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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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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心兒 -【盛寵之侯門嫡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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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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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1 17:50:46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流年怨,敲山震虎

  三日之期,轉瞬即逝。

  明明是藍天白雲,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滿朝文武立在朝議殿前,卻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原因無他,只因剛才皇帝口中說出的消息。

  文武百官中竟然有人聯合後宮妃嬪對太祖皇帝下毒,雖然太祖皇帝有驚無險度過劫難,可卻是傷了底子;誰都知道當年太祖皇帝正是因為身子不好這才退位讓賢,如今經此一劫只怕身子越發江河月下。

  「皇上,微臣冤枉。」五名瞧著也不過三四十模樣、身著朝服的男子跪在地上,為首的男子戰戰兢兢的叩首道,「皇上明鑑,皇上明鑑啊。」

  皇帝面色陰沉,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那股無名怒火,咬著牙,「哼,竟然膽敢將主意動到太上皇的頭上,你們當真是不想活了。」

  「來人吶,把王勤林五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嗡——」

  王勤林等人跪在大殿之上,整個人都懵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皇上——」

  文丞相眉宇微微顰蹙著,雖然已經覺察到這件事情其中的貓膩,可他抬起頭望著面無表情的皇帝,深吸口氣,低下頭,那五個後生……罷了,平日裡作風也都是不太檢點,不然也不會被拖下水成為替罪羔羊的。

  「皇上,微臣以為這件事情還是查清楚得好。」

  終於有人站了出來,文丞相循聲望去,眉梢淺揚,竟然是官家新上任的禦史中丞,國真不愧是官家新一輩的後生,敢說敢言,應當是個好的諫臣。

  皇帝眉宇微微顰蹙著,「哦?官卿家有什麼看法。說來給朕聽聽。」

  「啟稟皇上,微臣以為王勤林王大人的話不無道理。」官宴秋低著頭,眉宇微微顰蹙著,「此事無論真假,平安公主身為容神醫,竟然會下錯診斷,此事便當是問罪;說是欺君也不為過,正所謂君子犯法與庶民……」

  皇帝眉梢淺揚,心裡猛然劃過一股悅色,如果是這樣的話趁機剝奪洛傾雪的公主封號,留她在流雲國內倒無不可,「嗯,官愛卿所言甚是……」

  「皇上!」文丞相深吸口氣終於忍不住,「所謂的君無戲言,平安公主如今身為待嫁之身尚且不言,這正所謂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敢問太醫院的眾位大人,誰沒有下錯過診斷?」

  瞬間整個大殿一片寂靜。

  皇帝垂下眼瞼,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不悅,文丞相怕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太久了些了,「那依文愛卿的意思……」

  「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先照顧好太上皇的身子,至於其他的,真相總會查出來的。」文丞相低著頭,「那兇手既然膽敢對太祖皇帝下手,圖謀決然不小,咱們只需要靜待時機便可。」

  「文丞相所言甚是,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

  瞧著整個大殿上跪著黑壓壓的一片,皇帝原本心頭剛消下去的那口氣不由得又浮上心頭,哽著上不去下不來,他咬牙切齒,「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文丞相負責吧,退朝。」

  「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剛起身,又立刻跪了下去。

  文丞相眉宇微微顰蹙著,自然能夠感受到皇帝語氣中的不悅,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卻是不明白。

  ……

  「主人。」沈月梅跪在地上,面色恭謹。

  寇依藍垂下眼瞼,想到那白衣老嫗的話,心越來越沉,揚起手狠狠地扇了沈月梅一巴掌,空中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啪!」

  沈月梅頓時覺得喉頭一甜,嘴角流出些許猩紅色,「主人。」

  「哼,讓你辦的事情你就是這麼辦的?」寇依藍面目猙獰,「你這個廢物,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本宮要你何用。」

  「主人恕罪。」沈月梅低著頭。

  寇依藍卻是眉宇微微顰蹙著,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狠戾之色,既然洛傾雪註定了是鳳主,要成為這整個天下最尊榮的女人,那她何不將自己的兒子碰上去;什麼少族長,當她忍辱負重在皇宮潛伏的時候,當她……

  那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楚她都能忍,但是她的兒子,那可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好不容易才將他養大的孩子,憑什麼就因為與洛傾雪有那麼一絲的血緣關系就剝奪他生存的權利,不,不可以,她不會妥協的。

  絕不!

  既然姐姐已經要開始清理了,語氣讓姐姐動手事情再沒有半分緩和的餘地,不如讓她先來動手,她深吸口氣,「看在你以往為本宮做了那麼多事情的份上,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

  「多謝主人。」沈月梅深吸口氣,緊緊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耳朵都豎了起來。

  「太祖皇帝中毒之事,想辦法推到洛永煦的身上,我要這雲都城從此再沒有洛家,明白?」寇依藍垂下眼瞼,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意。

  洛永煦雖然當真算起來與洛傾雪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俗話說得好,生恩不如養恩大,天道的事情虛無縹緲誰都不明白;除掉洛永煦,一來不會引起洛傾雪的反感;二來也是為了告訴姐姐她會動手;為她後面的行動爭取時間。

  「是,奴明白。」沈月梅低著頭。

  「好好利用你這張臉,不然本宮……」寇依藍的眼底盡是陰鷙。

  「奴一定會辦好此事。」沈月梅深吸口氣。

  鎮北侯府上任家主洛永煦勾結敵國龍月對太祖皇帝下毒一事,不出三日在整個雲都鬧得沸沸揚揚;洛氏滿門無論老少全被下獄;倒是洛傾雪兄妹仨人因為之前的事情逃過一劫。

  「聽說平安公主都快急瘋了。」嬤嬤模樣的人輕輕地替寇依藍揉捏著肩膀,壓低了嗓音小心翼翼地道。

  寇依藍猛然睜開眼,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快意之色,「哼。」也是時候讓她洛傾雪嘗嘗這種家破人亡的味道了,當初鳳城歌加在她姐姐身上的,當初整個寇族承受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她都要讓她洛傾雪加倍地報復回來。

  「娘娘,這次姥姥應該不會動手了;大皇子他……」嬤嬤眉宇微微顰蹙著,面上帶著擔憂。

  「讓他現在學院好好呆著,不許回宮。」

  如今的宮中正是風起雲湧之際,這個時候回來只會成為別人的靶子;她要做的是在這場風雲浩劫中保住自己的位置,然後……將一個幹幹淨淨的皇位交到自己兒子的手上。

  嬤嬤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不解,不過卻仍舊點點頭,「是。」

  「可是娘娘,這洛家要真算起來,與平安公主的關系……」嬤嬤欲言又止。

  寇依藍卻是淡淡一笑,「要的就是與她沒什麼關系。」

  「……奴婢愚昧。」嬤嬤低下了頭、

  寇依藍也懶得解釋,罷了罷手,「行禮,你快去給皇兒傳信吧,別讓他輕舉妄動,免得壞了大事。」

  「是。」嬤嬤恭敬應聲,低頭退了出去;獨留下寇依藍仍舊倚著憑几,面色意味不明的模樣。

  ——

  「妹妹可都聽說了?」

  洛傾雪點點頭,她雖然因為「誤診」一事被皇帝禁足不許外出;但鎮北侯府被封,滿府皆被下獄之事已經在雲都鬧得沸沸揚揚,更何況這園子裡還有一個超級無敵的八卦傳聲筒在,真是想不知道都難。

  「那妹妹你怎麼看?」洛青雲垂下眼瞼。

  「能怎麼看。」洛傾雪嘴角斜勾,帶著淺淡的笑意,「不過是張戰帖而已,既然她寇依藍想戰,那我洛傾雪全都接下就是。」

  鳳城歌坐在椅子上,聽著洛傾雪的自稱,眉宇微微顰蹙著,「平安,你姓鳳!」

  「妹妹從未承認過。」洛傾寒身上撲哧撲哧散發這寒氣。

  洛傾雪也不理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茶杯中仍舊漂浮著的茶葉,語氣淡淡,「只怕是那寇依藍背後之人對她施加壓力了吧;鎮北侯府,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嗯。」容末點點頭,「素素說得不錯,既然寇氏一族謀劃的是天下,是鳳主,那只怕是素素身邊所有的男子都……」

  視線掃過鳳城歌,洛青雲最後落到洛傾寒的身上,要說與洛傾雪親近之人,只怕就算是馮望月,就算是鳳城歌都沒有他來得這麼的親;一胎雙生,同氣連枝,命運相連。

  所以,他應該才是最危險的。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正所謂最危險,何嘗不是最安全;在沒有十足把握控制住我的情況下,他們還不敢對哥哥動手。沒瞧見他們現在動的鎮北侯府,要真算起來,可是與咱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呢。」

  「敲山震虎,不過是個警醒罷了。」容末整個人分明端坐在座椅之上,可瞧著卻無端有一股慵懶之色,仰首飲盡茶盞中水,整個人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懶散的味道;尤其是那嘴角噙著清寒薄笑,耳邊垂下的兩縷髮絲,更是為他平添三分邪魅。

  洛傾雪抿著唇,「那又如何,便由著她折騰去。」說著回頭瞧著洛青雲,「初揚那邊情況如何了?」

  「暫時沒有什麼消息,不過瞧靜王對他緊張的模樣應該沒有大礙。」洛青雲低下頭,想到靜王妃見到雲初揚重傷被抬回去的時候那表情,眉宇微微顰蹙著,眼底一抹狐疑飛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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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流年怨,再任性一次

  雲都屹立百年不倒的鎮北侯府,曾經聖眷不衰的洛氏一族到底是沒了。

  縱然其中因為洛傾雪的緣故,因為雲靜安心有不忍的緣故,洛家到底沒有能淪落得家破人亡,不過最後的結局卻也沒有多好;舉族被逐出雲都,不經傳喚不得踏入雲都半步;子孫後代,女不入宮,男不入朝;真要說起來,洛族至此算是徹徹底底的敗了。

  「妹妹,別難過。」

  洛族離開那日,洛傾雪兄妹三日大清早打馬前往城門口處送行,遠遠地瞧著那明顯憔悴不少的洛永煦,拄著拐杖卻顯得越發虛弱的老夫人,甚至洛永康與姚佳氏夫婦,後面緊跟的洛秀月等人都讓洛傾雪心裡百味雜陳。

  「嗯。」

  抬起頭勉強扯了扯嘴角,心中卻所不出來是該傷心還是難過的;在這個時候能夠原離雲都這個是非之地,合該是幸福的;只是人家卻未必會這麼以為。

  盛夏的早上,雖然不如正午般炎熱,可天邊漫出的點點陽光卻已經足夠讓人覺得疲累。

  「是你,你來做什麼?」

  在瞧見遠處那熟悉的馬車,孟氏眉梢淺揚,不過很快就沉了下去,抿著唇;隻眼睜睜地瞧著那從馬車上走來的女子,熟悉的眉眼,張口語氣卻非常的不善。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視線微轉看向洛永煦,嚅了嚅唇,父親兩個字卻是再叫不出口。

  「你來了。」洛永煦抬起頭望著洛傾雪,心裡竟是百味雜陳。

  「養育之恩,沒齒難忘;此行蜀州千里迢迢,特地備了些盤纏,還望……洛侯爺莫要嫌棄才是。」洛傾雪深吸口氣,側著身子從錦笙手中接過一個一尺長半尺寬的木盒遞過去。

  洛永煦視線微轉,掃過族裡那些老弱婦孺,拒絕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此次之事,雖然說是無妄之災,整個洛族遷徙不是小事;鎮北侯府原本就早已經被掏空,這些年來都靠著馮望月陪嫁的莊子和店鋪盈利過活;如今,府中更是被皇帝派人封府,洛傾雪這些東西可謂是雪中送炭。

  「哼,假惺惺。」孟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洛傾雪卻只當是沒有聽到般,懶懶地眼皮微微動了動,輕笑一聲,「瞧著洛老夫人的精神倒是好了許多,不知可否請洛老夫人車上詳談。」

  「傾雪你……」姚佳氏剛出口,後面的話卻被洛永康給瞪了回去。

  「平安公主恕罪,賤內……」洛永康趕緊朝洛傾雪賠罪道。

  胸口頓時有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尤其是在看到洛秀依那欲言又止,明明想要上前卻又裹足不前的感覺,洛傾雪深吸口氣,「大伯。」

  「……」洛永康的身子頓時僵了僵。

  洛傾雪面無表情,甚至連語氣都好似沒有絲毫波瀾一般,「正所謂養育之恩打如天,不管如何,無論以往曾經發生過什麼,那都是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此去蜀州,此生只怕難有相聚之期,這兩份東西算是我提前贈給兩位表妹的嫁妝了。」

