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第六百九十三章  出乎意料

　　娛樂圈就是這樣，一流明星與一流資源對接，二流明星與二流資源對接，很少出現跳級的情況。如果有，那必是貴人提攜，上輩子修來的運道。

　　王愷之前是十八線小明星，能攀上《奮鬥》和《步步驚心》這等優質資源，不知遭了多少的眼紅嫉恨。這也可能給他的經紀公司造成了某種錯覺：第一，褚青很看好王愷；第二，咱們家藝人也是個腕儿了！

　　呵呵噠，智商低不是問題，問題是不要故作聰明。

　　程穎很快查清了這家公司的底細，位於下游的下游，給人家擦汗打扇推屁股的檔次，簡直慘不忍睹。她特驚訝，只能歸咎於對方腦袋抽風，才有這麼牛掰的底氣和自信來調戲我們倆。

　　處理方式很簡單，掐住對方的資源線，一下就能懟死，但顯得有些兇殘，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所以大小姐正在考慮這個尺度，如何小懲大誡，並能留三分餘地。

　　不過呢，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在她還沒下手的時候，忽然接到了王愷的電話，說想見面談談。

　　她本覺得無趣，後來想想，見個面也無妨，姑且聽聽對方的來意。

　　午後，多雲。

　　不知是不是外面陰天的關係，王愷坐在會所的包廂裡，總覺著棚上的燈格外鮮亮。他雙手交叉，胳膊肘搭著桌沿，貌似淡定，兩隻腳卻一直在抖動。

　　不多時，就聽門外清脆的腳步聲響，緊跟著，程穎推門而入，服務生跟在後面。

　　「穎姐！真是麻煩你了。還特意過來一趟！」

　　他連忙起身，伸手虛引，待倆人坐定，又拿過一份厚厚的菜譜。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你自己……」

　　「用不著，咱們沒到吃飯聊天的份上，來杯檸檬汁吧，要冰的！」

　　大小姐十足的霸道總裁範兒。氣場妥妥的。她倒是想說了：來杯冰凍瑪格麗特，我喜歡它的海藍色，但我只給你一杯酒的時間……可惜不得意那玩意兒啊，若非條件所限，她真想要鍋綠豆湯來著。

　　王愷沒什麼反應，把菜譜還給服務生，道：「那就來一杯咖啡，一杯檸檬汁，謝謝。」

　　「對不起先生，我們有最低消費限制。您點的東西不夠額度。」服務生面癱臉。

　　噫，這特麼就很尷尬了！

　　他用了兩秒鐘才修正表情，硬撐道：「沒關係，你先上，結賬的時候我會補齊。」

　　「那好的，您稍等！」

　　待服務生退下，程穎的小腰才往後一靠，道：「我們不熟，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談話方式，你最好簡單點。」

　　「好。是這樣的……」

　　王愷已經醞釀了好久，一條條早就列在了腦袋裡，開口道：「首先我表示歉意，這件事我確實不知情。對師師和你們公司造成了一些干擾，我在此說聲對不起。」

　　「嗯，開頭不錯，繼續！」

　　程穎環抱雙臂，微微抬了抬下巴，這態度倒有一半是裝的。她只是想摸清那小子的路數。

　　「我在這家公司兩年多了，它是什麼底細，想必你也很清楚。我是因為喜歡演戲，才進入這個圈子，但我現在發現，遠不是我期待的那樣。我跟公司還有兩年合同，本想到期之後自動解約，誰知發生了這件事。我覺得沒辦法再跟他們有任何的交流和合作，所以……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加入你們。」

　　哎喲！

　　這就太意外了！程穎不由身子前傾，表情微妙，問：「我沒聽錯？你想加入我們？」

　　「是，啊，也不是！」

　　王愷被她的目光一盯，頓感慌張，解釋道：「我不是現在才有想法，去年我試鏡的時候，我就有這個打算了。我不喜歡他們給我安排的那些工作，我只想踏踏實實的演戲，做好一個演員的本份。你們在這點上，國內沒有一家公司可以相提並論。」

　　「……」

　　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沒覺得對方人品有問題。人往高處走，走往低處流，這是常態。她就覺得很有意思，便道：「可我們也會安排一些商演活動，這好像有點衝突。」

　　「不不，他們是把賺錢當工作，你們是通過工作去賺錢，尤其是演戲。穎姐，我是真心誠意的，請你務必考慮一下。」

　　「……」

　　他是不是真心的，程穎當然看得出，所以她半響不語，仔細琢磨這個命題的可行性。

　　公司現在陰盛陽衰，只有黃勃、汪寶強、王謙源、黃宣四個男丁。黃勃和汪寶強的商業價值很高，黃宣正在磨練，王謙源屬於萬金油。這套陣容還算可以，但有一點，缺少一個大眾意義上的流行偶像。

　　偶像嘛，要俗帥，要能圈粉，要一亮相就有妹子撕心裂肺的嗷嗷！有實力派，有偶像派，有萬金油，這才是比較完整的藝人配置。

　　至於王愷呢，你還別說，真挺符合條件的。如果把他拉過來，既能增強實力，又能懟一下那個破公司。

　　想到此處，程穎心中有數，臉上卻不露痕跡，問道：「你剛才說還有兩年合同，違約金肯定不少吧？」

　　「呃，是不少……」

　　王愷報了一個數字，又急忙道：「我不是讓你們拿違約金，我自己拿，但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如果你們想簽我的話，就算我向公司借的。我們可以簽個合同，在我還清這筆錢之前，我不要一分酬勞。」

　　呵！

　　不得不說，程穎再次刮目相看，這小子還挺有綱的嘛！於是她笑問：「那好，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喜歡師師？」

　　「我……」

　　王愷低下頭，隨即又抬起，道：「穎姐，我承認我喜歡師師。我做出這個決定，可以說一半為了自己。一半為了接近她。但我保證，我不會給她帶來困擾。」

　　「那你的算盤可打錯了！」

　　程穎慢悠悠的站起身，pia地把包一背，一本正經道：「我們公司有規定。嚴禁內部消化！」

　　「啊？」

　　王愷沒反應過來，頓了好半天，才猛地湧出一股欣喜。

　　…………

　　「阿愷，我們凡事好商量，我們好容易把你培養出來。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隔天，在公司裡，老總和經紀人妥妥懵逼，拼命想勸他打消念頭。

　　畢竟相處了這麼久，還是有點感情的，王愷真想跟他們好好聊聊，可一想到那些操蛋事，瞬間沒了心思，只道：「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已經委託了律師。他會處理我們的合同問題，違約金我也會全數賠償。」

　　「……」

　　這下好嘛，倆人徹底傻眼，本以為是一時衝動，沒想到他心意如此堅決，行動如此迅速。沉默半響，許是覺得無法挽回，經紀人忽然破口大罵：「你特麼哪來的錢？肯定在外面找了高枝兒了，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裝的那麼清高。還不是誰奶頭大，就特麼奔著誰去？」

　　「……」

　　王愷也愣了，撕破臉之後，真相竟難看到這種地步。他的性子一向很軟。比較好拿捏，可公司萬萬沒料到，在劉師師這件事上，卻觸動了他的那點硬氣。

　　以如今的境況，真沒有再磨嘰的必要，王愷也只能嘆了口氣。默默的收拾了一些雜物，便抱著大箱子離開。

　　那倆貨在後面盯著，繼續又罵又喊，醜態百出。

　　他本來心情很糟，不過等上了車，慢慢往家趕的時候，突然又輕快了許多。處理合同需要一些時間，他正好休息休息，待我們倆那邊一切ok，再正式對外公佈。

　　……

　　劉師師完全是傻的。

　　不是她跟不上節奏，而是這世界變化太快。剛剛還炒的緋聞，分分鐘就煙消雲散，剛剛還避之不及的人，分分鐘就要成了同事。

　　用包子的話說，就是「我的老天爺啊，誰來救救我？」

　　而程穎見她的樣子，不禁笑道：「我以為那小子是個沒擔當的，沒成想還挺爺們儿的。不錯，這人我看好了，肯定大有前途！」

　　「穎，穎姐……」

　　劉呆呆回過神，支支吾吾的問：「他真的，真的那麼說啊？」

　　「怎麼說啊？」程穎裝不懂。

　　「就是，就是為了我什麼的……」她愈發混亂。

　　「可能是這句話吧，我記性不太好，有點忘了，要不你自己找他問問？」

　　「穎姐！」

　　她頓時氣惱，道：「你們不應該管管麼，怎麼還一臉看熱鬧的？」

　　「多新鮮啊！我們就是個經紀公司，你們男歡女愛的，我們管得著嗎？」

　　程穎見她臉蛋通紅，忍不住調戲道：「怎麼，心動了吧？我就說嘛，衝冠一怒為紅顏神馬的，從古至今都是大殺器，專給你們這種小姑娘挖的坑，絕對又狠又準！」

　　「瞎說什麼呢？我根本不喜歡他！」劉師師強自辯解。

　　「現在不喜歡，以後沒準啊！關鍵還得看臉，要是寶強來這麼一出，你還能跟只鵪鶉似的？」說到這，大小姐猛地想起來，問：「哎，寶強最近啥情況，還纏著你嗎？」

　　「我也不太清楚，聽小佳姐說，他好像有新目標了，正在追一個女大學生，還是校花什麼的。」

　　得！提起寶強的花心變節，劉呆呆沒有半點失落的鬼情緒，差點就喜大普奔了。

　　「噗！」

　　程穎立馬噴了，我沒聽錯吧？

　　汪寶強……校花……艾瑪，這搭配好清奇！

第六百九十四章  華表

　　話說這兩年，汪寶強一直遵從褚青的話，對劉師師只在遠處關心，不湊近騷擾。少年衷情嘛，都是欲望吸引，能有多少的天長地久？

　　於是乎，他就慢慢發現，誒，好像不怎麼喜歡人家了。他當然不會明說，但日常舉動的明顯變化，也讓劉師師感覺出，這個同門師兄正在悄默聲的轉移目標。

　　這對倆人都是好事，一個解脫，一個輕鬆。

　　而那所謂的校花，其實是西北大學播音主持系的學生，比寶強小兩歲，去年剛剛畢業。倆人在一次活動中相識，寶強一見傾心，便開始了瘋狂追求。

　　那姑娘的眼力不錯，男人醜不要緊，重要的是有前途。這就妥了，郎有情妾有意，估計很快就要確定關係。

　　至於劉師師呢，就像程穎說的，王愷肯脫離公司，心甘情願的簽訂賣身契，著實讓她心動了一把。

　　喜歡還談不上，但這個人已經有一定的位置了。

　　相似的還有趙麗影，面對陳瀟的不懈追求，再堅韌的事業心也難免鬆動。好嘛，我們倆最有潛力的兩個小花旦，齊齊陷入了一場撓心撓肺的感情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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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末，章子依首次擔任製片人的電影《非常完美》下線。

　　這部只能用及格來形容的愛情喜劇片，在上映之前遭受了無數冷嘲熱諷，結果票房一出來，瞬間摔碎了一地眼球，9千萬！

　　天啦嚕！這讓媒體和影評人百思不解，只能歸咎於觀眾眼瞎，以及本月的作品質量薄弱。

　　而8月過後，傳統意義上的暑期檔也面臨收官，有媒體專門做了個小盤點：

　　「暑期收尾之週，影市驚喜連連。

　　第一喜：恭賀國內電影市場億元俱樂部又添新丁，《靈靈狗》與《特種部隊》衝擊億元票房成功。

　　第二喜：農曆七夕節驚現高潮。單日票房3000萬，有直逼『2.14』西方情人節之勢，中國文化和中國情結成為了影市開發的新亮點。

　　在國產片賣場上，《非常完美》和《機器俠》堅守住冠亞軍。《非常完美》以2400萬蟬聯周榜冠軍，其中七夕節收穫近900萬。《機器俠》進賬1900萬左右，累計4000萬。口碑良好的《白銀帝國》雖在榜單上沒有進步，卻是本周唯一逆跌幅的影片，累計票房超過1500萬。此外，已滯留8週的3d動畫片《冰川世紀3》終於收官，累計票房超過了1.5億。

　　第三喜：今年暑期檔共刷下票房17.3億。觀影人群高達5600萬，創造了國內電影市場的新紀錄。」

　　確實值得慶賀，這說明市場愈發繁榮，各月的節點也逐漸被院線解鎖。不過越是這樣，《愛有來生》的發行方就越苦逼，好端端的七夕檔啊！就因為那個破拷貝，硬生生被推到了下月，不得不去跟《建國大業》死磕。

