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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鬼鬼夢游】花木呈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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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01:1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巫

  最終,以桑巴為首的幾人還是同意了這個條件,但是他們也提出一個要求,就是希望能把褚玲和海棠也帶上,那兩人雖然是女人,但是本事在族里卻也是拿得出手的,有她們跟著,他們會放心些。

  神再厲害,他們也不敢全然信任,對于族里僅有的巫女,他們還是很寶貝的,當然,要是下一代的巫女也調教好了,還會不會這麼寶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真正的左左拉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深山,走遠一點都會迷路,換了個靈魂的人除了膽子比她要大點,其他方面也沒好到哪里去,所以,準備工作還是不少的。

  褚玲知道是去救自己父親一行人,走路都是用飛的,做事更是麻利,一手把所有的事都給包攬了去。

  左左看著進進出出的褚玲,也沒心學習了,想到要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界,哪怕是要和人勾心斗角,她都覺得沒什麼可怕的,讓一個還沒有心如止水,好奇心算得上旺盛的人隱居在這個除了樹木就是花草,一眼望去整片綠色的地方是件挺殘忍的事。

  和鸞把手里的書合上,頃刻間消失無蹤,回到它原本的位置去了。

  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書,對這個凡人的世界和這個部落又多了幾分了解,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抽取記憶什麼的,這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一想到小巫女又要對他橫眉怒目,琢磨再三,還是選了個雖然最慢,但也最穩妥的方式。

  “小巫女,你們巫女的傳承應該不止你會的這點東西,你看著也不笨,怎麼就沒有學到呢?”

  和鸞的表情和語氣都帶著疑惑,他是真的不解了,這些天在教她占卜,他看得出來這是個多聰明的孩子,既有這樣的心智,怎麼會斷了這麼多傳承?在莫干部落的文字記錄里,上一代的巫女明明還有點本事的。

  左左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要說斷了傳承肯定是沒有,她腦子里都記著呢,左左拉別的不說,這記性倒是真不錯,就算一點沒理解,她也死記硬背下來了,當時她才開始接收她的記憶時還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史前文明。

  可是讓她一個在紅旗下長大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去理解這些東西,她真是有些理解不能,這不是……迷信嗎?還是走火入魔的程度。

  信仰,願力,神靈,晦澀的咒語,明明自己從沒見過,手卻能自動畫出來的符等種種她不能理解的東西全塞在她腦子里,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刻意忘記那些東西,只想著趕緊出現一個合格的傳承者,她好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全教出去,那樣,感覺其他東西也一並交出去了,哪怕是心理安慰,她也會覺得輕松許多。

  和鸞這段時間教她的占卜術之所以能學得這麼快,也是因為她曾經學過,雖然學的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但是內里的根本是一樣的。

  她現在也非常清楚,左左拉死記硬背下來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多余的,也不是她原本以為的學不會,只要她放下自己的無神論,放下在地球形成的固有思維,這些東西也是可以學會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只是,還是不想學啊,總覺得要是學了這些東西她就真的成了左左拉了,而不是那個年紀輕輕就主刀的左醫生。

  “你知道巫的由來嗎?”

  左左抬頭,很奇怪他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看她的神情和鸞就知道自己白問了,也是,就算是部落的第一代巫估計都不知道巫的由來。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和鸞繼續說下去,左左用眼神催促,對于聽故事,她還是感興趣的。

  莫名的,和鸞心情愉悅了不少,連嘴角都淺淺的勾了起來,左左總覺得這個原本沒什麼生氣的神最近好像表情越來越多了,是她的錯覺嗎?

  “在上古時期……”

  “上古到什麼時候?有具體時間嗎?”左左沒控制住自己的老毛病,小時候大人給她講故事第一句話就總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習慣性的問很久以前是多久。

  和鸞無言的望著她,猶豫著是不是不要講了。

  左左也對自己無語的很,捂住自己的嘴示意和鸞繼續。

  “你要是再打斷我就不講了。”

  左左狂點頭,上古時期的事也只有這樣活了無數年的老妖怪才知道,錯過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喝了口茶,和鸞慢悠悠的語調中帶出蒼遠之意,就像是他所說的盡在面前呈現一般,“上古之時,洪荒之中兇獸橫行,精怪、妖靈乃至神、怪、鬼、魅等物統轄大地,上古之民,爾等祖先,初生于九州之土,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掙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屍萬里,于兇獸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爾等先祖,近乎滅族,痛哭哀嚎之中,憤怨之氣直沖九霄,天地震動,天心最仁,是時人中有巫人出。悟天道,通天理,有無窮之力。是巫者,巫者,天地間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是為巫,解病痛,解迷惑,解災劫,解一切痛苦。掌禮法,持傳統,使人族綿延流傳于九州,是為巫。”

  左左靜靜的理解了一會,才算是明白了和鸞要表達的意思,人家這是嫌棄她這個部落的巫女太弱小了,愧為巫,和上古時期的巫比起來,不,她連和人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那樣的巫早就成神了,現在也不需要那麼強大的巫留在凡間,但是做為巫,祭、祀、醫、卜、算等都是最基本要會的,小巫女,你現在還沒有資格稱為巫。”

  平平敘述著事實,左左知道和鸞並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但是臉在那一瞬間就紅了,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羞還是愧了,按理說,就算換了張嫩臉,她也不覺得臉皮的厚度也下來了。

  抬頭對上和鸞古井無波的眼神,她突然之間就理解了和鸞的這種眼神,活了太久的人,生命中早就沒有了驚喜,沒有需要奮斗的事業,甚至都沒有激情,恐怕連世俗凡人最控制不住的欲望他們都不屑一顧,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人類總是脫離不了各種欲望,因為人類的生命只有短短幾十年,在這幾十年里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們總是活得很精彩,為此不惜各種不擇手段。

  比之人類,神自是清高多了,不沾紅塵,但是比之人類,他們又少了太多樂趣。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想說就說了,這段時間我看了不少你們部落里關于巫的文獻,比之首位巫女,你們后面的沒有一個比得上,到你這,傳承都快要斷了。”

  明明你就沒有出過門……不過想到他是神,想要拿點什麼招招手就來的事,左左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以她向來天之驕女的性子,多多少少還是被打擊到了,哪怕這身體她接收的時間並不長。

  “和鸞,傳承並不會斷,你說我們比不上首位巫女我們承認,但是該傳承下來的東西都在這里,”左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就算是我們不會,我們也都強行記下來了,只要往下傳,說不定就有能和老祖宗媲美的巫女出現呢?”

  “其他人我說不好,但是你為什麼會學不會,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哎?”左左愕然,“又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告訴我?”

  和鸞這次倒是搖頭了,“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接近上古血脈純血的人,讓她學神的本事才能凸顯她的優勢,比如說他教的占卜。

  雖然他教的只是皮毛,但也不是她們傳承下來的那些東西可比的,她不就學得挺快的嗎?

  順手在床側的格子里拿出幾張符紙揚了揚,“會畫不會用?”

  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被蛇咬傷一事,左左不好意思的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我平日里並沒帶在身上。”

  “這是巫自保的手段。”

  不是責備的話,卻透出責備的意思,左左覺得要是自己反抗的話就是不識好歹,順應本能的,在那一堆鬼畫符里各挑出幾張放在身上。

  “把朱砂帶在身上,有用到的時候。”

  左左又乖乖的把朱砂拿出來放到桌子上,褚玲默默的把東西拿走放到左左拉巫的百寶箱里,默默的催眠自己剛才什麼都沒有聽到。

  三天后的清晨,左左一行在桑巴和五位長老殷殷送別的眼神中離開了自打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的部落,雖然對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但是,左左還是鼻子酸了,這里的人也許也會因為各種利益而不得不犧牲她,但是部落里的祥和,桑巴叔叔對她的真心疼愛她無法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便拋之腦后,她知道,就算她要被犧牲掉,那也一定是不得已的,只要不和部落的大利益相沖,莫干部落從來就不會放棄族人。

  比如五年前失蹤的族人,當年不得不放棄對他們的尋找,但那並不代表族人就忘了他們,實際上,他們是部落里一道永遠都不會愈合的傷疤,不能提及,不能揭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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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01:15: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過程有可能悲傷,但是最多的,一定是歡喜。

第二十一章 路上

  褚玲和海棠回頭了數次,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這也是她們頭一次離開部落,對外面世界的向往也掩不住她們離家的不舍。

  左左抬頭望了望天,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在這深山里好吃虧,這明明走出來還沒多遠,怎麼感覺有點不對了呢?

  褚玲和海棠是也沒有出去過,根本不知道這個方向走得對不對,而和鸞卻是壓根沒想這些,這樣一步步走在路上踏踏實實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對他們神來說,去哪里都是一個法訣的事。

  直到快天黑時,海棠才疑惑的提出她的困惑,“左左拉巫,首領說過,往東方走到天黑時會有一個可以休息的木屋,是部落為外出的人準備的一個落腳點,可是現在……”

  左左摸了摸鼻子,盡量讓自己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迷路了。”

  海棠一怔,趕緊認了下方向,“這……左左拉巫,我們不是往東方走嗎?我們走的這個方向是北方了。”

  意思就是他們白走了一天路?和鸞倒是無所謂,隨手一指,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一棟木屋,不算寬敞,容下四個人還是沒問題的,“以我現在的法力,只能做到這樣。”

  有地方遮風擋雨就可以了,三人都很滿足,褚玲和海棠趕緊去忙活,左左想去被攔住了,把一尊神晾到一邊,褚玲自認沒那膽子。

  “卜一卦。”木屋里基本的家具都有,一坐下,和鸞就道。

  左左沒得選擇,半晌過后說出自己卜得的結果,“他們的情況沒有變化。”

  和鸞隨意的點了點頭,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專心致致的等飯菜。

  左左無聊,想著自己的力量還能卜兩次卦,便為自己這次的出行卜了一卦吉兇,和鸞看著卦象,不由得咦了一聲自己掐著指訣占了一卦,道:“明天繼續往北走。”

  “啊?往北走不是更往森林里面走了嗎?”

  “原來你知道。”和鸞難得的笑了她一句,顯然,他心情很好,“能遇上就是緣份,說明你福緣深厚……”

  無意中一句話,讓和鸞不由得深思起來,這小巫女好像確實是個挺福緣深厚的人,不止是身懷上古血脈,請神還能剛好把他給請來,也就是那個時間剛剛好,遲一刻早一刻都不行,再加上明天能碰上的……是他多心了嗎?

