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第七百零三章  格局變化
　　
　　褚青特欣慰，他有時候看范小爺，就像看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一樣……咦，這個說法略污。
　　
　　尤其演戲這方面，從那個懵懵懂懂只會用傻力氣的小姑娘，到勉強稱得上收放自如，富有感染力的女演員，這一路真的千辛萬苦。
　　
　　兩口子沒有對這部戲進行太多的交流，但他們都有一種預感：《觀音山》可能會成為一段故事的結束，或者新的開始。
　　
　　褚青屬於客串性質，就這麼幾個鏡頭，拍完又在成都住了一宿，第三天打道回京。
　　
　　而沒過幾日，第46屆金馬獎就公佈了今年的提名名單。
　　
　　吳彥組和元泉主演的《如夢》入圍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影帝、影后等9項大獎，成為最大熱門。桂小鎂的男友戴笠忍的導演處女作《不能沒有你》，以8項提名緊隨其後。《鬥牛》以7項提名位居第三。
　　
　　此番內地軍團極其龐大，一改港星為主的金馬格局，管琥成為最佳導演的候選，黃勃跟吳彥組、張佳輝等爭影帝，元泉、周遜、李兵兵共爭影后。張涵宇、王學奇入圍了最佳男配角，章子依入圍了最佳女配角，余少群還有一個最佳新人獎的提名。
　　
　　丁靈琳趕緊調配黃勃的檔期，能推就推，能擠就擠，就為了能空出兩天去台灣。公司成立到現在，除了小初的開羅影后，還沒培養出一個正兒八經的影帝，所以也非常重視，從頭到腳給捯飭了一遍，一水的國際品牌。
　　
　　這幫人給黃勃整的特緊張，老大不小了，還難得少女心一把，各種美好憧憬。
　　
　　……
　　
　　轉眼到了10月30日，整個娛樂圈都被一件事情吸引：華宜上市。
　　
　　首批在創業板上市的公司有28家，深交所無法同時容納這麼多公司舉行開鐘儀式，便將活動轉到了五洲大酒店。
　　
　　這是一間超級大的會廳。數百人的座位，前方是高台，兩側各有塊電子顯示屏，正中是個背板。上面是一行大字：創業板首批公司上市儀式。
　　
　　這種正規場合，出現幾個娛樂明星有點彆扭，所以華宜盡量低調，只有馮曉剛這位最大的功臣陪同。
　　
　　馮導穿著一身中山裝，那張糙臉上已經有了些白癜風的症狀。他不怎麼懂金融。顯得鄭重而緊張。
　　
　　9點10分左右，主持人上台，略顯吵雜的大廳瞬間安靜。
　　
　　她嘮嘮叨叨的講了番開場，便進入正題：「我們按照上市公司的代碼排序，每七位董事長一組，依次上去敲鐘。好，下面有請第一組！」
　　
　　「嘩嘩嘩！」
　　
　　掌聲驟起，就見七隻黑黢黢的男人走到前方左側，那裡吊著一口銅鐘。王忠君剛好排在第一組，西裝領帶。還別著胸花。
　　
　　主持人道：「請敲響寶鐘！」
　　
　　就見那七個人以銅鐘為中心，圍成一個半圓，手裡攥著一把小錘子，「噹噹當」地敲了三下。
　　
　　「好，有請下一組！」
　　
　　很快，四組人馬敲完，已是9點30分整。
　　
　　當最後的一聲鐘聲消散，電子顯示屏的畫面忽然一變，換成了股市的實時走勢：安科生物，37。117.65%；立思辰，28.1，56.11%；鼎漢技術，66.7。80.27 %……這是28家創業板公司的開盤價，以及漲幅程度。
　　
　　「嗡！」
　　
　　如此喪心病狂的數據，頓時惹得全場驚呼，主辦方也很驚訝，連忙做統計，馮曉剛的反應慢了半拍。還抻著脖子找：「咱們的呢？咱們的呢？」
　　
　　「哪兒呢！」
　　
　　王忠磊用手一指，只見巨大的顯示屏上，清清楚楚的一行字：華宜兄弟：63.66，122.74%。
　　
　　「這，這是漲了嗎？」馮導都結巴了。
　　
　　「漲了！漲了！」
　　
　　小磊哥也超級興奮，一改平日的穩重形象。
　　
　　正此時，數據出來，主持人立即公佈：「28支股票開盤的平均漲幅，達到了76.46%！其中，漲幅最高的是華宜兄弟，發行價28.58元，開盤價63.66，漲幅122.74%！」
　　
　　「哇哦！」
　　
　　全場歡呼啊，就《大時代》裡群魔亂舞的德行，馮曉剛樂得連牙花子都出來了。
　　
　　要知道，上市前業內給華宜定的合理價是28-30塊，對首日的交易建議是：45元以下可以參與，超過50元就賣出，如今開盤就63.66，簡直啪啪打臉。
　　
　　咱們不得不說，華宜在諸多資本大鱷進場攪局前，完全是影視圈一霸，無論是前瞻性還是即時戰略，起碼領先行業一步。
　　
　　除了前期有過經濟困難，簡直一路順風順水，砰砰砰的三級大跳，如今更成了所謂的「娛樂第一股。」
　　
　　王氏兄弟玩的就是明星效應和粉絲經濟，今日一著，盡在計劃之中。而此刻，三人連坐下的心思都沒有，全程站著，就死死盯著那屏幕。
　　
　　「74.5！」
　　
　　「74.99！」
　　
　　「80.12！」
　　
　　好傢伙，華宜的股票就跟瘋了一樣，嗖嗖的繼續往上竄，轉眼破了80。這種事永遠不嫌多，三個人攥著拳頭，願力強的都具象化了：
　　
　　「漲！」
　　
　　「漲！」
　　
　　「漲！」
　　
　　你還別說，那股票真給力，不一會又破了90，然後到91.8的時候，忽然停了。
　　
　　緊跟著，深交所公告：「N華宜」(300027)盤中成交價格較開盤價上漲已達到或超過20%，根據《關於創業板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上市首日交易監控和風險控制的通知》有關規定，本所自今日10時50分38秒起對該股實施臨時停牌，於11時21分複牌。
　　
　　「怎麼回事兒？」馮曉剛立馬毛了。
　　
　　「沒事沒事，正常調整！」
　　
　　小磊哥安慰了一句，又想了想，道：「11點半就停了，我看咱們先去吃飯吧，下午直接去深交所。」
　　
　　「嗯，可以！」王忠君點點頭。
　　
　　「……」
　　
　　馮曉剛插不上話，只能隨大流。
　　
　　等吃過了飯，到下午13點時，股市又開。這回華宜開始往下跌，最後到15點收盤，停在了70.82的價格上，漲幅達147.8%。
　　
　　這是什麼概念？
　　
　　僅僅四個小時的交易時間，華宜就已經急速成為總市值超過百億的大公司，相當於五十個個英煌娛樂！
　　
　　而王忠君的個人身家，更是狂飆到了31億！
　　
　　不僅如此，那些明星股東、名人股東的身價也各種翻番。馮曉剛持288萬股，價值2.04億，張紀忠持216萬股，價值1.53億元，黃小明持180萬股，價值1.27億元，羅海瓊持54萬股，價值3823萬元，李兵兵、任權、張涵宇、胡可、康紅雷分別持36萬股，價值2550萬元。
　　
　　馬筠爸爸持1382.4萬股，價值9.79億元，江南春和魯偉鼎持590.4萬股，價值4.19億元，虞鋒持495.4萬股，價值3.52億元。
　　
　　王忠君意氣風發，徹徹底底達到了人生巔峰，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這個成績還是給我們很大壓力的，此次募集的資金，主要用在一些大製作的電影上，像徐可導演的新作《狄仁傑》、還有曉剛的《非誠勿擾2》，以及《唐山大地震》等等。另外，華宜也準備籌建自己的院線品牌，現在市場越來越好，院線肯定是必爭之地，我們希望儘早的開拓這塊領域。」
　　
　　臥槽！
　　
　　消息一出，整個影視圈都瘋了！這就像兩個人賽跑，原本差距不大，結果跑著跑著，本來就領先的那個傻逼，pia地一下竟然上天了！
　　
　　這特麼怎麼玩？

第七百零四章  票房注水
　　
　　華宜的成功上市，給以傳統經營模式為主的影視公司好好上了一課。上市為什麼啊？就為了募集資金，補足短板，擴大產業鏈。
　　
　　像王忠君透露的計劃：有包括《非誠勿擾2》、《狄仁傑》、《唐山大地震》等大片在內的六部電影，總投資3.75億。另有《********》、《南下南下》等642集的電視劇，總投資3.85億。
　　
　　就算華宜不是獨資，但這7.6億的大手筆，在以前絕逼撐不起來，更別說，還有超級燒錢的自建院線。如果都能成型，那業內老大的地位將不可撼動。
　　
　　此番，王氏兄弟算把影視圈震得七葷八素。中小公司不敢奢望太多，只能羨慕嫉妒恨，而那些規模差不多的大公司，無不暗潮湧動。
　　
　　至於我們倆這邊，還沒等消化完呢，華宜上市的直接影響就體現出來了。
　　
　　上午，辦公室。
　　
　　褚青剛到公司，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外面有人敲門。他應了聲，那人推門而入，卻是商務主管楊凡。
　　
　　「楊哥，有事兒嗎？」
　　
　　他略微驚訝，因為對方是個意識自主，能力超強的傢伙，什麼事情都能處理妥當，很少主動跟老闆溝通。
　　
　　「嗯，不打擾你吧？」
　　
　　「不打擾，來，坐！」
　　
　　楊凡也不客氣，坐在他對面，張口就道：「華宜那邊想挖我過去。」
　　
　　「……」
　　
　　褚青心裡一抽，剛要開口留人。又硬生生忍住。對方既然坦白。就說明還有下著，不然直接辭職就行了，所以他穩定心神，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那邊給的待遇非常優厚，資源也更有吸引力，可我不喜歡他們的內部環境，太雜太亂。我一直覺得在工作上。理智應該大於情感，但不得不說，我對這裡確實很有歸屬感。」
　　
　　楊凡講的很實在，又道：「當然，感情不能當飯吃，如果公司長期沒有突破性的發展，我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
　　
　　嘖！
　　
　　褚青一下就明白了，對方暫時不想走，但得看公司表現。他心裡有了譜。情緒也放鬆許多，道：「楊哥，不瞞你說，我這兩天一直在愁，到底該怎麼應對。你經驗足，思路廣。正好給提點提點。」
　　
　　「沒什麼提點的。特簡單，他們上市，咱們也上市，他們花股民的錢，咱們也花股民的錢。」
　　
　　楊凡一攤手，道：「現在就是拼資本的時代，尤其影視產業這一塊，誰捨得砸錢，誰就能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上市……」
　　
　　褚青念叨著這兩個字，隨即沉默半響。
　　
　　在兩三年前。公司就有人提過一嘴，但兩口子沒往深處想。一是現有的資源還沒開發徹底，二是覺得金融那東西太過兇殘，誰也不了解，有點怵。
　　
　　可如今的情況，不由得他不做考慮，因為不止我們倆，包括橙田，博納，海潤等大小山頭，都會研究這個命題。
　　
　　等群雄並起的時候，你再琢磨，連口熱翔都吃不著了。
　　
　　於是他想了一會兒，道：「楊哥，那就勞煩你寫份方案，然後我們開個會集中討論一下。呃，三天……」
　　
　　「別介，早準備好了！」
　　
　　楊凡揮手打斷，又從包裡摸出一份厚厚的計劃書，啪地往桌上一放，道：「你先看著，我得回去開會了。」
　　
　　「……」
　　
　　褚青瞧著他的背影，一時無言。
　　