  「這,這怎麼可以,不行傾雪你……」姚佳氏連連擺手,以往對馮望月她不是不羨慕,不是不嫉妒;對洛傾雪她甚至也一度是有偏見的;可是自馮望月死後這麼些年,親眼瞧著當初那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一點點變得如今這般耀眼迷人卻又知書達理,她真的是很欣慰的,「你即將遠嫁鳳臨,手中多掌握些東西自然是好的。」

  縱使她只是後院的一介婦孺,可現在鎮北侯府說倒就倒,饒是再愚笨也聞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洛傾雪卻非常固執,「大伯母,這是我贈予兩位妹妹的,就算是不要,那也讓她們親自來說。」

  「姐,姐姐。」洛秀依躲在洛秀月的背後,伸出半個腦袋,聲音小小卻很是清脆。

  「怎麼幾日不見依兒不認識堂姐了?」

  到底這件事情是她對不住她們,那些東西,至少可以保她們姐妹二人有一個美好的姻緣,至於其他,再多她也是有心無力了。

  瞧著姐妹幾人仍舊如往昔般和睦,姚佳氏竟是不知到底該說什麼好;反倒是旁邊的孟氏,冷冷地輕哼一聲,「平安郡主的大恩大德老身沒齒難忘,平安公主不是有話要垂詢老身嗎,老身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夫人請!」洛傾雪身子微微僵了僵,抬手輕輕揉了揉滿臉驚恐的洛秀依,「依兒乖,往後好好聽姐姐,聽爹娘的話,可不許再任性了。」

  洛秀依點點頭,在洛傾雪轉身的瞬間,原本清澈的眼眸中霧氣快速聚集。

  「依兒,別哭。」洛秀月攬著洛秀依的腰,讓她將臉埋在自己的懷中。

  「姐姐,我們以後……是不是再沒有大堂姐了。」甕聲甕氣可是卻帶著十足的傷心,傳入洛傾雪的耳朵,她的背影明顯滯了一下,落在洛秀月的眼中,竟是有些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回答。

  「無論如何,大堂姐始終都是我們的大堂姐。」

  洛秀依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霧氣朦朧卻問得天真,「真的嗎?」

  「嗯。」洛秀月點點頭。

  往後,往後的事情到底又有誰能夠知道呢;如今他們洛氏滿族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蜀州,此去天塹險阻,能不能順利到達;回首,望著那面容帶著疲累的洛族人,待到了地方還有多少人能夠剩下,甚至她自己也……

  馬車中。

  洛傾雪垂下眼瞼,深吸口氣。

  「不知平安公主有什麼話想要問老身的。」孟氏坐在軟椅上,雙目輕闔,語氣卻是異常的嚴肅,那樣的壓抑甚至讓人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洛傾雪輕輕抬手撩起馬車的窗簾,瞧著那約莫五百餘人的隊伍;洛族紮根雲都數百年,如今卻是祖宗基業盡毀,心裡竟不由得有些感慨,「其實,洛老夫人早就明白的吧。」

  「老身愚昧,不知公主所謂何事?」孟氏垂下眼瞼。

  「我與哥哥不是洛氏的血脈,洛老夫人怕是早就心知肚明瞭吧。」洛傾雪也不繞彎子,反而一個字一個字地將話說得非常的直白,非常的清晰;她怔怔地瞧著孟氏,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孟氏臉上頓時浮起一抹錯愕,顯然沒有想到洛傾雪竟然會提出這個問題,剛想開口否定,不過想到鎮北侯府的結局,臉上又不由得有些哭笑,「呵,呵呵……都說平安公主刁蠻任性一無是處,其實只怕你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那個吧。」

  「洛老夫人過獎了。」洛傾雪轉頭望著窗外的白雲藍天。

  「過獎?呵呵,可笑我自詡這一生聰慧最後竟然看不透你一個小丫鬟的伎倆。」孟氏低著頭,「也罷,我就是知曉了又如何?」

  「不如何,多謝洛老夫人答疑解惑。」洛傾雪心中頓時劃過一道了然之色,看來自己之前猜測的有些事情,只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孟氏轉頭看著洛傾雪,她原本以為她應該繼續問下去的,至少應該問出來她是怎麼知道的吧;只是洛傾雪這樣的態度卻讓她有些發懵。

  後面兩人之間又說了很多,送走孟氏的時候看著她陡然蒼老不少的背影,洛傾雪垂下眼瞼,飛快地掩去眼底的一抹狐疑之色,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

  「大哥,哥哥,我們也回了吧。」

  「嗯!」

  ……

  送走洛氏一族,回到華清院。

  「大哥,哥哥,你們在家裡好好呆著我要立刻進宮一趟。」

  想到孟氏在說話之時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快意,還有那掙紮,猙獰,分明想說卻好像又不敢說的模樣;以孟氏的個性,如果那背後之人的身份不是絕對的尊榮,只怕她早就將所有都吐露出來了;只是這個人的身份和目的卻……

  「現在都已經快午時了,好歹用過午飯再去不遲。」洛青雲看了看天色,正色道。

  「嗯。」洛傾寒點點頭算是同意。

  洛傾雪卻是固執地搖頭,「有些事情不弄清楚我也沒有那個心思用飯,你們先用吧;我先回房了;待會兒我直接走,晚點回來。」

  「妹妹。」洛傾寒猛然起身,「我與你一起。」

  「不。」

  若是以往或許還有理由,只是這次洛傾雪卻拒絕得非常乾脆;原本立在洛傾寒身旁抿了抿唇,顯然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的洛青雲卻是硬生生將話給咽了下去。

  洛傾雪深吸口氣,睜開眼搖搖頭,「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去驗證,也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才能去驗證。」

  「……」洛青雲垂下眼瞼,眼底盡是晦暗不明。

  「保重安全。」洛傾寒低著頭,語氣冰冷可是卻帶著十足的柔情。

  「呵呵,哥哥放心,如今的寇依藍只怕還不敢動我。」洛傾雪低頭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了我定然是沒有辦法安心的;平白擔了這麼多年任性的名頭,這次就讓我任性一次,可好?」

  ……

  皇宮,氣氛格外的嚴肅,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洛傾雪進入太祖皇帝所在的寢宮中,雲靜安身著一襲牙紅色宮裝端坐在上面,看到洛傾雪的身影時竟然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是一股了然,一股終於放鬆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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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流年怨,不能說的秘密

  「你來了。」

  薄唇開開合合,語氣中那樣的釋然和解脫;周圍所有的宮女太監似乎早就被未卜先知的雲靜安喝退,諾大宮殿,浩浩殿堂,循著階梯望去,那九尺高臺之上端坐著的中年女子,洛傾雪仍舊面無表情。

  抬起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涼意,然後垂首,洛傾雪的語氣非常的低沉,那樣的壓抑甚至讓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憤慨,沖動……

  自重生以來多久沒有出現在她身上的感情好似全都沖破了那最終的桎梏,洶湧而出;她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著,縱使努力地安慰自己,可是卻仍舊有些說服不了自己。

  「……呵,呵呵。」

  輕輕的笑,低低沉沉;洛傾雪低下頭,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坐在上方的雲靜安的心也越來越涼,她整個人強撐著坐起,看著洛傾雪,「傾雪,我……」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不等她說完,洛傾雪猛然深吸口氣抬起頭望著雲靜安,只是這麼短短的幾個字卻是讓雲靜安整個人愣在當場;洛傾雪的語氣甚至帶著濃濃的淒厲,「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雲靜安久久無言,「……」

  「哈,哈哈,哈哈哈……」

  洛傾雪整個人卻突然笑出了聲,那樣憑空而來的笑聲好似利刃般狠狠地插入雲靜安的心臟,她緊緊地捂著胸口,感受著那樣的鈍痛;抿著唇,眉宇間盡是擔憂,「傾雪,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哈,哈哈。」

  洛傾雪此刻卻像是個失去了理智的凶獸般笑得毫無章法,「什麼可憐天下父母心,笑話,全都是笑話。」

  「傾雪!」雲靜安再也忍不住,輕喝一聲;不過很快她就後悔了,低著頭,聲音很是低沉,囁囁嚅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些事看到的未必能當真,有些事……聽到的未必有假。

  洛傾雪眼淚都笑出來了,祖孫二人一上一下就那麼遙遙對視著,「怎麼,敢做還怕人說嗎?哈,哈哈……不是我想像的那樣?那外祖母您倒是告訴我,我想的究竟是哪樣啊?啊……」

  「……」雲靜安低著頭嚅了嚅唇,卻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怎麼,不說了?」洛傾雪眉梢淺淺地揚著,環視四周;薄唇開開合合出口的語氣卻是帶著十足的嘲諷之色,「瞧這金碧輝煌的宮殿,瞧這奢華的裝潢;您是三朝最受寵的公主;呵呵,是了,這樣的破天富貴有誰能捨得。只怕當初在選擇馮天翔做駙馬的時候,那馮天翔便註定了只是一顆棋子了吧。」

  雲靜安低著頭,深吸口氣,感受到身側的動靜,眼角掛到那個面帶莊嚴的男子時,愣怔了下,剛想要開口卻被那個人打斷,她只能咬著牙。

  「呵呵,果然這就是天家麼。」洛傾雪低下頭,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陡然想到那麼多;就好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以往想不明白的事情陡然明白了好多。

  「別忘了,你也是天家之人。」

  陡然一道帶著十足威嚴的雄渾嗓音自背後響起,洛傾雪卻是絲毫不意外;既然已經猜到了雲靜安與太祖皇帝之間那不能言說的關系;那她此來也早就做好會被太祖皇帝遇上的打算。

  洛傾雪轉身,瞧著太祖皇帝嘴角斜勾臉上卻是帶著十足的嘲諷之色,「天家之人?哈,哈哈……太祖皇帝怕是有些健忘,傾雪姓洛,可不是姓雲。」

  「放肆。」雲靜天眉宇微微顰蹙著,似乎對洛傾雪的態度很是不滿。

  「放肆?我便是放肆又如何。」洛傾雪深吸口氣,「我母親如今已經不在了,怎麼還想像算計母親那般算計我嗎?哦……我倒是忘了,也不是沒有算計過,只是沒有得逞罷了。」

  太祖皇帝與雲靜安並排坐在上方,面色卻是微微沉著,「此事我會讓皇帝給你一個交代的。」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只需一道聖旨而已,這婚約做不做的數也不過他一句話的事情,又何苦非要用這般下作的手段。」洛傾雪的語氣淡淡。

  太祖皇帝的面色一變再變,雲靜安趕緊輕喝一聲,「傾雪,你少說兩句。」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是,謹遵外祖母教誨。」

  「……」雲靜安瞧著洛傾雪那般固執的模樣,眼角掛著面色晦暗不明的雲靜天,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事情到底還不是到該說的時候,只是希望這丫頭不要鑽了牛角尖才是。

  雲靜天瞧著洛傾雪那樣的態度,頓時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如果我沒有記錯,平安你應該還在禁足期間吧,你這般大喇喇的跑到宮裡來,將皇上置於何地?」

  「平安認罪,請太祖皇帝責罰。」洛傾雪很有骨氣,並不跪,就那麼直直地挺立著;那樣的語氣哪裡有半分請罪的模樣。

  眼瞧著雲靜天就要暴走,雲靜安趕緊輕喝一聲,「傾雪你少說兩句;在禁足期間跑來這裡本就算是違反了聖旨,你……」

  「平安認罰就是;抗旨不尊,倒是不知太祖皇帝打算將平安推出菜市口斬首,還是要禍連九族?」洛傾雪的語氣平平淡淡古井無波,可任是誰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之色。

  雲靜天整個人怔了一下,然後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小香几上,「當真以為我不敢乏你了不成?」

  「平安這輩子雖然從不識相,但卻也有自知之明。」當年她母親,雲靜安唯一的月兒尚且沒有能夠讓雲氏皇族眾人對她手下留情,更何況她這個背負著一般鳳臨血脈的人。

  雲靜天到底是沒有話說。

  「如果太祖皇帝沒有其他教誨,平安就先告退了。」

  好久,屋內那暖壺中的香煙已經漸漸散去,只餘下點點白霧;洛傾雪就這麼靜靜地與雲靜天四目相對,兩人僵持了約莫半刻鐘之後,洛傾雪這才別過腦袋,語氣淡淡的。

  聞言,雲靜安趕緊罷了罷手示意,「行了,你舅姥爺近來身子總是疲累;又經過這一場大禍,脾氣難免有些不好,你也多包含些;時辰不早,你也早些回去吧,別讓青雲和傾寒為你擔心了。」

