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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0章 邀約突來喜欲狂

    時間,指向九點一刻。

    王華婷第三次看表,有些不耐煩了,打電話二十分鐘了,雷大鵬這貨愣是沒從四樓下來。

    環視這幢位于環東路的花園小區,復式雙層結構,綠化面積四成以上,平米單價應該到七八千了,在潞州是數得上的小區,雷大鵬的家就在這里。有時候你不得不喟嘆造物是公平的,給了你智慧未必會給你幸福、給了你漂亮未必會給你健康,給了你志向未必會給你家世,給了你家世,說不定其他都會剝奪走。雷大鵬這麼個一無是處的,造物也挺眷顧,給了他這麼一個能讓大多數人羨慕的家。

    又等了五分鐘,才見得單元樓門開了,穿著花褲衩、花襯衫,脖子里掛了一條金燦燦粗鏈子的雷大鵬出現了,很有型地把頭發偏梳了一撮,看到王華婷時,眼楮賊亮,笑吟吟地迎上來了。

    不用說,這貨梳妝打扮了,本來看上去有點傻,現在傻得有點滑稽了,王華婷壓抑著笑故意斥了句︰“怎麼這麼慢?”

    “你第一次約我,不能太不正式了吧?”雷大鵬梗著脖子,不自然地說著,和王華婷面對時,出口就雷人的性子改了很多,不但不雷人了,而且還有點羞于見人的意思。說話喃喃地,邊說邊偷瞧著王華婷,生怕自己那兒說錯了似的,又好似傻姑爺相親那得性,淨偷瞄不敢正眼瞧一下。

    王華婷卻看他越看越可樂,衣服也不怎麼合身,笑著問︰“你……你打扮成這樣就正式了?”

    “啊,這多拽。”雷大鵬一拎衣服得意道︰“這是我媽新馬泰旅游給我爸買的,這鏈子可是足金的,我媽說黃金比現金踏實,買了好幾條呢,還不讓我知道,我偷出來的……咋,黨花妹,你是不是坐家里也覺得悶得慌沒意思,要不咱們去維特娛樂滑旱冰去。”

    王華婷笑著,不過是被雷大鵬的樣子逗笑了,沒有應這個邀請,雷大鵬玩的地方可知道的子,立馬換著路子問︰“要不去西堂游泳?”

    搖搖頭,揶揄地看著雷大鵬一眼,她心里有話此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不過那一眼的風情足夠讓雷大鵬心里癢癢了,愣是看不懂什麼意思,心急火燎地問︰“這怎麼了?怎麼看人怪怪的。怎麼看著像暗送秋波涅?”

    王華婷噗哧一笑,沒介意,直問著︰“什麼暗送秋波?會不會用成語?……你是不是把實習忘了?”

    掩飾著自己那種奇怪的感覺,王華婷實在想不通這貨也能成為鬧事中的一員,。

    哦,對,還有實習呢,雷大鵬一抓腦袋,真忘了,那天出了事,學校趕羊攆豬似地成車地把應屆畢業生都分散了,回來住了三天,除了吃就是睡、除睡就是玩,還真把自己個的身份忘了,不過好像也沒有當回事,直說著︰“實不實習吧,還不等著拿畢業證……好好玩兩天多好,到時候找個單位蓋個戳就行了。對了,黨花妹,你啥意思呢?”

    “系里統一實習的地方定了四個,還有個空缺,我正在考慮定點到那兒。”王華婷說著,花園小徑漫步了不遠,站定了,突來了一句問道︰“你有單勇的消息麼?”

    “那要什麼消息,想他去他家吃就行了,不過這兩天不行。”雷大鵬道,很誠實地道︰“剛出了事,心情恐怕不好,我干媽人又厲害,他怕我說漏嘴,不讓我去找他……昨個打電話來著,想去釣魚吧,他沒心情。”

    說得好不氣惱,看來雷哥一門心思在玩上,倒沒有發現王華婷的話里深意,王華婷隨意問道︰“那他到什麼地方實習?”

    “這個……這個我那知道?”雷大鵬一下子迷糊了。

    一迷糊,王華婷一翻眼楮斥著︰“剛才你吹他媽是你干媽,他是你干哥,你干哥到什麼地方實習你也不知道呀?”

    說著就要拂袖而去,這下雷大鵬急了,趕緊地追著︰“嗨、嗨、等等,我知道,我知道……”

    王華婷再回頭,雷大鵬急得抓耳撓腮,果真是靈光一現知道了,直道著︰“一般情況下,那兒有好吃的,稀罕吃的,他就去哪兒,具體什麼地方呢?……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

    “打電話知道我還用問你呀?不用問他都知道才算本事。”王華婷故意道,現在有點揣摩到和雷大鵬的談話方式了,你問得離奇他就回答得意外,而且她並不想讓對方知道是自己想知道。

    這個還真難難不住雷大鵬,雷哥一拍腦袋道了句,問我干媽不就知道了。直怕失去美女邀約,雷大鵬摸著手機,直拔著電話,親親熱熱地問著︰“干媽……想我不?你不想,你不想我想你呀……我那哥涅,不實習去嗎,他去哪兒實習了?……哦……知道了。”

    和單勇媽扯了老半天,雷大鵬掛了電話,樂滋滋地給王華婷匯報著︰“看看,說什麼來著,啥地方有稀罕他就去啥地方,到捉馬鄉去了……干媽說今天就走,這王八蛋,也不通知兄弟們一聲。”

    “捉馬鄉?”

    王華婷愣了下,記憶中僅僅有這麼個名字,在市區北郊和武鄉縣臨近的地方,快到革命老區了,應該是一個窮鄉僻壤,學生實習首選是市區,要不干脆就在家坐著,單勇看來真是不走尋常路,實習找的地方也和人不一樣。不過這會王華婷也揣度出,出了那麼大的事,也許他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捉馬離驢園近,驢園時宰驢的一多半和蛋哥是朋友,上大學每月他都到驢園販一回驢肉,一半他店里買、一半他給市里不少飯店送,那地方他最熟悉。我干媽說,好像我干爸個什麼親戚就在那兒的鄉中,他就應個名去,肯是去吃去了。”雷大鵬判斷著,這倒**不離十了。

    不過王華婷可是頭回聽說,詫異地問著雷大鵬︰“販驢肉?他還販驢肉?”

    “那可不,蛋哥家原來那生意要不倒,那可牛逼大了,不過生意一倒就慘了,連家里房子抵了才夠還債,他上學連學費都不夠,還是我雷哥接濟他的……嘿嘿。”

    雷大鵬得意地擺活道,又說了一番當年單家的驢苑酒樓如何如何地紅火,倒閉後又如何如何地淒涼,而單勇又是如何如何去掙那辛辛苦苦的學費,當然也包括雷哥如何如何慷慨解囊,聽得王華婷心時泛起著一種異樣的感覺,那個振臂一呼應者雲從的形象,沒來由地高大了幾分。相對于自己的衣食無憂,甚至對這種經歷有某種神往的敬佩。

    說了半天,雷大鵬覺得不對了,看著王華婷仿佛傾慕的眼神,突來一問︰“不對呀,黨花妹,你約我來了,怎麼老問他?你不是也喜歡上我蛋哥了吧?”

    “那好,我問你。”王華婷沒搭這訕,反應過來了,盯著雷大鵬,直問道︰“我問你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參與了?我現在都想不明白,你們怎麼辦到的?”

    這一問,雷大鵬翻白眼了,斜斜地看著王華婷,不敢吱聲了,王華婷故意刺激著︰“看看,問你,你又不告訴我,那算了。我走了。”

    “嗨、嗨……別走,那我告訴你還不成?”雷大鵬憋不住了,追著王華婷,站定要說時,先自警示著︰“你別告訴其他人啊……你就告訴我也不承認,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啊。”

    雷大鵬可是個肚子里藏不住二兩貨的主,美女有求,別說問個小秘密,國家機密都敢拿來博美女一笑,這一說,全盤馬蜂窩計劃外泄了,本來這個計劃是用食堂那些假冒偽劣食品當猛料,等拿到畢業證再捅,這個計劃以跳樓開始的計劃據說蛋哥根據現在資源已經模擬了好多回,本來是準備把拍下來食堂的那些貓膩當猛料到各教室多媒體上放,誰可知道被逼提前舉事了………信號從單勇的短信開始,然後哥倆發現了人被帶進了保衛科,再然後提取到了語音信箱里的錄音,這倒好,有更猛的料了,一邊去煽動有跳樓的調虎離山,一邊是被關的單勇指揮,把人引到思想者廣場,再然後當眾一翻,全盤逆轉。

    這馬蜂窩計劃聽得王華婷有點目瞪口呆,敢情根本不像大家所想是個隨機的事件,而是策劃好的,把學校當馬蜂窩捅了。那多年難得一見的人潮涌動場面,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也讓王華婷是心有余悸的感覺。

    一看黨花妹被驚住了,邊說雷大鵬邊趕緊表白著︰“裸.模是體育系扛上樓的啊,放廣播是電子系幾個貨啊,負責直接和蛋哥聯系的是我賢弟………我可什麼也沒干啊,咱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和他們不是一路。我是一顆紅心只向黨……花!”

    雷大鵬惺惺作態說著,至于自己偷灶上雞蛋當武器以及煽風點火慌報跳樓的事,一概不提,盡量往簡單里說。王華婷笑了笑,這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何其難也,挑著其中的蹊蹺之處問著︰“不對呀?單勇怎麼知道保衛科抓他?而且他被帶到保衛科,肯定有人看著,怎麼可能指揮你們?”

    “嘿嘿……這個我就不知道,不過蛋哥多鬼?雞蛋黃都能偷天換日了,何況這麼點小把戲……再說這計劃他們早商議好長時間了,就瞞著我,好像是蛋哥一直覺得時機不成熟,本來罷灶就想來一下的,不過被壓下去了,後來他說學校冷處理,誰先跳出來誰就倒霉,摁著讓大家別動,就在背後搞事………嘿嘿,還沒想到真管用了,真有人跳出來了,下個兜網,兜了條瘋狗,哈哈,要說起來蛋哥可真夠拽啊,真他馬大快人心,我就因為貼征妞廣告被瘋狗罰寫了好幾回檢查,還是我爸去送了幾條煙才不找我麻煩了……這王八蛋,活該!”

    雷大鵬得意地道,雖然否認自己是其中一份子,可心里肯定深為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得意。

    王華婷聽罷緣由,心里起著一種異樣的佩服,那天振臂一呼,全校雲動的景像在她的腦海里恐怕已經留下了很深的印像,閑走幾步,像是心里有了什麼計較,回頭笑笑對雷大鵬難得地一個好臉色道︰“大鵬,今天天氣不錯,要不,一起滑旱冰去?我可好多年沒玩了。”

    “噯,好。好,我請客。”雷大鵬樂歪了。

    兩人往外走著,王華婷隨意說著︰“可就能玩今天一天了啊,後天系里定點組織實習,我可能要帶隊走……你不是說隨便找個單位蓋個戳麼,那你在家玩唄。”

    “不不不,我去實習,我和你一去實習。”雷大鵬凜然道,無條件地向黨靠攏了。

    “這次定點是系黨支部組織的,都是挑的老區學校,條件很艱苦啊,你吃得了苦嗎?”王華婷故意道。

    “吃得了……絕對吃得了,我吃什麼都沒問題。”雷大鵬道,一如既往地大包大攬了。

    出了小區,攔了輛出租車,雷大鵬樂滋滋帶著黨花妞滑旱冰玩去了,只要和黨花妞一塊兒,估計雷哥吃啥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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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1章 未有離別有神傷

    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對于單勇卻是陰霾未去,在凱萊悅大酒店的門口巡梭了好久,終于鼓著勇氣進了門。

    從那日離校,再也未見到左熙穎,隔了一日,單勇好容易鼓足勇氣打電話,電話關機;今天在即將去實習的前夕又拔了電話,仍然是關機,冥冥間,單勇感覺師姐好像在有意的躲避著他,這倒也可以理解,家有千金,坐不垂堂,那樣的家庭出來的兒女,接受不了他這種另類的舉止。更何況,在被帶去保衛科的時候,連單勇心里也存了幾分故意的成份,故意讓保衛科撞到了左家這塊鐵板上,如果真知道是校領導請來的教授女兒,恐怕早把保衛科那幾位嚇溜了。

    遺憾,淡淡的遺憾。

    一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劃上了句號的故事,總是讓人心底泛起著好多好多的遺憾。其實還想帶師姐逛逛廟會、看看秧歌舞、游游大峽谷的,雖然兩個人身份天差地別,但單勇還是忍不住喜歡和師姐這樣聰慧的女人相處,那一頻一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在他的眼中、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印痕,讓他想忘卻,卻總也不能如願。

    “小姐……我給左南下教授寄存件禮物,麻煩您轉交可以嗎?”

    單勇故伎重施了,方方正正地個楊木盒,師姐說過很喜歡填倉饃,這里面濃濃的家鄉味道。放到了總台上,服務員對這位高個濃眉的男孩頗有好感似的,笑了笑,問著詳細名字,房間,然後給了單勇一個失望的答案︰“對不起先生,左南下先生兩天前已經退房了。”

    “哦……謝謝!”

    單勇黯然地接受了這個預料中的結果,微笑示了示意。回身走著,出著門,無聊地踱步著,落寂地站了好一會兒,過了好久發現這是那天邀約師姐的地方,街市依舊、樹蔭依舊,只是那時候歡欣雀躍的心情已經不復存在,辛辛苦苦地做得填倉拿在手里好沉,單勇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里,轉身走了。

    幾步之後,又不忍心了,回頭又從垃圾桶里撿出來,小心翼翼地拍打干淨的灰塵,就像那段舍不得扔下的記憶。可惜記憶中的主角,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穿梭的行人、不息的車流,站在路旁的單勇發了好一會兒呆,此時卻是異樣地回想起了左教授那番哲學講座,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里、在芸芸眾生的包圍中,一切都恍如夢中,能看到所有景像,卻獨獨找不回自己。

    迷迷糊糊地走了很遠,又坐了兩站公交,到了山腳下,等了村里一輛拉菜的三輪,搭上車,無聊的靠在車斗里,心里剛放下師姐,當了回英雄的後遺癥又發作了。

    這個後遺癥困撓單勇好幾天了,典型的特征是心慌、心虛、心里有點後怕……比如見到爸媽就心虛,生怕老爸老媽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在響馬寨比較偏僻沒漏了風聲;心慌嘛,是因為身份畢竟是學生,當天校方的處理很果斷,把四年級實習生全部分散了,這究竟有沒有後患單勇還真不敢確定,真要誰瞅著不順眼扣下畢業證什麼的,那單勇可真覺得自己沒法向家里交待了。事過了,想想確實也出格的厲害,扮跳樓、撬廣播室、聚眾圍攻保衛科,都是因為自己而起,現在說出來怕是都沒人相信。

    可又能如何,真要被保衛科的揪住不放,單勇知道也沒好果吃,大不了和現在情形一樣,甚至不如現在!

    又在這種困撓中迷茫了一會兒,車顛簸著停了,到家了,今天是個周末,來農家樂瀟灑的人不少,停車場都快滿了,單勇跳下車,回了家,拿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到了院里喊了句︰“媽,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點啊,到地方給媽打電話,大鵬剛打電話問你了。”滕紅玉手在圍裙上抹著出來了,看著兒,眉眼笑著,給兒整整衣領。聽著雷大鵬打電話,單勇沒搭理,這吃貨除了玩沒什麼好事,沒多問,憋了兩天巴不得快走呢,老媽卻是叮囑著兒︰“你叔在那學校又偏又窮,要呆不住早點回來啊,我說你怎麼想的,怎麼去那麼遠的地方實習……再說了,畢業也不一定就當老師吧?”

    “媽,我想煆練煆練,不能老在家里吧?”單勇找了個很堂皇的借口,這會就怕看見爹媽那種心虛的感覺再上來。

    “也是……大了,媽也拴不住你了……多給媽來電話啊。”

    滕紅玉聽得有客人喊加菜,安撫了兒一句,送到了門口,回身時又提醒了一句道︰“對了,還有姑娘來找你……我兒成啊,還沒畢業,倒有姑娘找上門來了……呵呵。”

    “哎,人呢?”單勇一驚一喜,追問著。

    “剛走沒多大一會兒。”滕紅玉道。

    “是不是上次來吃飯那位,姓左的。”單勇沒來由心里一抽,顯得好緊張好期待。

    “想什麼呢你,不是……不過也挺漂亮,警告你啊,沒成家以前別在外面亂招惹人家啊。”滕紅玉應了聲,還不忘加上教育一句,進廚房了。

    不是左熙穎,那是誰也無所謂了,單勇聽得老媽訓斥,笑了笑。

    背著行李出門,響馬寨地停車場不小,走了不遠,站到了路口,等著那輛下山的車捎上一段路坐公共汽車,到了車站還得坐鄉村小巴,捉馬鄉離市區算很遠的了,其實沒準備到那地方去的,不過現在的形勢,還是走遠點好一點。再說對那地方也很熟悉。

    正等著,嘎聲一輛紅色的n從車場開出來,眨眼剎車停到了單勇面前,宋思瑩標準性的勾手動作一勾︰“帥哥,走……我載你一程。”

    是她!?單勇愣了下,笑了笑,知道是誰去自己家了。

    搭個順風車也不錯,單勇這回沒擺架,開著副駕門,坐到了車里,卻不料上車宋思瑩真的有點發春思.淫了,傾著身,趁著單勇往後座放東西,在單勇臉蛋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吻罷還饒有興致的看著單勇,那樣像久別重逢的情人,一下親得單勇懵頭懵腦斥著︰“你沒毛病吧?上車就噴我一臉口水。”

    “拜托,蛋哥,初吻好不好……呵呵,你不會還真是低碳哥吧?”宋思瑩謔笑著,潞院對不抽煙不喝酒、不和妹手拉手的一律統稱低碳哥。單勇沒回答這個問題,悻然抹著臉蛋被吻的一側道︰“初吻!?你都好意思說?打我認識你,除了車還沒換,什麼都換了,男朋友換幾個了?”

    “呵呵……是沒換到你,有點生氣啦?”宋思瑩一點也不介意,反而興高彩烈地道︰“生什麼氣嘛,美女都獻吻了,那天姐們一高興,獻身也說不定哦。”

    好大的一個誘惑,卻不料單勇不當回事地說著︰“拉倒吧啊,我還不想被你奪去純真涅。”

    “拜托,蛋哥,你要是處男我就是聖女了,不搞笑麼?”宋思瑩笑道,渾身花枝亂顫,這是位立志當夢露惑亂天下的主,這些話根本刺激不到她。

    這不,來回兩句,倒比單勇還凶悍,單勇看著宋思瑩瀟灑打著方向盤駕車的樣,胸開得好低,觸到方向盤了,短褲好短,露著大半截白生生的大腿,標準的香車美女,要擱平時,肯定不介意耍耍流.氓調戲調戲,卻不料此時實在提不起那個興趣,悻然道著︰“高興成這樣,又上門獻吻來了,看你是如願以償了啊,現在該告訴我你拿了多少好處了吧?不能給點口水就打發了吧?”

