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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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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薛行衣] 閨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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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5 11:53: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應親

  秦家八爺?

  陸思瓊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誰?」

  「回姑娘,就是當朝秦相的庶弟,太子侍讀之一的那位秦大人。」書繪細聲解釋。

  旁邊竹昔亦跟著接話:「現兒人還在老夫人屋裡呢。說來奇怪,這京中誰家求娶是親自登門的?

  唯有這位秦大人,初次拜訪侯府就說要娶咱們家姑娘,據說門房當時都沒認出來,只當是來尋侯爺的哪位貴人。」

  「要娶四妹妹?」

  陸思瓊蹙眉,想起先時聽雪幾番出府,不由心下明了。

  她微微勾唇,原來她背後之人,是秦家。

  秦家、秦家,不由又想起剛剛車上舅母的叮嚀。

  她話雖沒說得過分直白,然意思卻並不難懂。秦相,多半是朝堂上行風有問題之人,外祖家這方不與其往來。

  舉步緩緩往前,陸思瓊心下矛盾,還要不要再過問下去?

  自己如今的處境……

  「姑娘,您是要去拜見老夫人嗎?」

  剛歸府,向長者問安是規矩。

  若是往日,她必定是依禮的,只是現在,那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乍被勾起。

  亦不知為何,每每聽到秦家,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有外客在那,祖母不曾召見,冒然過去,不太妥當。」準備先回嬌園換身衣裳。

  寬衣時,她腕間與掌心的傷口自然瞞不住近身人。

  書繪竹昔對視了眼,齊齊慌色的凝向主子:「姑娘,您受傷了?」

  「一點皮外傷,莫要驚動旁人。」

  陸思瓊不欲細說,婢女自然也不好追問,只是眉宇間多了抹憂慮。

  淨了面坐著由她們梳理,纖指執起案上步搖,並蒂蓮的花樣子,雖談不上如何罕見稀奇,做工卻是精美巧妙。

  而難得的,還是那份寓意。

  並蒂、同心花結……

  不得不說,他、算真是個有心之人。

  如此想著,低眉莞爾微笑,沒由的幾分歡喜。

  「姑娘,宋媽媽來了。」屋外傳來南霜的通稟。

  陸思瓊臉上笑意頓斂,將步搖遞出,竹昔識眼色的接過替她緩緩簪上。

  「去請宋媽媽進來。」

  書繪應聲,親自到門口迎了來人。

  宋媽媽一身大紅遍地金的衫子,頭上帶了幾隻挺有分量的赤金簪子,直挺挺的走進了屋。

  陸思瓊自鏡中打量對方,一眼過去,竟是有些喜慶。

  宋媽媽規規矩矩行了禮,哈腰笑道:「夫人聽說二姑娘回來了,請您去錦華堂說說話。」

  宋氏很少會有這樣的派頭,倒不禁引人深想。

  「媽媽略坐坐,我馬上就好。」

  她沒有起身,仍是平平淡淡的語調,只書繪請了人小坐,又奉茶客氣幾句。

  宋媽媽自然應好,視線瞅向二姑娘背影,瞧著那風姿容貌,片刻征然出了神。

  陸思瓊亦不去揣摩個下人心思,任由竹昔慢條斯理的替她打扮好,這才起身。

  後者後知後覺的連忙站起,又微微行了一禮,隨後便做出「請」的動作。

  「媽媽這身行頭,倒是應了時。我這剛回來,就聽說有人來府上提親。」

  陸思瓊沒急著出去,反而落座端起了自己早前的那杯涼茶,小抿了口亦不掩飾打聽的心思,「我聽說人還在府裡,母親現兒怎麼沒過去?」

  按理說,宋氏是陸思瑾的嫡母,這種時候她定要在場的。

  「夫人去過了,本是陪著老夫人在那邊說話,這不剛聽說姑娘您要回來,就先離了靜安堂嘛。」

  宋媽媽語氣不足,面有尷尬。

  而話剛落,就聽對面又問:「我回府,怎的還要母親出來?這是個什麼理兒?」

  她頓時就凝噎無語。

  見對方沉默,陸思瓊想來從她這也問不出什麼,而宋氏如此急匆匆的尋自己,怕不是「說說話」那麼簡單。

  遂擱下茶盞,隨她出院子。

  天還不算大熱,尋常府邸自然比不得公主府。錦華堂的主屋尚有些悶熱,丫鬟們在旁輕搖扇子。

  宋氏斜躺在涼榻上,紅箋見人進屋,上前輕道:「夫人,二姑娘到了。」

  「嗯。」宋氏睜眼,迷迷然的望過去,較往日有幾分不同。

  陸思瓊福身,問了安。

  「你們都下去。」

  得主子吩咐,紅箋沖屋內侍婢婆子一招手,眾人齊齊然的退出了屋。

  這架勢,陸思瓊亦不是個遲鈍的。

  讓她走上前,語氣恭敬:「不知母親尋女兒有何事?」

  「瓊姐兒,你過來。」

  宋氏半坐起身,她今天穿了件丁香色的十樣妝錦衣衫,臉上不苟言笑,無形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坐。」宋氏就靠著,沒看陸思瓊,說話時隨手指了下旁邊的錦杌。

  聞者依言落座,她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甄五姑娘落水的事,你早知道是瑾姐兒做的?」

  陸思瓊心頭一跳,愕然的望過去,發現宋氏仍然保持著注視前方的動作,並沒有看自己,而容上表情一本正經的,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既如此,她如實應道:「不久之前。」

  「原來這府裡,還真就瞞了我一個。」

  宋氏的語調有些怪異,帶著幾分冷意和自嘲,「今兒要不去我去蘭閣裡,瑾姐兒自己與我交代了,侯府上下眼中怕是都沒了我這個主母。」

  「這事兒,父親肯定知道。」

  言下之意,老夫人已將事告訴了德安侯,而德安侯知曉的,她若是想問,自然不會遭隱瞞。

  然而,宋氏是做慣了賢妻,丈夫不主動提及,她嫌少會問起這些煩心事。

  現在,怎莫名生了怨意?

  宋氏卻乍然無聲。

  對,丈夫知道,但他沒說。

  只交代自己莫要去管瑾姐兒,可緣由事非毫不透露。

  他難道在責怪自己教女無方?

  若非她早查出了端倪,今日在蘭閣裡是拿話誆陸思瑾,怕是連她都還要隱瞞下去。

  「瑾姐兒同秦家八爺是怎麼回事?」轉開話題,她開門見山。

  陸思瓊有些沒明白眼前人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但眼下不容思考,聞言搖頭,「我不知道,母親何以會覺得我知情?」

  「瑾姐兒與你之間的那些事,連老夫人心裡都清楚,難道你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宋氏隱約有些生氣,「瓊姐兒,有些事我不挑明,是給你尊重,但你也得記著為人子女的身份。」

  這是拿身份壓她了。

  若是過去,陸思瓊定然心高氣傲會動怒的,但現在,反倒有些看開了。

  陸家沒欠她什麼。

  宋氏這些年對她,亦盡了為人母的職責。

  「我與四妹之間,是有些不愉快。」

  想了想,還是望著對方言道:「王姨娘的事,她懷疑與我有關,加之心中本就有了芥蒂,非朝夕所能消除。

  且她在我生辰宴當日犯下那樣的過錯,根本不能原諒。祖母為了家族聲譽保她,只將她關在蘭閣裡,我雖不太認同,卻也不好質疑祖母的決定。」

  「秦家八爺的事,你果真不知?」

  宋氏目光仍然帶著探究,並不相信。她兩姐妹之間有過節,互相關注著彼此,許多事自然要更為熟稔。

  若是瓊姐兒不知情,那那日秦夫人怎會對她表露出針對之意?

  秦相夫人不喜歡德安侯府二姑娘,當日賓客誰看不出來?

  但陸家往日與秦家並無往來,宋氏之後想了許久都沒想出所以然來。

  可現在秦家八爺同死丫頭好上了?

  突來的消息,讓她驚愣當場。如果是瓊姐兒,她與外面人再有關聯,到底也不至於信不得,但瑾姐兒是從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能有殺人的膽量已是不可思議,她是如何同外面男人有所關係的?

  宋氏從靜安堂出來,心裡就總覺得不舒服。

  是她往日脾氣太好,任誰都沒將自己當回事了?

  「當真不知,亦是剛剛回府,我聽下人說了才曉得。」陸思瓊答得坦然,這亦是實話。

  她尚沒弄明白是陸思瑾的事,也不明白秦八爺從暗轉明是有何目的。

  「既然你不知道,那有些事,索性也不要記在心上了。」

  宋氏坐起身,兩人對視,她認真道:「老夫人已將瑾姐兒放了出來,秦家八爺親自登門求娶,侯府不能不給秦相面子,親事已經同意。」

  「什麼?」

  陸思瓊從錦杌上站起,「祖母答應了?」

  宋氏明白她意思,頷首回道:「快是快了些,可瑾姐兒能得到這樣的歸宿,亦是她的造化了。

  老夫人讓我叮囑你,之前的事都已經成為往事。你是陸家的女兒,瑾姐兒就一輩子是你妹妹,沒有姐姐不袒護著妹妹的道理。」

  陸思瓊明白了,老夫人讓宋氏特地出來交代自己,要對陸思瑾放下成見。

  陸家攀上相府,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應了,是情理之中。

  「瓊姐兒,你可聽清了?」宋氏見她不出聲,又催促了一遍。

  聞著黯然的點點頭,「聽到了,您放心。」

  她是陸家的女兒,陸思瑾就一輩子是她妹妹。

  老夫人這顯然是話中有話。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父親可知道了?」

  聽到陸思瓊這麼問,宋氏亦有些失落,老夫人性子太急,不顧自己意見,卻連侯爺都不問過,就這樣同意了秦八爺的求親。

  然她到底身為兒媳,心中有意見也不能表現出來,只回道:「待你父親回來,我再同他說。」

  話音剛落,屋外響起婢子的聲音,道四姑娘和秦八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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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嘚瑟

  陸思瑾穿了身茜紅色折花上衣,月白色的挑線裙子,耳上綴著翡翠水滴墜兒,伴著金釵上的玉珠流蘇,顫悠悠地晃在頰邊,映得膚光似雪,嫵媚撩人。

  她氣色紅潤,一臉嬌羞的走進來,眉宇間色彩飛揚,哪看得出半分病態?

  走在她身後的男子年約雙十,著了墨綠色的絲綢袍子,身姿挺拔,只表情略顯得僵硬。

  待近了身,方看清這位秦八爺秦沐延的樣貌相差秦相極遠,在京都名門貴子弟中只能稱得上中人之姿,只氣度投足處並無過人之處。

  陸思瓊的視線不由又挪向小鳥依人般偎男子而立的陸思瑾,鎖眉凝眸,顏色不定。

  「女兒給母親請安。」

  陸思瑾俏俏然的福身,又轉向已端坐在主位上宋氏的身側人,喚道:「二姐姐好。」

  話落,她側首抬眸,含著笑介紹嫡姐身份。

  秦八爺只微微作揖同宋氏打了招呼,聞言這才將目光投向陸思瓊,嚴肅的容色稍露鬆弛,開口語調微長:「陸二姑娘?」

  四個字,像是被他含在舌尖細細品味了番,眼神更是意味深長。

  宋氏不遲鈍,相反還十分敏銳得捕捉到了這點,亦跟著抬頭看陸思瓊,心中打鼓,顯出惱意。

  她剛還說不認識什麼秦八爺……

  陸思瓊還真是冤枉,然此時此景,亦最好頂著壓力回禮。

  外客來訪,無人如何宋氏都是要給足庶女顏面的,請人入了座,表聊了起來。

  基本上都是陸思瑾在說話,談的無非是定親的事,秦八爺偶爾附和幾句,態度稱不上殷切熱情,但每每提到定親日子等事宜,他都遂了陸思瑾的意。

  眾人眼中,一副對未婚妻千依百順的寵溺模樣。
 
  陸思瑾則很是欣喜的同嫡母商議,始終是語笑晏晏的樣子,更時不時的拉了陸思瓊,「二姐,你覺得選在七月十八可好?