  「是,平安告退。」洛傾雪低下頭,聲音恭謹退出宮殿。

  回到華清樓。

  洛傾雪心事重重的模樣,嚇得所有的奴婢小廝全都不敢近身伺候;饒是向來充當前鋒的錦笙此刻也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每次自家小姐這樣的時候總是有人會倒黴,這次又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

  「怎麼,心情不好?」

  被趕鴨子上架的洛青雲有些為難地進屋,朝著正拿著一卷竹簡卻是分明在發呆中的洛傾雪輕聲道;那樣的聲音溫潤有禮,卻又帶著一股子墨明奇妙的疏離;從竹簡中抬起頭來,看到洛青雲的時候,她身子明顯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又低下頭去,「大哥回來了。」

  「怎麼,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洛青雲順手喝退了那些裹足不前卻又面帶擔憂的丫鬟們,「要不,說說?」

  隨著年紀長大,這個妹妹的秘密也越發的多了;縱使手上掌握著整個風信子,可洛青雲卻仍舊覺得洛傾雪越發的難看懂,看透了。

  低首垂眸,嘴角微微勾著的,帶著三分邪魅的味道,「沒什麼。」

  「嗯哼。」洛青雲眉梢輕輕挑了挑。

  「好了,大哥,有些事情在沒有明朗之前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洛傾雪抬起頭順手將竹簡放到茶几之上,然後起身,走到窗戶外面看著那藍天上優哉游哉的白雲;風起,柳條兒隨風搖曳著,「鎮北侯府沒了,洛氏一族垮了;你說寇依藍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洛青雲沉吟片刻,轉頭望著洛傾雪,然後又飛快地低下頭,「你在擔心他們?」

  「他們如何本是與我無關的,只是我在想既然流雲國的國師落離能夠算出我乃鳳主的命格,那為什麼卻偏偏要這麼多年之後才說出來。」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不成?

  「……」

  「別想太多了。」洛青雲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依如今寇依藍的行動看來,暫時只怕還不想與咱們正面交鋒。」

  「不。」

  洛傾雪抬起頭飛快地看了洛青雲一眼,眼底的狠戾飛閃而逝,「不是不想正面交鋒……」

  「那是什麼?」洛青雲有些不解。

  「只怕是不能吧。」洛傾雪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寇氏一族野心不小,籌謀整個天下豈會為了我這個鳳主這麼多年隱姓埋名而當真什麼都不做;所以昨日他們說的都不錯,我身邊的男子,但凡與我扯上過關系的,只怕他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這樣的寇族,又焉能放過身為流雲國嫡親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洛青雲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釋然,好像明白了。

  「別忘了,若當真要算起來;我們還得稱呼大皇子一聲表哥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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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流年怨,帝王的怒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

  「敲山震虎,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把戲。」洛傾雪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狠戾之色,隨即又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波動,「一夢千年竟然能這麼輕易就解了,大哥難道就沒有好奇過?」

  不好奇?那怎麼可能!

  只是……

  洛青雲那好看的眉宇微微顰蹙著,有些事情怕也不僅僅是好奇能夠解決的,派出去的人尚未回來,洛傾寒那邊又時刻處於危險之中,他在心中輕嘆口氣。

  「當真以為鎮北侯府倒了,洛氏一族垮了,這件事情就算完了嗎?」洛傾雪嘴角斜勾,猛然又想到而了些什麼;雖然非常不可思議,不過在皇室之中,有雲靜安這樣的母親,有馮望月這樣被算計的女兒,甚至……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洛青雲抿著唇,「傾雪,你可千萬別犯傻。」

  「犯傻?嗯……呵,呵呵。」洛傾雪猛然兀自輕笑出聲,「我可捨不得。」好不容易能重來一次,她可不會為了旁人而平白將自己的小命給賠了進去,更何況,有人要動手,她又何苦非要自己來。

  雖然覺得洛傾雪的情緒非常的不對勁,洛青雲眉宇微微顰蹙著,好像抓住了些什麼,可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隔天,早朝。

  皇帝當朝宣佈鎮北侯府,洛氏一族正式從雲都除名;倒是不知道多少隨開國皇帝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元老們寒了心;只知曉,縱使洛永煦是個不成器的,可卻依舊不乏勳貴名流替鎮北侯府辯解。

  「好了,洛永煦以下犯上,讓他們舉族流放已經是法外看恩,若非看在鎮北侯當年隨開國皇帝南征北戰,就單憑他膽敢謀算太祖皇帝這一點,就足夠滅他洛家九族了。」皇帝面色不善,語氣也非常的難看。

  皇帝開口,誰敢忤逆?

  就連寇依藍都以為事情就這樣真的拍板定案的時候,朝堂之上卻當真有人站了出來。

  「皇上明鑑!」一道清朗的女聲傳入;緊接著是小太監的通報的聲音,「靜王妃覲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靜王妃身著朝服,端莊華貴。

  皇帝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不悅,可在看到靜王妃身上佩戴的串珠時,頓時瞳孔縮了縮,只能強壓下心頭那口悶氣,「平身。」

  「謝皇上。」靜王妃低著頭,她不是那蠢笨的,如何能看不出皇帝此刻臉上的不悅;只是她卻必須為自己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靜王妃擅闖朝議殿,有何話可說?」皇帝的語氣有些深沉。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甘願受罰;只求皇上還我兒,還鎮北侯府一個公道。」靜王妃猛然雙膝跪地,整個人匍匐在地上,不等皇帝開口,便接著道,「太祖皇帝身中劇毒時,我皇兒在天牢雖是人質卻非人犯卻無辜被打,至今重傷在床;鎮北侯府雖然權柄滔天手握兵權,可輩輩代代皆是忠臣良將,從未有過不軌之心,臣妾冒死上朝,只求皇上一個公道。」

  皇帝頓時面色一變再變,輕喝一聲,「放肆!」

  「縱使皇上不愛聽,臣妾也要說完。」靜王妃此番本就是報了必死的決心來的,她抬起頭與皇帝四目相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什麼規矩,面色嚴肅,「太祖皇帝中毒之事,鎮北侯府並沒有人進宮,甚至連太祖皇帝的面都沒有見過如何下毒?那沈月梅與鎮北侯府,與洛候爺本就有仇;新愁舊怨,不過是誣陷而已;就因為這毫無憑據的說法,讓洛氏一族舉族流放,皇上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靜王聞言,整個人身子頓時怔住了,好一會兒才狠狠地呵斥靜王妃,「放肆,皇上英明睿智豈是你這等婦道人家能明白的,還不快退下。」

  此番卻是為靜王妃解圍的話。

  身為皇帝的胞弟,皇帝是什麼性格的人他還能不明白嗎?如果他當真是個寬宏大量的明君,這些年他又何苦一再稱病,懶散的甚至早朝都不來;最近若非是為了雲初揚的事情,他也不會……只是沒想到靜王妃居然膽子這麼大。

  「讓她說。」皇帝沉沉地喘著粗氣,眼底滿是不悅。

  靜王妃卻是不理,只抬頭望著皇帝,「皇上英明睿智,臣妾只求皇上明察。」

  「哦?那依靜王妃所言,此事派誰去查比較好?」皇帝的語氣晦暗不明。

  「臣妾以為,禦史中丞官大人剛正不阿,堪當此任。」靜王妃深吸口氣,滿朝文武當中能不怕皇帝的威嚴,膽敢與皇帝槓上的人並不多,可這新上任的禦史中丞卻算是其中一個。

  皇帝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說誰不好,偏偏是那個臭脾氣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官宴秋;他沉沉地喘氣,面色很是難看。

  「微臣願協助文丞相查出真相,讓那些心中仍存疑慮之人無話可說。」官宴秋也站出來;倒不是他願意來趟這趟渾水,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就比如說昨夜收到的那封神秘的信;他低著頭,眼角掛著靜王妃,如今看來只怕也是她做的吧;只是這事,靜王知道嗎?

  「好,好,好!」

  皇帝張口一臉三個好字,可卻一個比一個清冷,一個比一個狠戾,「朕就給你們三日時間,三天,若是三天查不出來,任何人再膽敢替鎮北侯府說話,與之同罪!退朝,哼!」

  「退——朝!」常樂趕緊一甩拂塵,拉長了聲音高喝一聲,然後轉身快步追上皇帝的腳步。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頓時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

  「皇上,您別擔心了。」皇后或者說寇依藍輕聲安慰著皇帝,淡淡地笑著,「如今鎮北侯府已經徹底倒了,那兵權也已經到了您的手上,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世上忠臣良將可不難找,平家不是還在那裡嗎?」

  皇帝這才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轉頭瞧著寇依藍那越發千嬌百媚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軟,小腹緊縮了一下,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只是辛苦了朕的皇后了。」

  「能為皇上分憂解難是臣妾的福分。」寇依藍低下頭,語氣帶著微微的試探,「只是皇上,平安那裡……」

  她可是天命的鳳主,如果當真嫁入鳳臨國,那豈不是意味著往後他要將這大好江山白白送給鳳臨;以她對皇帝的瞭解,她定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果然,一提到洛傾雪,皇帝的面色陡然變得很是難看,連帶著語氣都嚴肅了幾分,「這件事情你就別再插手了,朕自有主張。」

  「是,陛下英明睿智,定然能成功留下平安的。」寇依藍低著頭,話題陡然一轉,「臣妾還記得當年進宮的時候,瞧著那禦花園中的花兒,瞧著那宮宴的華美,真真是看呆了;心裡竟是想著,若是年年都有這樣的機會,哪怕只會一次便好;卻不想,最後卻是進了宮。」

  寇依藍的話似乎成功引起了皇帝的回憶,他點點頭,「是啊,一轉眼都二十年了。」

  「可不是,轉眼臣妾都已經老了。」寇依藍低下頭,嬌媚地輕笑一聲,「說起來,這後宮也許久沒有進新人了,不如等平安的事情過了之後,再選一次秀可好?」

  皇帝卻是搖搖頭,他並非那等耽於美色之人,「後宮有你們足矣。」

  「……」寇依藍沒有再說。

  皇帝卻是低下頭,掩去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什麼,然後抬起頭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好了,時辰不早,朕要去上書房了,你素來身子不好,好生將養著也別太憂心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寇依藍單膝跪地福身。

  「娘娘。」直到皇帝已經離開之後,嬤嬤攙扶著寇依藍,聲音有些低低的,「難道是皇上發現了什麼?」

  「皇上如今正值盛年,我這樣一提他自然會心生警惕。」寇依藍單手搭在嬤嬤的手臂上,整個人姿態優雅而又帶著傲然,「他最擔心的便是他屁股下面那張龍椅,不然為什麼諾大一個皇宮竟然見不到一名成年的皇子。」

  「既然娘娘明白,又為什麼要刺激皇上;這樣,大皇子不是更沒有機會了嗎?」嬤嬤眉宇微微顰蹙著。

  「慎言!」寇依藍沒好氣地瞪了嬤嬤一眼,不過想到她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又深吸口氣,「本宮要的就是他心生警惕。」

  只有皇帝心聲警惕,才能讓自己的皇兒離這危險的皇宮遠遠的;這樣她才有機會將對手一一拔除,才有機會保住他的命。

  「聽說靜王妃今兒擅闖早朝向陛下發難了,陛下不僅沒有生氣,還點名道姓讓官宴秋協文丞相查案呢。」嬤嬤避重就輕地說道。

  寇依藍卻是不以為意,「查案?哼,這件事情連皇上都參與其間的,你當真以為他們敢查下去?」

  「娘娘英明。」嬤嬤低著頭不再說話。

  「行了別再拍馬屁了,那沈月梅可是處理好了?」寇依藍轉頭,眉宇微微顰蹙著,那個賤人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發了好幾次信號竟然都沒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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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流年怨,伴君如伴虎

  嬤嬤低下頭,「沈月梅已經與我們斷了聯系三日了。」

  「什麼?」寇依藍面色有些難看。

  「不過娘娘您放心,那沈月梅身中劇毒,三日只怕什麼都沒了。」嬤嬤趕緊補充道。

  寇依藍這才稍微放心了些,推開嬤嬤欲上前攙扶的手,自己坐在軟榻上,懶散地靠著,「嗯,隨時關注著,還有姐姐那邊若是有什麼消息也記得通知本宮,退下吧,本宮乏了。」

  「是,奴婢告退。」嬤嬤恭謹地應聲,退出宮殿。

  ……

  天地清明,或許是難得的好天氣。

  身著一襲寬大的月牙色繡芙蕖的睡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憨臥床榻,洛傾雪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天氣晴好,風景宜人的華清院卻迎來了自他們搬來之後的第一個不速之客。