　　褚青最近也是瞎忙，不僅陪於飛鴻跑了幾場宣傳。還得參加什麼華表獎的頒獎活動。

　　華表獎是唯一的政府獎，今年又是60週年，面子裡子都足足的。主辦方特邀百位明星出席，兩岸三地匯聚一堂。

　　這屬於大帽子壓人。順帶政治綁架，沒人敢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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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日，夜。

　　第13屆華表獎在京城展覽館舉行，場下坐的明星能嚇死人。什麼吳雨森、周星星、葛尤、周閏發、張藝某、王佳衛、李連結通通在列。

　　褚青和范小爺坐在左側偏斜，挨著周公子和李兵兵。這邊一撮，全是開獎和頒獎嘉賓。

　　不多時。前方大幕拉開，程龍、經緯、濮存昕、徐若軒四位主持人走到台前。經緯先道：「開啟共和國銀幕榮譽殿堂的大門，回望六十年輝煌中國的光榮與夢想。」

　　「走進共和國銀幕神聖殿堂的大門，見證盛世中華的光影足跡。」濮存昕接道。

　　「用激情獻給祖國。」程龍道。

　　「用真誠書寫電影。」徐若軒道。

　　「……」

　　艾瑪，鴉雀無聲！

　　大會可能也知道，讓兩位港台同胞說這種黨性台詞比較困難，就每人截了半句。底下眾人更是面無表情，褚青都想找條紅領巾戴上了。

　　隨即，在一段冗長的歌舞和vcr之後，一個神奇的組合吳沛慈、莫聞蔚、趙微上場，她們開的獎就更神奇：優秀少年兒童影片獎。

　　這個獎由《走路上學》、《買買提的2008》、《男生賈裡新傳》獲得。

　　緊跟著，黃勃、馬伊琍、董結和小桃紅亮相，四個人的身高居然差不多。黃勃在六月份就拍完了《無人區》，這會留著小平頭，顯得又黑又瘦。

　　小桃紅先道：「我們的組合有點特別，我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十一年前，我在同樣的舞台上獲得了我電影生涯的第一個獎。」

　　董結道：「我的寶寶已經六個月了，在我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就和華表獎有著很深的緣分。」

　　馬伊琍道：「我的寶寶快一歲了，能夠在這個時候見證我們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輝煌，我感到非常的榮幸。」

　　黃勃道：「我的寶寶……呃，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今天我身邊的三位，不僅僅是優秀的女演員，她們剛當上了媽媽，這說明我們中國電影的希望，會繼續傳承到下一代……」

　　真沒轍，大會設置的這些環節和台詞，那叫一尷尬。還好黃勃自帶笑點，給兜回了一些氣氛。

　　這才是前兩波，第三波是餘楠、任權、寧皓和湯維，第四波是夏宇、黃小明和陸翊……你想啊，十七個獎項，一百多號明星，狼多肉少，就跟不要錢似的，一堆一堆往上蹦。

　　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於洋上台演講，緬懷了一下戰爭年代的艱苦歲月。然後全場起立。對最前排的那些老藝術家致敬。

　　並非對老人家不尊重，咱實話實說，於洋、於藍、秦怡這幫人的唯一作用，就是每逢重大檔口，被官方拉出來展示一圈，妥妥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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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青看得無聊，始終在跟范小爺和周遜聊天。直到苗璞、蘇友鵬和張佳輝準備頒發優秀合拍片獎時，他才打起一些精神。

　　共有六個提名：《畫皮》、《赤壁》、《非誠勿擾》、《白銀帝國》、《葉問》、《長江七號》。結果三個獲獎：《畫皮》、《赤壁》、《非誠勿擾》。

　　一半的概率，獲獎的得多尷尬，沒獲獎的得多苦逼。程穎代表公司。直不楞登的戳在台上，又直不楞登的下場，全程面癱臉。

　　接著，陸小川和張婧初出場，宣布吳雨森獲得優秀境外導演獎。張藝某居然是頒獎嘉賓，也引發了一次小高潮。

　　「下面有請周遜、範兵兵，為優秀境外男演員獎開獎。」

　　隨著音樂聲起，周公子穿著小白裙，范小爺穿著灰禮服。倆人手牽手走下台階。別的不敢說，某人身高絕對碾壓，於是她到台前的時候，不經意的隨手一搭。把旁邊的麥克風調低數寸。

　　嘿！你個小碧池！

　　周公子斜了她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賬！

　　范小爺純當沒看見，自顧自的道：「大家晚上好，在這個星光熠熠的舞台上。我感到非常的幸運和自豪。也是通過這場晚會，我看到了中國電影的燦爛與輝煌，作為我們這一代的青年演員。我覺得我們生在了好時代……」

　　她巴拉巴拉的擱哪兒說，周公子就在旁邊瞅，臉上似笑非笑。

　　待她說完，小妖精開始無形裝逼，人家在電影上的底氣要牛得多，笑道：「郭富誠先生舞跳的特別好，甄子聃先生武打特別好，他們近年的表現都很不俗，我也祝他們今晚好運。好了，讓我看看，獲獎的是……甄子聃，《葉問》！」

　　「嘩嘩嘩！」

　　掌聲驟起，主持人道：「有請頒獎嘉賓褚青，為甄子聃頒獎！」

　　「哈！」

　　底下有人在笑，主辦方絕逼故意的，合著這仨人綁一起分不開了。褚青倒沒啥反應，例行公事的把獎杯遞給甄子聃，溜溜的自行下台。

　　這個境外系列，是華表獎在今年首創的，為了表示態度，一水的大牌明星。

　　男演員已經這樣了，女演員竟然更牛掰，當葛尤和周星星一起出來時，全場簡直嗨翻了天。倆人往哪兒一戳，沒說話，沒動作，光瞅那兩張臉，大家就止不住的笑。

　　好容易稍微安靜，葛尤才一本正經的道：「我們兩個碰了碰頭，決定不說那麼多了！」

　　周星星更簡單，就倆字：「開獎！」

　　「哈哈！」

　　全場再次嗨皮。

　　這還沒完，獲獎者是舒琪，頒獎者是周！閏！發！

　　臥槽，全場都瘋了，舒琪也瘋了，看直播的觀眾更瘋了！三位華語電影圈最頂級的巨星，齊刷刷的出現在一個舞台上，這是何其有幸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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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的來說，本屆華表獎就像《建國大業》的預演，都在哪兒數星星玩。

　　兩個多小時後，終於到了最後的幾個獎項。先是優秀導演，下了個雙黃蛋：陳楷歌《梅蘭芳》、馮曉剛《集結號》。

　　馮曉剛還在台上調侃：「首先要感謝雙黃蛋，不然就是凱爺在這兒了。我拍的電影經常能拿獎，但我本人，別說拿獎，連提名都很少。這次趕上國慶60週年，可謂傻人有傻福，趕上好時候了。」

　　一番話說的主持人既尷尬又不好打斷，只得保持微笑的聽完。

　　褚青也特無語，一個今年的導演獎，頒給了去年的一部電影，和前年的一部電影，給跪了好嘛！

　　原以為這已經是底線，誰知還有更沒節操的。

　　優秀男演員獎，依然是雙黃蛋，給了《集結號》的張涵宇，和《袁隆平》的果靜林。

　　優秀女演員獎，還特麼是雙黃蛋，給了《梅蘭芳》的章子依，和《突發事件》的範智博。

　　優秀故事片獎更吊，十部電影獲獎。

　　最後，主辦方超給面子，讓褚青獨自收尾。就見他捧著個紅本本，伴著煽情的音樂，慢慢走到台前，道：

　　「從十二年前一個剛剛開始拍電影的外行人，到現在變成一個真正的演員，跟在場的老前輩們相比，我們這一代接受時代和國家的饋贈最多，也是最幸運的。能夠追隨不斷發展的中國電影走向世界，在戛納，在柏林，在威尼斯，在金球，在奧斯卡的舞台上，接受所有觀眾的尊重和掌聲，我們更是幸福的。但這些關注與榮譽，可能都比不過今天，在華表獎舞台上的一個瞬間，因為中國電影的接力棒，交到了我們年輕一代的手上，在祖國六十華誕的生日，電影人奉獻自己的作品，是所有電影人的夢想和驕傲……」

　　「嘩嘩嘩！」

　　他在掌聲中返迴座位，范小爺立馬拽住老公，奇道：「你啥時候寫的，我怎麼不知道？」

　　「啊？」

　　褚青也很驚奇，悄聲道：「不是我寫的，他們讓我直接念的。」

第六百九十五章  邏輯

　　9月3日，《愛有來生》上映。

　　首映當天有不少明星過來捧場，包括由第六代導演陸小川、張園、張楊、張一柏、李揚、王權安、管琥、騰樺濤等人組成的老爺們助威團。當然要說明一下，他們不是衝著褚青的面子，而是為於飛鴻保駕護航。

　　甭看飛哥悶聲不響的，在京城影視圈的人緣都好到沒邊兒了。反倒褚青那邊沒啥動靜，他也沒找朋友，只有公司的幾個閒散人員湊湊熱鬧。

　　觀影過程不必細言，只說第二天的數據出來：首映票房120萬。這個數字出乎片方預料，星美覺得能過30萬就算不錯了，沒成想翻了數倍。

　　而媒體方面也頗有稱讚，認為《愛有來生》畫面精美，手法流暢，雖然劇情稍顯簡單，但不至於沉悶。尤其結尾那一下，阿九想起前世記憶，跑到院子裡哭喊……影評人紛紛誇道：

　　「非常自然的讓你流淚。」

　　「09年到目前為止，最有誠意的一個片段。」

　　「當你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你會原諒前面的那些寡淡。」

　　緊跟著，《愛有來生》上映四天，首周票房達到了670萬。與歷史同期相比，這個數字只有可憐的180萬。

　　已經自立山頭的元蕾童鞋，難得親自撰稿，做了一番很有意思的評述，主要針對《氣喘吁籲》、《非常完美》和《愛有來生》這三部電影。

　　《氣喘吁籲》在8月末上映，是部毫無疑問的大爛片。但它的宣傳做得非常好，找准了葛尤這個點，大力灌輸一種「中年危機題材的喜劇電影」概念。

　　葛大爺在群眾心中的地位不是蓋的，多少人衝著這張臉掏錢買票，滿心期待的想活動活動腮幫子。結果咧，凌亂的剪切，聽不懂的英語，嘶啞的喧鬧，呆滯的眼神定格。無法理解的主題表達……這一切，讓不少人第一次親眼見到了觀眾集體退場的大場面。

　　然而它的發行方光線傳媒，硬生生把票房賣到了三千多萬。

　　再說《非常完美》，這是一部有點勵志。有點愛情，有點撕比，有點狗血，有點腦殘，因為包括太多元素而導致大鍋燉的準爛片。

　　片中的大咖自然是章子依。她的號召力不太行，但這個題材特別好，屬於大片之外的次級選擇。票房也不多說，9千萬。

　　最後是《愛有來生》，同樣有一位大牌撐門面，同樣是愛情題材，可壞就壞在，這是一部文藝片。

　　其實說起來，它跟日本的純愛電影有幾分相似，磨磨唧唧你狗帶我狗帶的那種。這類型的片子在國內沒什麼市場。主角再怎麼光環都沒用。

　　據院線預測，最終票房應該在1500-1800萬之間，妥妥的賠。

　　於飛鴻當然很鬱悶，多年的夙願達成，卻辜負了投資方的信任。她可不是老王那種坑死人不償命的破爛貨，覺著特愧疚。

　　而隔了整整一個月，褚青也再次啟程，飛去美國繼續盜夢。

　　…………

　　你知道，洛杉磯幾乎從不下雨，但劇組來到洛杉磯的第一場戲。就要在大雨中拍攝，他們不可能在市中心騷擾，便拉著人馬跑到遠離市區的一個偏僻地方。

　　小李躲在房車裡休息，其他人各找各地兒。

　　褚青的頭髮仍然很油。還穿了件騷氣的小夾克，他亂竄了一會，不禁望瞭望那大太陽天。這肯定要人工降雨的，可陰天與晴天的雨水會有色差，假的太明顯。他正琢磨要怎麼搞定時，然後就傻逼了。