  雖說日子趕了些,可定親這種事說來也就那這樣,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那些繁文縟節,是不是?」

  她一臉誠懇的徵詢長姐意見,然不待人答話又連道:「唉,瞧我都給忘了,雖然外面都在傳你同龔家二爺的好事,可到現在也沒真正定下來。

  都怪妹妹糊塗,原還想著姐姐您有經驗,好替我參謀一二。」

  一副才後覺出來的神色,還自告歉意,然話中嘲諷之意卻格外明了,聽得著實讓人難堪。

  按陸思瓊原先不肯吃虧的性子,定是要回擊她幾句的。

  可瞥了眼其旁邊徑自喝茶渾然好不過問在意的秦沐延,頓時就將話收了回去,只淡淡接道:「妹妹確實是好快的速度,我這不過出了一日府,你便要定親了,早之前可是一點預兆都沒有。」

  陸思瑾到底還是愛逞一時之快的頭腦,聽完這幾句話沒有細想臉上笑容更甚,快口回道:「不是妹妹快,而是姐姐你耽擱得太久了。

  永昭伯府好歹不是尋常侯爵府邸,許是蕙寧公主另有打算,要好好忖度龔二爺親事還不一定。」

  等自己的話音落下,不消旁人說她,陸思瑾自個就反應過來了。

  陸思瓊這是明擺著在冷嘲自己,說她瞞了家裡人同外面男子暗有私情,這不隨隨便便的就引了男子上門提親。

  而她當時,卻是蕙寧公主與榮國公府兩府商議下來的,更是請了沐恩郡主做媒,親自登門拜訪祖母。

  如此一對比,這什麼速度快,就成了她與人私定終身的意思!

  她面色一白,轉頭去看秦沐延。

  後者徑自把玩著手中茶盞,盯著那碧綠的茶水晃悠悠的擺弄,好像根本沒將她倆的對話聽進去。

  陸思瑾心急,又不敢去喚他,表情有些不自在。

  宋氏見庶女似是明白了過來,也不說破,只最後象徵性的總結了幾句,隨後問向秦沐延,客套道:「八爺覺得七月十八二府辦個宴席可妥當?」

  「陸夫人您決定就好。」

  他這才擱下茶盞,若有所思的抬頭,目光淡淡的掃過宋氏,又落在陸思瓊身上。

  饒有興味的眼神,毫不遮掩。

  陸思瑾自然也察覺了,心中不悅,面上則不露聲色。

  宋氏心知其他事在靜安堂定是與老夫人都談得妥當了,這二人才會到這兒來,如此一時倒沒了話題,剛要再說些什麼時,只見秦沐延已然起身。

  他告辭欲要離開。

  宋氏沒有強留,招手正要讓婢子送出去,秦沐延又開口:「無需麻煩,讓阿瑾送我便可。」

  陸思瑾自然樂意之至。

  既然都談好了親事,即便還算陌生,但人家開了口,宋氏也不好拒絕,便順其之意對庶女吩咐道:「你且好好送八爺到門口,別怠慢了。」

  「是,母親。」

  陸思瑾隨即起身,走前揚起秀眉,笑看了眼陸思瓊。

  後者莫名其妙,她就算與人定親又如何,自己根本不關心好嗎?

  到了錦華堂外,秦沐延駐足睨了眼身旁人,後者很自覺地落後一段距離,小步行在對方身後。

  「越發有主意了,都威脅我來提親了。」

  陽曦下,秦沐延微微勾唇,笑得詭異。

  陸思瑾根本不敢答話,她垂著腦袋,心跳得極快。

  自己在陸家並無多少分量,且不論二姐身份如何,侯府定然絕不會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自己而捨棄她的。

  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

  既如此,她唯一所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人。

  將他引來陸家,是她的一個賭。而現在形勢,該是賭贏了。

  但面前男子,顯然不是好算計的,心有餘怒是必然,陸思瑾不敢在這時候為自己辯解。

  她就這樣惶恐得站著,沒想到下一秒是手卻被人握在掌中。

  其掌心寬而有力,在這酷暑的日子裡,指尖卻有些涼。

  錯愕的抬眸,正對上秦沐延深沉的眸子。眼前人抬起另一隻手,替她將碎髮攏到耳後,隨後只見他緩緩低頭,惑誘的嗓音響在耳旁:「怎麼,是真的想給嫁我?」

  不知為何,陸思瑾點了點頭。

  秦沐延笑意更甚,接道:「那、如你所願。」

  說完,牽著她的手往前。

  明明是初次來德安侯府,卻對府裡的環境路道格外熟悉。

  陸家下人見了,只當是未來四姑爺與四姑娘情意愛深厚。

  然到了大門口,臨上轎時,秦沐延話鋒一轉,肅然道:「該記起來的事情趕緊記起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說完,彎身進轎。

  陸思瑾盯著遠去的官轎,雙肩卻忍不住輕顫。

  她是真看不懂這個男人,前一刻還情意綿綿的與她說出願意娶自己的話,怎麼轉眼間又恢復成了過往的語調?

  他心裡,到底有沒有自己?

  久久都不肯將視線收回。

  聽雪是一直遠遠跟在其身後的,此刻見主子仍站在那不動,不由過去提醒:「姑娘,八爺已經走了,回府吧。」

  「回去又能如何?」

  聽雪唇瓣一抿,留意到對方心情不好,寬慰道:「八爺聽說您的處境之後,這麼快就過府提親,可見是在意您的。

  如今親事已經定下,姑娘往後就是秦家的少奶奶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陸思瑾不接話。

  她哪裡不清楚,這秦沐延在意的並非自己,而是那件事。

  瞧剛剛一看到二姐,心思就沒集中過。

  可是,現在這結果,不就是自己要的嗎?

  沒什麼好悲嘆不滿的。

  終是轉身,回了內院。

  原想著直接回蘭閣,聽雪卻與她說道:「剛離開的時候,宋媽媽讓奴婢傳話,道夫人要您送走八爺之後再回趟錦華堂。」

  陸思瑾的腳步一滯,語氣陰陽怪調:「二姐在那裡,我去做什麼?」

  轉念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怕是覺得我如今有用,現在想起拉攏了。之前我在蘭閣被禁足那麼久,可見她過去看過我一回?

  說什麼公正,還不是現實,以往只巴著二姐一個。可之前在蘭閣知道我為什麼受罰的原因後,還不是惱恨二姐的隱瞞?

  不過是對我耍耍主母威風,真要在周家人面前,哪次見她這樣過?」

  聽雪聽她如此說宋氏,亦不好接話,只是緊張的兩邊張望,看有無過往來人。

  而陸思瑾在不樂意,也得去見宋氏。

  還沒進院子,正巧碰到離開的陸思瓊,她復又恢復了早前神色,笑吟吟的喚對方「姐姐」。

  陸思瓊應付了陣子宋氏,此刻還真不願逗留,見其又是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直言道:「好了,心裡厭煩了我,面上又何必裝模作樣的?」

  陸思瑾倒沒料到對方會這樣直接,微滯之後笑容不減,「姐姐不也是這樣嗎?說的好像就我言不由衷一般,你在人前不還是維持著好姐姐模樣?

  嘖,瞧姐姐臉色不太好,是因為見不得我好?」

  「你又有什麼我見不得好的地方?」

  陸思瓊不禁失笑,眼前這人還是過於稚嫩,計較這些顏面問題,她冷冷添道:「過得好不好,自個兒心裡明白就好。」

  說完,繞過她就遠去。

  陸思瑾氣得直跺腳,憤憤道:「她什麼意思,我怎麼就不好了?我偏要讓她知道,我過得比她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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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頂撞

  至此,陸思瑾與陸思瓊算是翻了臉。

  她當著主母與眾婢僕的面,直言讓嫡姐難堪,仗著秦家八爺為依靠,如此大膽,與過去謹小慎微的行風可謂大相徑庭。

  錦華堂的院子裡,下人們還在私論四姑娘今兒對二姑娘示威的事兒。

  說得尚還火熱時,乍見陸思瑾走了進來,忙止住話題,恭眉順眼立得筆直,行禮問安。

  如今的四姑娘,已不同往日。

  陸思瑾得了敬重,心下喜然,仰頭直入主屋。

  紅箋福了身請她入內,宋氏早就侯在屋裡,待庶女過了禮便屏退左右,「瑾姐兒,過來坐。」

  「是,母親。」

  她不急不躁,淡然的神態同往日誠惶誠恐的模樣相差甚遠。

  宋氏不由刮目相看,心中暗道過去走了眼,思緒微沉。

  陸思瑾正襟危坐,雙手交叉於身前,表情一絲不苟,一副任由對方審問的架勢。

  宋氏確實是要質問的。

  她身為侯府夫人,身下女兒頻頻遭人求親,竟都不等自己這個母親做主,還都是毫無先兆的,如何能無所謂?

  丈夫問起時,自己怎麼交代?

  瓊姐兒是因為有榮國公府,且從來就不是好處的性子,當初沐恩郡主突然造訪,替她與龔家二爺做媒,雖說是詫異,然到底還在情理之中。

  是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老夫人與丈夫問起,能推到周家老夫人身上,自己亦不算失職。

  可今兒這遭,瑾姐兒被人求娶,養在深閨裡的姑娘,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然與外姓男子暗通神曲,做出如此不知羞的事情,她這當母親的,都無法與人說法。

  「你同秦八爺是何時相識的?」她直白詢問。

  或是意料之中的問話,陸思瑾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早之前女兒隨您去死法華寺上香的時候,有次適逢八爺也在那,遠遠的有過一面之緣。」

  宋氏信佛,沒出閣的時候與宋太太就常去佛寺,待嫁進了陸家,亦沒改去這個習慣。

  逢初一十五,若是得空,都會出門,往日亦常帶著身下兒女。

  陸思瑾過去表現得百依百順,又聽話又安靜,出入經常帶在身邊。

  她這答話一出來,宋氏哪裡想得起是哪一趟?

  且這回話太過自然,顯然是早就備好的說辭,她雖不滿,卻也尋不到錯處,只好作罷。

  然開口語氣終歸有些不自然,「沒想到我們家瑾姐兒這樣大的本事,人秦家八爺遠遠瞧你一眼,就上門來求親了。」

  剛剛那副熟稔的樣子,哪裡像是只一面之緣的?

  她沉眸望著庶女,壓抑著心下惱火。

  這些個年輕的,仗著都有顯赫的夫家做後盾,便都不將自己放眼裡了?

  說起來也是納悶,怪不得老夫人都要說陸家的姑娘有造化,一個永昭伯府、一個相府,可都不是普普通通的貴勛名門。

  陸思瑾自然聽出了嫡母話中的情緒,卻只當不覺,柔聲回道:「女兒也不知他會突然登門求親,不過八爺如此,或是心疼女兒受委屈吧。」

  她這矯揉造作的模樣,宋氏著實看不下去了,起身居高臨下道:「委屈?家裡何時給過你委屈受?」

  話落想起早前的禁足,冷冷再道:「你謀算家姐在前,篡改懿旨,又害甄五姑娘在後,件件都是回家滅頂的大罪,若是被捅出去,不說你的小命,就是整個侯府都要被你牽連。

  老夫人不過是罰你閉門思過,難道還要喊冤?」

  「母親,你不能只說我一人。」

  謀殺人命的事,陸思瑾到底心有不適,然沒表現出來。

  站起身與之對視,語氣頗有幾分惱火:「你只曉得我做這些,那二姐呢?她私藏懿旨沒告訴府中,又想違抗,那可是太后懿旨,難道罪名就不大了嗎?