  「小姐……」錦笙面色微微帶著些許緊張,自及笄那日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對以往鎮北侯府的所有人都不甚待見,此刻見到來人,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皇上有旨,整個洛氏一族的人不得隨意踏足雲都半步,她這可是抗旨,您……」

  洛傾雪微微抬了抬眼皮,卻是淡淡地笑著,朝錦笙與花香罷了罷手,「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可是……」錦笙撅著嘴,瞧著那人的模樣,卻仍舊有些不甘。

  「退下。」洛傾雪的語氣帶著三分嚴肅。

  「是。」縱使不甘,可自家小姐的話卻是不能不聽的,只是臨走的時候卻是朝著那人惡狠狠道,「若是你膽敢傷害我家小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哼!」

  聞言,洛傾雪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嚅了嚅唇卻到底什麼話都沒說出來;曾經她也一度以為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她的人並不多,可後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縱使重活一回,卻仍舊抗不過寇氏一族的陰謀詭計,當真是……

  思緒從飄忽中回歸,洛傾雪瞧著氣色好了許多的女子,淡淡一笑,「好久不見了,周姨娘!」

  「公主有個好婢女。」來人的語氣清脆帶著甘冽,卻沒有絲毫的不滿。

  「錦笙這丫頭的脾氣就是這般,不過到是為我好的。」洛傾雪也並不點破,如今整個雲都,寇氏一族籌謀數百年到底潛伏了多少人進來,誰都不知道;小心總是無大錯。

  周姨娘卻是淡淡地笑著,低著頭,似乎帶著些許蒼涼之色;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又深吸口氣,「公主放心,民女如今已經恢復了自由身,並非以往公主府的奴婢,更非原鎮北侯府洛永煦的妾室,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而已。」

  「不知道周姨娘此行所為何事?」洛傾雪仍舊語氣淡淡,嘴角斜勾帶著似笑非笑的道。

  「縱使雖非奴籍,可奴婢曾答應過公主,只要公主能替奴婢報仇,奴婢這條命便是您的。」周姨娘低著頭,雖然已經被平了奴籍,可在洛傾雪面前仍舊以奴婢自稱還雙手恭謹地呈上自己好不容易討要而來的賣身契。

  洛傾雪也並不拒絕,只是狀似無意地接過放在旁邊,甚至看都未看一眼,反而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的疑惑,「當初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周姨娘完全可以遠走他鄉,過著平凡卻簡單的生活,沒必要非要摻和進來;如今的雲都風起雲湧,本公主連自己尚且無法保全,若是周姨娘是來祈求庇佑,那……」

  「公主誤會了。」周姨娘低下頭,良久才深吸口氣道,「奴婢此來,只是想提醒公主一句話。」

  「哦?」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帶著不解。

  「若是連雲都皇城中的寇依藍都鬥不過,萬萬不可輕易招惹寇依水。」周姨娘低下頭,抿了抿唇,深吸口氣,非常艱難地將話說出口。

  洛傾雪卻是瞬間就坐直了身子,面色嚴肅地看著周姨娘,視線很是淩厲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事到如今,難道公主還不明白嗎?」周姨娘閉上眼深吸口氣,「寇氏一族在三國安插的眼線太多,而我,不過其中一個。」而且還是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那一個,想到昔日的好姐妹秘密傳來的消息,她心如死灰;轉頭看著洛傾雪,「寇族很強很大,擅長謀略,代代都是帝王身邊不可或缺的謀士;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別輕易與他們正面對上,這……算是奴婢最後對公主的忠告了,奴婢告辭。」

  洛傾雪卻仍舊在愣怔之中,周姨娘竟然會是寇族的細作!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哪裡還有周姨娘的身影,她趕緊輕喝一聲,「來人吶。」

  「奴婢在。」錦笙和華香同時進門應聲。

  「周姨娘人呢?」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錦笙嚅了嚅唇剛想說什麼,可在看到洛傾雪那嚴肅的臉色時,不由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周姨娘已經離開了。」華香也低著頭趕緊道。

  「……」洛傾雪深吸口氣,緊蹙的眉宇卻始終都難以鬆開,周姨娘那一番話,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寇族在三國到底安插了多少人,那寇依水又是誰;還有……最後的忠告。

  「咯噔!」洛傾雪深吸口氣,朝著華香道,「趕緊去將周姨娘找回來,別讓她做傻事。」

  「是!」雖然不解,可看到洛傾雪那著急上火的模樣,華香趕緊應聲出去。

  跑出門的時候,竟然還險些撞到剛從外面回來的洛青雲,他眉宇微微顰蹙著,朝坐在踏上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的洛傾雪道,「怎麼回事,華香這丫頭毛毛躁躁的。」

  看到洛青雲,洛傾雪終於像是找到了一塊主心骨一般,將周姨娘的話又重復了一遍,然後這才皺著眉頭,「大哥,周姨娘這……」

  「你先別擔心,我立刻派人去查。」只要事關寇族,他們就根本坐不住的。

  只是到底,洛傾雪與洛青雲都沒有尋到周姨娘的消息;她就好像整個從人間突然蒸發了一般;華清院的書房中,華香、秦霜親自領著人守在暗處,屋內三人面色嚴肅。

  「寇族隱藏得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隱秘,我們……」洛青雲眉宇微微顰蹙著,自從接手風信子一來,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般無可奈何的事情。

  洛傾雪點點頭,「嗯,周姨娘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那寇依水……」

  「當初鳳臨皇室的寇皇后閨名寇依雲,寇依藍如今又是我流雲國的皇后,那寇依水難道會是龍月的?」洛青雲在心中盤算著,可卻是不自覺已經將話說了出來。

  洛傾雪趕緊搖頭,「不可能。」

  「既然周姨娘會特地前來提醒,這寇依水就絕對是我能夠接觸到的人,龍月……如今與我們似乎並沒有半分交集。」她語氣低低沉沉。

  「……」

  書房中的三人到底是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來,可奉命偵查太祖皇帝中毒一案的文丞相與官宴秋卻是已經有了長足的進展。

  身為皇后正宮嫡出的大皇子雲景嵐突然回宮,景陽宮中突然多出來的龍袍,還有那莫明奇妙跑出來的證人都讓寇依藍措手不及。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皇帝惡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求情的寇依藍,語氣很是狠戾。

  這些年他之所以遲遲不立太子,一來因為他正值壯年,二來,手握權柄之後若非要逼不得已,又有誰會主動放下那樣的滔天權勢;雲氏皇族出了雲靜天這一個情種就夠了,他可不會笨到為了個女人放棄這大好山河。可就是這般,那雲景嵐竟然膽敢私自縫制龍袍,其心可誅。

  寇依藍跪在地上,整個人都有些慌了,「皇上冤枉,皇上冤枉啊;嵐兒常年在外遊學,如今歸來不過短短兩日,怎麼可能回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的,皇上,皇上……」

  「哼!」皇帝的心思何其深沉;尤其是之前寇依藍幾次獻計,這皇后太難掌控,又有個成年的皇子;焉知她哪日不會將這般手段用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裡,皇帝的面色越來越沉,也越來越冷,「來人吶,將皇后送回宮中,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皇上您難道就當真如此薄情嗎,皇上,皇上。」寇依藍仍舊高聲呼喊著,可皇帝的面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深吸口氣,皇后,哼!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他想要女人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只是皇后身後的司徒家族有些難以擺平,看來他還需要一個能堵住司徒家族嘴的藉口。

  垂下眼瞼,他眼底一抹狠戾和殺意一閃而逝;站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常樂都有些心驚膽戰,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最近陛下的脾氣越發暴躁,整個人也越發的深沉;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皇帝自然不知道身邊每個宮人的想法,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靜王妃不是拼死死諫要徹查太祖皇帝中毒之事嗎,或許他可以利用一下的。

  皇后,哼!

  想到這裡,他原本陰沉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帶著得意和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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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流年終,不滅寇族誓不休

  大皇子意圖篡位,皇后謀害太上皇的消息,一夕之間傳遍整個雲都,不少人為之震驚。

  隔天,早朝之上。

  皇帝對皇后的罪行、對大皇子的不孝不仁痛心疾首,文武百官幾度安慰這才讓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些,可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饒是皇后一派的人努力辯解,卻依舊沒有改變皇帝的決心以及事情的結果;只因為,主查此案的文丞相和官宴輝在前一天夜裡都收到了一份不知道來自何方的「大禮。」

  官宴輝癡傻十餘年,文韻詩文家小姐自梳,數十載不嫁竟然都是被人刻意算計的結果。

  「皇上,皇后娘娘貴為國母卻謀害朝臣家眷,若不嚴懲實在難以平眾怒。」官宴輝面無表情,語氣嚴苛。

  文丞相也跪倒在地,「請皇上為小女做主。」

  整個朝堂之上,文丞相慷慨陳詞,再加上那厚厚一遝的罪證,證據確鑿;寇依藍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到文丞相與官宴秋手上的。

  「雖然證據確鑿,可朕卻不能偏聽偏信,來人吶請皇后上殿,朕給你們,也給皇后一個辯解的機會。」皇帝說得鏗鏘有力,似乎很是大方的模樣,可他心裡究竟是何想法,便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

  半個時辰之後。

  所有與事情有關的人全都到齊。

  皇后,大皇子雲景嵐,靜王妃夫婦,雲初揚……自然少不了還有洛傾雪三兄妹。

  文丞相年邁,此刻被皇帝賜坐之後在一旁休息,官宴秋站出來將皇后的罪證一條一條的羅列出來;眾位文武百官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勾結朝臣,不管哪一樣對於整個後宮之主的皇后來說都是死罪;尤其是那些有家眷受害的大臣,此刻更是義憤填膺。

  「皇后娘娘身為國母卻知法犯法,罪無可恕,請皇上嚴懲。」不等官宴秋說完,就已經有朝臣站出來跪倒在地。

  「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后娘娘身在後宮卻干涉前朝之事,實為罪無可恕,請皇上嚴懲。」

  只要有人開頭,後面的人便不斷有人附議。

  「……」

  看著那接二連三跪倒在地的大臣們,洛傾雪低首垂眸,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模樣,只是卻並不言語;對寇依藍,她恨,她憎,她怨,她怒……可到最後卻不得不說,作為對手,最為敵人她是成功的,只可惜,聰明一世卻是糊塗一時;皇帝,她以為輔佐皇帝就能夠保住雲景嵐了嗎?

  不!