　　只見燈光助理加西亞找了一面超超超級大的旗幟。整個擋在片場上空，那感覺簡直了！《青蛇》看過木有？就是法海拽著袈裟艸天艸地的那種敢腳。

　　晴天已經變成了陰天，接著閥門一開，架在四周的管道孔噗噗的就開始噴。

　　「嘩嘩嘩！」

　　瞬間傾盆大雨，無論水量還是光色，都顯得極為真實。

　　拍雨戲就兩點：一是水壓，劇組要趕在市民用水高峰前收工，不然水壓不足，構不成效果。二是燈光，燈要打在雨的後面，這樣才能看清雨絲滴落。

　　劇組忙而不亂的準備，即刻開拍。

　　這場戲是講，柯布等人進入了第一層夢境，那個逗比藥劑師喝多了香檳，所以潛意識裡形成了一場大雨。

　　先是兩個特技人員登場，一人開著輛出租，一人開著輛破現代。兩輛車在雨中行了數米，現代猛地往前一懟，剛好追尾。

　　「哢！下一場！」諾蘭喊道。

　　緊跟著，特技人員消失，演員呼啦啦的擠上現代。

　　「行動！」

　　一個龍套司機下了出租，回身罵道：「蠢貨，你特麼怎麼……」嘎！丫頓時卡殼，只見小李歪在駕駛位上，手裡拿著一把槍，道：「滾！」

　　司機忙不迭的閃人，褚青和渡邊謙趕緊下來，明目張膽的搶劫出租。倆人又開了數米，斯利安墨菲在路邊招手，車停，偽裝者忽然從後面跑來，勁兒勁兒的和他一起上車。

　　「哢！good！」

　　諾蘭揮了下手，就像個神奇的魔法師一樣，頓時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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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場戲過後，劇組又轉到附近的一處倉庫，裡面空間頗大，只擺著一些桌椅設備，顯得十分繁瑣雜亂。

　　此處是柯布和阿瑟的工作間，褚青在這兒有大量的戲份。

　　他仔細分析過角色特點，如果說柯布是個藝術大師，那阿瑟就是個能工巧匠，倆人的工作模式大概是：你負責想像，我負責實現你的想法。

　　阿瑟在能力上，不差柯布分毫，缺乏的只是想像力和藝術細胞。這人有極度的強迫症和悶騷心理，並非為了錢才做這份工作，而是覺得夢境分享是件非常誘人的事情。

　　今天這組戲，是說柯布誘拐了瑞德妮，並帶她體驗了一把盜夢酸爽。結果爽過之後，小姑娘覺得人生太過刺激，有點接受無能。當她冷靜下來，又扛不住誘惑，顛顛的回來找柯布，但只有阿瑟在場。

　　內容很簡單，褚青卻認為很重要，這是阿瑟和瑞德妮第一次單獨相處，而在後面，他會有一個騙吻的情節。

　　這個莫名其妙的吻，在片中顯得非常突兀，所以他就想加一些小舖墊。反正諾蘭擺明態度，絕對支持演員的自由發揮。

　　褚青穿著v領毛衫，領帶一絲不苟的吊在脖子上，裡面還是那件條紋襯衫。艾倫佩姬則是橘紅色外套，長捲髮，高跟靴子讓身高挺拔了不少。

　　「攝影ok！」

　　「燈光ok！」

　　「行動！」

　　褚青背對鏡頭，裝模作樣的在工作台上忙碌。艾倫站在十米開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她應該咳嗽一聲，然後對方回頭，倆人開始對話。

　　結果她嗒嗒嗒的走了幾步，剛要作勢咳嗽，那貨搶先開口：「你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一些。」

　　「……」

　　諾蘭一怔，不禁微妙的笑了笑，並未打斷。

　　「……」

　　艾倫也頓了頓，幸好反應迅速，按照自己的思路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聲音，你走路的聲音很不一樣。」

　　褚青仍然沒有轉身，雙手擺弄著桌上的東西，肩膀微微顫動。明明只是個背影，卻讓所有人覺得，哦，這個男人在關注那個女孩。

　　艾倫佩姬眨了眨眼睛，帶著點尷尬和難為情，道：「我也不想回來，但……」

　　「已經難以自拔……」

　　褚青這才回身，笑著為她補充，萬年不變的撲克臉竟似冰雪消融。

　　「哢！good！」

　　諾蘭沒做太多表示，心裡卻讚賞不已。

　　他喜歡有思考能力的演員，而眼前這位，無論與角色的語言貼合、行為相契，還是合理的情緒變化，流暢的表現方式……都是邏輯思維最強的一位。

第六百九十六章  壞小子和你大爺

　　湯姆哈迪，英國人，比褚青小一歲。

　　這哥們身材不高，卻顯得很有力量，兩條大粗胳膊上佈滿紋身，一副低配版馬龍白蘭度的style。

　　他在《盜夢空間》裡演伊姆斯（偽裝者），這個角色介紹不多，但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得知：他與柯布、阿瑟二人早就相識，並且跟阿瑟相愛相殺。

　　伊姆斯有兩句台詞充分證明了這點，一句是對柯布說：「哈，你還跟那個撲克臉在一起？」一句是對阿瑟說：「能得到你的讚賞，我真是受寵受驚。」

　　湯姆哈迪也是個很有想法的演員，這幾天看褚青玩得那麼嗨，當然按捺不住自己的表現欲。

　　上午，工作間。

　　這個偌大的倉庫已經被亂七八糟的東西佔據，左側是堆破爛，右側是工作台，擺著一些古古怪怪的儀器，中間是開會的地方，四五把椅子，一張方桌，桌上便是那個神奇的連夢機。

　　今天這組戲，是講柯布找齊了築夢師、偽裝者和藥劑師，大家就湊在一起研究方案。

　　開拍之前，小李照舊獨自休息，褚青和迪利普勞卻被艾倫佩姬拽住，勁兒勁兒的玩著她昨天剛學會的中國撲克。

　　「三四五六七八！」

　　「八九十jqk！」

　　「不要！」

　　「呃，三張，三張加一張。」艾倫佩姬的術語還不太標準，啥時候能蹦出四個二帶倆王來，那妥妥就出師了。

　　「哈哈，你真是我的幸運星。」迪利普勞隨手甩出四張牌，剛好管上。

　　這貨是個印度佬，不過美國生，美國長，也沒什麼神奇的宗教習慣。他在片中扮演藥劑師，戲份不多，也還算出彩。

　　相同秉性的人。無論走到哪兒都能一眼找到組織，全劇組那麼多人，這三個傢伙算比較合得來的。其實別的演員也不錯，但總差了那麼一丟丟。比如這位：

　　「嗨，小伙子們！」

　　留著絡腮鬍的湯姆哈迪晃晃悠悠的走過來，特欠揍的笑道：「哇哦，你們還真是單純而容易滿足，竟然在玩這種幼稚的東西。」

　　「你不喜歡可以走開。不要打擾我們！」

　　艾倫佩姬沒好氣道，丫剛才喊的那聲小伙子們，明顯在調侃自己不像個姑娘。

　　「ok，ok，我看看就走。」

　　那貨裝模作樣的瞄了幾眼，便要轉身，可隨即又頓住，笑道：「對了褚，一會你可能要當心一點，如果你摔在地上。別怪我沒有提醒。」

　　「……」

　　褚青用一種關愛傻子的眼神目送他離開，莫名其妙的過來巴拉巴拉，純屬有病吧！他特想展示一下「二百五」這個詞的用法，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翻譯詞，只得作罷。

　　正此時，那邊副導演也喊道：「褚，艾倫，勞，快點過來！」

　　「好！」

　　「馬上！」

　　仨人顛顛的跑過去，聽諾蘭做了一番簡單講解。隨即各自就位。

　　「行動！」

　　只見小李和迪利普站著，艾倫獨坐，褚青和湯姆哈迪坐在對面。而迪利普一本正經的講解：「大腦功率在夢中是正常狀態下的二十倍，當你進入更深一層。時間也會加倍。三層夢境，就是十小時乘以二十……」

　　「不好意思！」

　　話未說完，湯姆哈迪就出聲打斷，低啞道：「我數學向來不好，到底是多長時間？」

　　「第一層是一周，第二層是半年。第三層是……」小李頓了頓。

　　「十年……」

　　艾倫一臉的不可思議，輕呼道：「天啊，誰願意被困在夢裡十年？」

　　「看你做的什麼夢嘍！」迪利普笑道。

　　褚青則拿著記事本，身體往後靠，椅子的兩條前腿翹起，正在哪兒來來回回的嘎悠。他隨手寫了幾筆，問：「那完成任務後，我們要怎麼回來？不用一槍把我的頭打爆。」

　　「用墜落。」小李道。

　　「什麼是墜落？」艾倫不解。

　　「看這裡，這就叫墜落……」

　　湯姆哈迪忽然露出一抹壞笑，這裡他應該用手勢比劃的，但自己加戲嘛，順便看那個東方小子出糗，於是就伸出腳，抵在那翹起的椅子腿處，不輕不重的往上一踢。

　　哈！

　　他似乎已能看到對方驚慌失措，甚至仰面朝天的樣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褚青正瞅著記事本，冷不丁就覺得椅子往後一悠，重心頓失，身體也跟著向後倒。

　　臥槽！他連忙腰腹用力，雙腳紮穩，就像根樁子一樣死死的釘在地上，緊接著雙臂擺動，借勢往前一挺，就像做了半個鯉魚打挺，啪地一下直立站穩。

　　此刻，才聽「咣當」一聲，椅子翻倒在地。

　　O！M！G！

　　湯姆哈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什麼鬼這是？丫是演戲的還是雜耍的，你特麼不按套路走啊？

　　「哢！」

　　諾蘭皺了皺眉，略微不快的問：「湯姆，你在幹什麼？」

　　「哦，我想形象的表達一下這個概念，誰知道失敗了。褚，我只是開個玩笑，sorry！」

　　「……」

　　褚青有一秒鐘的惱怒，眨眼間又心平氣和，道：「沒關係，我當然知道你在開玩笑。」

　　「哈，不過你剛才那一下可真他媽的帥！」湯姆哈迪沒有半點羞恥心，天生的壞小子相。

　　誰料諾蘭也想了想，贊同道：「這個動作確實不錯，比手勢要好的多。ok，我們就加一段，湯姆，你踢他的椅子。褚，你裝作坐不穩的樣子。 」

　　「好的！」

　　「明白！」

　　褚青暗自撇嘴，天大地大，導演的意願最大。隨即，劇組重新開拍。

　　「行動！」

　　「什麼是墜落？」艾倫問。

　　「看這裡，瑞德妮，這就叫墜落……」

　　湯姆伸出腳，照貓畫虎的一踢，褚青沒刻意控制，只按照自然反應，先往後一仰。又手腳忙亂的調整重心，身體忽悠一沉。

　　「……」

　　湯姆調戲成功，還有閒心衝他笑了笑。

　　小李的咖位擺在哪兒，壓根不摻合這些破事。自顧自的講台詞：「就是一種強烈的下墜感將你震醒，進而把你拖離夢境。」

　　「哢！good！」

　　諾蘭喊停，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褚，非常不錯！」

　　「thank you！」

　　褚青聳了聳肩。這就算可以了，全劇組好幾百號人，不可能照顧到一個非好萊塢大牌演員的小情緒，也虧得寶寶不是玻璃心。

　　…………

　　9月11日，《鬥牛》上映。

　　甭管檔期好不好，甭管宣傳到不到位，以2009年的市場形勢和觀眾審美，注定有一些必撲的電影，比如《愛有來生》，比如《鬥牛》。

　　兩部片子遭受了一樣的待遇。評論界一片叫好，成績各種萎靡。《鬥牛》的最終票房才一千四百多萬，這還是黃勃和閆倪的影響力迅速擴大而帶來的連動效果。

　　普通觀眾沒興趣，只有真正的發燒友會去捧場，並把一干主創誇上了天：

　　「不得不說，管琥幾乎是國內碩果僅存的，會講故事的導演了。還有，黃勃真是個偉大的演員！」

　　「黃渤確實不錯，演技一流，看完笑中有淚。淚中有笑……在笑的時候想哭，但又哭不出來的感覺，是今年國產片最好看的一部。」

　　「剪輯失敗，還沒預告片剪的好。但不得不說。黃勃的演技太他媽的牛b了！！！！」

　　管琥非常鬱悶，前幾天還勁勁兒的給於飛鴻捧場，現在就輪到自己扑街。老公不在，范小爺充分展現了一位爺們的胸襟，說沒關係，咱們不拿票房只拿獎。過兩天有威尼斯，年底有金馬，保准有戲。

　　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晚五天上映的獻禮巨制《建國大業》。

　　這部狗屁倒灶的電影不想細說，不提那堪比影展的首映禮，不提那喪心病狂的宣傳資源，不提那全天只放一部電影的奇葩排片，只是見那紅旗揮舞，三爺唯我獨尊，逢人便道：「我們只投了3700萬！」

