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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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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心兒 -【盛寵之侯門嫡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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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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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1 17:43:06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當年事,被掩埋的真相

  「內傷的確最是難養,表妹還是好好養著吧。」孟開武笑得很是風騷。

  「咳咳。」洛青雲輕輕咳嗽兩聲,兩道眼刀掃過去,孟開武頓時收斂起臉上的笑,可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吊兒郎當的氣息卻怎麼都改變不了。

  洛傾雪眉梢淺揚,只覺得有些詫異,不過卻沒多說什麼,「剛回府,院子裡亂七八糟的,這些下人也真是的,聽聞祖母病情惡化,本該我們這些孫輩前往探望,還勞表哥過來實在過意不去;表哥應該也擔憂祖母的病情,表妹就不多留了;改明兒院子捯飭好了,定請表哥過來坐坐。」

  「呵呵。」孟開武是怎樣七巧玲瓏心的人,又怎會聽不懂洛傾雪逐客的托詞,只淡笑著,「表妹說得是,只是你身子也還傷著,別忙那些有的沒的,好好養好了身子才是;不然姑奶奶也是不會放心的。」

  洛傾雪低首垂眸,淡笑著應是。

  「那在下這就先告辭了。」孟開武淡淡地笑著。

  「妹妹,你……」洛青雲瞧著洛傾雪面帶不解。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轉頭看向姜嬤嬤等人,「這裡留錦笙伺候著就行了,一路上都還沒用飯呢,嬤嬤去看著廚房備些大哥和哥哥愛吃的,還有華香她們那幾個丫頭也得好好補一補;白青拿了劉大夫開的藥方去熬藥吧,那幾個丫頭的傷就暫時交給你了。」

  「是。」姜嬤嬤心中高興,瞧著洛傾雪那受傷面色蒼白的模樣,眼底暗了暗。

  白青也趕緊應聲而去。

  饒是向來感情不外露的洛傾寒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大哥,我不信你會看不出來。」洛傾雪嘴角斜勾,帶著不屑的笑容,「孟家的人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來。」

  洛青雲沉吟片刻,點點頭。

  「不管孟氏耍什麼花招,本小姐全盤接下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孟族但不擔得起本小姐的怒氣。」洛傾雪低著頭垂下的眼瞼下一抹濃鬱的殺氣一閃而逝。

  洛青雲陡然心頭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妹妹,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呵呵,這麼多年了,大哥什麼時候見我吃虧過?」洛傾雪淡笑著,瞧著那散發著甜香的糖水,眉宇微微顰蹙著,早就知道容末不會這麼好心輕易放她回來,卻原來是在身邊安插了個小「間諜」。

  內傷不宜濃茶,她身為醫者自然是知曉的,可這丫頭竟然連茶水都不讓她沾;本來就不喜歡甜食,這可真是讓她,還不如給她一杯白水呢。

  洛青雲眉宇微微顰蹙著,見洛傾雪不以為意的模樣,眼底露出不贊同,「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可不能太掉以輕心。」

  「大哥,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怎地你比我還要糊塗。」洛傾雪淡淡地笑著,「這些年來,孟氏的身子好好壞壞,病情起起伏伏這麼多次,什麼時候見她召喚過孟族的人來?」

  洛青雲和洛傾寒同時緘口不言,只怔怔地瞧著她。

  「鎮北侯府如今越發每況愈下,難道你們就從未好奇過如今的孟族還能再雲都立足,靠的是什麼?」洛傾雪嘴角斜勾,視線掃過洛傾寒最後落在洛青雲的身上,「縱使哥哥不知,大哥也總該是知曉的。」

  洛青雲薄唇微微抿著,「所以你的意思是?」

  「縱使母親只是郡主之位,可外祖母卻是實實在在的雲氏皇族的嫡女,皇家人的嫁妝可不是能隨便動用的。」洛傾雪低著頭,嘴角斜勾,「孟氏這些年動用母親嫁妝的東西,遲早都是要還回來的。」

  洛青雲不解的看著洛傾雪,那些東西都已經用了,還能怎麼還回來。

  「呵呵,孟族雖然已經垮了,可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分釘呢。」洛傾雪輕笑一聲;馮望月的嫁妝中,雖然瞧著是好的,可大部分卻都是皇家打造有規制的,便是那些沒有規制的,孟氏也不敢隨便動用,能動的,就只有那萬畝良田以及數十間店鋪;這些東西全是不動產,遲早能收回來,順便孟族在城西的三間糧鋪,瞧著也是不錯的;還有孟氏陪嫁的那兩座莊子。

  對於這些,洛青雲自然是知曉的,只是他卻沒有想到洛傾雪的胃口居然如此之大,「妹妹,凡事不能做得太絕,畢竟是祖母的母族,如果做得太絕到時候……」只怕與她的聲名有礙。

  「太絕?」洛傾雪輕笑一聲,尾音上揚,「放心,到時候只怕他們會主動將那些東西送上門來求著我與哥哥們收下呢;更何況,你們以為孟開陽和孟開武這個時候出現在鎮北侯府是巧合?」

  洛青雲抿著唇,驟然眼底劃過一道精芒,「你的意思是?」

  「嗯哼!」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對孟氏的行事作風她還能不瞭解?

  「我去宰了他們。」洛傾寒身上嗤嗤地散發著寒氣,整個人面無表情,眼底滿是森森的寒光。

  「哥哥,你別沖動。」洛傾雪趕緊輕喝一聲。

  洛傾寒從來都不是容易沖動的人,但每每在面對與洛傾雪有關的事情的時候,他卻總是很容易沖動。

  「哥哥,難道你忘了我是什麼身份?」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孟氏想要算計的,無非是我,聽聞我重傷在身,想打我的注意,當真有那麼容易?」

  洛青雲卻不贊同,「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與容公子已經,萬一……」

  「沒有萬一。」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大宅後院算計人的手段,不外乎就是那些;她想要讓人潛入我素瑤居是不可能了,只餘下一種,大哥想必也應該知曉了,孟氏最近身邊的婢女出入醫館時都買了些什麼藥吧?」

  「嗯。」洛青雲的語氣顯得有些晦暗。

  「那不就行了。」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既然孟氏想讓鎮北侯府與孟族親上加親,那也不是不可以呢。」

  「妹妹,你又想做什麼?」洛青雲眉頭緊皺,洛傾寒的臉上也浮起了幾分擔憂。

  「咱們鎮北侯府後院中可最不缺那等心比天高的女子,親上加親嘛,這親表兄妹,算不算更親?」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好了,這整整一夜你與哥哥都未好好休息過,還是先回院子裡好好沐浴洗漱一番才是,待會兒我讓姜嬤嬤差人將膳食送過去也省得你們再開小廚房了。」

  洛傾寒瞧著洛傾雪還是不放心,「妹妹!」

  「哥哥,放心吧,我會沒事的。」洛傾雪朝他安撫地笑笑。

  「嗯。」洛傾寒轉身,眼底卻很是黯然。

  自己放在手心疼寵的妹妹,陡然發現她被別的男人拐跑了,心裡有些空嘮嘮的;如果是以前,他定會拼死也會讓容末得逞的,或者讓容末入贅?洛傾寒在心中想了無數個可能,最後心沉了沉,他深吸口氣。

  「錦笙,立刻服侍我沐浴更衣。」院子裡的人全都離開之後,洛傾雪這才沉下臉來,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不容違逆的氣勢。

  「小姐,您身子如今還傷著,還是先歇著吧,奴婢與您擦擦身子就是了;若是著了寒……」錦笙眉宇微微顰蹙著,滿臉擔憂。

  洛傾雪轉頭瞧著她,「行了我的身子我自己心裡有數,再說就是小小的真氣暴走,哪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怎麼不嚴重了,都吐血了。」錦笙小聲嘀咕著。

  「淤血於內,吐出來了才好呢,別嘀咕了,你家小姐我傷的可不是耳朵。」洛傾雪沒好氣的。

  「知道了。」錦笙癟癟嘴。

  半個時辰之後,如歸樓中。

  文韻詩領著琉心,推門而入的時候,上下不住地打量著洛傾雪,發現她除了面色稍嫌蒼白之外其他還算正常這才放下心來,「你母親就你這個一個女兒,你可不能再犯傻了;那鳳臨太子的安危自有人保護,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何苦來哉。」

  「文姨教訓得是。」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只是一個稱呼的變化,卻讓文韻詩頓時雙目通紅,眼中氤氳著淚滴,「誒,你,是好樣的,你母親若是還在,也會因為你自豪的;只是不知怎樣的男兒才能配得上咱們家雪丫頭。」

  「大哥、哥哥棄筆從戎,我只願兩位兄長此生平安順遂。」洛傾雪低著頭,想到前世,心微微有些絞痛。

  「真是個好孩子。」文韻詩輕輕地拍了拍洛傾雪的背,「這次找文姨出來,可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是有事情。」洛傾雪低下頭,「勞文姨跑一趟,真是不安心。」

  「有什麼安心不安心的,我與你母親乃閨中至交,如今她……我替她照顧你們也是應該的。」文韻詩瞧著洛傾雪那與馮望月五分相似的容顏,像極了當初的她,也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善解人意,小意體貼。

  洛傾雪抿著唇,深吸口氣,「原本母親的事情不該我來過問,只是……」她欲言又止,卻又眉宇微微顰蹙的模樣。

  「有什麼好可是的。」文韻詩略微帶著嗔怪,「有什麼事情但凡文姨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的。」

  「那就多謝文姨了。」洛傾雪淡淡地笑著,轉頭看向錦笙和秦霜,「你們也累了,去旁邊的屋子歇著吧,也吃點兒東西。」

  文韻詩心中雖然覺得有些好奇,但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洛傾雪想要避開這幾個丫鬟的意思,遂點頭笑著,「琉心跟她們去吧,這如歸樓貴賓的餐點,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到了,你呀,可是托了咱們家丫頭的福了。」

  「琉心謝過平安郡主。」琉心低下頭,垂下眼瞼。

  「謝什麼,錦笙,秦霜可得把琉心姑娘照顧好了,不然,小姐我可饒不了你們。」洛傾雪故意嬌聲朝著兩個丫頭道。

  「是。」兩人應聲,左右夾著琉心朝外面而去。

  文韻詩這才嗔怪著,「你這丫頭也真是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非要這麼恩威並施一番。」

  「文姨切莫見怪,不是傾雪小氣,不信任琉心姑娘,只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傾雪不得不小心為之。」洛傾雪朝文韻詩帶著歉意地笑笑。

  文韻詩這才嚴肅起來,「雪丫頭,你……」

  「今日來找文姨,主要是想問問文姨可知道當年母親尚未出嫁的時候……」洛傾雪低著頭眉宇微微顰蹙著,「可曾與誰結仇有怨?」

  「結仇有怨?」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抿著唇,「月牙兒生前為人處處小心謹慎,整個雲都誰人不知望月郡主溫婉賢淑,跟誰都不曾紅臉過,這……我實在想不到;傾雪,你為什麼會有此疑問,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陡然,文韻詩眼前一亮,瞧著洛傾雪,想到之前在府上聽到父親無意間說起鳳臨太子在攬月山莊附近受到攻擊一事,「難道與鳳臨太子遇刺有關?」