  都道是女人心海底針,可帝王的心便是比海底針還要海底針,永遠不要去猜測帝王在想些什麼,也永遠不要相信帝王的承諾。手握權柄的帝王,心中再沒有比天下,比江山,比皇位更重要的事情,但凡讓他感覺到威脅的,便會除去;所以,寇依藍,也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皇帝坐在九尺高臺的龍椅之上,目光冷冷地俯視此刻被兩名侍衛押著跪在地上的皇后,聲音冷厲,「皇后,你還有什麼話說?」

  「哈,哈哈。」寇依藍原本低著頭,聽到皇帝的話卻猛地抬起頭,原本哀傷的表情陡然變得無比的猙獰,那樣的憤怒,那樣的不敢置信,眼底甚至能噴出火來,「皇上,好一個皇上,你敢說……」

  「放肆!」不等皇后把話說完,皇帝的心裡陡然『咯噔』一聲,然後沉著臉,「來人吶,皇后娘娘已經瘋魔,立刻打入冷宮。」

  寇依藍聞言,其實昨夜有些事情她就想得非常明白了;只恨自己太過急功近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拆散洛傾雪和容末;為了保住自己的兒子,這才不得不選擇這樣的方法;只可惜到最後卻仍舊功虧一簣了,而且還是敗在她從來都不屑一顧的皇帝手裡。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帝王是可以如此的狠心。

  「哈,哈哈……」

  笑聲淒厲,悲傷,帶著濃濃的嘲諷,「皇帝,將所有的罪名推到本宮的身上,當真以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你……」皇帝此刻面色很是難看,看著那兩名愣怔中的侍衛,「聽不到朕的話是不是,將皇后立刻拉下去。」

  「是。」兩位侍衛立刻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一左一右托著寇依藍就往外走。

  「放開本座!」寇依藍深吸口氣,厲喝一聲,言語間已經帶上了內勁;兩位侍衛不查竟然被甩出老遠;她自己卻是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卻是高高地與皇帝四目相對,整個人臉上還帶著清淺的笑容,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那稍顯淩亂的衣衫。

  皇帝頓時面色大變,吞了口唾沫,趕緊朝著殿外輕喝著,「來人吶,護駕,護駕。」

  「護駕!」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常樂立刻就以身擋在皇帝的前面。

  「護駕,哈,哈哈。」寇依藍頓時足尖輕點,轉頭看著洛傾雪,「鳳主不愧是鳳主,到底還是本座輸了;可是,你也別太得意,哈,哈哈……是我太蠢笨,竟然會相信那個薄情寡義的傢夥;哈,哈哈……活該,是我活該!」

  說到最後,寇依藍的語氣已經近乎咬牙切齒了。

  朝議殿外的禦林軍此刻已經將寇依藍團團圍住,那些大臣們此刻也沒有了章法,三三兩兩地微縮在角落處,看著寇依藍那光鮮亮麗的模樣,神色間充滿了忌憚。

  洛傾雪卻只是淺淺的笑著,「天命?呵呵,我從來不信命。」

  「是嗎?」寇依藍低著頭,淡淡地笑著,低聲喃喃,像是在回答,可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信命,我多希望,姐姐還是姐姐,哥哥還是哥哥,我多希望……洛傾雪,你去死吧!」

  「妹妹,小心!」

  洛青雲輕喝一聲,足尖輕點,卻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寇依藍手中的短劍朝著洛傾雪的胸口刺過去;洛傾寒頓時整個人眼睛都看直了,只恨自己的輕身功夫不到家,也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站離妹妹那麼遠,如果……如果自己剛在就一直守在她身邊……

  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噗——」

  「撕拉!」

  衣衫破碎,利劍入體的聲音,眾人都不忍直視閉上了眼,洛傾雪只覺得自己被一個大力推倒踉蹌了下,然後整個人倒在地上,一個重物壓了下來;卻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小,小姐……」

  洛傾雪猛然睜開眼,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卻是整個人怔住了,「晚照,晚照!」

  「呵,呵呵。」許晚照身著一襲黃色的侍衛裝,壓在洛傾雪的身上,此刻卻是笑得宛若剛出世的孩子般,單純無害,卻又充滿了濃濃的眷戀。

  只是這麼短短的剎那,洛傾雪陡然明白了些什麼,可正是因為明白了,心卻是更疼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洛傾雪抬手一個用力將晚照反推起來,癱坐在地上,擁著晚照,快速地封住他胸前幾個大穴。

  可寇依藍那一劍,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那穿胸而過的劍,不斷湧出的鮮血;洛傾雪淚雨朦朧,垂首看著嘴角不斷流出猩紅的晚照,「為什麼,為什麼。」

  「小姐。」

  許是生死一線,許晚照終於鼓起勇氣抓住洛傾雪替他擦拭嘴角的手,笑得很是滿足,他愛她,他一直都知道以自己隱衛的身份,愛上主子是永遠不能有結果的。

  原以為,就算是以影子的身份,就那麼靜靜的守護著她,便足夠了;可當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她有心上人,那個男子太優秀,優秀到便是他拍馬也趕不上的。所以,當他那次被俘虜的時候,他沒有想逃;抱著必死的決心;後來……後來……當一起被俘虜的人都忘記了所有,可他卻仍舊清晰的記得,她的音容笑貌。

  或許,他想……這就是他這一輩子的執念。

  罷了,留在那裡,或許還能夠為她做些什麼;事到如今,這條命仍舊是給了她,他很滿足,真的很滿足了。

  洛傾雪抿著唇,眼淚仍舊不斷地流著,薄唇微微呢喃著,「晚照,晚照。」

  「長歌……當歸……白雲,晚照。」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眼底不斷彌漫的黑點,許晚照明白,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到了生命的最後一課,能夠死在她的懷裡,他甚至從來沒有奢求過,她能這麼溫柔地擁著他,輕聲地呢喃著他的名字,夠了,真的夠了。

  如果,如果……

  洛傾雪低下頭,甚至連施救的勇氣都沒有,那穿胸的長劍,不斷滴出的鮮血,她恨,真的好恨啊。

  「別……別哭,小姐。」許晚照抬起手,輕輕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我……我……鳳臨,寇依水,小,小心寇依水,噗……」

  「別說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洛傾雪攬著晚照的側臉。

  「小姐,小……姐……」

  抬起的手,終於無力的垂下。

  「啊——」

  洛傾雪抬起頭,眼淚劃過眼角;轉頭,看向寇依藍,眼角滿是冰冷;她起身,眉宇間帶著狠戾決絕,「我自問此生與你寇族無冤無仇,你寇族害我母親,害我養父一族,害我兄妹三人漂泊無依;我洛傾雪,此生不滅寇族,誓不罷休!」

  「咻——」

  話音剛落,整個朝議殿中的人都只聽到耳邊聲聲尖利的哨音響起;數枚銀針自洛傾雪手上飛出,「你不是很在乎你的兒子嗎?那就讓他嘗嘗萬蟻蝕心之痛如何?」

  「你敢!」寇依藍被數名侍衛鉗制著,話音剛落,雲景嵐只覺得身上被什麼刺中,緊接著,胸口傳來的疼痛再也忍不住,癱軟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那樣痛苦不斷呻吟的模樣。

  寇依藍整個人雙目迸裂,可洛傾雪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動作輕柔地將晚照平放在地上,眼底帶著幽深和晦暗。

  其實,有些事情,縱使他不說,她也是明白的。

  原以為是因愛生恨,她的心已經給了別人,卻是負了他一生深情;所以不怨不怒,只當做陌生人……卻不曾想,是這樣的結果;心,真的好痛,好痛。

  洛傾雪起身,視線掃視在場眾人一周,最後落在寇依藍的身上,「你算計我那麼多,就不許我算計你一次?呵呵,萬蟻蝕心呢,怎麼樣,感覺如何?」

  「痛,痛!母后救命,母后,母后!」雲景嵐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平安,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

  寇依藍咬著牙,深吸口氣,「你有什麼就沖著我來。」

  「哈哈,你就這麼天真嗎?」洛傾雪冷笑一聲。

  「那你想怎麼樣?」寇依藍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你自戕於此,我便放過他如何?」洛傾雪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讓人自戕的話說起來卻是語氣平淡,好似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寇依藍低著頭,咬牙,看著雲景疏痛苦的在地上不斷翻滾的模樣,那是自己捧在手心長大的孩子啊,她的胸口在滴血;抬起頭,深凝了皇帝一眼,既然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就算不自戕,只怕也終究逃不過一死,姐姐……姥姥也不會放過她的。

  「你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洛傾雪的語氣淡淡的,甚至連砍都沒看她一眼。

  「好。」寇依藍應聲;反手握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匕首,正准備插入自己的胸口卻不知道被從哪裡來的石子打落,只聽到「哐噹」一聲。

  「沒用的廢物!」

  一道老嫗的聲音,帶著空靈。

  寇依藍的身子頓時繃緊,面色大變,「姥姥!」

  「哼!」那空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傾雪的心卻猛然沉了下去,皇帝更是心中大驚,連聲喝道,「誰,到底是誰,來人吶,護駕護駕。」

  「一個廢物而已,死就死了。」

  姥姥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聽出他語氣中的決絕,寇依藍雙目大瞪,「不要!」

  話音未落,一道利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飛出來,直直沒入雲景嵐的胸口;眾人皆呆愣間,一匹白練飛出,卷住寇依藍的腰身,等他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半點寇依藍的身影。

  「追。」洛傾雪眉宇顰蹙。

  洛青雲卻是抓著她的肩膀,「妹妹,別沖動,你冷靜點。」

  「大哥!」洛傾雪咬牙切齒。

  「妹妹!」洛傾寒也圍了上來,後面來的那個女人,顯然修為已經登峰造極,如果她當時發難,只怕傾盡整個皇城的禦林軍也難以留下;好在她只為救人而來,轉頭看著已經斷氣的雲景嵐,也是他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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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流年終,最後的算計

  當朝皇后被掠走,事關皇室威嚴,皇帝當朝下了禁口令;大皇子雲景嵐終究沒能活下來;或許,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觀星臺上摘星樓。

  落離仍舊一副翩翩謫仙模樣,捋著胡鬚,瞧著面貌依舊只是眉宇間透出的那絲疲累卻怎麼都讓人忽視不了,「呵呵。」

  「國師,這……」皇帝臉上帶著些許焦急,自從知曉洛傾雪便是那傳說中的鳳主之後,他便一直寢食難安,好幾次幾乎都快要成功了,結果卻仍舊功虧一簣。

  「命中有命,運中有運;貧道已經為陛下創造了機會,成與不成,也端看天命了。」落離盤腿坐在蒲團之上閉上眼,面色隱隱泛著蒼白之色;洛傾雪與容末本就是宿命的姻緣,糾糾葛葛的牽扯,想要斬斷他們之間的塵緣又豈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

  感受到身邊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焦躁和不安,他在心中搖搖頭,這任皇帝魄力有餘,能力不足,卻是個志大才疏的;能守住江山,可是卻終究不是大業之才;罷了,這也何嘗不是他落離的宿命。

  皇帝被落離這一番話說得雲裡霧裡,不過也大抵能聽出一點端倪,他抿著唇,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暗色,「國師,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落離搖搖頭,「陛下還是請回吧。」

  「可是國師,如果平安當真嫁入鳳臨國,那我流雲的國運……」說到底他最擔心的還是這個,既然命定的鳳主,主真龍命格,那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洛傾雪平安地嫁過去的;既然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那……

  想到這裡,皇帝的心隱隱地稍微放下了些,不過在事情沒有成事之前他還是有些擔憂;從雲都至鳳臨境內,沿途山路陡峭,或許有些東西是可以利用一下了。

  感受到皇帝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鷙,落離猛的睜開眼,仔細地凝視了皇帝好久才在心中搖搖頭,對權柄的執念,果然是能蒙蔽人的內心嗎?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陛下,你太執念了。」落離近乎感慨地道。

  「……」皇帝並沒有說話,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流雲國百年基業葬送在自己的手裡;自己得不到,那就毀了又如何;他就不相信,他堂堂一國之君,難道還賴不何一個乳臭味幹的臭丫頭不成。

  想到自己的宿命,落離那老態龍鍾的臉上不由得又露出一絲頹然;每一任國師,自接任國師之位起,命數便與國運息息相關,甚至有時候不得不以自己的修為和生命來維持國運的蒼盛;或許,他可以在賭一次,為了流雲國……也是為了他自己。

  閉上眼,雙手輕掐指訣,原本清朗的眉宇微微顰蹙著,良久才道,「皇帝若是放不下,春風關內,便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還請國師指點迷津。」皇帝垂下眼瞼,一副謙恭模樣。

  春風關乃鳳臨與流雲國交界的地方,也是兩國大軍對峙的地方;在那裡有最後一次機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落離搖搖頭,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四個字;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流雲國順利成為三國霸主,一統三國,他的路也會好走很多。

  那四個大字引入眼簾,皇帝的心頓時砰然一動,面上立刻浮起一絲竊喜;這麼簡單的方法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原本懸著的心中與放下了些,然後良久才抬起頭淡淡地笑著,「多謝國師指點迷津。」

  「也罷,讓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助你一臂之力吧。」落離沉著臉,他身為國師便不能離開皇宮參與三國之間的紛爭,但他的小徒弟在接替國師之位之前卻是可以的,「白雲,你便前往春風關走一遭吧。」

  白雲嚅了嚅唇,想要說什麼卻到底沒有說出口,只是點點頭,「是。」

  「多謝國師。」皇帝趕緊面帶感激道。

  「罷了罷了。」落離閉上眼再次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此事成與不成,就端看他,端看流雲到底有沒有這個命數了。

  皇帝起身告辭,前腳剛走,落離便再也忍不住,張口一注鮮血噴了出來。

  「師父!」白雲驚呼。

  落離卻是罷了罷手,搖搖頭,「流雲國氣數不多,為師以修為查探天機,強行逆轉,不過天譴罷了。」

  「師父!」白雲低著頭,緊緊地咬著牙。

  「傻孩子,縱使知曉天機不可洩露之理,可哪一任國師最後不都走上了這條路;我……也不例外。」終究是修心不夠,無法看透生死紅塵;想著,他嘴角淡淡地扯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去吧,此去春風關,事情若是能成,就算是老天也收不了師父的。」

  白雲緊緊地咬著牙,單膝跪地,「師父放心,徒兒定盡全力留下平安公主。」

  「盡力便罷,不可強求。」落離細細地叮囑,然後便揮了揮手讓白雲出去。

  ……

  「主子,您身子不好還是早些歇著吧。」

  清梧宮中,高無庸手上拿著一件半厚的披風給雲靜天披上,語氣帶著些許感慨,「皇后那件事情如今已然告一段落,您就別再多想了。」

  雲靜天輕嘆口氣,望著窗外藍天上那自在漂浮的白雲,垂下眼瞼,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主子,平安公主不日便要雖鳳臨使隊前往鳳臨和親,太長公主那邊,您看需要不要添些東西過去……」想要討太長公主的歡心,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雲靜天搖了搖頭,轉頭看著高無庸,「可曾確定時日?」

  「這倒是沒有。」高無庸低著頭,一副謙恭順和的模樣,「前些時日因著皇后的事情,和親的事情一直耽誤了下來,如今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鳳臨使臣倒是也沒有了再留下來的理由;只是主子,那平安公主可是天命鳳主,難道……」

  說到這裡,雲靜天的面色暗了暗,低垂的眼瞼之下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把我的珍藏裡挑兩箱過去,就當是我給平安的添妝了。」

  「是。」高無庸低著頭,原本還有心說點什麼,可抬起頭看到雲靜天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趕緊低下頭,「那奴婢這就是安排。」

  每次自家主子露出這樣一副表情的時候,那便是在算計著些什麼;他可不想遭受無妄之災;只是平安公主,難道自家主子當真就沒有任何想法嗎?