　　話說一家公司想上市，首先得是股份有限公司。其次，是《公司法》的一些硬性規定：比如公司股本總額不少於5000萬；最近3年連續贏利；持股票面值達1000元以上的股東人數不少於1000人，向社會公開發行股份達公司總股份的25％以上，公司股本超過4億，其向社會公開發行的股份比例在15％以上等等。
　　
　　此外，國內有深、上兩個證券交易所，各自的要求也不同。而我們倆上市，最重要的就是增加股東和社會發行。
　　
　　2006年至2009年6月，華宜的營業收入為1.24億、2.35億、4.09億、2.61億；淨利潤為萬、萬、萬、萬。華宜家大業大，成本也奇高，這已經算高回報率了，但跟我們倆一比，分分鐘苦逼。
　　
　　兩口子以前靠海外資金回籠，以小博大玩的讓人眼紅。這兩年海外收益下滑，但國內的電影票房和電視劇利潤又起來了。
　　
　　就像《畫皮》，投資將近一億，票房3.8億，片方能拿四成，四成裡再分六成，就是9千萬左右。再加上東亞、東南亞的版權出售，光這一項就滅了95%的同行，更別提那些拍一部火一部的電視劇了。
　　
　　所以說，甭看我們倆規模不大，實際是悶聲發財。這樣一家公司想上市，那些投資公司和資本大鱷絕逼洶湧而至。
　　
　　那麼問題就來了，兩口子不想外人進場，更不想被所謂的大鱷掣肘，但他們又得符合上市條件，這個就太複雜了，要萬分謹慎。
　　
　　…………
　　
　　「哥哥！」
　　
　　「寶寶！」
　　
　　「嗯嘛嘛嘛嘛嘛……」
　　
　　范小爺連屋子都沒進，就在家門口摟住褚青，然後用舌頭吊打老公。兩個沒羞沒臊的傢伙整整啃了五分鐘，才放開對方有些紅腫的嘴唇。
　　
　　虧得鄰居隔得遠啊，不然妥妥把丫燒死！
　　
　　「成都那邊不太冷吧，北京這幾天嗖嗖的……哎呀！」
　　
　　褚青剛拎著行李進屋，就猛地想起來，急慌慌的跑到廚房。只見那口大鍋正噗哧哧的往外冒湯。
　　
　　「啪！」
　　
　　他連忙關了火。拿抹布擦了一圈。范小爺顛顛的跟過來，使勁抽了抽鼻子，道：「咦，燉大骨頭啦？」
　　
　　「還有酸菜血腸……洗手去，馬上吃飯！」
　　
　　他把媳婦兒轟出去，又盛了好大好大一盆菜，四五根直通通的骨頭棒子燉得極爛。還泛著亮晶晶油汁汁的骨髓。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改掉以前的飲食習慣，最喜歡北方硬菜，什麼一盆紅燒肉啊，一盆燒羊排啊，一盆豆角排骨啊，哢哢的各種豪放。
　　
　　湯維第一次來吃飯時，差點沒嚇死，也就范小爺這個山東妞兒能適應。每頓都吃的槓香。
　　
　　不一會，她洗好了手，往桌前一坐，看著盆裡的大骨頭還挺感慨：「唉，成都的東西雖然好吃，但也比不了家啊。」
　　
　　艾瑪！
　　
　　褚青嚇了一跳。問：「寶。你沒病吧？」
　　
　　「嘖！我就多愁善感一下，吃吃吃！」范小爺操起一根骨頭就開始啃，那一口下去，滿嘴的湯汁肉，就叫一過癮。
　　
　　他也趕緊吃著，又問道：「這次感覺怎麼樣？」
　　
　　「靠譜！」她點頭。
　　
　　「喲，那可不許賴了啊？」他眼睛一亮。
　　
　　「唔……」
　　
　　她嘴上不停，哼哼唧唧的道：「咱說話算話！」
　　
　　不提兩口子打的啞謎，反正吃的是氣吞山河，轉眼就消滅乾淨。褚青自去洗碗。范小爺懶得收拾行李，便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嘩嘩嘩！」
　　
　　他擰開熱水，先燙了一遍，才擠出點洗潔精，仔仔細細的刷，正洗著，忽聽媳婦兒喊道：「快過來！」
　　
　　「怎麼了？」
　　
　　他甩了甩手，忙不迭的跑到客廳，見范小爺指著電視機，嚷嚷道：「看這個！看著個！」
　　
　　褚青扭頭一瞧，電視上正放著一段新聞，還是央視報的：
　　
　　「上月日，動畫電影《阿童木》在國內上映，3天後，發行方光鮮傳媒稱：《阿童木》的票房已超過4000萬，創下了動畫影片首周末票房的新紀錄。
　　
　　而僅僅隔了數天，《中國電影報》卻報出了另一組數字：國家電影專項資金辦公室從各大院線的計算機終端獲取的實際數據顯示，《阿童木》上映3天，票房僅為1700萬。
　　
　　當時便有網友質疑，《阿童木》的票房造假，但發行方並未回應。直到本週，多家媒體接連報導之後，才捅破了這一內幕。」
　　
　　「噗！」
　　
　　兩口子都噴了，褚青一屁股坐下，隨便扯了幾張紙巾擦手。就見那新聞繼續報導：
　　
　　「據記者調查獲悉，《阿童木》的票房確實大量注水。而《中國電影報》的數據顯示，同期上映的幾部電影中：俄羅斯反恐大片《特工008》上映12天累計票房1260萬， 《倔強蘿蔔》3天累計票房580萬。但他們的發行方卻聲稱：《特工008》上映5天，票房超過1000萬；《倔強蘿蔔》首周3天，票房達870萬元。
　　
　　這一現像在電影界相當普遍，一位業內人士表示：超過8成的國產電影都存在票房注水的問題。可以說，吹噓票房已成為電影宣傳的慣用伎倆，某些影片的注水程度甚至能達到50%。
　　
　　究其原因，無非是人為的製造觀影熱潮，吸引更多觀眾走進影院。通常首周票房被動手腳的可能性最大，因為這段時間電影的新鮮度和關注度最高，如果票房紅火，將大大增強後續市場吸引力。
　　
　　眼下，幾乎所有的新片上映，都會緊跟著出現『首周票房飄紅』的新聞，有的甚至還不到一周。數據竟然提前出爐了。」
　　
　　「……」
　　
　　兩口子面面相覷，你說它是傻逼，還是傻逼，還是傻逼呢？
　　
　　新聞說的沒錯，這個現象非常普遍，像《畫皮》上映的時候，博納那邊就建議，要不要炒一下，幸好公司拒絕。但別家就算炒，數據也都是差不多的，誰像《阿童木》這麼誇張，1700萬能吹成4千萬，比50%還多。
　　
　　這種操蛋事，不爆光就是潛規則，同行不會笑話你。可一旦擺在明面上，那就等著口誅筆伐吧，再牛逼的公關也不好使。
　　
　　「……」
　　
　　兩口子一直沒吭聲，直到進廣告了，范小爺蹭地坐起來，拿起手機就撥了過去。
　　
　　「餵，王姐……趕緊給我發消息，這段嚴禁個人採訪，必須統一安排……嗯嗯，你知道最好了，行，拜拜！」
　　
　　掛斷電話，她才呼出一口氣，跟老公對視一眼，不由陣陣後怕。
　　
　　果然，消息傳開後，程穎、王姐、黃勃、湯維等人接到了鋪天蓋地的約訪函，眾人通通婉拒，由公司統一處理。
　　
　　相反，華宜那邊可能還處於一種亢奮之中，竟沒及時設防。
　　
　　記者：「請問《風聲》票房多少了？」
　　
　　某工作人員：「估計快2.5億了，現在還沒下線。」
　　
　　「那票房有沒有虛高呢？」
　　
　　「呃，實在到底，也有2.2億了吧。」那邊馬上改口。
　　
　　「為什麼現在電影都虛報票房呢？」
　　
　　「你是說《阿童木》嗎？哎，主要它報的太離譜了。因為賠得太厲害，票房不得不報，又不好意思說實數，乾脆說個虛的吧，反正也沒人知道。」
　　
　　…………
　　
　　話說2004年以前，國內的票房都是人工統計，不僅耗時耗力，還不夠準確。2004年開始，官方鋪開了軟件系統，通過互聯網來計算票房，而負責統計發布的，正是總局的電影專項資金辦公室。
　　
　　這是國內唯一的權威票房統計機構，來源於全國影院計算機售票終端實際收到的數據，每週二出爐，每週四在《中國電影報》上發布。
　　
　　但由於發布不及時，又沒有合法的網路轉載，認知度和影響力十分有限。講真，大部分人連《中國電影報》長啥樣都不知道。
　　
　　此外，即便以這種方式統計，仍然存在統計票房比實際票房低的現象，兩者間的差額大約有10%。
　　
　　目前，中國的電影市場分為三級：一級市場、二級市場和農村市場。
　　
　　二級市場一般不採取分賬形式，而是以租片，或買斷的方式放映，導致很多票房無法準確上報。至於農村市場，那簡直是奇葩，很多放映室以紅白喜事包場的方式取得收入，票房根本沒法算。
　　
　　通過上面可看出，正是因為信息的不透明和次級市場的落後，才導致發行方敢肆無忌憚的吹逼。
　　
　　到了2011年以後，信息越來越公開化，多個手機軟件可實時查看票房，吹逼的現象才基本消失，可又轉化成新的造假方式自產自銷。
　　
　　就是片方自己花錢包場，美其名曰：公益放映。嚴重點的還有院線幫忙，做虛假排片。這裡面涉及到的，就不僅僅是電影本身，而是背後的資本。
　　
　　比如《葉問3》，它的發行鏈條上，不僅有兩家上市公司，還有1家擔保公司和多家p2p公司。而在電影上映之前，兩家上市公司曾以保底發行的名義，對外公告投入了總計1.6億的資金，保底目標為10億。
　　
　　這算盤打得太明顯了，簡單說：高票房能刺激股價。
　　
　　總之呢，以前是一套規則，以後是一套規則，玩的就是產業遊戲。包括這次，光鮮傳媒絕對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只會後悔被抓到了小辮子。
　　
　　他們正打算裝幾天孫子，靜等事件平息，結果誰也沒想到，存在感近乎於零的觀眾群體，竟然憤怒了。

第七百零五章  道歉與奇怪
　　
　　「《阿童木》注水，《倔強蘿蔔》注水，《風聲》也注水，本以為中國電影有希望了，誰知道是畫餅充飢。」
　　
　　「還是我們倆有良心，《畫皮》就沒事。」
　　
　　「《畫皮》只是沒爆出來，天下烏鴉一般黑！」
　　
　　「我剛買了華宜的股票，他們拿這種不切實的數據忽悠老百姓，我就想問問股民的權利怎麼保障？」
　　
　　「中國電影是做大的，不是吹大的。」
　　
　　「一直有個疑問，他們虛報的票房越高，交的稅不也越高嗎？」
　　
　　「稅務有自己的一套財務統計，跟這個不發生關係。」
　　
　　「哈哈哈！親眼見證了啥叫『吹逼不上稅』！」
　　
　　「其實不算秘密，對這種不影響國泰民安的東西，人家都懶得揭露。再爛也有中超墊著，電影票房算什麼黑暗？」
　　
　　《阿童木》鬧出的這檔子事，迅速在網上發酵，拋開看盜版還一個勁兒逼逼的嘴炮們，那些真正喜歡電影，也肯掏錢去影院捧場的網友，深深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觀眾有權看好的電影，也有權知道電影背後的真實數據。光鮮傳媒搞的這一遭，不僅在挑戰大家的底線，更在挑戰大家的智商。
　　
　　幾乎一夜之間，相關人等被網友口誅筆伐，瘋狂鞭笞。甚至不少人聲稱，打死都不會去看跟光鮮傳媒有關的片子。
　　
　　《阿童木》在10月23日上映，現在才11月初，本來還有一周左右的檔期。結果咧，門可羅雀，慘不忍睹，各家院線也扛不住，紛紛提前下畫。
　　
　　眼瞅著事情越鬧越大，前不久還藉著《建國大業》鼓吹產業輝煌的官方被啪啪打臉。電影局坐不住了。連連給光鮮傳媒施壓，讓他們出面交待。
　　
　　光鮮苦逼啊！別人水都沒事，我水了一把就被逮，簡直業內杯具。但沒辦法，他們洗不了地，也掰不過官方，只得照辦。
　　
　　於是在11月19日，由電影局牽頭，召開了一場通氣會。
　　
　　一開始，由光鮮影業的老總張釗。代表片方正式道歉：「我們根據該片上映第一天的成績，樂觀的，不慎重的推測了影片的首周票房，沒有考慮到甲流造成的兒童家庭觀眾減少的因素。該片前三日的實際票房大大低於之前的推測，沒有及時更正過失，在這裡我們深刻反省，並向廣大觀眾道歉。」
　　
　　「噗！」
　　
　　底下人真想噴丫一臉，半毛錢的誠意都沒有好伐？水就是水，造假就是造假。還特麼能扯上甲流！