  「……」洛傾雪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文韻詩低著頭,眉宇微微顰蹙著。

  「所以我才想知道,當年我娘她與鳳城歌,是否曾經相識?」洛傾雪低著頭,眼角帶著一絲黯然,此話雖然有試探的意思,她眼角卻怔怔地掛著文韻詩。

  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鳳臨太子,這……我不曾知曉,不過曾經在相國寺竹園時,你母親曾經救助過一名受傷的男子,瞧著氣度非凡,只可惜,我卻並未見過那人。」

  「那文姨,你還知道些什麼?」洛傾雪神色緊張,母親救助過的人應當就是鳳城歌了,絕不會錯。只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祈求地看著文韻詩。

  文韻詩有些為難,「傾雪不是文姨不告訴你,實在是,你倔強的性子與你母親最是相似,當年她以休養的名義在竹園住了半月之久,要不是接到她求助的消息,我也不會知曉;只是她只求我買了藥材送到山腳,卻並不讓我上去,我……」

  「我明白的,文姨。」洛傾雪的肩膀頓時拉聳了下來。

  「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人,所以那些人將仇恨拉到了你母親的身上?」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

  洛傾雪卻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我也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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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平家危,恨情深緣淺

  「……」

  屋內,洛傾雪低著頭,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也陷入了深深的狐疑之中;陡然她眼中飛快地劃過一道精芒,臻首微微垂著,瞧著洛傾雪,「雪丫頭,你老實告訴文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洛傾雪抿著唇,卻是沉默了。

  「聽聞當初鳳臨太子為阮皇后所迫害曾在外流浪數載。」文韻詩的語氣不緊不慢,一雙明眸卻愣怔地瞧著洛傾雪,「後回到鳳都之後,性情大變;清君側,斬佞臣;便是阮皇后的母族也被他以謀朝篡位的名義,全部肅清。」

  洛傾雪始終面無表情,眉頭微鎖;那樣淡淡的表情卻讓文韻詩有些漠然,難道她猜錯了?

  「雪丫頭,你……」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文姨你說什麼?」洛傾雪抬起頭,思緒流轉,微微笑著。

  文韻詩搖搖頭,眼底卻是帶著若有所思的神色,「沒事,只是你母親雖然已經不在了;我卻希望你們兄妹都能好好的,快樂幸福的活下去。」

  「那你呢?」洛傾雪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她,「雖然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小輩該過問的。」說著,她低低垂著的側首,淡淡地笑著,「當年文姨心悅宋家廉青公子一事,雖然事情很是久遠,但傾雪亦有所耳聞;之前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廉青公子魂歸離恨,你們一雙璧人卻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陰陽兩隔;鎮北侯府與文家聯姻一事,也通過官媒交換了文書,便是已成定局;站在不同的立場,傾雪還是想讓文姨考慮清楚。」

  宋廉青!

  聽到這個名字,文韻詩的心陡然又是『咯噔』一下;連日來,自從那日宋廉青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的繡樓,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她便一直強壓著心頭的感情,小心翼翼誰都未曾說過。如今卻被洛傾雪問起,想要說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鎮北侯府如今早已經是風雨飄搖,文丞相大義,但我洛家卻不能生受了。」瞧著文韻詩那般模樣,洛傾雪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如果她當真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那也就罷了,可內裡她經歷過兩世的情緣,對於感情,理解卻是比旁人要清楚明白得多。

  如果感情當真是能夠自己控制的,那也就無所謂叫做感情了。

  文韻詩驟然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嗓子眼兒上,心緊了緊想要反駁,可反駁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只是瞧著洛傾雪那眉頭緊鎖的模樣,想到後來見到的月牙兒,縱然因為馮素煙,她們徹底鬧翻之後;可那麼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每每看到她出席宮宴或其他宴會時,那強顏歡笑的模樣,她都只能強忍著關心的沖動,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以為自己是恨的,是怨的;可現在想來,只怕當時月牙兒的痛不比她來得少。

  新婚第二日被丈夫鬧著要休妻,這樣的難堪,月牙兒又何曾經歷過;現在想想她還真是混蛋得徹底。

  洛傾雪雖然不知文韻詩此刻心中是怎樣的百味雜陳,她只是微微笑著,「只是這樁聯姻到底要怎麼取消,還得看文姨自己了,傾雪畢竟是小輩。」不管是在哪裡,可都沒有尚未及笄出閣的女兒插手父親婚事的道理。

  「傾雪,我……」文韻詩嚅了嚅唇,可後面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以往,宋廉青公子不在了,文姨曾大膽的提出自梳,為他終身不嫁;現在怎麼就沒有再沖動一次的勇氣?」洛傾雪瞧著她,她和宋廉青與自己和容末不同;不管是她還是容末,此生認定彼此,再不會做他想;但宋廉青卻實實在在地與馮素煙有過一段,該做的,該說的,她都已經做了,說了;能不能過這道坎;就端看他們到底有沒有緣分了。

  這世上,有些人註定了情深緣淺,有份無緣;有些人卻註定是情淺緣深,有緣無分;她不知道文韻詩與宋廉青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但她卻希望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雖然對母親的印象已經要追溯到前世,但她知道如果母親看到如今的文韻詩過得不幸福,只怕也不會開心的。

  「倒真是我執念了,竟不如你一個小丫頭想得透徹。」文韻詩淡淡的笑著。

  「文姨想明白了就好。」洛傾雪淡淡地笑著,「耽擱了許久,傾雪也要回府了。」說著,她單手捂著唇輕輕咳嗽兩聲,「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兩位兄長該擔心了。」

  文韻詩眉宇微微顰蹙著,「我瞧著你面色不大好,可當真是受了重傷?」

  「都是他們說得言重,您瞧我渾身上下好好的哪有什麼重傷。」洛傾雪故作嬌嗔,朝門外輕喝一聲,「都進來吧。若是再多坐一會兒,琉心姑娘該擔心了。」

  瞧著推門而入的琉心那面色通紅的小意模樣,洛傾雪笑著打趣道。

  「平安郡主,我……」琉心瞧著她,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與文姨說些悄悄話,本來沒什麼的。」洛傾雪薄唇微微撅著,含羞帶怯地瞧了文韻詩一眼,「母親去得早,有些女兒家的私房話府上竟是找不到人說,小女兒的心思太多,倒是讓文姨瞧了笑話。」

  文韻詩轉念很快就明白洛傾雪的意思也淡淡地笑著,「你這丫頭說什麼傻話呢,這些事情你不跟文姨說要跟誰說去,文姨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笑話。」

  「好了,現在我可是把文姨全須全尾的還給你了。」洛傾雪拉著琉心的手,從手上退下一個白玉的手環,「這往後,文姨就托你費心了。」

  琉心頓時神色緊張,面色大驚,好像那手環是什麼燙手的山芋般,「這,郡主,照顧小姐是奴婢的本份,這手環太過貴重,還請郡主收回去吧。」

  「文姨快要嫁人了,你身為文姨的貼身丫鬟,文姨不是早就與你尋好了歸宿?」洛傾雪語氣帶著打趣;文韻詩眼底卻是飛快地閃過一抹詫異,這事她怎麼會知曉。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琉心也只以為是文韻詩說的,低著頭,面色通紅著。

  「這手環就當是我提前與你的添妝了。」洛傾雪拉著她的手淡淡地笑著。

  「就是,琉心姑娘您就收下吧,我家小姐常念叨著,夫人生前要好的除了你家小姐也就是你了,更何況我家小姐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錦笙瞧著洛傾雪的模樣,也開口勸道。

  文韻詩瞧著洛傾雪不似作假的神色,也點點頭,「既然是傾雪賞你的,你就好好收著吧,往後可要好好記著雪丫頭對你的這番情誼。」

  「是,奴婢多謝郡主賞賜。」琉心低著頭,聲音恭謹卻是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那傾雪就先告辭了。」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嗯。」文韻詩點點頭。

  從如歸樓出來,錦笙原本讓人備了軟轎,可洛傾雪卻不耐煩回府又會被一堆人追著躺在床上休養,想到近來制藥太多,府上好幾種常用的藥材的存量都已經快告罄了,雖然服用了百花丹,她的內傷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但真氣暴走卻不是病症,沒辦法用藥材調理,只能慢慢地修煉;待將那些真氣全部收服之後,便也就沒事了。

  「小姐,這……咱們出來的時候,少爺特地交代過在未時之前要回府的。」錦笙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都已經未時一刻了。

  「你到底是我哥哥的丫鬟還是我的丫鬟啊?」洛傾雪面色故意垮了下來。

  錦笙這丫頭真是在攬月山莊一個晚上也不知道容末那廝到底與她說了些什麼,讓這丫頭竟然死死地監督著她;往日裡還能瞧瞧將那些不耐煩喝的苦藥給私底下解決了,可現在她竟然學聰明瞭,非要親眼瞧著她喝下去不可;這也就罷了,還不給她喝茶,平日裡的飯菜也都被她刻意囑咐過,清一色清淡得,她只覺得嘴巴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感受到洛傾雪那哀怨的目光,錦笙卻絲毫沒有心軟,「奴婢這也是為了小姐您好啊,您現在身子不好,若是在外面再被人沖撞了,那奴婢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你當你是打不死的蟑螂啊,還萬死呢!」洛傾雪癟癟嘴,抬手,纖纖素手朝不遠處的保和堂一指,「好了,知道你囉嗦,我就去趟保和堂買點兒藥材。」

  「小姐如果需要藥材,告訴劉大夫和白大夫就是,他們會負責采購的。」錦笙仍舊不死心。

  「行了,本小姐今兒還非要親自去買了。」洛傾雪提著裙擺,踩著小碎步,飛快地朝著保和堂處。

  錦笙驟然驚呼一聲,然後快步跟上,秦霜早就在洛傾雪身形動的時候就緊隨其後。

  「啊——」

  錦笙跟在後面尚未來得及跑到洛傾雪跟前,就陡然聽到空氣中遠遠地傳來兩聲驚呼,抬頭一件,頓時心都快跳了出來;只見洛傾雪與一名身著鵝黃色細雲錦廣綾合歡上衣,下襯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的女子撞了個正著;那女子手上還提著三包用油紙包好的藥材,此刻卻被撞散,藥材散落在地上三三兩兩。

  「你這人怎麼走路不看路的。」女子身邊的小丫頭頓時有些急又有些氣惱。

  錦笙也不是善茬,只是這麼短短的時間已經走到洛傾雪跟前,尚未來得及詢問洛傾雪的情況就聽到那婢女不善的聲音,頓時也惱了,「你走路看路,看路怎麼會撞上我家小姐的,要是我家小姐有個什麼,哼!」

  「哼什麼哼,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撞壞了你陪得起嗎?」小丫頭頓時氣得跳腳,轉頭瞧著那鵝黃色衫裙的女子,「小姐,咱們還是快點去重新抓藥吧,大夫還在府上等著呢,夫人她……」

  洛傾雪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好在秦霜眼疾手快攬著她的腰,剛穩住身形就聽到錦笙與女子吵鬧的聲音,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抬頭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頓時愣怔了下;與此同時對面的女子也抬起頭,眉頭緊鎖著,面色不大好看,在看到洛傾雪的時候,同樣也是愣怔住了;兩人不由得異口同聲道,「怎麼是你?」

  「傾雪,你……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會在這裡?」那女子不正是平南大將軍的女兒平媛又是誰;「你,你沒事吧?」身為大將軍的女兒,平媛最是受寵,對攬月山莊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曉的;所以這才很是詫異。

  洛傾雪搖搖頭,「我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府上的丫頭倒是……不說這個了,你怎麼會親自出來抓藥?」