  真的,就一點都沒有嗎?

  雲靜天低下頭,眼角染著一抹淡淡的笑;手上捏著的狼毫,飽蘸濃墨,素手揮毫間,兩個諾大的字躍然紙上,定睛望去,赫然是「平安」兩個大字。

  此刻的洛傾雪自然還不知曉自己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她正懶懶地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朝剛端著托盤進屋的錦笙道,「要帶走的東西可是都盤點好了?」

  「小姐放心,禮部已經派人來檢查了好幾次,都是沒問題的。」錦笙放下托盤,側臉還帶著笑道,「整整三百六十抬嫁妝呢,便是皇室嫡親的長公主出嫁都沒有這個排場,皇上對您可真好;對了,太祖皇帝還遣人送來了兩箱珍寶,隨隨便便的一件兒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說是給小姐的添妝呢。」

  洛傾雪點點頭,「嗯,你讓白嬤嬤和姜嬤嬤收著就是。」

  「小姐,姜嬤嬤她……」

  自從發生鎮北侯府那件事情之後,尤其是梁嬤嬤的事情,姜嬤嬤便有些若有似無的避開洛傾雪,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的,她淡淡地笑著,「不妨事,過去的就過去了。」

  「……」錦笙低著頭,抿了抿唇,「那這次小姐您打算帶上誰?」

  「你們幾個丫頭便是用慣了的,自然離不了你們,白嬤嬤素來通人情世故,之前父親……洛候爺也將白管家的賣身契與了我,自然是要隨我一道的,至於姜嬤嬤,她是有家累的,索性便還了她賣身契,平了她的奴籍,也算是全了我們一場主僕的緣分吧。」洛傾雪略微思索了下。

  錦笙低著頭,表情有些哀傷,不過很快就點點頭,「是。」

  「記得從賬房支五百兩銀子給姜嬤嬤。」洛傾雪罷了罷手,銀錢她並不在乎;雖然到底姜嬤嬤沒有背叛她,只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不可逆轉;當初就算只是懷疑,那也像是一根刺,插入了主僕之間,她們已經沒有辦法如往昔一般了。

  低迷哀傷的氣憤很快一閃而逝,錦笙到底是個跳脫的,很快就忘了;朝著洛傾雪喋喋不休地八卦起來。

  聽著錦笙吧啦吧啦不斷地八卦著,風裡來火裡去。

  洛傾雪笑得淡淡的,「再過兩日咱們便要前往鳳京,你這丫頭八卦的性子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改改。」

  「幹什麼要改。」錦笙撅著嘴,面上帶著些許不悅。

  「就你那大嘴巴,改天別壞了小姐的大事,沒得讓姑爺家認為我們家小姐不會教人。」華香沒好氣地碎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卻是帶著挑釁的意味。

  錦笙當即不滿地追過去,「你討打!」

  「……」

  看著她們這般模樣,洛傾雪在心中搖搖頭,又垂下眼瞼看著手上的書卷。

  三日之後;正是良辰吉日;鳳臨使隊終於啟程回國;連帶著自然還有洛傾雪的公主鑾駕,合著三百六十抬嫁妝,一百余名婢女隨從,隊伍竟是比他們來時多了一半不止。

  臨走,那隊伍浩浩蕩蕩,滿城的百姓都前來看熱鬧。

  「小姐。」華香眉宇微微顰蹙著,撩起鑾駕兩邊的簾子,眉宇微微顰蹙著。

  「嗯?」洛傾雪輕輕應聲,有些困乏。

  陡然聽到外面又有人大聲厲喝著,「保護太子!」「保護公主!」的聲音,華香瞧著不為所動的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難道您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這已經是她們自上路一來的第七批前來刺殺的了。

  「想法?能有什麼想法。」洛傾雪嘴角斜勾,她身為天命鳳主,皇帝既然知曉她的命格便絕技不會輕易放她離開;如今卻是這麼的乾脆俐落,焉能沒有後招。

  自己得不到,那別人也休想得到。

  自古以來,帝王不都是這樣的想法嗎?那些前來刺殺的人,一批比一批強,那樣的進退有度,配合默契,絕非一般的草莽流寇;合該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才是。她低著頭,淡淡一笑,這皇帝為了留下她,倒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一旦這些人的身份暴露,鳳臨和流雲國交惡,便是一定的了。

  聞言,華香眉宇微微顰蹙著,提劍撩起簾子,足尖輕點,「我去幫忙了。」

  「華香!」錦笙輕喝一聲,可卻只能看到華香的背影,轉頭朝著洛傾雪,「小姐,你看她。」

  「不妨。」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對了,今日可曾收到我大哥與哥哥的消息,齊悅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錦笙搖搖頭,「今天的信箋還沒有收到。」

  「嗯,沒事,這一路上不太太平,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洛傾雪輕聲囑咐著。

  錦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從雲都到春風關,原本一個多月的行程硬生生被容末與鳳城歌壓縮到了十七日;這十七日,光是解決前來刺殺的就上千人,算起來也二十多批了。

  「前面便是春風關,今夜大家好好休整一晚,明日便能夠回到鳳臨了。」

  休憩的驛站中,鳳城歌朝著那些面帶疲累之色的將士和下人們道,「到了鳳臨國境內,便安全了。」

  「是。」立刻便有人應聲。

  其實那些侍衛隨從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這一路上老是遇上那些不長眼的賊匪流寇;但幾個主子的心裡卻都是跟明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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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流年終,不度春風關

  雲氏皇族不可能會任由洛傾雪就這樣嫁入鳳臨國。

  天命鳳主,主真龍命格;真龍天子啊,一統三國誰人不想,哪怕那只是幾百年前的一句玩笑話,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不會放過的。越是站在高位的人,心裡的疑竇便是越多,對這些便越發的在意。

  夜半,月明星稀,蛙叫蟬鳴;整個驛站陷入一片詭異的靜謐之中;唯有其中一間房間仍舊燈火通明著;裡面,鳳城歌、容末還有洛傾雪三人都坐在椅子上,沉著臉一副面色嚴肅的模樣,誰都沒有說話。

  那樣嚴肅壓抑的氣憤,讓平日裡大大咧咧的錦笙都不由得感到了一種肅殺的氣息。

  靜,死一般的寂靜。

  洛傾雪垂下眼瞼,只瞧著那微黃色的茶杯中,茶水氤氳著淡淡的白色霧霾,帶著淡淡的苦澀茶香;隨著那在水中不斷翻飛的茶葉,她的心也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罷了。」

  良久,久到錦笙都感覺到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鳳城歌才淡淡地輕嘆口氣,「你們也都早點歇著吧,明日只怕是一場硬仗。」

  「……」洛傾雪低著頭並沒有說話。

  容末點點頭,轉頭深凝了洛傾雪一眼,嚅了嚅唇,可到底卻沒說出話來;只是那帶著濃濃擔憂的眼神,彼此都明白的,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春風關,離開流雲國的最後一道關卡;前面那些與之比起來,怕也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明天,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宣戰」;只是卻不知道這領頭的人究竟會是誰。

  從鳳城歌房間退出來,洛傾雪打發了錦笙;這一路趕路,幾個丫頭也都是疲累不堪,錦笙也沒有堅持,她心中明白,只有自己養足了精神才有更多的精力照顧好自家小姐。

  「別擔心。」

  錦笙前腳剛走,容末後腳就閃身進入洛傾雪的房間;瞧著那立在床邊,雙手撐著窗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女子,原本冷凝的眼底充滿了柔情;他邁步上前,步子分明很快卻又給人一種閒散之感,帶著微微慵懶色,從背後擁著心愛的女子,兩個人遙望著那星星點點的夜空,仿若一副靜謐的畫卷一般。

  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洛傾雪嘴角微微養著,原本緊蹙的眉宇也不由得放鬆了些,點點頭,「其實也不是擔心,只是……」

  「可是擔憂你外祖母?」容末何其敏感,對洛傾雪又何其瞭解;太重感情於她來說倒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那雲靜安……想到這裡他的眼瞼低低的垂下,有些事情不告訴她,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洛傾雪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卻並沒有注意到容末臉上的異樣,只是點點頭,「當年的事情,縱使外祖母有錯,只我相信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母親亡故,她也是難過的。」

  縱使已經知曉當年的事情不過是一場精心的算計,母親與鳳城歌的那場露水姻緣,甚至連她的出生,都是早就算計好的。不然,身為侯爵世家的小姐,何德何能出生便封為最尊榮的郡主;不然……她又何意得蒙寵聖恩十餘載?

  其實想想也是能想明白的;當初的事情,還是少女的母親能夠想得多周到,縱使是平日裡少有人去的相國寺別院,可到底也是有不少下人的,正所謂人多口雜,雖然她有心隱瞞,可只怕再擁有晴天的雲靜安眼底,她所有的隱瞞都只是一場笑話罷了。這其中若是沒有雲靜安的默許,只怕是鳳城歌再厲害也無法動馮望月分毫吧;這些道理,縱使已經想得非常的透徹明瞭,可到底血脈相連的感覺是斷不掉的。外祖母對她這麼多年的疼寵也是改變不了的,如今她雖然是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加入鳳臨國,可擔著鳳主的命格,這般做法與叛國也是沒兩樣了,太祖皇帝……皇帝……會不會因此遷怒到雲靜安的身上?

