進去了半罐。她扒著缸沿,看雙喜喪心病狂的搶著食物,愁道:「這咋辦?」

「趕緊撈啊!」

黃穎也跑過來,操起長桿小網子,在浴缸裡來回漂了幾下,便皺眉道:「不行,這網眼太大了。」

就短短的功夫,雙喜已經吃的所剩無幾,肚子明顯變得圓溜溜,嘴巴張張合合的,動作遲緩。

倆姑娘頭碰頭湊一塊,又互相瞄了瞄,不確定道:「沒事吧?」

「應該,應該沒事吧。」

……

與此同時,京城另一頭區域的某家小飯館裡。

褚青穩穩的靠著椅背,面前有桌,桌上有酒,還擺著兩道家常小炒。再對面,則坐著個清瘦女人。

客人蠻多的,許是在附近工地幹活,衣著破舊,舉止粗魯,比比划划的大叫大嚷,把沒有暖氣的飯館子炒得還挺熱乎。

「還要點啥?」他問。

「夠了,我都吃過飯了。」

「呃……」他撓撓頭,很不好意思,拎過那瓶白酒,啪地擰開,各倒了半杯。

「你什麼時候也敢找我喝酒了?」女人皺了皺鼻子,目光閃動,頗為好奇。

「這不挺長時間沒見了麼。」

「得了吧!」

她半點面子都不給,直戳痛處,笑道:「怎麼,心煩了,想喝醉,找我撒歡來了是吧?」

褚青特尷尬,毫無還手之力,弱弱道:「姐……你別,別老打擊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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