  瞧著地上散落著七七八八的藥材,她眉宇微微顰蹙著,只需微微掃一下,抬頭瞧著平媛壓低了嗓音道,「貴府有女子生產?」

  「你怎麼知道?」平媛頓時臉上有些詫異,可因為心中掛著事情,「傾雪不好意思,我大嫂快生產了,宮裡的太醫又都被皇后召了去,哎……我先去抓藥了。」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拉著平媛的手,搖搖頭,「你先別著急,這藥方是誰開的?」

  「我平家將軍中的軍醫,聽說以前我娘生我哥哥們和我的時候都是他接生的,大嫂也……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大嫂也不會動了胎氣,真的不說了……」平媛說著眼淚都快下來了;瞧著小丫鬟又重新抓了要出來,轉身就准備離開。

  洛傾雪卻是眉宇微微顰蹙著,動了胎氣,這些藥材卻分明只是補血益氣的湯藥,只是有兩味藥材卻是……「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別耽擱了。」

  「嗯,今天實在抱歉,改日我定當上門拜訪親自像你道歉。」平媛著急地抓著藥包,瞧著轎子已經來了,這才朝洛傾雪歉意地眼神,扯了扯嘴角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直看著地上的散亂的藥材,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不急,你先與我細說說你大嫂的情況。」

  「平安郡主,人命關天,我家大少夫人還等著喝藥呢。」那小丫鬟再也忍不住。

  「你知道什麼,我家小姐要問自然有我家小姐要問的道理。」這些年雖然錦笙不說,但卻看在眼底,她知道自家小姐還有其他了不得的身份;尤其是小姐閨房裡面那個藥箱裡的東西;光是聞著就不是凡品;還有小姐平日裡愛看的那些醫術,她也隱隱知曉,自家小姐的醫術定然是非凡的。

  當初齊悅連比太醫都厲害的劉大夫都說沒救了,可小姐從屋子裡出來之後,齊悅的脈象竟然平穩了下來;甚至連劉大夫都說是奇跡呢。

  那小丫鬟眉頭緊鎖,朝平媛道,「小姐,要不我先把這藥送回去吧。」

  「也好。」平媛雖然不知道洛傾雪為什麼要攔著她,但卻仍舊選擇相信她。

  秦霜卻是再看不下去,「這藥若是讓你家大少夫人喝下去,你們就等著一屍兩命吧。」

  「你,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呢!」小丫鬟頓時急了;平媛也是驟然面色唰地一下變得蒼白,轉頭看著洛傾雪,「傾雪,這,這……」

  秦霜行走江湖多年,幹的又是刀口舔血的行當;平日裡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也都自己在山間尋了草藥解決的;再加上呆在洛傾雪身邊三年,耳濡目染,隱隱的醫術也提高了不少。

  洛傾雪有些隱晦地朝平媛點點頭,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朝平媛示意,「跟我來。」

  「郡主,您怎麼……」

  剛走入保和堂大門,那原本還面容清冷,很是不耐煩地輕喝「下一個」的安大夫頓時起身,腆著臉,「您怎麼親自來了?」

  「給我准備一間靜室。」洛傾雪沒有微微顰蹙著,「要快。」

  「是,後面有准備好的房間,老夫親自帶您前去。」安大夫說著就起身朝身旁的小藥童招了招手,洛傾雪瞧著那些等候診脈瞧病的人搖搖頭,指著那小藥童,「他帶我去就好,安大夫還是好好坐堂吧,你家主子還還等著銀子養活呢。」

  安大夫那白鬚冉冉,甚是仙風道骨的身子陡然顫了顫,「郡主說得是。」

  靜室中。

  平媛仍舊神色很是不安,「傾雪,你,你這丫頭為什麼會這麼說?」

  「就是抓藥的時候,那藥師可都沒看出有什麼問題呢。」小丫鬟也不敢落後地開口搶白道。

  「你先與我說說具體情況,你家大嫂懷孕幾個月了,瞧模樣應該是快生產了吧,怎麼會突然動了胎氣的?」洛傾雪垂下眼瞼。

  「平安郡主您問這些做什麼,您又不是大夫。」小丫鬟吞了口唾沫很是著急,「要不小姐,我去找安大夫瞧瞧,這藥房可是木軍醫親手寫的,他怎麼會陷害大少夫人。」

  平媛瞧著洛傾雪想要答應又怕洛傾雪生氣,只是望著她。

  「媛媛,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才提醒你;雲都的大宅後院,從來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洛傾雪面色難得嚴肅起來,「就比如說這包藥材,紅棗、肉桂,都是極好的養血益氣的藥材,對於快要動了胎氣,快要生產的孕婦是極好的。」

  「那不就行了。」小丫頭癟癟嘴。

  「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藥材裡卻是多了當歸,莪術和赤參。」洛傾雪的語氣很是嚴肅,不緊不慢,「若是放在平時,這藥材自然是沒問題的;可你身在軍中,對這些藥材,難道當真沒有瞭解過?」

  平媛原本只是著急,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恍然大悟,「不,不,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如果說是軍醫不懂接生也就罷了,可你也說了,那軍醫可是接生的老手了;怎麼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洛傾雪俏臉頓時沉了下來。

  平媛身子微微顫抖著,「可,可不會的啊,木大夫沒道理會陷害大嫂的啊。」

  「所以你最好想想,這藥方都經歷過什麼人的手。」洛傾雪點到即止,瞧著平媛若有所思的模樣,深吸口氣,「我的話就到此處,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平媛整個人頓時拉聳了下來,好像洩氣的皮球般,眼淚譁地就流了出來,「我,我……」

  「小姐,你們到底再說什麼啊?」小丫鬟對藥材一竅不通自然不解。

  錦笙癟癟嘴,「哼,連著點兒常識都不懂;你家大少夫人都快生產了,還有人故意在她的湯藥裡添加當歸、莪術和赤參這等活血化瘀的藥材,這不是存心害她活不成命嗎?」

  「……」陡然小丫鬟也怔住了。

  「害命?」小丫鬟吞了口唾沫,驟然面色變得蒼白無比,「不,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

  「綠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平媛猛然回頭,雙眼死死地瞪著那小丫鬟。

  「我……我……」綠蝶狠狠地吞了口唾沫。

  洛傾雪卻是無意再呆在這裡瞧她訓斥丫鬟,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作勢就要起身,「媛媛,既然這是你家的家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傾雪,大恩不言謝。」平媛感激地看著洛傾雪,她們其實也並未有多深的交情。

  「當初你不也站出來替我說話了嗎,更何況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嗯。」平媛眼中含著感激的淚。

  洛傾雪淡淡地笑了笑,「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出門前哥哥就特地囑咐過,讓我未時回府,現在瞧著時間過點了,只怕回府也少不了一頓挨罵呢。」

  將需要的藥材單子交給安大夫之後,便直接回府了;當然,素瑤居中,洛傾寒早已經等在那裡;面色陰晴不定。

  「哥哥。」洛傾雪硬著頭皮,縮了縮脖子。

  「現在什麼時辰了?」洛傾寒的語氣生冷。

  洛傾雪吐了吐舌頭,「申時。」

  「從今天開始,在內傷傷好之前不許踏出素瑤居半步。」洛傾寒狠狠地瞪了洛傾雪一眼,她身邊的兩個丫頭都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少爺雖然不如大少爺那般多言,但每每光是那眼神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了。

  「哥——哥!」洛傾雪撅著嘴,「人家只是多呆了一會兒嘛,又不是故意的。」

  「嗯哼?」洛傾寒眉梢淺揚,冰山般的面皮上仍舊沒有絲毫表情,「如果讓我發現大小姐私自出門,素瑤居上下自個兒去領罰。」

  洛傾雪頓時蔫了,「要不要這麼嚴苛。」

  「你說什麼?」洛傾寒眉頭緊鎖,語氣嚴肅。

  「沒,沒什麼。」洛傾雪別開眼睛,感受到洛傾寒那仍舊帶著疑惑的目光,硬著頭皮,「好了,人家知道了嘛。」

  洛傾寒這才帶著兩個貼身侍衛匆匆離開,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錦笙一眼,錦笙身子微微顫抖著,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自家小姐給看好了。

  ……

  半個時辰之後,洛傾雪的閨房中。

  錦笙瞧著洛傾雪懶懶地靠在軟榻上,又聚精會神地瞧著那本被她翻來覆去看過不知道多少遍的手劄,很是好奇,「小姐,今天您為什麼要提醒那平家小姐啊,那丫鬟那麼不禮貌。」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洛傾雪老神在在。

  錦笙卻是癟癟嘴,她可沒發現自家小姐什麼時候改信佛了。

  「……」她不信,洛傾雪自然明白;可是有些話只能放在心裡,卻是不能說的。

  如今鎮北侯府式微,皇帝在這個時候將平南大將軍召回雲都,其意思已經不言而喻,沒瞧見原本門前車水馬龍的鎮北侯府如今已是門可羅雀嗎?自馮望月去世,靜安太長公主奉召離開之後,洛永煦不善經營,鎮北侯府早已經是風雨飄搖;如果不是手上握著左軍大權,洛將軍又威名遠揚,只怕鎮北侯府早已經不上了孟族的後塵。

  左軍大權洛傾雪並不在乎,那皇家的軍隊,忠心的也只是皇家;她看重的是洛家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卻世代效忠洛家,個個驍勇善戰,都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洛家祖訓,嫡長子年滿十五便可接手洛家軍,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她必須要給哥哥爭取機會;洛將軍決不允許旁落;不僅僅是為了洛族;更是為了那曾經為了保護洛族而犧牲的千千萬萬洛家軍的先輩們。世代效忠洛族的洛將軍如果落到雲氏皇族的手上……

  洛傾雪垂下眼瞼,她可不認為雲氏皇族有這樣的胸襟能容得下他們;容不下,最後會如何?自己得不到的,就算毀了也不會讓旁人掌控,皇家……從來都是如此。

  剛才瞧著哥哥離開的時候,那嚴肅的表情,只怕現在某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吧;只是現在的哥哥,能應付得來嗎?她心裡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

  帶著這樣的疑惑,洛傾雪卻怎麼都放不下心來;有心想讓長歸去查探,可想了想也只好作罷。

  洛家軍的位置,除了洛族的傳人,歷來就不會有人知曉;洛青雲能夠得知洛家軍的消息,進入洛家軍也曾經遭到過族裡激烈的反對,是哥哥力排眾議,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了;至於她,不管是在誰眼中,只怕都沒有知道的必要。

  暮色四合,天邊的浮雲漸漸暗了下來。

  在錦笙的監督下,已經喝完藥的洛傾雪沐浴更衣,換上寬大的睡袍,正准備就寢卻陡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誰啊?」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小姐,平家小姐來訪。」錦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洛傾雪低首垂眸,眼瞼低低地垂下,眉宇微微顰蹙著,「快請。」

  「傾雪,我……」平媛剛進屋,瞧在洛傾雪的時候,一下子就撲進她的懷裡。

  洛傾雪有些不大習慣與旁人這樣的親密,可耳邊聽到那微微的抽泣聲,卻是怎麼都狠不下心推開她;她與平媛雖然說是朋友,可也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夜半來訪也就罷了,還哭得這麼傷心算怎麼回事?