  容末抿了抿唇,攬著她纖腰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摩挲著,「別擔心,你外祖母不會有事的;一切不是還有老雲皇在嗎?」

  「也是。」洛傾雪微微側臉抬起頭瞧著容末,兩人四目相對,心情也放鬆了些。

  當初太祖皇帝為了雲靜安便是拋卻那九五至尊之位都不要了,又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責怪與她;罷了,細細想來,或許真的是她多慮了。

  「已經戌時了,時辰不早你也早點歇著,明日……」容末的語氣帶著些許壓抑,雖然他並不畏懼,但正所謂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而那些人又多擅長埋伏和偷襲,到底還是煩人的。

  洛傾雪點點頭,「別說了,我明白,你也早些歇著吧。」

  「素素,我……」

  容末嚅了嚅唇欲言又止,到了舌尖的話打了個轉兒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嗯?」洛傾雪眉梢淺淺地揚著,尾音微微拉長。

  「沒什麼,你先睡吧。」容末低著頭罷了罷手。

  兩世相愛相知,洛傾雪又怎麼會看不出容末那帶著濃濃心事的模樣,只是有些事情他若是願意說自然會說的,若是他不願意說出來的事情;她若開口,他定也會說,但她卻不願意勉強。

  「嗯!」洛傾雪點點頭,「你也早點歇著,明日可是一場硬仗呢,那皇帝只怕是孤注一擲了。」

  容末轉頭瞧著洛傾雪那善解人意的模樣,輕輕用力將她翻轉過來,兩人對面而立,雙手輕輕地捧著洛傾雪的臉,俯首;卻只是額頭頂著額頭,聲音帶著些許清冷,又染著三分詭異的味道,「素素,待明日過後,便是鳳臨國境內,我們……」

  「什麼你們我們的,早點睡覺才是。」洛傾雪有些赧然,別過腦袋。

  「嗯。」瞧著洛傾雪那炸毛的模樣,容末輕輕嘆了口氣,罷了……很快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也不差這一日兩日的;只是這丫頭……

  隔天,許是因為要回到祖國的緣故,侍衛隊的人起得特別早;連帶著流雲國送親隊伍的人也都起了個大早;昨兒夜裡,洛傾雪輾轉反側,這不被錦笙從床上挖起來的時候還打著呵欠呢。

  梳洗之後,簡單地用了些早飯便被錦笙攙扶上了鑾駕,聽著車輪與石子摩擦發出來的咯吱聲,洛傾雪昏昏欲睡。

  「卡——」

  鑾駕陡然停下,前面駕車的人也趕緊輕喝一聲,「籲!」

  「怎麼回事?」錦笙整個人往前倒去,險些撞到額頭,雙手抓著窗欞才堪堪穩住身形,面色很是難看。

  洛傾雪面無表情,心卻是非常的冷沉,再往前不願便是關卡出,只怕這就是皇帝最後的底牌了吧。

  「留下平安公主,不然……」

  聽到那清朗的男聲,高聲呼喝,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不可能!」

  鳳城歌此刻面色也非常的難看,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寶貝女兒,要嫁到鳳臨國,自己也能就近照顧一些,「想要留下平安,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鳳太子這又是何苦?」那人的語氣微微有些沉凝,瞧著也不是不想與鳳城歌為敵。

  「要戰便戰,少說廢話。」鳳城歌此刻正是心情鬱結,飛快地拔出腰間的佩劍,足尖輕點,從馬車上翻閱而起,直直地朝著前面那領頭人而去。

  領頭的蒙面男子見狀,眼底也飛快地閃過一抹驚詫,顯然是沒有想到鳳城歌竟然說動手就動手的;不過到底也是有真才實學的,很快便拔劍迎上來時,還不忘從腰間飛快地拔出一個什麼東西。

  「咻,咻咻—」

  「不好,他在找幫手。」侍衛長輕喝一聲,「快,拿下他。」

  只是,信號放出卻是有些晚了,那為首的男子並不畏懼,反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鳳城歌等人,「鳳太子,我家主子並不想與你為敵,留下平安公主,你們自回鳳臨國去。」

  「哼,告訴你家主子,平安永遠都只能是我們鳳臨國的平安,少說廢話,看劍。」

  此刻正是在山間的官道上,兩邊茂密的叢林中窸窸窣窣,能不斷地感受到有人朝著這邊集結的聲音,鳳城歌的心也微微有些沉凝,如果只是他們這些人並不懼怕,只是那些送親隊伍中不少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他……

  就在他心煩意亂之間。為首男子的劍飛快地擦過他的肩膀,一道血痕立刻出現在他的肩甲之上,他頓時回過神來,「我們的人早已經在這裡埋伏好了,我勸你們還是束手就擒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陡然一道浩源淼淼帶著無限禪意的渾厚嗓音傳來,這下不止鳳城歌,洛傾雪甚至連那領頭的蒙面男子都不由得愣怔了下;尤其是在看到那四周不斷包圍過來的竟然是做和尚打扮的僧侶時,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老禿驢,你對他們做了什麼?」為首的男子顯然履歷不足,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隨命,隨緣,切莫因小失大,最後害人害己。」

  「哼,你這老禿驢,你知道什麼?」那領頭的男子顯然有些義憤填膺,足尖輕點,竟是拔劍就飛身上來。

  來人卻並不惱,單手豎掌,面目慈祥;只是三兩招便將那領頭的男子鉗制住卻並沒有揭開他的面紗,「回去之後告訴他,相國寺清遠隨時候教。」

  技不如人,領頭的男子掙紮了兩下,到底還是放棄了;雖然非常的不甘,可打也打不過,自己事先安排好的竟然被這半路跑出來的老禿驢給攪黃了,心頭那口氣實在是難忍;到最後竟然被自己起的吐出一口鮮血。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法,最後都只能悶悶地撤走。鳳城歌和容末倒也沒有追,畢竟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更何況窮寇莫追。

  洛傾雪任由錦笙攙扶著,走下鑾駕瞧著那僧人模樣的中年男子,眼中帶著十足的感激,「清遠大師,您又幫了傾雪一次。」

  「阿彌陀佛,奉玄燈祖師遺命,特來送公主一程。」清遠也不居功,只是語氣淡淡的,轉頭望著春風關的方向,眼中帶著嚮往,又好似沒有任何的神色一般,「此去鳳臨,萬里迢迢,坎坷波折,盡是考驗;這串念珠贈給公主,希望公主凡事能逢凶化吉,萬事順心。」

  「多謝大師。」洛傾雪也不推拒,只是聽到玄燈大師的名諱時,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愧疚,側身從腰帶上結下一個香囊遞給清遠,「勞大師幫我祭給玄燈大師,他的大恩大德,傾雪沒齒難忘。」

  清遠雙手接過,悉心地收入懷中,良久才看著圍上來的容末和鳳城歌,視線又收回到洛傾雪的身上,「再往前不過十里就是春風關了,老衲等著公主榮歸故裡的那日。」

  「借大師吉言,希望那日不會太久。」

  再回雲都,只怕是三國一統之後的事情了;清遠這般隱晦的祝願他們心願得償,倒是讓洛傾雪不由得心生感慨;誰說出家之人都一定要心如止水的。

  再次踏上鑾駕,婉言拒絕了清遠要再送他們一程的提議;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

  直到走出好遠好遠,洛傾雪回頭時,卻看到清遠立在春風關最高處,望著他們使隊的方向,單手豎掌,笑得慈祥而又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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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1 18:0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浮生  第167章:鳳臨始,這是下馬威?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顯得有些混亂無序;自入鳳臨之後許是氣候之故,洛傾雪便一直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卻不由得被驚醒;但聽那混亂的馬蹄便來者並不算少數。

  鑾駕旁邊,馬蹄急響,少時便聽到侍衛長張青的喊話聲,「來者何人?」

  「在下信王隨侍宋樵,奉命前來迎接流雲國平安和樂公主,恭迎太子、軒世子回國。」

  洛傾雪撩開鑾駕的簾子,只從那微微的細縫中瞧見來人,一襲侍衛模樣的衣衫,只是那仰著頭看人的模樣著實讓人覺得不爽;眉宇微微顰蹙著。

  「小姐,這人也忒沒禮貌了些。」華香有些不滿,手上的拳頭不由得緊了緊。

  錦笙輕輕扯了她一下,「這裡可不是素瑤居華清院,更不是流雲國,你別亂說話給小姐添麻煩。」

  「……」華香癟癟嘴,心裡卻自是有了一番計較。

  放下簾子,剛好遮擋住某人癡癡傳來的目光,洛傾雪心知肚明。信王,當朝皇帝的四子,也算是個人才,子憑母貴封了王爺,只是太子鳳城歌一直不娶妃留嗣一事讓不少大臣頗有微詞,甚至不少人隱隱已經投靠了信王或其他皇子;卻不想陡然又冒出一雙兒女來,他們對她自然是不會有好顏色的。

  見狀,張青也蹙了蹙眉頭,「宋大人辛苦了,請。」

  「我家王爺已經在宮門口候著,等候各位了,請。」宋樵說完,竟是打馬直接轉身。

  容末轉頭,嘴角斜勾,眼神幽幽地瞧了鳳城歌一眼,再次轉向洛傾雪的鑾駕時,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陰鷙,看來他久不在鳳京,有些人是不太安分了啊。這般明顯的下馬威,信王……呵呵!

  「太子,我們……」

  張青畢竟是鳳城歌的人,容末也不敢對他如何,只是他自己卻已經是戰戰兢兢的,轉頭看向鳳城歌,吞吞吐吐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們走!」鳳城歌深吸口氣,胸口同樣憋著怒氣,他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將自個兒的寶貝女兒給接回來,咳咳,在他心目中嫁不嫁給容末都是次要的,關鍵是自個兒的寶貝女兒可以跟自己一塊兒了。如今那些個不長眼的竟然還敢給她下馬威,連自己半句狠話都不曾說過的,簡直是,哼!

  洛傾雪自然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只是下馬威嗎?

  她嘴角斜勾,在雲都時,那麼紛亂的局她都水裡來火裡去的走了出來;難道還怕他們嗎?不管明的暗的,她都全權接下了就是;更何況,以周姨娘最後的那句話,只怕寇家人早已經在這裡等著自己了吧。

  想到最後被人救走的寇依藍,不知道為什麼洛傾雪的心裡就有些不安。

  宋樵的事情不過是個插曲,隊伍再次緩緩開動,朝著鳳京城內;兩邊兩岸,甚至連鋪子的二樓窗戶旁都圍滿了前來瞧熱鬧的百姓;當然還有一些聞風前來的各家公子,這流雲國尊榮無雙的平安和樂公主不知到底是何模樣;自然也是少不了一些愛慕容末的閨閣少女,捏著手帕很恨地想著,倒是要瞧瞧那平安和樂公主是什麼歌三頭六臂國色天香,竟然能讓容公子親自為她前往流雲國求親。

  好在鳳城歌提前休書,讓京兆尹排出數百名衙役手執殺威棒站在街道的兩側為隊伍開道,這才讓那些瘋狂的百姓不至於堵了道路,一行人順順利利的走到宮門口。

  「哈哈,皇兄一路辛苦了。」

  錦笙剛替洛傾雪怔了怔妝容,又取了清水淨面;整理好之後就聽到鑾駕外面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

  「四皇弟辛苦。」鳳城歌微微頷首,只是語氣卻不似平日裡與他們說話的模樣,更多的是帶著客套疏離;甚至隱隱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鳳城西哪敢道辛苦,趕緊拱了拱手,「皇兄這可是折煞皇弟了;早就聽聞流雲國的平安和樂公主天香國色,艷壓群芳;皇弟我可是爭取了好久才得來這個機會,咦,怎麼不見她?」

  身為待嫁之身,洛傾雪並不需要下鑾駕的,這尚未出嫁的新嫁娘豈有見外男的道理。

  「……」聞言,容末整個面色頓時沉了下來,面若冰霜。

  「四皇弟,你逾矩了。」鳳城歌的面色也沉了下來。

  「呵,呵呵。」風城西抬手摸了摸鼻頭,心裡卻很是不滿;不過就是個和親公主,還受寵,我呸!要當真受寵,那流雲國皇帝能捨得將她嫁到無親無故的鳳臨國來?