  還有,她私結異邦,夜宿他府,這一樁樁難道都不是?」

  她從小就討厭宋氏的這種偏袒。

  好似陸思瓊做的,不管對錯,都不重要,府裡替她隱瞞是理所當然的。

  而自己處處小心,謹慎的服侍長輩,沒有換來一句好話,最終但凡一點過錯,就能被處置。

  宋氏沒料到對方會這樣回話,一時竟無言以對。

  二人如此站著對視,陸思瑾一改過去懦弱,毫不服軟。

  竟是一點都不給嫡母顏面。

  屋內沉靜了許久,宋氏剛要再開口時,對方突然就一欠身,語氣冷硬道:「母親若沒其他事吩咐,女兒想先回去休息了。」

  她的「病」,還沒好。

  聞言,宋氏怒積於心,她咬牙一揮手:「下去!」

  待人出了屋,右手狠狠的一拍桌案,「好大的膽子,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居然敢跟我拿喬,瑾姐兒簡直……」

  停頓了半天,氣得自己冷抽氣,卻沒說出何形容詞來。

  她實在沒料到,一夕間庶女會變成這樣,都敢當面頂撞自己。

  宋媽媽進屋的時候,宋氏尚餘怒未消,整個人氣得牙根打顫,隨手胳膊一甩,便將案上茶盞揮到了地上。

  「夫人,怎麼了?」

  其實看四姑娘剛走出時的模樣,便能預料到屋內談話並不融洽,她雖然早前就覺得四姑娘不簡單,可也是到今日才曉得原來對方傍的是秦家。

  秦家八爺,太子裡的人呢。

  聽到近侍的聲音,宋氏勉強壓了那份氣火,自鼻間發出重重一聲,「呵,瑾姐兒當自己如何了不得了,她居然想和瓊姐兒比?

  瓊姐兒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出身?一個低賤婢子生的東西,以為攏到了秦相的兄弟,便成了鳳凰,如此不把瓊姐兒和我放在眼裡。」

  宋媽媽顯然也是意外,沒想到那怯怯弱弱的四姑娘敢這樣,只當對方說話沒如了主子意。然想起之前四姑娘對二姑娘說話時的語氣,倒也不是很難理解。

  她連二姑娘都得罪了呢!

  「夫人息怒,四姑娘不過是一時得意,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她就算嫁了秦家八爺,也還是陸家的姑娘,沒有侯府,她往後又能怎麼樣?」

  宋媽媽分析著,隨後含笑又道:「秦家雖說顯赫風光,可秦家八爺早就自立門戶,他根本不受秦老夫人待見。

  往日相府辦席,可見過他的身影?現在大家不過是給相爺幾分面子,又因為他在替太子殿下辦事,所以敬重幾分。

  四姑娘還真當他了不得了,竟忘了二姑娘的表姐可是太子妃娘娘,這秦八爺再如何也是東宮裡的一個奴才,她如此不自量力招惹二姑娘,將來有得她受。」

  「瓊姐兒……」

  思及這個自己素來好生對待的嫡女,宋氏眉間憂愁不減,凝了凝神輕道:「我瞧著最近瓊姐兒也有不對勁,且不管她與瑾姐兒私下發生過什麼,但觀老夫人的態度,對瓊姐兒也不似過去般疼愛縱容。

  今兒她那意思,說是讓我提醒,可警告瓊姐兒的意味更多。」

  「二姑娘的事,怕只有老夫人清楚了。」

  宋氏沮喪,「罷了,瓊姐兒從來不是掌控之人,我現在是愁瑾姐兒。這丫頭被關了些日子,性子都變了,我看著以後這府裡可有的精彩呢。」

  「這不過是一時的,夫人何必與她計較?」宋媽媽不甚在意。

  宋氏心中堆著煩心事,也不願多說,讓人將地上碎片拾掇了,便一個人坐在屋中。

  陸思瑾是由紅箋送出去的,到了院外沒有馬上離開,反而一改好顏色,轉身從手上褪下自己的玉鐲,遞過去道:「好姐姐,上回的我病的時候,虧了你在母親這說好話。」

  紅箋微愣,沒料到如今風光無限的四姑娘會對自己這樣好。

  她也不是沒眼見的,主院里當差的人,心知利害權衡,推拒著福了身惶恐道:「姑娘您這說的是哪裡話?

  那日聽雪過來,我不過只是報了個信,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您往日待奴婢這麼好,這個著實不敢擔。」

  「當得當得,給你就收著。」

  陸思瑾笑的和善,兩人雙手推在一起,很快速的就塞到了對方手中。

  「你要是不收,便成了同我見外了。」故作生氣的模樣,逼得對方不得不收。

  她見紅箋亦是個開竅的,好言再道:「我到底年輕不懂事,姨娘去的又早,如今孤身在府裡,也沒個幫襯的。

  姐姐你也不知道,我比不得二姐出手大方,身後亦沒有周家那樣的人家。以往在母親這的時候,就獨你待我最好,我是記在心裡的。

  以後,還是要煩姐姐幫我留意下,省得我何時惱了母親也不自知。」

  「姑娘您客氣了,這個放心,奴婢能做的自然儘力而為。」

  紅箋心中美滋滋的,上一回得了個鏤金步搖,這回沒想到是個玉鐲。

  府中年輕的姑娘並不會戴這些,她常年跟在主母身邊,對玉也有所辨別。

  四姑娘剛遞來的鐲子,一瞧就是好東西。

  她不禁對四姑娘的身家另做估算。

  何況,不過就是偶爾替她說幾句話,也不算背叛夫人,她當然不會拒絕,又欠身道了謝。

  陸思瑾這方離去。

  待轉身,正對上院門口的綠蓮,對方正目光異樣的望著她。

  紅箋心中一冷,自己是背對著院口,察覺不到,可剛剛面向自己的四姑娘,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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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放下

  陸思瑾明顯是故意擺了紅箋一道,聽雪卻十分不解,「姑娘,您剛剛……」

  她有些迷茫,紅箋貪財,若能收為己用,以對方在錦華堂的地位,往後夫人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豈不是很容易得知?

  聞者則深深一笑,徐徐回道:「紅箋貪財是不錯,但為人太過圓滑,她若不是瞧著能從我這拿些好處,你當會這般誠心實意的對我?

  是上回那支步搖給了她點甜頭,可惜這丫頭心思不少,定是兩面做足了功夫。你看今兒母親來我屋裡,那打量四周的眼神是如何來的?」

  秦沐延今日是直接登門,尋陸老夫人以談提親。

  因他來的失禮,宋氏根本沒有準備,待聞得音訊的時候,老夫人已讓婢子來傳她,順帶要將陸思瑾一併帶去。

  這亦是陸思瑾被關禁以來,宋氏初回踏進蘭閣。

  明問暗探著她被處罰的原因,還時不時端詳著屋內布局,考察著她的用度體己。若非有人在她跟前說了些什麼,會有此舉?

  而除了二夫人孫氏,外界便只紅箋一人得知。

  這婢子一方面得了蘭閣的好,轉身卻又賣了她們去討主母的乖,如此兩面三刀之人,能放心使?

  陸思瑾將顧慮明言之後,聽雪深以為然,頷首認同後,又不解的問道:「但綠蓮瞧見了,豈不得告訴夫人,說您收買她屋裡的人?」

  「綠蓮那丫頭循規蹈矩的。雖說不敢違逆主子,但也重情。自個兒沒膽量,可架不住身邊人挑唆。

  再說。紅箋會由得她去告訴母親?她倆可是從小到大的姐妹,綠蓮不會捨得的。

  何況,就算是說了,你覺得母親會拿我如何?」

  話及此,陸思瑾笑得越發肆意,仰頭添道:「我現在已不是任由她揉搓的庶女了,秦家會是我最大的依靠。

  記得剛剛離開靜安堂的場景嗎?俞媽媽都親自出來送我了。祖母的態度便是最好的說明。母親以前怎麼對二姐的,之後也得這樣對我。」

  聽雪見主子一副如此肯定的神態。亦不好說什麼,只聽話的隨在其後。

  前面的人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招手吩咐道:「等天黑了。你尋個時間將紅箋叫到我屋裡來。現在她倆互相徇私,若還想在錦華堂裡當差,就不得不聽我的。」

  聽雪應「是」。

  相較她對秦沐延登門此事的愉快,回到嬌園裡的陸思瓊卻分外愁惱。

  依大舅母的意思是,秦相品行不端,於朝堂上結黨營私,又視榮國公府為眼中釘,是位頗有野心的朝臣。

  既如此,秦八爺身為其弟。怕不會簡單……

  然而,他竟然同秦相一般,那樣看自己。

  陸思瓊不由撫上自己的臉頰。捉摸著其中蹊蹺。

  九王從小待她不同,是因為自己容顏與隆昌公主神似。

  陸思瓊雖然沒見過隆昌公主的畫像,但現在自己身世得以清晰,蕙寧公主親口承認定不會有假。

  有了這個認知,許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便有了解釋。

  但秦相……

  算算他的年紀,定然也是識得隆昌公主的。

  他可是也因為這個?

  胳膊撐在案上。歪歪斜了腦袋,眨眨眼不能確定。

  聽周家的意思。秦相與師姑有些過去。

  而師姑當年又是奉命隨隆昌公主遠嫁的……

  陸思瓊突然就有了個揣測,難道秦相那樣看自己,是因為想到了隆昌公主,勾起了當年往事,恨隆昌公主帶走了師姑?

  想想,也並非沒這個可能。

  若是這樣,秦家調查自己生辰八字,有所懷疑,亦不過是想藉此來報復?

  陸思瓊承認自己胡思亂想了起來,然除卻這個,再沒有其他解釋。

  她甚至已經隱約明白了秦沐延來府裡提親的事,他既然作為陸思瑾的幕後之人,那有些事沒有完全弄明白之前,是不會讓四妹妹有事的。

  正思忖著,周媽媽自外走了進來。

  她端了碗七翠羹,遞過來的時候滿面關切:「姑娘近兩日氣色總不見好,老奴親自煨了盅湯,最是補氣養氣,加了些許冰塊,此時喝著最好。」

  「媽媽辛苦了。」

  陸思瓊莞爾接過,拿起羹勺舀了一勺,抿進腹中又言道:「大熱的天,你身子又不好,這些事讓丫鬟們去做就可以了,別太費神。」

  周媽媽一入夏身子骨就不好,曬得時間一久便犯暈,陸思瓊給她開了藥吃,也是治標不治本。

  畢竟年紀大了,總有些虛症,平日裡多休息些就好。

  左右這嬌園裡的事不多,周媽媽又是自己人,必然是偏著,陸思瓊就讓她不必常進院,就是回家休養亦是可以的。

  只周媽媽自個閒不住,回去小住了半個月,又進了府。

  進了府得知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想關心詢問幾句,卻又總被對方婉拒。

  如今見眼前人神色懨懨,忍不住又問了出來:「姑娘心裡有事?」

  周媽媽算是真貼身之人,從小看著陸思瓊長大的,自己亦不拿她外人,聞言想了想,就將羹碗擱在一旁,讓書繪領著小丫鬟們退出去。

  「媽媽坐吧。」

  陸思瓊亦不傻,在得知了自己身世之後,聯繫過去許多事,周媽媽都是對她遮掩一二的,顯然她亦是清楚這點,便沒有拐彎抹角。

  她開口即道:「媽媽,我知道自己身世了。」

  周媽媽剛要落座,聞言立即變色,躊躇在原地僵硬道:「姑、姑娘。您說什麼?」

  陸思瓊點點頭,很平靜的回道:「我不是侯府的女兒,是當初母親將我從周家抱回來的。這些事。我已經知道了。」

  「姑娘,您這是聽了什麼流言?」

  周媽媽還想掩飾,被眼前人直接打斷:「是大舅母親口與我說的,而我真正是誰,蕙寧公主亦告訴我了。」

  聽了這話,周媽媽收回到嘴邊的話,沒有繼續。

  頃刻。她又開口:「那姑娘,您都知道了。現在,」

  話還沒說完,陸思瓊就接了過去,「媽媽。我也不知道。」

  都問她準備如何,可這等事對她來說也是過於突然,要怎麼有抉擇?