  「怎麼了?」

  「我,我……」平媛抽泣著,洛傾雪抬頭望著門口處,頓時眉頭緊皺,「難道你是一個人跑出來的?」

  「嗚,嗚嗚,我,我大嫂和侄子,沒了!」平媛抽泣著,聲音很小,很輕;但是人都能聽出她聲音中的哀傷和悲切。

  洛傾雪抿著唇,「怎麼會這樣?」

  「我,我……」平媛眼淚吧唧吧唧不斷地往下掉著,早已經是泣不成聲,好久才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清楚。

  原來是平南大將軍奉召回雲都之後,就不斷有家族給平家的男兒送妾送通房丫鬟;這樣的做法在雲都的大世家中並不少見;只是不知道該說平家大公子平疋的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前不久楚國公便將其中一名庶女送予平疋做了妾室,只是這妾室卻是個不安分的;平疋的嫡妻王氏乃平民之女,那小楚氏自以為出身楚國公府便以為高人一等,命人仿照木軍醫的字跡偷換了藥方;不想卻被洛傾雪瞧出了端倪。

  今兒那丫鬟也是被小楚氏欺騙,原本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卻不想小楚氏竟然還做了兩手准備;眼見平媛回去竟然沒有帶藥材,竟然兵行險招,索性尋機會在接生的婆子身上撒了下作的香粉,讓那王氏聞到之後,便全身提不起力氣,自然也沒力氣生孩子;如此這般,竟然胎兒久憋腹中;王氏竟然也斷了氣。

  這斷斷續續的一長段停下來,饒是錦笙也不由得有些唏噓。

  「那小楚氏如今可是被抓住了?」錦笙有些好奇。

  「嗚嗚,沒,嗝,沒有。」平媛哭得更是歡了,眼淚像是河水決堤了一般,不住地往下留著;「我,我爹說,嗝……楚國公,嗝,不能開罪,那,那小楚氏身邊的丫頭說,嗝,說都是她自作主張的,嗚,嗚嗚……」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用丫鬟抵罪這樣的做法,她見得太多;只是平南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楚國公到底是紮根雲都的大家族,世代經營加上各種姻親,盤根錯節,對於初入雲都沒有家族扶植的平家來說,現在的確不宜開罪。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半夜這般匆匆忙忙的跑出來;你爹娘還有哥哥們會擔心的。」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陡然想到師父曾經說過的一件事情,她驟然眼前一亮,「你大嫂什麼時候生產的?」

  「酉時三刻發作,嗝,嗚嗚,戌時生產。」平媛雖然不解,還是說了出來。

  錦笙眉宇微微顰蹙著,看了看天色,「現在也不過才剛到亥時,也就一個多時辰,怎麼會這樣?」

  「才一個多時辰。」洛傾雪抿著唇,瞧著平媛,垂下眼瞼,心中卻極是糾結。

  她本就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可現在卻是一屍兩命;三個時辰以內,如果她出手尚且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只是她與平媛,平家的關系,真的沒有好到可以為了他們暴露自己另一重身份的地步。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想了想從梳妝台中取出一串檀珠,「你拿著這個去相國寺求見清遠大師,若是三個時辰以內,或許還能救你大嫂和你那未出世的子侄一命;若是慢了……」

  「當真?」平媛頓時深吸口氣,雙目大瞪看著洛傾雪。

  「清遠大師醫術精湛,應該是可以的。」洛傾雪朝平媛點點頭。

  「好,那我立刻就去。」平媛胡亂地抹了把臉上尚未乾涸的淚珠。

  洛傾雪看著她,「你一屆女子現在出城不方便,你還是快回家讓你大哥去吧,更何況現在城門已經下鑰,你也出不去的。」

  「那,那怎麼辦?」平媛皺著眉頭。

  「你爹自然會有辦法。」洛傾雪淡淡的笑著,其實她身上有哪個人欽賜的九龍佩,便是現在要出城也是無妨的,只是現在那個人對自己明顯心有忌憚,她可不想現在這個時候強出頭遭人嫌。

  平媛點點頭,「是,是,我怎麼忘了這一茬了。」

  「平家小姐,您還是快回去吧,這檀珠可是我家小姐與清遠大師相交的信物,您可別弄丟了。」錦笙皺著眉頭,她可是聽說那傳檀珠手串在相國寺的佛龕裡受了三百年的香火,便是當初德霄大師想要討要都被清遠大師拒絕,自家小姐平日裡更是將它用上好的絨帕包裹著收起來,現在卻這麼交給了平媛。

  平媛此刻哪裡還能注意到那些,連連點頭,「傾雪,大恩不言謝,待我子侄出生,我定讓她拜你做乾娘。」

  「……」洛傾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她還沒出嫁呢,好不好。

  瞧著平媛沖出房門,叮叮咚咚往外跑的模樣,甚至險些撞到聞訊趕來的洛青雲。

  感受到身邊那好像一陣風一般的身影,洛青雲瞧著洛傾雪,「妹妹,這……聽說平家小姐來訪,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洛傾雪淡淡地笑著,這別人的家事,她也不是那嘴碎的人,「現在平媛已經離開了;不是說演戲嗎,大哥怎麼回來了?」

  洛青雲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洛傾雪縮了縮脖子,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我和傾寒商量好,最近我們輪流回來看著你。」洛青雲語氣淡淡的,「省得有些人不自覺,不顧著自個兒的身子老想著往外跑。」

  洛傾雪癟癟嘴,「人家哪有。」

  「咚,咚咚。」驟然敲門聲又想起,錦笙的語氣很是不耐煩,「小姐,大少爺,靜王府的楊公子剛遞了拜帖,說是有急事求見。」

  洛青雲眉宇微微顰蹙著,「雲初揚,這個時候了,他來做什麼?」

  「……」洛傾雪搖搖頭,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洛青雲,那意思不言而喻。

  「行了你好生歇著吧,我去見見他。」洛青雲眉頭緊鎖。

  「可,可是楊公子的意思是,想見大小姐。」在洛青雲那灼熱的眼光下,錦笙艱難地說出一句。

  「算了,大哥,讓他進來吧,迎到花廳。」洛傾雪深吸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果真是多事之秋啊。

  楚國公府擁護的是雲景疏,前世她與楚國公的關系雖然說不上好,但也還算合作愉快;可是今生……她垂下眼瞼,想到當初一心對宋芊芊愛憐的楚子玉,她就只能在心中淡淡地笑笑;不想讓雲景疏上位,自然不能坐任楚家做大,只是……如今的雲氏皇族,堪當大任的皇子,的確不多。

  那奉命在外遊學未歸的大皇子除外,其他的,還真是……洛傾雪搖搖頭,不去想了。

  任由錦笙服侍著換上一套衣衫,順便挽起一個簡單的髮髻之後,她這才在錦笙和秦霜的攙扶下,隨洛青雲來到花廳。

  「這個時辰還來打擾,真是在下失禮了。」雲初揚瞧著洛青雲那不太好看的臉色,想到自己所求的事情,不由得語氣有些訕訕的。

  洛傾雪朝錦笙使了個眼色,她立刻領著那些丫鬟下去,只留下秦霜一人伺候著。

  洛青雲微微頷首,朝洛青雲道,「好了,現在都沒有外人在,可以說了吧?」

  「我……我想求平安出手救一個人。」雲初揚低著頭,語氣有些艱難。

  「嗯哼。」洛青雲眉梢淺揚。

  洛傾雪卻是淡淡地笑著,「不會是平家的大少夫人吧?」

  「咦,平安你已經知道了?」雲初揚驟然有些詫異,抬頭看著洛傾雪帶著不可思議。

  「平媛剛才從鎮北侯府離開,你難道沒有碰到?」洛傾雪有些沒好氣的,「不過,我可不知曉這平家的大少夫人與你靜王府堂堂揚公子有什麼關系。」

  雲初揚低著頭,頓時眼神不由得黯然,「她爹當年與我有救命之恩,我……」

  「哦?」洛傾雪尾音微微養著,轉頭看向洛青雲。

  洛青雲點點頭,「當年他曾經在漠北流浪過一段時間,是曾經被一個王姓的赤腳大夫救過;不過,你怎麼知道,那王氏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的婢女於半個時辰前,攜信物前往靜王府求救,希望能通過靜王府派個太醫出來。」雲初揚想著卻笑得有些苦澀,「現在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被皇后召過去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太醫;更何況,太醫院那些老東西,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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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1 17:43:39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丹書鐵劵,索靈藥

  一時間,整個花廳中的人全都愣怔住。

  是啊,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是什麼模樣,他們誰人沒有見識過。或許在年輕時候,個個都是滿腔熱血,想要施展抱負;菩薩心腸,仁心仁德的好大夫;可進了宮,那便是進了染缸;歲月磨平了稜角,竟是連當年那些善心仁義全都抹去;皇宮,從來不需要善良,不需要同情,需要的從來都是明哲保身。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夜半還來打擾,的確是初揚的失禮,只是……」雲初揚話未說完,就聽到旁邊洛傾雪小聲嘀咕著,「知道失禮還來。」

  雲初揚抬手,輕輕地摸了摸鼻頭,「看在以往合作的份上,平安出手一次如何?」

  他若是不提這一茬還好,現在提起來洛傾雪頓覺滿腔怒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雙眼微微瞇著;那略帶嬌俏,又好似透著怒火的模樣;旁人瞧了只覺得美人嗔笑最是養眼,可落在雲初揚眼底卻是心裡驟然『咯噔』一下。

  「平,平安,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雲初揚向來溫和的嗓音也驟然變得磕磕巴巴。

  「看著你做什麼,呵呵。」洛傾雪驟然輕笑出聲,那笑聲低低沉沉好似帶著淡淡的笑意,又好似在反問一般,「我為什麼這般看著你,難道你還能不知道?」

  雲初揚低著頭,「這,這個……」

  「以往咱們的合作是挺順利的。」洛傾雪嘴角斜勾,帶著淺淡的笑意,「不過,大哥,你這好下屬可沒少幫你賺錢吧?」

  洛青雲低頭,垂下眼瞼看著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抿一口,齒頰留香;卻並不言語;以往他們之間的合作,他自然是知曉的,只是想要從未必知手上得到消息從來都需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他需要養著成千上萬的風信子,自然也需要大量的錢財;妹妹身為玄門醫術的傳人,這世間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花錢買命的人,如此這般,兩人合作,豈不妙哉。

  雲初揚抬頭瞧著洛青雲,可洛青雲卻並不看他,他頓時覺得自己有種無辜的感覺,「平安,這風信子的規矩可是……」

  「既然是合作,看來揚公子是缺乏誠意啊。」洛青雲語氣不鹹不淡,臉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意。

  「……」雲初揚頓時噤聲,詫異地看著洛青雲。

  「既然揚公子說了是求,可本郡主卻並未瞧出揚公子的誠意呢。」洛傾雪淡淡的笑著,只是那笑意卻並不達眼底,「更何況,報不報恩是你的事情,本小姐可沒理由為了你報恩,將自己搭進去的道理。」

  她身為玄門醫術傳人這件事情,一直以來只有自家人知曉;便是連錦笙那丫頭都不明白的;師父生前說過,玄門醫術雖然玄妙,但能擔得起玄門傳承的人卻太少。玄門祖訓有言,傳承弟子,一要悟性高,二要人品好;如此這般便限制了太多太多的人。在她羽翼未豐之前如果貿貿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不外乎兩種結果;要麼被人終身囚禁成為制藥的傀儡;要麼以死明志,玄門傳承從此斷絕。