    宋思瑩拋著媚眼嗲了聲討厭,然後得意地道著還真是如願以償,這個時候對單勇也沒準備隱瞞了,其中的原委卻是後勤的校長常泰來本就是宋思瑩的姨夫,上任數年,食堂的私人承包經營一直是後勤管理的一塊心病,這一次呢,借著學生的罷灶鬧事順理成章地走到前台,以外包的形式接手了餐廳的經營,據說是潞州一家叫美如家的飲食連鎖和學校簽訂的外包協議,當天的餐車就全是這個公司提供的。

    本來罷灶失利,已成死局,卻不料因為單勇這個棋,全盤奇跡般的活過來了。宋思瑩那高興勁兒,真個有點恨不得馬上獻身了。

    聽到此處,單勇淡淡地道︰“我猜呀,這什麼飲食公司,應該是和常校長有某種關系,也應該和你有關系,說不定是親戚,對不對?”

    “這還用猜麼?不是親戚,誰費這勁。”宋思瑩得意地道。

    “好自為之吧啊,別質次價高再和夏胖一樣被趕走。”單勇提醒道。

    “烏鴉嘴,沒句好話。”宋思瑩嗔怪了句,不過此時心情大好,實在是對面前這位給她意外驚喜的生不起氣來,不經意來了個全盤皆贏,這當會得把全家人樂歪嘴了,就聽宋思瑩道著︰“這事我也是沒辦法,上大學虧我姨夫把我招進學校,他有忙不能不幫呀……美如家飲食公司的是我姨夫個佷,比咱們大不了幾歲,他還說想認識認識你呢……現在他直誇我能干呢,答應我畢業後想到他公司呀,立馬就當經理……不過我還不想去呢。”

    宋思瑩覺得沒意思,而單勇好像覺得沒興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些事在很多年前上演過,那時候受害的是自己全家,而此次,受益的也不是自己。

    “別郁悶了,怎麼了,好像見了我一點都不高興似的。”宋思瑩瞥眼間,看到了單勇的落寂,很不悅地道著︰“你別這樣啊,人家就是誠心誠意來謝你……你提條件吧?不許耍流.氓提獻身條件啊,我那位哥說呢,有什麼開支算他的。你幫想想,怎麼宰他。”

    “得了唄,都是些奸商,拿他一分好處,回頭得賠上十分利息。再說我的初衷也不是要拿到什麼好處,也就是看夏胖太過份看不過眼而已……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畢業證呢,沒那心思。”單勇道出了心里的擔心,其實就拿點好處,和辛辛苦苦熬四年花了數萬的畢業證相比,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嘎聲車停了,停在山道邊上,宋思瑩笑了笑,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喲?你擔心這個呀,我還以為眾人崇拜的蛋哥什麼都不怕呢?要擔心這個就不必了,有我姨夫在,不至于讓你光著屁股離校。”

    “真的?別蒙我啊,我現在就怕學校找後賬。”單勇道。

    “切,沒出息,三天前振臂一呼……誰也攔不住我們的勇氣那兒去了?告訴你吧,這你就差了點,要是小錯小過,學校肯定會鐵腕不留情;但事情鬧大了,反而都不敢處理了,你說怎麼處理你?聚眾鬧事?那說明學校管理有問題,校長沒責任呀?要不領導罷灶,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現在夏胖被工商、質檢下的罰單嚇得跑得不見面了,責任都在他,有你什麼事?這事校黨委會研究過了,我姨夫說,你猜怎麼著?”宋思瑩賣了個關。

    “怎麼著?”單勇驚訝地問。

    “呵呵,壓根就沒人提你的名字……你這蛋疼哥名不虛傳啊,我估計誰提誰蛋疼,真把你畢業證扣住了,他們難道不怕你再鬧事,把領導再折騰個灰頭土臉!?現在和諧是大事,出點事都要追究領導責任的,就那天扮跳樓撬廣播室和打保衛科人那事,學校壓根就沒敢往上報。”宋思瑩說著說著倒把自己說樂了,直推了單勇一把樂呵呵地表揚著︰“沒看出來啊,有你的啊,還制訂了個馬蜂窩計劃,都知道了還就瞞著我一個……不過干得不賴,我都有點欣賞你了。”

    “對呀?”單勇聽得此言眼神一動,想到了,自言自語著︰“他們位高權大,我一無所有,現在該害怕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呀,無產階級的優勢就在這兒,我怎麼自己糊涂了。娘滴,嚇了我好幾天。”

    單勇一下感覺放松了,要是這樣的話,那能不能拿到高于五五之數了,不至于像自己想得那麼悲觀,現在也明白王主任載自己回家那一言不發的意思了,應該無話可說了。捅婁的該開除,可捅大婁的,反而不敢開除了,這和竊鉤竊國的道理是一樣的。

    “對了,還有件事他們不敢處理你……”

    “什麼事?”

    “咂,裝傻不是?就那左老頭。”

    “左老頭怎麼了?”

    “不是說他女兒是你女朋友麼?抱著那根粗腿你怕什麼?市委書記都得買你的賬。”

    “不會吧?他不就退休教授麼?”

    “你真傻還是裝傻,他大女兒左熙蓉是天脊鋁鋅化工的董事長,光在潞州投資都有十個億了,我姨夫說了,那老頭氣得第二天就走了,市里領導因為這事,在會上點名批評咱們學校,說咱們形象影響招商環境,王校長現在帶隊,專程到福建人家老頭家道歉去了,還把宋教授都拉上了……你拽了啊,說不定王校長回頭還得找你商議。”

    宋思瑩好不羨慕的表情,白嫩嫩的小手直摸過單帥哥的臉蛋,還真忍不住欣賞得要動手動腳了。

    “不…不…不會吧?”

    單勇使勁咽咽口水,兩眼外凸,真不知道這光怪陸離的事是怎麼發生的,一時驚得結巴了。連宋思瑩這個流氓動作也沒注意到。

    宋思瑩呢,看著單勇這樣,也愣了下,好像不像抱住粗腿的樣,給驚成這樣,愣問著單勇道︰“哎,我這次來是專程請你啊,也可以說不是我請你,是我姨夫的佷專程請你……想結交結交你這位蛋哥。這不會也是扯了張虎皮充大旗、冒充左家女婿吧?”

    “還真就是……瞎折騰什麼呀,我和左熙穎剛認識三天,他們就在我家吃了頓飯,這要露餡了,那玩笑可大了?什麼女朋友,就我這樣,連你都不願意獻身,左老家姑娘能看上……得了,低調點,咱還是回鄉下去玩去吧。”單勇擺擺手,不敢接茬了。

    “假的?我看也不像真的。”宋思瑩笑了,發動著車,贊了單勇句道︰“不過我也不是一點都看不上你,最起碼那天你那麼拽,我就看得上……那我跟我姨夫怎麼交待?”

    “就說貴體有恙,無法赴約……款姐,不是我不給你面啊,我這面萬一人家發現不值錢,那還不如不去呢?讓人笑話不是?”單勇道,很中肯,對這位唯利是圖的款姐,還是直說的好,免得糾纏不清。

    “哈哈……你倒知趣啊,成,保持點神秘感,說不定效果更好。放心去實習去吧,沒事,學校有什麼事,我給你打電話,放心玩吧,你就栽也栽不到這事上,學校里頭爭得也厲害呢,後勤上這塊肥肉夠他們爭得呢。”

    宋思瑩聽得此言放心了,好像也了一塊心事,駕著車,下了山,要把單勇往捉馬鄉送,單勇堅持坐公交,她倒也沒有強邀,直把單勇送到了車站,又是絮絮了一番,車開時又來了個擁抱告別。那親蜜樣嘛,倒是著實比以前提高了一個層次。

    人走了,單勇上了開往捉馬鄉的鄉村班車,看著遠去的紅色車影,他心里很清楚,像宋思瑩這麼勢利的妞,恐怕那個吻都是所得過多實在過意不去,不過單勇的心里有一種逆反,是那種寧願被開除,也不願把曾經那份美好摻雜進其他雜質的逆反。

    生活本身就難,活得像人更難。

    車開走的時候,單勇的心里想起老爸說的這句話,前半生是跟著老爸的生活軌跡起伏的,酒廠下崗、飯店倒閉、由貧而富、由富又貧,幾起幾伏,家里的生活起了那麼多的波瀾,在自己也即將步入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時,他第一次觸摸到了父輩經歷過的那些難處,就像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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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2章 負笈遠行歸窮鄉

    鐺……鐺……鐺……鐺……

    幾聲清脆而悠長的鐘聲打破了靜謐的鄉村,也驚動了學校外不遠處田間啃著青草棵的老牛,仰著頭“哞”地悠長吼聲回了一聲。青山綠水環繞著捉馬鄉初級中學,像放羊一般涌出來了成群的學生娃娃,歡呼雀躍地奔向揚著塵土的操場。

    第三節課下了,單勇夾著七年級語文課本從教室出來了,在捉馬鄉這個鄉中光榮地當了兩天人民教師。潞院本身就是師範類院校,畢業生首選的就職就是當老師,從學生到教師的角色互換並沒有讓他感覺到榮耀,反而是一種清晰而另類的感覺。

    啥呢?牙疼。

    當學生時候看著老師牙疼,當臨時老師,看著學生又很牙疼,而這里不但是學生讓牙疼,整個學校的操蛋程度簡直超乎出的想像。第一天來就發現南邊的一堵牆斜了,快塌了,一問是村里拖拉機撞的,光撞沒人管,就那麼斜著;還有操場北邊的健身器材,那是市里一家企業捐的,不過雙杠被拔了一根,秋千被割了、平梯挖走了,問學生哪兒去了,是村里誰誰家挖回去拴牲口了,那玩意挺好使;上課吧,連課桌都不夠了,不夠就用磚頭支個木板湊和,問學生這咋回事呢?敢情是村里辦紅白喜事光借還不全,越借越少。條件艱苦點吧還能接受,剛這節課又發現新問題了,不少學生書本里扯了不少張,一問更是哭笑不得,是扯下來擦屁股了,氣得單勇直有想揍人的沖動。

    “嗨,單主任……”單勇看著敲鐘打鈴的教導主任,招手喊了聲,奔了上去。

    其實得管這位單長根主任叫叔,以前到驢園路過這兒偶而來看看,這學校掛名的校長住在市里,基本不來,就單叔主持工作,既當主任,又兼教八、九年級歷史,還兼著敲鐘打鈴的活,在捉馬鄉已經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一直把單長根當校長。

    “咋拉,勇?”單叔問,頭發花白,一臉皺紋舒緩著,一看就是個慢性,很和靄個老頭,有這麼個大佷來幫忙,單主任那是舉雙手歡迎的。

    “叔,我就納悶了,這兒的學是怎麼教的?”單勇問。

    “什麼怎麼教的,都二三十年了,還不就這麼教的?”單長根道。

    兩人往教導處走著,偶而單長根扯著嗓喊著,嚇唬著搗蛋學生別爬那堵危牆,單勇卻是著自己的郁悶,三軌制教學,九個班,正學教師編制二十七人左右,不過現員連一半都不夠。不是長年請病假光領工資不上班,就是偶而來點個卯,在外面還有生意的。就七八位教師瞎湊和著上課,那英語課上得叫一個牛.逼,整個一民辦轉公辦根本沒學過的教英語,滿嘴土話,愣是把一個年紀沒教出一個及格的來。

    了半天,單叔好像無動于衷,單勇又講著學生的問題,來了兩天,就踫見兩個輟學的,對這事單勇最心揪,直道著︰“叔,這可是義務教育,好歹得把初中念完吧?”

    “這個就不懂了,早點掙錢總比光會花錢強吧。老師都配不夠,誰盡義務去?不是睜眼瞎就行了。”單長根蔫了吧唧道,把單勇的話擋回去了。

    “那在校的呢?總得管嚴點吧?這初中,昨天曠課的六個、今天曠課的八個……我曠課好歹高中開始,這多大,比我們城里人還拽?”單勇又來一句,攔著教導叔道。

    “農忙,不是下地鋤草就是上山放牛放驢,一多半在外頭打工,勞力不夠。”單長根重重強調著道,一副城里人不懂鄉下風情的眼神,指摘著道︰“這算好的了,收麥時候,都不用上課了,根本沒人來,以為鄉下娃娃和們一樣,十二三歲那得當家里個勞力使喚呢。”

    拔拉過大佷,若無其事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在教學樓側面,毗鄰學生的露天廁所,什麼時候也是一股騷臭味,屋里破桌缺腿凳,唯一一把好點的椅單長根拉來坐下,單勇只得站著了,叔對佷的所有意見都不以為然,看單勇還這麼執著,語重心長地教育著︰

    “反正也就是來玩幾天,怎麼?還有志于改變農村教育的落後面貌?搞清楚點,咱們這兒是老區,老少邊窮四類地區佔了三樣,別和城里,和隔著十幾公里的其他富裕鄉鎮都沒法比,娃娃們能安安生生長大就不錯了,再者了,別以為叔不懂城里的事,不大學也快畢業了,還不是出去打工?上次見爸媽還這事了,現在這編制別看鄉下緊缺教師,就想當,也未必能當上,較那真干嘛。對吧?去吧,拾掇拾掇廚房,干這是本行。”

    單勇再要提意見,當叔卻是送客了,拿著錘準備打第四節課的上課鈴了,單勇只得悻悻然出了教導處的門,側目間,滿操場半大的娃娃追打、翻滾,猛一點的騎著弱點的當驢趕,趕著趕著就打起來了。甚至于男生群里還雜和比較野的女娃娃,手抱著一條腿,面對面玩“頂羊”游戲,不時地有被頂得滾翻在地的,一身土一臉灰,站起來不服地氣抹鼻,再來。

    鐘聲敲響了,這口半人合抱的鐘怕是有些年頭了,聲音又脆又宏亮,隨著敲鐘,代校長單長根雙手揮著攆雞群一般喊著︰“別玩了,回上課去……禿蛋,還打架,爹抽得輕咧。”

    是位禿瓢的,一咧嘴,做了個鬼臉,飛奔著回教室了,那樣能讓單勇想起雷大鵬的憨樣來,笑了笑,在這個原生態的環境里,除了貧窮和落後讓人無法接受,其他的嘛,倒還算好。

    該上課的上課去了,有的沒老師的,單長根給布置著作業,單勇卻是到了教學樓西側的門房兼廚房里,一進門,又被雷了一家伙,這那是廚房,茅房還差不多,估計被村里誰家臨時拴過牲口,地上還有幾堆干牛糞和驢糞蛋。爐膛早坍了,火道也漏氣了,看了兩眼,倒發現三四個老鼠洞,看得愛干淨的單勇直撇嘴。

    收拾開始了,最看不過眼的就是廚房成這樣。

    打掃,連倒兩手推車的垃圾。糊牆,這倒簡單,鄉里就有村民養的石灰池,抄半車灰泥回來,下車拉半車沙,調和著,把屋里看不過眼的地方前前後後糊了一遍。最關鍵的是壘灶,所有灶里單勇最喜歡的還是老式的柴火灶,這種灶肚大膛圓,有暗道出煙,加熱的時候均勻,而且做出飯菜來沒有煤炭的煙味。灶壘到一半到本家叔家里吃了午飯,下午上了一節課又繼續未完的工程。

    這一忙差不多忙了多半天,等看到整飭一新的廚房時,單勇臉上露著微微的笑容,多少有點成就感的意思了。等瓖好了窗戶,看到那斜斜的危牆,又有點看不過眼了,干脆,叫了伙快放學的娃娃,齊心合力,嘩聲推倒,霎時灰塵彌漫了一大片。

    這一亂,單長根可坐不住了,奔出來喊著︰“嗨嗨,搞破壞呢?”

    代校長一訓,一群鄉村娃娃四散奔了。

    “叔,這危牆遲早要倒,別那天把誰家娃娃砸一下,拿什麼賠人家呀,還不如早點修呢?”單勇道,捋著袖,清著舊磚。

    “那干吧,反正實習的,也不用給開工資。”單長根一聽此言,倒也持無所謂的態度,回走了幾步,把他那輛破自行車推出來準備回家時,喊著單勇道︰“勇,下午鎮教委打電話,還要有幾個來實習的,瞅空把教學樓三樓騰個房間。”

    “叔,真把我當民工使喚呀?”單勇哭笑不得問。

    “不但當民工,他們都來了,還得當大師傅,我看呀,當大師傅比當老師強。”單叔蔫了句,一推一挎上車,走咧,把單勇留在身後傻眼了,邊走單叔還喊著︰“早點回來,做飯,嬸做的還真不如的手藝。”

    叔還真不拿咱當外人,自打第一天來給亮了點手藝做了份削面,叔家就訓著上嬸了,丫的老娘們掇哄了我一輩,看做的飯跟勇娃的比比,簡直是豬食……這點連嬸也不生氣,淨誇佷做得好呢,不愧是開飯店的出身。

    看著叔叔單薄佝僂的身跨著自行車消失地村路上,單勇郁悶了會,又莫名地笑了,這學校、這學生、這老師,處處都讓人哭笑不得,這位本家叔師範畢業在這兒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已經徹底和這里溶入一體了,就出了門,把他當放羊的、趕驢的都有可能,就是看那樣不相信還是位人民教師。

    有些地方能富到無法想象。而這里,窮也窮到無法想象,單勇看著視線之中的大山、梯田、壟地和座落在山間的村落,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和諧和與世無爭的環境,何必要用城里人的眼光來看待它和試圖改變它呢?