  周媽媽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改言道:「是奴婢糊塗了,這是措手不及的,怪不得竹昔說您最近狀態不對,原來是因為這個。」

  說著抬眸,有些小心的再問:「那老夫人知道了嗎?」

  陸思瓊點頭。

  「這,侯府接受了?」

  「該是接受了的。大舅母也曾同祖母說過。」

  陸思瓊苦笑了笑,「現在我在這府裡,總是尷尬。有些事不再是名正言順了。我都不知該如何自處。」

  「姑娘不能這樣想,這些年來你在侯府,感情總不是假的。」

  她想安慰幾句,卻又覺得蒼白。

  感情,多半都是因為利益。

  過去闔府以二姑娘為中心,亦是因為她身後有榮國公府。

  不過也好在陸家在意這份利益。現在方有此景。

  周媽媽擔心對方多想,又忍不住勸慰:「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姑娘儘管往前看,這以後的日子還不照過?何必將那些事擱心裡,白白費了心神。」

  「自然是不想想的,」陸思瓊認同,突然伸出手去扯對方衣袖,就讓對方坐在自己身邊,輕聲又道:「媽媽,我想知道,我父親是誰。」

  沒有誘引,沒有試探,就直接詢問。

  周媽媽素來是疼她的,陸思瓊心中想知道這個,從周家與蕙寧公主那邊都不得法,便只好如此了。

  「奴婢不知道。」

  周媽媽搖頭,見其仍望著自己,復語道:「姑娘,這事兒是奴婢是真不知道。當初老奴隨夫人回國公府時,您已經在周家了。

  老夫人找了夫人說您的事,夫人心下忐忑,夜裡與我說了,我也是才得知您是隆昌公主的女兒。

  隆昌公主那時已經嫁去突厥,卻留了個女兒在京裡。後來夫人決定將您抱回侯府,之前也曾打聽過您的身世,可是未果。

  這事兒不說夫人,就是當年老夫人她們,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

  陸思瓊見她說得誠懇,也心知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定然不捨得再欺瞞自己。且周媽媽的身份在那,又能指望她曉得多少,可還是存了一份希冀。

  後者應道:「老奴是真心不知。」

  她說完,又勸道:「其實姑娘何必還在意以前的事?您現在是侯府裡的姑娘,如此不是很好?

  忘了那些煩惱,人也開朗些。老夫人與沐恩郡主她們既然瞞著你,定然也是為了你好。何況,隆昌公主現在是突厥的大閼氏,有些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我懂,媽媽,我都懂。」

  陸思瓊閉眼,她何其不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可能以隆昌公主之女的身份站在世人身前,她只能是個私生女。

  這輩子都是,哪怕表面再為風光。

  想著就有些心煩,揮手道:「你讓我一個人處會吧。」

  周媽媽深深看了她一會,這才站起了身。

  身世的事,真能不執著嗎,放下好奇心?

  陸思瓊不敢確定,嘆了聲氣,沒想到周媽媽卻去而復返。

  「姑娘,龔二爺在院子裡。」她的聲音充滿驚詫。

  陸思瓊驚訝抬眸,龔景凡?

  這不是才分開嗎,怎麼人又出現在了嬌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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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瓊妹妹

  龔景凡獨自在公主府裡待了半會,思緒總是不寧,如此輾轉了片刻,便出了府。

  不知不覺,就到了德安侯府門前。

  踏進陸家,又入嬌園,滿院子探頭探腦的丫頭婆子,存著看熱鬧的心思盯向他。

  偏生望著那扇房門卻又止步,真到了眼前,發現尋不到名頭,不知等會再見了她要開口說些什麼。

  不準園子裡的侍女進去通傳,也不肯就此離開,便成了周媽媽一開門就迎上他的場景。

  而周媽媽的後腳還在屋檻裡,見狀不及龔景凡反應,一個轉身就朝裡邊人傳話。

  龔景凡這方磨蹭著腳步走到廊下,左顧右盼的,佯做隨意。

  陸思瓊驚詫的走出來,見院子裡四下都是人,索性就敞了大門,隨後即遣退了周媽媽。

  如今晝日漸長,此刻晚夕初彌,碧藍的天空稍稍染了幾分橘紅。光線照在少年臉上,俊美的輪廓似被鍍了層金,發著光卻又顯得十分柔和。

  她站在屋內,笑吟吟的望向他,開口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龔景凡側頭瞅了眼她,見其雖換了衣裳,頭上的步搖卻沒拿掉,心中一喜。面色控制著不變,唇角卻揚得極高,答非所問的說道:「你心情怎樣?」

  「啊?」聞者費解。

  龔景凡也不計較對方不請他進去的事,愣是站在門口,腳下不動,「我高興,你開心嗎?」

  這平白無故的……

  陸思瓊心中嘀咕了句,隨後似意識到了什麼,眨了眨眼眸,好笑的望過去,「你心情很好呀?」

  「嗯。」龔景凡輕輕應了聲。

  陸思瓊抿唇,微微莞爾,幅度不大。

  她睨了眼天際,詢道:「晚膳想用什麼?」

  「啊?」

  這下子換做龔景凡結舌了,她眼神發直的凝著對方,半晌才回應:「都,都可以。」

  話落,似跟做夢般不確定的又開口:「你要留我在這邊用飯?」

  「又不是初次了,至於嘛。」

  他這幅模樣,陸思瓊看得有趣。想了想,再說道:「你隨我去靜安堂拜見下祖母。」

  「啊,好、好。」

  他一副痴呆呆的樣子,待眼前人出了屋子才雀躍道:「你要帶我去見你家老夫人?」

  「你見過的。」

  她低頭看著地,緩步往前,續言道:「來了府中,總是要過去的。」

  「嗯,是應該。」

  龔景凡深思有些飄忽,二人出了院子,那靠近身邊人的手指彎了彎,突然意識到身後腳步,回首一看。

  跟著的書繪與竹昔,立即就立在了原地。

  他想也不想,直接揮手:「跟著做什麼,我又不會拐了你家姑娘。」說完,又意識到這話不對,在留意到旁邊少女亦止了腳步,補充吩咐道:「那你們遠遠跟著,二十步開外。」

  他是男兒,平時身邊跟的是小廝。在家外出都隨心意,想遣退就遣退,忘了深宅閨秀有「貼身侍婢」這玩意。

  頗感到苦惱。

  陸思瓊看而不語,繼續提步,前行。

  「瓊妹妹,我……」

  龔景凡剛張口,陸思瓊就側眸,「你喊我什麼?」

  被她這麼直瞅,想提要求的人反倒不好意思了,頓了頓出口語氣卻很輕快,「怎麼了,喚你瓊妹妹,有什麼不對的。」

  不等反應,又急的添道:「幼時我也是這樣喊的。」

  「瓊妹妹」,是沒什麼不對。

  周家表姐表哥們也都這樣喊她,小時候好幾家姑娘少爺在一起,不拘禮儀,諸如「瓊妹妹」、「二姐姐」等稱呼,大家都隨口一叫。

  她甚至還曾亦隨人喚過眼前人「二哥哥」的。

  可後來年紀大了,許多叫法都改口了,便是周家幾位表哥,如今也都是「表妹、表妹」的喊她。

  這人突然來這樣一句,倒是讓她沒了反應。

  而龔景凡見她半晌都不出聲,以為其不高興,直白的問道:「你不樂意?」

  「沒有。」

  陸思瓊掩下眸睫,繼續往前,「就是有些突然。」

  他見她不排斥,心裡更是歡喜,張口又喚:「瓊妹妹、瓊妹妹。」念叨了幾遍也不說下文。

  這三個字從他口舌中繞出來,既纏綿又甜膩,聲音簡直是讓人無法抗拒。

  陸思瓊羞惱幾分,「你想說什麼呀?」

  低低柔柔的語音,亦未動氣。

  龔景凡靠近了她幾分,垂直的胳膊動了動,目光直視前方,語氣更是一本正經:「瓊妹妹,我能不能牽你手啊?」

  尾指不安分的勾了勾,沒算準距離,正好送入了陸思瓊自然微彎的掌心裡。

  修長的手指,帶著主人因緊張而生的禁汗熱度,灼得陸思瓊抬起手就晃了開來。

  龔景凡有些受傷,「早知道問了你不會答應,我之前就不說那話了。」竟是開始後悔在公主府說往後要動手動腳先問過她的話來。
  
  「你好好走路。」她步伐加速。

  而這種速走,龔景凡輕而易舉的就能跟上,兩人總保持著並肩同行的節奏。

  他跟上後,不死心的又問:「真的不可以啊?」

  她不語,悶頭直往前。

  「我手上又沒髒東西,你做什麼老嫌棄排斥的?」

  「沒,不是嫌棄。」

  陸思瓊不容易的憋出幾個字。

  「不嫌棄你不理我?」

  陸思瓊橫眉嗔他一眼,「你別總想著這些,好不好?」

  「好,」他脫口而出後,又搖頭,「不好。」

  再次被對方一瞪,龔景凡如實答道:「是它自己想的,不是我想的。不是不好,是做不到。」

  「什麼啊?」

  龔景凡沒立即回答,兩人默默往前走了小段路,在陸思瓊都要忘了的時候,才又出聲:「你剛離開,我就開始想你,所以我就來了。」

  她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還是沒回應。

  再往前拐上小徑,龔景凡「哎」了聲,詢道:「你聽見了沒?」

  「聽到了。」

  「……」他抿抿嘴,「哦。」

  陸思瓊「嗯」一聲,在台階下停步,「以後來了侯府,就別畏畏縮縮的,讓丫頭通傳聲。」

  否則像個二愣子般站在她嬌園裡,被眾婢僕圍觀?

  「你沒生氣?」

  她當然沒有生氣,被人惦記、又是他,有什麼好值得生氣的?

  於是,陸思瓊搖搖頭。

  龔景凡咧嘴就笑了。

  笑後,他堅持不懈道:「那我現在能牽你手嗎?」

  「不能。」她答得毫不迴轉語氣。

  龔景凡兩眼都快瞪出來,不滿意的又問:「為什麼呀?」

  陸思瓊淺笑,靈黠的表情隱約帶了幾分竊喜,伸手往旁邊一指。

  「靜安堂」的三個大字,將某人的一腔委屈都澆了下去。

  他不甘心的哼了聲:「你真狡猾。」

  靜安堂院裡的人遠遠就瞧見二姑娘過來了,早就進屋通稟,這不二人剛站門口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大丫鬟彩鴛已走了出來。

  「二姑娘來了,老夫人剛還在惦記您呢。」

  彩鴛問了安,又同龔景凡福身:「見過龔二爺。」

  隨後便請兩人入內。

  正屋裡外的人都在心中暗自揣測,今清早的時候,秦家八爺來了,這一登門就說要娶四姑娘,已是讓侯府上下大吃了一驚。

  這會子天快要黑了,沒想到二姑娘卻領來了龔二爺……

  宅院裡沒有秘密可言,二姑娘回府後在錦華堂見到四姑娘,被其挑釁示威的事,實則早就傳遍了。

  如此,眾人望向此刻的陸思瓊,眼神就有些怪異。

  這一個個都還沒嫁出去做姑奶奶呢,怎麼還在閨中就比較爭強了起來?

  陸老夫人位居高位,看見瓊姐兒同龔家少爺走進來,眼神一眯就擱下了手捧著的茶盞,饒有思索的皺了皺眉,接著雙手交疊在前,很是端正。

  「見過祖母。」

  「陸老夫人好。」

  龔景凡隨著身邊人問了安,就立在屋中,人也不似尋常人般到處打量,只專心回味著剛剛路上的對話。

  陸老夫人自然不會為難龔家人,連忙請他們入座,笑的和藹說道:「瓊姐兒昨兒隨沐恩郡主去公主府,真是叨擾貴府了,今兒還要龔二爺您親自送回來,老身真是過意不去。」

  「不叨擾,瓊妹妹也不是我送回來的,我剛到。」

  龔景凡是個實誠人,快口立即糾正了對方說辭。

  但說他因為送陸思瓊而現在出現在侯府裡,本就是個順理成章的說法。他卻非要較真,老夫人聽完話音,臉色就是一僵。

  真是個不開竅的小子。

  陸思瓊亦是剛坐,見狀連忙道:「二爺本是要送孫女回來,可後來我同大舅母一起,他便遠遠在後面跟著,說來雖是一道,但還真說不上是他送回來的。」

  她很糾結,為什麼會要解釋這種問題?