　　
　　甲流呵呵噠：「怪我咯？」
　　
　　而隨後，中國電影發行放映協會會長楊布亭表示：「整個行業堅決抵制虛報票房的做法，這種行為會敗壞行業的公信力，要嚴格製止和處理！」
　　
　　誒！
　　
　　聽了這話。記者才有了些精神，齊刷刷等著接下來的處罰方案。
　　
　　只見電影局分管市場和技術的毛副局長，先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的開口：「這種通過誇大票房藉以吸引觀眾的作法。主管部門堅決予以反對，但是……」
　　
　　丫話音兒一轉，又道：「現在最突出的問題不是注水虛高。而是統計不全面導致的統計票房低於實際票房的現象。目前國內院線有1600多家影院，能通過計算機終端定期上報票房的只有900家。有些小影院不是天天經營，可能某一段時間沒有上報。另外，很多老影院加入院線時，沒有安裝計算機電子售票系統，所以沒法上報數據。」
　　
　　「由於官方的統計偏低，不便大範圍的公開。電影局也在努力，以便讓公眾更透明化的了解票房，但這需要一個時間過程。」
　　
　　「……」
　　
　　底下人還眼巴巴等著呢，可人家閉口抬頭，不說了。
　　
　　臥槽！
　　
　　那幫娛記暗自罵娘，這就沒了？你的嚴格處理呢？
　　
　　不待主持人發話，當即就有人起身，問道：「毛局長，請問電影局對光鮮傳媒有沒有相應的處罰方式？」
　　
　　毛副局瞄了他一眼，顯然早有準備，道：「拒絕虛報票房，主要還得靠行業自律。電影局無法對發行方進行直接處罰，只能通過公佈其作假行為，令其公開道歉，以對行業起到一種警示作用。我們也歡迎媒體監督，曝光更多的欺騙觀眾的作假行為。」
　　
　　「……」
　　
　　好吧，記者們瞬間狗帶。
　　
　　就算知道他講的是實情，就算國內沒有一部相關的法律規定，但這種控制不住的不爽感是什麼回事？
　　
　　他們不爽，觀眾就更窩火，這結果一出來，又開始大罵電影局軟蛋，跟足協並稱文體界2b！不過呢，雙方的臉皮一個比一個厚，各種裝瞎。
　　
　　…………
　　
　　范小爺回來後，兩口子便抽了一天空閒，召集高層討論上市的問題。稍微出乎意料，竟然沒人持反對意見，全票通過。
　　
　　因為自華宜上市以來，公司內部可謂人心浮動。影視圈就這麼幾家敵手，那邊需要大量人才，肯定會不遺餘力的挖角。楊凡是留下了，但還有幾個中層和骨幹精英，扭頭就跳槽了。
　　
　　所以兩口子提出上市的想法，正好懟上這個節點，分分鐘穩定軍心。
　　
　　當然了，上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華宜從05年左右開始籌備，到09年才達成目標，期間波折不必多言。
　　
　　如今，我們倆策略已定，接下來便是繁冗複雜的籌備期。
　　
　　話說一家企業想在主板（上交所、深交所）、中小板、創業板上市，必須要有保薦人的推薦。所謂的保薦人，實際就是證券公司。
　　
　　他們會對你進行一系列輔導，確保你的條件符合，直到成功上市。以前這個輔導期是一年，不過今年新出台的法律，不再對輔導期做硬性規定。
　　
　　兩口子都是金融白痴，索性交給楊凡處理，隨時聽取匯報。
　　
　　……
　　
　　晚上，房子。
　　
　　這是一張很凌亂的辦公桌，到處是寫滿字的文稿和打印材料，左手邊還放著一碗泡了很久的方便麵。而在這堆雜物中間，勉強堆著一個精巧的筆記本電腦，一雙還算好看的手正在鍵盤上劈裡啪啦的打字。
　　
　　「獨家策劃之二：2010賀歲檔形勢篇。
　　
　　作為一年中最好的電影檔期，賀歲檔每年都是各家公司的必爭之地。在這場不見硝煙的爭奪戰中，如何巧妙運作檔期，絕對是成功的最關鍵因素。
　　
　　因此，在卡梅隆創造歷史般的巨制《阿凡達》定在1月4日上映後，各家公司開始排兵布陣。《花木蘭》提前到11月底，《刺陵》在12月9日率先攔截《風雲2》，《三槍拍案驚奇》12月11日登場，《十月圍城》劍指12月18日，傳言中的12月18日三大片撞車已經消散……之後，陸續還有《孔子》、《錦衣衛》、《未來警察》、《大兵小將》、《蘇乞兒》、《越光寶盒》、《葉問2》、《花田喜事2010》、《東風雨》、《阿凡達》、《無人區》、《財神到》、《全城熱戀》、《武林外傳》……車輪大戰，一觸即發。競爭慘烈度，也隨檔期調整、消費變化、佳片集群而不斷升級。」
　　
　　「咦？」
　　
　　方依敏敲完了一段話，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便細細檢查了一遍，不禁念叨：「《無人區》……好像沒公佈啊？」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小冊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重要資料，確實沒有《無人區》的檔期記錄。
　　
　　她按下delete鍵，把那個條目刪除，可想了想，還是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餵，寧皓……是我，方依敏！」
　　
　　「我想問一下，你那個《無人區》不是說要在賀歲檔上映嗎？怎麼沒動靜了呢？」
　　
　　「啊？補拍？」
　　
　　她一怔，連忙問道：「能說詳細點麼，為什麼補拍……哦，那好，我也不勉強你了，好，拜拜！」
　　
　　方依敏掛斷電話，神情微妙的頓了幾秒鐘。
　　
　　她最早聽到《無人區》，是在年初的一次酒會上，程穎透露了這部新片的計劃。然後在五月份，寧皓又邀請媒體去西北探班，說應該在賀歲檔上映。
　　
　　結果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居然冒出個補拍，方依敏憑直覺就曉得，這裡面肯定有文章！

第七百零六章 50億帝的開始（上）
　　
　　雖然寧皓的態度模糊，方依敏憑猜測也摸得八九不離十：無非是《無人區》審查沒過，不得不補拍搶救。她也沒多想，這種事司空見慣，所以只在稿子裡提了一筆：
　　
　　「據記者了解，原定在今年賀歲檔亮相的《無人區》，極有可能推遲上映。導演寧皓表示：這部電影還沒有真正完成，需要補拍徐錚和湯維的一些戲份。 」
　　
　　第二天，這篇《2010賀歲檔攻略》的大稿一發，頓時引起了無數影迷的關注。大部分人的目光鎖定在《三槍》、《花木蘭》、《十月圍城》，甚至明年的《阿凡達》身上，只有少數影迷注意到了那一小段可憐的敘述。
　　
　　這些人都是通過瘋狂系列培養起來的死忠，從年初就盼著寧皓的新片，結果跳票。他們自然不爽，怨婦一樣的嘮叨幾句，轉眼又淹沒在對大片盛世的鼓吹中。
　　
　　再說寧皓那邊，徐錚和湯維已經調整好檔期，補拍也就三四天的事兒。
　　
　　原版中，徐錚自我犧牲，湯維獲救，但不知命運何去何從，影片就此結束。而按照主旋律的意思，必須要有個光明結局，就變成了：湯維回到京城，在滿是陽光的舞蹈教室裡，被穿著紗裙的孩子們圍著叫老師，氣氛特溫馨，積極特向上。
　　
　　等他們補拍之後，公司再送審，再審查，如果順利通過，還能趕上明年2月份的賀歲末班車。
　　
　　……
　　
　　11月20日，《苦竹林》上映。
　　
　　本來呢，楊樹朋想把片名改成《我的唐朝兄弟》，這樣看起來更有噱頭一點，但褚青覺得特像一部狗血穿越劇，就沿用了原版。
　　
　　在這段檔期中。只有《2012》、《苦竹林》、《熊貓大俠》、《火星沒事》四部電影。《熊貓大俠》是摟一票就跑的典型，《火星沒事》純屬炮灰。觀眾的首選自然是《2012》，但你不能泡在影院裡就為了看一部片子，於是《苦竹林》就成了次級選擇。
　　
　　這部電影雖然有諸多缺陷。但在敘事和黑色幽默的表達上，確確實實做到了一種驚喜。
　　
　　它講的是一夥村民，如何配合官府抓捕兩名強盜，兩名強盜是如何暴力抗法殺死多名官兵，村民又是如何機智的與強盜周旋並暗中報案。結果引來一大波軍隊，全村死光的故事。
　　
　　在片子裡，官比匪更可怕。匪只是要錢，實在沒有就算了；官不僅要錢，還要你的命，而且是以正義的名義消滅你。匪拿你當人，官拿你當豬狗。
　　
　　這就有意思了！
　　
　　如此明目張膽的借古諷今，鞭笞現實的電影，竟然只剪了幾個暴力鏡頭，然後全片過審。反倒像《無人區》那樣。赤果果的彰顯「全片沒有好人」的電影，卻戳到了某些傢伙的G點。
　　
　　褚青無語，寧皓無奈，楊樹朋偷著樂。
　　
　　不過說歸說，《苦竹林》的小眾屬性，注定它的票房不會理想，而在評價上，也是極度的兩極分化：
　　
　　「大爛片，不知所雲！賣弄電影技巧，很多地方轉換的莫名其妙。你捉我捉。兩個傻逼陪著一幫傻逼玩捉迷藏，對觀眾真是諷刺！」
　　
　　「這是一部連黃色笑話都講不好的電影。一個半小時的片子，除了姜五的傻笑，官兵被利刃爆菊，竟找不到任何深刻的影子。徹頭徹尾的失敗！」
　　
　　「薛十三：你們這些詩人靠什麼活著啊？又不種地，又不經商，又不當兵，又不打劫。
　　
　　詩人：我們賣詩為生。
　　
　　陳六：賣身太辛苦了！
　　
　　詩人：不是賣身，是賣詩為生。你看啊，我剛才寫的那首詩。我把它叫做《靜夜思》。我把它拿到長安城，長安城裡的達官貴人看到了，很是喜歡，他們就會把金銀財寶給我，讓我多寫這樣的詩歌……
　　
　　就衝這段台詞，我給五星！」
　　
　　「我完全信了這個世界，我懷疑導演就是個唐朝人！」
　　
　　最終，《苦竹林》上映首周，票房只有可憐的三百多萬，還不如《鬥牛》。
　　
　　…………
　　
　　話說《蝸居》在7月份開播以來，接連被各大星級衛視買下版權，話題度不斷。而在11月末，這部劇又在京城電視台亮相，收視率仍然居高不下。
　　
　　結果播到一半的時候，《蝸居》忽然停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部電視劇。京城台給出的解釋是內部調整，但觀眾壓根不信，流言四起，一說題材敏感，一說台詞黃暴，一說影射現實。
　　
　　第三種說法最有市場，所謂的「揭秘」貼在網上鋪天蓋地。有相當數量的蛋疼網友，還巴巴的去搜宋思明的原型——魔都的某位落馬高官。
　　
　　一部電視劇造成了網民高潮，再加上前不久，總局的一位領導點名批評《蝸居》三俗，什麼禁播、退回、重審之類的說法不絕於耳。
　　
　　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在消息尚未確定的情況下，有份投資的華宜，突然被深交所停牌一天。
　　
　　好嘛！這是國內電視劇首次對資本市場產生如此大的影響。華宜悲摧啊，只好緊急發佈公告，稱不管播出情況如何，華宜在《蝸居》的投資收益率固定為20%，請廣大股民放心。
　　
　　我們倆那邊也嚇了一跳，股市果然大起大落，要不要這麼刺激？
　　
　　轉眼到了11月28日，第46屆金馬獎舉行。
　　
　　兩口子不是嘉賓身份，只是作為《鬥牛》和《李米的猜想》的投資方出席，為黃勃、管琥助威打氣。
　　
　　華宜那邊也是大陣仗，王忠君、王忠磊親自領軍，帶著李兵兵、張涵宇等人亮相。周公子原本要來的，昨天卻突然變卦，臨時取消了行程，為此還惹得一番爭議。
　　