  不管哪一種都不是洛傾雪想要的,所以從來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雲初揚眉宇微微顰蹙著,猛然回過神來,從身後的石清手中接過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因為靜安太長公主,平安你向來蒙聖上寵愛,可如今……」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罷了,「這個東西,平安可以瞧瞧,看值不值你出手一次。」

  「哦?」洛傾雪瞧著雲初揚那嚴肅的模樣,示意秦霜接過那錦盒,她倒是有些好奇能夠被雲初揚如此珍而重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麼多年的彼此合作,自靜王妃病入膏肓到痊癒,再到現在,她與雲初揚打交道的時間也不算太少;更何況靜王還有意無意地探尋,她是否能夠將雲初揚的雙腿也治好;那麼多的奇珍異寶,他卻從來不放在眼中,能夠被他這麼珍而重之的,這還是第二次見到呢。至於第一次,自然是靜王妃的救命藥丸。

  秦霜雙手捧著錦盒,走到洛傾雪面前,雙手恭謹地呈上去,「小姐,您看。」

  「嗯。」洛傾雪狀似毫不在乎地拿過那個錦盒,出乎意外,竟是有些沉手;她微微笑著,稍微用勁,拿起打開;在看到裡面那東西時,頓時瞳孔縮了下,趕緊將盒子蓋了回去,然後面色嚴肅地瞧著雲初揚,「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靜王的意思?」

  洛青雲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瞧著洛傾雪。

  「你既然明白這是什麼東西,那也應該知道若是沒有父王的允許,我是拿不到這個東西的。」雲初揚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不緊不慢地說出一個事實,「怎麼樣,平安,這樁交易,可願接下?」

  洛傾雪抿著唇,卻頓時沉默了,這樁交易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手中的東西原本就沉甸甸的,現在卻驟然變得千斤重;她深吸口氣,接,可是如果自己玄門傳人的身份暴露,後面接踵而來的必然是無盡的麻煩;不接,可是手中的東西誘惑太大。只要能夠擁有這個東西,她一直擔心的所有問題,便都不再是問題,鎮北侯府縱然恩寵不再,至少在她有生之年不會倒下;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鎮北侯府如何的風光無限,從來都不是要鎮北侯府如何的富貴榮華;只要它在,只要鎮北侯府不倒,如此……足矣。

  一時間,洛傾雪的心裡當真是猶豫了。

  「人命關天,救人如救火,平安考慮得如何了?」約莫一刻鐘之後,雲初揚有些按捺不住地開口。

  洛傾雪深吸口氣,眉宇微微顰蹙著。

  「小姐,您不是已經讓平家的公子去請清遠大師了嗎,你可以先應下如果清遠大師救不了,您再出手就是。」秦霜在洛傾雪耳畔壓低了嗓音道,「再說,那平家小姐知曉您的醫術,並不一定會暴露您的身份。」

  聞言,洛傾雪驟然覺得眼前一亮,朝雲初揚笑著,「好,這樁交易我應下就是。」

  「很好。」雲初揚淡淡的笑著,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洛傾雪卻是見不得雲初揚好,瞧著他那明顯松了口氣的模樣,故意話音一轉,吊足了他的胃口,直到看到他面色微變,這才故意輕笑一聲道,「本郡主只應下出診,這成藥和藥材嘛。」

  一起合作這麼久,曾經痛宰洛傾雪那麼多次的雲初揚在來的時候就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他眉梢淺揚,瞧著洛傾雪,「平安請說。」

  「平媛曾說,王氏生前時被人下了那等下作的香料,所以才會在生前的時候全身提不起勁;可羊水已破,若是孩子未及時出來只怕是會一屍兩命。」洛傾雪低著頭,嗓音輕飄飄的,可眾人卻聽得很是清楚明白。

  「嗯。」雲初揚點頭。

  「要救王氏並不難。」洛傾雪沉吟了半晌,淡淡地笑著;如果她之前沒有因為救治齊悅動用冰魄寒玉針,消耗了過量的玄陽真氣,想要救王氏和她腹中的胎兒真的不難,只需要用冰魄寒玉針將玄陽真氣導入王氏的各處大穴,以金針刺穴的方式,激發王氏的身體潛能;身為母親,永遠是最有力量的存在;只可惜這個方法如今卻是行不通的。

  就算清遠來了,他也不可能催動冰魄寒玉針;所以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以九轉還魂丹強大的藥力最大程度地保存母體和胎兒的生機然後再以破腹取子的方法,將孩子撈出來。

  破腹取子,在歷史上並不罕見,但往往便是活了孩子,母親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如果想要救王氏,那邊需要另一味比九轉還魂丹更珍貴的丹藥,九華玉露丸;重生至今三載,她總共也不過製成了三枚而已;兩年前,陸謹西海蕩寇時重傷,容末親自開口一枚與了他;一枚給容末用作防身,她身上統共也不過一枚;至於師父留下的那些丹藥,她不會給任何人。

  雲初揚知曉洛傾雪的話並未說完,只是靜靜的聽著。

  卻聽見洛傾雪道,「但需要兩枚九轉還魂丹和一枚九華玉露丸;這兩種丹藥的價值,想必揚公子也是明白的。」

  明白,怎麼能不明白;如果當真是這兩種丹藥,那可都是保命的藥材,誰有了不是藏著掖著,就連皇宮中,有沒有這兩種丹藥都還是兩說,現在一張口就要三枚。

  「平安你開個價吧。」雲初揚深吸口氣,這兩種丹藥便都是有市無價的,不管洛傾雪開價多少,他都只能接下;因為如果洛傾雪肯拿出去拍賣,絕對能拍出天價來。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揚公子也是明白人,這兩種丹藥便都不是金錢能衡量的;所以多的我也不要,我只要八種藥材。」

  「名字,數量。」雲初揚也不別扭。

  「雙色花,三生荷,四瓣蓮,無根水,六蟲葉,七角根,八重紫,九天花!」洛傾雪的語氣不緊不慢,只是沒說出一種卻讓雲初揚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瞧著洛傾雪像是在看怪物一般;這些藥材,哪怕是一種那都是能當做傳家寶傳承百年的,她一張口就是八種。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多的我也不要,每樣一份就好。」

  「你,你怎麼不去搶啊。」饒是向來心平氣和的雲初揚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胸口上下起伏著。

  「這八種藥材是難得,但其中三種乃九轉還魂丹的主要,另外還有兩種是九華玉露丸的輔藥;這麼多年我統共也不過製成了三顆九華玉露丸,如今卻只剩下了一枚。」洛傾雪語氣不鹹不淡,其中意味自然是十分明顯。

  如果雲初揚不答應弄來這些藥材,她手中這一枚九華玉露丸用完可就是沒有了;她可沒有這麼偉大無私,能夠為了別人將這等保命的丹藥拿出去。

  「更何況,以風信子的實力,想要打聽這些藥材的所在,應該不難吧。」洛傾雪再接再厲,打聽消息是不難,只可惜有用的人誰不是把它們當成命根子一樣的寶貝著,誰肯讓出來;雲初揚很是哀怨地瞧著洛傾雪一樣,「平安,你當真是一點兒便宜都不肯讓別人佔。」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看了看天色,「瞧著這天色,王氏剩下的時辰不多,揚公子你可考慮好了。」

  「……」雲初揚深吸口氣,想到當初的承諾,咬咬牙,「好!」

  「既然如此,請揚公子立下字據吧。」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示意秦霜;秦霜立刻准備好文房四寶,放在托盤上,放到雲初揚的面前。

  「大哥,這可是你親眼所見,往後可要與妹妹做個見證才是。」見雲初揚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著,洛傾雪還不忘拉洛青雲下水。

  洛青雲又怎會不明白洛傾雪這是對他不滿呢,他表情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頭,「妹妹說得是。」

  「救人如救火,現在字據也立下了,平安可否動身了?」雲初揚深吸口氣,瞧著洛傾雪,淡淡道。

  「稍等片刻。」洛傾雪起身,朝秦霜使了個眼色。

  「平安你……」雲初揚眉宇微微顰蹙著。

  「揚公子,你總不會以為我以平安郡主的身份去,那平家人能信任我?」洛傾雪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先領著那些下人去隔壁院子,待會兒我自然會讓人去叫你。」

  「好。」雲初揚雖然有些好奇,不過卻也沒有多問。

  洛傾雪換好衣衫,帶上人皮面具又穿上讓錦笙特質的男靴之後,原本是風華絕代的女子,瞬間化身翩翩公子,帶著三分媚氣卻並不覺得女氣,反而有股別樣的風情。

  秦霜連聲感慨著,「索性小姐現在出去是晚上,不然得勾了多少閨中少女的心啊。」

  「怎地,來瞧瞧,咱們家秦霜可是給爺勾了心了?」洛傾雪歪著腦袋,那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好似會說話般。

  饒是向來清冷的秦霜也有些抵擋不住洛傾雪那灼熱的眼神,別開腦袋,「小姐,您這麼做,很有可能會暴露了您的身份,值得嗎?」

  「那你瞧瞧這是什麼。」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將那個錦盒拿起來,揭開蓋子。

  秦霜很是疑惑地接過來,視線低垂,然後整個人頓時愣住,險些握不住手上的盒子,「小姐,這,這,這個是,是……」

  「對!」丹書鐵券。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將盒子收起,「既然雲初揚這麼有誠意,那本小姐可不擔心呢;更何況,我玄門傳人的身份他早就明白的。」

  「幸好小姐有先見之明,在隔壁買了宅子。」秦霜點頭。

  「好了,我們過去吧。」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秦霜點點頭,垂下眼瞼,將床鋪全都整理好之後,吹滅燭光,就好似房間中的人已然就寢一般;隔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從衣櫃後面的地道離開。

  隔壁,就在雲初揚等得已經不耐煩的時候,卻瞧見洛傾雪一身男裝從屋子裡面出來。

  「你,你……」雲初揚張口結舌。

  「讓揚公子久等了。」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就連秦霜此刻也化身成了提著藥箱的童子。

  「哪裡哪裡,這麼晚了還麻煩容神醫勞累,是初揚的不是。」雲初揚怎能不知道洛傾雪的意思,只是正因為知曉才更是詫異;她這麼小小的年紀,竟然能將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瞧著這主僕二人剛才竟然是從屋子裡面出來的,只怕這是早就准備好的金蟬脫殼之計吧,「容神醫,請!」

  「請!」

  待一行人到了平南將軍府,卻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們一行到的時候,剛好遇上平家二公子請了清遠大師回來。

  清遠瞧見洛傾雪的時候,先是怔了一下,不過隨即回過神來,「原來是小友。」

  「清遠大師安好。」洛傾雪只是微微笑著頷首,她手上戴著九璃珠,清遠能認出她的身份也並不奇怪。

  「這,你們是……」平家二公子平邑皺著眉頭。

  「二公子這是我家夫人請來的,靜王府的楊公子和……」話音剛落,早就等在一旁的王氏的貼身丫頭便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卻在瞧見洛傾雪的時候皺了皺眉頭,轉頭看著雲初揚,這太醫院有這麼年輕的太醫?

  雲初揚自然也知曉那婢女的想法,淡笑著解釋道,「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被皇后召走,這位乃是容神醫,我母妃的病便是她治好的。」

  「容神醫,可是那輕易不出手,出手必萬金的神醫容淺?」平邑眉宇微微顰蹙著。

  「哼,人家想求我家公子出手我家公子還不肯呢,若非揚公子想請,你們以為我家公子樂意大晚上跑來。」清冷的秦霜猛然開口,聽得洛傾雪都險些腳下一個踉蹌。

  她單手捂著唇,輕輕咳嗽兩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秦霜這丫頭到底是跟誰學的,這話?