  “小巫女,把你的生辰八字說來聽聽。”

  左左雖然懷疑,還是沖口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可是一說出來她就知道要遭,這並不是左左拉的生辰八字,而是她左左的,她們家算是中醫世家,往上數幾代都是中醫,一些觀念也很老舊,所以一般現代人記不得自己的生辰,她卻是從小就記著的。

  和鸞算了算,皺眉再算了算,左左覺得自己最好還是把左左拉的生辰八字也說出來,反正在神面前她的那點子秘密恐怕早就被看透了。

  說出另一個生辰,左左遲疑的開口,“你算算這個。”

  原本以為這次很快就有結果,沒想到和鸞卻算得更吃力,閉上眼想了想,雙手齊動,一手算一個生辰,奇異的很快就有了結果,睜開眼眼神奇特的看著左左,無意識的道:“沒想到……”

  兩個生辰八字分開算並沒有特殊之處,而且都顯示有離魂之癥,但是合到一起的話卻是相補相成,接近圓滿之狀,果然是福緣深厚的人,並且,福澤后人。

  莫干部落有了她,苦難算是都熬過去了。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怯生生的口氣真難和那個敢質問他的小巫女聯系起來,和鸞散了法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對不對,你不是很清楚?”

  這句話讓左左更是心上心下的懸著了,飯都比平時少吃了半碗,理所當然的,和鸞把她多出來的那份都吃了,左左攢著眉頭懷疑,他是故意那麼說的吧,可是就為了那點子飯菜,神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木屋到底是在和鸞法力接近于無的時候弄出來的,里面真的就只有最基本的東西,床就是一塊木板兒架著,簡陋得和鸞坐在那里都不願意挪窩兒,左左兩世人都是個沒吃過苦的,一想到明天起來的腰酸背疼就沒了睡覺的癮。

  于是,一人一神相對而坐,頗有默契的開始了教學,現在和鸞已經不止單純的教她占卜了,總是想起來什麼就教什麼,也不管左左接不接受得了。

  也不知道是換了個靈魂還是左左拉體內的血脈被喚醒的原因,明明比之以前左左拉學的要復雜深奧許多的東西,她居然還學得挺快。

  褚玲和海棠對望一眼,無奈的一起出了門,如果只有左左拉巫一人不願意,她們還能說服她,但是面對神,她們沒那個勇氣。

  出來之前首領特意叫兩人過去殷殷交待,她們可一個字都不敢忘,不過首領,有些事您真的不用太擔心,神對左左拉巫其實挺好的,而左左拉巫,也不像一開始那麼和神針鋒相對了。

  “就是這種草,早先經過這里的時候我就有注意到。”海棠快走一步,指著前面那一大片長至膝蓋的綠色植物道。

  褚玲扯掉一根看了看,很光滑的手感,沒有凹槽,那就不會有小蟲子藏在其中,而且斷口的地方也沒什麼汁流出來,用這個去鋪床確實不錯。

  “你帶刀了嗎?”

  海棠笑笑,暗暗運力以掌代刀劃過,瞬間倒下一片,“這個比刀有用。”

  “確實。”褚玲拿起一把在手里感受了一下,滿意的點頭,“我來整理,你多弄一些。”

  兩人合作著,沒用多少時間就各抱了一大撂草返回屋內,看到一人一神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這個可以用來鋪床,就算沒有床單也不會弄得身上不干凈。”

  話音剛落,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褚玲反射性的接住,柔滑的手感讓她不由得趕緊用力抓住。

  “床單。”和鸞眉眼不抬,淡淡的說出這兩字。

  就算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但是從沒被搭理過的褚玲還是受寵若驚般的趕緊彎下腰,左左覺得要不是她手里東西有點多,肯定會行大禮。

  看兩人進了屋,左左才好奇的問,“和鸞,你天天吃的都是褚玲準備的飯菜,怎麼從來都不理會她?”

  和鸞抬頭,眉眼舒展得像是一只吃飽喝足愜意的貓,“她不是你。”

  這話好有岐義……左左暗地里撇嘴,要不是她早經鍛煉,肯定會認為這男人是在說曖昧的情話。

  很快,褚玲就出來說床鋪好了,左左把東西一收就起身,“我去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

  和鸞也晃悠悠的起身跟在她后面,一點也沒有另外找個地方睡覺的打算,這小木屋就一間臥室一張床,雖然簡陋了點,總也好過睡地上不是。

  看他這樣左左也只能在心里翻白眼,算了算了,都同床共枕這麼久了,她那點可憐的名聲早就沒了,再說這神早晚有一天會離開的,到時候誰還會計較她和一個神怎麼怎麼的,就算真那啥了,人家也只會覺得她運氣好,雖然她也覺得和神有一腿是件挺神奇的事,恩,人和神那啥,人能承受得了嗎?

  褚玲和海棠沒有再跟進來,她們也習慣了一人一神的同進同出,再說了,趁著現在有時間,她們得去打點獵物做好了帶在身上,今天這一天不止是白走了,出山的路還更遠了,身上帶的干糧怕是不夠。

  按了按床鋪,比起光禿禿的木板軟和多了,左左脫了外衫往里床一滾就閉上了眼,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自在的睡過一覺了,誰睡覺穿著這一身的衣服會舒服?可要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脫得只剩一層里衣,她還真是沒那膽子。

  和鸞看著她的背影,他哪會看不出小巫女這是不高興了,真奇怪,在部落里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怎麼一離開那里反倒鬧上脾氣了?

  不解的搖了搖頭,想不到答案后把問題拋之腦后,施施然的上了床,拿出看了一半的書繼續看了起來,透過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書面上的史記兩字,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是什麼時候來過凡間,這次因為意外來了這里,倒是引出了他的興趣,凡間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嘛。

  只是爭來爭去的,也不過是爭一個方寸之地,送他都嫌小了,他的地界就不比曾經一統的莫干國要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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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01:1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動手

  “還要往北走多遠?”左左靠樹站著歇氣,明明知道這個方向不是出去的路卻還是往這個方向走,她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傻缺。

  偏偏那個神的堅持,她無法拒絕。

  官大一級還壓死人,這神和人比起來……完全沒有可比性。

  藏在袖中的手一直掐著法訣,看她確實是累了,和鸞難得的安撫道:“就在前邊不遠了,唔,我已經聽到響動了。”

  褚玲和海棠都是在大森林中長大的人,要論和人勾心斗角,一打這樣的也不會被左左看在眼里,但要論敏銳性和警惕性能把她甩出幾座山。

  兩人一前一后的把左左護在中間,力量在體內運轉,手眼銳利,隨時準備出手給敵人致命一擊。

  左左的戰斗值實在是不高,被人保護起來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想起自己那能和植物溝通的自然之力,試探的把手按在樹身上緩慢的注入自然之力,這一次,她沒有在心里想這是什麼樹,有什麼作用,而是試探的,溫柔的詢問森林中可有異常。

  原本是沒抱多少希望的舉動,卻沒想到得到了最快的反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修為還太低,消息有些模糊,想了想蹲下來伸手握住一株滿山遍野都有的野草,詢問著同樣的問題。

  一開始傳來的是野草歡快的情緒,那種終于被人看重的,撫摸的高興直直的傳達到左左心里,讓左左感同身受。

  嘴角不由得露出個柔和的笑意,眉間的花苞慢慢綻放,美極,艷極。

  “褚玲,海棠,你們小心點,有七個人,在追捕一個孩子。”

  和鸞如同旁觀者一般站在一旁,對于才接觸自然之力的小巫女能這麼快就知道怎麼運用他還是很高興的,不管在哪一界,師徒都是最親近的關系,他和小巫女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是這師徒之實已經是差不離了。

  沒有誰不希望自己看重的人是個聰慧的人,顯然,小巫女讓他很滿意。

  褚玲和海棠沒有追問左左拉巫是怎麼知道的,對她們來說敵人只要殲滅就行,但是左左拉巫的安全卻比這重要多了。

  瞟了眼氣定神閑的神靈,褚玲鼓起勇氣提出建議,“左左拉巫,您要不要去神靈身邊,我擔心一會會顧不到你。”

  左左很有能屈能伸的氣概,毫不猶豫的點頭讓她們放心,“你們專心對敵,和鸞不會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我怎麼樣的。”

  和鸞聽得一挑眉,這是拿話在套他嗎?他要是將心不管,就算你在眼皮子底下又如何?

  不過他心里也很清楚,至少目前,他不會讓人傷了小巫女,要是真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傷,以后回了神界,在那人面前可交待不過去。

  對神來說,后代太稀罕了,要是誰家妻子有了身孕,那就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事,而且神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算是尋仇,也是不能波及孩子的,要是誰犯了這個忌諱,那就是和整個神界為敵。

  傳承了這麼多代還能有接近純血的血脈,這本來就是個異數,更何況,這居然還是個萬年難得一出的福緣深厚的人,那人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個激動法,嘖,真想看看他會拿什麼來謝他。

  命令的語氣隱隱傳來,左左細一聽聞,不外乎抓住他,不許再讓他跑了之類的話,七個人抓一個孩子還沒抓住,該說他們太窩囊,還是那孩子太厲害?

  一道影子風一樣竄了出來,在看到四人時稍一停頓,便直直的往左左拉的方向沖了過來,褚玲和海棠剛想攔住,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心下大急,這要上傷了左左拉巫可怎麼好。

  左左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抱住沖出來的一團,低下頭便對上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眼睛的顏色,還是心理原因,左左覺得那是她見過的最冷漠的眼睛,和和鸞萬事不在心上的清冷不一樣,這個孩子所表露出來的,那是真正唾棄萬物的冷漠。

  但是奇特的,她又看出了他眼神中表達出來的救他的意思,沒有哀求,沒有希冀,仿佛知道她一定會救他似的。

  事實上,身為曾經的醫生,現在的巫女,她確實無法置一個孩子的生死不顧。

  “褚玲,海棠,留下他們,一個也不許放跑了。”左左甚至都沒有想過以兩個女人擋不擋得住這些人,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讓這些人在看到她們的面目后再離開這里,那將會成為她們的大麻煩,她也擔心會給營救褚意他們帶來意料之外的困難。

  褚玲剛想說自己動不了,就發現束縛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和海棠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一左一右把七個正端祥著她們的一行人給包圍在了中間,雖然七個大男人被兩個女人包圍起來的場面有點搞笑,但是那七個人一點也笑不出來。

  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在這深山老林里會碰到人?看那衣著就知道是某個部落的,而且還是三女一男,看著就不好惹。

  雙方僵持了片刻,褚意和海棠是在等對方先動手,她們收到的命令是不許讓他們跑了,可沒說要全殺了,她們少和外人動手,不知道他們的武力值,要是一個沒控制好殺了人不是會壞了左左拉巫的事?