　　然後咧，麻痺的單張票價創了全國之最，還不打折！

　　為毛？有幾個散戶會自己掏錢去看這部電影的？全是機關部門，企事業單位，學校，公司這些組織包場。那些想看又不捨得花錢的窮逼們，只能在網上耍耍嘴炮，呼籲中影應該對全國人民免票。

　　評論界更是一片倒：

　　「從弘揚主旋律的角度看，這樣一部政治性極強的影片獲得如此廣泛關注和傳播，宣傳效果顯得十分突出。講政治和賺鈔票在這部片子身上實現了理想的結合。」新華。

　　「對不同的年齡層已有不同的解讀方式，長輩看重的是歷史情節，年輕人看重的眾多明星。印象最深的一個場景，是解放戰爭勝利前夕，幾位領導人把酒高歌，喜極而泣。狂歡、狂舞、狂飲、狂泣，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讓偉人走下神壇，便是《建國大業》的一大成功。」南都。

　　「片子非常好看，但我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敵軍有褚青的軍裝，姜聞的墨鏡，陳昆的小立領，而我軍只有葛尤的羊皮帽，汪寶強的破棉襖，和范偉的炒勺？導演到底是何居心？」某隻迷妹。

　　總之，這片子的戰績就像坐了運載火箭，三天過億，四天過1.5億，破《畫皮》的紀錄不在話下。

　　而整個九月份的電影市場，也被它徹底攪動，連不怎麼關注影視圈的老百姓們，也忍不住弄張盜版盤來看，數星星，數國籍，忙得不亦樂乎。

　　以至於某個京城閒人還編出了一句新段子，曰：韓大爺傳眾將聽令，見過大爺！（建國大業）。

第六百九十七章  騙吻

　　艾倫佩姬身高155m，如果非要跟這個數字扯上一點關係，那就是，周公子的身高也是155m。

　　褚青一直覺得她們倆很像，哦，僅僅是在演員這個身份上，同樣的古靈精怪，同樣的張力十足，同樣的自然隨性。至於平日裡，艾倫能把周遜那個生活白痴爆出十條街。

　　不過，自從褚青對這個小妮子的性取向有所懷疑之後，每次看到她，心裡總覺得有些微妙，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那就惹人不快了。

　　今天的戲有點尷尬：柯佈在酒吧裡忽悠費捨，阿瑟和瑞德妮在外面觀察，然後阿瑟就開始騙吻。場景在洛杉磯市郊的某個地方，一小片綠地，有十來級的台階，上下都是步道，還有長椅和低矮的觀賞植物。

　　這是第二層夢境，倆人都得穿上套裝。

　　褚青是一身黑色西裝，戴著手錶，一副職場精英的模樣。而他剛換完衣服，艾倫正好從化妝車裡出來，他抬眼那麼一瞧，噗地就噴了。

　　這個小妮子頭髮挽起，上身是淺灰色的小外套，下身是短裙，腳踩著高跟鞋。臉上的妝容很，很，很神奇，可能想化的成熟些，卻又架不住這張蘿莉臉。

　　於是成熟和稚嫩混雜在一起，反而顯得非常滑稽。就是那種「哎呀。媽媽今天不在家，我可以用她的口紅，穿她的胸罩巴拉巴拉！」

　　如果她有胸的話……

　　「嘿，你不要做出這副表情！」

　　艾倫很不爽，那貨明明想笑，然後又繃著，繃著就繃著吧。還特麼故意讓你看出來，純屬欠揍。

　　「實在抱歉！」

　　他特沒誠意的道歉，樂道：「不過你這個樣子，真的有一種讓人很想表達的慾望。」

　　「褚！」

　　艾倫炸毛，揮了揮小拳頭，狠狠道：「雖然我打不過你，但我從來不怕打架，你要不要試一試？」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褚青見她動氣。便自覺閉嘴，又溜溜的跑到片場角落。那裡有一把很大的椅子，自己專用，不上戲的時候就過來坐坐。

　　話說劇組的這些演員，小李有超超超長的豪華拖車，斯利安墨菲、湯姆哈迪等人雖然沒那麼誇張。可也有房車休息。他們是外籍。但常年在好萊塢工作，所以經紀公司給安排的很周到。

　　褚青不一樣，他是真正意義上的跑單幫，家在地球對面，公司更是沒譜，只能自給自足。

　　房車屬於很私人的地方，老外的觀念跟國內不同，即便相處得不錯，也不會請他上去歇歇。他倒無所謂，自得其樂。如果不是條件有限，都想弄來口電飯鍋，沒事煮點綠豆湯喝喝。

　　洛杉磯又乾又熱啊！

　　再說這邊，他靠在椅子上休息，艾倫佩姬卻顛顛的跟過來，問道：「嘿，你今天好像有點緊張？」

　　「嗯，確實很緊張。」他閉著眼睛答道。

　　「why？我和你一起工作這麼多天，從沒見你緊張過。」小妮子非常好奇。

　　「因為今天有吻戲。」

　　「什麼？」

　　她沒想到是這種鬼理由，驚訝道：「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拍過吻戲？」

　　「拍是拍過，就是不太擅長，每次我都要醞釀好久。你放心，我沒事的，過一會就好了。」他滿嘴胡說八道。

　　「……」

　　艾倫不曉得是真是假，只得瞪了他一眼，異常糾結的離開。褚青瞧了瞧她的背影，又pia地往後一歪，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約莫等了十幾分鐘，劇組準備開拍。

　　倆人坐在長椅上，後面還有十幾個龍套演員，都是工作人員客串的，正在裝模作樣的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此時是白天，晴空萬里，但由於劇本需要，燈光師就打了些暖光在他們身上，宛如斜陽夕照。

　　「攝影ok！」

　　「燈光ok！」

　　「行動！」

　　話音方落，倆人立時入戲。褚青坐的很放鬆，雙腿叉開，艾倫卻腰板挺直，自己還加了點小細節手指在腿上不停的敲啊敲。

　　因為瑞德妮是新人嘛，沒經驗，頭回經歷這種大場面，難免有些慌亂。

　　褚青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查爾斯先生出場了！」

　　艾倫表現的相當到位，先茫然的四處望望，隨即才找准方向。倆人都盯著左前方，目不轉睛，神情專注，其實那裡只是個垃圾筒。

　　「查爾斯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妮子問道。

　　「這招是用來誘使費捨對抗自己的潛意識。」

　　「那你為什麼不贊成？」

　　「這就得告訴目標他在做夢，會招來映射的注意。」

　　「柯布不是說，絕不能這樣做嗎？」艾倫稍稍奇怪。

　　「呵……」

　　褚青笑了笑，帶著點嘲諷和若有若無的酸味兒，道：「你也發現了，他口口聲聲說的禁忌，自己卻一犯再犯。」

　　咦？

　　小妮子一頓，敏銳的察覺出他語氣古怪，不禁腦筋急轉，他好像在……吃醋？

　　這個命題噗通一聲投進了腦海，蕩起層層波紋，她用最快的時間理清了脈絡：他喜歡我，我卻跟柯布走得很近，他是在消滅隱藏的情敵。

　　哈！

　　一瞬間，艾倫竟然覺得很興奮，這種強大對手傳來的互動感，真的能讓自己瘋狂。剛才說的很複雜，實際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她完全接收了對方的信息。並轉化成相應的效果。

　　只見她歪著頭，眼睛斜斜的盯著左前方，而眼角的餘光中，卻映了身旁男人的影子。她也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不必言說的笑意。

　　「哦！」

　　諾蘭頓時輕呼，簡直又驕傲又頭疼。

　　《盜夢空間》只有一條感情線，就是柯布和他的妻子。現如今。這兩個神神叨叨的傢伙，竟然利用為數不多的相處機會，硬生生的扯出點cp感來。

　　這場戲是個長鏡頭，一通到底，倆人的台詞很多，但在成片中不會連在一起，而是剪成幾個段落。

　　「怎麼回事？」艾倫側了側身，害怕道。

　　「柯布正設法讓費捨注意到夢中的異常，所以他的潛意識開始尋找夢主人了。也就是我……」

　　褚青保持一張撲克臉，以一種老司機闖紅燈般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快吻我！」

　　說著，他偏過頭，主動往前一湊。艾倫下意識的迎合，四瓣嘴唇輕輕一碰，片刻分開。之後。她又瞧了瞧街上。略感害怕的道：「怎麼辦，他們還在盯著我們！」

　　「沒錯，不過這也值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

　　褚青全程無表情，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這貨欠揍！腹黑！騷到飛起！

　　「……」

　　小妮子有一秒鐘的懵逼，隨即眼神恍然，還不自覺得咬了下嘴唇。

　　「哢！perfect！」

　　諾蘭的心情顯然不錯，竟用了一句程度極高的誇讚，笑道：「哈。你們倆個真是出乎意料。」

　　「thank you！不過我現在只想擦擦嘴。」

　　褚青隨口應著，頓覺一股冷意從身邊襲來，又連忙解釋：「唇膏！你的唇膏太濃了！」

　　「……」

　　小妮子瞄了他一眼，懶得言語，對這貨的秉性徹底了解。

　　…………

　　《盜夢空間》的預計週期是92天，現已完成大半。

　　褚青的戲份確實不少，在男二號和男三號之間，對他來說，拍攝過程還算開心，跟諾蘭這樣的大導合作，也感覺受益匪淺。

　　他發現自己跟英國影視圈挺有緣的，從《殺手沒有假期》到《盜夢空間》，幾乎都是英國班底。而像斯利安墨菲，科林法瑞爾，湯姆哈迪這幫人，甭管英格蘭，愛爾蘭，還是北愛爾蘭，身上都帶著一股濃濃的英式格調。

　　既不像美國演員那樣浮華外露，也不像歐洲演員那樣當成一份朝九晚五的職業。他們真正的把演戲當做藝術，一門需要辛苦鑽研、畢生追求的藝術。

　　即便湯姆哈迪這樣的壞小子，對表演的那份虔誠也令褚青驚嘆。更重要的是，他們不為了賺錢濫竽充數，也不故作深沉脫離大眾，屬於一等一的實幹派。

　　所以說，再往後推幾年，英國演員能攻陷好萊塢是絕對有理由的。

　　而褚青拍到這個份上，若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在最後階段，自己才能正正經經的跟小李對戲。

　　什麼叫對戲？

　　日常，平淡，無衝突，這叫過場，不叫對戲。有情緒，有張力，有你來我往，這才能感受到一個演員的氣場和實力。

　　老實講，小李是有演技的，但他總改不了兩個臭毛病。

　　一是接戲：自從《泰坦尼克號》被人無視演技之後，丫就義無反顧的走上自毀之路。不接超級英雄角色，不接偶像型角色，最愛的是什麼邊緣人啊，灰暗心理啊，性格缺陷啊……總之怎麼作怎麼來。