  平邑低著頭,「哪裡哪裡,久仰大名。」

  「好說。」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只是沒想到這讓多少人尋而不得的容神醫竟然是如此俊俏的少年人。」平邑眼底滿是真誠的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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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生離別,破腹取子

  「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清遠大師想必也是應邀而來,正所謂救人如救火,咱們還是先進去吧,請。」洛傾雪朝清遠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清遠單手豎掌,寶相莊嚴,「小友說得極是,阿彌陀佛,請!」

  「容神醫說得極是,我家大嫂現在……」說著平邑的聲音微微有些沉了下去,「當真是家醜,竟是連夜讓大師與神醫跑這一趟,實在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洛傾雪嘴角微勾,噙著淺淡的笑意卻並為言語;清遠本就不是那種多話的人,此刻聽到平邑的話,臉上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雖然已過子時,也許因為府上事情尚未平息的緣故,整個平南將軍府燈火通明,每隔幾步就有燃得正旺的路燈,還有那提著燈籠引路的婢女。雖然平家的根基不再雲都,但瞧著平南將軍府這做派,這些婢女謙恭有序的模樣,皇帝待他們果然不薄。

  「二弟,二弟,怎麼樣,人請來了?」

  跟隨平邑的腳步,剛走進院子,洛傾雪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容貌俊俏的男子走過來,俊臉皺成一團,眼底滿是黯然神傷,聲音還略微帶著急促。

  平邑拉著平疋的手,朝洛傾雪和清遠抱歉地笑笑,「我大嫂在裡面,大哥有些著急;大哥,這位是近年來聲名顯赫的容神醫,這位是相國寺的清遠大師。」

  「……兩位,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娘子,求求你們。」平疋神色緊張,抓著洛傾雪的手臂;他長得本就高大,此刻神色緊張更是沒有注意力道,只讓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平大公子,你弄疼我家爺了。」化身藥童的秦霜倒是比之前更活波一些,只是如果那話不是那麼生硬的話。

  平疋這才有些不自然的放開手,「容神醫抱歉,我……」

  「行了,我明白的。童兒口快,還請平公子莫要介意。」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瞧著那此刻最為明亮的房間中,還有那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急促的腳步聲,屋內隱隱約約傳來的抽泣,她的心沉了沉。

  平疋連連擺手,「兩位我家娘子……」

  「情非得已,需要我們進產房與貴夫人接生,還請平公子莫要介意。」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別說是在流雲國便是整個天下都是如此;當初她便是只被王天寶瞧去了僅著中衣的模樣便被孟氏詰難,不得不在相國寺修身養性半年;更遑論現在他們要瞧的可不僅僅是那王氏的中衣,甚至還有更隱秘的。

  平疋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只求兩位定要救救我家娘子。」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容某自會盡力。」洛傾雪面色嚴肅地點點頭。

  「出家以慈悲為懷,能救得貴夫人與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清遠大師仍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只是產房乃汙穢之地,會不會汙了大師的法眼?」後面跟過來的是平南與他的原配夫人木氏,木氏皺著眉頭瞧著清遠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清遠罷了罷手,「心中有佛,哪裡都是明鏡台,何來汙穢一說。」

  「大師乃方外之人,我那苦命的媳婦兒當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木氏雙手合十放在額前不斷地祈禱著,「兩位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那苦命的兒媳。」

  瞧著木氏那急切的模樣,洛傾雪點點頭,「時辰不多,這些話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們要去瞧瞧孕婦的情況。」雖然心中早已經有了盤算,但當著他們的面她可不會表現出來,別以為她的丹藥來得這麼容易。

  平南拉著還要喋喋不休的木氏,朝洛傾雪和清遠歉意地笑笑,「我夫人實在是太擔心,緊張過頭了;我那大兒媳婦就拜託兩位了。」

  「兩位請。」王氏的貼身丫鬟趕緊跳出來,她的心始終懸著;雖然當初自家老爺過世的時候曾經叮囑過,那信物關鍵時刻能救命,但誰也沒有想到當初老爺竟然真的救過靜王府的楊公子。

  走到產房,迎面而來的空氣中便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合著一股甜膩的香氣。

  洛傾雪頓時眉頭緊鎖,「這香爐誰擱在這裡的?」

  「……這,我家夫人最喜歡這種茗宜香,是夫人放在這裡的。」那貼身丫鬟瞧著洛傾雪眉頭緊鎖的模樣,心裡陡然咯噔一聲,「容神醫,可是這香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趕緊將這香爐撤下去。」洛傾雪眉頭緊皺;瞧著屋內那圍在床榻旁邊婢女加上助產的產婆近十人,她沉著氣,「都圍在這裡做什麼,都趕緊出去,出去。」

  「你是誰啊,你!」洛傾雪話音剛落,就聽到其中一名產婆模樣的中年婦女出來,輕哼一聲,「我老婆子接生這麼多年還頭一遭聽說有請小夥子和大和尚來接生的。」

  洛傾雪面色頓時就沉了下去,「容某行醫數載,也頭一次聽說有產婆帶著化力散來接生的;滾!」

  「你,就是你陷害我家夫人的。」那貼身丫鬟頓時整個人撲了上去,「你這個賤人,我跟你拼了。」

  「來人吶,殺了了;平南將軍府的丫鬟要打死人了啊。」那接生婆模樣的女子頓時高聲尖叫著。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正在門外候著的平南夫妻,還有申請緊張的平家兄妹;聽到動作,平疋再也顧不得其他,甩開流行大步,一把推開房門;就看到洛傾雪面色嚴肅地低吼,「再敢打擾清遠大師診脈,全都給我扔出去。」

  「不老容公子費心,在下這就將她們給綁起來。」瞧著清遠側身坐在床頭的繡墩上,閉著眼睛很是仔細地給王氏探脈的模樣,平疋這才松了口氣。

  平疋使了個眼色,那激動過頭的貼身丫鬟和那個使壞的產婆都被拿下了,就在平疋想要離開的時候,洛傾雪卻攔住了她,然後示意,「讓這些丫鬟都退下,你還有你留下來幫忙。」

  「可是,大少爺,這……」有丫鬟為難地看向平疋。

  「沒聽到嗎?難道要本公子親自請你們出去?」平疋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激動,知道聽到那房門輕輕合上的嘎吱聲這才回過神來瞧著洛傾雪,「容神醫,我家娘子她……」

  洛傾雪搖搖頭,「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幹嘛去了。」

  「……」一句話竟然讓平疋無言以對,他沉默了下,轉頭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雙眸緊閉的王氏,轉過話題,壓低嗓音,生怕打擾到正在診脈的清遠,「容神醫,我家娘子她……」

  洛傾雪只是輕飄飄的一眼,清遠也剛好放下王氏的手腕兒,「小友,你也來瞧瞧?」

  「好。」原本她只需要掃一眼就知道王氏此刻的情況,可在清遠面前到底不好做的太過,只好裝模作樣地把脈一番然後眉頭緊鎖。

  「孕婦氣血兩虧,再加上……」洛傾雪欲言又止。

  「之前的化力散,只怕想要正常生產卻是難了。」清遠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可語氣卻很是嚴肅。

  聞言,原本就緊張兮兮的平疋頓時就慌了,「大師,這……」

  「大師,我以為,與其再這樣耽擱下去,不如……」洛傾雪瞧著王氏那隆起的小腹處。

  清遠大師眉頭微微顰蹙著,「小友的意思是破腹取子?」

  頓時平疋整個人雙目大瞪,神色緊張兮兮地看著洛傾雪,一副生怕她點頭的模樣;只可惜,現實終究不遂人願,只看到洛傾雪點點頭,「嗯。」

  「不,不!」平疋面色唰地一下變得無比的蒼白,「神醫,大師,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孩子我可以不要,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娘子,求求你們。」說著,他整個人險些站不住,雙手撐著茶几竟是搖搖欲墜的模樣。

  洛傾雪頓時面色就沉了下來,「……」

  「相公,救,救……孩——子。」突然,整個靜悄悄的,甚至連眾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到的房間中,響起一絲微弱、幾不可聞的聲音;只是那樣小的聲音卻讓那三尺男兒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他趕緊跑過去,跪趴在床邊,「娘子,你感覺怎麼樣?你想要什麼,我聽著,我都聽著。」

  王氏卻不理他,固執地伸手,朝向洛傾雪和清遠,努力地吞了口唾沫,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眼眸中卻帶著希翼和期望,看著那隆起的小腹,帶著滿滿的慈愛,「大夫,救……救孩子。」

  「不,不,娘子,不要。孩子會再有的,我們會再有的。」平疋雙手死死地抓著王氏的手,誰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罷了。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只說了破腹取子又沒說不管你妻子的死活。」

  聞言,不說平疋和王氏,光是清遠都看呆了,不過想到洛傾雪的身份又釋然了;旁邊那兩個產婆卻是早就已經震驚得連話都再說不出來。

  她們接生這麼多年,如果這孕婦當真胎死腹中,一屍兩命,只怕從此她們的接生生涯也就走到了盡頭;雖然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們,但正所謂高門大戶,她們這些平民百姓就怎麼擔得起她們的怒火;原本就不抱什麼希望,可聽到洛傾雪的話,兩人對視一眼,帶著希翼的目光。

  「容神醫,你,你的意思是?」平疋抹了把淚,聲音都帶著顫音。

  清遠眉宇微微顰蹙著,「小友,你有幾分把握?」

  「加上清遠大師的陣法,應當沒問題的。」洛傾雪淡淡地笑著轉頭看向平疋,「不過你最後自己選吧,如果同意,就立刻准備沸水,燒酒;如果不同意,那容某這就離開。」

  平疋吞了口唾沫卻太過震驚了;這……便是走遍天下也沒有聽說過破腹取子,孕婦還能活下來的;也不怪他會猶豫。

  王氏瞧著洛傾雪那認真的模樣,閉上眼深吸口氣,用盡最後的力氣,「我同意。」

  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平疋轉頭看著王氏,「娘子,你……」

  「大夫,你動手吧,我……我相信你。」之前那三個字已然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現在便是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她看著洛傾雪,「便是失敗了,我也不……不怪你,都,都是我的命;孩子,孩子……」

  洛傾雪瞧著平疋那模樣,很是不耐煩,「到底願不願意,不願意拉到。」

  「我願意!」平疋吞了口唾沫,只是話說出去之後不免又有些後悔,看著王氏,「娘子,我……」

  「既然如此,立刻准備燒酒和沸水。」洛傾雪深吸口氣,「你立刻出去。」

  「我,我能不能留在這裡陪著我娘子?」

  也不怪乎平疋不相信洛傾雪,實在是這自古以來破腹取子的事情並不是沒有大夫做過,每個人做的時候都是信心滿滿,可那些孕婦卻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出月子的。

  洛傾雪沉著臉,「你要是留在這裡,出了問題,你自己負責。」

  「可是……」平疋還是眉頭緊鎖的模樣。

  「出去!」洛傾雪瞧著王氏的模樣,身下的羊水已經漸漸地開始乾涸,「你再多可是一會兒,那就不用本公子了,直接等著收屍吧。」

  清遠顯然也注意到了,不由得眉頭緊鎖。

  「好,好,我馬上出去,我馬上趕出去。」平疋聞言,整個身子頓時怔了下。

  「嘎吱。」

  只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整個屋子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洛傾雪用燒酒給王氏擦了擦肚子,然後又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瓷瓶,使了個眼色給秦霜;瞧著王氏投過來的那疑惑的目光,她好心開口解釋道,「怕你待會兒忍受不住疼痛,這藥能讓你睡過去。」