  而左左,她也在等,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沒有誰能開口就說殺的,私心里,她希望可以和平解決,雖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癡心妄想。

  至于和鸞……他根本沒把這些人類當一回事,他比較感興趣的,是此時小巫女懷里那個……恩,孩子。

  走近打算仔細看看,沒想到因為稍微安心而昏過去的孩子迅速睜開眼,和鸞相信,要不是在小巫女懷里,這小子現在肯定會給他一爪子以示警告。

  瞇起鳳眼,和鸞也不收回視線,沖著他散出一點點神威,沒成想那孩子根本就像沒感覺到似的,而且,他絕對沒有看錯,他眼神中帶上了挑釁。

  向他挑釁?找死!

  神的威嚴不容褻瀆,和鸞手指微動,就打算給他個教訓,沒成想左左一個措身,把孩子擋在身后,自己側著身子和和鸞說話。

  “和鸞,他還是孩子,你別和他計較。”

  他可不是你想像中的孩子,要不是他現在受傷,就那七個人,都不夠他玩的,和鸞收了法訣,不想再理會那錯把老虎當貓的小傻子。

  不知道為什麼,左左就是知道和鸞生氣了,就像剛才她就是覺得要是她不制止,這孩子肯定會傷上加傷一樣。

  柔了聲音,軟了腔調,帶著點哄的意味,左左繼續道:“你一直叫我往北邊來,不就是為了他嗎?既然有心救他,就別和他置氣了,晚上我做飯給你吃,恩?”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神靈表面看起來卻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眼里也柔和了下來,開出了他的要求,“三次。”

  左左一愣,旋即理解了,十分無力的應了下來,和一個神為了幾頓飯討價還價,她實在是覺得無聊得很,不就做飯嘛,不就煮飯婆嘛,她能做得來。

  內部矛盾解決了,那頭的人像是也商量完畢,走出一人拱手道:“在下余經年,貿然經過此地,打擾到各位是我們的不是,還請幾位原諒,此人我們追捕多日,不知道幾位能不能行個方便,把他交給我們,在下一定厚謝。”

  聽著這文縐縐的語氣左左就牙疼,她們那個世界的文明中,好像古代也是這麼講話的,怎麼形容來著?酸,迂,她原本還不以為然,現在她是真心認同了。

  左左把看起來大概只有五歲左右的孩子往懷里再摟了摟,還邊用手拍一拍安撫他,“不知道一個才幾歲的孩子能怎麼招惹你們?恕我眼拙,只看得到孩子傷痕累累,而你們,很完好。”

  那是因為我們傷的地方你看不到,那小子陰狠得緊,專挑不好示人的地方下手,余經年此時只覺得三角地帶又開始隱隱做疼,于是,說話的語氣便不那麼好了。

  “這是我們和他的恩怨,你們看樣子也是無關的外人,何必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和我們結怨。”

  左左笑,“和你們結怨又如何?”

  “不死,不休。”話中的冷厲之意在告訴左左,他這話並不止是說說。

  低頭看了眼懷中閉著眼的孩子,睡著的模樣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只是,緊握的拳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憤恨之意。

  輕輕嘆了口氣,左左也覺得失了意思,既然說不過,那就,“打吧,贏了的人才有話事權。”

  “是。”

  莫干部落但凡有戰事,巫女通常就是站在后頭指揮的那個,是絕對的精神首領,巫女說打,沒人會后退。

  褚玲和海棠戰意昂然,為左左拉巫而戰,是她們的榮耀,保護左左拉巫,是她們的責任,所以,那就戰吧。

  這一刻,左左才真正知道了莫干部落的武力值是什麼水平,七個男人,從他們的口氣不難聽得出來,他們平日里也是做威做福慣了的,這樣的人,要麼身居高位,要麼手底下有點真本事,顯然,這些人可能前后都占了點,可是,他們居然七個人聯手都沒有在兩個女人手底下走上幾個回合,混亂的開始,迅速結束。

  完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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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0 01:15: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符現

  余經年不可置信的看著絕對沒有盡全力的兩個女人,想破腦袋也沒能想起來這究竟是哪方勢力,可是以這樣的實力,哪可能是泛泛之輩。

  又或者……余經年看了看被護著的小姑娘,他碰上隱世的家族或者勢力了?

  松了口氣,左左席地坐下,這小不點看著小小的一團,抱久了還真挺重的。

  “現在可以談談了嗎?”

  余經年也勉強坐起身,看其他人雖然傷著了,卻也沒有性命之憂后哪還不知道人家這是手下留情了,“請說。”

  指了指懷里的孩子,左左直言,“這個孩子和我有緣,我要留下,不知道你們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

  余經年滿臉苦笑,“要是可以,我很想答應您,可是我們的主子絕對不會同意的,說實話,追捕這孩子已經一年有余,除了看出來他比別的孩子要厲害點,人也滑溜聰明的很,我也並沒有發現他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可追捕他是主子的命令,我們只能執行。”

  說得還算坦承,左左順了順懷里孩子亂糟糟的頭發,不可避免的心下有了動搖,她出去並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是去救人,帶上個孩子不說,可能還是個有很大麻煩的孩子,這些人進退有度,他口里的主子肯定也不是個易與的人物,惹上這樣的人物不是明智之舉。

  而能惹上這樣的人物,這孩子估計也不會是小白兔,也是,有那種眼神的孩子怎麼會是小白兔,看起來倒像個狼崽子。

  可是……就算能想得這麼明白,她也做不到丟下這孩子不管他的死活啊!暗暗嘆了口氣,唾棄自己的聖母心腸。

  “我要帶走他。”從腰間摸出幾張符讓海棠遞過去,海棠想都沒想的就照著做了,稍微知曉外面事情的褚玲倒是想制止,可已經遲了,左左拉巫知不知道巫女的這些東西,外面是沒有的……

  余經年看著手里鬼畫符似的東西,心里一動就聯想到了些不可思議的東西,眼睛一亮看向左左,希望能得個解釋。

  “這四張符咒從上而下是引雷符,凈身符,驅邪符,驅毒符,恩,你知道這是用來干什麼的嗎?”一看余經年忙不迭的點頭動作,左左就知道自己白問了,也是,這些符從字面上來說也是很好理解的。

  余經年壓抑著心下的激動,知道這次任務失敗回去應該也不會被罰得太厲害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獎賞,別人可能不會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偏偏他知道,因為他家里也傳下來了這麼兩張,十幾年前為了自保他用掉了一張,當時那電閃雷鳴的場面他至今都記憶猶新,要不是還有六個同伴也看到了這些東西,他真想把這四張符據為己有。

  沒想到無意中碰上的這小姑娘居然會這不出世的本事,要真的惹怒了她,他們七人只怕一個人也出不了這深山了。

  顯然,余經年把左左捧得太高了,大概在他的想像里,能畫出那麼厲害的符就是那麼厲害的,他哪里知道,他面前這個小巫女目前還廢材得很。

  想能這些,余經年迅速做出了決定,“能否請姑娘留下名號,回去后也好和我家主子交待。”

  左左再傻也知道這問題不能回答了,看向褚玲,褚玲上前一步,攔住余經年的視線,原本就冷艷的臉蛋更是冷得能刮下霜來。

  “要麼留下命來,要麼馬上離開。”

  對這個女人余經年印象太深刻了,他在人家手底下沒走過三招就折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深吸一口氣,忍著身上的疼痛站起來,向幾人施了一禮,什麼都沒有多說就帶著幾人迅速離開,算是個識時務的人。

  等到確定他們遠離了,褚玲才不贊同的道:“左左拉巫,您不該把符給外人,那會透露您的身份,而且,別人要是知道您身上有符,他們會打您的主意的。”

  左左一愣,“其他部落不是也有巫女嗎?我以為這樣身份的人並不少。”

  “會畫符的巫女只有您,其他部落的巫女怎麼能和我們部落的相提並論。”褚玲毫不客氣的貶低著外人,她聽父親說起過,現在還有巫女的部落已經很少了,就算有,也沒有什麼本事,父親原本還說他們部落的巫女太過弱小了,撐不起整個部落,以后恐怕也會變得和其他部落一樣,事實說明,是所有人都小瞧了左左拉巫。

  左左無奈的苦笑,就算她保持著小心警惕,對陌生人也防備著,還是沒能做好,避世而居萬千的好處,但是壞處也很明顯,和外面脫節太久了,很多信息都相對落后,至少左左拉的所有記憶里都沒有提到巫女是這麼稀少的,她每天都會畫上幾張的符在別人眼里居然是寶貝。

  她剛才做蠢事了。

  習慣性的想揉揉額角,手上沉重的感覺才提醒她懷里還抱了個人,一低頭就對上小孩直盯著她的眼。

  “醒來了?先別動,我看看你的傷。”手腕一翻搭上他的脈,很有力的脈動,但是……這時隔是不是太久了點?這不是傷至快死時才會有的脈象嗎?

  想都沒想的就去翻他的眼皮,小孩像是嚇了一跳,躲進她懷里就不出來了。

  左左著急,為了救他都把自己暴露出來了,要是人還死她面前,她不就白忙活了?

  柔了語調,低著聲音哄道:“不會痛的,我就是幫你檢查檢查,要不你告訴我哪里痛好不好?”

  小孩還是不動,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要怎麼說還是不願意說話。

  左左又把了下脈,還是那樣的脈象,著急之下就想用強的,一直靜靜旁觀著的已經快被她忘了的和鸞道:“他只是脫力,無礙。”

  左左沒有多問他怎麼知道的,既然他這麼說那事實肯定就是這樣的,這個神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從不說假話,哪怕說出來的真話能把人氣死。

  知道孩子沒事后,左左才有時間想別的事,首先,“褚玲,海棠,以后別叫我左左拉巫了,就叫我左左吧,不然不用別人猜,一聽就聽出我的身份來了。”

  終于能光明正大的讓人叫自己真正的名字了,左左心情很好,把兩人猶豫的點也直接給堵上了。

  果然,一聽到她這麼說,褚玲和海棠只是猶豫了下就應允下來,反正在她們心里,左左拉巫就是她們要守護的左左拉巫這就可以了。

  眉開眼笑的舒展著眉眼,左左回頭,“和鸞,現在我們可以回到原來的路線了嗎?”