    不需要改變,也許僅僅需要改觀那麼一點點。

    單勇附身坐下來了,清著舊磚,不大會清理出了三分之一,提水、調泥、摻石灰,準備趁著天黑之前壘起兩三層來,這樣的話兩天功夫就能完成,省得明天上學那些野搬走亂扔一氣。對于這位本家叔單勇其實打心眼里是尊敬的,水平不一定怎麼樣,可人品肯定沒錯,幾年前家里生意折了本,沒等開口,這位本家叔拿著工資本就進城送錢了,親戚里,倒是這位不怎麼親的走得最近、也走得最勤。有時候人情不一定是錢能還上的,到這兒實習,更多的心思是想幫著這位本家叔多少干點活。

    一層、兩層,齊刷刷地起來了,響馬寨家里修房的時候單勇添了三個月工,這點活計倒學得不賴。壘到第三層一半的時候,單長根騎著那輛破自行車又回來了,老遠喊著單勇道︰“勇,來不及了,趕緊停了手里的活,把房間給拾掇出來,人要來咧。”

    “誰呀?實習的,師範的還是潞院的?”單勇問。

    “不知道……管誰呀?趕緊給收拾,要不沒地方安排,鎮教委主任親自來送來了,今年都發羊羔瘋了,淨往這鬼地方跑。好多年了,就見走的,沒見來的。”單長根支著自行車,不理會了,回辦公室換上了那身肅穆的教師裝,也就像中山裝差不多,出門時心翼翼地提提領,往口袋上別上一支鋼筆,這是在這里唯一在彰顯自己身份的衣著和打扮了。

    單勇看著本家叔這老派的作態,又心酸又可笑,逗著叔叔道︰“叔,都是實習的,一碗水端得太不平了吧?憑啥一直是我干活。”

    “誰讓是我佷涅?再不干,那不得我干嗎?”叔叔給了個無可辨駁的理由。

    單勇笑了笑,爭分奪秒地把第三層壘完,好洗洗去收拾房間,潞州市兩所師範、一所潞院,每年實習生都不少,但像這種偏遠山區,多數是師範的學生來,要是多幾個伴,倒也不錯。

    壘完最後一層的時候,車來了,單勇停下手了,看著兩輛車沿著村路駛近學校了,一輛破舊的五菱面包,而另一輛卻讓單勇看直眼了,是輛別克商務車,很面熟,好像在學校見過,單長根笑著迎上去了,五菱車里下來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樣是教委主任,握著手,遞著煙,而商務車里出來的人就讓單勇看直眼了。

    第一位,系主任王恆斌,第二位,班主任任群老師……下車里,看單勇的眼光既有復雜,又有可笑。

    這驚訝還在後頭,再下來是司慕賢,後面跟著他的曖昧女友劉翠雲。司慕賢笑著向單勇招手,驚訝更大的是,接下來是王華婷,下車接著車里遞出來東西,遞東西的是班長丁一志,王華婷下車時,仿佛沒有看到院里單勇一般,和任群老師站在一起。最後不用單勇也知道是誰……天雷來了,從車上下來,雷大鵬賊忒忒看著單勇竊笑,指指點點和眾人著什麼,笑了一番扯著嗓喊著︰“蛋哥噯,咋來這兒當民工來了?”

    “哦,們認識,這是我佷,也是我叫來實習幫忙的。”單長根瞅空了句。

    “認識,認識得不能再認識了,嘎嘎……”雷大鵬謔笑著道了句,聽得系主任、班主任和教委主任寒喧沒啥意思,徑直進了學校的院,東瞅瞅、西望望,走到了單勇面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單勇彎腰,他也彎腰、單勇轉身,他也扭頭,比膠皮糖還黏,洗罷了手,單勇故意著︰“二雷,哥想清靜都躲不過……提前告訴,這地方可是要吃沒吃、要玩沒玩,還甭想找樂來。”

    “切,我的思想境界有那麼低麼?我已經準備好獻身老區教育了,今年系里往武鄉、平順、沁縣、太岳幾個老區都有派駐的實習生,這叫紅色支教,我榮幸地成為其中一員了。”雷大鵬自吹自擂道。

    這都不用考慮,單勇知道這貨是沖著王華婷來的,笑了笑,沒有揭破。司慕賢和劉翠雲上來了,喊著單勇,那眼光里多了幾分同情和景仰,似乎蛋哥落魄到這種田地讓人忍不住要扼腕嘆息。班長丁一志卻是和系主任幾位站在一起著什麼,王華婷幾次想上來,卻又不好意思上來,還是雷大鵬喊了句,她踱步著到了這拔人群里,看著單勇渾身泥灰和剛壘的牆,這話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支書,您這是……不是系里安排來監督我吧?”單勇迸了句。

    王華婷微微一怔,監督倒不至于,但到捉馬鄉卻是她力薦的,她沒解釋,倒有人替她解釋了,雷大鵬凜然道著︰“嗨,還就是監督,丫就愛捅婁,別在人鄉中再捅個底朝天,學校都交待不了。我們一起來監督勞動改造。”

    “喲,二雷,還有各位同學,我是來給我叔幫忙的,今晚上我可就走,們自便。”單勇故意道了句,洗了把手,扭頭提著掃帚就走。

    這一下看得眾人面面相覷,好不難堪,王華婷正要解釋一句,卻是看著單勇冷冰冰的表情訥言,情急之下,直剜了雷大鵬一眼,雷大鵬早急了,直追著單勇的腳步陪著笑臉攔著道︰“別呀,蛋哥,哥幾個還不是沖著來了……不在這兒誰來呀?本來準備到武鄉呢,我一問干媽知道您老在這兒,就臨時改來這兒了,還是咱團支書極力向系主任推薦聯系到這兒的,費了好大勁呢……一走,我們不都瞎了,還指著跟著混兩天呢?要不這窮地方,我們來干嘛。”

    實話逼出來了,單勇回頭訝異地看著王華婷一眼,王華婷話不多言,不過臉上露著幾分釋然的微笑,也許讓他知道更好一點,單勇沒有懂那眼光中的深意,掃帚往雷大鵬手里一塞催著︰“那愣著干什麼,干活去。”

    “干什麼?剛下車就讓我干活?”雷大鵬不悅了。

    “都來,收拾房間,這地方可都得自己動手,要不們晚上得住野地里。”單勇叫著,幾個人到校辦拿著掃掃帚、簸箕、拖把,直上了教學樓的三層,這樓修得倒也不錯,據是普九教育時候一位富商捐資修的,三層空著,只不過這樓呀,是驢糞蛋外面光,開了那間久無人住的房間,哦喲,蛛成片,灰塵滿面,屋里亂七八糟堆著折腿缺面的桌椅,下車伊始的幾位又傻眼了,誰也沒料到條件能艱苦到這種程度。

    這回該雷大鵬被雷了,張口結舌,眼凸舌頭吐,大叫著︰“我靠,這都不用穿越,直接回舊社會了,這能住人麼?關牲口還差不多。”

    “不就一直自詡自己是牲口麼,這回名副其實了………華婷、翠雲,們倆住頂頭那間,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回頭我把東西搬出來,們休息用。”單勇照顧了兩位女生,回頭對雷大鵬和司慕賢可不客氣,一指道︰“們倆,包括班長丁一志,和我住這間,自己動手收拾,偷懶不干活的,不服從領導的,心我把他真趕去和牲口搭伴。”

    即便不在學校,蛋哥的威懾力和號召力還是有的,連雷大鵬這貨也不敢違逆,怏怏不樂地扛著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掃牆了,兩位女生竊笑著,也上來幫忙了,樓下的班長提了桶水,也加入到這個行列了。

    下車伊始就開干了,不管組織性和紀律性,還是整體的素養看得教委來人和單長根有點訝異了,單長根詫異道︰“喲!?這幾個城里娃都不錯嘛,下車就干活,比以前見得強多了。”

    “是,看來潞院培養的學生素質是高,現在連師範生都挑三揀四不願意來這地方……王主任,任老師,我得謝謝們。今年只要鎮里有儲備指標,我可是先揀潞院的要。”教委主任也興喜地道著。

    個中苦衷,嘗著自知,王恆斌主任和任群老師訕笑著,這應景的話卻是也沒上一句來。

    收拾了一半,師生陪著教委和鄉中的吃了晚飯,王恆斌主任和任群老師回潞州了,走時把單勇拉過一邊千叮萬囑別再捅婁,又把班長和支書叫一塊,一定要照顧好大家。每年到實習期,系主任和班主任就挨著定點的實習點來回巡視,那殷殷切切樣,比相處四年給大家的感受還多。

    兩位女生住了現成的,四位男生可是收拾到了十一二點打鋪休息,卻不料第一天肩負照顧別人的團支書王華婷就出洋相了,這邊男生剛躺下,那邊聽得王華婷驚聲尖叫從房間里奔出來了,還以為踫上了村里跳牆頭的二流,單勇、雷大鵬抄著家伙出來英雄救美,保護著驚魂未定站在樓道不敢回去的王華婷,追問半晌知道,流氓倒沒有,就是有只老鼠鑽被窩里了。

    這哥倆哈哈大笑,雷大鵬謔笑著問,蛋哥這地方的老鼠還會耍流氓涅。單勇接口道,可不,耍流氓還真會找地方,往支書被窩里鑽。這哥倆一人一句,把王華婷羞了個紅臉,然後又發現比老鼠更可惡的單勇和雷大鵬,淨往她衣衫單薄曲線畢露的身上瞧,氣得她摔上門,忿忿地扔了句︰

    “老鼠都沒們流氓。”

    集體的實習生活,就在這種啼笑皆非的氛圍中開始了,清靜肯定要被打破了,不過單勇一點也不介意,兄弟們來了,這樂恐怕就要多了,起碼頭天晚上就支書這個話題讓三人討論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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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3章 誰說吃貨沒理想

    相比學校單純的上課下課,校外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從學生到老師角色轉換的新鮮感尚未涼透,一周的時間過去了………

    自從捉馬鄉初級中學來了潞院幾位實習生,變化還是挺大的,班長丁一志和團支書王華婷教九年級畢業班的語文和英語,班長教學一絲不苟,王華婷的英語本就過了六級,教教初中更是小兒科,司慕賢和劉翠雲帶的是八年級語文主科,這一對文學青年倒也找到用武之地了,特別是司慕賢,講個潞州的軼史趣聞,能把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野孩聽得津津有味。替代的那幾位差不多都是年過半百的老教師,看實習生這麼負責,不少干脆全部扔給實習生自己樂得清閑幾天了。

    這些人一來,明顯地就把單勇的風頭搶了,除了那筆板書字漂亮之外,他在教學上還真拿不出比別人強點的東西。有一搭沒一搭地湊和著教教七年級的語文,閑下來就幫著叔家干點零活,要不就干點學校里的其他雜活。

    好在還有個墊底的顯得單勇不算最差的,誰呢?當然是雷大鵬,這貨什麼水平大家都了解,誰也不敢讓他代課,就他自己也不敢申請,多出這麼個閑人沒法安排,只好勉為其難,又重操舊業了,到廚房里劈柴生火,再不就是打水掃地。這憊懶貨色就這麼點活也干不好,只要單勇不在旁邊看著,不是火大了粘鍋了,就是火小了夾生了,為這事沒少挨蛋哥的腳丫踹屁股,沒過幾天倒叫苦連天,要不是沖著王華婷在這兒,雷大鵬不止一次說︰爺還不伺候你們呢!

    這不,大清早地,又被單勇拖著起來生火做飯了,鄉下粗食鄙飯很簡單,早上一般是熬粥,不過有兩位吃貨在,這粥熬得倒有一說,是精選的石輾小米和著玉米糝熬就的,快熬熟的時候加上這個季節摘就的槐花骨朵,喝來是香甜滑口,配菜是水蘿卜絲,要不蔥花調蘿卜葉,再好的時候能有些小白菜或者嫩黃瓜,這個季節村里也不缺自留地里的菜,知道城里來教娃娃們念書,村里家長沒少給送這些瓜果菜蔬。

    咕嘟…咕嘟的聲音熬著,整飭一新的廚房里,雷大鵬坐在灶火邊,喀哧喀哧啃著根水蘿卜,好多天了,就這麼過得,生活實在單調極了,不啃小蘿卜得聽瞌睡了。

    看著單勇正用刀削著一根細長、深色的細棍,這些天閑暇時間就削這玩意,也不知道是準備干什麼用。不過此時雷大鵬好像心里有話,眼楮眨巴著,幾次要說話,卻又欲言又止,像有難事郁結在心里。半晌單勇抬頭時,看這傻貨直勾勾盯著自己,揀了個爐旁烤干的泥丸扔過去訓了句︰“看什麼看?叫大家起來吃飯?光顧你吃呀?”

    “蛋哥,我發現你好像不對勁了?”雷大鵬起身拍拍屁股。

    “什麼不對勁了?”單勇笑了笑,收拾著一大摞的細棍,還有烤在爐膛邊的指頭肚大的泥丸,以為雷大鵬發現了自己的想法。

    “我發現呀,你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對我不是打就是罵。”雷大鵬不悅地道。瞪著眼楮叫板上了。

    這段時間心情著實不怎麼好,自從離開學校,自從視線中消失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倩影,單勇還真是脾氣變得壞了許多,看來確實有點慢待兄弟了,不過兄弟間不需要客氣,單勇笑罵道︰“你都好意思說,讓你看幾回鍋,不是夾生就是糊了,你說不揍你揍誰?就這麼點用處都用不好。”

    “靠,我是來支教的,丫的非把我打壓成添廚的。簡直是浪費天麼。靠。”雷大鵬連續兩個靠字,給單勇豎了中指,人湊到窗外,朝著樓上喊著︰“嗨,都下來吃了……等著給你端好喂嘴里呀。”

    這哥們除了對王華婷,對誰都不客氣了,一會兒人進來時,各舀著粥,配著蒸好的三和面饅頭,王華婷最後進來時,雷大鵬卻是觸電般地起身,舀好,給支書端到桌上,把司慕賢擠過一邊,然後一盤菜全放王華婷面前了,根本不照顧其他人的感受。

    每每發生這種**裸的殷勤,總是引得幾位吃吃偷笑,越殷勤,越讓王華婷顯得有點難堪。偏偏雷大鵬一點也不覺得難堪,還直勾勾地看著王華婷吃。王華婷拿著筷卻是動不了嘴了,勸了句︰“大鵬,你怎麼不吃?”

    “嗯,我不餓,我一直是鍋跟前呢,早吃飽了。”雷大鵬兩眼綻放著桃花,笑眯眯說著,無限深情。司慕賢撲哧一笑,惹得雷大鵬怒目相視,嚇得他趕緊地端著碗往一邊跑,和灶後的單勇坐到了一起。

    雖然同班同學,這其中的關系好不微妙,班長丁一志向來不多言,不過眼神不時的看著王華婷,而且對雷大鵬多有不屑之意,又一次發現這種眼神時,單勇解圍來了,喚著雷大鵬道︰“大鵬,過來……商量商量,哥幾個開開牙祭。別打擾人家吃飯,人家還上課,你個閑人沒事。”

    喲,這話可管用,雷大鵬起身和蛋哥賢弟往一塊湊上了,人一走,王華婷好歹松了口氣,現在無比懊悔當時臨時起意給了雷哥個好臉色,這可好了,一點陽光把雷哥燦爛成這樣,躲都躲不開了。雷大鵬一走,她感激似地看了解圍的單勇一眼,不過單勇卻是很專心地削著木棍玩,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下讓她又覺得心里空蕩蕩地好不失落。

    雷弟湊上來了,看著單勇還在削著細細的木棍,又瞅瞅司慕賢,饒有興致地問︰“吃啥呢?我看這村里狗挺多,要不咱們套一只回來。”

    “你套套試試,讓村里人發現,揍不死你。”單勇眼皮不抬地道,隨意說著︰“我說要吃的,比王八強幾倍,比狗肉強好幾倍,考考你,這地方能吃到的美味是什麼?”

    細棍,一尺長短,粗細均勻;泥丸,這數日已經搓了一大袋上百粒,司慕賢靈光一現,筷一揚道︰“我知道了……”

    “沒問你,考大鵬呢?”單勇笑著攔著話頭,盯上雷大鵬了。

    像燒烤,又沒有烤魚的棍粗,太細了。肯定是烤的,不過能拿出來的稀罕東西卻都不在雷大鵬眼里。雷哥撓撓腦袋、挖挖耳朵,又抓抓下巴,半天沒想出來,側頭征詢上司慕賢了,司慕賢卻賣著關,笑而不語,這下把雷哥憋急了,直罵著︰“不說拉倒,哥還不稀罕知道呢……這鬼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大不了就是山豬野雞,都保護動物,你倆敢捉我舉報你們去。”

    一說眾人皆笑,就捉也未必捉得到。單勇和司慕賢都沒說破,除了雷大鵬,王華婷、丁一志和劉翠雲對于口腹之享卻是沒有那麼重視,吃完了飯,劉翠雲洗著碗,陸陸續續的學生到校了,新的一天開始了。這個謎卻是還沒有解決,不過讓單勇和司慕賢奇怪地是,肚里裝不下二兩貨的雷大鵬,這回對于要吃什麼卻是一點也不重視了,直勾勾地看著王華婷和劉翠雲相隨著進了教室。

    等著司慕賢也走了,單勇回宿舍拿著課本剛下了樓,雷大鵬一伸雙臂,一言不發,很嚴肅地把單勇攔住了,單勇笑著道︰“想知道吃什麼吧?就知道你憋不住了。”

    “不是,不是,我有其他事。”雷大鵬面露難色道著。

    “喲,什麼比吃還重要?”單勇倒不解了。

    “理想……比吃重要吧。”雷大鵬嚴肅地說道。

    單勇呃聲直翻白眼,雷大鵬可不客氣了,直拽著單勇追問著︰“那個……那個,咱們是不是兄弟?”

    “那還用說。”單勇隨口道,這兄弟不認都不行,死皮賴臉都成干兄弟了。

    “那兄弟我幫你不少吧?”雷大鵬凜然一臉,嚴肅得讓單勇好不愕然,一看單勇這樣,雷大鵬掰著指頭數著︰“你缺錢,我是有多少給你多少,不夠我偷我媽的也借給你……你闖禍了,我就哄著我爸給你擺平……我爸那櫃里有什麼好存貨了,我偷出來可是先給你一份的……還有,只要打架,你說干誰,咱從沒說個不字吧?還有,你要泡妞,我還提供過安全套給你,那可全是進口的,我偷我爸包里的……”

    “別別別……大鵬,來來……”單勇臉上掛不住了,可不知道雷大鵬怎麼了,把這些陳谷爛芝麻都抖嘍出來了,拉到樓角,哭笑不得地問︰“什麼意思?你要給哥算總賬?哥沒對不起你的地方吧?”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一直就夠意思,我可把你當親哥,你把我當親弟不?”雷大鵬正色問。

    “你覺得呢?我媽見了你比見了我還親,你說當不當親弟?”單勇道,這話真沒得講,關系實在太近了,想遠都不成。

    “那你幫兄弟一把沒問題吧?”雷大鵬道,敢情要攀交情提要求了,單勇一拍胸脯一點頭,自然沒什麼問題。于是雷大鵬把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話迸出來了,期待地一伸手︰

    “那把課本給我,我當兩天老師去。”

    呃,單勇又噎住了,愣愣地看著無比期待的雷大鵬,可不知道這貨怎麼著想起唱這一出來了。

    “看看,就知道你不把我當兄弟,這點小事都不幫忙。”雷大鵬不悅了,生氣地要拂袖而去。單勇一把揪著問︰“等等,你……你到底什麼個意思,你咋不去找他們幾個。”

    “你不明知故問嗎?找他們又要笑話我滿紙錯別字還想當老師,只有咱哥倆水平相當,誰也不笑話誰。”雷大鵬誠實地道。

    單勇又可笑又可氣,訝異地問︰“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水平,哥不是笑話你啊,就我和他們幾個比都差遠了,干嘛去出這洋相。”

    “不是,蛋哥……我就想過把癮。”雷大鵬道。

    “過癮,這過什麼癮?”單勇不解了。

    “你說吧,啊,從幼兒園開始,到小學、中學、大學,天天他媽滴被老師揪著訓過來罵過去,不是扇腦袋就是踢屁股,咱苦大仇深怎麼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啊,于是我就夢想有一天,我他馬要是當了老師……班里凡調皮搗蛋考零蛋的,我一律表揚嘉獎;凡品學兼優考高分的,我得揪出來,好好批斗批斗……”雷大鵬義正言辭地說道,看來是受壓迫久了,就等著翻身農奴把歌唱那一天的到來了,說著看著被驚得兩眼發滯的蛋哥,雷大鵬拉著干哥求著︰“蛋哥,兄弟活這麼大,除了吃,就這麼一點點理想,難道還不能滿足我一下下麼?”