　　今年的場地很節儉，竟然在台北縣的政府大樓裡，那會堂特小，最前排的座位距舞台只有三四米。
　　
　　不多時，晚會開始。
　　
　　主持人陶子先表演了一段歌舞，後面的大銀幕依次閃過入圍最佳影片獎的幾部電影：《不能沒有你》、《如夢》、《臉》、《鬥牛》、《瘋狂的賽車》 。
　　
　　表演過後，陶子臉不紅氣不喘的戳在舞台上，道：「我接下第46屆金馬獎的主持工作呢，自然十分緊張，但也感到非常榮幸。大家想想看，台灣在世界上是那麼丁點兒大，但今天坐在這裡的，有多少一流的頭腦，追夢的勇……電影有多麼多麼的難，你們為了自己的夢想，一直在努力的往前走。這些我一再琢磨，真的非常了不起！」
　　
　　說著，鏡頭往席間掃過，映出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但同樣值得尊敬的面孔。
　　
　　本屆金馬獎的執委會主席是侯曉賢，得益於他的名望和人脈，聚齊了好多大牌，連闊別台灣九年的張蔓玉都趕來捧場。
　　
　　「哎，陶子不錯誒！」
　　
　　褚青看了一會兒，還挺喜歡她的風格，獨挑大樑也能如此的平穩踏實，比蔡康詠多了幾分溫和實在。
　　
　　「……」
　　
　　等了幾秒鐘，旁邊沒回應，他轉頭一瞧，見媳婦兒正劈裡啪啦的敲短信，臉上還賤麼嗖嗖的怪笑。
　　
　　「你幹嘛呢？」
　　
　　「我問問那傢伙搞什麼貓膩兒。」范小爺頭也不抬。
　　
　　「問出來了嗎？」他蛋疼。
　　
　　「喏！」
　　
　　范小爺偷偷摸摸的把手機一亮，褚青探頭過去，只見屏幕上三個大字：我煩她！
　　
　　得！他抽了抽嘴角，看來華宜的一姐之爭已經分出高下：周公子勢必離開，勝出者自然是剛上台的這位，呃，穿著一身白色禮服，宛如蓮花的李小姐。
　　
　　她跟張佳輝搭檔，頒發今晚的前兩個獎項，先是最佳美術設計，給了蔡明亮的《臉》。然後是最佳女配角，給了《心魔》裡的惠英虹。
　　
　　《梅蘭芳》的章子依落敗，當然了，她也不會重視這個破獎。
　　
　　緊跟著，蘇友鵬和關穎上場，頒發最佳原創音樂獎。五阿哥自《倚天屠龍記》之後，已經過氣好幾年了，此番憑《風聲》鹹魚翻身，硬生生給扯成了演技派。
　　
　　那個白小年的角色，他還能忽悠好長一段時間，尤其裡面的崑曲唱腔，幾乎每次上節目都必唱。今晚也不例外，又在哪兒咿咿呀呀的顯唄：「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之後，他才拆開信封，宣佈道：「獲得最佳原創音樂獎是，竇維，《李米的猜想》！」
　　
　　「嘩嘩嘩！」掌聲響起。
　　
　　竇大仙肯定不會參加什麼頒獎禮，兩口子也沒帶什麼人，褚青索性自己上台。
　　
　　於是乎，柳青從五阿哥手裡接過獎杯，又開玩笑道：「謝謝金馬獎，謝謝竇維，我很多年沒獲提名了，託你的福，今天還能上台感受一下。」
　　
　　「哈哈哈！」
　　
　　底下人大笑，這逼裝的我給0分！
　　
　　褚青說完就閃，回到座位把獎杯一收。他其實挺不滿的，《李米的猜想》這麼棒的電影，居然只有兩項邊角料提名，一個是音樂，一個男配。周公子那麼爆發性的表演，愣是被評審團無視。
　　
　　說實在的，如果她入圍的不是《風聲》，而是《李米的猜想》，那就沒李蓮花什麼事兒了。

第七百零七章 50億帝的開始（下）
　　
　　晚會繼續進行，彭於硯和陳大發頒出了最佳剪輯獎。
　　
　　獲獎者有點出乎意料，此前都認為是《鬥牛》，或者《瘋狂的賽車》，結果大會頒給了一部名不見經傳的紀錄片，《音樂人生》。
　　
　　紀錄片誒！在各大頒獎禮都是炮灰角色，除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根本擠不進主流圈。以至於導演張經緯上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對拍紀錄片的人，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肯定！」
　　
　　緊跟著，王學奇拿到了最佳男配角，余紹群拿到了最佳新人，兩位出自《梅蘭芳》的演員各有所獲。
　　
　　侯曉賢是執委會主席，在他的掌控下，金馬獎摒棄了亂七八糟的商業橋段，回歸到電影本身。對電影人來講，這是值得尊敬的操守，但對普通觀眾來講，未免太無趣了點。
　　
　　當晚會過半的時候，管琥和黃勃上台，向大家推介《鬥牛》。五部候選影片，只有《鬥牛》有這個殊榮。
　　
　　「歡迎大家回到頒獎禮的現場，現在站我旁邊的是《鬥牛》的導演管琥，哦，還有管牛的，黃勃！」
　　
　　三人一字排開，管琥那身高衝破天際，就像帶著倆孩子似的。
　　
　　陶子道：「兩位遠道而來，我們要好好介紹一下，不過在介紹之前，我先問問黃勃，這次來台灣還開心嗎？對金馬獎的印象怎麼樣？」
　　
　　「呃，很開心，昨天我就去夜市飽餐一頓了，是扶著腰出來的。今天也很開心，第一次來台灣，第一次來金馬獎，第一次站在舞台上，擔心一會就上不來了。」黃勃還有點緊張。
　　
　　「別這麼說，一定有機會的。」
　　
　　陶子顯然看過《鬥牛》，對他的態度各種迷妹，又問：「聽說你以前不是拍電影的，是唱歌的？」
　　
　　「對。唱歌唱不下去，就拍電影了。」
　　
　　「哎喲，那待會要不要現場來一段？」
　　
　　「呃，今天主要是參與。提名有可能拿，也有可能不拿。不過我剛才跟老闆說了，如果拿不到，我就唱首你的歌，《太委屈》。」勃哥笑道。
　　
　　「噗！」
　　
　　陶子頓時噴了。問：「現在唱嘛？」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可以提前跟大家分享一下。」
　　
　　話落，就見他一臉認真，開口唱道：「太委屈，連金馬獎都……將我拋棄，不哭泣，因為我明年……還會再努力。」
　　
　　「哈哈哈！」
　　
　　眾人啪啪鼓掌，這顯然不是安排的，完全臨場發揮。而據事後統計，這一小段的收視率為當晚最高。
　　
　　「耶！不錯不錯。急智歌王換你當了！」
　　
　　陶子顯得很嗨皮，又轉向管琥，道：「那導演，您也來說說這部電影。」
　　
　　「呃，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還有一個特別異形的外國大奶牛，兩個生命經過戰爭活了下來。」管琥簡言意賅。
　　
　　對方卻不平了，道：「您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講了？我看的是肝腸寸斷呢！黃勃……」
　　
　　她搭著勃哥的肩膀，嘆道：「村裡面的一個傻小子，然後日本兵來。把全村人都殺了，就剩下他和那頭牛。他要不要逃呢？他逃怎麼帶著那頭牛呢？然後幾次往返，又捨不下牛，又回去救……哎。這當中真是看出來，你的馬子就是那頭牛了！」
　　
　　「……」
　　
　　黃勃略有尷尬，仍然極具颱風的戳在哪兒微笑。不得不說，他今天喪心病狂的圈粉，連桉叔和張蔓玉都看得賊樂呵。
　　
　　這個環節過後，頒獎繼續。
　　
　　主辦方還是很懂的。有意無意的把桂小鎂和元泉湊成一對，倆姑娘一露面，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這畫面各種清新氧氣。
　　
　　「讓我們看看獲得最佳原創劇本獎的是……」
　　
　　倆妹子聊了幾句，桂小鎂就操著一口軟軟糯糯的聲音，笑道：「《不能沒有你》！」
　　
　　「嘩嘩嘩！」
　　
　　在掌聲中，戴笠忍起身，上去跟自己的女朋友輕輕擁抱，底下人又紛紛起哄。這對老少戀最初不被人看好，但過了好幾年，倆人的感情很穩定，也比較低調，大家也就接受了。
　　
　　接著，倆妹子又頒發最佳改編劇本獎，獲獎者是《鬥牛》。
　　
　　管琥大步上台，由於個子太高，不得不貓著腰講話：「在這裡不用說英文，是件特別美妙的事情。優秀的創作者有很多，能把這個獎給我，我覺得有很大的鼓勵成分，是對我導演能力以外的一種鼓勵，謝謝！」
　　
　　…………
　　
　　「下面這一組真的是夢幻組合，誰能夠長得帥長得美，又有演技呢？歡迎吳彥組、舒琪為我們頒發最佳女演員獎！」
　　
　　不知不覺，晚會已到了尾聲，還剩下傳統的四大件：女主，男主，導演和影片。就見倆人牽手出場，沒做多言，直接看提名。
　　
　　大銀幕上閃過李兵兵《風聲》、周公子《幾米的猜想》，元泉《如夢》，張榕容《陽陽》四位候選人的片段。
　　
　　「獲得第46屆金馬獎最佳女演員的是……」
　　
　　舒琪拉著長音，笑道：「李兵兵，《風聲》！」
　　
　　呵！
　　
　　公佈的一瞬間，李蓮花就泣不成聲，要旁邊的小磊哥抱抱才能起來。而她拽著裙子上台，又忍不住開始哭，哭了十幾秒鐘才打住。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有再上來的機會。這是我第二次來金馬獎，謝謝評委，我覺得人生真的很有意思……我很感謝在我身上發生的那些故事，人生有很多可能，很多不可能……感謝華宜，感謝導演，感謝所有夥伴，感謝周遜……」
　　
　　提醒音樂已經響了兩次，她還在巴拉巴拉。兩口子那個糟心，齊刷刷給周公子發短信，現場彈幕玩的666。
　　
　　范小爺：「你說她為什麼每次領獎都哭啊？」
　　
　　周公子：「她團隊給她的定位就那樣，勤勉+苦大仇深型的。」
　　
　　褚青：「你倆打過架嗎？」
　　
　　周公子：「我這輩子就跟你打過架。」
　　
　　范小爺：「喲，那你是什麼型的？」
　　
　　周公子：「我沒定位，不像你這個美少女。」
　　
　　褚青：「別鬧，咱倆啥時候打過架？」
　　
　　范小爺：「嘻嘻，你說實話的時候最討人喜歡。」
　　
　　周公子：「咱們妖精打架啊！」
　　
　　周公子：「呀，回錯了！」
　　
　　范小爺：「……」
　　
　　好吧，這邊在3P逗比。那邊就到了最佳男演員的環節，上一屆的影帝影后張涵宇和劉美君出場。
　　
　　涵宇哥的低音炮可不是蓋的，蘇的要死，問：「你預測一下。誰可能拿獎？」
　　
　　「陳文斌呢，他當過廚師，導演，記者，很多才多藝。張佳輝當過警察。但演壞人比警察更感人。黃勃，演小人物的那種悲喜，非常精彩。吳彥組，哇，他好帥哦，我不知道說什麼。」劉美君做作的讓人想吐。
　　
　　張涵宇打心裡就覺得她很LOWB，但臉上還得嚴肅，道：「聽你這意思，好像都有希望，那就讓我們看看提名的情況。」
　　
　　大銀幕再次亮起。閃過《鬥牛》、《證人》、《不能沒有你》和《如夢》的片段。
　　
　　「好，到底誰是這個幸運的傢伙……」
　　
　　張涵宇慢慢的拆開信封，底下的吳彥組已經表情凝固，張佳輝面露期待，黃勃不自然的微笑，陳文斌明顯就沒信心。
　　
　　「嗯？」
　　
　　涵宇哥忽然驚訝了一聲，道：「太驚奇了！這是金馬獎有史以來第一次吧？呃，我們倆一人念一個。」
　　
　　嗡！
　　
　　全場竊竊私語，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個意思？
　　
　　褚青也愣。隨即皺了皺眉，雖說本屆的評審團邀請了大陸評委，但你也不能這樣吧？明目張膽的把雙黃蛋下到台灣來了？
　　
　　果然，劉美君先念道：「張佳輝。《證人》！」