  看著她無垢的笑臉,和鸞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可以。”

  太好了,“褚玲,海棠,你們兩個人帶路,我方向感不怎麼好,免得又帶錯路了。”

  說罷,吃力的抱著孩子就要起身,大概是坐得久了,身下一個踉蹌又跌坐了下去,在重新壓上自己的腳之前,腰上搭過來一只手,男人的手,手指纖長,白皙圓潤,而且這種白不是慘白蒼白,而是瑩白,仿佛帶著光的那種,這樣的手她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多謝。”

  和鸞收回手,順手就把她懷里的那一團給揪了出來丟給褚玲。

  小孩怒,想都沒想就揮爪子,左左眼疾手快的攔住他,手背上馬上被抓出五道血痕,咧嘴撕了一聲,左左輕拍了小手一下,“不許沒禮貌。”

  和鸞臉色不怎麼好看,憑空抓出一個藍色的瓶子,一手握住她受傷的手,摳出一團抹在傷痕上,就這麼一點時間,那傷痕就已經泛黑了,顯然,是有毒的。

  火辣辣的感覺被清涼的感覺代替,左左看著藥抹下后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五道粉嫩的痕跡,那是才長出來的新皮。

  剛打算問小孩為什麼他的指甲會有毒,可是看著他抿著嘴角倔強的看著她的手,眼中清晰可見的后悔著急,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這樣的孩子,應該是很獨的吧,不知道怎麼說乖話引人喜歡,犯了錯也不會撒嬌耍賴的逃脫責任,再一想到那些人追殺了他一年,才這麼小的孩子,對人的防備之心肯定是很大的,那麼他的舉動也就想得明白了。

  根本沒發覺剛才和鸞是握著她的手給她上藥,此時也是毫無所覺的收回手,蹲下身子重新把孩子的手握在手里左左右右的翻著看,“這指甲也不利啊,也不是黑色的,怎麼會有毒呢?”

  小孩嘴巴動了動,半晌才小聲的道:“他們一直要抓我,有一回還叫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的人給我好吃的,那次我差點就被抓了。”

  這算不上解釋的話卻讓左左聽出了解釋的意思,笑著握緊了他的手,道:“所以你看到有誰靠近你就揮爪子?”

  小孩沒有答話,只是又抿住了嘴,顯而易見的答案。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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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怒火

  左左也不揪著這事說了,站直了身體拉住他的一只手,“我抱不動你,可以自己走嗎?”

  看了下自己被牽住的手,小孩點頭,不再抿著嘴角的小臉蛋終于有了點孩子的可愛。

  “那我們走吧,盡快走出這里。”

  “是。”

  褚玲和海棠兩人背著行李走在前面帶路,左左牽著小孩跟在后面,左左身量不高,倒也不顯得突兀,和鸞在后面看了一陣,突然就快走了一步,走到了孩子的另一邊,從背后看去,倒隱隱的有一種這是一家人的錯覺。

  當然,他們后面已經沒人了,所以,沒人發現。

  小孩很粘左左,左左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對和鸞,他卻有著戒備,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好惹,但是,屬于他的驕傲卻不允許他向任何人低頭。

  今天總算是趕上了落腳點,很簡樸的地方,看起來還沒有和鸞隨手一指弄出來的木屋要好,但是里面的東西卻是齊備的,光這一點就足夠讓左左知道怎麼選擇了,和鸞皺了皺眉,倒也沒有多糾結就隨著左左進了屋。

  因為多了個孩子,左左決定親自下廚,褚玲和海棠跟去打下手。

  充作客廳的屋子里就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互相對視著。

  “龍?”

  小孩瞬間全身緊繃,擺出攻擊的姿勢。

  和鸞不屑的撇嘴,如果是條成年龍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可能會傷腦筋,但是一條幼龍,他還不放在眼里,想起前不久小巫女還說起龍,原本以為凡間的所有龍都被遷走了,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這該是怎樣的因果。

  “你覺得你能傷到我?”

  小孩眼神更冷,就算不是對手,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你和小巫女有一段因果,從命理來說,小巫女是你的貴人。”和鸞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淡淡的點出小巫女對他的重要性,不管因為什麼,要是能有條龍保護,就算以后他離開了,等閑人也不可能傷得了小巫女,這算是……他留給她的一道保護吧,只要他回去見到了那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有新的機緣。

  小孩戒備依舊,卻收起了攻擊的意圖,“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是龍。”

  “我還知道你從沒見過你的族人。”

  小孩終于有了點緊張的模樣,“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和鸞點頭,“知道,據我所知,這里不應該還有龍的存在,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想了想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小孩道:“我從出生開始就是在這里,那個地方很大,但是活著的,只有我。”

  被遺忘了?不應該的,龍之一族是出了名的護短,而且他們一族的繁衍能力雖然比之神要強一點,但也真的就那麼一點而已,他們要出生一個后代也很不易,沒道理會放棄龍蛋,除非……他們以為那顆龍蛋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明明很想知道族人去向,卻死忍著不再追問的小孩,還真是龍族的死德性,高傲的不願意低頭。

  “你的力量是哪一系?”

  小孩咬著嘴唇,明明得意,卻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屬于他的秘密。

  屬于龍的傳承讓他知道自己有多稀有,他始終相信,就算族人真的放棄了他,也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而是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和鸞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等他反應過來便手一揚抽走他體內的一絲力量略一感受,饒是以他的見多識廣也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全系?”

  還沒從男人強大的力量中回過神來的小孩老實的點頭。

  和鸞坐正了身體,他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在他的記憶里,龍族總共也只出過一個全系能力的龍,也是這條龍把龍族帶到了一個巔峰,並且花了大力氣把所有的龍都帶離了凡界,等閑的神在那條老龍面前也是不敢輕辱的。

  一個接近純血的神之后人,一條全系能力的龍,和鸞不得不懷疑他這一次被設計是不是注定的,這個不算強大的界面是不是還藏著其他秘密?

  “我知道你的族人在哪里,要是你願意,我離開時可以帶你一起離開。”

  小孩眼睛先是一亮,旋即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你不是說她是我的貴人?那我要是離開了,是不是就會失去什麼?”

  聰明的孩子,和鸞閉上眼睛,藏在袖中的手飛快的掐著法訣,直到僅有的法力快耗盡才有了結果,泄露天機的果他不想承受,所以,怎麼決定還是讓小龍自己來吧。

  睜開眼睛,和鸞淡淡的道,“有得必有失,看你怎麼取舍。”

  小孩垂下視線,從出生到現在已經有近百年了,才出生時因為營養不夠陷入休眠中,能幻化成人形也是這兩年的事,為了尋找族人,他離開了家,但是族人沒有找到,卻一時不慎被人傷到了,因為流出來的黃金血引起了人類的注意,被追殺了整整一年,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再加上出生時便因為少了族人的加持而受損,底子本來就不夠好,這次要不是碰上他們,自己怕是要成為第一條死在人類手里的龍了。

  “飯菜好了。”左左幾人端著飯菜進來,看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妥,不由得多看了和鸞幾眼,問道:“小溪,怎麼了?”

  全名龍溪的小孩抬起頭,先是看了和鸞一眼,再轉向左左,語調平平的道,“他欺負我。”

  左左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狠狠的給神靈抹黑,其實這小孩是和鸞的孩子吧,聽聽那語氣,看看同樣沒什麼表情的臉,五官雖然不像,但是神態太像了,五官像不像反倒在其次。

  和鸞隨了個響指,龍溪發現自己張不了嘴了,他餓了很久了,他想吃東西,看著菜以不快但持續的速度進了和鸞的嘴里,龍溪求救似的看向左左,他還是幼龍,需要食物的維持。

  左左原先還奇怪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小溪才不吃,看到小溪的反應才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一下子也沒記起來這個男人是神靈,自然無比的踢了他一腳,眼睛也橫了過去,“別欺負小溪。”

  和鸞一愣,踢神靈一腳這樣的事除了小巫女還有誰做得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居然一點也沒有被褻瀆的不喜?

  左左此時也反應過來了,心里直哀嚎,她就說不能和神靈太過接近啊,她會完全忘了他們不是一路人的。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不敬。”放下筷子,左左起身,雙手交叉置于胸前,彎下了一直都挺得很直的腰,雖然她已經在盡量調整自己的心態,但是動不動就下跪她還是做不出來。

  褚玲和海棠也誠惶誠恐的彎下了腰,她們是想跪的,但是左左拉巫都沒有跪……

  和鸞突然之間就覺得胃口全失,放下筷子雙手交握置于小腹,“為什麼?”

  左左裝作沒聽懂,也不答話,心里卻在咆哮,你以為我願意向你低頭啊,可是你是神啊,誰知道你會不會有一天來算總帳。

  “說話。”

  左左還是低著頭,不吭不氣的,褚玲和海棠急得身體都有些抖了,要是可以,她們真想代替左左拉巫回話。

  和鸞覺得心里更不爽了,神威散發開來,不要說褚玲和海棠直接跪了下去,就連一直旁觀的龍溪都承受不住的后退了數步,直到完全離開那個圈子才松了口氣,心下也有了些了悟,這人,可能不是這個地方的。

  結合他前邊說的話,龍溪心里隱隱的有了概念,他的族人可能都離開這里了。

  左左憋得滿臉通紅,全身沉重的像是要倒下去,她也想順著這股力道跪下去,可是和鸞的舉動卻點燃了她心里的那股傲氣,她可以對一個人彎腰屈膝,因為那個人掌握著她的一切,還掌握著她所關心的人的一切,身為部落的巫女,她低頭得甘願,但是這種強迫卻讓她反感,她原本就長了根反骨,要不然也不會全家都是中醫的情況下,她不惜與爺爺斗氣幾年回不了家也要去學西醫。

  可現在她不願意低頭了,自從這個神靈出現在她身邊后,她的自由沒了,生命受到威脅,秘密也沒能守住,一切都被壓制著,連靈魂都被束縛住,這種感覺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她還什麼都做不了。

  和鸞太強大了,強大得她擔心真惹怒了他,不只她,連部落的人都會灰飛煙滅,神才不會管你們原本有多信仰他。

  但是現在,她就有一種豁出去的勇氣,現在族人離她也遠,就算遷怒,也只有褚玲和海棠在這里而已,欠了她們兩個人的命,她下輩子去還。

  要是死亡能讓她掙脫這一切,她會以歡喜的心態迎接死亡。

  好累。

  自從身邊多了這尊神后,她就覺得累得無以復加,她想離開,她想回家,她寧願做個孤魂野鬼自由自在,也不願意再伺候他了。

  因為占據了這具身體而強加于身的責任,她也不想背負了,莫干部落是想復國也好,是衰落也好,她都不想關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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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所想

  左左的死志讓和鸞失了神,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還在教她只有神界才有的東西,讓她變強,給她寶貝,可是為什麼她會想以死解脫呢?

  反射般的收回施加于幾人身上的神威,褚玲和海棠顧不得全身的虛軟,想搶在左左拉巫落地之前扶住她卻撲了個空。

  和鸞抱著她消失在房間內。

  把人放在竹屋的床上,和鸞還是滿心不解,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這人寧願以死來逃離也不願和他服軟。

  當然,他想不出答案,無果之下打算干脆直接問,揚手招來一段竹子,手指在竹節上彈了一下,竹子分成八片裂開,里面紫色的霧狀東西被力量裹成一團落在左左的嘴巴上方。

  和鸞捏住她下巴輕輕往下一扯,嘴巴露出一道小口,霧狀的東西像是有生命一般從縫隙里流了進去。

  知道她要不了多久就會醒,和鸞拖了張椅子坐在邊沿,他打算和小巫女好好談一談,綜合自己在她面前的表現和態度,他真覺得自己已經是最好說話的神了,要是換成另外那些,不把人玩死了都是她命大。

  迷迷糊糊的,左左覺得全身連骨頭都輕了,是不是只要揮揮手就能飛得起來了?