    “我……哦喲,大鵬,你這不誤人弟麼?”單勇哭笑不得了,一時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安慰兄弟。

    “拉倒吧,這兒的弟還用誤啊,整個就是民工預備隊,我就覺得他們幾個可了勁教都是瞎扯蛋,反正也學不好,升學率也不高,還不如讓孩們玩好呢。”雷大鵬道,雖然雷語,卻也是實話,這學校的學生水平,有一半和雷大鵬差不了多少。

    有些事其實很簡單,不能多考慮,考慮的越多越容易出錯,這一句激得單勇若有所思了,笑了笑,啪聲把書本放到雷大鵬手里,一揮手︰“去吧,恭喜你實現理想……不過理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的,你未必能如願啊。”

    “哎……不謝了啊,蛋哥,我就知道你最夠意思。”

    雷大鵬卻是不管不顧了,抱著課本,如獲至寶,得兒得兒樂滋滋地小跑著直往七年級三班的教室去了,敢情這若干天心事就這麼點,怪不得老不高興呢。

    校園停了會,側耳聽著,沒出什麼事,看到鄉郵遞員騎著綠自行車來了,單勇知道自己訂的貨到了,笑眯眯地迎上去,果真是心想事成,東西來了,簽收拆包裝,兩根細細的強光電筒赫然在目,還有一包準備好的調料,像是看到了什麼美味,單勇的臉上微微地笑了。其實他的心思,未必也在教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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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6: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4章 吃貨要當教書匠

    “現在開始上課,我是你們新老師,雷大鵬……大學里兄弟們都叫我天雷哥,你們叫我雷老師就成了。”

    啪聲書往講桌上一撂,雷大鵬一個開場白,沒人笑,都緊張而詫異地看著這位新來的老師,像看圈里老母牛生出個小馬駒來似的,好不驚訝、好不愕然、好不嚇人!

    “咦?太沒禮貌,怎麼站起來說老師好呢?”雷大鵬一瞪眼,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好不生氣。

    班里的文體委員趕緊地喊起立,全班異口同聲說了句︰“雷老師好。”

    這下,雷大鵬樂了,貌似慰問領導來了似的擺擺手︰“大家請坐。”

    學生嘩聲坐下了,個個脊背挺得筆直,手背在背後,一眼看過去,齊刷刷地,一個比一個乖。

    雷哥向來很享受這種貌驚四座、言驚群人的感覺了,從坐在教室的旮旯犄角終于升級到講台上,好不志得意滿,好不意氣風發,裝模作樣背著手,在講台上學著曾經那些傻b老師來回踱步的樣,足足轉悠了兩圈,審視了全班學生若干次,看著個個噤若寒蟬的樣,那虛榮心,滿足得快雕堡啦……

    一個字,爽!

    兩個字,巨爽!

    從小到大,哥不管是學習還是淘氣,都是在人背後跟風的水平,那曾想過會有一天,會有這麼多人看哥的眼色行事……雷大鵬消化著這份爽的感覺,自信心快要爆棚了。沒開始講課,先得落實一下自己耽耽于懷的理想了,拍著桌,對著眾學生問︰

    “誰在班里考得第一名,站起來。”

    這口氣不善了,學生們面面相覷著,不少眼光向著二排一位小女生投射過去,那位小女生,似乎還有點恐懼地,慢慢地站起來了,雷老師這長相,足夠讓大多數異性產生恐懼感了,特別是未成年的。

    理想就要實現了,雷大鵬準備挑著毛病訓這優生一頓,卻不料這一站,雷大鵬的心刷地落下去了。

    這和上學里自己曾經痛恨的老師喜歡的乖乖生差別太大,只見這小女生梳著刷,綁著紅頭繩,面色晦暗無光,眼楮怯生生地不敢正眼瞧人,削瘦單薄的身和年齡不太匹配,要以雷哥的起名方式,叫個苦菜花一點都不為過。

    難住了,雷哥向來不畏強權,不怕強勢,可對于這等弱勢,總不能連訓連批吧?那可不是俠義本色。

    “你叫什麼?”雷大鵬問,口氣緩和,把自己的理想忘了,心里泛起異樣的憐憫。

    “景艷艷。”那女孩怯生生地,聲音幾近不聞。

    雷大鵬愣了下,這接下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此時注意到,大夏天了,小姑娘還穿著厚厚的春裝,一側頭,看到了那雙鞋透著個腳趾已經露出來了,花季少女,打扮得比中年婦女還要老態,幾眼看不過去了,咧著嘴問著︰“你……你怎麼穿成這樣?你媽也不給你打扮打扮?”

    看不懂了,雷大鵬想不通了。那小姑娘沒吭聲,臉色更難看了,有人替她解釋了,後排的一位野小喊著︰“老師,她沒媽。”

    雷大鵬一愣,斥了句︰“胡說,沒媽誰生出來的?”

    學生們一笑,那野小,又補充解釋著︰“她媽就是他爸買來的,跟個外地木匠跑了。”

    哄一聲,有說的,有笑的,那小女孩吃不住勁了,趴在桌上嗚嗚哭了。

    一哭沒人笑了,都瞪著大眼,看看搗蛋的那貨,看看肇事的老師。

    這下把雷大鵬火得七竅生煙,捋著袖,一招手︰“誰喊來著……過來過來,站講台前面來,就你,那個禿腦袋的,別以為我沒看見。”

    咋唬了幾句,這長得丑有時候也管用,最起碼發火這威勢驚人,後排的那禿瓢小緊張兮兮地站到講台前了,一看就是個刺頭,腦袋上還有兩包,脖里還有幾道撓印,雷大鵬大馬金刀一坐,一問叫啥,叫牛水生,再一問是不是常跟人打架,那小不敢不承認,這當會雷哥聰明極了,一拍桌訓著︰“一看你就是搗蛋加零蛋的水平,在全班考倒數第一的對不對?”

    全班哄笑一聲,敢情猜對了,小禿瓢水生不好意思地低頭撓著後腦勺,羞到了。

    “既然雷老師教上你了,那就得給你上一課了啊。”

    雷大鵬拍拍桌,威勢相當地猛,當著全班教育著這小道︰

    “打架沒錯啊,小孩不淘氣,長大沒出息,這點雷老師不批評你;考倒數第一也沒錯,你爹媽沒把你生聰明,那不是你的問題……可是,你欺負女生就得批評你了,想當年你雷老師我當學生的時候,從來就不欺負女生,專門欺負男生,誰厲害我就欺負誰,後來沒人讓我欺負了,我就欺負老師……這欺負同學欺負女生都不算本事,能欺負了老師算本事……懂不懂……去,給景艷艷道歉去,以後做對好朋友,沒準將來還娶回家當媳婦呢……那不省得你買媳婦了不是?”

    這老師教的,全班哄哄哈哈一笑,把個小水生羞得無地自容,那哭著景艷艷破啼被逗笑了。雷老師的威逼之下,這小禿瓢無奈之下還真站到景艷艷面前道了個歉,那位小女生也被雷大鵬說得哭笑不得了。眨巴著淚眼看著這位老師,眼神那叫一個復雜。

    不過這一番哄鬧之後,倒比平時枯燥的上課有意思的緊,不少學生都眼巴巴地看著這位另類的城里老師,好像比所見的那一位老師都有意思。小禿瓢一坐下,都眼巴巴地看著雷大鵬等著更精彩的課文開始。

    對了,還有上課呢?雷大鵬面對這麼多求知的眼楮,省得自己的身份了。

    雷大鵬問著上到哪兒了,翻著課本,翻到《孫權勸學》那節,這是節選自《資治通鑒》里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故事,故事雷大鵬倒是知道,掃過一眼“卿今當涂掌事……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一下難住了,但這古文斷句對他來講,等于是神仙寫的字,那叫天書看不太懂。

    可雷大鵬肯定不願這群小屁孩看出雷老師是老太婆上雞窩,笨(奔)蛋來了。眼骨碌一轉,計上心頭,扮著胸有成竹、高十八斗、學富五騾車的樣,書往桌上一摞脫稿開講了︰

    “這是三國時候的故事啊,這麼短沒啥講的,下去自個看看,就那刮目相看啥來著……雷老師今天給你們講講三國……講三國最牛逼的人叫諸葛亮,這人牛逼呀,我想想,智力值,120、武力值110;生命值,99。最厲害的武將技叫木馬流車,那叫一個凶啊,駟沖車一沖進了敵方隊伍里,刷刷刷刷,那割人腦袋就跟你們割麥一樣,成片成片倒噯……這課文里講得孫權也是個牛逼人物,武力值110、智力值100,武將技叫……對,流星火雨,就是那投石車,一塊石頭比人腦袋還大,再加上點著火的滾油,刷刷刷一扔,到哪兒,那兒就是火海一片,就跟咱們這兒燒山火一樣,一把火過去,那是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這說得眉飛色舞,語不打結,雷大鵬腦海里飛快掠過曾經讓他獸血沸騰的三國游戲,添油加醋地在課堂旁若無人的講出來了,效果嘛,看樣不錯,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被唬得一愣一愣,瞪著大眼,炯炯有神、崇拜無比地看著雷老師,聽著這聞所未聞的語文課………

    ……………………………………

    ……………………………………

    “啊,你讓雷大鵬去代課啦?”

    司慕賢一聽,下巴差點驚得掉下來。同進門的王華婷、劉翠雲、丁一志,聽得單勇此言,你看我、我看你,那怪異的表情還真不好形容出來。都知道雷哥是騾混進馬隊里,一到關鍵部位準得出問題。根本經不起檢驗。真要教得一塌糊涂那不惹人笑柄麼?

    正做午飯的單勇也忍俊不禁了,不過卻是沒敢把雷大鵬理想給大伙說出來了,掀開鍋蓋看了看燜的大米笑著道︰“怎麼了?我倒覺得大鵬性格憨直,真當老師,說不定比我都強呢?”

    “老大,你不開玩笑麼?他寫一頁鑒定書都能寫十幾個錯別字,你讓他代課,那不誤人弟麼?”司慕賢小聲道,難色一臉。

    “這你就不對了,大鵬說這兒是民工預備隊。再誤也誤不到哪兒,反正不是務農就是出去打工的材料……你們嘔心瀝血教學是瞎扯.蛋。把孩們玩都耽誤了。”單勇笑著道,直覺得有時候雷大鵬這話雖然蠢吧,可透著一股靈氣,還就是大實話。

    這麼一說,倒把幾個人說得臉色不好看了,雖然話糙了點,可也是實情,這里面一半多是留守兒童,大部分差不多就是讀到初中畢業等著外出打工養家養己,不管家長還是學生自己,已經習以為常了,都心在不在這一塊,那教學質量自然是差得一塌糊涂。

    單勇切到了菜,回頭時,一指窗外笑著道︰“看看,師生關系多溶洽,比咱們強多了。”

    正討論著的眾人一看,雷大鵬不但上課了,而且還拖堂了,下課哄著一群學生在左右圍著問長問短,這貨左手牽個小女生、右手拉個禿小,還把兩人往一塊湊,讓兩人拉著手回家,直把學生們送到校門,還興高彩烈的招手再見,那情形真叫一個師生情深。

    不一會兒,進了廚房,看著大家都用復雜的眼神看著他,雷大鵬旁若無人地一坐,生怕別人不知道擺譜似的把課本往桌上一扔,翹著二郎腿自得其樂地說著︰

    “哦喲,上四節課可把我累壞了……從來沒講過這麼多,我現在覺得啊,當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那和吃大餐的感覺一樣︰真爽!”

    雷到了,不管這話還是這表情,把眾人雷得這頓飯胃口都不好了,都知道這貨是破嘴諢話,你越逗他越來勁,沒人理他了。

    卻不料今天腎上腺分秘過度,沒有搭理,雷大鵬直擺活著新發現,拽著司慕賢道︰“賢弟,你知道不?這村里有好多家媳婦是花錢買來的,不貴,幾千塊,你要畢業說不上媳婦,二哥給你買一個啊……你說這兒太幸福了啊,比城里幸福指數挺高啊,媳婦這麼便宜,上哪找這麼好的地方去……”

    這一雷,把司慕賢搞了個大紅臉,窮山僻壤,還真有不少娶不上老婆的靠人販解決,捉馬鄉就是個重災區,不過在雷大鵬眼里看成社會進步怕是就讓人受不了了,王華婷斥了這貨一句,雷大鵬不說了,剛安生了幾秒鐘,又湊到了班長丁一志身邊問著︰

    “班長,我覺得你說的教學方法很好噯,什麼活躍課堂氣氛、調動學生的積極性,講得非常好,我上課講到《孫權勸學》那章,我給他們講《三國群英傳》,哦喲,氣氛可好了,熱烈得不得了啊,沒一個人上課睡覺。”

    又雷倒了,單勇知道這貨上課又給農村娃講游戲了,這點卻是不敢揭破,班長丁一志向來老成持成,搖著頭嘆著氣沒搭理這個混球,王華婷實在看不眼了,斥了雷大鵬一句道︰“你邊吃邊說,就不怕把你噎著呀?”

    “不怕不怕……我心情一好,什麼都消化得了。”雷大鵬沒聽懂話里意思,不過看王華婷眼神不對,這倒消停了一會兒。

    有這麼個貨攪來說去,大家的胃口都不怎麼好,雷大鵬當學生笑話都是一堆,當老師就更別說了,王華婷只怕出了什麼問題讓鄉中反映回學校可難堪了。

    不過,總不能當面駁人面說你別教了、你不行吧?

    班長丁一志不敢,王華婷更不敢,兩人互視了一眼,頗有難色,在這個集體里,核心領導已經不是他二位了。

    各有心事話就少了,雷大鵬胃口可大開了,連吃兩大碗干飯,連鍋底的鍋巴都嗄蹦蹦啃上了,邊吃邊誇蛋哥的手藝好,這鍋巴金黃脆香,比潞州大酒店的平地一聲雷還有味道。眾人不但吃得沒有雷大鵬多,而且也沒有這貨快,兩位女生加上丁一志和司慕賢一碗沒完,雷大鵬連鍋抄底了,大概見得沒有搭訕了實在沒趣,湊到吃完飯正仔細削一根樹杈的單勇跟前,還未搭話,猛地靈光一現,眼神一亮,嘴里嚼著大噴一句︰

    “哇……蛋哥,我想起你要吃什麼來了。”

    這一噴,連話帶大米,直向單勇噴來,饒是單勇躲得快,肩上也給噴了一片白花花的大米,那幾位吃著哧哧地笑著,這唯一一位雷不倒的,也被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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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5章 行行都有狀元郎

    不過單勇了解這位雷弟,若無其事地拔拉過肩上的大米,比劃著手里削好的樹杈架子,笑著道︰“你不覺得你聰明得太晚了?我工序都完了你才知道,這可不像以前的天才雷哥啊。是不是被什麼困擾?”

    “那是,自從我被感情困撓,智商確實有所下降。”雷大鵬一屁股坐到爐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這一句卻是最雷的,劉翠雲驚了下,知道雷大鵬所指是誰,和司慕賢交換著眼神,都看著團支書王華婷,王華婷有點忿意地胸前起伏著,有男人傾慕倒不是壞事,可有這麼個傻貨天天傾慕你,還直接了當掛在嘴上,當著眾人面都能這麼說出來,氣得她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偷偷一瞥單勇時,單勇那促狹的眼神也正看著她,王華婷驀地覺得心里被刺了一下下,不用說,又是故意誘導著雷大鵬亂放炮。這不,一眼而過,單勇貌似同情地點點頭︰“理解,非常理解,誰讓咱們是兄弟呢。那你得趕快發展發展感情,現在可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那當然,感情和理想都不能耽誤。”雷大鵬文謅謅來了句,連他自己也咂吧著嘴,很別扭。

    撲聲司慕賢咬著嘴唇,聲音被壓在鼻腔里,實在不敢笑,劉翠雲也樂了,班長卻沒笑,有點悻然之色,最尷尬的當屬王華婷了,好在雷哥也算憐香惜玉,看王華婷的表情不怎麼好,岔道話題道︰“蛋哥,不談這個……咱談談吃的啊,你,真要做那玩意?”

    “當然,那道美味我可練了好多年了,就愁食材不好找……這里的無污染環境正好,多得是。”

    “那是……光村頭那棵樹上就多得去了。”

    “那兒不行,在麥地邊上,你把人麥地踏壞了算誰的,得找個開闊地,要不打下來不好捉。”

    “這倒是……要不我下午再去找找?”

    “不用找,我早瞄好了,廟門口那片……”

    “對對,那兒也不少。”

    這一說,雷大鵬一點傻勁都沒有,說得凜然正色,仿佛是什麼重大決策一般,聽得幾人一頭霧水,王華婷、劉翠雲、丁一志這三位自然不懂單勇三人密謀了,都看著司慕賢,司慕賢的酸勁上來了,笑著咬文嚼字地說著︰

    “他們在說一種文鳥科動物,有潤肺和胃,補腎益氣。適宜于腰膝酸軟、疲乏無力、心悸頭暈、氣短等患者食用。”

    這麼文鄒鄒的,聽得王華婷三人更是一頭霧水了,還是雷大鵬直接,不以為然地道了句︰“看把你酸死呀,就麻雀你都能扯這麼多?還補腎壯陽你咋不說?”