  陸老夫人實則沒與龔景凡近處過,自然不了解對方的腦迴路,可一個話題下來,到底也了解了幾分,想著未免尷尬,索性就談起陸思瓊來。

  「瓊姐兒每日在家,二爺若是有空,就常來坐坐。」她用孫女客氣幾句。

  龔景凡則很不客氣的應了下來,「有空的有空的,老夫人不嫌打攪就好。」

  應得這樣哧溜。

  陸老夫人又是一滯,和善說道:「二爺真是上心,我們瓊姐兒若真能和你定親,還真是造化。」

  「瓊妹妹我娶的。」他一句話說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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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霸道

  一句話,六個字,輕音就在了那個「娶」字上。

  可咬字雖然被輕,但任誰都不會懷疑那話裡的真實性,相反十分的肯定。

  當著一屋的丫鬟婆子,絲毫沒有避嫌。

  陸思瓊的臉卻先紅了。

  陸老夫人再怎樣也沒有料到這未來的孫女婿是如此直白的性子,她不過就想含沙射影的再問幾句公主府何時決定定親的事宜,沒想到倒換來了對方如此鄭重其事的答話。

  瓊姐兒他娶的。

  不是他會娶,亦不是他要娶,就只是說娶。

  似是在陳述一個已然為定局的話,語氣如此一絲不苟。

  她只好寬慰般的笑幾聲,但對上少年一本正經的面色,又只好順話應道:「你是個好孩子,將來把瓊姐兒交給你,我也放心。」

  「您放心。」龔景凡點點頭,添道:「老夫人放心是應該的。」

  陸思瓊「嗯嗯」了幾聲,給某人使了個眼色。

  龔景凡望過去,沒理解,誠實的孩子不懂就問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陸思瓊恨不得暈過去,有些事彼此心中明白就可以了。說來,就算得知了身世,老夫人也沒虧待過自己。

  龔景凡還在迷茫的左右看看,最後直接湊過去,「我說不能說的話了?」

  「坐好。聽我祖母說話。」陸思瓊咬牙道出幾字。

  兩人齊刷刷的望過去,陸老夫人單手撫在腕間,慢悠悠的轉著隨身多年的祖母綠玉鐲。

  清早。瑾姐兒領了秦相的庶弟來侯府秀了回恩愛,表現得可真是郎情妾意,當下就將婚事給定下;

  現在瓊姐兒是不甘落後,也將龔二爺領進門了……

  這孫女之間攀比未來夫婿貴勛如何的事,她不排斥。

  只是眼下這個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少年天才龔二爺,怎的丁點兒敏銳的指揮與亮點都沒看出來?

  陸老夫人只看到了被自家孫女收服得服服帖帖的毛頭少年,看向陸思瓊的眼神不由就有些變化。

  想法理清後。她開始調氣氛:「龔二爺沒說錯,說得很好。是我們家瓊姐兒不好意思了。」

  笑著說完,又問了幾句蕙寧公主的近況,最後讓對方替自己問好。如此折騰了一會,暮色就下了。

  老夫人順乘邀請:「你瞧來這兒也不是外人,順道在侯府用了晚飯再回去吧。」

  屋內隨侍的人聞言,心知老夫人這是真將龔二爺當準孫女婿來看待了。

  「嗯,好的,謝老夫人。」

  後者剛回了句「莫要客氣」,正要吩咐人再去添幾個菜時,龔景凡再道:「瓊妹妹已經讓嬌園準備了。我陪她過來給您請個安,還要回去的。」

  意思不言而喻,是準備兩人一起用晚飯。

  陸老夫人深深的望了一眼陸思瓊。點頭:「既如此,便回去吧。」側首對身邊人又道:「路上天黑,給二姑娘和龔二爺備盞提燈。」

  「多謝祖母。」

  陸思瓊已經不大想開口說話了,來意完全被誤會了,祖母這定然要以為自己這是溜龔景凡來了。

  說不定,別人還以為自己是在和四妹妹鬥氣呢。

  但她原本。就只是覺得龔景凡幾回過府,都不正式拜見下祖母不好。

  單純的來請個安而已。

  誰知道最後會說這些話……

  站起身行了禮。與龔景凡一起告退。

  陸老夫人的笑容一直持續到他們出屋,隨後才漸漸收起,倒不是說生氣,按理說自己孫女有手段,能把未來的夫婿制服是好事。

  但剛剛龔家二爺的話,她嘖了聲:「這是什麼意思啊?」

  「老夫人,多半是二姑娘去公主府,將本來沒定下的親事又定下了。」俞媽媽接了話。

  「但婚事,不是說不好定嗎?」

  又有突厥人插手,要是能定下,不早就定了?

  俞媽媽含笑再道:「龔家二爺的性子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膽大又是一根腸子的人,認定了咱們二姑娘怕是不會再變的。

  說來沐恩郡主領姑娘去公主府,倒是極有用的。這年輕的男女,又是剛有感情的,不見面記不得,見了面就不想分開了。」

  老夫人眉宇得意,「倒真似是你講的這麼回事,這才分別幾個時辰呢,龔二又到了侯府。」

  滿意的笑了笑,「瓊姐兒這是過去不肯使手段啊,稍微動點心思,蕙寧公主這兒子是就跟著她跑。

  你瞧剛剛那模樣,瓊姐兒表情微微變化一些,他緊張的跟什麼似的?」

  有了這個認知,陸老夫人越發覺得瓊姐兒重要了。

  並越來越覺得自己認下這個孫女,是最明智的決定。

  她又交代人去大廚房傳話,給嬌園多送幾道精緻的菜肴過去,臉上便喜意洋洋,「現在好,一個瓊姐兒、一個瑾姐兒,老大有這兩個閨女,以後仕途也必然會好的。」

  「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有本事的人,老夫人盡請安心。」

  「瓊姐兒的事我是安心,就是瑾姐兒……」提起來總歸覺得有些不真實,她們陸家這就要和秦家結成親家了?

  和相府成為秦晉,換在過去都沒有想過。

  一個沒落的侯府,族中子弟紛紛落榜,朝中之人亦是一降再降,陸家在廟堂早就沒了什麼人。

  現在,眼見著是馬上要有起色了……

  陸老夫人心情愉悅。放話道:「長房兩個丫頭的事,不要去過問。

  你也去幫我同宋氏傳個話,不要拘著她們活動。想要出府什麼的由得她們去。」

  「哎,老奴知道了。」

  俞媽媽應完話,又跟著接了句:「二位姑娘都是有想法的,她們給自己謀了好歸宿,將來侯府只會更好。」

  老夫人心領神會的靠了下去,心情愉悅。

  而出了院子的龔景凡,還在執著的問陸思瓊。「我剛是不是說話惹你不高興了?你是覺得我不該說那句話嗎?可我說的是真話。」

  「你以前倒滿含蓄的,現在怎麼越來越不要……」

  陸思瓊噎回嘴邊的話。改口:「現在怎麼越來越直白了?那麼多人,有些話你也好意思開口?」

  「反正大家也看明白了,說沒說都知道你我的事兒。」

  「你我什麼事呀?」

  陸思瓊一直往前,龔景凡下意識的伸手拽住對方。

  前面的人停下。轉身,視線下移,盯著抓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

  龔景凡連忙扯會,支吾道:「你走太快,我怕你拌著自己。」

  「不會。」她不服軟的頂回去。

  「我覺得會。」

  龔景凡往前兩步,突然低頭,湊近了問:「你是不是害羞了?」

  剛在陸老夫人屋裡,他見她臉紅了。

  「哪有。」語氣更低,聽不出否定反駁的意思。

  龔景凡一樂。「就有,其實我說那些話,你明明聽著很開心的。非要裝作生氣。」說完,又忍不住小聲嘀咕:「所以說,有時候你的話,我只能聽個反意。」

  陸思瓊無言以對,只好繼續往前:「現在倒是這麼會說話。」

  他跟上前,脖子懸空在其肩頭。歪著腦袋追問:「那我是說對了?就知道你是喜歡聽的。」

  陸思瓊沒理他,自顧自的走回嬌園。

  尋常的飯菜。也沒什麼特別講究,甚至味道還不定比得上公主府的,但龔景凡就是用得眉開眼笑。

  侯府其他院子,自然也得知了嬌園裡有個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陸思瓊倒沒見絲毫慌亂,撤了晚膳又讓上茶。

  半茶盞還沒下去,就有人在外面喊「二爺」。

  龔景凡喚其進來。

  是他的小廝平安,進堂哈腰見過兩人,便欲湊上前對他家主子耳語。

  可惜被人嫌棄了,龔景凡的手在耳邊揮了揮,「有什麼事,說!」

  平安見主子如此,遵命回道:「二爺,公主回了府,見您不在本以為您回伯府去了,偏巧侯爺正好過去,說您不在龔府。

  公主尋人把奴才喚了回去,然後問、問您今晚還回不回去。」

  聽完這話,龔景凡自己耳根就直充血。

  覺得渾身血液都熱了起來,急聲忙回道:「當然回去,爺不回府爺去哪?」

  陸思瓊亦是尷尬,這問話,怎麼聽怎麼就覺得奇怪呢……

  偏生平安是個沒眼色的,什麼不好說還非得繼續糾結,「二爺您別多想,公主是問您晚時是回哪裡,還要不要過去。」

  龔景凡這方記起來,前些時日自己答應了母親,說要去公主府住一陣子的。

  可轉念一想,父親在那邊,便道:「不去了,我今晚會龔府。」

  「是。」

  聞者剛要退下,龔景凡又開口:「母親什麼時候回去的?」

  「早回去了,聽說公主去王府,沒見到王爺。」

  龔景凡察覺旁邊少女面色一僵,抿抿唇擺手:「知道了,先下去吧。」

  平安依言退出屋,陸思瓊不等其開口,率先就問:「公主,去找過九王了?」

  如此,那他知道自己就是他親外甥女了?

  「你說過,你跟他不可能的。」

  龔景凡十分小心眼,提都不想提:「王舅的事,你別問了。」確實十分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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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曲解

  如此較真的模樣,陸思瓊為之一笑,「噗嗤」了聲站起,走到堂前的主位坐下。

  龔景凡自然跟過去,卻並沒有在另一邊落座,反倒就立在她身旁。

  固執而又迷茫的目光,似是在控訴眼前人的欺負。

  陸思瓊被他瞧著,視線越過院外的黑穹,繁星點點,燭亮不已。

  她歪過腦袋,對屋裡的竹昔道:「你們退下吧,廊外也不用站人,我與二爺說說話。」

  「這、姑娘?」後者有些不定。

  龔景凡明白她們遲疑的顧慮,揚手道:「擔心什麼?你們姑娘名譽受不受損,將來都是我負責她一輩子的,下去!」

  他今兒的話,倒說得分外直接。

  陸思瓊反不太好意思開口了,頭頂被身邊人身影籠罩著,索性就又立起。她心中有些小小的緊張,便尋了事分散精力。

  執起笸籮裡的針線剪子,背對著龔景凡站在紅木燈柱前。

  橫過燭焰,屋內瞬時暗了許多。

  她剪了剪明燭的燈芯,慢悠悠的輕道:「九王,也是我王舅。」

  「嗯?」

  忽暗忽明的燭光打在少女的容頰上,襯得雪肌愈發明亮透澤。龔景凡是只顧著看她,胸口怦然而動,聞言好容易回了神,不明就裡的詢問:「你說什麼?」

  著實說得太輕,他聽是聽到了,卻一時沒能理解,有些不確定。

  陸思瓊抿抿唇,沒再說第二遍。

  蕙寧公主果真是隱瞞了他的。

  既如此,是好說還是不好說?

  對她來說,既然選擇了信任這人,與他的關係亦發展到了這一步,甚至都不計較旁人對自己留他在院子裡用晚膳的看法了,這便代表陸思瓊是真的願意拿龔景凡當自己人看待的。

  她心中本就沒譜,有些事又需要他幫忙。

  人不能過於自私,一邊讓人替自己奔波,一邊又不斷隱瞞,陸思瓊原是打定主意,親口告訴他了,亦省得這人總擔心著她與九王之間如何如何。

  「你剛說,九王是你的什麼人?」龔景凡沒忍住先開了口。

  陸思瓊拿著剪子的手頓住,閉眼輕聲再道:「王舅。」

  身後的人許久沒有反應,待她拿著剪子的手收回,剛將芙蓉交花的燈罩放上後,身子突然被毫無預兆的自後擁住。

  她腦子一片空白,本能的掙扎卻發現身後人力量更大了些,聽得他似雀躍似激動的語無倫次道:「瓊妹妹,你說真的?

  你將他當做舅舅了,那是心甘情願肯和我一起了?」

  「你先放開。」

  陸思瓊側了側身,龔景凡連忙鬆手,許也意識到了魯莽的不妥行為,兩手無措的懸空在身前,「我,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手不擇地、手不擇地。」

  她連舅舅都隨自己喚了呢!

  這是嫁夫從夫的節奏!