　　不想做偶像派，志氣可嘉，但他接的那些角色，看上去很複雜，實則大同小異。這就導致了戲路單一，表演模式化，最典型的就是：苦大仇深的皺眉頭，和聲嘶力竭的大吼。

　　看那麼一兩部，還覺著很驚艷，要是把他中後期的作品一連掃完，絕對得吐。

　　第二個就是表演。

　　他的每一個鏡頭，都會給你演的非常足，他的每一部戲，都在向世人證明：哥會演戲！哥是演技派！

　　表演這回事啊，必須要有點想像和留白，否則就水滿則溢，觀眾看著特累。

　　相反，如果看小李的早期作品，完全是另一種畫風。比如《不一樣的天空》裡，那個智障弟弟簡直是天才般的表演。

　　再比如《心之全蝕》，那個顏值和演技同樣巔峰的詩人蘭波，哎喲，那叫一自然隨性，沒有半點的表演痕跡。

　　哦對了，這是部講同性戀的電影。

第六百九十八章  李奧納多
　　
　　洛杉磯，晴。
　　
　　今天是承接雨天的那場戲份，一夥人劫走了費捨，柯布和瑞德妮坐著現代車，結果被一列火車攔截。其餘人坐著出租，又遭遇了槍戰，齋藤不幸中槍，命在旦夕。隨即大家匯合，又逃到一座廢棄的廠房裡。
　　
　　這組戲是全片很重要的轉折點，有了這部分內容，才有了之後的計劃改變和諸多劇情。化妝組的細節很到位，給褚青換了那件小夾克，還在頭髮上噴了點水霧，有種微微潮濕的感覺。
　　
　　開拍之前，小李照舊在車裡休息。其實褚青很好奇他的準備狀態，因為每個演員的入戲方式不同，葛大爺需要安靜，梁朝韋不僅要安靜，還得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周公子要簡單些，深呼吸，集中精神就好。
　　
　　所以他特想看看小李的方式，可惜無緣一見。不多時，劇組一切ok，有工作人員過去提醒，就看那車門一開，呵，一個鬱鬱沉沉的李奧納多走了下來。
　　
　　「攝影ok！」
　　
　　「收音正常！」
　　
　　「行動！」
　　
　　這段是手持攝影，沃利扛著機器戳在兩米之外，有點拍紀錄片的敢腳：只見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停在當中，小李急慌慌的跑去拉門，將一個蒙頭蒙臉的哥們拽了出來，喊道：「把費捨帶上去，快快！」
　　
　　而另一邊，褚青也從車裡拖出了渡邊謙，日本人的胸口滿是血跡，哼哼唧唧的面色慘白。迪利普勞在旁邊不停的叨逼叨：「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他中槍了麼。他會死嗎？我的天啊！」
　　
　　褚青充耳不聞，伸手按住渡邊謙的傷處，不至於失血太快，同時問道：「你們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被一列火車截住了！」小李撩了一下頭髮，顯得極為煩躁。
　　
　　「嗯？」
　　
　　他眨了眨眼，轉頭問：「你幹嘛在鬧市的十字路口放一列火車？」
　　
　　「我沒有！」艾倫佩姬又懵逼又躺槍，連忙辯解。
　　
　　「……」
　　
　　此處，他應該接著問「那是哪兒來的？」但這貨刪掉了台詞，只是瞧向小李。目光微妙，彷彿已知道了答案。
　　
　　柯布的心靈有漏洞，時常會導致一些不穩定因素的發生，比如突然出現的妻子，突然出現的孩子，以及這輛突然出現的火車。
　　
　　劇本裡沒有寫明，但有一個情節可以得知：瑞德妮摸清柯布的性格之後，曾無比嚴肅的對阿瑟講：我不會跟有重大缺陷的人合作。
　　
　　當時，阿瑟沒有任何驚訝。由此可見。他也清楚搭檔的狀況，之所以沒有勸誡或者幫助治療，是他明白：這個東西外人無從插手，只能靠自己領悟。
　　
　　而此刻。褚青把上面的分析拽過來，切切實實的融進角色，只那一個眼神，一下子就hold住節奏。
　　
　　喲！
　　
　　李奧納多意外的同時又迸出一股難以自製的戰栗感。不是恐懼，是興奮。兩個演員對戲，如果自己的節奏被帶走。最直接有效的擺脫方式，就是情緒爆發。
　　
　　「我還要問你呢！我們為什麼會遭到伏擊？」
　　
　　小李左手叉腰，提高音量道：「那些絕不是普通的映射，見鬼的！他是受過訓練的好不好？」
　　
　　「他怎麼會受過訓練？」艾倫及時接口。
　　
　　「費捨曾讓盜夢人訓練過他的潛意識進行自我防禦，所以他的潛意識經過武裝，我早該調查好的，抱歉！」褚青沒有半點波動。
　　
　　小李的表情變化卻很到位，就是那種「啊哈，你自己承認了」的感覺。於是他吼了一句：「那你他媽怎麼沒查出來？」
　　
　　「冷靜點！」
　　
　　「去他媽的冷靜，這是你分內的工作，你他媽要負全責！」
　　
　　李奧納多完全進入狀態，指著對方的臉，嗓子都變得嘶啞：「你應該徹查費捨的背景，我們可沒準備應付這種槍戰！」
　　
　　丫簡直聲嘶力竭，連腮幫子都在扑棱扑棱的抖動。
　　
　　不得不說，小李有著豐富並獨特的表演經驗，經常用大幅度的肢體動作，語氣濃烈的怒吼，以及扭曲的面部表情來掌控節奏。
　　
　　這個方法百試不爽，果然，一股強大的氣場以自身為中心，刷的瞬間聚攏。
　　
　　「……」
　　
　　艾倫佩姬神色擔憂，心裡卻嗨翻了天，男人撕比神馬的最有愛了！
　　
　　那邊小李妥妥爆發，結果咧，褚青直接脫離劇本。讓他站著，他蹲著，讓他急切解釋，他繼續按著傷口，連頭都沒抬，只留個腦瓜頂給對方。
　　
　　「……」
　　
　　好傢伙，全場頓時陷入一種古怪的沉默。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我們之前處理過潛意識防衛情況，只要小心點就會沒事。」
　　
　　語調平穩，慢，清晰，冷靜的讓人心悸。
　　
　　「噝！」
　　
　　李奧納多不由一顫，好容易拉過來的節奏，分分鐘又跑了回去。
　　
　　這有點偏離自己的想像，來不及多考慮，便保持著最熟悉的套路，吼道：「之前可沒有這種情況，他特麼的快死了！」
　　
　　哎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諾蘭在邊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叫個難受啊！
　　
　　前面的還好，算勢均力敵，就從李奧納多狂吼開始，倆人就不在一條線上了。一個大喊大叫，一個連正臉都沒露，但你的注意力，卻不由自主的被後面那個傢伙吸過去。
　　
　　柯布不是什麼好人，當然也不算太壞，丫平生就兩個追求，一是探尋盜夢樂趣，二是利用盜夢賺錢。他自私，自負，偏激，容易暴躁。尤其把妻子害死之後，這種性格缺陷就無限放大，像顆炸彈一樣隨時會砰地一聲，傷人傷已。
　　
　　那阿瑟對柯布是怎麼樣的態度？
　　
　　首先是工作搭檔，其次才是朋友。他尊重並相信柯布的能力，又不屑對方的糟爛性格，就像此刻，他一動不動的蹲在哪兒，所有人都能感覺到：
　　
　　他在生氣！
　　
　　如果照此演下去，諾蘭不得不叫停。因為小李的氣場會崩掉。不過幸好，湯姆哈迪及時入鏡，拎著槍道：「那我就幫他解脫！」
　　
　　「砰！」
　　
　　小李一把將他推在車門上，沉聲道：「別，千萬別那麼做，那樣叫不醒他！」
　　
　　好嘛，對上湯姆哈迪，剛才還很危險的境地，立馬反轉。並成壓倒之勢。湯姆也不是白給的，努力調整情緒，不安道：「為什麼叫不醒？」
　　
　　「我們用的鎮靜劑太強了，那樣根本醒不過來。」迪利普勞道。
　　
　　「那我們死了會怎樣？」
　　
　　「墜入迷失域！」小李道。
　　
　　直到這一鏡。褚青終於起身，驚道：「開什麼玩笑？」
　　
　　「迷失域是什麼？」艾倫問。
　　
　　「原始夢境，只有無盡的原始潛意識，除非與你分享夢境的某人曾被困在那裡。並在那裡留下過什麼！」
　　
　　褚青壓抑著怒意，還不忘給心上人解釋，就見他一步步的逼近李奧納多。嘲弄道：「我們這裡只有你去過！」
　　
　　「……」
　　
　　小李背著身，根本沒轉過來，無話可說。
　　
　　「我們會困在那裡多久？」湯姆又問。
　　
　　「在鎮靜劑消退之前，不可能逃得出……」迪利普勞道。
　　
　　「到底是多久？」湯姆打斷對方。
　　
　　「也許幾十年，也許永遠，我不知道！問他，就他去過哪兒！」迪利普勞聲音發顫。
　　
　　「哢！good！」
　　
　　諾蘭沒有perfect這個詞，但他是非常滿意的。方才這段群戲，從小李到褚青，再到艾倫和湯姆，沒有一個不精彩，沒有一個不讓人想啪啪啪的拍巴掌。
　　
　　柯布對阿瑟，阿瑟對瑞德妮，柯布對伊姆斯，伊姆斯對藥劑師……雖然小李差點崩盤，但他兜住了，正是這種在懸崖邊上的搖搖欲墜，反倒讓幾個人之間的節奏，變得愈加起伏，愈加張力十足。
　　
　　四層變化，四種節奏轉換，饒是諾蘭這麼大的腕儿，不禁也看得心潮澎湃。
　　
　　…………
　　
　　之前說，李奧納多是個很自戀，很驕傲，很敏感，很任性的傢伙。他有想過褚青的演技不錯，可萬萬沒想過，麻痺的竟然會到這種程度！
　　
　　這場戲過後，他就收起了充滿禮貌的距離感，不再排斥對方善意的接觸。
　　
　　倆人稱不上朋友吧，但至少能坐一塊聊聊天了。說得最多的自然是表演，褚青也承認，並非自己真的有多強，而是剛好屬性相剋。一個擅長外放的，碰上一個擅長內斂的，就等著被吃乾抹淨吧……
　　
　　而他也小心的提出建議，你可以適當的收一收，或者演個輕鬆點的片子試試，男人老那麼苦大仇深的，對腎不好。
　　
　　小李不懂中醫，但直覺告訴自己，這特麼不是啥好話。
　　
　　……
　　
　　九月過半，《盜夢空間》也到了收尾階段。
　　
　　話說片中第一個震撼鏡頭，要數柯布被推入浴缸從而引發的夢境坍塌。劇組在華納的影棚裡搭建了一座日本城堡的內景，把5000加侖的水儲存在各窗口的26個水箱內。這些水箱都有機關裝置，按順序依次打開，於是「水漫金山」的場面就產生了。
　　
　　到這裡，褚青還有少量的戲份，並且跟瑪麗昂歌迪亞搭了一場戲——也是全片唯一的一場。
　　
　　很快到了九月末，劇組又轉到卡爾加裡拍雪山。那裡氣候超冷，不可能折騰大牌演員，諾蘭就高價請來職業的滑雪運動員幫忙。而那座雪中碉堡，其實有兩個，一個是真實大小，一個是縮微模型，最終被爆破掉。
　　
　　當然這些景象，褚青都看不到了，他完成洛杉磯的部分之後，便已殺青回國。