    司慕賢一呃,被噎了下,那兩位女生卻是臉上有點發燒,不過這會兒也知道了,敢情單勇這些日子又是削樹枝,又是搓泥丸,又是砍樹杈丫子,原來是想上打麻雀去了,劉翠雲瞅著這機會別了單勇一句道︰“單勇,就個彈弓,你打得能夠大鵬吃嗎?一只麻雀身上才多少肉。”

    “呵呵,翠花妹,這你就不知道了,玩這東西,得我是老大,哥這水平練出來的,三十米內彈無虛發。哎這事我好像告訴過你呀?”雷大鵬得意地道,劉翠雲卻是詫異地道著︰“麻雀才多大,有那麼容易打麼?你以前不說是打教室和老師家玻璃麼?”

    單勇和司慕賢一笑,王華婷和丁一志眼神一凜,可不料還有這等事。雷大鵬得意了拍著胸脯得瑟著︰“可不,我為了準確打爛老師家玻璃,我從小學時候就開始練、練、練……每天掛個雞蛋殼練,練到高中畢業,基本就彈無虛發了。說打鼻子不打眼,一彈弓能從防護網的窟窿里鑽進去,打麻雀還不是小意思?”

    這幾人聽得笑意盈然,班長和支書面面相覷了,沒心思吃了,似乎對這幾個人的行徑頗不滿意,終于接了個話頭,班長放下碗插進話來了,直說道︰“你們別淨思謀著干這些不靠邊的事,再說麻雀有什麼好吃的,市里燒烤攤上不都有麼?難吃死了。”

    “一看就是外行,燒烤攤上那是死的小雞仔充麻雀,味道差遠了,我們做的這有個名頭叫什麼來著,賢弟,你起的叫什麼來著,大二時候咱們吃過……”雷大鵬問。

    “浴火鳳凰。”司慕賢文鄒鄒、酸溜溜地道。

    這下王華婷也笑了,潞院里經常傳說“文青加二.逼、天下誰能敵”,一個胡說八道,一個引經據典,還真像那麼回事。這不,有名頭了雷大鵬拽了,直擺活著︰“聽見沒,浴火鳳凰……賽過鳳凰肉,這肉可是越小的越嫩、越少的越香,最起碼比家養的雞鴨,飯店的大雁肉要香嫩得多,真的,你們沒嘗過,吃了那玩意,你再吃雞鴨嘗嘗,差姥姥家了。”

    雷大鵬吹噓了半天,卻是說服不了兩位本就不注重口舌之享的女生,不但不注重,反而覺得這事太殘忍,就雷哥這肚子,那得裝下多少無辜的小生靈吶。

    王華婷順手拿著自己的講義,抽了份報紙試圖勸著道︰“報載南方醫院從一位患者顱內取出數厘米活蟲,據說可能是食用野生動物所致,百分之八十的野生動物都攜帶有各種蚴活蟲和內源性毒質,往往被感染的,就是那些喜歡飽口福的。地球上的生命是經過許多年的物競天擇而生存下來的,我們應該學會善待每一個生命。這一點,歐美國家就做得非常好,野生動物的保護法很完善……”

    侃侃而言,句句入理,班長和劉翠雲頻頻點頭,王華婷在學生中的威信也不低,特別在女生中的威信很高,每每發言總有一種雍容大氣的雛形,絲毫不用懷疑,假以時日,以她的家世,又會是某某領導的發言。

    一聽王華婷這麼說,雷大鵬可搖擺不定了,鼓著小豬肚眼看著單勇,有點不確定地問︰“蛋哥,咱倆學習這麼差勁,是不是真把腦子吃壞了?”

    這一回,王華婷可結結實實被逗得噗哧聲笑了,眾人都笑著,看來團支書的影響力還是蠻大的,連單勇的忠實信徒也開始動搖了,單勇收拾著東西,起身,叫著司慕賢刷著鍋碗,看了眼王華婷道著︰

    “你說的沒錯,不過你忽略的是,如果僅僅是物競天擇,就不會現在這麼不和諧了,現在無論你在超市還是農貿市場購買回去的肉蛋禽米,激素、農藥、食品添加、化肥等等之類的毒素要遠遠大于野生動物身上攜帶的毒源,**大于天災。而且你用歐美的標準更荒謬,他們保護環境的前提是把污染移到發展中國家,低碳騙局還沒有結束呢……至于保護動物嘛,哪更扯蛋,一面保護野生動物,一面在伊拉克殺人放火,你說動物和人兩種生靈那一種更重要呢?再簡單點,要沒有歐美的上流社會,中國的藏羚羊都不至于頻臨滅絕呢……我們打幾只麻雀,至于這麼上綱上線嗎?”

    這針鋒相對的,倒讓王華婷對不上來了,悻然撂了句︰“我不和你爭,反正你們別胡鬧,明天系主任和班主任又沿著實習點巡視一遍,到時候別捅婁子啊。”

    說罷起身拂袖而去,劉翠雲噘噘嘴,沖著司慕賢做了個眼色,走了,班長丁一志搖搖頭,走了。

    陣營分兩個,又剩下這哥仨了,因為有王華婷的緣故,兄弟們的感情之間仿佛多少有了點裂縫,最起碼雷大鵬就搖擺不定,想跟著王華婷走,回頭又舍不得蛋哥和蛋哥即將出爐的美味,司慕賢看出來了,笑著問雷大鵬道︰“二哥,一面是兄弟一面是女人,現在該你做決定的時候了啊……要不我和老大去干,你陪支書。”

    “那怎麼成?吃得好、玩得帥、死得快、……好事怎麼能少了我,管逑他那麼多呢。”

    雷大鵬最終拿定主意,沒站在女人那邊、也沒站在蛋哥這邊,還是站在肚子的立場上。

    ………………………………………

    ………………………………………

    同學里爭執很多,但不影響那份同窗的情誼。下午像沒什麼事發生一樣,上完課下課,單長根騎著他那輛破自行車回家,在他看來,來了潞院的幾位高材實習生,這教學的擔子輕輕松松擔起來了,還真是省了不少的事,特別是王華婷、丁一志、司慕賢和劉翠雲這四位,相比之下,要比大佷和那位傻大鵬強多了,不過那倆也不是一無用處,起碼後勤工作搞得挺到位,沒聽到吃不好、睡不著的話,這倒省大事了,老頭哼哼著鄉村小調慢悠悠地回家了。

    一般放學後,雷大鵬和單勇就開始做晚飯,司慕賢打水幫忙,丁一志卻是個有書呆子傾向的,這灶上的活計不怎麼干得來,那兩女生也有點嬌生慣養,吃慣現成的了,除了備課,就是到學校周圍的村里散散步,今天也不例外,兩人端著臉盆,趁著單勇和雷大鵬做飯的功夫,就近到了一里外的小河邊上洗衣服去了。

    沒有被城市化影響的鄉村景色是最美的,最起碼王華婷覺得就潞州是十大魅力城市,也未必有這麼清的水、這麼綠的樹和這麼靜謐的環境。一路上小羊咩咩歸圈、老母雞咯咯嗒嗒領著一群小雞回窩,村里趕大車的憨叔木訥地給兩位老師打招呼,那一人多高的大騾子噴著響鼻,好不威武。放學的農村娃娃也沒閑著,滿野地里跑著,不是幫著家里干點農活,就是鑽在樹上、河邊成群結隊的玩。

    兩人下了河,找著常來的一泓河水,半腿深淺,清清爽爽地能看到河底的砂石,泡好的衣服打著肥皂,河水里登時泛起一層白白的泡沫,就在這河里還游著成群蝌蚪和小魚苗,有時候你一盆下去,能撈好幾只上來,王華婷涮著衣服,看著景色,無意地看到了劉翠雲洗的那身上裝是司慕賢的,笑著問︰“喲,翠雲,已經給他洗上衣服了?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華婷姐,你別笑話我,你要找人給你洗衣服,那可多得是啊。”劉翠雲笑道,這位其貌不揚的姑娘的戀愛也和她的長相一樣,不聲不響,似乎已經快瓜熟蒂落了。每每所見她和司慕賢會心的眼神,甚至于讓王華婷有一種羨慕的感覺。

    聽得此言,王華婷自嘲地道著︰“怎麼?你說雷大鵬?”

    “呵呵,你別介意啊,華婷姐,大鵬是一根筋,人其實挺老實,你別太當真了,他就那樣。他傾慕你還真不是假的,就咱們班長也傾慕你。”劉翠雲道。

    “你瞎扯吧啊。”王華婷笑著斥道。

    “從他的眼神里就看得出來。咱們班長可是公認的才子啊,就是不愛多說話而已。”劉翠雲道。

    王華婷搖搖頭,苦笑了笑,那位班長來自雲城市,離潞州幾百公里,此次有意留下來實習為了什麼她豈能看不出來。只不過呀,那位肅穆和不苟言笑的班長,除了學習上,實在讓她培養不出那怕一點其他的感覺來。

    注意著團支書的表情變化,劉翠雲悄悄湊上來,小聲道︰“華婷姐,你是喜歡單勇吧?”

    “啊!?”王華婷一驚,衣服差點漂河里,嚇了一跳,這秘密就藏在自己心里,可不料被劉翠雲戳破了,馬上掩飾著︰“胡說不是,我就喜歡雷大鵬也喜歡不上他,你看他那臭牛逼的得性。”

    “他是夠牛逼啊……振臂一呼,全校有一半學生擁護他,那天你也在場吧,我估計他要成為好多女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了,呵呵,別的不說,反正司慕賢是死心塌地追隨他了。”劉翠雲笑著道。

    “誰稀罕。”王華婷道了句,漫不經心地洗浣著衣服,沒注意自己的肥皂打了搓石上了。

    窺得了團支書的心思,劉翠雲心里暗笑著,卻不往下揭破了,隔一會兒,反倒是王華婷按捺不住了,問著劉翠雲道︰“翠雲,你知道那位左熙穎,就是給咱們講哲學的那位左教授的女兒……和他?”

    語焉不詳,不過劉翠雲已經猜到支書的意思了,要說離那三位最近的,也就她了。笑著回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聽慕賢說,他們是在漳澤水庫釣魚時,遇到左教授父女倆的,左教授這位美食家不知道怎麼就誤打誤撞到響馬寨單勇家吃飯去了……再後來那天聽講座你看到了,單勇放膽就去追她了……奇怪了,好像還追上了,聽慕賢說,單勇騎著電動帶著左大小姐逛了潞州市一天呢。”

    劉翠雲看來知道的也不全面,不過足以讓王華婷嫉意已生了,有些條件太優越的女人對百依百順的異性已經沒有感覺了,王華婷說起來就屬于這一種,單勇帶領眾哥們翹課、打架、靜坐、鬧事,這麼風光四射的人想低調都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風光已經射到了這位乖乖女的心里,劉翠雲幾句激得王華婷鼻子哼了哼不屑道︰“他吹牛你們也信。你可能不了左家的背景吧?左南下雖然是個教授,可他的大女兒左熙蓉是天脊鋁鋅化工的董事長……要不憑什麼人家回家鄉看看,市里領導都出面迎接呢。”

    “啊!?這麼大來頭。那單勇豈不是一步登天了?”劉翠雲八卦了句,王華婷反問著︰“你覺得可能麼?要登天還回鄉下干嘛?”

    “那倒也是。”劉翠雲又道,想想單勇和雷大鵬再加上司慕賢,幾乎還沒有脫去頑童的胚子,不是尋思著吃就是變著花樣玩,還真是連微乎其微的程度都達不到,這麼一想又說道︰“也許就是玩玩吧,他們幾個可比誰都會吃會玩,誰和他們在一塊都誤不了嘴。這不又是逮麻雀開胃呢。”

    “這幾個,走到那兒都是害蟲。”王華婷評價了句,好不懊喪。既管不了這幾只害蟲,也讓某一位害蟲喜歡不上自己。

    那點小小的心思當然瞞不過劉翠雲,思忖了一會兒,劉翠雲輕輕說著︰“華婷姐,我覺得你是不是太封閉自己了。”

    “沒有吧,我參加公益活動不比誰多。”王華婷道。

    “我不是說外表,而是說心里……”劉翠雲道,看著支書愣了下看著自己,于是把心里好長時間沒說的話說出來了︰“其實你和他一樣,都是表面上風光無限,背地里卻是心里孤獨,你又是團支書、又是學生會主席,在學校里比那個女生都風光,但真正關心喜歡你的人,除了父母,你覺得還有其他人嗎?……單勇也是,狐朋狗友成群結隊,一嗓子能招一個連隊,可真正有了事,承擔的卻是他自己一個人,就雷大鵬闖禍他都替著頂缸,他其實比誰都孤獨,你沒看自從學校出了那事,他的話越來越少嗎?”

    這一句,好像說中了王華婷的心事,無數個孤寂之夜的輾轉反側,也許正是那種缺乏溫情的關懷的感覺,那麼,他也是這個樣子嗎?如果都是這個樣子,那生活該有多麼的悲劇!?反觀劉翠雲,或許相貌平平,出身平平,比王華婷這類優秀的更容易感覺到幸福,比如此時,就幸福地給司慕賢洗著衣服。

    想了很久,直到把一盆的衣服洗完,沉默的王華婷在回來的路上拉著劉翠雲說了句︰“謝謝你,翠雲,要不是你,我都發現不了,我其實連自己都不了解。”

    話很真誠,兩位女生會心一笑。兩人說說笑笑,回了到校園,搭起了衣服,天色卻是已經漸漸地晚了,放下盆時才發現不對勁了,靜悄悄的,兩人相攜著到了廚房時,愣了。那三個害蟲都不在,班長丁一志正燒著看著爐膛,爐膛里生得火旺旺的,這情形讓兩位女生啞然失笑了,王華婷詫異地問︰“他們呢?”

    “打鳥去了。”丁一志道。提醒著二位︰“飯在鍋里,給你們留著呢。”

    “那你這是……”劉翠雲也奇怪地問,班長可是位君子不近庖廚的人。

    “他們安排我生火開水,白吃了這麼多天,我也不好意思不干點活吧。”丁一志道,很穩重,穩重的被那三位指揮著干活了。

    兩位哭笑不得了,草草吃了飯,出門時,天已經黑了,兩人卻不約而同的頓下腳步了,劉翠雲笑著唆導著︰“要不,咱們看看去……你別看雷大鵬高低斜眼,那打彈弓可準了,系主任王主任家玻璃就被大鵬打過一回,那可是在八樓啊。”

    “啊!?”王華婷哭笑不得了,可還不知道這個傻瓜有這本事,劉翠雲又爆著料,這幾位釣魚、逮王八、燻獾,甚至還尋思過炸野豬,那本事大著呢。越說讓王華婷越覺得驚訝了,再說就憑那只小小的彈弓,能打幾個麻雀夠這幾個草包吃。

    說著聊著還真出了校園,到村里找人去了,連問了幾個村民,倒也有看見那三位了,直指著村高頭破廟里,說是看到三人上去了,此時天色漸黑,兩人循著嘰嘰喳喳的麻雀聲音向山上走來,廟前有棵老槐樹,幾個人合抱粗細,也不知道幾百年的歷史了,每天天將黑的時候,那聒噪的聲音能傳幾里地遠。

    “可這天黑了,怎麼打麻雀?”王華婷對這個實在不解了。

    “我也不知道。走,上看看。”劉翠雲拉著支書,往山上走著。

    不多會到了廟的左近,果真見那三位都在場,連女同學也顧不上招呼了,直噓聲別說話,就見得雷大鵬持著強光電筒往樹杈上照,聚光的點上,正臥著歸憩的雀兒,單勇持著彈弓,長長一拉, 聲放弦出彈,黑影驀地隨著從樹上落下,樹下早有拿著電筒照著司慕賢趕緊地找著獵物,這天一黑,麻雀的眼神根本不行,就打不死也飛不走,三兩下就被司慕賢捉到袋子里。

    那袋子,對,那袋子,看得王華婷直吸涼氣,整個就是村里裝麥的大麻袋,里面還撲騰騰掙扎著,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收獲已經不少了。

    這拉弓可是體力活,十幾下之後,單勇把彈弓交給雷大鵬手里,卻說雷大鵬這高低斜眼打彈弓有天生優勢,比單勇還準,瞄也不瞄,手落彈出,彈彈中鳥,司慕賢撿得還沒有雷哥打得快,免不了得挨雷哥訓上兩句笨蛋。

    一人打電筒照著樹上剛眯眼休息的麻雀,一人開弓放彈、一人撿獵物,三個人分工明確,玩得好不緊張、好不刺激、好不樂呵,劉翠雲和王華婷看得面面相覷,可沒想到這仨害蟲能耐這麼大,這趁黑打鳥和甕中捉鱉一樣,跑都沒跑,這麼打,別說填雷哥的草包肚子,就是填七八個草包肚子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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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6章 浴火雀兒賽鳳凰

    自潞州市向東北方向三十公里,市遠郊和武鄉縣的交界地帶,一輛別克商務從國道拐進了鄉路,這條綿延的鄉村公路曲曲彎彎,是多年前“村通”工程修築的水泥路,不過也經不住山區惡劣氣候以及機動和畜力車的輾軋,沒幾年已經是坑坑窪窪了,即便是好車在這路上也 不起速度來。

    “這幾個禍害呀,也不知道捅婁子沒有。”王恆斌主任嘆了句,坐在副駕上,對于要去的捉馬鄉心里沒來由地有點忐忑不安。

    “不至于吧,華婷電話里沒說呀。”後座的任群班主任道。

    “你覺得王華婷能指揮得了他們?”王主任反問道,一句把任群班主任問得啞口無言了。指揮不可能,反過來揮倒是有可能。何況是個女孩子。同來的其他兩位班主任,其中之一問著王主任道︰“王主任,是不是你們班里單勇啊?”

    “除了他還能誰。就二班這位出格得厲害湊一塊了,我還真怕他把那家扒房掀瓦了。”王恆斌無奈地道。

    “你們二班學生是厲害啊,愣是把咱們學校的保衛科科長給換人了……就這事我聽說都沒法處理,王校長專程去福建看望左教授,左教授很生氣,要不是看在咱們系宋誠揚教授的面子上,說不定不都見人。”

    “聽說單勇還搭上了左教授的女兒,要這樣的話,這事就更沒法處理了啊。”

    “就不這樣也沒那麼容易處理吧?人家也沒什麼錯嘛,保衛科那幫人實在太不像話,逮著誰都敢吃拿卡要。”

    “那有什麼辦法,現在正規畢業的碩士、博士學校還不要呢,咱們學校淨要這些有關系、有後門的進來,能不出事嗎?”