　　
　　「嘩嘩嘩！」
　　
　　黃勃往那邊看了一眼，腦袋空白一片，完全下意識的在鼓掌。
　　
　　「稍安勿躁，還有一位！」
　　
　　張涵宇抬眼掃了掃，笑道：「黃勃在哪兒呢？」
　　
　　「啊！」
　　
　　最先回應的是陶子，嗷的一聲尖叫。道：「恭喜黃勃，恭喜張佳輝！」
　　
　　勃哥這才站起身，先跟管琥擁抱，然後褚青兩口子，連後排的九孔、戎祥那幫人也特意跑過來，把他團團圍住。
　　
　　磨蹭了一會，他小跑到台上，跟張佳輝並肩而立，場面迷之尷尬。
　　
　　張佳輝先道：「其實我……呃……」
　　
　　他太過激動，說了幾個字就頓住。黃勃見狀，便主動圓場，笑道：「其實我經常看你的電影誒！」
　　
　　「呵……」
　　
　　張佳輝笑了笑，瞬間緩解不少，道：「我第一次拿到這個獎，台灣給我的印象太美妙了。我說的不好，大家得加一點想像力。呃……你先說說，我再想想。」
　　
　　得！
　　
　　黃勃也不客氣，上前道：「那我先替他說說，《證人》我看了，非常驚嘆，沒想到張佳輝可以演的這麼好。因為我看過他好多電影，我知道他一直很努力，像我一樣。」
　　
　　「哈哈哈！」
　　
　　全場的氣氛都被他挑動，就看那個醜醜矮矮的男人，帶著三分搞笑，七分真誠，又不讓你討厭，反而覺得魅力無窮。
　　
　　「這就是傳說中的影帝誒！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我記得剛考上電影學院的時候，有人說，黃勃也考上電影學院了，現在的招生標準太鬆了吧？後來我跟一幫帥哥美女的同學去試鏡，導演跟帥哥美女們聊了很久，然後過來很禮貌的對我說，請問你是他們的經紀人嗎？再後來，還有位長輩，知道我要演戲了，專門跟我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他舉起獎杯，咧開厚厚的上牙床，笑道：「看來我沒有選錯行！」
　　
　　「嘩嘩嘩！」
　　
　　掌聲如狂風暴雨般，簡直掀翻屋頂。
　　
　　真要說起來，黃勃在台灣的人氣頗高，正是從這屆金馬獎開始。他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個人魅力，每位合作過的演員都讚不絕口，尤其是女生。
　　
　　像《101次求婚》裡的志玲姐姐，還有《西遊降魔》裡的舒琪，拍完戲都成了勃哥的大迷妹。說的誇張點，若非他有家室，這倆姑娘妥妥的倒追！
　　
　　待二人下場，侯曉賢，李桉，杜齊峰，關金鵬四位大導一起亮相，將最佳導演獎頒給了戴笠忍。
　　
　　轉眼到了最後環節，壓軸中的壓軸，影后中的影后，一襲露肩白裙的張蔓玉款款上前。所有嘉賓都是成對成雙，只有她是一個人。
　　
　　沒辦法，五座金像，五座金馬，一座柏林，一座戛納……全亞洲的男女演員攏一塊，這位創下的紀錄，無人能敵。
　　
　　最終，最佳影片獎頒給了《不能沒有你》，戴笠忍執導的第三部長片，一舉拿下了五座獎杯，成為今晚的大贏家。
　　
　　他在台上邊哭邊說，褚青卻只看著後面，那個靜靜孑立的白衣女子，心中暗嘆：唉，無緣搭檔……

第七百零八章《劍雨》開機
　　
　　金馬獎還沒結束，就有不少人因為「雙黃蛋」開罵了。不僅影帝的含金量大幅度縮水，連影后的人選也被觀眾質疑：李蓮花為毛能打敗周遜？
　　
　　或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在會後，主辦方特意派出評審團之一的虞戡平來到記者室，解釋了一下投票過程。
　　
　　按他的說法，最佳男演員一共進行了七輪投票。第一輪過後，黃勃以一票領先張佳輝，但根據評選規則：若只有一票之差，那支持落選者的評審有權提出翻案，也就是重新投票。
　　
　　於是來第二輪，張佳輝又以一票領先黃勃，然後再來第三輪。
　　
　　就這樣投了六輪，評審團中的內地導演吳天明就說：金雞有「雙黃蛋」，如果實在難分高下，不如就選兩個吧？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多數評審的讚同，於是金馬獎史上首個雙影帝就產生了。
　　
　　而影后方面，第一輪淘汰元泉，第二輪周遜出局，李蓮花和張榕容拼到了第四局，前者以五票勝出。
　　
　　如此說法，肯定滿足不了媒體的八卦欲望，又顛顛的跑去圍毆侯曉賢。侯導推的一乾二淨，表示自己只是執委會主席，管不了評審團。
　　
　　相比他們的態度，兩位影帝就真誠許多，張佳輝表示不介意，因為自己看過《鬥牛》，那時就覺得黃勃是最大對手。
　　
　　勃哥更實誠，說覺得有點遺憾，但原本沒抱拿獎的希望，這就算天上掉餡餅了，不敢奢求太多。
　　
　　當晚，公司給黃勃辦了一場慶功酒會。兩口子還悄悄溝通了一下，應該給他換新經紀約了。
　　
　　作為一名演員，有獎項和沒獎項的，咖位就是不一樣。如果你既能拿獎。又能刷票房，甭管在哪個公司，都是妥妥的一哥。
　　
　　黃勃的商業價值已經得到了一些證明，按此發展下去，絕逼會一飛衝天。
　　
　　……
　　
　　話說在11月末，《步步驚心》、《寂寞空庭春欲晚》、《何以笙簫默》三部戲接連上映。之前被一票獻禮劇炸得狗血傾盆的觀眾，總算能回到正常的審美路線上。
　　
　　公司直接包攬了年尾的電視劇市場，三部劇集一部比一部火熱。
　　
　　清穿小說早已在網路文學界發酵，但拍成電視劇還是頭一遭，就憑《步步驚心》裡那一水的小鮮肉。便可以喪心病狂的刷屏。劉師師和王愷徹底大紅，咖位雖然還很低，但在人氣上，已經不遜任何一位大牌。
　　
　　相對比較，《寂寞空庭春欲晚》的影響力稍差，但它的劇情更戳g點。康熙滅了琳瑯滿門，琳瑯投靠表哥納蘭容若，隨後失憶，又被明珠偷偷送進宮。一個是霸道帝王。一個是青梅竹馬，兩人交錯的進攻和示愛，讓琳瑯左右為難。
　　
　　就在康熙對她情根深種之時，卻發現她是好兄弟容若的心上人。便忍痛割愛，成全二人。但琳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愛上康熙，正要沒羞沒臊的在一起時。又忽然恢復了記憶。
　　
　　而此時，一直潛伏在宮中的親哥哥長慶，神奇的現身相認。逼她為家族報仇。
　　
　　就這種劇情，什麼失憶啊，一女二男啊，總裁忠犬啊，相愛相殺啊……你就說虐不虐？虐不虐？虐啊！虐死了！艾瑪太虐了！
　　
　　姑娘和大媽們看的是牽腸掛肚，撕心裂肺，後世爛大街的玩意兒，在這年頭還是挺新鮮的橋段。
　　
　　而黃宣和趙麗影這對組合，也意外的很有cp感。可以說，四爺和若曦，康熙和琳瑯，堪稱2009年最紅的兩對銀幕情侶。
　　
　　至於《何以笙簫默》呢，只稱得上是一部製作精良的偶像劇。鐘翰良和陳橋恩都是演偶像劇的老手，顏值又足，也圈了一大票粉絲，但話題度就遠遠不如。
　　
　　從這就能看出來了，目前公司的幾個年輕人：劉師師的發展勢頭最好，其次是趙麗影，王愷和黃宣持平，陳橋恩還在適應中。
　　
　　落在最後的是齊曦，這妹子的形象確實差了些，一直在戲裡演配角。褚青覺著特浪費，怎奈沒有合適的劇本，因為齊曦跟別人不同，她需要非常博大的發揮空間，那些商業劇的套路太窄，演了還不如不演。
　　
　　…………
　　
　　「老師，你喝水嗎？」
　　
　　「我這有。」
　　
　　「老師，你吃蘋果嗎？」
　　
　　「不吃，謝謝。」
　　
　　「老師，你要聽歌麼，我帶了mp3。」
　　
　　「呃，這不正放著呢？」
　　
　　「哦……老師，你……」
　　
　　褚青哭笑不得，忍不住扭過頭，看著後座的那個小姑娘，道：「你到底要幹嘛？」
　　
　　「我沒幹嘛啊，怎麼了？」
　　
　　劉師師扎著馬尾，一張素臉幹乾淨淨的挺著，還很奇怪的反問。
　　
　　「……」
　　
　　他瞧著那雙無辜的小眼睛，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得轉身坐好。司機大哥全程冷臉，一聲不吭的只顧開車。
　　
　　而外面，正是江南濕寒，草木蕭索，夾著一條不寬不窄的柏油路。
　　
　　此時已是12月初，籌備數月的《劍雨》終於要在橫店開機。這片子的演員眾多，得分作幾批進組，第一批就褚青和劉師師，於飛鴻要明天到，黃勃要月中，餘聞樂、張振等人再往後推。范小爺和李宗涵最晚，估摸得抻到一月末。
　　
　　這倆人先到了魔都，再坐車前往橫店。劉師師的那點小心思和小騷動，都具象化成了一片粉色泡沫，又揮發在空氣中，甜的發膩。
　　
　　三四個小時的車程，還有今天下午，還有晚上，還有明天一早，全部單獨相處，想想就很蕩漾咧！當然了，她自己完全不覺得，哪怕連瞎子都能看得出那份期待和雀躍。
　　
　　「老師，橫店你來的少，這地方我熟，晚上我……」
　　
　　車子一路前行，劉師師根本沒注意對方的情緒，還勁兒勁兒的找話題。結果半天沒反應，她探頭一瞧，那人閉眼靠在椅子上，竟似睡了。
　　
　　「……」
　　
　　她頓時打住，有點委屈的咬了咬嘴唇。
　　
　　「咣啷！」
　　
　　車子似壓過什麼不平整的東西，三個人的身子都是一晃，褚青暗暗調整坐姿，又嘆了口氣。

第七百零九章  粉轉路的心路歷程（1）
　　
　　中午時分，車子停進了一家酒店的院裡。這酒店在東陽市區，距橫店有15分鐘左右的車程，住宿條件尚可，主要是清靜，沒有影視城那麼亂。
　　
　　拍戲是項很消耗體力和精神的工作，當然得休息好。
　　
　　「砰！」
　　
　　褚青蓋上後備箱，左手推仨，右手推仨，大步邁開就往門裡走。
　　
　　這六大件行李，有五件是劉師師的。他還挺驚奇，小姑娘哪來這麼多東西？像自家媳婦兒，拍個戲拎包就走，那叫一爺們！
　　
　　「老師，給我一個吧！」
　　
　　妹子特不好意思，小碎步蹭著，想伸手又不敢，只能顛顛的跟在後面。
　　
　　「不用，也沒多沉。你說你有助理還不帶，上這吃苦耐勞來了……哎？」
　　
　　他剛要上台階，忽然眼睛一瞥，又抹身跑到右側的停車位。只見一輛偽裝成房車的貨車，正十分欠揍的戳在那裡。
　　
　　「這不咱家的嗎？」
　　
　　褚青瞅了瞅車牌，心思明了，肯定是媳婦兒派人開過來，給自己休息的。他頓時笑了笑，哢哢又跑了回去。
　　
　　「……」
　　
　　妹子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吊在他身後，整整繞了一圈。
　　
　　隨後，倆人上樓，褚青在房門口就停下，把行李丟給她。劉師師悶頭不響的自己進屋，坐床上就開始拾掇。
　　
　　五大件，各有各的用處。
　　
　　比如第一個箱子，全是紫色的，藍色的，或者黑色的胸罩和內褲——木辦法，她的審美貌似很清奇。
　　
　　比如第二個箱子，一部分是書，一部分是碟片，以及一個筆記本電腦和機器貓的小公仔。
　　
　　再比如第三個箱子。梅子、鳳梨酥、餅乾、糖果，以及一堆古裡古怪的鴨子部件，什麼鴨胗，鴨舌，鴨脖子……還是齁辣齁辣的那種。
　　
　　所以說，一個人的外表，真不等於她的內心。劉詩詩一貫以素雅淡然著稱，其實哩，只是個悶騷好吃，偶爾浪到飛起的小姑娘。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妹子才收拾完畢，正想上床躺一會，忽聽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