第六百九十九章  囧裡個囧

　　國內娛樂圈在九月份的最後一件大事，便是第27屆飛天獎的舉行。
　　
　　入圍的20名演員和60名特邀嘉賓均盛裝出席，連很少參加頒獎禮的明叔都趕來捧場，再加上陳保國、張國利、孫洪雷、范小爺、閆倪、孫麗等人，明星陣容可謂創下了歷史之最。
　　
　　本屆參評的劇目是2007年至2009年之間，在全國各級電視台播出的作品，所以像《奮鬥》、《闖關東》這些早一點的劇集也有份入圍。
　　
　　其中由我們倆出品的，包括《士兵突擊》、《紙醉金迷》、《雙面膠》和《奮鬥》四部，總提名達到了十一項。
　　
　　結果還算不錯，劇集大獲全勝，表演獎悉數落空。
　　
　　康紅雷拿了​​最佳導演，蘭小龍拿了最佳編劇，《士兵突擊》拿了長篇電視劇一等獎，《紙醉金迷》和《奮鬥》拿了二等獎。
　　
　　孫洪雷、張國利捧得了視帝桂冠，范小爺跟九位女演員競爭，最終敗給了《北風那個吹》裡的閆倪和《闖關東》裡的薩日娜。
　　
　　飛天獎和白玉蘭獎的評選標準不同，前者更為嚴苛和專業性，後者多多少少帶了點商業考慮。當然也是相對來講，基本上都要保證一定的評判水準，比如《天之痕》這種熒屏大火但缺乏藝術性的東西，甭管放在哪兒，都分分鐘被pass掉。
　　
　　這屆晚會舉行的時候，褚青還沒回國。鬱悶的范小爺無處發洩。只好在家蒙著被子，哇啦哇啦亂叫了一通。
　　
　　公司本身卻是風光無限，一個近幾年才踏足電視劇產業的新勢力，竟能擁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
　　
　　轉眼到了10月1日，60年大慶。
　　
　　別說影視劇，跟娛樂有關的產業都近乎停滯。徹底被大閱兵的新聞刷屏。褚青上輩子看過一次，這輩子又看了一次，仍是那麼熱血沸騰。
　　
　　普天同慶的氣氛大概持續了三天左右，到了4日，這股熱潮慢慢消退，日子又恢復了正常節奏。
　　
　　打響第一槍的正是我們倆，召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發布會，正式宣布王愷加盟。兩位老闆並未出席，由程穎全程掌控。劉師師作為合作演員，也得不情不願的過來助陣。
　　
　　「我很感謝前公司的培養和厚愛，但由於工作理念的嚴重分歧，我還是覺得這條道路更適合我的發展。青哥是我一直很崇拜的偶像，兵兵姐、勃哥、寶強、湯維姐也是極其出色的前輩，我希望能在這裡學到更多的東西。並有信心去達到我的事業目標。」
　　
　　這是寫好的文稿。王愷事先記熟，再巴拉巴拉的背誦一遍。由於他的咖位不高，記者們興致缺缺，只例行公事的問了幾個問題。
　　
　　劉師師坐在旁邊，尷尬又無聊，便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的玩手機。趙麗影另有活動，但對他們倆的事兒非常八卦，一個勁兒的發在線彈幕。
　　
　　「他剛才說啥了？」
　　
　　「他說崇拜老師，想學點東西。」
　　
　　「噫，那不是你的台詞嗎？」
　　
　　「什麼我的台詞？」
　　
　　「你不是一直想說：老師我好崇拜你。快點來交我吧！」
　　
　　「死包子，你故意的是吧？」
　　
　　「哪有，不小心打錯字了。我要上場了，不跟你說了。」
　　
　　「那快去吧。」
　　
　　「哎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你到底愛他還是愛我？」
　　
　　「……」
　　
　　好吧，趙包子越來越賤嗖嗖的，劉師師真想抽丫，丫，丫……哎喲，她忽覺腳踝一痛，連忙轉頭，見程穎正目光不快的盯著自己，臉上卻笑道：「師師，你說兩句。」
　　
　　「呃，好！」
　　
　　她暗自吐舌，拽過話筒道：「愷哥是個非常好的人，很高興能和他成為同事，我也希望他在公司這段期間的演藝事業，能夠越來越出色。」
　　
　　她說完，程穎又看了看時間，便道：「好了，就先到這吧，大家辛苦！」
　　
　　「嗨，沒事兒！」
　　
　　「應該的！」
　　
　　「程總才辛苦！」
　　
　　記者們都熟，一邊打著哈哈，一邊領了紅包閃人。而那邊，程穎又拽著兩個小的，上到酒店二樓，那裡有一個小型的歡迎酒會。
　　
　　沒外人，主要認識認識公司的管理層和幾位演員。王愷被分到了路小佳那組，跟汪寶強、趙麗影、齊曦同屬，劉師師還鬆了口氣，起碼不用一起開會了。
　　
　　場面大抵是老套的，介紹來介紹去，羅圈話換著法的說。等王愷都轉了一遍，又見劉師師縮在角落裡，正拉著齊曦聊天。他頓了好半天，終究忍不住湊過來。
　　
　　劉呆呆老遠就看著他，小心臟撲通撲通的開始跳，隨著對方走近，簡直快鑽到了嗓子眼。
　　
　　「你們……」
　　
　　「啊，我去趟洗手間，不好意思！」
　　
　　人家剛開口，劉呆呆就急慌慌的起身，隨便找個藉口溜掉。王愷頓感無奈，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就想方設法的躲啊躲。
　　
　　「……」
　　
　　齊曦聰明啊，一眼瞧出端倪，抬手舉了下杯，那意思是：祝你好運！
　　
　　…………
　　
　　話說褚青回國之後，暫且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沒跟媳婦兒膩歪幾天，她就和李昱跑到蜀中，去拍那部《觀音山》。
　　
　　這部電影的周期特短，預計只有二十多天，入冬前絕對能殺青。他的客串鏡頭在後面，大概10月底左右。
　　
　　至於公司內部，一邊有條不紊的籌備《劍雨》，一邊為今年的賀歲大戰做準備。
　　
　　整個11月份，由於有《2012》這部巨無霸存在，所有的國產片都龜縮到了後半月。本月的卡司也不算強大，排得上字號的，要數《花木蘭》、《熊貓大俠》和《火星沒事》。
　　
　　12月就瘋了，比去年更​​喪心病狂，《刺陵》、《花木蘭》、《風雲2》、《三槍拍案驚奇》、《十月圍城》五部大片圍剿，外加《暮光之城》和《第九區》兩部添亂的進口片。
　　
　　今年的賀歲大戰，基本屬於張藝某和陳可辛兩位大導死磕。馮曉剛首次缺席，華宜也將《風聲》提至國慶上映。
　　
　　我們倆更慘，就一部《苦竹林》和一部《武林外傳》。前者安排在競爭較小的11月，後者定在了聖誕檔。雖然對手生猛，但《武林外傳》走的是ip路線，受眾群近乎固定，還是能拼上一拼。
　　
　　……
　　
　　「哎我就特納悶，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你要不說誰能看出來這是個腦袋？」
　　
　　辦公室內，褚青瞧著前面的那顆滷蛋，忍不住開口吐槽。
　　
　　「別鬧，我是跟你談正經事的！」
　　
　　徐錚在生活中不苟言笑，並不像影視劇裡那麼逗比。他今天忽然拜訪，是給一部新戲拉投資，就見他取出一份厚厚的劇本，道：「這個你留著，我先給你講講戲。這片子是春運背景，大概是一個刻薄老闆在春節回家，遇到一個缺心眼的農民工，倆人先是坐飛機，沒想到天氣有變化……」
　　
　　褚青聽他介紹，又隨手翻了翻劇本，十來分鐘後，對這部電影已有了初步了解，笑道：「我說老徐啊，你現在也開始墮落了？小三是真愛，老婆不介意丈夫不忠，老師為學生上街乞討，售票員為了找失主能跑遍旅館……是，真善美是該傳揚，但這種真善美也忒假了！」
　　
　　「喂喂，別一套一套的！哦，照你說的，小三想殺老婆，老婆想殺丈夫，老師賣學生，售票員私自吞錢，這東西能過審嗎？」
　　
　　徐錚特鄙視，道出此行緣由：「我前陣子認識一個老闆，叫劉光維。這人在武漢開了家影視公司，外行，新手，想做部小成本電影試試水。他找我當中間人，想跟你談談合作，你放心，什麼都不用管，你們就是在製作上把把關，那邊沒什麼經驗。」
　　
　　「……」
　　
　　褚青聽後頓了頓，一時沒應。
　　
　　電影想以小博大，就兩種類型最吃香，一個喜劇，一個恐怖。不過在國內，恐怖片基本狗帶，那就剩喜劇片。
　　
　　自《瘋狂的石頭》以一千萬的成本，刷下一億多的票房之後，各大山頭尤其那些剛涉水的新公司，都想成為第二個石頭。
　　
　　而這部《人在囧途》呢，雖然比不上石頭精巧，甚至有些狗血槽點，比如女老師那段，煽情的讓人蛋疼。但總的來說，不失為一部誠意之作。
　　
　　所以他考慮了片刻，覺得可行，便問：「​​那邊投資是多少？」
　　
　　「預算還沒出來，但看那意思，應該不超過一千萬。」
　　
　　得！
　　
　　褚青無語，道：「這樣，我回去再看看劇本，然後給你信兒。」
　　
　　「嗯，我等你消息。」
　　
　　徐錚也沒逼著他表態，道：「行了，那我先走了，我還有點事。」
　　
　　「哦，那我不送了啊！」
　　
　　相交十年的老朋友，褚青也不客氣。就見徐錚走到門口，剛要伸手，那門從外面猛地一拉……
　　
　　「噫！」
　　
　　倆人都嚇了一跳，寧皓怔了怔，才招呼道：「哎錚哥，這就走了？」
　　
　　「嗯，改天再聚啊！」
　　
　　那貨擺了擺手，顛顛閃人。而這邊寧皓進屋，坐都沒坐，張口就來了一句：「青哥，《無人區》好像被斃了！」