  這麼想著,左左真的就動了動手,可是全身脫力的情況下,她連手指頭都沒能動得了。

  真舒服啊,她應該是死了吧,聽說靈魂才有這麼輕的,可是上次死后,她也沒感覺有這麼輕啊!

  “醒了就睜開眼。”

  她還沒死,不然不會聽到和鸞的聲音,真遺憾。

  不甘的睜開眼,左左直直的看向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神靈,就那麼看著,不卑不吭,不言不語。

  她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一個自由慣了的靈魂卻要面對各種責任,還要面對一個掌握著她生殺大權,並且有足夠的實力和身份讓她順從的強大神靈,哪怕是她盡力去改變,去適應,她依然覺得累。

  這是用他的靈魂之力創造出來的空間,在這里,小巫女的所思所想他一清二楚,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要弄明白,小巫女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你一開始就不怕我,為什麼還會覺得累?”

  大概是什麼都覺得不在乎了,左左也不想去深究為什麼和鸞知道她覺得累,無意識的望著床頂,懨懨的道:“我不怕你,是因為我沒有信仰,對于神靈有敬但是沒有懼,但是我怕你擁有的力量,就算我死過一次了,我也不敢說自己不怕死,但是我的生死我自己卻無法掌握,如果你想讓我死,我活不到下一刻,我要真的想死你又不想讓我死,你大概也有力量能讓我死不了吧,再加上莫干部落也讓我覺得累。

  要我只是個普通的族人,那部落是要崛起還是繼續沉默,我都只要隨大流就行了,可是你看,我是巫女,部落唯一的巫女,占著這個位置我就有太多必須要做的事,需要背負起巫女的責任,就算是以前的左左拉,面對這樣的情況都需要成長起來,何況是我,我是在一個天天叫囂著要自由,要獨立的環境中長大的,我家人在我小的時候就給了我想要的自由,給了我獨立的空間,但是相對的,也從小就教給了我責任兩個字的含義。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無法丟開莫干部落去過自在日子,要是我真像你說的福緣深厚,那就讓我再投胎一次吧,這次讓我回去原來的世界,說不定我還有機會見見我爸媽,見見我爺爺,和鸞,你有這樣的本事對不對,幫我吧,只是,我大概沒有什麼能夠付出的代價了。”

  和鸞靜靜的聽著,他一直都知道這是個復雜,但是又相對要干凈的靈魂,卻從來不知道,這還是個自由的靈魂,被壓制著壓制著,現在終于反彈了。

  大概是太久沒有真正說過心里話了,說完這麼一大段話,左左深深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污濁都吐出來,從內而外的覺得輕松。

  “能重新活一次,這樣的機遇本來就極為少見,你以為這事情是可一可二再而三的?”和鸞微微歪著頭,打量在這一刻無比真實的小巫女,沒有故意露于外的無懼,沒有試探著夾雜著發泄的叫嚷,也沒有因為想讓他厭煩而隱隱的挑釁,其實這真是個有著不少心機的小巫女。

  卻也是個從心底里對他沒有多少懼意的小巫女,就算想從他這得點什麼都是光明正大的,難道死過一次的人就真的能超脫至此?死后的靈魂他也見過不少,或不甘或瘋狂或放肆或寂寞,但是見著神靈沒有誰能做到無所求,小巫女倒是也有所求,只是這種請求中更多的卻是無所謂。

  左左扯了扯嘴角當是笑了,她當然知道不可能,可他是神靈啊,神不是萬能的嗎?她只是想再見一次家人而已,希望他們已經把她給忘了,那樣他們就不會那麼傷心了,可是,她又不希望他們那麼快忘了她,要是連最親的親人都忘了她,那她在那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就真的一點也不剩了。

  “神是萬能的,但也分願意做和不願意做,而讓你再重生一次卻是我不願意做的,也是違背天意的,小巫女,你要學會認命,很多事都是注定了的,你要做的就是順應天意,誰又知道下一刻你會不會遇到讓你開心的事呢?開始和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能讓你有所收獲的,也是過程。”

  左左調轉視線望向他,莫名的笑了,“和鸞,原來你也會寬慰人,我很榮幸。”

  和鸞窒了一窒,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種時候,見到小巫女這麼消沉,自然而然的,他就說了那些話,他更喜歡看到那個充滿活力的,並沒有把他當神供著的小巫女。

  並不是神願意高高在上,而是凡人把神供得高高在上,他們就算有心接近,也會在凡人敬畏驚懼的眼神中失了興致,誰又願意孤獨呢?只是一年一年過去,不知不覺中,他們就孤獨了。

  心里舒服了不少的左左現在有閑心打量所處的地方了,“這是哪里?”

  “我的空間里。”

  “空間?”晃著頭四下打量了一下,“你的空間這麼簡陋?”

  對于小巫女的不識寶,和鸞已經很習慣了,他不會告訴她這座竹屋全是用萬年紫竹建起來的,他不會告訴她剛才他喂她吃了十萬年以上的紫竹才有的竹髓,他更不會告訴她這竹髓已經完全改變了她的體質,其他附加的好處更不會告訴她,但是,他還是不想讓小巫女認為他很窮。

  淡定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力氣站起來了嗎?我帶你出去看看。”

  能見識一下神的空間,就算沒力氣她也會爬起來的,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

  跟著和鸞出了竹屋,外面是一大片的紫竹林,左左囧囧有神的想起,觀音菩薩好像就是住在一片紫竹林中,也有傳言說觀音是男人,難道和鸞……

  “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鸞的腳步頓了一了頓,接著又問道:“觀音菩薩是誰?”

  左左很老實的回答,“是傳說中的神。”

  和鸞回頭,“神里面沒有他。”

  左左默默的撇開頭,就算真有觀音,你們也不是一個空間里面的神。

  “有可能,不過他們肯定沒我強。”

  左左干脆不說話了,直接在腦子里想,“你可不可以不再看我的想法?”

  “……不小心的。”真的是不小心的,這是他的空間,只要他想知道的都會反饋給他,從一開始帶她進來他就是抱著想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心態,所以到現在他都在接收她的想法。

  “那就收起你的不小心。”想了這一句沒有得到回應,左左又試探的說了幾句,還是沒反應,又偷偷的罵了兩句壞話,和鸞還是沒有反應后在心里痛快的來了一通國罵,左左終于覺得舒坦了。

  和鸞后面確實是沒去聽她的想法了,不過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此時沒想什麼好東西,眼不見為凈的帶著她繼續往前走,終于走出了紫竹林,迎面就是一個望不到邊的湖,如鏡子般的清透。

  “可以喝嗎?”

  早就渴了的左左眼巴巴的望著和鸞,和鸞一把拉住打算用手去捧水喝的人,另一手突然變出一杯茶遞給她,“喝這個。”

  左左喝完才問,“這水不能喝?”

  “你可以伸個指頭去感覺一下它的溫度。”

  知道這水大概有什麼古怪,左左試探的伸出食指,入水一點點手趕緊收了回來,可是就這麼一會,她還是感覺身子僵了半邊,打了個冷顫,“好冰。”

  握住她的手渡了道力量過去,和鸞道:“你要是就這麼喝下去,舌頭都能掉了。”

  “那你弄這麼大一湖做什麼用?”

  “還是很多年前我在一處發現了一處水潭,覺得這水很有用后就整個挪了進來,后來它慢慢的自動生成這樣了,反正這空間大,我也就沒在意,用來煉器煉丹都有不錯的效果,平日里泡茶釀酒也挺好。”

  和鸞沒有發現,自從帶小巫女來了空間后他的話就多了,說話也不再是語調平平,他慢慢的,開始有情緒了,或者說,他開始恢復原本就有的情緒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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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因果

  空間很大,左左沒有說要看什麼,和鸞也就沒什麼目的地的帶著她到處看。

  對于神的本事,左左又一次見識到了,要不是一開始和鸞就告訴她這是他的空間,她一定會以為這就是世上的某一個地方。

  有山有水,有活物,有美景,空氣也比外面要清新,左左深深的覺得,這真是一處養老的好地方,在她心里,這地方好養老的程度已經超過莫干部落現在的隱居地了。

  左左哪里知道,這還只是空間的一個角落而已,其他地方並不是全部都是這樣的景象,和鸞造出這個空間已經有太多年了,收在里面的東西多且雜,這里面的東西不管在哪個角落也只需要他的一個念頭就可以到他面前來,只是因為這個地方是他每次來時落腳的地方,他又太過于喜歡整齊干凈,所以空間自主的意識才會把這個地方整理得舒心通透,讓左左覺得這就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和鸞,我們講和吧。”突然的,左左如此說道。

  和鸞側過頭看她,“不一直都是你在反抗掙扎嗎?”