　　
　　「師師，我在樓下等你，咱們去見見導演。」
　　
　　「哦，給我，給我十分鐘！」
　　
　　妹子連忙應道，急慌慌的跑進衛生間，先洗了把臉。又把頭髮散開重新梳理。
　　
　　她近乎掐秒下樓，褚青也沒著急，甭管男的女的，儀態得體都是最基本的禮貌。果然。他抬眼一瞧，好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看著就特舒服。
　　
　　「走吧！」
　　
　　他頭前帶路，還不忘叮囑：「都是老朋友。別拘謹，餓了就吃。」
　　
　　「呵，好！」妹子抿了抿嘴。
　　
　　不多時。倆人來到附近的一家飯店，推開包廂門，裡面已坐了滿滿一桌。見他們進來，呼啦啦的都起身招呼：
　　
　　「青仔！」
　　
　　「青仔！」
　　
　　「哈，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嘍，肯定不如你！」
　　
　　他跟幾人擁抱了下，又拉過劉師師，介紹道：「這是蘇導演，你見過了。」
　　
　　「這是黃岳泰，泰哥。」
　　
　　「這是奚仲文，文哥。」
　　
　　「這是董瑋，你可別叫他瑋哥。」
　　
　　「吶，這就是師師，以後多關照！」
　　
　　妹子一一問好，顯得非常乖巧，讓那幾個怪蜀黍印象頗佳。
　　
　　黃岳泰不必說，繼《畫皮》之後，再次擔當《劍雨》的攝影師。奚仲文是服裝設計，原本的工作都ok了，但幾套衣服出了點小問題，人家特敬業，特意從香港趕來修正，明天再飛回去。
　　
　　董瑋是動作指導，倆人在《一碌蔗》裡合作過，之後便保持著聯繫。從某種程度上，他是這部電影最重要的幕後人員，畢竟是武俠片嘛，要的就是質感。
　　
　　剩下的，則是公司派來的製片人，和兩位高級助手。
　　
　　今天這頓只是便飯，沒什麼講究的，因為明天中午才開機，也少喝了一點酒。老實說，如果《劍雨》是別家公司投資的片子，然後把劉師師自己扔過去，那妥了，就等著陪酒吧。
　　
　　如今有褚青在場，一幫人也是隨和，以妹子的這種咖位，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不知不覺，飯局過半，眾人原本吃的很好，聊得也開心，結果董瑋那孫子說著說著，突然給某人賣了一干淨：
　　
　　「他當年在香港啊，就是扮豬吃老虎。去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可沒等一年，大家再一提，靚仔青！哇，那可不得了……」
　　
　　「噗哧！」
　　
　　劉師師小手一抖，差點把勺子咬掉，趕緊緩了口氣，那口湯才咽了下去。
　　
　　我的老天爺啊！
　　
　　她偷偷摸摸的瞄著老師，心裡如萬馬奔騰而過，被踐踏得只剩三個大字：靚仔青！這種黑歷史可遇不可求，能撞上就是一場大機緣。
　　
　　托這個外號的福，她壓根就沒心思吃了，始終處於一種嘴角抽搐又不敢笑裂的狀態。
　　
　　以至於飯局散後，大家返回酒店，劉師師不等進房就樂出了聲，憋了半天的勁兒瘋狂迸發。拜託！你家老師還在走廊戳著呢，聽著那槓鈴般的笑聲，腦袋各種冒黑線。
　　
　　有那麼可樂嗎？
　　
　　靚仔青，靚仔青，別提畫風符不符，起碼讀起來很順啊！
　　
　　…………
　　
　　次日，晨。
　　
　　褚青跑步回來，直接拐到餐廳，盛了碗瘦肉粥，外加五個包子。剛吃了一個，劉師師也晃晃悠悠的進來，先到餐檯哪兒掃了一眼，似乎不太中意的樣子，轉身就要走。
　　
　　「哎，你不吃早飯啊？」他隨口問道
　　
　　「哦，我吃零食就行了，我帶了好多零食。」
　　
　　那妹子湊過來，手往兜裡一掏，竟然摸出一個小包裝的鴨胗，笑道：「老師你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話落，她趿拉趿拉的閃人。
　　
　　「……」
　　
　　褚青無語，把那包裝一撕，小咬了一口。
　　
　　呵！
　　
　　頓時辣味衝鼻，嗓子像著了火似的難受，他喝了一大口粥才緩過來，艾瑪，這丫頭口味挺重啊！
　　
　　……
　　
　　待吃過早飯，於飛鴻也風塵僕僕的趕到橫店，稍作休整，又跟著劇組進到影視基地。
　　
　　中午，陽光正好。
　　
　　這是一條明清風格的街道，確切的說，是一處明清風格的集市，酒樓布莊，雜貨騾馬，還有散在四處的各種小攤販。
　　
　　現場劇集了幾十個群演，此時都悄靜無聲，看著前面的那撮傢伙。
　　
　　蘇照彬和褚青居首，後面是黃岳泰、劉師師、於飛鴻等人。正前擺了一張香案，主攝影機用紅布蒙住，還有烤乳豬、鵝、魚和一些時令水果。
　　
　　蘇照彬是台灣人，不懂拜神這套東西，褚青便拈香上前，對著西南方位行禮，念道：「皇天后土、四方神佛庇護，助我新片《劍雨》一切平安，劇組上下無礙。」
　　
　　待他拜完，眾人又依次祭拜，然後切豬頭，揭紅布，蘇照彬喊了一嗓子：「《劍雨》正式開機！」
　　
　　大家響應一聲，各去準備。
　　
　　《劍雨》有很多生活化的鏡頭，什麼賣布，逛街，切豆腐，家長裡短之類的，都在褚青和於飛鴻的戲份裡。這些戲要集中拍，不然就會非常非常的散，就像現在，只有仨人進組，但導演能拍好久。
　　
　　開機這場戲，就是江阿生在集市閒逛，綻青跟蹤觀察。
　　
　　倆人早換了戲服，化好了妝，只等開拍。不得不說，奚仲文的功力真不是蓋的，根據每個人物的性格特點和命運走向，都設計了相匹配的服裝。
　　
　　曾靜心如死灰，又重燃希望，所以衣衫素淨，卻在邊角和襟領勾了幾道花飾。
　　
　　江阿生為複仇而來，活在掙扎痛苦中，所以色調灰沉，有時顯得很不協調。
　　
　　綻青性子偏激，卻又單純極致，所以整體偏紅，再綴上一些雲紋。
　　
　　不多時，劇組準備妥當，灰不溜秋的褚青走到位置，立定站好。場記一打板：
　　
　　「行動！」
　　
　　鏡頭先給到一個案板，兩隻已經不再年輕的手，正熟練的拾掇一張豆皮。那豆皮很大，呈圓形鋪開，這兒弄一點碎椒，哪兒弄一點醃菜，紅白綠三色雜食均勻的散在上面，又包成一個長卷，看得人胃口大動。
　　
　　接著鏡頭上移，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孔，這位是當地的老人，做了一輩子傳統豆皮，沙啞著嗓子道：「來一份嗎？」
　　
　　「……」
　　
　　一般來說，很多演員都會抿、舔、撇、蠕動那張破嘴，有自己加戲的，還得吞口水，抻一抻喉嚨，後期再配上「咕嘟」這種神奇的音效，好像這樣才能表現出你又饞又窮又苦逼。
　　
　　用馮曉剛的話講，這就叫模式化。
　　
　　相反，褚青就特簡單，他把手縮在袖子裡，眨了兩下眼睛，一下糾結，一下決定，然後身子輕輕晃動著，邁步離開。
　　
　　跟著，鏡頭橫拉，現出劉師師的身形。她就很嫌棄的樣子，躲在牆邊搖了搖頭。
　　
　　「哢！過！」
　　
　　蘇照彬很滿意，覺得倆人演的都非常到位，不過咧，他忘了自己要面對的是誰？更忘了那些同行說起的，曾一度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怖。
　　
　　「導演！」
　　
　　果然，那貨湊到跟前，道：「我能看下回放嗎？」
　　
　　「呃，可以啊！」蘇照彬有點愣。
　　
　　只見褚青彎著腰，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監視器，隨即轉頭，喊道：「師師，你過來！」

第七百一十章 粉轉路的心路歷程（2）
　　
　　《劍雨》跟《畫皮》不同。
　　
　　《畫皮》有徐老怪兜著，褚青不用擔心表演質量，就像趙麗影，同樣是徒弟，他就沒怎麼管過，很放心的交給徐可調教。
　　
　　但蘇照彬的經驗不夠，性子也軟，不善於啟發演員。所以他就很「自覺」的承擔起這份工作，尤其對劉師師。
　　
　　而此刻，他轉頭那麼一喊，劉呆呆的心裡就一抽，忙不迭的跑過來，弱弱道：「老師……」
　　
　　「剛才為什麼要搖頭？」他指著監視器問。
　　
　　「我，我覺得……」
　　
　　妹子嚇得都結巴了，一瞬間又回到了學校裡，被眼前的這個男人虐來虐去。
　　
　　「你覺得什麼？」他追問。
　　
　　「呃，綻青好奇細雨為什麼跟江阿生在一起，所以就暗中觀察。但她發現，江阿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她就覺得這人很沒出息。我，我就想表現這個。」
　　
　　很明顯，妹子確實做過功課，也思考了不少，但理解到位不等於能演出來。
　　
　　褚青也很客觀，道：「這段沒錯，可你忽略了一點，綻青是什麼性格？」
　　
　　「很，很偏激，兇戾。」
　　
　　「對，那她對細雨是什麼心態？」
　　
　　「啊？」
　　
　　劉師師懵逼，真沒考慮到這一層。對方還不放過，連連問道：「她有沒有猜測過細雨和轉輪王的關係？」
　　
　　「當她知道細雨變成了黃臉婆，並且跟一個窩囊男人結婚，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對江阿生又是什麼心態？」
　　
　　「……」
　　
　　這連續三問，劉師師一個都答不出，只楞楞的戳在哪兒。
　　
　　全場人都不吭聲，就覺著氣壓越來越低。蘇照彬更是傻眼，什麼情況這是？我才是導演好伐？
　　
　　所幸，褚青很快收了神通，轉頭道：「導演，咱們再來一條吧，剛才有點不到位。」
　　
　　「呃。好！」對方只能點頭。
　　
　　於是重來，場記一打板：
　　
　　「第一百零八場第一鏡第二次！」
　　
　　「行動！」
　　
　　褚青站在攤位前，稍稍側身，鏡頭帶過他的背影，然後橫移，直接釘在劉師師臉上。
　　
　　妹子雖然心亂，但職業態度沒得說，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表現出一點不同的東西。怎奈水準不到，那微蹙的眉頭和刻意的眼神。咋看咋擰巴。
　　
　　「哢！」
　　
　　連蘇照彬都很彆扭，道：「感覺不太對，再來一條！」
　　
　　「第一百零八場第一鏡第三次！」
　　
　　「行動！」
　　
　　褚青還是側身，她也換了種演法，帶著幾分不屑的笑了笑。
　　
　　「哢！」
　　
　　「再來！」
　　
　　「哢！」
　　
　　「再來！」
　　
　　劉師師才22歲，入行不到5年，肚子裡就那麼點乾貨。剛才這一波蹂躪，已經掏得差不多了。
　　
　　她就覺得越來越茫然。越來越慌亂，心裡有股東西噌噌的往上竄。然後在腦袋裡爆炸。當第18次ng的時候，她終於不知道怎麼做了，導演喊開始，她一動不動的戳在哪兒。
　　
　　「劉師師，你怎麼回事兒？」
　　
　　褚青回頭一瞧，頓時道：「你還能不能拍？別耽誤大家時間！」
　　
　　「……」
　　
　　妹子很錯愕。然後低頭，下一秒又抬起，眼睛顫顫巍巍的，鼻尖都帶了點紅。
　　
　　哎喲！
　　
　　我見猶憐啊，全場都在吐槽。小姑娘家家的，你給人留點面子嘛！
　　
　　蘇照彬更是心軟，懶得徵求大魔王的意見，直接喊：「ok！休息五分鐘，接拍下一場。師師，你前幾條都不錯的！」
　　
　　「……」