    任群班主任這兩位同事差不多都是四十郎當的年紀,屬于那類言大于行、光說不干的一類人,這一路看了幾個實習點,也就大致了解了下本班的學生的實習情況,和當地的教育局、教委人事部門的座談了下,各實習點的情況不樂觀,生活條件太艱苦,人心不穩,這才剛過一周都有開小差的了。而就業形勢更不樂觀了,地方教育上的人支支吾吾,根本沒給一句準話。唯一能確定的是,那兒都是超編,特別是龐大的教師隊伍,不但縣城,就鄉鎮一級都超編的厲害,在這種形勢下,恐怕又要有不少學生遭受畢業就失業的厄運了。

    不過這也正常,間接地說也和擴招的惡果有關。自從實現批量制造大學畢業生後,市場供過于求屬于正常情況,不像以前了,拿著派遣證就等于吃上皇糧了。兩位的閑聊在杞人憂天,王主任和任群老師擔心的卻是不同,快到捉馬鄉時,任群老師前移了一個位置,問著王恆斌道︰“王主任,學校對單勇的處理有沒有什麼風聲?”

    那擔心自然還是有的,不管是扛塑模扮跳樓,還是撬了廣播室發布消息,再不就是起哄鬧事,那件也夠得著開除了。而對于系主任和班主任,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辛辛苦苦四年,那怕是混了四年也不容易,對于這幾位的要求不高了,能安安穩穩拿著畢業證走人就不錯了,至于就業問題倒不擔心,已經成了社會問題了,學校對此向來概不負責。

    “還沒有,我想這事沒那麼容易出結果。現在原食堂夏明堂的事還沒處理完,苟國平賦閑在家,門都不敢出,市里把招商引資放在第一位,因為這事涉及的左氏化工的投資問題,我倒聽說市委和市政府對咱們潞院提出點名批評了……這節骨眼上,我想沒人敢再生事了,他不怕單勇這愣頭青再捅誰一家伙?”王恆斌主任分析,有點傾向于自己學生的意思。

    任群笑了笑,無語了。

    車在山路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才到目的地,穿過村落,已經是下午五時的光景,這個時間學校卻是已經下課了,從村里指點地看著學校在一處高地上,冒著鳧鳧的炊煙,兩位同來的班主任看著這個鄉村破牆泥胚壁,有的牆上居然還能看到幾十年前的標語,居然還是農業學大寨的,對于能在這兒呆住的學生倒還真有幾分敬佩了。

    電話聯系到了,駛到學校門口時,是王華婷和丁一志開的大門,車停在院子里,王恆斌主任下車正要問其他人呢,這話到嘴邊停住了,都在,都窩在操場個角上,同下來的幾位老師詫異著,這學生,著實有點太不禮貌了,正玩得高興呢,倒不像其他實習點個個哭喪著臉的樣子。

    “這……這干嘛呢?”任群訝異地問,整了整衣服。自己班里那幾位搗蛋學生在操場角上窩了一堆,那地方冒著煙,連車進來也沒聽到。

    “烤麻雀呢。”班長道。把來巡查實習點的老師們聽愣了。

    “還好,沒偷老鄉家雞烤,就不錯了。”王恆斌主任苦笑了笑,喊了聲。那邊的四位一回頭,卻是放不下手里的活,直招手讓老師們過來。

    一行人既有驚訝、又有詫異、還有幾分不解和可笑,相隨著踱步到了這個土法燒烤的地方,登時看得幾位老師愣眼了,不由得升起了幾分佩服。磚壘的烤槽,一米寬窄,兩三米長。上面齊刷刷排著數十支烤串,每枝都串著四五剝只干洗淨正滋滋冒油的麻雀,就市里旺攤的燒烤也沒有這麼專業。

    別說這烤得如何,任群老師愕然地問著王華婷道︰“那來這麼多麻雀?”

    是啊,食材的難度大了,光上火烤的就上百只了。

    王華婷小聲說著經過,這哥仨就一個彈弓一袋泥丸,愣是打了三百多只麻雀,連夜去毛剝肉,在料水里泡了一夜,趕著今天開牙祭呢。

    “大鵬,去我叔家要兩只雞來,再到村小賣部多搬兩件酒。班長、支書,你們招呼老師啊,我忙不開。”單勇安排著,回頭朝王主任嘿嘿笑了笑,雷大鵬哎了聲,直拽著系里同來的司機走了,這邊丁一志和王華婷卻是搬著教室的課桌凳子,先請著老師們坐下,早知道老師要來也有準備,王華婷和劉翠雲進廚房切著涼好的甜瓜,灑糖腌好的黃瓜條、漬過蜜的山楂干,再加上一盆經年存放的老核桃,眨眼間就擺了一桌,連不喝酒的任群老師也沒忘,擺了一瓶可樂。得,王恆斌主任也愕然了,直說著︰“還說就你們這兒條件艱苦,我們走了幾個點,數你們吃得好。這那是下鄉支教來了,簡直是野營來了。”

    “都是雷大鵬和單勇到村里收拾回來的,您等等王主任,他們做了能烤兩三爐的麻雀……叫什麼來著慕賢?”劉翠雲問道,司慕賢笑著回頭道︰“浴火鳳凰。”

    一行老師哈哈大笑,這麻雀變鳳凰吹得有點過了,不過任群倒是挺贊賞,看著王華婷曬得黑了,笑著贊道︰“說得也不錯嘛,經過這麼一回浴火,將來都要變成鳳凰了……單勇啊,看你現在挺好的嘛,怎麼在學校老闖禍。”

    正烤著麻雀的單勇回頭笑了笑,軟軟地道︰“任老師,您說我闖禍我不反對,不過經過您知道,不是我的錯吧?俗話說馬怕騎、人怕逼……我可真是被逼出來的,我不踩他,他可就得整我了。”

    “要是學校就這事對你進行處理,你持什麼態度?”任群問,很和靄。

    “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會有什麼態度,不過不管什麼態度,我也不覺得我有錯。怎麼,任老師,是不是結果出來了?”單勇問,那件心事再說出來,倒讓他心里多少有點忐忑。真要是個不能接受的結果,他想自己的態度一定會很惡劣,比上次還惡劣。不于礙于這兩位關心自己的老師,沒敢說出來。

    “沒有,也許沒有什麼結果,安心實習,我們都會給你往最好的方面爭取,不過我希望你汲取教訓。不管在哪里,你得學著適應環境,而不能讓環境適應你。比如你現在就不錯。”任群道。

    “謝謝任老師。”單勇微微地有點感激,要別人說這話肯定是官話,不過這位任老師心地一向很善,處處護著學生。

    說話著,那滋滋烤著雀兒慢慢變色了,這是用的慢火細烤,整爐的木炭不見明火,用炭熱慢慢催出香味,刷到第三層油的時候,香味已經彌漫開來了,同來的兩位老師吸著鼻子,由衷地贊了句︰“真香啊,單勇,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呵呵,他家就是開飯店的。”劉翠雲接了句,忙著給司慕賢和單勇遞著料盒和油碗。

    “比燒烤攤的味道要強不少啊。”另一位贊了句,此時嘗著嘴里的甜瓜倒沒味道了,吸著的滿是烤肉的香味。

    肉越少越香,這是吃家的理論,比如米粒魚,比如蟹肉、比如蠍子,意指能入口的肉越少,那滋味自然就越香,雷大鵬風風火火回來的時候,第一爐已經接近尾聲了,冒著煙的烤槽香氣四溢,串子一舉起來,金黃一色、滋滋地冒著細油,香味卻是更濃郁了,雷哥拽了一枝在手,嘎吱一咬多半只,骨頭也不吐,直嚼得津津有味,邊吃邊遞給任老師一枝和王主任一枝,悄悄地告訴王主任道︰“主任噯,您可真有口福啊,這玩意滋陰壯陽哦。”

    一句氣得王主任伸腿就踹,這貨啃著雀只早跑了。任群老師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入口的外脆里嫩、一咬香味順著鼻子和喉嚨吃得忍不住叫好,而且骨頭是酥的,香香脆脆卻是比炸雞還有嚼頭,雖然是丁點的小塊的肉,可比蟹肉還要香嫩入味,吃著的各位頻頻點頭稱好。每每這個時候就是單勇最開心的時候,直解釋著,這是用香醋、料酒、辣椒、姜片加上幾味中藥浸了十幾個小時,慢火烤得味道透骨了,要猛火就沒這麼好吃了,雖然也香,但後味有土腥味。

    眾人有人嘗試著嚼了嚼,細骨果真是軟中稍脆,一嚼即爛,和著肉嚼卻又是一番風味,同來的那位司機大呼上當,說是在市里燒烤攤上吃過,丫的今天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麻雀肉。這自然又引得眾人一陣好笑。

    都吃上了,雷大鵬吃得最快,嚼得最猛,連丁一志也加入到這個行列了,小心翼翼嚼了幾口,看來香脆蓋過心里的抗拒了,放心地吃上了,就剩一個人了,王華婷,像是對此事仍然心有余悸,借故到廚房,躲起來了。雷大鵬這貨只顧自己吃,早把黨花妞忘了,單勇安排著司慕賢烤第二爐,拿著兩枝,趁著眾人開心邊吃邊喝的功夫,直到了廚房里。

    坐著,王華婷枯坐著,兩手托腮,雙眼迷茫,在這個上有點顯得不合群了。

    單勇興沖沖奔進來時,愣了下,托著腮像在思索著什麼的王華婷顯得好不溫雅淑靜,梳著的挽發頭還帶著幾分學生的稚氣,這些天在農村曬得黑了點,不過黑里透著俏,一下子和他腦海里某個揮之不去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單勇進來了,又看到她那復雜的眼光盯了自己一眼,好難懂的眼神。

    一直以來兩個人是站在對立面的,一位是老師和領導眼中的嬌子,一位害群之馬,每每因為集體活動兩個人的生活軌跡有交集,總是唱著反調。單勇坐下來時,王華婷有點故意地把臉側過一邊,單勇把兩枝烤雀遞了遞道︰“支書,您要是素食主義者我就不勸你了,不過你不是嘛……你光知道麻雀是野生動物,不知道它也是一味中藥吧?歷來它就是人的口中之食。”

    王華婷微微瞥過眼來,單勇笑著道︰“它本身就可以做為貧血、神經衰弱和糖尿病人的食療用材。天生萬物、各盡其用,這是大自然賜予我們的美味,可遇而不可求,做這麼一次得我可準備了一周時間。你要真耽于那什麼保護動物的心情,難道你沒吃過雞鴨魚肉,難道那不是生靈。呵呵……你自便啊,別說我不照顧你。”

    起身,抬步,走了一步再回頭時,四目相接,單勇直射的眼光仿佛有幾分灼意,王華婷也大膽地對視著,沒有躲閃,這一眼中,似乎感覺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關心,王華婷囁喃地道了句︰“謝謝。”

    “沒關系,還有兩只雞……你要真不吃這個,一會兒給你烤雞肉串。不過雞也是生靈啊。”單勇笑了笑,出去了。

    就放在眼前,烤得嫩黃的雀肉還散著香味,王華婷不知道是心情的變化還是味覺的變化,這時候有點被那香味誘到了,單勇出門時,她拿到了手里,湊上去聞了聞,是一種很香的味道,肉香中還帶著淡淡的藥香。昨天的做工她看到了,滾水燙去毛去內髒、白酒洗淨、料酒和著香醋加上黨參、龍眼肉、大棗、枸杞、北 、當歸幾味熬過藥料浸味,直到今天下午上火,這做工細致的緊,就像單勇關心大家的口胃一樣那麼細致。

    輕輕地、小心翼翼手指捻了下,薄薄的肉層揪了塊,王華婷放到了嘴抿了抿,輕香、然後是齒頰間感受到了香味,舌上的味蕾像綻開一樣,有一種**升騰著,只擔心那香味從齒頰間消失一般……咬了一口,小小的一口,又是一口……微微和愜意和笑容漸漸地爬上王華婷的臉頰,此時明白這幾位吃貨同學為什麼這麼投入了,別的也許能抗拒,這味道,這能挑起食欲的香味,卻是無法抗拒得了。

    何況,是他親自送來的。

    吃舒坦了,舒坦得不得了,校園操場上臨時的拼桌啤酒下了兩件多,王華婷出來時,第二爐都開吃了,看樣是不夠了,單勇把剝好的雞也切塊烤上了,這當會早吃得忘了師生關系,連單長根也來湊熱鬧了,拉著王主任和各位老師敬酒,這一喝開更沒有老少了,雷哥摟著單代校長稱兄道弟,劃拳罰酒,回頭又拽著王主任和那兩位老師,非要個對瓶吹,否則不足以彰顯咱們師生關系的鐵不是?

    還別小瞧雷哥當學生當老師都是一塌糊涂,可吃肉喝酒那是行家,在場人綁一塊,不管劃拳、猜數、壓手指,傻哥是贏多輸少,別人就贏得了,不贏不了人家的肚子能喝。這鬧鬧哄哄,最後連司慕賢和單勇也加入到吃喝的行列里,除了司機沒沾酒,其他人倒都有了幾分醉意,半路又添了幾件啤酒,直喝到月上枝頭才省得還要趕回市里。

    送走了幾位老師,送回了單叔,又把喝得東倒西歪的雷大鵬架回床上,這貨頭沒挨到枕頭早打上呼嚕了,班長也不好這口,喝得頭暈眼花,和雷大鵬睡到了一起。單勇回頭叫著司慕賢收拾東西呢,嘿喲,這才發現司慕賢和劉翠雲都不見了,本來想找的,不過又想這文青賢弟沒準趁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借著酒勁賞花觀色去了,打擾不得。于是又像往常一樣剩下他自個收拾著殘局。

    哦,還有一個人,王華婷,幫著單勇擦桌子,一會兒單勇搬回了教室,回頭又幫著把東西收拾回廚房,雖然記憶中如何地威猛,不過干這些活和王華婷相比,單勇倒更像個細心的小媳婦了,一切收拾得干干淨淨、利利索索,一伸懶腰時,這才發現,王華婷站在廚房門口,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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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8: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7章 月夜星郎訴衷腸

    很詫異,這位一直以來顯得傲而不群、高高在上的團支書,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審視著單勇,單勇已經習慣別人厭惡、譏誚或者鄙夷的眼光,卻獨獨看不懂此時王華婷眼光中的復雜,一下僵在當地了。

    即便是在比較單純的學生群體里,也照樣分著三六九等,像王華婷這樣品學兼優、家教良好而且積極向組織靠攏的學生,自然和單勇、雷大鵬這號劣差生不可同日而語的。即便是到這個偏遠的地方實習,單勇也知道無非是“掛著到革命老區支教”幌為自己鍍鍍金,出身于官宦之家的弟,每干一件事都有很明確的目的。

    那麼現在的目的呢?單勇很容易看出來,像有什麼話要說,可卻想不出來,兩人之間可能有什麼話。

    這樣的思維讓單勇稍稍發愣了幾秒鐘,然後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于是坐下來,倒了一杯水,思維又轉了個彎,眼瞥到窗外的朗月稀星里,又覺得這個環境不適合兩人了,不……是兩個人不太適合這個靜謐而柔情的環境,記憶里,兩個人玩笑也不曾開過,話也說得不多,沒人反而顯得尷尬了。

    也在這個不太適合的環境里,站在廚房門口的王華婷心亮如月,似乎在這一刻透徹了單勇不羈的外表下隱藏的脆弱內質,全新的發現讓她沒來由地笑了笑,以前所見單勇振臂一呼、勢起如熾的風采,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出息啊,淨會干這些家務。”單勇突然問到,看到了王華婷的笑笑,很不自在,有點自嘲地道。

    “有點,不太像你的性格。”王華婷道。

    “那我是什麼性格?”單勇問,給王華婷倒了杯水,王華婷坐到那張破課桌拼成的餐桌旁,和單勇面對面坐著。手里把玩著單勇遞過來的杯,笑著道︰“不管是什麼性格,還真不像干這些婆婆媽媽事的人。”

    這些事,一半是受父母燻陶,一半是因為那年爸媽身體不好在家照顧,學得麻利了,個中緣由,單勇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而王華婷早從雷大鵬那張漏嘴里知之以詳,或許,談一談彼此的經歷能拉近雙方的距離。

    卻不料思維不會隨著你的想法行進,單勇沒有更深的解釋,更沒有談及王華婷所知的事情,而是開玩笑似的道著︰“不像未必不是,有些事總得學會去做,就像咱們來實習一樣,剛來時覺得這窮鄉僻壤簡直一天也生活不下去,這都一周多了,不挺好的嘛。”

    彎著腰做人,低著頭做事,自從家道中落,不經意中已經學會了很多。單勇很淡然。

    岔話題了,向著王華婷不期待的方向走著,王華婷把這個岔路堵上了,眼楮直視著單勇,轉著話鋒道著︰“能留下來我覺得你的作用不可忽視,要光我們幾個,恐怕也吃的問題也解決不了。我在城里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兒那麼大的老鼠……呵呵,謝謝你啊,替我趕走了那幾只大老鼠,還糊上了老鼠洞。”

    好溫馨,其實是找了個籍口,見過一次再見時也沒那麼害怕了,倒是王華婷還真覺得單勇挺細心的,隔了一天就把她和劉翠雲住的房間里那幾個窟窿糊住了。女人總是容易被細節的關心感動,這麼一笑示好,反看著單勇更不自然了。外表堅強而內質脆弱的人,對一切都保持著警惕,也許團支書這麼個變化,會有所求?單勇心里暗暗思忖著,不知道王華婷突變的這麼溫良賢淑是所為何來。昨天還爭辨要保護野生動物不準吃麻雀呢!?

    沒有得到回答,王華婷有點失望,就像和所有的同齡同學打交道一樣,能感覺到對方的羨慕、嫉妒、諂媚、恨意,卻從來沒有得到同齡應該有的那份理解和親密無間,這一刻感覺到了和單勇的距離很遠,于是她換著話題,說著舊事︰“說起來我要感謝你的地方很多啊,記得剛大一時候,學校的文化節咱們班沒有拿出一樣像樣的書法繪畫作品來,後來還是你寫了一副字,居然獲了二等獎……你還喜歡著書法?”

    “喜歡過一段時間,放下了。”單勇搖搖頭,丟得東西太多了,以前家境好時候,老媽巴不得把兒培養成全能全,什麼課外班也逼著上,之後背道而馳了,什麼也沒學好,正常學習倒耽誤了。

    “其實你身上的優點很多,不過你卻喜歡彰顯給別人你的缺點。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後來成了那樣?”王華婷道,兩眼炯炯的凝視著單勇。

    “哪樣?”單勇隨意問。

    “就是那樣,逃課、打架、和老師作對,顯得那麼另類。”王華婷不由得有點婉惜道。

    這點有點回到老路上了,有點刺激到單勇了,單勇愣了愣,把話調過來問王華婷道︰“支書,你四年逃過課嗎?”