  確實如此,但是面對一個力量強大如斯的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她就想讓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離開自己的生命中。

  苦澀的笑笑,左左干脆不走了,在草地上坐下來,扯了扯和鸞的衣擺,示意他也坐。

  和鸞無可無不可的坐下,等著她接下來的話,依從自己的心意來說,他也是願意解開小巫女的心結的。

  左左雙手環抱住膝蓋,頭托在上面,歪著頭看向不遠處碧藍的湖,說出來的話像是在囈語,“和鸞,你知道的吧,我不是這里的人,我是被車撞死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里重新活過來,這兩個地方太不一樣了,在這里,強大的人可以肆意妄為,殺人也沒人管,但是在我們那里,我們的舉動有法律約束,雖然強者依舊是在站在權勢的頂峰,他們依然能為所欲為,但是表面上,他們還是需要一張遮羞布的,沒有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還逍遙法外,我們那里的民眾雖然弱小,可他們已經不會被輕易愚弄。

  在那個世界,我是個醫生,恩,醫生就是大夫的意思,所以巫女的其他本事我不會,這醫理卻是會的,人不管在哪里都逃不開勾心斗角,可就算如此,我也活得開心,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盡了醫生的職責,平時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天塌下來也有高個的頂著。

  可是在這里,我成了部落的巫女,哪怕這個巫女已經很弱小了,可她還是需要背負很大的責任,和鸞,我無比希望莫干部落在我有生之年能一直安心的在深山里窩著,什麼野心什麼復國,通通都忘記,安份的在那里休養生息就行。

  可是你看,因為把你請來了,莫干部落已經有了外心,我還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他們在深山里都躲了八百年了,總不能要求他們一直躲下去啊,他們有力量,有本事,連一個帝國的框架都傳下來了,以他們的底氣,完全能夠在外面占得一席之地,我知道,他們都想恢復往昔的榮光,可是,我覺得很惶然,我熟讀過莫干國的歷史,在他們的人事版圖中,巫女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在重要時刻,甚至能代替國君下命令,這麼重要的位置,我……我只是個小小的普通人,沒有學過厚黑學,巫女的本事也沒有學到多少,說穿了,我現在就是個空架子,空有巫女的名,卻沒有巫女的本事。

  巫女的看家本領役獸術我都不會,一旦發生戰事,我能做什麼?我沒有殺過人,沒有見過血,要是真的開戰,我暈在前線都有可能,還怎麼去指揮別人作戰,巫女是精神領袖,我需要給他們指引正確的方向,需要給他們祈福,讓他們得勝歸來,這些統統都需要我來背負,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們那里講究世界和平,就算開戰死的人也有限,可是這里不一樣的,他們的力量殺傷面積太大了,一旦開戰便是成千上萬的死去,這樣的責任,我背負不起,勝利也好,失敗也好,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上,和鸞,一個人死在我面前我都夠嗆的,要是那麼多人……我會受不了的。”

  低低喃喃的,左左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說了好多廢話,但是和鸞卻理解了這段時間小巫女平靜下的焦躁,她在怪他吧,雖然表面上說他不把莫干部落放在心上,實際上,她是不希望自己出現的,因為自己的出現,便是給了莫干部落走出那里的理由。

  可是啊,和鸞低嘆,“小巫女,有些事是注定了的,比如你會在巫女的傳承快斷的時候出現在這里,比如你的血脈會覺醒,再比如,我在這個時間剛好醒來,又剛好在你請神時撕裂了空間裂縫,讓我真身至此,這麼多的巧合出現在你的身上,這就是你逃不開的因果。”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呢?我學的是醫,除了在有人生病的時候能貢獻自己的力量,其他什麼也不會,國師不都是需要狡猾如狐的人才能勝任嗎?”

  “世上的事沒有這麼多為什麼,選了你便是你了。”和鸞發揮萬年難得一見的耐心開解這個已經鉆進死胡同里的小巫女,這些事情就算他是神也是無法控制的,他能算出因果,卻無法改變,要是天道法則不允許,他便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左左覺得自己的未來暗無天日,她寧願承受被當成妖怪燒死的危險把西醫帶到這個世界來,也不想去做勞什子的國師,沒有那個本事就做不了那份事,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就不是那個有本事的人。

  可是在莫干國,巫女等于國師已經是代代傳下來的定律,不可能會有改變的,要是現在部落里出現了巫女的繼任者,那她還有點希望在未來多少年后脫身,可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巫之力的孩子出生。

  把臉埋進膝蓋,左左恨恨的給了自己腦袋兩下,只要一想到以后,她就想崩潰。

  和鸞挪了個位置坐到她身邊,不會安慰人的神手伸了半天也不知道落在哪個位置好,干脆收回手扯開話題,“現在不怕我了?”

  “一開始就不是很怕你。”左左悶悶的聲音從膝蓋里傳出來。

  和鸞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不怕?凡人不都很怕神靈嗎?還是我表現得很好說話?”

  左左抬起頭,“你笑過嗎?”

  和鸞想了想,搖頭搖得有點遲疑,好像有在小巫女面前笑過?

  “你態度很好?”

  “怎樣算態度好?”

  “……褚玲和海棠侍候了你這麼久,你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人家,你說這算不算是態度好?”

  和鸞又想了想,“應該不算。”

  左左翻了個白眼,“那你怎麼敢說自己好說話。”

  和鸞不說話,只是眼神卻像個孩子似的透著執著和迷惑,對這樣的和鸞,左左完全無法惡語相向,柔了聲音道:“和鸞,部落的人很怕你是因為你是他們信仰了幾千年的神靈,他們對你的怕首先是建立在敬畏之上,他們會把你的話奉為最高命令,但是我沒有信仰,在我原來的世界,傳說中也有各種神靈,他們神通廣大,本領通天,人的想像力是無窮的,我們能從各種渠道看到他們想像中的神靈的模樣和本事,看得多了,便感覺神靈就是這樣子的。

  也有很多人信奉他們,會在各種節日祭拜他們,但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以前從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來了這里后才開始對未知的事物起了敬畏之心,但是這點敬畏之心還不足以讓我推翻我二十多年的觀念,直到你的出現才讓我有種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這樣的想法,我對你是有怕的,我很怕你看穿我的秘密,但是我更怕的,是你出現后我需要承擔的責任。

  我想辦法讓你討厭我,想讓你一怒之下離開部落,神的離開說不定能讓莫干部落再次安心等待你的重新降臨,那麼我就有時間去等下一任巫女的降生,只有她出生了,我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把巫女該會的全教給他,要是有朝一日還是免不了要離開那里,也有人可以代替我去背負那些責任,去坐那個位置。”

  和鸞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頭,“說到底,你不怕我是因為你對責任的害怕勝過對我的害怕?”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左左長吁一口氣,抬頭看了看一朵云都沒有的高空,重又把視線轉向和鸞,只是這次,臉上終于有了笑臉,像是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了下去,“你想要我怕你嗎?”

  和鸞反射性的搖頭,他心底對這樣的相處是有幾分喜歡的,輕松自在的讓他連回去的念頭都提不起來,甚至都想著那些人要是能多堅持堅持就好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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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姐弟

  看到他的反應,左左滿意的站起身拍拍屁·股,“出去吧,褚玲她們只怕是著急了。”

  和鸞也站了起來,剛想照做就想起一個問題來,“你想通了嗎?”

  “想通?”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什麼,左左笑容淡了下來,“你不是說了有些事是注定了的,逃不開躲不開的嗎?那我也只能認命了,真有什麼責任壓下來,我也無法拋開莫干部落獨自逍遙,但願這責任只是一時的,千萬不要是一世的才好。”

  要真是一輩子都得背著那個責任,她真要覺得生無可戀了,不知道再死一次是能再活一次還是真的就灰飛煙滅了。

  和鸞不喜歡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是涉及天機的事又不可以泄露,要是影響了事態的發展,那才更加不可控制,終于伸手拉住小巫女的手,“走吧。”

  不知道離開了有多長時間,簡陋的屋子里什麼變化都沒有,杯盤狼籍的全在桌上擺著,褚玲和海棠還是跪在地上,而那個小孩……

  左左四處看了看,先把兩人扶起來才問道:“小溪呢?”

  海棠偷偷的看了神靈一眼,沒有想像中的怒火滔天后才在心里松了口氣,指了指外面道:“出去有一會了,別擔心,他沒有走遠。”

  看了看沒一點熱氣的飯菜,再看下驚魂未定的兩人,左左不是不抱歉的,因為她的任性,只怕兩人都嚇壞了,略帶歉意的道:“你們再去弄些吃的來,估計大家都沒有吃飽。”

  “好。”

  兩人麻利的把東西都收了,偷偷看了和鸞一眼后迅速離開。

  經過剛才的那番相處,左左對和鸞更加沒有了害怕,丟下一句去外面看看小溪就離開了。

  和鸞倒是很滿意這樣的后果,要是天天面對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巫女,那他只怕是寧願食言也要獨自一個人離開了。

  龍溪就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小小的孩子雙手抬腮,抬頭看著被樹木遮擋住了的點點星光,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放松的時候了,從離開家沒多久就被追殺,睡覺他都要睜一只眼才能休息一會。

  他是全系的龍,在力竭時見到四人,他相信的人卻是那個看起來力量最弱,也最嬌小的女人,不止是因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自然之力,還因為她身上的平和氣息,那是只有真正的沒有企圖,沒有見過血,對誰都沒有傷害之意的人才會有那樣平和的氣息。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她想都沒想的就接住了他,把他保護了起來,更沒想到的是,他苦尋不著的族人,居然從那個男人口里得到了消息。

  那是個強大的男人,直覺這麼告訴他,而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一年來,憑著這直覺就救了他好多次。

  只是沒想到,那個明明力量弱小的女人卻那麼不怕死的敢惹怒他,當時他是想救的,但是這一年來都處于警戒當中,所以當時他第一反應就是保護自己,退出那個力量范圍之內,等到他反應過來想去救人時,兩人已經消失了。

  不知道現在他們怎麼樣了,那個巫女,應該還活著吧。

  “小溪,在想什麼?”

  龍溪身體一僵,果然是太放松了,居然讓一個力量如此弱小的人靠近了都不知道,要是她是敵人,他早就沒命了。

  “怎麼了?不舒服?”左左靠著他坐下來,順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旋即想起來這是個比她還要厲害的孩子,訕訕的把手收了回去,就算知道他厲害,可是這外表也太有欺騙性了啊。

  龍溪沒有避開,他很喜歡這個人身上的氣息,能讓他安心。

  “在想家人嗎?”

  在路上,龍溪就告訴了她他和家人失去聯系了,他一直找不到他們,左左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話,只是忍不住罵了那做父母的幾句,哪有這麼不要緊自己孩子的。

  “沒想。”迅速否認,龍溪扭過頭,他為什麼要想他們,那麼粗心,居然把他一個人忘在這里了,要不是他命大,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虧得他還是全系神龍呢,哼,等我有機會回去了,我一定會讓你們后悔的。

  左左又摸了摸他的頭,五歲的孩子,哪能不想家人啊,這表情明顯就是鬧別扭了。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們要去東離城,你要是不趕時間,等我們辦完了事,我再送你過去。”

  龍溪垂下眉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不知道他們都在哪里,我找不到他們。”

  左左瞬間就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小溪是找不到家人,她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再說滄海桑田,誰知道現在的地球到了哪個年份了。

  把孩子攬在懷里抱著,吹得有些涼的小身板很快就暖了起來,小溪臉紅了紅,沒有拒絕。

  左左捏了捏那小紅臉蛋,“要是你願意的話,暫時就先跟著我吧,要是到時候你不想和我回山里去,我再想辦法幫你找人。”說不定等再過一段時間,她那占卜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龍溪趕緊點頭,“我願意跟著你。”

  “恩,別著急,你的家人肯定也在找你呢,說不定根本不用多久,他們就能找到你了。”

  要真能找到,在它才出生的時候就該找到了,那些所謂的族人只怕根本不知道在這里還有他的存在,龍溪低下頭,不讓左左看到他眼里的淡漠。

  “我就一個人了,也沒有弟弟妹妹,小溪,要不你做我弟弟吧,這樣,我就有家人了。”想到自己能有個弟弟,左左興奮起來,把懷里的孩子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禁錮起來,一副不答應就不放他下去的架勢,和他對視著等他的回答。