　　
　　她沒應，褚青也沒應。
　　
　　而圍觀多時的於飛鴻走過去，給劉師師披了件外套，笑道：「來歇一會，大冷天的，別凍著了！」
　　
　　「謝謝飛鴻姐。」
　　
　　她這才有了點人氣兒，默默縮在了角落裡。
　　
　　飛哥見她離開，又點了點褚青，訓道：「幹什麼你？過份了啊！」
　　
　　「……」
　　
　　他也很複雜，剛才那一番做派，有五分故意，五分真實，但根本沒法講。
　　
　　…………
　　
　　這場戲之後，劉師師一天都變得很沉默。
　　
　　而接下來，褚青還是日常戲份：給馬刷毛，鏟馬糞，還買了塊磨刀石。蘇照彬的意思是，刷毛自己來，鏟馬糞用替身，只切一個腿部鏡頭。
　　
　　他當即就給拒了，開玩笑，鏟馬糞又不是吃馬糞，用得著替身嗎？
　　
　　於是乎，這場戲親身上陣，一條過。就瞅他揮那幾下鍬，妥妥是熟手，還不是一般的熟手，是真正下過地，幹過農活的那種。
　　
　　轉眼到了晚上，劉師師又經歷了一次白天的痛苦。其實戲很簡單，就是綻青在大街上獨行。就這麼一場戲，在褚青的嚴苛下，足足拍了13條。
　　
　　老師越蹂躪，徒弟就越沉默，不過也難得，居然沒當場哭。
　　
　　夜，集市。
　　
　　街道沉暗，只挑著幾盞昏燈，一部分的店鋪已經打烊，一部分還微敞著門，路邊更是冷清，僅剩兩個攤販在守著生意。
　　
　　於飛鴻素衣荊釵，背著包袱，右手提劍，自街上匆匆走過。忽聽那小販一聲吆喝：「豆皮咧！豆皮！」
　　
　　「……」
　　
　　她停步，消瘦的背影在長街佇立，然後轉身，輕聲道：「給我一份豆皮。」
　　
　　「好嘞，您稍等！」攤主顯得很高興，雙手開始忙活。
　　
　　「哢！」
　　
　　蘇照彬先瞄了眼大魔王，見他沒動靜，才喊了聲：「過！收工！」
　　
　　「收工萬歲！」
　　
　　一幫人累的要死要活，懶趴趴的舉手歡呼。
　　
　　「走走，吃飯去！」褚青卸了妝，一邊穿大衣一邊過來招呼。
　　
　　「吃火鍋我就去。」於飛鴻笑道。
　　
　　「呵，本來就想吃火鍋！」
　　
　　他拽上黃岳泰和董瑋，又轉圈掃了掃，見劉師師正默默的收拾東西，便過去道：「師師，走，吃火鍋去！」
　　
　　「……」
　　
　　妹子垂眸，半響才應了聲：「哦！」
　　
　　說著，一幫人呼啦啦的擠上車，直奔市區內的一家牛蛙火鍋店。
　　
　　褚青坐在副駕駛，一路跟董瑋扯皮，談笑風生。劉師師在商務車的最後排，靜靜的看著那個人，溫潤，舒服，親切感，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而隨即，她又想起白天的事情，那種嚴苛，毫不留情……她突然有些害怕，因為恍惚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去了解過這個男人。

第七百一十一章  粉轉路的心路歷程（3）
　　
　　「嗤啦！」
　　
　　一把水嫩的青菜甩在熱油裡，和裡面的肉丁混合，頓時油煙撲面。褚青往後退了退，右手翻勺，哢哢哢的開始炒。
　　
　　這不是現代的燃氣灶，而且古代的爐灶，四方壘砌，底下燒柴，上面架著一口大鐵鍋。他小時候在農村，還真用過這種灶，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
　　
　　而他身後，正堆著一圈工作人員，各種迷妹迷弟臉。
　　
　　「行了！」
　　
　　不多時，菜熟肉爛，他盛了一盤子，囑咐道：「鍋涮乾淨，再燒點水，讓蒸氣冒出來！」
　　
　　「明白！」道具師完全沒有工作被搶的不爽，連忙應道。
　　
　　此時是19點整，但天色已經漆漆一片。這是一處古代宅院，橫向三間，正中堂屋，右側廚房，左側臥室，外面還有寬敞大院。若按現在的價格，光這塊地就能買下兩棟樓。
　　
　　曾靜來此處歸隱，與江阿生成親後，便成了倆人的家。這裡有大量的戲份，是最最重要的一個場景，所以佈置的也格外精細。
　　
　　褚青把菜放到堂屋的桌上，旁邊還擺著一道炒菜和一大碗湯。於飛鴻過來瞧了瞧，略感意外，笑道：「都說你廚藝好，果然聞名不如一見。」
　　
　　「條件太差，才發揮了百分之一。」那貨倍儿得瑟。
　　
　　「……」
　　
　　飛哥也不甩他，自己拿筷子夾了一口，品了兩品，才輕輕點頭。
　　
　　話說她今天的戲服超美，鵝黃色的上衫，素青色的下裙，薄施粉黛，眉目如畫。原版中，為了迎合楊子瓊的顏值，細雨不得不整成一張平凡臉。但這個版本裡，就把這句台詞刪掉，細雨也從一個冷艷妖嬈的女殺手，變成了一個大氣溫婉，只是年歲略長的女子。
　　
　　又過了一會兒，劇組準備完畢，各自就位。場記一打板：
　　
　　「行動！」
　　
　　只見褚青坐在堂屋角落的一張書桌前，左手壓著一個賬簿，右手提筆，從右往左，從上到下的寫了幾行字，嘴裡念道：「草料一兩三，房租三兩二，鞋一雙七錢，油一鬥半兩……」
　　
　　「不用看了，這月又超支了。」
　　
　　於飛鴻端著小木盆，從廚房走到飯桌，煩惱道：「朝廷的稅賦下個月也要交了。」說著，她打開蓋子，露出香香軟軟的白米飯，先給夫君盛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
　　
　　褚青踱步過來，左手端碗，嘆道：「那我再找份雜工，先把這兩個月撐過去。」
　　
　　這句是他自己加的台詞，因為覺得劇本不太連貫，就加了句過渡。虧得對面是於飛鴻，在《愛有來生》裡已經充分領教過，所以反應極快，心疼道：「你都有三份工了，我們還應付得來。」
　　
　　「呵，沒事的……」
　　
　　褚青輕笑，先吃了一大口飯，隨即一頓，帶著點興奮道：「啊，差點忘了！」
　　
　　他放下碗，從懷裡摸出一張薄薄的票據，在妻子眼前刷的一展，得意道：「這是半年期的莊票，我一錢一錢存的，一共十五兩七錢，明天就可以取了。」
　　
　　於飛鴻什麼經歷，接過略微一掃，不在乎道：「那明天我去錢莊兌出來。」
　　
　　此時，黃岳泰操控著攝影機轉到正面，映出倆人的全身，以及背後的小供桌和貼著的財神畫。右後方是廚房一角，堆著一些土籃和瓦罐，不時有縷縷的蒸氣飄散。左側是衣架，搭著一條天青色的床單和黑色的薄毯……
　　
　　江湖是什麼？
　　
　　是非恩怨之地，即為江湖。這個概念太過深入人心，以至於都嚮往著那種鮮衣怒馬，快意恩仇。但其實，和自己的愛*人找一處田園歸隱，昏燈長夜，粗茶淡飯，為柴米油鹽發發牢騷，為下個月的開支拌拌嘴，這也是江湖。
　　
　　更何況，江阿生明知曾靜的底細，他故意接近，討好，甚至與之成親，只為了把仇人一網打盡。當這個謎底揭開的時候，再回想起此刻的柔情蜜意，你是細思恐極，還是黯然一嘆？
　　
　　黃岳泰繼續控制著鏡頭，慢慢拉遠，就像把倆人框在了一個小小的畫框裡。
　　
　　於飛鴻吃了口菜，忽問道：「哎，倘若你有八十萬兩銀子，你會做什麼？」
　　
　　褚青嘴裡嚼著飯，含糊道：「如果我有八十萬兩，你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
　　
　　「為什麼？」
　　
　　「你會因為我以為你因為我……」
　　
　　他說著說著，忽然打住，隨即揮手，道：「不好意思，這句沒順下來。」
　　
　　「哢！」
　　
　　蘇照彬喊停，覺著十分驚奇，詫異道：「沒事，你再熟悉熟悉。」
　　
　　「好！」
　　
　　褚青連忙又掃了眼劇本，因為這句話確實很拗口，他默念了幾遍，才點頭示意。
　　
　　「再來！」
　　
　　「行動！」
　　
　　他又嚼了一大口飯，道：「如果我有八十萬兩，你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
　　
　　「為什麼？」
　　
　　「你會因為我以為你因為我有錢就不娶你而不嫁給我。」
　　
　　「……」
　　
　　於飛鴻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結果還是一怔，她也忘詞了！
　　
　　「哢！」
　　
　　蘇照彬笑道：「沒事沒事，不用急！」
　　
　　「不好意思啊！」飛哥很抱歉。
　　
　　「……」
　　
　　褚青在旁翻了個白眼，得，還得吃！
　　
　　「重來！」
　　
　　「哢！」
　　
　　「重來！」
　　
　　「哢！」
　　
　　好傢伙，就像中了邪一樣，兩個老司機意外翻車，死活起不來。
　　
　　丫三碗飯都下去了！
　　
　　「第87場第3鏡第12次！」
　　
　　「行動！」
　　
　　「為什麼？」
　　
　　「你會因為我以為你因為我有錢就不娶你而不嫁給我。」褚青艱難的吞著米飯。
　　
　　「……」
　　
　　飛哥一怔，臉上染了抹羞澀，嗔道：「又在胡說了！」
　　
　　褚青不言，就看著她笑，鏡頭越拉越遠。
　　
　　「哢！過！」
　　
　　艾瑪！
　　
　　蘇照彬一喊停，那貨立馬往後一靠，腆著臃腫的肚子，嘆道：「還好你不用吃飯，不然這一盆都不……嗝！」
　　
　　「噗！」
　　
　　於飛鴻掩嘴一樂，那貨老臉通紅，頓感悲痛莫名，
　　
　　…………
　　
　　這場戲過後，是劉師師的一組鏡頭，她要從牆外飛到院裡，再進屋轉一圈。
　　
　　戲很簡單，但妹子已經被大魔王嚇怕了，即便褚青暫不在場，也是哆哆嗦嗦的準備，哆哆嗦嗦的吊上威亞。她一身紅衣，繫著無帽的斗篷，董瑋是老武行，很好的解決了斗篷褶皺的問題。
　　
　　「攝影OK！」
　　
　　「威亞沒問題！」
　　
　　「行動！」
　　
　　話音方落，劉師師就覺得腰間一緊，連忙腳尖輕點，像只雨燕一樣飛了起來。待到牆頭時，她又小腰一挺，剛想藉著威亞的勁兒翻過去，結果腹部猛地一抽……呵！就像大腸小腸擰在一起的那種疼。
　　
　　「啊！」
　　
　　她力道一泄，整個身子都軟趴趴的垂著，徑直往牆頭撞去。
　　
　　臥槽！
　　
　　特技人員差點沒嚇死，連忙抬高威亞，就看著那腳尖堪堪從牆頭擦過。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蘇照彬也是一激靈，連哢都顧不得喊。眾人呼啦啦的圍過去，七嘴八舌的詢問。
　　
　　「沒事，就是肚子疼了一下，咱們繼續。」劉師師摸了摸腹部，還是有點痛，但比剛才輕了些。
　　
　　「真沒事？」蘇照彬不敢冒險。
　　
　　「沒事沒事，來吧！」她堅持。
　　
　　於是重來，場記一打板：
　　
　　「行動！」
　　
　　就見她飛到牆頭，然後腰肢一挺，乾淨利索的翻了過去，跟著輕巧落地。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那叫一舒爽。
　　
　　「哢！好！」
　　
　　蘇照彬拍了拍巴掌，大聲叫好。董瑋也非常滿意，這個女仔身段好，氣質佳，眉宇英氣，天生就是當俠女的料。
　　
　　劉師師倒沒什麼感覺，只是為安全過關而慶幸，還好沒被老師罵。
　　
　　……
　　
　　褚青去卸妝換衣，回來就覺得氣氛不對，拉住一個人問：「剛才怎麼了？」
　　
　　「師師姐吊威亞的時候，忽然肚子疼，差點撞牆上。」那傢伙道。
　　
　　「嘖！」
　　
　　他咂巴了下嘴，就像自家小孩在外貪玩意外受傷的那種感覺，又擔心又生氣。
　　
　　肚子疼，為毛肚子疼啊？
　　