  陸思瓊聽完,大抵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想再解釋說個清楚,張口卻有些猶豫。

  就這稍稍的遲疑,屋外又響起小廝的聲音:「二姑娘,侯爺差小的來問問,龔二爺離府了沒?若是沒走,就請去趟外書房。」

  是賽華的聲音。

  「你父親找我?」

  龔景凡愣了愣,他雖出身貴重,實則並不喜與那些朝中大臣往來的。話題沉悶不說,還得時刻注意規矩言行,顯得繁瑣。

  可德安侯府,是她的父親,這就另當別論。

  是以,他雖然想知道陸思瓊為何突然冒出那麼一句話,但身在人府中為客,又是德安侯要見他,並不願耽擱,轉身就應了來人:「請侯爺稍等,我與你家二姑娘再說幾句話就過去。」

  「是,那小的在門口等您。」

  賽華亦是認識龔景凡的,後者除了嬌園在內院走動雖說不多,可見德安侯的次數不少。

  就前不久,還在珠璣閣把突厥的那位使臣帶了走。

  陸家人自然有印象。

  「瓊妹妹,你剛的話再說一遍?你這是承認你是我的人了?」

  陸思瓊瞠目,橫他一眼。

  後者沒看明白,沉默沒聲音。

  她有些惱意,又有些煩躁,終是開口:「你能別動不動就將話放在嘴邊嗎?有些話豈是能說出口的?」

  龔景凡好是好,終究是個蕙寧公主呵護長大的,年紀不大卻總是故作老成,當著不合適的場景說些不合身份的話,完全不顧他一句話可能會掀起多大風浪。

  怪不得在外亦有個那樣的名聲,陸思瓊倒也不是見不得他風評不好、為人張揚。只是這樣一個連他自己都要不停讓蕙寧公主替他善後的人,當真能靠得住?

  他做事也太隨性。

  「什麼話?」

  龔景凡見她眉頭未舒,走過去追問:「我哪句話說的不合適,你直接指出來與我道明,我不會生氣的。」

  陸思瓊突然就不想說了,「沒什麼,就是有時要多注意些,你去外院見我父親吧。」

  「真的沒什麼?」

  龔景凡情感上遲鈍,不代表其他方面智商就低,是聽出了眼前人話中有話。

  「下次再說吧,你先過去,別讓我父親等急了。」陸思瓊擱下剪子,親自送他出去。

  推了推,那人不動。

  抬眸,正直勾勾的瞅向她。

  陸思瓊不由問他:「還有其他事?」

  龔景凡堅持:「你把話說完。還有剛剛那句,你真將我王舅當舅舅看待了?」

  「嗯,」陸思瓊頷首,「他一直都是我長輩。」

  以前怎麼沒見你當真過……龔景凡心中嘀咕著,心境大樂,經旁邊人再催他去珠璣閣時,總算應了個「好」。

  陸思瓊親自送到了院門外,龔景凡讓她回去,亦說明待會直接從外院走。

  折回的時候,竹昔嬉笑的說道:「姑娘,二爺這是滿腦子只有您您,這剛離開呢,人轉身就跟來了。」

  「他是直性子。」陸思瓊輕語了句,並未對此表示喜好。

  回屋子的路走的十分緩慢,心中好奇著父親他會是要說什麼,又隱約害怕父親難為他,一點都不能安心。

  而當蘭閣聽說德安侯剛回侯府就尋了龔二爺過去時,陸思瑾一拍桌子,咬牙恨恨道:「她就是誠心的。聽雪,你說,她怎麼就這樣見不得我好?」

  她才千方百計傳話給秦八爺,讓他登門提親。

  這樣大的事,白日裡受盡了眾人矚目,怎的沒料到父親這邊,會讓別人搶了風頭。

  龔景凡有何了不起的,回回招待回回重視。

  她抓起茶杯喝了幾口,側眼讓聽雪出去,「你去看看,父親尋龔家二爺做什麼,想法子問問,父親知不知道我的事兒。」

  「哎,姑娘。」

  聞者應了一聲,表情則有些猶豫,「這是外院裡的事,要找侯爺身邊人問了。」

  「去。」陸思瑾亦不顧其有沒有門路,堅持命令。

  聽雪不得已,頷首退到外邊。

  而人還沒來得及出去,又見二夫人身邊的孫媽媽親自到了,連迎上去並通傳。

  秦沐延能過府,均是外出報信的結果;而聽雪外出,亦是孫氏的功勞。

  眼見著今兒要過去了,陸思瑾對於助她的嬸母毫無交代。孫氏左等右等,終於等不及讓身邊人秉著來探視的名頭到了蘭閣。

  陸思瑾心知肚明,請人進來了卻毫不談這事,將對方關心應在口中,並無深意表示。

  孫媽媽見狀,湊近了直言道:「四姑娘,您今兒好大的威風。當朝相爺的弟弟親自過府替你做主,又定好了婚事,真是可喜可賀。

  我家夫人交代奴婢,讓給您說聲恭喜。」

  「那謝謝二嬸了,也麻煩媽媽特地走上一趟。」陸思瑾說完,示意丫頭過去。

  聽雪瞭然的過去塞銀子,後者卻不接。

  「四姑娘何必拿這個來消遣奴婢?您這的體己,不都還是先從咱們夫人屋裡出來的?」說者笑得得意。

  陸思瑾面色有些僵硬,但顧慮時態亦沒說什麼,只對聽雪使了個眼色,讓她退離。

  頃刻,陸思瑾才緩緩開口:「二嬸母對我的好,我自然都記在心上。之前我答應嬸母的,也肯定都不會忘記。」

  終於得到了滿意的話,孫媽媽一笑,接道:「四姑娘是年輕人,記性自然是好。夫人本意是擔心姑娘您貴人多忘事,將這個給忘在了腦後。

  如今府中二姑娘與您都好事在即,四姑娘若是有心,可是要給我們三姑娘籌謀籌謀的。」

  「一定。」

  陸思瑾表情單一,敷衍似的打發走孫媽媽。

  只等她出去,方冷笑道:「現在我這事才出來呢,二嬸就想著得好處了,她心未免也太急了。

  三姐的歸宿,呵呵,本就是庶房裡出來的,有什麼值得可說的?

  我再怎樣,也是侯府長房裡的,大家倒是好像都覺得我就肯定要比旁人差一等?」

  長期被陸思瓊壓制著,不曾風光過,現如今是只聽得進好話,最聽不得那些刺耳的事情。

  她低嘲了幾句,便沒有再把二房的事擱在心上。

  蘭閣裡近來的出入動態,陸思瓊是派人盯著的。

  知道是二房的人,倒也沒怎麼上心,兩人私下有往來,她是早就知曉了的。

  倒是好奇這深宅裡的二人,能倒騰出什麼事情來。

  次日,大清早的,嬌園裡突然迎來了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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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請求

  五姑娘陸思琪與其嫡母三夫人蕭氏一般,養成了深居簡出的性子。平日裡雖說也常去靜安堂向老夫人請安問禮,然往常便是遇著人,也都只是點頭而過,說來整個侯府裡,並不與誰過分親近。

  她突然造訪嬌園,院子裡候著的丫頭見了,都格外吃驚。

  依照禮數引去廳堂,陸思瓊才擱下碗筷,便瞧見了她。

  來的突然,來得極早。

  陸思琪穿了身碧荷色的妝花裙子,滿頭青絲綰成兩個簡單的篡兒頭,戴了茜紅紗花和珍珠珠釵,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口,看到陸思瓊向她輕輕頜首,她臉上展出一抹微笑。

  提裙進了屋,姐妹二人互為見禮,陸思琪嗓音低聲細語:「這麼早過來打攪二姐姐,實則有個事想麻煩你,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陸思瓊倒是一愣。

  她對這位堂妹的印象素來不差,然亦稱不上深刻,除卻這些時日偶爾碰面,對她最深的記憶還停留在上回自己生辰宴的早上,那日眼前人與三嬸母一道來嬌園,送了碗壽麵與方繡帕,又和她說了會子話。

  賀禮雖不貴重罕見,但那份心意是極好的,在眾多人中,陸思瓊還是很欣喜的。

  不過按著三嬸母往日作風,最是不願麻煩別人,那低調的為人處事風格,更像是在降低自己一房在侯府裡的存在感。好似凡事都不上心的樣子。

  故而,此刻聞得五妹妹道有求於她,還真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什麼事兒。怎說的這樣見外?」

  她低問了句,做出請的動作,讓對方入座。

  明知對方定然是用了早膳才出門的,不過還是象徵性的詢問了幾句,待得了確切答話,便讓婢子送水進來。

  都是年輕的女兒家,又不是外人。陸思瓊潛意識的沒講究那些客套,只上了清水。

  陸思琪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坐在那摸著杯壁,望向對方凝視片刻才開口:「二姐,是這樣的,我聽說你懂得醫理。早前五弟病,亦是你給治好的。」

  她說著,抿了抿唇畔,再言道:「母親這幾日身子總不好,突然間吐瀉不止,人也瘦了一圈。

  早前請大夫來看,開了方子也吃了藥,但還是沒怎麼好,昨兒更是膳食難進。我瞧著心裡難受,便想煩姐姐去瞧瞧,不知姐姐可方便?」

  「三嬸現在怎麼樣?怎麼生了病府裡都沒人知曉。」

  陸思瓊說來更多的是驚詫,能讓五妹妹都親自過來開口求她了,可見是病情不輕。但再怎麼說,三嬸母都是三房主母,怎麼病成這樣,丁點兒動靜都沒聽到?

  「母親說就是小恙。不礙事,省的驚動府裡。」

  三夫人蕭氏常年體弱。經常臥病在床,侯府中人早已司空見慣。她亦是個擔心麻煩別人的性子,往日不舒服派人往老夫人處道一聲,不去請安出來走動亦沒關係,是以大家並不如何太在意明淨堂裡的動靜。

  不成想,這次卻病重了。

  她見五妹妹滿臉焦急,忙安慰道:「別緊張,近來天氣熱,或是中了暑氣也不一定。妹妹若放心我,我與你過去看看。」

  她這話說得亦是自謙。

  實則,侯府中人並不算深信她醫術如何的,往常大家有了不適便請大夫進府,亦不會說來嬌園求助的。

  除卻那回玨哥兒實在病危,被那些個郎中誤診治壞後,陸思瓊情急之下才出的手。

  到底,她不是個愛出風頭之人。

  所以,現下陸思琪請她去給蕭氏看病,的確出人意料。

  這算是,一種信任。

  陸思瓊素來不缺自信,對自己的醫術自然也有把握。眼下不過舉手之勞,當然不會推拒。

  她站起身,過去拉了堂妹的手,開口即道:「走,我與你一道過去。」

  後者跟著起身,聞言一樂,「這就麻煩姐姐了。」很是開心。

  二人出嬌園,陸思瓊本意是不願耽擱的,偏生陸思琪又是謹慎的脾性,見堂姐要往明淨堂去,便拉回了她先道:「二姐,咱們還沒去給祖母請安呢,還是先求了靜安堂再過去。」

  「這……」陸思瓊終歸是自小養成的性子,有時候也鮮有隨意。

  過去,便是清早不過去請安,老夫人與宋氏亦從未責備過一句。

  她只要支個丫頭過去說一聲便可。

  但現在,得知身世之後,終歸是心境不同了,止步立於原地。

  「二姐,給祖母請安要緊。母親也說了,不在於這一時半會,還是別壞了規矩的好。」她是循規蹈矩的習慣。

  聞言,陸思瓊亦未反駁。

  左右晨昏定省,亦花不了多少時辰。

  堂姐妹一同到了老夫人處,院門口就遇著了三姑娘陸思瑜。

  後者看到她倆一起,眸光不解,「五妹妹怎麼與二姐在一起?」

  「之前有點事麻煩二姐姐,我就先去了趟嬌園。」陸思琪這樣回答,並沒有點明嫡母病的實情。

  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是丁點兒都不願麻煩旁人。

  陸思瓊亦不多話,沖對方莞爾之後,率先提步。

  三姑娘雖說還是納悶,但堂妹的這說法亦很正常。這府中獨二堂姐有本事,嬌園裡又有許多旁的院落所沒有的,請陸思瓊幫忙倒也說得過去。

  再者,她現下並無心情,大早上被親娘數落了一番。

  因著昨兒秦家八爺和龔二爺的過府,讓排行在中間的自己好是尷尬。長幼有序,四妹妹竟然比自己先有了歸宿。還是秦府那樣的人家!