  「爺。」站在鳳城西旁邊幕僚模樣的男子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

  鳳城西這才回過神來,「皇兄說得是,這往後有的是機會,也不急於一時;皇兄連路勞累,快,快請。」

  「帶公主安置到陶然殿去。」鳳城歌轉頭對著來福道。

  「是。」來福恭敬地應聲,對自家小主子他可是喜歡得緊呢。

  鳳城西卻是有些不滿了,「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陶然殿,那邊也是只有鳳氏皇族最受寵的公主出嫁前才能住的地方;和親公主就算是出嫁也是從驛站出嫁的。

  「我鳳城歌的女兒要從陶然殿出嫁,你有意見?」鳳城歌可絲毫的不避諱。

  「這父皇還沒承認呢。」鳳城西也顧不得,若當真任由洛傾雪入住陶然殿,只怕她那鳳臨皇室公主的身份也板上釘釘的,他可不會讓步。

  鳳城歌面色微微沉著,胸口上下起伏,周圍眾人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鳳城西卻是低下頭趁勢朝旁邊角落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趕緊點點頭。

  「咻——」

  陡然,只聽見外面一聲尖利的哨響,陡然就有什麼東西直接朝著鑾駕裡面飛射近來;華香本能地反手一拍,還未瞧清楚那東西是什麼模樣就已經被華香拍了出去。

  然後就聽到周圍「啊——」的驚呼聲。

  「這……這是什麼?」鳳城西故作尖叫。

  「呼呼……」

  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跑上來,「別動手,那,那是太后娘娘最喜歡的畫眉鳥兒。」

  只是說完話再跑上來的時候,那畫眉鳥兒卻早已經被華香拍出去之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模樣;鑾駕中的兩名丫鬟全都面色黑沉,面色不善。

  「哎呀,你們怎麼,你們怎麼,嗚,嗚嗚……這下奴婢要怎麼向太后娘娘交代啊。」小太監頓時跪在地上,哭天搶地。

  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自然也看清楚了那地上躺著的畫眉鳥;只是這畫眉鳥向來溫順,平日裡也只在慈寧宮中活動,今兒是怎麼跑到宮門口的。

  洛傾雪嘴角斜勾,聽著外面那些深深淺淺的呼吸。

  「怎麼,鳳臨國這般迎接的做法,竟是想給本宮一個下馬威不成?」

  那聲音清淺,那姿態從容;在場尚未見到過洛傾雪真容的,卻已經被她那宛若黃鶯般的嗓音給吸引住了;就連鳳城西都不由得神情有些恍惚;回過神來卻是,「平安公主,這可是我們太后最喜歡的畫眉鳥,你這麼做是不是……」

  「不過是個畜生,若是傷到我家公主,你們拿什麼來陪?」華香將簾子撩開些許,從側邊下了鑾駕,狠狠地瞪了鳳城西一眼,想到洛傾雪的囑咐將那只畫眉鳥拾起,然後復又上了鑾駕。

  眾人卻都是雲裡霧裡的,不知道這流雲國的平安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洛傾雪垂首,瞧著已經奄奄一息的畫眉鳥兒;果不其然從它的喙緣處發現些許粉白的沫沫,頓時嘴角斜勾,眸底卻是一片冰凝,「若是貴國皇帝想給本宮一個下馬威,這樣的手法卻是稍嫌拙劣;難道貴國太子沒有告訴你們,本宮雖然學藝不精,卻也略痛岐黃,給溫順的畫眉鳥兒餵食狂躁的藥粉,倒是難為它了。」

  「平安,你別誤會。」聞言生怕洛傾雪從此對鳳氏皇族心生間隙,鳳城歌趕緊開口解釋道。

  「連日趕路,本宮也有些乏了;勞太子遣人送我們去安置吧。」洛傾雪的聲音清清冷冷卻是淡漠疏離;原本一路上好不容易有的些許進展,此刻卻是一夕回到解放前。

  鳳城歌此刻真是恨不能將鳳城西千刀萬剮了,可是現在卻不是發作的時候,只是恨恨地,「連日趕路,平安就早些歇著吧,來福,還不快去。」

  「是。」來福趕緊福身。

  車隊緩緩行動,華香這才捧著那只被洛傾雪紮針之後已經恢復了些許活力的畫眉鳥兒又下了鑾駕,交到鳳城歌的手上,「鳳太子,我家公主說了,讓貴國皇室可是看好了這只精貴的畫眉鳥兒;下次別再有人亂給畫眉鳥兒喂了東西,還偏要賴到我們公主的頭上;縱使我們公主背井離鄉前來鳳臨和親,卻也不是可以任由人欺負的。」

  「……」

  聞言,不止是鳳城西,甚至連旁邊其他人都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任人欺負;這到底是誰欺負誰;只是瞧著鳳城歌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他垂下眼瞼。

  容末轉頭瞧著之前那哭天搶地的小太監,轉頭看著鳳城歌,面色陰沉,「來人吶,拖出去。」

  「軒世子饒命,軒世子饒命!」

  「逸軒這……」鳳城西剛想開口,就想到容末那活閻王的稱號,心裡又有些怯怯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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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結良緣,婚禮如期(一)

  小太監見狀以為有戲,原本眼底的死寂竟然浮現出一絲生的希望,「四皇子救命,四皇子救救我。」

  「……」鳳城西整個人都不好了,狠狠地瞪了那小太監一眼。

  「還不快趕緊將人拖走。」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瞧了容末一眼,朝著兩名侍衛厲聲呵斥道。

  兩位侍衛聞言,拖著小太監就要走。

  「慢著!」鳳城歌卻及時的開口了。

  陸謹立在容末身後,此刻見狀,趕緊朝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拖著苦惱不已的小太監正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時候,再接到陸謹的眼色,會意地停下腳步。他再抬起頭,眼角掛著鳳城西時,還帶著意味深長,竟然膽敢將主意打到了洛傾雪的身上,倒是不知該說他是太有勇氣呢,還是太有勇氣呢。

  容末仍舊面無表情,語畢冰凝,「誰讓你做得?」

  「……」那樣嚴肅壓抑的語氣,讓小太監只覺得連呼吸都異常困難,他飛快地看了鳳城西一眼;鳳城西立刻雙目大瞪,然後心一沉,「你看我做什麼。」

  「行了,此奴婢膽大包天竟然膽敢設計陷害平安和樂公主,罪無可恕,絕不能再留,拖下去處理了。」

  此刻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宮歷來就是各種藏汙納垢的地方,這些小伎倆,看起來還算是手下留情了的;只是為什麼卻偏偏要選母后最喜歡的畫眉鳥;別以為他不知道,難道他們當真以為在母后的心裡,嫡親的孫子和孫女還比不上一隻畫眉鳥不成?

  挑撥離間?哼!

  容末轉頭,視線輕輕地掃過鳳城歌,然後落到鳳城西身上,然後卻是什麼都沒說;既然鳳城歌開口,他也明白,是不想讓洛傾雪對鳳臨皇室失望,只是……難道他真的以為不查下去,素素就真的不明白了嗎?那個通靈剔透的心肝兒人,那樣的通靈剔透,今日事情又這般淺顯,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連日趕路,你們也都累了,下去歇著吧,容末你與我一道回宮去復命。」鳳城歌的心沉了沉,朝著侍衛隊隊長張青道。

  張青趕緊點頭應是,「多謝太子體恤。」

  「那些喪生的,每人家屬補償一百兩銀子;受傷的每人也補償五十兩,其餘的你自己斟酌,記住這些都要你親自發下去,若是讓本宮知道有人貪墨,哼!」

  連路因為皇帝派人追殺的緣故,鳳臨使隊的護衛隊死傷的人可是不少;雖然有洛傾雪的靈丹妙藥,可到底不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些死了的,最後也只能一把大火,將骨灰帶回來。

  鳳城歌等人在有條不紊地做著最後的安排,殊不知,自他們進入皇城之後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早已經落入旁人的眼中。

  「皇后,你覺得如何?」鳳帝轉頭看著旁邊雖然已經年華老去卻仍舊不減當年風華的女子;自寇皇后出事,他便將她抬做六宮之主的位置;鳳城歌的太子之位原也是國師早就確認的,她做太后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不如趁勢將這皇后的名頭也給了她。

  中年女子身著鳳袍,頭戴鳳冠,整個人高貴優雅又隱隱透著一股威嚴模樣,此刻嘴角卻是帶著滿足的笑意,連連頷首竟是引得頭上步搖上的鈴兒也不斷作響著,「臣妾瞧著倒是個不錯的丫頭,只是過剛易折,她這樣的性子嫁入攝政王府倒也不知是好是壞。」

  說話間,眼角還掛著站在鳳帝旁邊的中年男子,高大威武,帶著肅殺的氣息,一看便是生死場上磨練出來的。

  男子性感的雙唇開合,嗓音透著厚重宛若鎚鼓般,「微臣瞧著也甚好。」

  自己那個兒子,這麼多年來從不近女色,心如止水的模樣,甚至連他們都開始懷疑坊間傳言難道是真的不成,他與陸家那少主真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系?如今瞧著自家兒子喜歡的仍舊是女子,而且還是異國公主,又有鳳臨皇室血脈,這般家事門庭,倒也不算太差了。只是……他低著頭眼角掛著鳳帝,他一直壓著馮望月的冊封聖旨倒是不知是什麼意思。

  鳳帝老眼渾濁,曾經也糊塗過不過現在卻很是清醒;嘴角微彎,「朕也不坑你,這丫頭與逸軒吶,那可是三生三世的姻緣,回去勸勸你家媳婦兒,那鳳小小的事情,可怪不得旁人。」

  「是,微臣多謝皇上恩典。」鳳靖順勢單膝跪地;心知肚明,只怕鳳帝也是拿這事去問過國師了。

  國師常年不問世事,這次竟然會幫著軒兒測算姻緣,那可當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只是皇后卻是蹙著眉頭,「可那丫頭瞧著也是個吃不得虧的性子,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倒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另外一隻,自然就是攝政王妃白瀾了,這麼多年攝政王統共不過在婚前得了兩個通房,還都有了白瀾之後遠遠地打發了,從此只她一人。

  鳳帝視線沉凝,眼底很快地劃過一抹凶光,不過很快又收斂了去;想到鳳城歌與洛傾雪的關系,他臉上這才稍微露出點笑意,「若是她不怕容末從此孤老一生,便盡管使勁折騰吧。」

  「……」攝政王鳳靖竟是愣怔了下,轉頭看著鳳帝,「皇上這……這可也是國師箴言?」

  「哼!」鳳帝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對他寵溺白瀾的所作所為很是不屑。

  鳳靖頓時抿了抿唇,原本想著,這世上誰家男兒不是三妻四妾,若是自家愛妻不滿意,再讓她幫著兒子挑兩房側妃,或者平妻也是可以的。只是現在卻是……

  「我鳳家的子孫,可並不是非你家不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鳳帝面色有些沉著。

  鳳靖此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他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詫異,瞧著這是已經承認洛傾雪鳳臨皇室公主的身份了?只是為什麼又遲遲不發聖旨呢,不然以鳳城西的膽量,哪敢給鳳城歌添堵,還不就是看在皇帝一直壓著馮望月冊封聖旨的份上。

  鳳帝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轉頭,「若是白瀾不滿意這門婚事,我瞧著陸家少主也算是不錯的,聽聞那丫頭還有個大哥是收養的,沒有家累,人品也好,倒是個託付終身的良人。」

  「皇上,微臣回去定會與水兒好好說說的。」鳳靖低著頭,語氣帶著些許緊張;畢竟這可是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若當真被攪黃了,難道真要自己這一脈斷子絕孫了不成?「再者,這如今天下人都知曉平安公主與軒兒的婚約,這若是悔婚於公主的名聲怕是也不大好。」

  「哼。」鳳帝仰著頭並不看他。

  皇后則是視線再兩人之間不斷來回著,搖搖頭,「皇上這是在提醒你呢,平安身負兩國皇室的血脈,可不愁嫁;你剛也看到了,歌兒那孩子緊張的模樣怕是恨不能將平安給捧手心裡,就算是要養她一輩子怕也是願意的;聽說她哥哥對這個妹妹也看得極重,你們若是讓那丫頭過得不好,直接上門搶人這樣的事情,未必沒人做得出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待鳳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帝後兩人已經相攜著在宮人的簇擁下走出了好遠。

  到底,都只是小插曲。

  洛傾雪與容末的婚事,在國師欽點之下,如期舉行。

  洛傾寒與洛青雲緊趕慢趕,終於是在婚禮的前一日趕到;整個鳳京已經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模樣;寬敞的道路兩側,禦林軍威風凜凜,立在其間;在他們背後,錦繡綢緞裝飾著重重彩樓,就連平日裡的雜貨鋪子都被裝飾上了彩旆;從清河門到德勝門蜿蜒大道上,宮人們迤邐不斷;間或有太監宮人手執拂塵,提籃,清水淨路,紅毯鋪道。

  道路兩旁,亭台樓閣中,眾人都慨嘆著,這平安公主的婚禮可當真是獨一無二的了。

  嗩吶聲樂,絲竹管弦,合著喜慶的炮竹。

  「小姐,時辰到了該上花轎了。」

  早上天未露白,鳳城歌、皇后便遣了宮內最得力的尚宮宮女過來。縱使兩世為人,但這種出嫁的心情還是頭一遭;前世嫁給雲景疏,自己早已經是心如死灰;不管什麼都任由旁人佈置,宛若一個傀儡娃娃般;今生,能與那個人相知相守,洛傾雪坐在被那些尚宮宮女不知道撒了多少香花花瓣的浴桶中,竟是覺得眼前有些恍惚,這一切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大紅的嫁衣層層疊疊,花開富貴,龍鳳呈祥,頭上的鳳冠馮氏攢金藏翠,鑲珠嵌寶,諾大的夜明珠縱使在白日也是熠熠生輝,還有那只欲展翅高飛的鳳凰,銜著龍眼大的珍珠,下面垂著的流蘇金絲更是搖曳生輝,光華萬千,貴氣逼人。

  饒是見過自家小姐無數次的錦笙、華香等人也都不由得看呆了。

  難怪人常說,女人唯有出嫁的那日才是最美的;自家小姐本就風華絕代,無人能敵,這要是讓旁人瞧見了,姑爺還不把那些人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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