　　成天不吃早飯，就知道吃零食，在酒店吃，在片場也吃，沒一會停嘴的。而且她口味重，全齁辣齁辣的，就這種飲食習慣，還特麼能不疼？
　　
　　此刻，片場正在收工，大家都忙來忙去，他找了半天沒找著劉師師，反而逮住了蘇照彬。
　　
　　「我提前讓她回去了，這會應該在路上。」對方道。
　　
　　「……」
　　
　　沒辦法，他也急不得，只好跟著劇組上車。
　　
　　不多時，一幫人回到酒店，褚青蹭蹭上樓，剛想去問問，卻見一個女副導從劉師師的房間裡出來，忙道：「怎麼樣？」
　　
　　「應該是胃不舒服，給她吃了胃藥，感覺好了點。」
　　
　　「哦……」
　　
　　他稍稍放心，道：「那你多看著，有事馬上告訴我。」
　　
　　「行，您先休息吧。」對方道。
　　
　　天色已深，他自去洗漱睡覺不提，單說劉師師。
　　
　　她也以為是胃疼，不知是藥效，還是心理作用，反正緩解了不少。妹子勉強洗了澡，又換上一套藍色的睡衣，撲通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起初還好，但睡著睡著，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那種大腸小腸擰在一起的感覺又突然出現，而且更加劇烈。
　　
　　「啊！」
　　
　　她硬生生的被疼醒，捂著肚子滿床打滾，簡直生不如死。

第七百一十二章  粉轉路的心路歷程（4）

　　「啊！」
　　
　　劉師師閉目蹙眉，小臉慘白，腦門上滲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屋子裡漆黑一片，長夜寂靜，只剩下她痛苦的呻吟聲。
　　
　　「呼……呼……」
　　
　　又過了片刻，她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不過腦子裡還保持清醒，吃力的摸過手機，按了一個單鍵。那屏幕頓時一閃，顯示正在撥打中。
　　
　　「嘟嘟嘟……」
　　
　　有節奏的等待音響起，似乎很漫長，似乎只一瞬，就聽一聲輕響，那邊接通，但劉師師已經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
　　
　　「砰！」
　　
　　褚青穿著睡袍就跑了出來，還不忘隨手帶門。
　　
　　「起來起來！趕緊起來！」
　　
　　「快點快點！」
　　
　　他順著走廊一路拍門，主要是召喚製片人和幾個女性人員，隨即下樓，找前台要了備用房卡，又急慌慌的返回。
　　
　　此時，眾人才又困又蒙的聚在走廊裡。
　　
　　「老王，你馬上聯繫醫院……對，急診！」
　　
　　「小米，你把她的衣服收拾幾件，一會跟我走！」
　　
　　「小董，你下樓備車！」
　　
　　「好！」
　　
　　大家一見，也嚇得清醒幾分，忙不迭的去執行。而褚青進了屋子，啪地按開燈，就看小姑娘側身捂著肚子，那截細細的腰肢向後弓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掉。
　　
　　他顧不得什麼，直接用被子一裹，抱起來就走。小米則扯了幾件衣裳，把牙具毛巾之類的往起一兜，顛顛的跟在後面。
　　
　　劉師師就像個小嬰兒一樣，雙眼緊閉，只覺得自己離了床，然後在移動。不多時，仨人到了樓下，那寒風一吹，順著縫兒就鑽了進去。
　　
　　「唔……」
　　
　　她身子抖了抖，感覺愈發難受。褚青小心的把她抱上車，又拽了拽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道：「空調！」
　　
　　小董不敢多言，立馬打開暖風，等小米和老王上來，發車便走。一路上，老王不斷在跟院方聯繫，小董也是車技嫻熟，十幾分鐘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急診！急診！」
　　
　　他抱著劉師師跑進去，裡面早有值班大夫守候。沒辦法，《劍雨》這麼大陣仗駐紮在東陽，街頭巷尾早就傳遍了。
　　
　　醫院還挺刺激的，這可是名人誒，治好了還能上上電視。
　　
　　那大夫姓陳，蠻有經驗的樣子，先讓她躺下，又按了按腹部。劉師師疼得說不出話，只能用呻吟聲判斷。
　　
　　「唔……」
　　
　　「唔……」
　　
　　「啊！」
　　
　　陳大夫按到腹部的中上位時，她的痛苦最強，當即心中有譜，道：「去驗個血，然後做個ct。」
　　
　　「好！」
　　
　　褚青找了個推車，推著她到處跑，總之一番折騰，檢驗結果出來：急性胰腺炎！
　　
　　幾人不覺明厲，陳大夫卻神色輕鬆，安慰道：「沒事兒，不算太嚴重，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
　　
　　「那就麻煩你了！」
　　
　　待劉師師進入治療室，褚青才得空坐下，只覺得腦袋涼颼颼的，抬手一抹，袖子都濕了。
　　
　　老王和小米在旁邊候著，覺得老闆的樣子實在不雅，便勸道：「青哥，你上車裡歇會吧，還能暖和點。」
　　
　　他沒應，反而問道：「幾點了？」
　　
　　「呃，快五點了。」
　　
　　「五點……」
　　
　　他輕輕念叨著，略感糾結。今天七點鐘還有戲要拍，自己的假髮和妝都很麻煩，通常要提前一個小時到片場。
　　
　　「……」
　　
　　褚青轉頭，瞅了瞅緊閉的診室大門，胰腺炎這東西不了解，但想來跟闌尾炎之類的差不多，大夫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於是他起身，道：「小米，你先在這兒陪一會，我們回去還得拍戲，天亮找人換你。」
　　
　　「您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師師姐！」妹子拍著胸脯道。
　　
　　說著，他跟老王往外走，沒邁兩步又忽然轉身，對小米耳語幾句。對方比較愣，但還是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天光黯淡，冬季的長夜仍未消散。
　　
　　褚青坐在商務車的後座，一聲不吭，行至半途，猛地想起件事兒，道：「哎，你手機借我一下。」
　　
　　老王遞過電話，他給范小爺撥了個號，把事情大概講了一遍，又道：
　　
　　「你把師師的助理派過來……嗯，馬上就飛……她得住幾天院，有個知根底的人陪著，我們還能放心點……嗯，好了，拜拜！」
　　
　　…………
　　
　　「唔！」
　　
　　劉師師睜開眼，第一反應是恍惚，緩了片刻，又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鼻子裡插著胃管，左手還輸著液。
　　
　　「師師姐，你醒啦！」
　　
　　小米連忙湊過來，看了看她的精神狀態，感覺還好。
　　
　　「我……」
　　
　　她微微張嘴，還沒等說話，就被對方打斷：「哎，你要多休息，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聽我說。師師姐，你這是急性胰腺炎，醫生說是…… 」
　　
　　小米神神叨叨的貼到她耳朵邊，小聲道：「說你吃得太多，暴飲暴食，導致什麼澱粉，什麼血尿增加……」
　　
　　話落，她又移開臉，笑道：「不過你別擔心，咱們不用做手術，養幾天就好了！」
　　
　　「呵……」
　　
　　劉師師勉強笑了笑，問：「誰送我來的？」
　　
　　「呃……」
　　
　　小米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道：「大家一塊送你來的！」
　　
　　「老師呢？」
　　
　　「我說了大家嘛，當然也包括青哥了！哦，我應該說，是青哥和我們一塊送你來的！」妹子笑道。
　　
　　劉師師看著對方，眸中有一抹光若隱若現，又問：「那他人呢？」
　　
　　「青哥還有戲，就先回去了。」
　　
　　「回去了？」她掙了一下，似乎要坐起來。
　　
　　「啊，你現在不能動！」
　　
　　小米趕緊按住，道：「你找青哥有事麼，我給他打電話？」
　　
　　「……」
　　
　　那抹光在眼底滑過，直直的投進了黑洞中。她的眼神空落，牽扯得好遠好遠，過了半響，才輕輕搖了搖頭。
　　
　　……
　　
　　說起來，劉師師還真是暴飲暴食惹的禍。
　　
　　她平時拍戲就習慣吃零食，一是愛吃，二是緩解壓力。而此次拍《劍雨》，她幾乎每天都被老師罵，越罵越有壓力，越有壓力就越吃。
　　
　　然後就成這樣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住院當天，就有媒體詢問此事。老王給擋了回去，過後一查，是兩個工作人員洩的底。
　　
　　當即開除，並且通告全組：禁止談論此事，不管對內還是對外。
　　
　　公司那邊也發了份通稿，說劉師師是因為工作繁重，作息時間不規律，才導致生病住院。木辦法，得要形像啊！一個女明星因為吃太多而得了胰腺炎，以後還怎麼混？
　　
　　午後，病房。
　　
　　胰腺炎早期都是要禁食的，劉師師插了兩天胃管，胰澱粉酶大大降低，可以少吃一些食物。此刻，她正靠著床頭，有一搭沒一搭的看書。
　　
　　旁邊，則是匆匆趕來的小助理，忙著整理一些生活用品。至於外面，總有年輕的醫生護士在探頭探腦，都想看看真人版的馬爾泰若曦。
　　
　　而助理收拾完畢，忽然提醒道：「姐，時間差不多了，記者快來了。」
　　
　　「哦！」
　　
　　劉師師理了理頭髮，又拿過一頂鴨舌帽戴上，顯得精神了許多。
　　
　　不一會，兩家媒體的記者來到病房，手裡還提著果籃和花。這是公司邀請的，畢竟是當紅花旦，對外界，對粉絲，都得有個交待。
　　
　　她心中不願，臉上卻得保持微笑。
　　
　　「我以為是胃病，就吃了點胃藥，結果不管用……現在不疼了，就偶爾有點想吐。」
　　
　　「爸爸媽媽已經知道了，我沒讓他們過來，也沒什麼大事兒。」
　　
　　「還要輸液觀察幾天，如果狀況良好，就可以出院了。劇組那邊沒有催我，但我現在就想復工。」
　　
　　「對了，還請你們向我的粉絲轉達，跟他們說一句：我很好，請大家不要擔心。」
　　
　　她避重就輕的答了幾個問題，記者也沒糾纏，聊了二十分鐘便溜溜閃人。
　　
　　待他們出去，劉師師的情緒忽然變得很煩躁，拿起書又放下，五次三番。小助理跟她最親近，大抵能猜到幾分，只得哄道：「姐，你看這蘋果又大又紅，肯定很好吃，要不我給你削一個？」
　　
　　「不吃！」
　　
　　她**的吐出倆字，隨即頓了頓，道：「削吧！」
　　
　　「嗯，我先洗一洗！」
　　
　　小助理拿著蘋果和刀出去，小心的帶上門。
　　
　　劉師師自己在屋裡，左看看右瞧瞧，愈發無聊。過了兩分鐘，外面忽傳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接著那門被推開，一截男人的胳膊露了出來。
　　
　　「……」
　　
　　她瞬間睜大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下一秒，王愷大步進屋，急得快要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