    “絕對沒有。”

    “那你打過架麼?哦,肯定沒有,吵過架嗎?”

    “絕對沒有。”

    “那老師和學校布置,你從來也沒有置疑過,對吧?”

    “嗯,是啊。”

    “一定也沒有談過戀愛,對吧?”

    “沒有,總不能把雷大鵬算上吧?”

    王華婷連連點頭,笑著道。不知道單勇所問何意,單勇問到此處笑了笑,一拔拉手指解釋著︰

    “據科學統計,現在大學逃課的學生佔到了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間。有逆反心態的,最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沒什麼問題,和大多數人一樣,這些事我都干,你居然一樣都沒經歷過,你說,是你另類?還是我另類?”

    說著促狹似地看著王華婷,細一想,王華婷愣了愣,從來沒有從這個方面想過,要這樣說,還真是自己曲高和寡顯得另類了。

    是啊,居然連課都沒逃過,那還叫上得什麼大學。

    兩人四眼相對,互瞪了幾眼,然後噗聲俱笑,王華婷不服氣了,一指單勇道︰“最起碼我沒有鬧事吧?比起來我離你的另類差遠了。”

    “那你說我鬧得對嗎?”單勇問。

    “這還用我說,可能是對的嗎?”王華婷道。

    “如果我是錯的,那你覺得你對的嘍?”單勇問。

    “當然。”王華婷道,從來沒有置疑過自己的行為。

    “那你再想想,你們學生會在學校的領導下,刻意維持著的秩序是什麼?是食堂夏胖的質次價高、假冒偽劣;是保衛科和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坑瀣一氣,從窮學生的身上榨油水。你當然無所謂,你知道咱們潞州是個老區,窮成捉馬鄉這樣的地方並不稀罕,真是這樣的地方出的大學生,他們的生活費有多少?一天平均不到十塊錢……就這十塊錢,不但份量不夠,還吃著假冒偽劣的調料油料。你好歹也是黨的基層組織的人,你自己說說,我和你,咱們倆誰在為虎作倀?”

    單勇輕描淡寫的撂了一堆,聽得王華婷兩眼瞬間擴大了一圈。

    是啊,從來也沒有這麼想過。食堂的夏胖被質檢上查了,犯的事已經鐵板釘釘了,那這樣的話,以前學校維護後勤秩序的作法等于給奸商修橋補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說不上來了,王華婷把水放到了嘴邊,無聊地呷了口,看來這個自己有意發現的獨處機會並不怎麼好,剛剛開始就有點變味了,又像以前針尖對麥芒了。

    王華婷一愣,單勇樂了。好歹這位黨花支書曾經在全省聯校大學生辨論賽上大出風頭,此時的訥言,倒多少讓單勇有了幾分得意之情。

    這兩個人的感覺很微妙,其實不管誰也不介意和對方搭訕,正是因為性格迥異有了異性相吸的結果,而且在針鋒相對中那種心理上的揣度、較量,對于心思頗重的人都是一種僻好。

    王華婷看來也有這種潛質,被單勇噎住之後,僅僅是愣了幾秒鐘,然後眼神慢慢地緩和了,狐疑地看著單勇,半晌慢條斯理地說著︰“我承認我是無意中為虎作倀,可我覺得你有點官冕堂皇了,怎麼聽著你比我這個優秀黨員還高尚了?”

    “呵呵,有嗎?一般般吧。”單勇笑著問。

    王華婷也笑了,笑著隱晦地說著︰“別以為黨員都是傻瓜啊,罷灶是體育系帶的頭,體育系的背後應該是宋思瑩,宋思瑩又是後勤常校長的親戚,她進學校就是這位後勤校長鋪的路,不過她從來就不把自個當學生,而是自以為是後勤校長的代言人。現在接手食堂的,我不用猜都知道應該是常校長的嫡系,外包出去,每年上百萬的毛收入誰不眼紅……這中間牽扯到兩個經營方和學校內部的爭端,他們爭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學校的領導層也正因為此事棘手把學生會推到前台……”

    單勇眼神凜然了,沒想到貌似乖乖女的團支書還知曉這麼多內情,詫異地盯著,這回輪到王華婷得意了,饒有興致地看著單勇,揶揄地問著︰

    “至于你,我就搞不清你扮演角色了,你應該不屬于任何一個陣營,我實在想不通,你這麼不遺力地胡攪鬧事為了什麼?趕走了一個夏胖,又會來一個張胖、王胖,過不了多久仍然是質次價高,我曾經和我爸探討過這個問題,想從他那里找到處理方法,不過他告訴我,體制上的頑疾,不是那個人能解決得了的……可沒想到你敢挺身而出解決,要不,宋思瑩或者誰許諾給你了什麼好處?否則不至于冒著被開除的危險當回英雄吧?”

    說愣了,單勇皺著眉頭,苦著臉,手撓著腮,像是感染了雷大鵬的標準動作,看了看王華婷,怨聲道著︰“還是黨英明,你知道英雄是怎麼練成的麼?”

    “什麼意思?”王華婷笑著問,感覺談話漸入佳境了。

    單勇嘆了口氣道︰“這意思很簡單,黃繼光一定不願意挺身堵槍眼、董存瑞也不一定就願意肉彈炸雕堡,逼出來的唄……不瞞你說啊,我其實就想著惡心惡心夏胖,這貨夠孬,沒想到我還沒動靜呢,他妹夫倒先下手為強,想把我整個樣,你說人逼到那份上怎麼辦?我不辦不行呀,那怕就一毛錢好處沒有,那怕就打發我回家,我也得踩他兩腳出出氣呀……泥人也得有三分土性呀,總不能想怎麼捏我,就怎麼捏我吧?本來就想著捅捅黑幕,誰可知道這婁捅得這麼大,平時也不見誰膽那麼大嘛,那天好像都瘋了似的………哎,我真告訴你,我什麼都想當,就沒想過當英雄,那天出門我看瘋狗倒霉成那樣,我心里就說不出的舒坦,把我爽歪了,傻雷,老包一唆導我講兩句,然後我就講了兩句……現在想想,我就納悶了,不就喊了兩句麼,怎麼大家就瘋成那樣………”

    單勇說得若有所思,也許,打心眼里真沒有當什麼出頭英雄的打算,只是逼到那份上,沒辦法了來了個同歸于盡的辦法,誰可能想到群情能激憤到那種程度,逞了回英雄,結果真被當成英雄了,你說這事辦得,想起來都有點汗顏。

    王華婷笑了,笑得直掩前額,那種忍俊不禁的表情好開心,能看到學校擁戴的英雄這麼個糗相倒也不容易,單勇也笑了,不過笑里多少帶了點澀澀的味道,那事辦得夠荒唐,可沒想到能捅出這麼大的公憤來。

    笑了良久,王華婷抬頭時,單勇發愣著,像在回憶著什麼,還以為他耽于那事沒有跳出來,于是道了句︰“別緊張,我聽你那兩位哥們說了,擔心畢業證的事吧,應該問題不大,真有事,行政公報早出來了,你消停不到這兒……”

    “我也期待這樣。”單勇道,說得好不心虛。

    “不會吧,我以為你喜歡轟轟烈烈呢。”

    “不不,誤會,我現在最渴望的就是平平安安拿到畢業證。”

    單勇這臉色很誠懇,絕對不是假話,王華婷一笑,沒往他心虛的這兒戳,換著話題又道︰“不光這件事,你還干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還有?不可能吧?什麼事?”

    “欺負一位弱女了。”

    “瞎掰吧?我這麼純情的人能干那事?”

    “我說有就有。”

    “那誰呀?!”

    “我呀,就坐在你面前,難道你要否認?”

    “你?”

    連珠炮地的幾句,王華婷質問上了,單勇察覺到了什麼了,閉嘴了,不過臉上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知道所指何事。王華婷哭笑不得地斥著單勇道︰

    “你們教唆雷大鵬來追我是不是?故意給我難堪是不是?從你認識我開始,就處處給我使絆,現在我是騎虎難下了,天天還得照顧著他的情緒,你說吧,我怎麼辦?”

    這話說得,讓單勇好不為難,好不難堪,本來就是唆導著雷哥卻追黨花妞看看笑話,誰可知道這個笑話延續的時間能如此之久,想了想,為難地說著︰“這……這個不賴我們,大鵬是廣撒愛情大網,逮誰是誰。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給他好臉色,你還不了解他什麼得性,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笑容就泛濫,你倒好,還說數他最帥,現在你看,得瑟成什麼樣了?連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我還真沒辦法……你干脆直接拒絕,他回頭生一場悶氣就沒事了。”

    王華婷笑得好開心,這倒真和自己有關,那天無意中的一句誰可料引出了後來這許多的事,笑著突然臉色一整道︰“那好,我明天就直接拒絕他。”

    “別……那個。”單勇一愣,又訥言了,有點可憐雷兄弟了,愛情已經受挫過無數回,好容易得瑟幾天,這甜蜜也太苦短了。知道單勇在耽心雷大鵬,王華婷故意道著︰“那你去告訴他,就說我心里有喜歡的人了,喜歡不上他。”

    “這……這讓我怎麼說,還是你說吧。”單勇不敢接茬了。

    “那好,我要說,我就說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王華婷笑著刺激著單勇。

    “啊?”單勇嚇得站起來了,苦色一臉道著︰“你不添亂不是?你這樣說,他非找我決斗來。再說你就說他也未必相信,你什麼時候喜歡過我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呢?”王華婷突然道,單勇要爭執時,卻被那雙盈盈的眼光灼了下。

    黑白分明的眸,清澈明亮的眸,像要射進單勇的心房留下什麼痕跡一樣,凝視著一動不動。

    不會吧?黨花妞居然暗戀我?單勇心里撲通撲通亂跳,巨大的驚訝之後,免不了驚喜成份在內,一時間愕然的表情全僵在臉上了,不知道這下一句該怎麼說。

    或許在這層窗戶紙捅破的時候,根本不用說,王華婷就那樣看著,眼神里像郁著某種理解和柔情,甚至有一種欣賞,這麼個打量,看得單勇很不自在,不知道該站著讓人審視,還是該坐著綿綿情話,或者該拒絕,咱總不能搶了大鵬兄弟的夢中情人吧?

    兩個人在默默的凝視中呆了好久,久到感覺比同學四年的時間還久,久到彼此似乎洞徹地對方那份並不摻假的欣賞,血氣方剛的單勇從王華婷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份期待,慢慢坐下來,在眼神中交流著,王華婷把玩著杯的雙手就在桌上,單勇幾次想伸手過去,此時 起的有一種想牽著手的沖動,想抱著對面姑娘狂吻的沖動,而坐著的王華婷也發現單勇眼中漸漸火熱,可並沒有躲閃,笑盈盈的眼神,仿佛帶著幾分鼓勵,仿佛也沉醉在兩個人心靈相通的這一刻。

    王華婷看到了,一個貌似堅強的外表隱藏著的,是一個並不復雜的內心世界,也許很容易走進去。

    單勇也感覺到了,那略帶戲謔的話,是一種委婉的表白。那鼓勵的眼神,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盡管他不知道這欣賞所為何來。

    兩人就在這種凝視中,似乎不需要的語言也能交流到彼此的發現。

    啪……一聲輕響,嚇得單勇綺念頓消,驚得王華婷趕緊地掩飾,此時發現兩人的指尖已經幾乎踫觸到一起了,驀地分開了。

    多好的情調,全被破壞了。單勇懊惱間,起身時,聽到了司慕賢故意地和劉翠雲說話,兩人相隨著出去了,果真是黨內人士,善于掩飾,王華婷叫著劉翠雲,若無其事的回了宿舍。

    女生一走,司慕賢關著大門,關好門冷不丁一把被單勇揪住了,單勇瞪著眼,虎著臉問︰“聽了多長時間?媽的你不學好,怎麼學我的偷雞摸狗本事。”

    司慕賢本待裝得沒事人一樣,不過忍不住了,噗聲笑噴了,直解釋著︰“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談情說愛都忙不過來呢,那顧得偷聽你……沒聽多長時間。本來翠雲跟我支書喜歡你,我都不相信,這回我信了。”

    “什麼跟什麼呀,就沒有的事,我根本看不上她,她就追我,我都不搭理她……對了,別跟大鵬說啊。”單勇扮著老大的作派堂皇地道著,往樓上走著,司慕賢在背後邊應聲邊笑著,直想著這三角戀真讓雷哥知道會發生什麼,還真想像不出來。

    宿舍里,不勝酒力的班長丁一志早睡了,雷大鵬抱著班長,打著呼嚕,司慕賢回來就睡了,只有單勇躺下時久久無法入眠,腦海里,一會兒是王華婷那復雜的眼神,一會兒是左熙穎那親和的笑厴,沒想到曾經以為遠在天邊的,有一天會近到眼前;也沒有想到,曾經牽手對面的,已經杳無音信,遠到天邊。

    生活多像一個玩笑,這一次玩笑好像大了點,愣是把單勇想得輾轉反側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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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3 00:48: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8章 毀人不倦好榜樣

    那一夜獨處只有司慕賢和劉翠雲踫到了,撞破別人的好事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最起碼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感覺多出一份尷尬來。

    很奇怪,也只有司慕賢和劉翠雲覺得有點尷尬,王華婷不愧是黨員先進和帶頭分,表面工作做得很好,一點端倪也看不出來,反倒比原來更坦然、更自然了。不但表現在表情上,而且表現在行動上,說笑多了,對雷大鵬的殷勤也表現得坦然接受了,好像從來沒見過很傲的團支書這麼親和過。

    她坦然,可就有人不坦然了。

    誰呢?單勇唄,每每課余時間到村里、河邊、矮山上散散步,王華婷總是喊著單勇和雷大鵬,單勇要是不去,肯定會被雷大鵬硬拽著去,幾次之後單勇跟司賢弟叫苦不迭了,倒不是不能陪陪黨花,不過這麼著陪,實在搞不清究竟誰是燈泡。

    司慕賢保持著兩不相幫的態度。

    同來的六人實習小組里,隨著時間的推移,關系越來越向微妙的方向發展了。微妙在什麼地方呢?可能誰也沒有想到,班長丁一志對團支書也有那麼一層意思,這事情先是被心細的劉翠雲發現了,悄悄地告訴了司慕賢,起初司慕賢不太相信,不過觀察幾天後,也不得不信了。

    本來一位班長一位團支書四年事務往來,恐怕就免不了有近水樓台、情愫暗生之嫌;再加上這次本來可以回家的機會他極力加入到下鄉隊伍,還加上每每看到王華婷和雷大鵬、單勇一起時那種不自然的表情,司慕賢越來越相信了,這個三角戀恐怕有向四角甚至多角化的方向發展。

    現在的全盤開始明了了,對王華婷,雷哥是明追、班長是暗戀,可支書喜歡的卻是單勇,而單勇心里沒放下的卻是左老家那位左熙穎。

    關系很亂,也就司慕賢能理得清這其中的頭緒,不過作為局外人,他和劉翠雲兩人很知趣的三緘其口了。

    心里的事吧放不到表面上,倒也看不出來。面上的事可還有更亂的,曾經那位左教授的眼光確實不錯,一眼就看出了雷哥的自得其樂,自打把單勇擠到廚房他接班當了教書匠,牛逼起來了,越來越進入角色了,課上得怎麼樣暫且不說,下課那玩得叫一個起勁,先是讓城里的哥們給寄來幾條輪胎內胎,干啥呢?做了七八條猴皮筋,拉著劉翠雲帶著女娃娃們跳皮筋。至于班里那幫淘氣男孩,也有玩的,在操場邊上樹了個射擊靶,一人一個彈弓練打雞蛋殼呢。就雷哥天賦高低眼的異秉,想不技壓群雄都難,沒過幾天就成了貨真價實的孩王,村里的雀兒雞仔加上老母豬估計沒少遭彈弓的禍害。

    單勇也沒閑著,先是壘好了院牆,又帶人整飭了露天的大廁所,之後又借著村里石碌滾平了操場地,再之後釘了一個簡易的籃球架,用石灰水畫了一個簡易籃球場,讓城里體育系的哥們給捎了幾顆籃球足球,這更熱鬧了,一群鄉中的野孩不滿山遍野跑了,淨擱大操場上瘋玩,有時候玩累了還得老師管飯。

    亂歸亂,不過好多年沒這麼熱鬧過了,單長根和學校不多的幾位老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倒是愈發地喜歡這種朝氣蓬勃氛圍了。

    時間就在這種緊張、熱鬧、好玩的環境里漸漸地過了一個月,雖然幾人之間的關系在司慕賢看來很微妙,不過好在班長很顧大局、雷大鵬有點單純,而單勇心機又深,沒出什麼事。本學期期中考試過後,迎來了鄉中特有的麥假,一放就是五天,學生們等著放假,在鄉下呆久了,幾位實習的也等著回城,這兩天只有雷大鵬纏著單勇要去驢園玩,雷哥鄉下玩得實在興起,連家也不想回了。

    放假前一天的上午,該來的事終究還是來了,來得很突然………

    三節課後,王華婷正在三樓晾曬被的時候,代校長單長根騎著自行車風風火火回來了,車後面馱著一大包東西,進大門隔著老遠就喊著道︰“華婷,把你們幾個實習的,都叫到教導處,有事問你們。”

    口氣很生硬,話很不中聽,和平時蔫里叭唧的單叔大相庭徑了,王華婷嚇了一跳,應了聲,趕緊地到男生宿舍,只有班長在備課,把事情一說,兩位實習帶隊的愣了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這事情太多,你不知道是那件事,當然矛頭要直指隊伍里這兩位品行不端的,丁一志想了想︰“是不是大鵬抱回來的那堆玉米有問題?”

    王華婷一聽,心里咯 一下,倒也懷疑上了,這幾日雷大鵬經常抱回十幾棒沒熟透的嫩玉米,早熟品種,來路實在可疑。丁一志看王華婷不確定,又想了想道︰“要不單勇揪的兔不是誰家養的家兔吧?”

    王華婷又一愣,更不確定了,這哥倆手腳既不干淨,又極為利索,前一周逮了一只獾做獾油餅,上一周又不知道從那兒逮了只兔,炸得兔肉丸,當時吃得確實叫好沒多想,現在想想是家兔還是野兔實在值得商榷,要真是在村里偷雞摸狗了,那傳回學校可就難聽了。

    當然,王華婷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這兩位,不過要不是這上頭出事,另外幾位兢兢業業,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討論了半天莫衷一是,兩人下了樓,等著司慕賢和劉翠雲下了課,小聲商議著,又等著單勇從村里摘菜回來,再問雷大鵬時,這貨說是家訪去了,還沒回來,五個人直進了教導處,黑著臉的單叔看樣很不樂意,單勇問著︰“叔,這是咋拉?不就放幾天假麼?舍不得我們走?”