  「孩……孩子……」王氏那眼神愣怔地看著凸起的小腹。

  「放心對孩子沒有妨害的。」瞧著王氏的模樣,陡然又想到了當初的馮望月,她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堅持著留住他們兄妹;想著她的眉宇微微有些黯然。

  似是察覺到洛傾雪的失落,清遠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還好吧?」

  「勞大師掛懷,無妨的。」洛傾雪深吸口氣,不說別的,就算是為了那丹書鐵券也絕對不容有失,「大師,待會兒我會在這裡沿著這條線劃一刀,剛才我讓藥童與王氏服用的藥水裡面有九轉還魂丹,你需要在這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化開藥力,護住孕婦和胎兒的心脈。」

  「好。」清遠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

  「公子。」秦霜接過已經用燒酒徹底洗過的刀子,那刀乃寒鐵所鑄,削鐵如泥;她面色微微沉著。

  「那,大夫,我們需要做什麼?」之前被洛傾雪留下來的兩位產婆其中之一,有些畏畏縮縮地開口問道。

  「將這白布拉好,做擋簾,別讓風進來。」洛傾雪沉著臉,「秦霜,你准備好裹布,待會兒孩子抱出來之後需要立刻清洗,還有看看他嘴裡有沒有塞著什麼東西。」

  「是。」秦霜面色趁著,嚴陣以待。

  就在洛傾雪吩咐的時候,清遠已經開始運起內勁,將內力以銀針刺穴的方式渡到王氏的體內,藥力以飛快的速度在王氏的體內散發著,王氏那原本蒼白的面色此刻也微微有些泛紅。

  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洛傾雪轉頭瞧著那兩名產婆,「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出聲,不然本公子不介意讓她一輩子都出不了聲,明白?」

  「明白?」其中一名產婆口快,不過很快就捂著自己的唇,死命的點頭。

  「那大師,我現在就要開始了,你以內力護好孕婦的心脈,我擔心她會失血過多。」洛傾雪沉著臉,雖然破腹取子的方法汝霖曾經在理論上論證過,並且也寫明瞭詳細的操作方法,但他卻沒有真正的嘗試過,洛傾雪閉上眼深吸口氣。

  「好。」清遠應聲,洛傾雪也隨即舉起了寒鐵匕首。

  整個屋子裡,一片死寂。

  屋子外面,平疋卻是整個人神色緊張,隨著時間一分一分過去,他額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到了後來竟是汗水濕透了衣衫,整個人像是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般。

  「這,平疋啊,你不用擔心;這天底下多少人尋容神醫而不得,清遠大師更是相國寺著名的國手,甚至連太后都想求他出手診治呢;王氏能得他們的診治,是王氏的福氣。」木氏輕輕地安慰著平疋。

  平南卻是眉頭緊鎖,瞧著屋子裡面竟是連一絲聲響都沒有。

  「這大嫂到底還活著嗎?怎麼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平媛向來口快。

  話音剛落,平疋整個人更是顫抖著,搖搖欲墜,原本就含在眼中的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大哥,我,我亂說的;有容神醫和清遠大師在,大嫂一定會沒事的。」

  瞧著平時那硬漢模樣的大哥竟然落淚了,平媛也有些慌神,趕緊改口道。

  平疋卻是雙手捂著腦袋,聲音顫抖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大哥!」平邑有些看不下去了。

  「剛才兩位大夫在屋子裡到底說了什麼?」倒是木氏開口,一語中的。

  平疋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薄唇微微蠕動著,在聽到他口中的話時,院子裡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你說什麼?」平媛更是整個人失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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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誰算計,陰謀層跌起

  木氏整個人身子踉蹌了下,瞧著平疋,抬手指著他,薄唇微微開合著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大哥,你,你怎麼會答應這種事情?」平媛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顫抖著,若不是旁邊的小丫頭攙扶著,只怕現在早已經跌倒在地。

  「我……我……」

  平疋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強壓下心頭那突如其來的不安,深吸口氣,「容神醫說若是,若是破腹取子,還能給湘兒爭取一點機會,若……若是不用這樣的方法,只,只怕最後的結果是一屍兩命。」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木氏搖搖頭,瞧著平疋,「當初你可還記得你求娶王湘的時候答應過你岳父什麼?」

  平疋頓時覺得嗓子幹啞著,他抬起頭眼眶通紅,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那緊閉的房門,搖搖頭,「我沒忘!」

  「沒忘,沒忘你竟然膽敢做出這種事情來?沒忘,你……」木氏狠狠地甩了下寬袖,「這件事情我不管了,就算是百年之後我算是沒臉去見恩師,你……你自己向他請罪去吧。」

  「砰——」

  只聽見空氣中傳來一聲悶響,平疋驟然雙膝跪地,整個人趴在地上,眼淚吧唧吧唧不斷地往下流著。

  「娘,那容神醫頗負盛名,或……或許能創造奇跡也未可知。」平媛抿著唇,想到之前如果不是自己口快,大哥也不會被娘這麼責罵,心中不禁有些愧疚;雖然其中害怕佔了大多數;她低著頭,說話有些磕磕巴巴的。

  平邑卻是微微轉頭,瞧著始終坐在輪椅上由石清推著,表情不鹹不淡的雲初揚,神色暗了暗,「您瞧,揚公子不是很淡定嗎?當初靜王妃的病情不也是整個太醫院乃至雲都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可容神醫卻能在短短三載就讓靜王妃痊癒如今便是更與常人無異。」

  「邑兒說的是。」平南大將軍可不似那些婦道人家,領兵打仗這麼多年,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見過;那個容淺瞧著雖然是個年少輕狂的;可以他的事跡,的確是有輕狂的資本。

  木氏眉宇微微顰蹙著,「可是相公,這自古以來產婦產子便無異於殺雞取卵,我,我們這樣怎麼對得起王家,怎麼對得起恩師臨終的囑托。」

  「如果王湘當真有任何不測……」平南深吸口氣,聲音也不由得沉了沉,「疋兒你就自盡向你岳父和你媳婦請罪吧。」

  「爹!」「相公!」幾道高地遠近各不同的嗓音頓時響起,數道視線全都齊刷刷地看向平南;雖然他們對王湘的遭遇很是同情,也非常希望她能夠平安;可卻也不能讓大哥……那可是他們的親大哥,他血脈相連的兒子啊,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木氏整個人身子顫抖著,頓時覺得眼前一暗。

  「夫人,夫人,你沒事吧夫人?」旁邊的小丫頭聲音急促地,攙扶著搖搖欲墜的木氏,她臉上驟然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無力地罷了罷手,「相公,疋兒他,他可是……」

  平邑卻深吸口氣,拉住即將暴走的平媛,朝著她搖搖頭,「就算不相信容神醫,你也要相信相國寺的清遠大師;清遠大師乃方外之人,能與清遠大師相交,這容淺也絕非常人。」

  「二哥說得是。」平媛點點頭。

  整個院子裡,驟然又沉默了下來;只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抽泣,和黯然的抽噎。

  「嘎——吱!」

  猛然木門開合的清脆聲響打破這詭異的寧靜,所有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那終於打開的木門,平疋更是早就跌跌撞撞地沖過去。

  「恭喜大少爺,賀喜大少爺,是個小公子。」那抱著繈褓的產婆趕緊說著好聽的話。

  平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只是低頭瞧著那或許是因為在娘胎裡憋得太久,面色微微泛著蒼白,聲音更是小得宛若蚊子一般的孩子,他努力地吞了口唾沫,「我,我家娘子她,她……」

  「我家大嫂,難道真的?」平媛咬著牙。

  「……砰!」猛然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緊接著是丫鬟急促的請呼聲,「夫人,夫人!」

  原本寧靜的院子因為產婆和孩子的出現,木氏的暈倒,驟然又變得兵荒馬亂的;饒是見過無數大場面殺伐果斷的平南大將軍,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沉默了,他深吸口氣,「產婆辛苦了,去廂房歇著吧。」

  只是那嗓音卻怎麼聽都怎麼帶著一股子無法釋然的傷懷。

  那產婆眉頭緊皺,「你,你們這是什麼表情,貴夫人現在可好著呢,只是那大夫給她服用了藥,讓她睡著了;老婆子我接生這麼多年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神醫二字,當之無愧吶。」

  「什麼?」平媛頓時雙目大瞪。

  「你說我們的大嫂還活著?」平邑也吞了口唾沫,雖然他一直堅信著,可心底卻仍舊有些發虛,畢竟從古至今多少年都沒有成功過的事情,他也不期待洛傾雪能夠做到;此刻當真聽到那希翼中的結局,卻有些不敢相信了。

  那產婆臉上頓時帶著大笑,「那可不是,老婆子我雖然只是個產婆,可也懂得一點兒醫理,貴府的大少夫人現在身子可好著呢,只是下身的傷還得好好養著,只怕這月子要四十五天才能出呢。」

  畢竟是在肚子上劃了一刀,之前瞧見那少年人不慌不忙的動作,饒是她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都不由得有些被駭住了;還有用魚線縫傷口,這種事情可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從來都只聽說過縫衣服、縫褲子的,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連人身體上的傷口也是能縫的。不過別說,瞧著那少年人縫傷口的模樣,可真是比那些婦人縫衣服還認真,還整齊。

  聞言,平南也終於大松了口氣,不過隨即又眉頭緊鎖著,「就算現在沒事,可……」

  「我相信既然容神醫和清遠大師膽敢動手就必定有十足的把我。」平邑臉上終於染上了淡淡的血色,雖然很清,很淺,但那種感覺卻是非常肯定的;轉頭看向雲初揚,「大恩不言謝。」

  雲初揚低首垂眸,掩去眸底的情緒波動,語氣也沒有絲毫的波動,「當年王老爺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還恩而已,要知道這能夠救王氏的人可並不是我。」

  其中的意思非常的明顯,他並不像要居功。

  平南點點頭,「不管怎麼樣如果沒有揚公子出面,容神醫未必會答應前來。」

  「……」聞言,又想到之前自己被洛傾雪狠宰一通的感覺,他的那個心啊,不過在旁人面前卻是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僵硬地笑笑,「大將軍太客氣了。」

  屋內,終於處理好王氏的傷口,秦霜這才走上前替洛傾雪擦拭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她眉宇微微顰蹙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慘白。

  「公子,您沒事吧?」秦霜眉頭緊皺。

  「沒……噗!」洛傾雪張口竟是噴出一注鮮血,整個人暈乎乎的;見狀清遠趕緊走過來,拉過她的手腕兒,面色驟然大變,「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竟然還敢動用玄陽真氣,真是胡鬧!」

  洛傾雪只淡淡地笑著,聲音明顯地虛弱了下去,「清遠大師,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咳,咳咳……只是瞧著有些嚴重,只需要好好調理幾日就是了;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她不動用玄陽真氣在開膛破肚的第一時間以內勁護住那孩子的心脈,只怕就算有九轉還魂丹在,那胎兒往後只怕也會落下病根的;不過有了那股玄陽真氣,這孩子往後只怕會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到底是初生的嬰兒,底子最是純淨;洛傾雪輸入他體內的玄陽真氣雖然不多,可卻足夠替他打通任督二脈了。