  龍溪人小鬼大,雖然在龍族他也還是絕對的幼年,但是對于接受了傳承的他來說,他還是很懂事的,此時坐在左左的身上,他恨不得趕緊滾下去才好,不要說只是當個弟弟,就算要他叫姨他都會答應。

  看他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左左笑開了,用力的親了小臉蛋幾下,也不管人家臉紅得要滴血一樣,只覺得她這新認的弟弟可愛得不得了。

  “快,叫聲姐姐聽聽。”

  “姐姐。”龍溪覺得自己都快要燒起來了。

  “哈哈,我有弟弟了。”左左大笑著抱著他沖進屋,對屋后的人喊,“褚玲,海棠,多做幾個菜,有好事要慶祝。”

  “是。”

  和鸞瞇起鳳眼,“什麼事這麼高興。”

  “和鸞,我有弟弟了,從現在開始,小溪就是我的弟弟。”左左把龍溪舉到他面前晃了晃,對襟小衣往上跑了不少,肚臍眼都若隱若現的。

  和鸞原本有些不那麼美好的心情看到龍溪一副羞愧欲死的表情后變得無比美好,還故意把視線在小孩圓潤的肚臍眼上多留了一會,拖著長長的音道:“哦,弟弟。”

  龍溪瞪他,被姐姐欺負了那是沒辦法,既然都認做姐姐了那就是自己的姐姐,以后就算真的去了那個地方,說不得他也要想辦法把姐姐也帶去,可是這男人他才不管他是誰,敢欺負他他以后一定欺負回來,還有,你在看哪里?

  就看了怎麼著,和鸞眉眼一挑,一大一小用眼神對話。

  打他現在打不過,這仇他記下了,龍溪動了動身子,提醒左左把他放下去,這樣實在太丟臉了。

  左左哪能想到這小小的孩子就有自尊心了,手一縮就把人抱在懷里,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和鸞,我今天收的弟弟,你是不是該給點什麼見面禮?”

  和鸞很想說你收的弟弟關我什麼事?可是這話都到了嘴邊了他就是吐不出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拒絕的話就變成了,“想要什麼。”

  “當然是小溪用得上的,你沒看到他今天都還被人追殺了,要不是碰上了我們,說不定就被人欺負了去,雖然他已經很厲害了,但是他更厲害就更好了。”

  “你倒是替你這弟弟想得周到。”和鸞喝了口冷茶,這小龍哪里需要他們多事,他需要的只是時間,龍族血脈中傳承下去的東西足夠他學的了,以他全系的條件恐怕傳承會更多。

  左左也不多說了,伸著的手就是不收回來,她現在是真的不怕這神了。

  和鸞在自己空間里翻了翻,好東西他有,但絕大多數都是一般人用不了的,龍的修練心法他可沒有。

  左挑右挑,拿出顆珠子放到一直伸著的手里,“把這個帶在身上。”

  左左翻轉著看了看,就想掀開他的衣服給他貼身放好,小溪死命扯著自己的衣擺,甚至都把龍族高傲得自尊給忘了,龍是不願意接受別人東西的,“姐姐,我自己來放。”

  看他堅持,左左也就不強求了,放到他手里隨他自己去放,嘴里卻在問和鸞,“這個有什麼用?”

  對于她的不識貨和鸞已經不願意說什麼了,這東西就算在神界都算得上是個寶貝,“你以后問他。”

  不說拉倒,反正都給小溪要到好東西了,神出手,哪能有差的,左左很滿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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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對峙

  聽話的把珠子放在貼身的內袋里,原本想著這是和鸞迫于姐姐才送他的禮物,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在珠子貼在身上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自從離開家以后,他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龍,哪怕是幼龍,身體都不小,相對的,他們修練時也需要極其龐大的靈力做支撐,能讓龍安家的地方自然在這方面肯定是極好的,那個地方就算是不修練,那些靈力也會自動進入他們的身體,讓身體隨時都處于一個飽滿的狀態。

  他這次差點被擒,固然有因為不能好好修練的緣故,但是最大的原因,卻是因為外面的靈力不夠他修練所用。

  冷漠的眼神里出現了掙扎,要是不知道是這麼好的東西,接受也就接受了,可這明明就不是尋常物,要是接受了……

  咬了咬唇,龍溪把珠子拿出來,遞到和鸞面前,“我不能要。”

  左左詫異的想問為什麼,可是看到那孩子滿臉的堅持,她覺得還是讓他自己拿主意比較好。

  不管是和鸞平日里給她的東西也好,還是今天替小溪要的禮物,她都把這些債背在了自己身上,想著要是能給莫干部落留點東西,給自己的弟弟要點東西,就算自己欠得滿身債,到時候得拿命去抵她也是願意的。

  倒不是說她有多高的情操,而是,她沒把握在一個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地方能堅持多久,曾經引以為傲的職業也得藏著揶著,用得上的卻是自己半調子的中醫。

  要是自己哪天堅持不下去崩潰了,那干脆就一了百了的把這滿身的債也還了,這也可以說是了了她和和鸞之間的因果吧。

  只是,她忘了別人的意願了,小溪雖然看著是個小小的孩子,但她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來這孩子的不簡單,想必他的家人也是非常厲害的。

  她平時就是個非常喜歡孩子的人,見到小溪時尤其覺得投緣,想著為他好,卻忘了這不是個她能隨意擺布的不懂事的孩子。

  微微嘆了口氣,左左干脆坐下來,隨這兩人去了。

  和鸞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復雜難明,既有對龍溪的欣賞,又對他無意中讓小巫女難過而惱火,要不是小巫女開口,你當我這東西是撿來的,平白就給了你?

  “我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人,實力弱小,自尊心再強也是用來傷的。”

  龍溪把嘴巴都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當然知道這東西對他有多大的作用,可就是因為太好了他才不能要,“我不能要。”

  和鸞眼中仿佛有暴風雨刮過,他不喜歡和龍族打交道是有道理的,那些高傲得蟲子倔起來能把天捅個窟窿再把自己的命陪進去,也不會向外人求援。

  束音成線,和鸞的話說得更難聽,“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本事能保護得了小巫女?你以為要不是她開口,我會平白便宜了你?我不能長留在這里,這珠子就當是你保護小巫女我給你的報酬,要是你不能強大起來,我會另托他人,就你這點本事,我還不看在眼里。”

  “她是我姐姐,保護她是我的責任,用不著你付出代價。”同樣的,龍溪也束音成線,龍族的傳承里,這是最簡單的伎倆。

  “哼,別忘了今天你都是別人給救下來的,要是碰上再厲害一點的,你敢說你能護她毫發無傷?”

  “我……”

  “你能?”

  龍溪臉上閃過懊惱,他不能,他現在還太弱小了。

  “既然一點用都沒有,那我還留你在她身邊干什麼。”

  龍溪惱羞成怒,“你不是說她是我的貴人?”

  “對,她是你的貴人,你可不是她的貴人。”和鸞眼睛一瞇,龍溪覺得他剛才沒有看錯,那個男人眼睛里透出來的是兇光,天生的直覺告訴他這樣的人要避開,不宜為敵。

  可是天性里的傲氣卻讓他無法退卻,就算再弱,他也放開了全身束縛的力量,一拼到底。

  龍這樣的種族真不應該存在,和鸞不得不承認,他這樣的性子和這個種族的人不可能有感情這東西存在,他們的性子太像了,也許暗地里會互相欣賞,但是口里都不會承認。

  “腦子廢了?以為小巫女和你一樣皮糙肉厚,可以承受得起你的氣機?”一道薄薄的只有和鸞自己看得到的透明罩罩住左左全身,原本的漫不經心變得凌厲起來。

  神界誰不知道和鸞護短,雖然他護得人不多,但是一旦被他納入自己人范疇,那就定是護得緊緊的。

  毫無疑議,左左現在已經被他定義為自己人了。

  龍溪趕緊收斂起自身的氣勢,回頭看向左左,卻看到那人根本就什麼事都沒有,也沒看向對峙的兩人,徑自發著呆。

  正好這時,褚玲和海棠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左左幫著擺好,雙手抱胸望著兩人,“你們談好了嗎?”

  和鸞也不管龍溪,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菜色滿意的點頭,“都坐下。”

  龍溪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手里的珠子沒有送回去,拿著卻又覺得燙手,剛才那個男人的話雖然很傷自尊,但是該死的有道理,實力不夠強大的人是沒有資格講究自尊的。

  “小溪,還在發什麼呆,來吃飯了。”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向那個從一開始就在保護她的女人,她不強,笑起來的樣子很有親人的感覺,雖然從出生起就跌跌撞撞的一個人走到現在,根本不知道有家人的感覺是怎樣的,他有的,能夠知道的,都是從傳承中了解到的,但是那些感覺中的東西遠不如近在眼前來得讓他留戀。

  是的,明明是才認識,卻讓他留戀。

  這一刻,龍溪完全忘了和鸞所說的左左是他的貴人,他只是單純的,想要靠近這個讓他感覺很舒服的人。

  一個人走了這麼久,他好累了。

  “小溪?”左左有些擔心的走近,摸了摸小小孩子的頭頂。

  龍溪先是一僵,然后便放松下來,順從的讓左左拉著他走到桌子邊坐下,吃著左左夾到他碗里的菜。

  和鸞這才垂下視線專心吃東西,龍的頭頂是他們一族防備最重,卻也最脆弱的部位,這小龍既然能讓小巫女摸他的頭,那說明他是真的把小巫女放在心上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算他離開了,也能放心點。

  不知道為什麼,滿口留香的飯菜突然覺得失去了味道,神界美則美矣,但是,太過寂寞了。

  簡陋的屋子要睡下幾個人不難,但是要睡得舒服就不容易了,唯一的一間床毫無疑議的給了和鸞,而和鸞又理所當然的把左左給捎上了,左左倒是想把新認的弟弟帶上,不過看到和鸞那臉色就知道不可能。

  再說,龍溪也有自己的主見,褚玲和海棠給他在外面搭了個簡易的床,離開前,龍溪很鄭重的下著保證,“姐姐,以后我會保護你的。”

  左左愣了愣,小小的一個小不點說要保護她……

  摸了摸他的頭,抱著他放到床上,把他的外套和鞋子脫掉,左左笑語晏晏的仿佛沒有剛才的心潮涌動,“好,姐姐等著你來保護我,不過在這之前好先好好長大才行。”

  “恩,我會變得很厲害的。”有了那顆珠子,龍溪這話說得底氣十足,要是以前,他每次修練都需要花其他龍雙倍的時間,效果還不那麼好,而現在,其他龍修練兩次都只抵得上他一次,這大大的縮減了他變得強大的時間。

  床上,一人一神照樣各占據了床的一半,神是向來沒什麼睡眠,左左卻是睡不著了。

  “和鸞,是不是你和小溪說了什麼?”