第七百章 悲涼
　　
　　「你先坐！」
　　
　　褚青見他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又沒頭沒腦的甩出一句話，不禁伸手壓了壓，道：「慢慢說，怎麼回事？」
　　
　　「上月我不送審了麼，說是二十天回信兒，現在都一個月了，還是沒動靜。」
　　
　　寧皓的半邊屁股搭在沙發上，黑黝黝的大臉擰成一團，愁道：「我昨天就托個朋友問問，他剛才給我回話，說電影局內部意見很大，很可能直接斃掉。」
　　
　　「啊？」
　　
　　褚青心裡也是一抽，忙道：「別急，我先打個電話。」
　　
　　說著，他摸出手機給吳科撥了過去，道：「餵，吳局……呵呵，我還挺好的，我就是問一下，那《無人區》怎麼回事，我這邊還等消息呢……」
　　
　　「……」
　　
　　跟著，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忽然止住話頭。又過了片刻，他掛斷電話，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在一點點的往下沉。
　　
　　「青哥……」
　　
　　寧皓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只得小心的喚了聲。褚青似猛地回神，刷的抄過車鑰匙，道：「走，跟我去趟電影局！」
　　
　　「啊？哦！」
　　
　　寧皓怔了怔，連忙跟在身後。
　　
　　倆人驅車一路疾行，在超速的基準線上來回晃蕩，彷彿眨眼之間，嘎吱一聲就停在了電影局門口。
　　
　　「請問你找……」
　　
　　門房的秦大爺還是那麼盡忠職守，褚青腳步不停，嘴上道：「我找吳科，約好的！」
　　
　　沒等對方反應，丫大步邁開，哢哢直奔裡院。艾瑪，寧皓心驚膽顫啊，這種砸場子的節奏太，太，太方了！
　　
　　吳科的辦公室在一溜房屋的最裡頭。比佟崗那間要小很多，擺設也十分簡單。
　　
　　他們進門的時候，人家正慢悠悠的品著一杯烏龍茶，見了二人。露出幾分驚訝，道：「你們怎麼過來了，我電話裡沒說清楚？」
　　
　　「我還真有點沒聽清楚，就想過來問問。」褚青盯著對方，那臉就跟一汪水似的。
　　
　　噝！
　　
　　寧皓發誓。認識老大好幾年了，從未聽他用這種語氣講過話，頓時打了個激靈，自動自覺得裝成狗。
　　
　　吳科甚麼人，當然感覺出他的不滿，笑道：「不要這麼大火氣，來，坐坐。」
　　
　　「甭坐了！」
　　
　　褚青一擺手，道：「吳老！吳主任！咱們算有交情的，您就給句實話。《無人區》到底哪兒不行？」
　　
　　「……」
　　
　　見他如此態度，吳科也收起笑容，道：「小褚，我跟你說的就是實話。我們沒有具體意見，但就是不行！」
　　
　　我艸你馬勒戈壁！
　　
　　說真的，褚青從來沒這麼火過，什麼叫「沒有意見」？什麼叫「就是不行」？
　　
　　《電影管理條例》中寫的明明白白：
　　
　　1，審查委員會要在二十個工作日內作出決定。合格的，發給《影片審查決定書》和《影片公映許可證》。不合格或需要修改的，應在《決定書》中作出說明。並通知片方。
　　
　　2，片方不服的，可在收到《決定書》的三十天內，提出複審申請。複審委員會應在二十天內做出複審意見。
　　
　　這是白紙黑字。紅頭大印啊！結果怎樣，堂而皇之的告訴你，不行！
　　
　　1996年，路學常拿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也就是後來的《長大成人》去送審，當時也是這麼說的：電影局沒有具體意見。但就是不行。
　　
　　現在是2009年，整整隔了13年，竟然還能用這種莫須有的理由斃掉一部電影。
　　
　　「呼……」
　　
　　他連續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壓住翻桌子的衝動，道：「那好，您把《審查決定書》給我，我想提請複審。」
　　
　　一聽這話，吳科驟然變色，帶了幾絲不快，道：「你心裡應該清楚，你們這部電影就算複審，也不可能通過。《無人區》的問題不是淺層次的，它通篇都存在著一種嚴重的意識缺陷。小褚，你一向是個顧全大局、積極向上的好演員，可別一時犯糊塗。」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要決定書，沒有！要修改意見，也沒有！總之回去面壁，把態度放端正了再滾回來。
　　
　　「……」
　　
　　褚青抿著嘴，慢慢闔了下眼，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而在這暗中，自己不知該哭該笑。
　　
　　他真想罵一句，去特麼的大局，我就是個拍電影的！我就想讓一個好故事能拍出來，並且讓觀眾看到。
　　
　　但是不行，他有家有業，有公司那麼多人，還有正在研究中的電影節。
　　
　　「……」
　　
　　寧皓縮在旁邊，只覺得室內的空氣越來越沉，一下比一下重的壓在心口。他抬眼看著褚青，獨自站在哪兒，那一刻，悲涼無比。
　　
　　過了好半響，那人才緩緩開口：「行，我們先回去。」
　　
　　砰！
　　
　　吳科心裡的石頭落地，還真怕對方不依不饒的，以這傢伙的地位和人脈，電影局肯定會十分頭痛。
　　
　　他當即起身，一直送到了大門口，才道：「小褚，你是個明白人。《無人區》是部好片子，但不是一部符合國情的片子，你們改那麼一點點就可以了。」
　　
　　「……」
　　
　　褚青揮了下手，真的不想再說。
　　
　　在回去的路上，寧皓始終沒敢吭聲，等快到公司的時候，才道：「青哥，我還是改吧，不然太麻煩了。」
　　
　　「你想補拍？」他秒懂。
　　
　　「嗯，我聯繫一下錚哥和湯維，三四天就能搞定。我沒事，你別擔心！」寧皓反倒安慰起他來，隨即，又弱弱的問：「哥，你今天好像不太對勁，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
　　
　　褚青沒應，只看著前方的路，就當寧皓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似自言自語，又似無從傾述，道：
　　
　　「97年我拍《小武》，哪會沒有市場，掙不到錢，審查也非常嚴。後來就慢慢好了，大片一部接著一部，老賈他們不用在地下躲著，審查也鬆泛了。眼瞅著這市場一天比一天繁榮，只要做電影的都覺得高興，結果今天我才發現，呵，什麼都沒變。」
　　
　　…………
　　
　　一個人的觀點有對有錯，這很正常，但不能因為他的觀點是錯的，就剝奪他說話的權力。
　　
　　一部電影的表現有好有壞，這也很正常，但不能因為它的主題消極、內容灰暗，就剝奪它放映，甚至誕生的權力。
　　
　　這件事極大影響了褚青的情緒，一連幾天，都處於一種非常糟糕的狀態。
　　
　　以他的性子，竟然能跑到電影局去拍桌子，這已經是他能做到，或者電影從業者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不然還怎麼樣，跟電影局，跟總局死磕？哦，拜託！
　　
　　他並不知道《無人區》延期四年才得以公映的情況，當初只是看這個劇本，就隱隱覺得不會過審。正因如此，他感受到的那種無奈和觸動，也愈發的直接強烈。
　　
　　總之，褚青消沉了一小段日子，才算恢復過來。而直到此時，他才想起那份被甩在角落裡的劇本，《人在囧途》。
　　
　　在他看來，這是一部天生的賀歲檔電影，尤其適合在春節之前上映。春運嘛，大多數人都有共鳴。
　　
　　而作為喜劇片，《人在囧途》也算合格，雖然受不了裡面的各種好人卡，但仍是一部有投資價值的電影。
　　
　　唯獨有一點，就是女老師那段情節。
　　
　　不僅狗血刻意，還打亂了整部電影的節奏，就像你笑著笑著，誒，忽然冒出來一段強行煽情是腫麼回事？
　　
　　笑中帶淚，說著簡單，那可是喜劇的高境界，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以目前的類型片水準來看，你要麼認認真真的講故事，要麼撒著歡的不要碧蓮，別老想著兼容並包。
　　
　　所以，褚青很快就回覆徐錚，合作沒問題，就一個條件：把那段狗血戲改了，咱們不要煽情，就一根大腸樂到底。
　　
　　這太ok了，那邊立馬點頭，並找編劇修改。最終變成了：倆人路遇小偷，農民工傻咧咧的上去抓，老闆也無奈幫忙，便鬧出了一系列笑話。
　　
　　此外，另兩條支線也有改動。
　　
　　一是李曉璐的角色，她和同伴的家在大草原，但是無法回家，只能在各個車站和火車上賣東西。
　　
　　一是張超，就是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帥畫家。他本是在外打拼的年輕人，要闖自己的事業，這次終於可以回家團圓。
　　
　　其實挺有意思的，但原版限於時長，都做了大量刪減。現在經過取捨，決定保留李曉璐那條支線，並做一定的展開。
　　
　　劇本搞定之後，雙方正式簽訂合同。
　　
　　《人在囧途》投資800萬，我們倆和武漢華旗各掏400萬，前者還負責影片的製作程序和發行事宜，分紅要六成。
　　
　　歷史中，這片子找的是香港導演葉偉民，華旗是外行嘛，特迷信香港那一套影視班底。不過呢，葉偉民基本是吃乾飯的，你看花絮就曉得，在最精華的小旅館段落，完全是徐錚在給汪寶強和黃曉蕾講戲。
　　
　　別看丫一臉的悶騷相，掌控欲可超強，在摻和的每一部戲中，都或多或少承擔了導演的角色。而在《人在囧途》上映之後，他更是直言：「我覺得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因為自己不是導演，所以也掌控不了。」
　　
　　這種遺憾和延續的故事思路，直接催生了那部票房奇蹟《泰囧》。
　　
　　現如今，這邊有褚青力挺，徐錚也自覺水準不差，便主動提出擔任導演一職。華旗雖覺著不放心，但還得仰仗我們倆，只得勉強同意。
　　
　　至於演員就更簡單，除pia掉了張歆藝，全套人馬照搬。

第七百零一章  捉姦在場
　　
　　10月17日，第18屆金雞獎在南昌落下帷幕。
　　
　　晚會正式開始前，那條創紀錄的150米長紅地毯，成為了最受關注的焦點。沒辦法，由於前幾天的活動遭遇了太多痛罵，組委會急需挽回顏面。
　　
　　效果也不錯，馮曉剛、章子依、周公子、陳楷歌等數百位明星，近千位電影人踏上了紅毯，並有4000多個影迷現場助威，聲勢極為浩大。
　　
　　鄧朝是今年的活動大使，因為在老家嘛，開場就穿了身漢服出來，演了一段《滕王閣-盛宴》。只可惜，這段精彩的舞蹈和他的賣力演出，並沒有挽救這台晚會。
　　
　　俗話說，下雙黃蛋的金雞才是好金雞，不下雙黃蛋的金雞絕逼是辣雞。
　　
　　《集結號》再度成為大贏家，刷下了最佳故事片獎、最佳導演獎、最佳攝影獎和最佳音樂獎。馮曉剛也算達到了人生巔峰，以前拿不著，現在一下就拿了仨，百花、華表、金雞三連莊。
　　
　　其他方面，《梅蘭芳》和《集結號》分享了最佳故事片獎，吳剛憑藉《鐵人》意外擊敗張涵宇，捧起了影帝桂冠。
　　
　　蔣文麗、周遜分別憑藉《立春》和《李米的猜想》，一起獲得了最佳女演員獎。
　　
　　當時，頒獎嘉賓先念的是蔣文麗，周公子還在底下微笑鼓掌，不曾想，下一秒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明顯愣了一會兒，才起身上台，而獲獎感言也很有意思：
　　
　　「今天很特別，我拍戲拍了18年，第一次拿到金雞獎，感謝大會和評委會頒給我的這個禮物。我明天就是35歲的生日了。這18年來我一直很努力很認真的拍戲，我希望明天會是一個很好的結束，也是一個充滿期待的開始。」
　　
　　「嘩嘩嘩！」
　　
　　全場掌聲，敢這麼大大咧咧說自己35歲的女明星，還真是不多。
　　
　　經此一役，華語圈份量最重的幾個獎項。金像、金馬、金雞、華表、百花，周公子拿了四個，還缺一座華表。章子依也拿了四個，還缺一座金馬。
　　
　　這就比較尷尬，因為媒體想搞點噱頭出來，像什麼「首位華語電影圈大滿貫影后」之類的標題，怎奈數據不全，沒辦法，只得pass掉百花和華表。這才扯出一個「大滿貫」來。
　　
　　除此之外，還值得一提的是：渣浪的新玩具——微博，在本屆金雞獎中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
　　
　　這個在後世爛大街的東西，現在還是個新鮮事物。8月14日開始內測，9月25日又添加了功能、私信功能，以及評論和轉發功能，以便用戶交流。
　　
　　金雞獎的總導演是程慶鬆，這哥們是最最最早的一批用戶。在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不斷通過微博介紹活動的籌備進展。
　　
　　在頒獎當天。渣浪更是廣發安利，拉來馮遠政、董旋等明星現場直播，而為數不多的那些網友，也用手機發了第一手消息：
　　
　　「張國利獨挑大樑啊！」
　　
　　「為什麼我覺得周遜每部戲，都是一副頹廢的，好不在乎的感覺？」
　　
　　「金雞不下蛋。下蛋就下雙黃蛋！」
　　
　　「下回整個金飯碗獎！」
　　
　　「烤肋排邊吃邊看。」
　　
　　「可憐鄧朝了，又唱歌又跳舞的，還是沒得獎。」
　　
　　相對比較，這年頭的網友還是挺樸實的，語言沒那麼嘚兒。思想也沒那麼污。過幾年，等微博真正火起來，第一批老司機也隨之畢業，簡直天雷勾地火，雨打爛芭蕉，噗噗啪啪。
　　
　　…………
　　
　　18日，蜀。
　　
　　話說《觀音山》有兩個拍攝地，一個在成都，一個在峨邊。峨邊是樂山市的一座小縣城，那裡有些外景戲份。
　　
　　十月中的天氣，京城已經有了絲涼意，但褚青剛下飛機，就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深秋的秋老虎，還是挺能嚇人的。
　　
　　他到的時候是傍晚，乘車到酒店稍作休整，又顛顛的趕往片場——范小爺剛好有一場夜戲。
　　
　　劇組在一處破爛的倉庫裡，四周亮著白燈，還有一些歪歪倒倒的鐵架子和沙袋。中間擺著幾張桌子，上面是一堆酒水和燒烤，十幾個明明是殺馬特卻自詡潮人的年輕人，正在裡面胡亂扑騰。
　　
　　這場戲是講，肥皂被一夥小流氓搶了錢，南風就帶他過來出氣。一個女孩子怎麼面對那麼多人？所以她就用自殘的方法，pia的一下自己爆頭，瞬間震住對方。
　　
　　只見范小爺穿著一件寬寬大大的格子襯衫，下面是短裙，露出兩條不粗不細的大腿。她拉著肥皂直衝衝的跑進來，吵雜的音樂停止。
　　
　　一個光頭小哥走出人群，各種低端裝逼，范小爺就跟他對持，身高完全不輸。
　　
　　「喲，死胖子，帶個女的送錢來了？」
　　
　　「這女的還挺漂亮的！」
　　
　　「看什麼看啊？」
　　
　　周圍人各種嚷嚷，一個個頂著五顏六色的古怪髮型。這幫群演是本地找的，別看跑龍套，在成都這一畝三分地，還都是小有名氣的角色。
　　
　　而范小爺從進來就沒吭過聲，就那麼死死的瞪著對方，然後一伸手，搶過一個啤酒瓶子，啪地就拍在自己腦門上。
　　
　　「哢！」
　　
　　李昱喊停，道：「勁小了！勁小了！」
　　
　　「嗯，重來！」
　　
　　范小爺晃了晃瓶子，上面只裂了幾條細縫。這是用糖、麵粉再加一些混合物做的道具，道具師怕數量不夠，整整做了三十個。
　　
　　「行動！」
　　
　　第二條，倆人繼續對峙，范小爺再砸，「啪」地一聲，碎是碎了，但藏在頭髮裡的血包沒破。
　　
　　「哢！重來！」
　　
　　「行動！」
　　
　　「啪！」
　　
　　第三條，血流下來了，但瓶子沒碎掉，直接變成了兩瓣，還差點飛到別人的頭。
　　
　　「哢！」
　　
　　「重來！」
　　
　　就這麼一場戲，反反覆覆拍了十幾條，要麼演的不到位，要麼是技術問題。范小爺每次都那麼使勁砸，就算瓶子是假的，一身皮肉也受不住，頭上已然見了血跡。
　　
　　哎喲！
　　
　　李昱對她可是真愛，那叫個心疼啊，忙道：「還行麼，要不咱歇會吧？」
　　
　　「沒事兒，我狀態好著呢，再來！」
　　
　　她隨便擦了把血，又顛顛的跑到鏡頭前。
　　
　　「第一百三十場第七鏡十七次！」
　　
　　「行動！」
　　
　　「啪！」
　　
　　范小爺一揚手，酒瓶子剛好碎掉，隔了片刻，真血就混著假血，從額頭到鼻樑，再到嘴唇，下巴，形成一條細細的血流。
　　
　　「臥槽！」
　　
　　光頭小哥罵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兩張臉近在咫尺，如此短的距離，對方啪地給你來這麼一下，這種心理壓力和震懾力妥妥的。
　　
　　他立時心慌，在對方野獸般的注視下，底氣一點點的消失殆盡。
　　
　　「哢！接上接上！」李昱急道。
　　
　　「第一百三十場第八鏡第一次！」
　　
　　「行動！」
　　
　　范小爺扭頭，盯住一個身材高挑的黃毛妹子。
　　
　　這妹子叫李斯丹妮，是本地的一位小模特。明年她會去參加超級女聲，並拿到六強席位，《觀音山》是她的第一部電影，戲份雖少，卻絕逼深刻。
　　
　　因為，她即將要被某人強吻……
　　
　　就見那個花心大蘿蔔一步步的走到跟前，雙手圈住妹子的脖頸，然後臉一湊，熟門熟路的霸占良家婦女。
　　
　　「唔……」
　　
　　李斯丹妮完全懵逼，只覺得手腳僵硬。
　　
　　這是范小爺和李昱臨時加的戲，沒告訴她，完全是真實反應。待了一秒鐘，她才開始劇烈掙扎，喊道：「幹什麼你？」
　　
　　旁邊人也過來拉，結果被范小爺猛地一甩：「走開！」
　　
　　呵！徹頭徹尾的一隻母獅子，哪是一幫小流氓能鎮得住的？
　　
　　「唔……」
　　
　　李斯丹妮掙扎了一會兒，索性放棄，一動不動的任她蹂躪。而一幫大老爺各種肝顫，忙道：「勸勸她！勸勸她！」
　　
　　「……」
　　
　　肥皂貌似忠厚，實則很有心眼，裝無辜的搖了搖頭。
　　
　　「哎，錢呢？錢呢？」
　　
　　有人趕緊遞錢，光頭小哥塞到他手裡，道：「這是你的錢，快勸勸她！」
　　
　　肥皂這才上前，弱弱道：「南風，他把錢給我了。」
　　
　　「砰！」
　　
　　范小爺拔吊無情，一把推開妹子，又抹了抹嘴……噫，簡直美的滿臉是血，笑道：「你還挺享受的啊？走！」
　　
　　說著，她摟過肥皂閃人。
　　
　　「哢！」
　　
　　李昱顯得非常滿意，道：「好了，大家辛苦，收工！」
　　
　　「好嘞！」
　　
　　眾人應聲散去。
　　
　　而范小爺剛想去洗臉，忽聽「嗚嗚嗚」的幾聲抽泣，轉頭一瞧，卻是李斯丹妮蹲在哪兒，竟然被嚇哭了。
　　
　　「……」
　　
　　艾瑪，全場都用一種「你個渣渣」的眼神盯著嫌疑人。她也很尷尬，只得過去勸：「哎，別哭別哭！」
　　
　　「嗚嗚嗚……嗚嗚……」
　　
　　「對不起啊，事先沒跟你商量，是我不好。」范小爺也蹲下身，伸手在對方的腦袋上揉了揉。
　　
　　事實證明，摸頭殺不看男女，只看顏值，李斯丹妮就像隻小狗一樣，哭聲頓止，又淚眼婆娑的瞧著人家。
　　
　　「呵呵，乖，一會請你吃宵夜。」
　　
　　她刮了下妹子的鼻尖，那上面還沾著絲血跡，正想鬼鬼祟祟的再揩點油時，忽覺氣氛不對……她猛地轉頭，頓時抽了口氣：老，老，老，老公，你聽我解釋！！！！