    半開玩笑的口吻,單長根一拍桌︰“你少跟我嘻皮笑臉,這個事很嚴重啊,成了大笑話,我都差點從鎮教委回不來了。”

    “怎麼了?能有這麼嚴重?這不好好的嗎?”單勇不解了。

    “還好?自己看吧?”單長根一推,得,知道在哪兒了,那堆考卷上。

    王華婷和丁一志先自找著九年級的,抽出來看了眼,確實也夠嗆,三個班及格的也就十幾個,不到三分之一,不過這也沒辦法,師資和生源都不怎麼樣,短時間不可能提高多少,司慕賢和劉翠雲也看了八年級的幾眼,情況差不多,不過多少也有點提高。正納悶著,班長開口了,很委婉地道了句︰“單主任,我們畢竟是實習的,在教學方式方法可能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多批評指正………”

    話打住了,是單長根打住的,回過頭來,很客氣地握握班長的手,又拍拍司慕賢的肩,直說著︰“你們四位,啥都不說了,很敬業,我是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不是你們的問題,你們把八、九年級的水平已經往上拉了一大截了,關鍵是這幾本……哎!”

    長長一嘆,坐下了,是七年級的卷,王華婷一翻,看著統計的成績單,然後一愣,不敢吭聲了。丁一志一瞧,兩眼一鼓,驚到了。司慕賢和劉翠雲幾乎同樣的表情,憋著,哭笑不得。

    單勇聰明了,腳步悄悄挪著準備溜,雷大鵬教的學生要不出問題見鬼呢,能這麼長時間出問題已經是破天荒了。他一小動作,單長根發現了,喊了句︰“站住!”

    一句喝得把大佷釘住了,就見得單長根氣不自勝地起身,揪著大佷訓著︰“啊,讓你教兩天,你扔給雷大鵬,自個躲清閑……好歹我這班里原來也有三兩個及格的,這倒好了,全年級掛紅燈,一個沒有了。沒有就沒有了,還給我出上一堆笑話,那怕你交白卷也比出這笑話強呀?”

    “叔,你這學生就這水平,不能賴老師不行吧?”單勇好歹替兄弟辨了句。

    卻不料這一辨,更惹得單叔生氣了,拉著大佷,直拉到辦公桌前,翻著卷,塞到了單勇手里︰“念念,我就不相信我的學生有這水平!?”

    到底出了什麼事,單勇翻了翻,傻眼了,不敢念了。其他幾人倒不知道這其中到底什麼讓單叔氣成這樣,各湊上來,一看,都憋著不敢笑,看來雷哥的風格已經影響了一片人,把單叔雷倒了。

    沒人念,單長根一把拉過來,拍著桌念上了,直念著︰“諸葛亮,智力值120、武力值110,主要武將技,木馬流車………孫權,武力值,100、智力值99……我說語文課本上什麼時候有這東西了?就個三國時期的軍事家、政治家,幾個字的名詞解釋,怎麼就出這麼大笑話,還不是一個人,一個班都有這麼十幾個人……”

    “失誤,失誤……叔,大鵬玩游戲著迷,也就隨便說說,肯定學生當真了,這個……失誤。”單勇訕訕把卷放在桌上,苦著臉,這回恐怕下不了台了。

    卻不料重頭戲還在後頭,單長根吹胡瞪眼著問︰“失誤,我看是故意……再看看,詩詞填空……孤帆遠影碧空盡、輕舟已過萬重山……落花時節又逢君、正是河豚欲上時,我就不知道這是怎麼填的,驢唇不對馬嘴,就這還算好的,看看這幾份,獨在異鄉為異客、一枝紅杏出牆來;落花時節又逢君,還是一枝紅杏出牆來……孤帆遠影碧空盡,又是一枝紅杏出牆來,雷大鵬可真有本事,把我一個年級教得都會紅杏出牆了……其他鄉中都知道我捉馬鄉中集體紅杏出牆了。”

    噗噗聲起,那幾位再也憋不住了,噴笑出來了,這是中文系學生常瞎掰的百搭句,誰可知雷哥搬到鄉中毀人不倦來了。眾人一笑,單勇卻是哭笑不得了,這些天光說忙著吃玩,還真疏于對雷大鵬重視了,本來看玩得挺好,誰可想禍胎早在潛移默化中生根發芽了。

    不過單勇狐疑著,不確定地道著︰“叔,不應該全部是大鵬的問題吧,他那水平,就這些錯句都未必對得上來……慕賢,你覺得呢?”

    “咦?對呀,雖然是錯的,好歹也是成句的,大鵬應該不至于對這麼工整吧?”司慕賢道,雖然有替雷大鵬說話的意思,可也確實了解雷哥的水平,上個課都稀罕,他可上那兒學這麼多去。

    “你們少替他打掩護,王主任和任老師送你們實習生來的時候就私下叮囑我,別讓雷大鵬代課,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單勇你應該知道吧?我就想不通了,我們過去小師範生也不能差成這樣吧?”單長根發著火,生氣地訓著大佷,司慕賢和單勇不敢吭聲了,單長根看眾人,此時想起了,正主不在,生氣地問著︰“他人呢?又出去找吃的去了?”

    很可笑的話,可沒人敢笑了,現在全村都知道這個超級吃貨了,只要能吃的、稀罕吃的,雷大鵬差不多淘遍了。不料你擔心什麼,什麼就故意在這個節骨眼出現似的,話音剛落,院里響著得兒里格郎的鄉村小調,雷大鵬的聲音喊起來了︰

    “人吶,都快出來,吃好吃的。”

    果真是找吃的的吃貨回來了,還回來的這麼巧,眾人相視間都是一臉尷尬,可不知道這回該怎麼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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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象牙塔裡的幸福生活   第39章 錯不在我豈懼謗

    過了一小會兒,教導處的幾位都沒應聲,單長根也唉聲嘆氣著,真聽到雷大鵬回來了,這氣得有點無話可說了,既成事實了,想挽也挽不回來了。

    往往是你越氣,那氣就沖著什麼地方來,估計是看到了教導處的自行車停著,雷大鵬伸著腦袋進來了。得意地嘿嘿笑著把寶露出來了,手里抱著個破草帽,草帽里一兜紅白相間的小隻果,這是早熟品種,花紅果。進門給哥們姐們吃,直說這玩意是牛水生他媽給的,沒人接吧,他自個喀嚓喀嚓咬吃著,吃了幾嘴發現氣氛不對,雷大鵬看著單長根氣不自勝的樣,關切地雷了句︰“咋拉單叔,你老婆又收拾你了?沒地方吃飯啦?”

    一雷皆笑,都知道單長根有點怕老婆,單長根這會可不廢話了,揪著雷大鵬,劈頭蓋臉訓了幾句,雷大鵬這老師當了快一個月了,終于原形畢露了,一聽考得這麼差、錯得這麼多,臉上卻是糗色深重,沒敢 嘴,一大摞卷摔到雷大鵬面前,雷大鵬左翻右看啪啪拍著解釋著︰“不應該錯這麼多吧?我尋思著好歹也該有幾個及格的吧?居然一個都沒有?”

    雷大鵬很驚訝,似乎覺得自己以自己弟的水平應該不至于這麼差,而單勇卻是耽于這貨怎麼能都出這水平的詩句來,小心翼翼地問︰

    “大鵬,這些詩句……”

    “咂,還好意思說,統考題出得太偏,學生根本沒練過,課本就沒上過,那誰能會?”雷大鵬吧唧聲把卷往桌上一擱,不是自己的問題。

    一說這個,單長根倒真說題有點偏了,城里學生知識面廣問題不大,可對鄉下學生來說就有難度了。這倒好,雷大鵬樂了,得意地道著︰“考試時候我就發現了,好多還是我手機上網查的答案告訴我班學生的,單叔,你確定他判得很對?沒給我判錯吧?”

    眾人眼神一凜,喉嚨里給噎住了,敢情果真是這貨的手筆,這可沒跑了。

    單勇這次可真是被氣著了,氣著指著雷大鵬教訓道︰“你……考場上用手機上網查的?你怎麼能幫著學生作弊?”

    “考試不作弊,誰能過得去,我作弊還是你教的?”雷大鵬反眼問。

    “這……這當學生能你當老師一樣呀?”單勇氣咻咻地道。

    “有什麼不一樣,當老師就應該虛偽呀?”雷大鵬針鋒相對,結結實實地把單勇憋住了,單勇火大地口不擇言了,直說著︰“你丫作弊就作弊吧,作弊都做不對,你咋不去啃個燒餅噎死得了。”

    “下次注意就行了,填不對個空就噎死?你補考重修比我還多,也沒見你噎死,還不活得好好的。”雷大鵬針鋒相對,把個單勇氣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兩人叫上板了,少有的情況,估計是這段時間雷哥為人師表自信心快爆棚了,和誰也敢叫板了。

    這當會,單長根看出來了,雷大鵬應該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真實水平就這個樣,這一肚氣嘛,就不好發了,語重心長地對著愣眼瞧著的雷大鵬說著︰“大家別多心啊,也別吵了,我也是一時氣不過,話重了……不過大鵬,這七年級你可不能教了啊,我們這里頭多少也有幾個苗,說不定能進市里高中,說不定還能考個大學呢………”

    一不讓教,雷大鵬不樂意了,翻著白眼道︰“憑啥呢?就沒見過你這麼想不通的,上大學有什麼好的……本來村里的好勞力,一上大學全學會好吃懶作了,把個好勞力都糟塌了……你看看他們幾個還看不出來,光會上課,連飯都不會做。”

    呃,單長根被雷了一家伙,這話倒也不假,最起碼眼前這貨能上大學就是明證。而且貶低的,卻是司慕賢和班長丁一志幾人,言下之意,雷哥自己還算個比他們強的。

    這下打擊面太大,雷哥快觸眾怒了,單長根反倒扮著紅臉,敲著桌道著︰“我說的是這里面有幾個女娃,進初中成績都不錯,現在全被整成不及格了……她們要考上一個半個,那不等于跳出農門了。你以為村里出個大學生容易呀?”

    “單叔這你就不懂了,男生被大學糟塌了,女生被男生糟塌了,等畢業出來,沒一個好貨色,還不如在村里呢……”雷大鵬道,聽得同來的實習生臉都綠了,這下單長根哭笑不得了,直起身罵了句︰“我看你就不是個好貨色!”

    氣得一把卷往桌上一扔,怒氣沖沖地出門走了。單勇給氣得呀,吧唧踢了雷大鵬一腳,直訓著讓這貨滾回廚房做飯,再也不許代課,回頭喊著叔,追上去了……

    …………………………

    …………………………

    雕堡了……好長時間沒見天雷滾滾的風采,今日又領教了。

    司慕賢、丁一志和兩位女生此時剛回過神來,看得雷大鵬捂著被單勇踢疼的屁股,一副恨不能報將此仇的樣,不知道該說句什麼,還是該勸句什麼。帶隊的班長和團支書傻眼了,面面相覷著,這洋相可出大了,教錯也就罷了,還是作弊教錯的,你可能把他怎麼地!?

    而且此時,雷大鵬還沒有徹底搞清楚這事情究竟怎麼發生的,坐到了單代校長的椅上,翻著卷,一揚滿紙紅叉的卷問司慕賢︰“賢弟,這哪兒錯了,我真是上網查的。不能回頭讓學生說我雷老師教的都是錯的吧?”

    “二哥,誰也能信,千萬別信度娘……搜上幾百上千個答案,真真假假海了去了。那能當知識教給學生麼?”司慕賢委婉地道。

    “哦,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這是網絡有問題。”雷大鵬釋然,終于找到可以解脫的籍口了。

    班長丁一志實在看不過眼了,軟軟地責備了句道︰“大鵬,你應該找單代校長認個錯,是你的就是你的問題,怎麼能是網絡問題?網上又不是沒有正確答案,你挑得都是錯的,能是網絡的問題麼?”

    “切,就是我的問題,往下追究也是學校教育有問題,沒把我教會。”雷大鵬不屑了,嗤鼻道,有點強詞奪理了。

    這麼推諉,倒把那幾位也氣得夠嗆,這誤人弟誤得倒蠻有理的,王華婷斥著道︰“雷大鵬,你自己都不會,你教什麼學生,教不會也罷了,你還幫他們作弊,有你這樣的老師麼?”

    “誰不會了,不就兩句詩嘛,至于發這麼大火麼?”雷大鵬以前唯一不敢叫板的是蛋哥,現在還得加上個王華婷,王華婷斥著這貨道著︰“你都好意思說,獨在異鄉為異客、一枝紅杏出牆來;落花時節又逢君,一枝紅杏出牆來……孤帆遠影碧空盡,又是一枝紅杏出牆來。雷大鵬,那我問你,春色滿園關不住,下一句是什麼?”

    這一問,雷大鵬一咬食指,眼一愣,發現不對了,總不能都是一枝紅杏出牆來吧?訥訥地不敢吭聲了,半晌無語,王華婷斥了句︰“笨蛋,一枝紅杏出牆來,你倒不敢說了。”

    斥了句,扭頭出去了,實在沒想到能在這地方出這種洋相。她一走,雷大鵬不屑了,嗤著鼻哼了句︰“你倒聰明,還不也就會這一句。”

    丁一志噗聲憋不住了,笑著走了。這笑得雷大鵬心里好不爽,來回瞪著沒找著出氣的,盯上司慕賢了,司慕賢卻是知道雷哥的脾氣,就喜歡找軟柿捏著出氣。怕遭池魚之殃,驀地脫口而出一豎大拇指道︰“雷哥你對得真拽……咱在宿舍還有過絕對,武大郎飛奪瀘定橋,下句什麼來著。”

    “杜十娘怒沉八寶粥。”雷大鵬脫口而出,被賢弟引溝里了。

    劉翠雲被逗得哈哈一笑,兩人一前一後笑著奔出了教導處,後面的雷大鵬還在喊著︰

    “嗨,這不是我對的,蛋哥對上的……你們別老笑話我。”

    ……………………………………

    ……………………………………

    每每雷大鵬但凡有事,總整得人哭笑不得,這次也是,可咋處理讓王華婷和丁一志心下無著了,本來準備放假回家的大好心情也被破壞了。雷大鵬估計也知道捅婁了,一個人默默地回了廚房,淘米、生火、洗菜,給大伙做上飯了。

    單勇還沒有回來,司慕賢、劉翠雲、王華婷、丁一志四人正在樓上商議時,不經意看到這景像,又覺得不忍了,雷大鵬雖然諢了點,可這些日勤勤懇懇給大家變著花樣搞吃那可一點不假,說起來又當老師又當廚師,功勞雖然沒有,苦勞那可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

    于是各人心照不宣地進了廚房,幫著雷大鵬的忙,不過雷大鵬也生著悶氣,心情很不爽,直到飯快熟時,單勇回來了,坐到餐桌邊上一言不發,雷大鵬巴結似的盛飯,舀菜,給大伙端上了,湊到單勇跟前道著︰“老大,我……我不當老師了還不成麼?一起來的,別把我一個人趕走啊。”

    單勇瞪著眼,好似這一肚氣沒發出來,不過看得雷大鵬這麼誠懇的傻樣,本來準備嚴肅地訓兩句時,雷大鵬這回不裝了,嚴肅地趕緊表白道︰“別讓我對詩啊,我真不會。”

    一句聽得眾人皆笑,單勇哭笑不得地擺擺手︰“算了,不和你說了,都說不讓你去代課你非去……沒事,單叔也就是在鎮教委出個丑有點氣不過,吃飯吃飯,吃了飯下午各回各家。”

    “好,大家都等著啊,我讓我爸找車來接咱們。”雷大鵬樂了,自告奮勇地擔著後勤任務。

    坐下了吃午飯時,單勇把這事輕描淡寫一說,敢情是統一閱卷的時候有老師發現了這笑話,傳到了教委,教委又把這事當笑話在會上講出來了,好在**年級確實進步不小,單長根也沒法,只說不敢再讓雷大鵬教學了,其他的嘛,倒沒說,畢竟大家都辛苦了這麼長時間。這麼說,倒是讓王華婷和班長都放心了,事情一過,再回想這過程卻是讓人一時消化不了,這吃飯中間都不時地看看雷大鵬。雷大鵬可不傻,一聽再一聽,再看看篤定的單勇,知道沒什麼事,這些日,單勇已經隱隱成為這個小組的主心骨了,有單勇出面肯定也不會把這類的爛事捅回學校去,倒是都放心了。

    眾人的臉色一緩和,雷大鵬老實了幾分鐘,得瑟勁上來了,討好似地問著單勇道︰“蛋哥,我們各回各家……那你去哪兒?”

    “我明天要去一趟驢園。史老爺小兒開鎖,我賀賀去。你們回家休息幾天吧。”單勇隨意說了句。

    開鎖是當地的十三歲的成人禮,比過滿月還熱鬧。別人沒當回事,雷大鵬上心了,兩眼一亮,湊了湊︰“我也去行不?”

    “我就送個賀禮,你干什麼去?”

    “賀禮我出錢還不成麼?省得你破費。”

    “你又不認識史家人。”

    “去一趟就不認識了。”

    “老遠的,費那勁干嘛?”

    “沒事,我包車,你不省事麼?”

    一連幾句,雷大鵬把所有的問題都消彌于無形了,這還越來越說服不了這貨了,單勇忿忿地道︰“我帶著你不方便行了吧?”

    這招夠狠,直接就是根本不想帶你這貨的意思,卻不料小覷雷大鵬的承受力了,雷哥笑著一拍巴掌樂道︰“那更好,多帶幾個不就方便了,把我們幾個都帶上。”

    樂得直指司慕賢、王華婷幾人,那幾人見單勇被雷大鵬憋得快發火了,都差點噴笑出來,半晌氣得單勇倒舉白旗,直求著雷大鵬道︰“二雷,我不去了,我回家睡覺行了吧,你讓我清靜一會兒行不行,我都怕了你了。”

    “哼,早看出來了不想帶我,一點沒有當哥的樣,不就屁大點的事麼還跟我計較,小肚雞腸。”

    雷大鵬一翻白眼,端著碗,怏怏不樂地自個出去了。那幾位旁觀的,直瞧著單勇哭笑不得的尷尬表情偷笑,看來雷哥不是傻得聽不出來,而是要以自己的樸實和厚道,證明單勇的小肚雞腸。給他當哥,著實不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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