  “我能和他說什麼?小鬼一個。”

  這倒也是,雖說和小溪看上去不那麼對盤,但是依和鸞的性子,他也不會去偷偷的為難人,何況還是一個稚兒。

  左左半坐起來靠在床頭,“他還那麼小,怎麼會和我說要保護我呢?我看起來有弱到需要他那麼大的孩子來保護嗎?”

  “你以為你很強?”和鸞也坐起身,看著披散著頭發,在夜晚的微光中尤其顯得嬌柔溫暖的小巫女,要是沒有巫女該背負的責任,放到人類社會,聯慧的她應該會過得更開心吧,說不定就會有運氣好的男人能得到她的青睞,被人呵護寵愛的幸福一輩子。

  如果這是小巫女所希望的,他其實是可以幫她的,可是為什麼,只是想想他都會不願意呢?

  左左被打擊得有些蔫,她是在和平年代長大的,良民一個,哪會那些亂七八糟的本事,要是她上輩子不是玩手術刀的醫生,而是特種部隊或者更厲害的地方訓練出來的,那估計能混得如魚得水吧。

  “小巫女,人能依靠的始終都只有自己,你修練要勤一點,它比你想像中要強大很多。”那人可是沒幾個敢惹的,他沒指望小巫女能厲害到那程度,但至少,也得能自保。

  自然之力嗎?除了對醫理有幫助,還有其他作用?

  ********

  PS:看到有親說這兩章左左有些糾結低迷,我覺得這個過渡是必要的,一個受現代應試教育長大的人不管先天性子怎麼樣,被應試教育催殘過后都會加上乖巧的屬性,不管多少,一個這樣的人穿越到其他地方,觀念也好,思維也好,所聽所聞所見肯定都會有很大的沖擊,就比如說和鸞之于左左的影響。

  但是更多時候,她會有不適,現代社會是有多速食,多高效率你們應該也有感覺,反過來想想,要是你們去了左左去的地方,會馬上就適應嗎?

  左左雖然表現得一直都很適應,並且也在努力適應,但是有些東西並不是她想就能接受的,比如后面會說到的殺人見血,這是法制初會和以強者為尊的原始社會最大的不一樣,她二十多年養成的觀念需要改變,必須推倒,這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放到現代,也就是個有點天分的主刀醫生而已,她玩手術刀厲害並不代表她能毫不手軟的殺人。

  而這些,需要一個消化的過程,不管是表現的崩壞還是默默的生咽下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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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惠安

  像是看出來她心里在想什麼,和鸞冷哼一聲,“自然之力練到極至能讓天底下所有擁有生命力的花草樹木為己用,不要說自保了,要是在森林里,擁有自然之力的人就是無敵的。”

  不然那老家伙怎麼會把家安在神界最大的森林里,最可惡的是,那森林里不止花草樹木旺盛,連百獸都會聽從他的號令,到現在為止,還沒人在他面前占到便宜。

  “有那麼厲害?”左左驚呼,“花草樹木能制敵?總不會是我想的那樣把敵人綁起來吧?!”

  “你們那門功法最大的優勢並不是殺傷力有多大,而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不管是人還是神,體內的力量都是越用越少的,唯有修練自然之力的極少會有力量不足的時候。”

  和鸞像是想起不好的回憶,眉頭都皺了起來,“我對自然之力的了解印象最深刻就是這點,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慢慢去挖掘,小巫女,你要記得一句話,沒有無用的功法,只有無用的人,任何一門功法存在就肯定有它的理由,而且,功法一說並不是前面的人怎麼修練,后面的人就一定要照著那樣修練下去,道有萬千,有康莊大道,也有獨木橋,萬事隨心就好,尤其是修練一道,不要把自己局限住了,你要是能走出自己獨有的路,不管是哪一界,都絕對不會有人敢小看于你。”

  神界尤其是以實力來論,要是有朝一日你入了神界,撇開那個人的血緣關系,這也將是你的立身之本。

  和那人打了數萬年的交道,和鸞太了解那個人的性格了,而且他那支向來不旺,要是知道有這麼個血親在下界,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把她弄到神界去,要說修練,沒有哪個地方可以和神界的靈力稠度相比較。

  他要做的,就是在那個瘋子捅破天之前先讓小巫女實力增強,他也非常希望可以在神界再見到小巫女。

  左左不再說話,靜靜的體會著和鸞這種類似于教導的以往絕對不會說的話,是啊,誰有都不如自己有,就算她還有個未知的也許非常厲害的老祖宗,但是人家在神界享福,手伸不了這麼長,真要出點什麼事哪里能夠救得到她。

  而和鸞也是要回神界的,時間早晚的問題,關鍵時刻,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安靜了許久,和鸞都以為小巫女已經睡著了,就聽到她低低的像是在和她自己說,“我會努力的。”

  得到承諾,和鸞嘴角扯開了點,他了解小巫女,只要她答應了的事她一定會盡力去完成,而且,小巫女很驕傲,驕傲得不願意依賴別人,更不願意把她自己的安危交到別人手上。

  從空間里拿出一樣接近于透明的圓球,這是空間里為數不多放了許多年他還記得的東西,他拿著作用不大,用在普通人身上卻可以稱得上是神品。

  以小巫女現在的速度,就算她天賦再好,強大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成就的事,要想擁有在神界也讓人不敢輕視的力量,對現在的她來說更是做夢,這個東西能幫她一把。

  這東西沒有名字,在世上的數量卻是有數的,就他知道的,神界絕不會超過兩件,其中一件就在他手里。

  有這東西在身上,以后小巫女的修練速度就算是那條小龍也比不上,他看順眼了的人,怎麼都是要護著的。

  掐了個法訣,把東西托到左左頭頂,法訣一散,像是終于找到了容器一般,透明狀的東西攀附到左左頭上,很快就消失無蹤。

  感應了下,知道那東西是真的融入到小巫女身體里后,和鸞才滿意的挪了挪身子往下躺,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著。

  在山里兜兜轉轉到第五天的下午,幾人才終于走出了延綿不絕的群山,原本用不了這麼長時間的,只是又迷路又救人的,時間就耽擱了。

  終于要見到外人了,左左有點激動,扯了扯很有漢家女子風味的衣服,長發褚玲是想盤個髻的,可左左覺得麻花辮更方便,最主要是她自己也會,堅持著梳了條長長的辮子。

  左左拉長年都穿黑色的長袍,頭一次穿著顏色偏淺淡的衣服,感覺整個人都活潑了許多,有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活力。

  褚玲和海棠也換了衣服,避居多年,莫干部落的人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比之初時出山時換下衣服,改變發型的不甘,到現在的習慣,他們走過了許多年。

  和鸞覺得這樣的小巫女實在是太順眼了,尤其是那長辮子,總讓他有摸上去的沖動,讓一個神有沖動,這絕不多見。

  左左倒是想讓和鸞也換身平凡點的衣服,不過想到和鸞的性子她就滅了這心思,這神,她管不了。

  龍溪在外界跑了一大圈,衣著打扮方面早就和外人沒什麼兩樣了,依著這幾天的習慣讓姐姐牽著,眼光時不時的往姐姐身上瞟,引得左左直想逗他,“怎麼了,姐姐這樣不好看嗎?”

  被抓包了的龍溪有些羞赧,撇開頭不答話。

  左左偷笑,這幾天她已經充分的體會到了有個可愛弟弟的樂趣。

  “褚玲,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走?”站在森林邊緣,往前一步就是官道,退后一步就是延綿的大山。

  褚玲雖然也沒出來過,但是首領交待的路線她卻是記熟了的,“往右邊走大概二十里就有個很大的鎮,首領說讓我們到了鎮上就雇輛馬車,速度會快些。”

  “二十里啊,剛好可以趕去那里吃晚餐,走吧,別耽擱了,小溪,還走得動嗎?要不要姐姐背你?”

  龍溪搖頭,他覺得他們這一行里最需要背著的應該是姐姐。

  左左卻也沒覺得有多累,自從幾天前開始她就感覺不管自己是站著坐著還是醒著躺著,她體內的自然之力都在自動運轉,要是她掐了指訣入定,更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圍繞在身體周圍的靈力歡呼著往自己身體里撲,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時,她都被嚇得差點走火入魔。

  她有想過是不是和鸞耍了什麼手段,但是和鸞又和她說過自然之力是一門非常厲害的功法,說不定這是功法的特殊之處呢?

  切身的感受到自己得的好處后,她也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了,反正對自己只有好處沒壞處不是,就說這趕路,她也沒有覺得特別累。

  鎮名惠安,大概是因為這個鎮是這個方向離曉月森林最近的一個落腳點,經年發展下來就成現在這樣了。

  雖然沒人知道曉月森林到底有多大,里面有多少兇獸,但是這並不妨礙人們把這當成他們的活命之本,深入是不敢,可在外圍挖點藥堂會收的藥草,獵人去打點獵,再厲害一點的去活捉比人還要精的獸,一家老小也就有了收入來源。

  所以,惠安鎮一直都是熱鬧的。

  一行人到達惠安鎮時已經是天色將黑,走在青磚路上,兩邊的店鋪都掌了燈,進進出出的人不少,顯然,這個鎮子並沒有宵禁。

  “客官,您幾位是要用膳還是住店?”覺著一路走來就這家最好,左左毫不遲疑的率先走了進去,連續幾天趕路,她有些吃不消了,就想吃點東西趕緊攤床上去。

  “先用膳再住店,海棠,你在這里辦手續,掌櫃的,菜我也不點了,你挑你們店里的招牌菜里不油膩的來幾個,速度要快點。”

  “好勒,德子,快帶客官去落坐,我去廚房說一聲,姑娘您稍等。”

  “哎,客官您這邊請。”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電視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原來還真是這麼回事啊!

  左左在桌子邊落座,看著店小二勤快的抹著干凈的桌子,掛著一臉的笑,有點油滑,但是不讓人反感。

  對于一個在深山里熬了幾個月的人來說,這真的挺親切的。

  從衣袖里拿出一點碎銀放在桌上,小二眉開眼笑的收了,伺候得更加殷勤。

  旁邊一張桌子上沉默的坐著四個人,只看了褚玲一眼就迅速低下頭,把飯菜吃得差不多后就去結帳返了屋。

  幸好今天他們還沒有離開,不然就要漏掉大魚了。

  若是其他幾人他們肯定會錯過,但是那個女人耳后的那一點她可遮漏了。

  這次算是立大功了,幾人對看一眼,眼中都閃過興奮。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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