  緊著前面兩人入內,剛進屋就聽到個並不陌生的笑聲,是四妹妹陸思瑾。

  她倒是積極。這麼早就來討祖母歡心。

  陸思瑾打扮的明媚照人,就坐在老夫人身邊,一手還被其握在掌中,一副祖慈孫孝的畫面。

  眾人問了禮,老夫人就讓她們在旁邊的錦杌上坐。

  平時,她身邊的位子,可就只有陸思瓊坐得。

  現在。陸思瑾端坐在那,頗是得意。見到姐妹亦沒說起來見禮,只隨口叫了幾聲,目光在陸思瓊身上逗留。

  後者倒不覺得怎樣,說來這位庶妹亦不過是外強中乾。滿心希望都寄在秦沐延那個男人身上,以後還不知能不能笑出來。

  她也不說什麼挖苦的言,就靜靜坐著,只等著按例寒暄之後,去看看三嬸母病情。

  相較而言,她更關心這個。

  不過,老夫人雖說不似過去般盛寵待她,卻還是沒有忽視她,在眾人跟前總是要疼愛幾句的。畢竟是蕙寧公主的未來兒媳,侯府殷切籠絡了她,往後不會少好處。

  老夫人想著昨晚龔景凡的反應。鬆手就問道:「昨兒龔二爺送你回來,離開的時候怎的也不讓人送送,往後可不能給忘了。」

  陸思瓊沒料到祖母會當眾提這回事,回道:「是這樣的,昨晚父親尋二爺,直接讓賽華領去了外院。孫女並不知他是何時離得府。」

  「說是這樣,但難免失禮。」

  老夫人指責之意並不深。隨後含笑再道:「看你與龔家二爺感情如此要好,我心裡也就定了。這之後,就要張羅下你幾個妹妹的事了,女兒家總是早早定門親事的好。」

  這話,就有些過了。

  若是當著幾個兒媳說,沒問題;

  可眼下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公然提這事,陸思瓊同陸思瑾還好,三姑娘和五姑娘便齊刷刷的臉紅起來。

  定的是高門親事,自然是好。

  如若是普通門第,按說侯府雖不似過去昌隆,卻也是不難的。

  老夫人眼界高,別看現在的這兩門婚事,都是南方家一提便肯應允,還應得十分肯定冒然,這似乎因為夫家條件好。

  若是換了兩家名不見經傳的府邸,不說陸思瑾,或就是一向被寵愛的陸思瓊,定然也只有受訓的分,被責罵私相授受,哪會像現在?

  龔家和秦家,若是老夫人親自用侯府的名義去做主,高攀不上的。

  是以,她才私心認可這兩位孫女的手段。

  而這份意思,陸思瓊是能揣摩出一二的。

  那她現在這樣說,難道是在提倡其他的幾位妹妹,要她們都自己提自己將來打算?

  養在深閨恪守禮儀的姑娘家,哪來的渠道?

  就是自己,亦都是外祖家的操心。而前提,也是因為自己是隆昌公主之女,否則便是周家去提,蕙寧公主定然也不會輕易定下兒子的婚事。

  她這到底是在情在理,至於陸思瑾……

  她眸光凝過去,但笑不語。

  陸思瑾驀然收到這樣的眼神,心中一顫,打鼓道:這算是個什麼意思?

  屋子裡因為老夫人的那一句話許久沒有聲音,陸思瑜同陸思琪不知該不該應聲,最後都看向了陸思瓊。

  後者亦不好說些什麼,剛要再開口說幾句離開的話,老夫人突然再道:「坐了有會子了,都先回去吧。」

  待眾人起身,她又道:「瓊姐兒你留下。」

  本急著去明淨堂的人步伐一頓,陸思琪倒是先意識過來,說了聲「孫女告退」的話就轉身離開。

  她去院外等二姐姐。

  陸思瓊被單獨留下亦是常有的事,只陸思瑾有些氣餒,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分量,何時才能越過二姐?

  見人都退了出去,老夫人倒也沒屏退左右,含笑的開口詢問:「昨日去公主府,蕙寧公主可有說準備何時辦訂親宴的事?」

  既然昨晚龔二爺說的那樣肯定,那想來公主府也不會再因突厥和親的事坐以待斃了吧?

  陸思瓊聞言搖頭,「回祖母話,公主沒有說。」

  老夫人聽了這話,臉色就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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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安心

  這門親事,前前後後耽擱了好幾個月,外界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居然到現在還不辦?

  蕙寧公主莫不是仗著自己身份,就為所欲為了不?

  陸老夫人鐵青著面色,沖孫女招了招手,「他們龔家不上心,可你是個姑娘家,自個也不急?」語氣並不親善。

  「祖母,這等事……」陸思瓊腳步挪前,閉了閉眼,輕道:「總不見得讓我先開口吧?」

  「怎麼就不能?」

  老夫人肅顏直道:「你再矜持,還能比讓人家看笑話要好?

  不要當祖母年紀大了瞧不出來,龔二爺的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你若說些什麼,他會拒絕?」

  年輕人一面談情說愛著,一面卻故作嬌柔,這豈了得?

  陸思瓊被說得面色一紅,卻也不好反駁。

  後者見狀再添道:「瓊姐兒,我這不是說你們這樣往來不好,但現在說到底兩人關係不清不楚著,總是要把該辦的辦了才好。

  你說蕙寧公主早前取走了你生辰八字……」

  話及此,想到眼前人並非自己親孫女,而早前的八字亦非她真實生辰,心中不免有所疙瘩。

  她端著茶盞抿了抿,眼波深沉,「之前沐恩郡主過來,說要領你去公主府,大致也是這個意思吧?」

  陸思瓊想了想大舅母的來意,沒有辯駁,點點頭。

  「你看,就是榮國公府都替你急著。」

  老夫人說著又嘆了口氣,終是將屋內服侍的人揮退,苦口婆心的再道:「你便不是我親孫女,但這麼多年祖孫感情豈是假的。我一把年紀了,自然也看不得你嫁到那種邊塞異邦去。

  瓊姐兒,你想你若跟了龔二爺,往後念著侯府舊情肯回來看看我與你父親母親便最好;若是不願意,至少人在京城,想見見你總還算有個機會。」

  這幾句話,說的便較為感傷了。

  陸思瓊在侯府多年,往日雖不善表達,可日久深情,甭提那些因利用她而做出的表面功夫,親情總是有些許的。

  聞言亦是心頭一熱,她福身道:「祖母不計過去,待我這多年恩德,孫女沒齒難忘。」

  話落,又知對方最關注的還是親事,遂又語道:「定親的事,想來不會耽誤太久。和親那等事,京中多的是宗親毓秀、名門千金,不會是我的。」

  她想,既然呼韓邪的本意是要帶她回去見隆昌公主,且這些時日來的表現,顯然是不願勉強自己的。

  情分在那,想來也是有轉圜餘地的。

  陸思瓊心道,她就算感念當初隆昌公主護她的那份恩,亦不可能選擇和親的路回她身邊。

  這是最糟糕的法子。

  她雖不確定肯不肯去突厥見隆昌,但嫁給什麼突厥外族人,是確切不願的。

  陸老夫人聽得此話,眉頭微挑,如此確定?

  「瓊姐兒你這話,當真?」

  問的自然不是表面親事是否會立即要辦,而是不會被選去和親突厥的事。

  陸思瓊重重頷首,應道:「祖母您安心,那回事不會成真。」

  她相信呼韓邪與隆昌公主總不至於要逼迫她到那種地步。

  聞者狐疑,凝思片刻再問:「你認識左谷蠡王?」

  那探究的眸光太過顯然,毫不遮掩。

  陸思瓊索性就大方承認了,「回祖母話,是。」

  「有交情?」

  她再次頜首,「嗯,見過幾次。」

  陸老夫人亦是個懂分寸的人,既得到了滿意答案,便沒有再繼續下去,「這就好,姑娘家還是別離開太遠,這以後總有個娘家幫襯。

  否則身在異地,府裡就是想出力,也無從幫起。」

  「祖母的意思,孫女明白的。」這些話,陸思瓊信了幾分。

  她不會片面的認為眼前人對她只是利益所圖,畢竟祖孫相處這麼多年,情分總不會少。只是有時候對方過於現實了些,然說到底也是為了陸家家族。

  她心繫全族,陸思瓊並不覺得如何有過。

  「你明白就好。」

  陸老夫人指了指旁邊位置,竟然沒打算就這樣遣退她,反倒是又說起了旁的,「昨兒你四妹妹的事,確確讓闔府都受了意外。

  秦家八爺的事,你怎麼看?」

  竟然會問她……

  陸思瓊想起眼前人托宋氏傳達的話,暗道問這婚事的意見是假,重要的還是看她對陸思瑾的意思吧?

  畢竟陸思瑾犯的是人命,而甄家主母又是自己姨母,她擔心自己回偏袒甄府?

  到底她們二人之前鬧得很是不快,陸思瑾又在她的嬌園裡興風作浪,便是心有不滿亦屬正常。

  是以,她坐下身,想了想,輕答道:「四妹妹有如此姻緣,亦是她的造化。秦家八爺既然對她情根深種,那想來相府亦會護著他們,孫女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

  老夫人見她心中明白,眸角泛出笑紋,「瓊姐兒你是明白人,祖母就安心了。」

  如常般拉起孫女的手,握在掌中拍了拍,語重心長的再道:「秦家不是一般人家,你父親身下子嗣不多,以後要是真分了家,同齡姐妹間走動的總是你二人。

  龔家亦是功勛之府,將來你有秦家這層關係,互相扶持沒什麼不好。

  現在你還年輕,有些事或許一時想不明白,這說來到底是自家人可靠,不要為了那些無關要緊的,便與親姐妹生分了。」

  護短其實沒什麼不對,這麼想是無可厚非。

  甄家五姑娘到底不是陸家人,況且人沒了即沒了,總不見得為了個外姓人而與真同陸思瑾絕了情分,一家子袒護些是應當的。

  老夫人的意思,陸思瓊很清楚。

  但是對方不清楚的是,她與四妹妹早就勢同水火,哪還有迴轉的餘地?

  不說陸思瑾誤以為王氏的死與自己有關,又加上多年的嫉妒眼紅,心中沒少意見。且自己就不是個寬容大度之人,她雖然感恩陸家對她的養育之恩,但是可在其他方面報答,不一定就非要去原諒一個幾番算計自己又暗使手段之人。

  但這份意思,就不好同眼前人直言了。

  陸思瓊的心裡待了幾分敷衍,緩緩回道:「我曉得了,祖母。」

  「嗯,家裡這些姐妹,你年紀最大,平時多擔待些就是。」緊了緊掌中小手,她誠意十足道:「早之前是祖母心裡沒想開,現在覺得,是不是親生的又如何,這十來年是你在給我盡孝。