第七百零二章  觀音山
　　
　　一般這種情況呢，褚青應該瞪大眼睛，做不可置信狀，隨即雙目含淚，用一根食指指著對方，顫聲道：「你你你你你……」
　　
　　范小爺則是鼻孔放大，像拉風箱似的一縮一張，然後大喘氣道：「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褚青會摀住耳朵，搖頭晃腦的跑出鏡。范小爺會顛顛的追上去，但打死都不追出門，她會靠在門口的牆上，開始搥胸頓足，撕心裂肺。
　　
　　嘔……
　　
　　雖然倆人拍瓊瑤劇出身，但沒沾上那些狗血連天順帶三觀不正的臭毛病，他們用的是更健康，更科學，更促進新陳代謝的一種解決方式：
　　
　　「啊……好哥哥……我錯了……我錯了……」
　　
　　「哥哥……啊啊……輕點……啊……」
　　
　　范小爺揪著床單，身子像隻小船一樣，在浪頭上盪來蕩去，一層細細的汗珠塗滿了雪白的皮肉，在橘色的燈下竟似泛著柔光。
　　
　　「啊……」
　　
　　一聲長達十幾秒的尖叫過後，她連皮帶骨的嘩啦散了架，癱在哪兒一動不動。
　　
　　「呼！」
　　
　　褚青的臉也很熱，全身蒸騰著一股荷爾蒙瀰漫的味道，他先下床，又抱起媳婦兒進到浴室。洗洗涮涮了好一陣，倆人才筋疲力盡的撲通栽倒，死也不想起來。
　　
　　「唔……」
　　
　　好半天，范小爺才緩過神，哼唧道：「疼！」
　　
　　「……」
　　
　　「腫了！」
　　
　　「……」
　　
　　「充血了！」
　　
　　「……」
　　
　　「嗯哼哼哼哼……」
　　
　　她見老公不理，便翻了個身，胸前的兩團肉被壓得扁扁的，開始各種扑騰。褚青見她的樣子，忽然伸手，在那小腦袋上揉了揉。
　　
　　「嗯哼哼哼哼……」
　　
　　「誒？」
　　
　　他覺得很神奇，道：「我摸怎麼不好使？」
　　
　　「你醜！」她繼續扑騰。
　　
　　「啪！」
　　
　　褚青拍了下她的白屁股。修長的手指又順著肉股溝一點點的往下滑，氣道：「沒幹夠是吧？」
　　
　　開玩笑！
　　
　　范小爺是什麼人，還怕這個？就見她跟肉餅似的又翻回來，四仰八叉的一pia，閉眼道：「來吧來吧，我今天以死相→逼！」
　　
　　噫！
　　
　　褚青腦袋上三條黑線，寶寶你好污！
　　
　　他頓時敗退，一手摟過媳婦兒，換了個很習慣的體位，范小爺也熟門熟路的鑽到老公懷裡。直到此刻。有最熟悉的人陪在身邊，倆人才心情安穩，近段時間承受的壓力發洩一空。
　　
　　屋子裡很暗，橘燈點點。他躺了半響，忽似想起什麼事情，問道：「哎，女生親女生到底啥感覺？」
　　
　　「就是香香軟軟的，反正很舒服。」
　　
　　「哦……」
　　
　　褚青眨了眨眼，表示不太理解。
　　
　　「哎。那男生親男生是啥感覺？」她問道。
　　
　　「很彆扭，有種很奇怪的排斥感。」
　　
　　「哦……」
　　
　　她也眨了眨眼，同樣不太理解。
　　
　　好吧好吧，這兩口子的戰績太過彪悍。一般人都上不了車。
　　
　　…………
　　
　　話說這版的《觀音山》裡，並沒有丁波和南風的吻戲。一是范小爺覺得彆扭，有種亂倫的敢腳；二是李昱了解她的德行，很痛快的主動刪除。
　　
　　電影的拍攝過程很順利。片方也超大氣，因為很多場戲份，李昱都會把整捲底片用完。往往超過了劇本限度，演員能演好久好久。
　　
　　說來有緣，98年兩口子去台灣宣傳《還珠格格》，就認識了陳柏霖和桂小鎂。之後，桂小鎂星途坦蕩，牢牢的釘在電影咖上，已經成為台灣新生代女星的代表。而陳柏霖除了幾部偶像爛劇，就沒啥拿得出手的作品。
　　
　　尤其是現在，范小爺什麼咖位不用提，褚青什麼咖位更不用提，在他倆面前，陳柏霖妥妥覺得自己low到家了。
　　
　　鋤禾日當午，一夜風雨後。
　　
　　第二天一早，范小爺再次拔吊無情，跟著劇組跑到一家醫院裡拍攝。這一拍就到了晚上，然後才輪著褚青。
　　
　　這段戲是講，南風發現丁波勾搭別的女生，傷心欲絕。碰巧媽媽又打來電話，說那個酒鬼父親喝到犯病住院，叫她回去看看。她對父親又恨又怨，礙於母親懇求，只得回到家鄉的小縣城，順便又見了見高中同學。
　　
　　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而言，這大概就是最灰暗的人生。
　　
　　晚上，KTV。
　　
　　這家歌廳顯得有些舊，設備也不是太好，就是那種買箱啤酒送盤鴨貨的城鄉結合部風格。李昱特意挑的，小縣城嘛，就要有特色。
　　
　　褚青演的是個小老闆，以前跟南風一個學校，不過要高上兩屆。他沒帶什麼衣物，還專門買了件短袖t卹。
　　
　　范小爺還是那件格子襯衫，長髮微捲，染得偏紅，簡直青春洋溢。搭戲的是三個連角色名字都沒有的龍套，都飾演她的同學。
　　
　　一切準備妥當，場記一打板：
　　
　　「行動！」
　　
　　就見范小爺拐過走廊，好奇的四處打量，道：「這一塊好像變化挺大的！」
　　
　　「是啊，當年來的時候，這還不叫巨星呢。」一個哥們接道。
　　
　　四人邊說邊上樓，正此時，褚青入鏡，在後面喊道：「哎，小軍兒！」
　　
　　「……」
　　
　　那哥們回頭，露出幾分生硬的驚訝，道：「王哥！哎來來，這是大咱們兩屆的師兄……這是南風，以前跟我一個班。」
　　
　　「王哥！」范小爺心不在焉的叫了一聲。
　　
　　「喲，美女啊！」
　　
　　褚青掃了她兩眼，又笑道：「怎麼樣啊，畢業了一直沒見，在哪兒混呢？」
　　
　　「湊合活唄，你這是……」
　　
　　「這我開的，前陣子剛盤下來，巨星！這名不錯吧？」丫得得瑟瑟的樣子，卻顯得十分笨拙滑稽。
　　
　　「這你開的啊？我還真不知道！」那哥們一聽，瞬間帶了點討好。
　　
　　「嗨，都是運氣好！」
　　
　　褚青拍了拍對方，露出嫻熟的市儈表情，道：「行了，你們先玩吧，改天聚一聚！」
　　
　　「哢！過！」
　　
　　戲很簡單，李昱也沒多做要求，緊接著下一場。
　　
　　眾人轉到一間包房裡，沒立即開拍，因為范小爺需要醞釀醞釀，自己坐在哪兒咕嘟咕嘟的喝酒。
　　
　　旁人當然不曉得，這場戲對她意義非凡，從今天早上到現在，跟老公一句廢話沒有，就為了保持那種情緒。
　　
　　大家也不急，都在慢悠悠的等。而她乾了兩瓶酒之後，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便道：「行了，來吧！」
　　
　　李昱啪地一揮手，瞬間就位。
　　
　　「攝影ok！」
　　
　　「音樂沒問題！」
　　
　　「行動！」
　　
　　就聽電視裡放著陳昇的那首《不再讓你孤單》，范小爺縮在沙發的最邊上，攥著麥克風唱道：「我從遙遠的地方來看你，要說許多的故事給你聽，我最喜歡看你胡亂說話的模樣，逗我笑……」
　　
　　「吱呀！」
　　
　　包房的門被推開，褚青端著果盤進來，笑道：「來，給你們加個果盤！」
　　
　　「謝謝王哥！」
　　
　　「不客氣，以後常來玩。」
　　
　　那三人都在陪著說話，范小爺完全沒理，身子搖搖晃晃的，繼續唱道：「儘管有天我們會變老，老得可能都模糊了眼睛……」
　　
　　她偏著頭，長髮遮了臉，真真爆發了一次。不是那種歇斯底裡，特別外放的爆發，而是極度內斂、壓抑、死死往裡收的那股勁。
　　
　　「……」
　　
　　李昱在監視器後面，近乎痴迷的看著這個女人，看她精神繚亂，看她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像一條條枯虯的樹枝自心底衰竭，失了水，失了氧氣，失了陽光，只能一寸寸死去。
　　
　　「路遙遠，我們一起走，我要飛翔在你每個彩色的夢中，對你說……」
　　
　　那酒意醺然，她目中恍惚，紅唇乾裂：「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然後她哭，哭得垂頭攥拳，哭得沒有一點聲音。
　　
　　那三人尷尬又不知所措的看著她，這段鏡頭拍的很巧，沒露褚青的身，但聽聲音就是他在講：「其實都不容易，這麼大的城市，咱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