  安心,你父親那邊,我會替你瞞著的。這侯府裡,除了你我,不會有他人知曉,你盡可如常的過日子。」

  陸思瓊站起福身,「多謝祖母。」

  原來,她沒打算告訴父親。

  這簡直出人意料。

  如此大的事,祖母居然肯替她隱瞞。

  腦中漲漲的,又惦記著在外等候的五妹妹,並不願再去想其他,只當做了對方給她的疼愛。

  幾件事說定,老夫人心裡安了,亦不再久留。

  想起剛剛她同琪姐兒一道進屋,好奇著多問了句:「怎麼今日倒是和小五一道過來的?」

  陸思琪低調不張揚,但陸思瓊並不覺得三嬸母如此委屈自己合適。

  想著府中人對三房的事都太不上心,聞言並不隱瞞,故如實答了話:「是這樣的,三嬸身子不太舒服,五妹妹早晨就到了我院子裡,想我過去瞧瞧。」

  「你三嬸母病了?」

  老夫人眉間一抹憂色,嘆氣道:「唉,她就是如此的性子,有個病痛也不肯告訴人。

  你三叔父在外地,難得才回趟府,留她一個人帶著兒女,也著實辛苦。既然這樣,那你就過去瞧瞧。」

  「知道了,孫女等會就過去。」

  三老爺陸文喬與德安侯是親兄弟,均為老夫人所出,她自然是由衷心疼的。

  只是三老爺多年不在京城,平日裡便對三房便多為照顧些。然蕭氏不喜出門,也不同她這位婆婆親近,老夫人有時候想要關切,都無從入手。

  或是打心眼關心兒媳婦,老夫人沒了再絮聊的心思,擺擺手便讓陸思瓊退下了,且吩咐道:「若是看不出毛病,沒把握就讓人去請郎中,莫要逞強。」

  她還是擔心陸思瓊亂開藥讓人服壞身子,哪怕孫女已經救過玨哥兒和醫好過甄老夫人。

  陸思瓊明白這個意思,笑著說「好」。

  看著少女退出屋,陸老夫人心中亦是輕鬆。這幾日心中累的心事,都一一放下了,甄家五姑娘的事亦不用再提心弔膽,顯然是秦家出面替瑾姐兒善了後。

  再者兩位孫女好事在即,侯府定然也會錚錚向榮的。

  而陸思瓊到了屋外,就看到了徘徊在台階下的陸思琪。

  對方倒也不算很焦急,就是時不時的望向屋裡庭院。她走過去,見其額上皆是薄汗,不由詢道:「這麼熱的天兒,怎麼不在裡面等?那些丫頭們就由得你站在這?」

  「不礙事的,姐姐。」

  陸思琪渾不在意,亦沒有露出久等後的不耐與煩躁,說話仍是心平氣和的,開口道:「祖母同姐姐談完事了?」

  「嗯。」她頷首。

  陸思琪淡淡一笑,「那我們回明淨堂吧。」

  「好的。」

  五妹妹是個很安靜的性子,一路上竟也沒說幾句話,待進了院子,就見三嬸母身邊的大丫鬟安蘭一直侯在門外。

  看到他們,忙上前照顧:「二姑娘與五姑娘來啦。」

  免了禮,隨她進屋。

  一進屋,滿屋子藥味。

  蕭氏正半躺在床上,容色有些蒼白,看到陸思瓊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意。

  她剛要回禮,就察覺對方視線所及處,本並排的五妹妹,突然後退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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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5 11:5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暑症

  這一瞬間,陸思瓊腦海裡浮過一個念頭:陸思琪害怕蕭氏。

  是下意識的感覺,沒什麼依據。

  轉首,望向五妹妹時,其容色溫柔如常,對上自己視線時亦無波無瀾的,而再看向嫡母時眸底關切,又隱隱帶了幾分依賴。

  任誰瞧了,都是一對情分深厚的母女。

  許是她想多了吧?

  陸思瓊雖然壓下念想,但多年來總十分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

  只不過三房裡的事本就鮮為人知,闔府都曉得三夫人待庶出的五妹妹極好,往日在外皆是母女同行,十分默契。

  適時,蕭氏開口:「好端端的去打攪你二姐姐做什麼,我這不過是小病,回頭再請個大夫來瞧就是,偏你不放心,非得麻煩了瓊姐兒過來。」

  話是對陸思琪說的,雖然是責怪的語氣,卻並不嚴厲。

  「我知錯了,母親。」聞者立即認錯。

  陸思瓊見狀,只得打圓場,上前兩步接道:「三嬸莫要怪五妹妹,她亦不過是擔心您。

  再說,都是自家人,談不上麻煩打攪的。您這樣說,豈不折煞了侄女?」

  場面話她也說得,意思了一下便過去,「讓我給嬸母把個脈吧。」

  蕭氏似是頗為不好意思,使眼色讓身邊的近侍端來凳杌,待陸思瓊坐下才將手伸出。

  搭個脈,不是什麼難事。

  纖指伸出,陸思瓊凝神細細探了脈搏,頃刻又看了看對方舌苔,方將手收回。

  大熱的天,蕭氏身上還蓋著被子,將手腕又重新放入薄被中。

  陸思瓊見後,只讓人先將門窗通了。

  「二姐,我母親怎麼樣?」陸思琪已忍不住開口。

  她如此擔憂,反觀形容消瘦的當事人,倒是一臉無謂的模樣。

  陸思瓊輕聲言道:「五妹妹不要緊張,三嬸這癥狀瞧著嚴重,實則並無大礙的。

  只是盛夏酷暑的,邪暑之氣深入而已。至於吐瀉不納水谷,則是相較尋常更甚了些,不難治。」

  後者就反問:「姐姐的意思是,母親中了些暑氣?」

  「是這樣沒錯。」

  「那怎的會這樣嚴重?以往暑日便有不適,也不像這樣的。」陸思琪又問。

  陸思瓊便逐一解釋:「三嬸本就體虛,如今脈搏八至而數,是暑熱無疑。

  因暑多挾濕,暑濕穢濁之氣,動擾胃腑,使得胃失和降,濁氣上逆,故發嘔吐;

  若暑濕之邪壅滯胃腸,使受納腐熟、泌別清濁、傳化糟粕之機失常,濕熱並走於大腸,則見泄瀉。」

  醫理上的用詞,陸思琪聽得並不明白,但聽完這些話,心知堂姐說的有理有據,亦信了幾分。

  於是,她謙和再問:「那姐姐看,母親要服些什麼藥才好?」

  「普通的白虎湯劑即可。」

  陸思瓊應完,使人取了筆墨過來,將方子寫出。

  她邊動筆邊言道:「白虎湯用以清熱除煩,和胃養陰。不過最近暑性升散,勢必傷津耗氣,加一味人蔘以益氣生津即可。」

  說著將手中藥方遞過去,頓了頓又繼續道:「此湯羹早晚各服一次,三日後暑熱之勢大減。

  到時去其中的石膏、知母,以免寒涼損傷脾胃,多加些許人蔘,增加益氣生津效力,屆時再服用些清熱解毒、養陰益胃之品,約莫月餘即可痊癒。」

  繼而,她又將第二張方子遞過去。

  陸思琪左右手各拿了一張,走近床頭徵詢道:「母親,可要配藥?」

  「瓊姐兒最是周旋之人,讓人去抓了藥用吧。」

  蕭氏一臉信任,毫不在意陸思瓊年輕尚輕,簡直沒有表現出絲毫質疑。

  陸思琪應後自然的轉身,先是福身謝過陸思瓊,轉而同旁邊的蕭媽媽說道:「媽媽,這是母親的方子,你照著去抓藥再煎好送來,三日後再換這方子。」

  說著遞過去,再三交代道:「可別弄錯了。」

  「老奴曉得了,姑娘。」蕭媽媽接後退出屋子。

  乘了母女倆的謝意,陸思瓊倒有些難為情。

  其實如此病症,並不容易誤診,尋常大夫即可,怎的早前沒見效?

  因不知是為何,便也不好再問。

  剛剛的方子,她出的手,自然是確信無疑的。

  不過雖有疑慮,但畢竟自家嬸母,這點舉手之勞也沒什麼好深究的。

  她見陸思琪不時擰了帕子替蕭氏擦額,勤勤懇懇的很是仔細,心中感嘆她二人母女情分身後,立在那邊竟有些無措。

  因平日並不如何交流,如今把好了脈,倒有些不知作何了。

  心想著要不就此離開,省得打攪嬸母養病?

  可告辭的話還沒出口,蕭氏便先喚了她:「瓊姐兒,難為你特地跑一趟,待會就在這和琪姐兒一道用個午膳再走吧。」

  她回嬌園,亦是一人。

  可關係不親近,陸思瓊並不想干擾,然婉拒的話還沒說出,蕭氏便又與身邊人交代了話,讓人送了銀子去大廚房添菜。

  「嬸母您不必客氣的,我回嬌園就好的。」

  各房的用度皆從公中出,飯菜亦是有講究的,除卻主院、老夫人屋裡,也就陸思瓊的吃食可隨意指揮大廚房,其他屋裡,想多加個什麼菜,都是要打點的。

  三房素不寬裕,嬸母又有陳年舊疾,陸思瓊便更不好意思了,連忙擺手。

  蕭氏性冷心卻殷切,熱情道:「不要客氣的是你才對,勞煩你清早上跑過來。現在外面日頭也大,索性在旁邊屋子裡歇會,你也是難得才過來一趟。」

  她倆說話間,安蘭已取了銀錢領命出去了。

  陸思瓊便沒有再推託,含笑謝過對方。

  蕭氏瞇了瞇眼,伸手讓陸思琪的動作停下,後者就自覺的立到旁邊,又指了床前原本的位置,讓陸思瓊坐。

  陸思瓊剛坐下,聽得三嬸母突然感慨一句:「瓊姐兒出落得真是越發像你母親了。」

  聞者心中驀然一跳。

  母親,陸周氏?

  可她的親生母親,明明是隆昌公主。

  就是在過去那些不知身世真相的年歲裡,從來就只聽人說她有幾分神似蕙寧公主,倒還真沒怎麼聽說自己像陸周氏的。

  今兒可真是頭一遭。

  她定睛望過去,只見本面色蒼白的蕭氏正慈愛的望向自己,一臉長者關愛晚輩的神情,只那若有所思的樣子,不免引人深想。

  「你母親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好,定然也是要安慰的。」

  不知為何,陸思瓊總覺得對方每每提到陸周氏的時候,話中有話。

  她面上得體得回以一笑,「嬸母過獎了,沒有您的說那麼好。」

  「怎麼不好?」

  她笑笑,雖說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神色,手卻伸了出來。

  陸思瓊有些不自然,卻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二人緊握,蕭氏問道:「聽說你和永昭伯府龔家的二爺快定親了?」

  四月生辰時,只陸府裡剛傳出些風聲,三夫人閉門不出,若是沒聽說也情有可原。

  待那之後,又是與龔景凡在眾人跟前牽手,又是蕙寧公主派人過府取生辰八字,消息肯定是會傳到明淨堂裡。

  這是幾月來陸思瓊初次有機會和眼前人私下說說話,現聽得問話,頷了頷首:「嗯,說是快了。」

  「是件好事。」蕭氏一連由衷的替她高興。

  陸思瓊低眉莞爾。

  蕭氏似乎很容易疲倦,沒說多會話人就很是無神。

  陸思瓊便主動站起,讓嬸母休息。

  蕭氏亦不留她,讓陸思琪陪著到隔壁耳室去。

  耳室寬闊,並無多少陳列,炕上鋪了些許床褥,十分整潔。

  陸思琪主動開口:「母親這兩日不舒服,我便宿在了這兒,方便照顧。」

  「妹妹好生孝順,嬸母身邊也虧得有你陪著。」

  「姨娘去的早,我是母親一手帶大的,自然要好好服侍她。」

  陸思琪柔柔一笑,將一些針線帕子收於笸籮中,請了對方入座,「母親平時喜靜,這院子裡總有些沉悶,姐姐不要介意。」

  「不會,安安靜靜的也不錯。」

  陸思瓊笑了笑,添道:「我院子裡也這樣。」

  「二姐真是說笑,嬌園裡是最是熱鬧得了。」陸思琪語氣平靜,並不帶什麼情緒。

  嬌園確實是往日眾姐妹常去的地。

  故而,雖說陸思瓊羨慕這明淨堂內只蕭氏同五妹妹二人,但好歹有個說話的人。而她在這侯府裡,便只有自己一個。

  有時想同人說說體己話,亦不過就身邊的書繪同竹昔。

  其他的,過去時,還有陸思瑾會常去,三妹妹雖說也過去,卻坐不了多久。

  莫名的,就想到了龔景凡。

  她自認為不是個輕易信任別人的人,但龔景凡攻入她的心房似乎是輕而易舉的。和他一起時,總忍不住將心中想法感受表露出來,亦好似就為了對方追問,接受他的關心。

  而龔景凡,待她確實是十分的好,自己心情稍有不悅,他便能纏上逗她半天。

  有些事不能同人道,但思緒被他帶遠,亦能少去些煩惱。

  或許,她亦不是心事無人可訴的。

  思及此,她由心而微微一笑。

  「怎麼了,二姐?」陸思琪不明所以。

  陸思瓊回神,搖頭道:「沒事。」說完餘光瞥見旁邊笸籮裡的花樣子,好奇的取出扯開話題:「這樣子倒是別緻,好看得很。」

  陸思琪似乎十分單純,隨機就拋去了方才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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