  「你……」

  瞧著洛傾雪的模樣,清遠眉頭緊鎖,一股溫和的內勁以不急不緩的速度朝著洛傾雪那空虛的丹田而去;感受到那同出一脈的真氣,洛傾雪驟然一驚,只是話尚未出口,就聽到清遠那沉穩的嗓音道,「還不快調勁運氣。」

  「多謝大師。」洛傾雪深吸口氣閉上眼,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追問那些問題的時候,有些事情遲早是會知道的。

  清遠修煉多年的玄陽真氣雖然沒有洛傾雪修煉的來得純正,但到底是同出一脈,此刻洛傾雪又丹田空虛,正所謂破後而立,洛傾雪竟然借著清遠傳過來的這股內勁,直接沖破了天機老人設下的桎梏,將那股在筋脈中暴走的真氣收服了不少。

  半個時辰之後。

  洛傾雪終於睜開眼,抬手從袖中取出一枚丹藥服下,然後淡淡地笑著,「大恩不言謝。」

  「阿彌陀佛。」清遠仍舊老神在在,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

  從房間內出來,平家人對洛傾雪和清遠表示了最真誠的感謝,還奉上了價值不菲的傭金;洛傾雪自然不會笨到拒絕,清遠也淡笑著手下,權當是給那剛出生的小小少爺積福了。

  自平南將軍府離開的時候,雲初揚瞧著洛傾雪。

  「揚公子,就送到這裡吧,我們主僕就此告辭。」洛傾雪朝雲初揚淡淡地笑道。

  「……也好。」雲初揚嘴角微微笑著,想到府上定然沒有入睡的父王,頷首應聲。

  「就此別過。」

  見雲初揚與清遠離開,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耳朵軟骨微微動了動,她頓時面色沉了下來。

  「小……公子,您怎麼了?」秦霜有些不解。

  如果是之前洛傾雪定然是感受不到,可現在因為有清遠相助,她的內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可也至少恢復了三成,隱隱約約竟是能夠感受到周圍有兩道監視的目光。

  洛傾雪轉頭看著秦霜,「沒事,我們先回府吧。」

  「是。」

  主僕二人,一路無話。

  到了鎮北侯府隔壁的院子,剛走入房間,秦霜還沒來得及打開機關暗道就被洛傾雪拉住了手,她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傳入那一路跟蹤之人的耳朵,「夜深了,你也累了半晌,先回房歇著吧。」

  「可是……公子……小的還是先服侍您睡下吧。」見到洛傾雪那不對勁的面色,秦霜猛然回過神來,自己這兩日竟然有些大意了,趕緊改口道。

  洛傾雪罷了罷手,「罷了以往在野外采藥的時候更狼狽的時候不是沒有過,就這麼睡下吧,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說。」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秦霜躬身。

  「嘎吱!」隨著木門開合,微風晃動間,燭光閃閃爍爍,隱隱能夠發現暗處尾隨的人監視了一會兒,瞧見那屋內明明滅滅的燭火中,人影晃動,最後卻終於沒有任何聲息只餘下那沉穩的呼吸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只是他卻不知,自己的動作早已經被暗處的某人瞧在眼底。

  洛傾雪此刻仰躺在床榻上,因為平日裡都不用的,也沒有佈置得很舒服,翻來覆去卻是怎麼都睡不著,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是有股不好的感覺。

  「傻丫頭。」陡然一聲喟嘆在耳邊響起。

  她的心陡然咯噔一聲,轉頭瞧著那兩道清冷中透著灼熱的目光,洛傾雪的一顆心終於沉了下來,不過隨即又眉宇微微顰蹙著,「你跟蹤我?」

  「原來在素素心裡,我竟是這樣的人?」容末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受傷。

  「……」洛傾雪薄唇微微抿著,她咬著牙。

  「那跟蹤你的人,想必以素素的聰慧已經想到了吧。」容末的語氣帶著淺淡的笑意,只是臉上卻滿是森森寒光,眼神幽暗深邃,好似要將所有都吸引進去般。

  洛傾雪深吸口氣,「難道真的是……」

  「嗯。」容末微微頷首,「收到陸謹傳回來的消息,原本想要去通知你的,可是卻終究慢了一步;不過我知道就算我來了,以素素的善良也不會瞧著那王氏一屍兩命而坐視不理的。」

  「所以你就只在暗處看著?」洛傾雪的語氣陡然暗了暗,帶著三分不滿。

  「呵呵,瞧著素素那認真的模樣,為夫當真很是……」容末的話戛然而止,低著頭,那灼熱的眼光直勾勾地瞧著洛傾雪,用力地在她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之後這才喟嘆一聲,「素素,素素,你怎麼還不長大,為夫等得,心都疼了。」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相敬如賓,發乎情止乎禮,這樣的做法好似從來都不屬於他們;兩人之間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早就已經發生過;可饒是帶著兩世記憶,洛傾雪卻仍舊覺得有些難為情;而容末卻是因為前世那樣匆忙的要了她而帶著些許的遺憾,那樣美好的一刻,應該留到最美好的時候,而不是現在這樣的匆忙。

  洛傾雪低著頭,黑暗中兩腮浮上了火燒雲,「你半夜三更的跑來,難道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素素,哎!」容末嘆氣,帶著些許無奈。

  「暗處的那個人只怕已經開始行動了。」洛傾雪低著頭,「雖然今晚我刻意易容掩飾了自己的身份,可以那個人的精明不可能查不到的。」

  當年馮望月和鳳城歌的事情那麼的隱秘,她竟然都能知曉得清清楚楚,她這點兒擾亂視線的障眼法,只怕再人家眼中跟本不過是小孩子辦的家家酒,閒來無聊時,權當笑話罷了。只是越這樣想著,洛傾雪的心便越是不安。

  容末點點頭,「是。」

  「那我……」她最大的秘密便是玄門傳承人的身份,如果當真被那個人知道,只怕會引起無窮無盡的麻煩的。

  「放心,你素來低調,玄門又太過神秘,如果那個人當真發現了,只怕今夜也不會花這麼大的力氣來確定。」容末抿著唇深吸口氣,「如今,素瑤居中可是有著另一個郡主在,應該沒那麼快被發現的。」

  洛傾雪眉梢淺揚,不過隨即又放下心來;她早就知曉自己身邊有容末派來的人;既然如此,那些所有都已經不足為奇了,只是,「可是那小楚氏在整件事情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還有楚國公府。」

  容末眉梢淺揚,靜靜地看著她。

  「小楚氏雖然只是楚國公府的庶女,可在雲都尚未站穩腳跟的平家來說地位卻是不低;縱使平南大將軍和木氏對王氏心中偏疼,縱使平疋與王氏情深意重,可瞧著卻也是沒有虧待小楚氏;若是她安安分分的,往後生下兒子,並非沒有機會母憑子貴,便是憑著楚國公府的身份,抬個平妻也不算什麼。」洛傾雪的聲音很輕很沉,卻一字一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有股不好的感覺,好像自己的所有都被別人掌控在手心裡。」那種無力又無助的感覺,當真是快逼瘋她了。

  容末沉聲,「也未必。」

  「可若不是,那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如果沒有人在其中搭橋引線,事情不可能會這麼順利;甚至這個人只怕對咱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的瞭解。」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先是平媛來鎮北侯府求救,再是王氏以救命之恩求雲初揚出手;甚至還有自己與雲初揚的各種合作,雲初揚與大哥的關系還有那個人當真算准了她不會袖手旁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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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夜微涼,難得的獨處

  容末垂首,瞧著她那若有所思的模樣,「在想什麼?」

  「那個人好可怕。」

  一晚上經歷得太多,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巴掌大的小臉上血色褪盡,整個人也頹廢了不少,與平日裡淡雅幹練的模樣相差太遠。

  容末看著這樣的洛傾雪,心中不免有些發疼,為她的憂思而感到揪心。

  「容末,你說,那人到底是個什麼來歷,為何,竟這般可怕,竟算准了我的一言一行,似乎我的所有行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洛傾雪說著,身子竟有幾分顫抖,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痛苦了?從重生以來,她都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從不敢留下什麼把柄讓人算計了去,可現在……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微弱,自己的佈防有多淺顯。

  心中發怵,身體越發的冷,洛傾雪不知道該如何訴說自己心中的不安,只能將頭埋在容末的懷中,想要汲取那絲絲溫暖。

  「素素,你莫要想太多,凡事有我。」伸出大手,揉著洛傾雪的一頭烏髮,容末心疼不已,他多想為他心愛的女人撐起一片天,可她生來好強,從不願意躲在他的羽翼下,他縱然暗中安排許多,卻總敵不過她那執拗的性子。

  凡事追根究底,傻丫頭難道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去要求真相,才是最幸福的嗎?

  知道太多,就會發現現實太過殘忍,太多的事情已經可怕到讓人難以接受了嗎?

  「容末,容末!我……我是不是很沒用?」臻首低垂,聲音婉轉低回,輕聲訴說,是小女兒說不盡的哀思,卻含著對以往自己所有努力的懷疑,是不是……是不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有的堅持都全是個笑話?

  她知道,容末可以將她保護的很好,可是……

  她好心疼!

  她從來都知道,以他的性子,如何能放任她與危險之中;可想想他為自己付出的諸多努力,想想他為自己那般艱辛,她縱使鐵石心腸,此時也願柔情繞指,更何況,她的心,本就在他的身上。

  「素素……素素……我的素素……」容末心中柔情百結,看著懷中的人兒,溫柔更是溢滿了眼底,這般為他著想的人兒,他如何能不深愛,如何能放之不管?

  低頭,親吻那一縷髮絲,容末恨不得將這纏繞他心魂的小女人揉進身體裡去,這樣,她就不會遠離自己,不會與自己分開,更不會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受到傷害。

  「容末,容末!」眸光瑩瑩,清晰可見那暴露在眼前的惶然,洛傾雪從容末的懷中起來,揚起小臉,與容末對視;那般的倔強,可是又透著堅強。

  「別怕,我在。素素,信我!」容末輕輕地拍撫著洛傾雪的後背,低垂的眼瞼之下,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精芒。

  好不容易能重來一回,這才發現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淺顯;或許,無知是福,無知是幸,那時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原來身處這龐大的陰謀之中,才能活得那麼的瀟灑,那麼的無畏;沒有了容末的她,好似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撩起她的心湖,只是卻終究……

  好不容易能重來一回,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還要他們經歷這麼多的苦難折磨?到底,那背後之人到底是誰才能這麼的算無遺策?

  此生,她是容末的弱點;可容末又何嘗不是她的全部。

  愛過,痛過,方知幸福的難得;他們經歷了這所有,可是為什麼卻不能與他們一方溫馨的天地,讓他們平平淡淡的過活?

  「傻丫頭,別想太多了。睡吧,睡醒了,明日一切便都好了。」容末眉宇微微顰蹙著,卻在洛傾雪抬頭的瞬間又展開了笑顏,微微勾起的唇,噙著清寒薄笑,這一切好似天地萬物都靜下來了般,整個世界,只有他,唯有他。

  洛傾雪點點頭,「嗯。」

  「傻丫頭!」容末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黑色,淡淡地笑著,在這個世界上,他容末可以一無所有,唯獨不能沒有洛傾雪;他的素素,是他的一切。

  「睡不著。」再次把身子窩在容末的懷中,洛傾雪很是自得地將側臉他的胸口上蹭了蹭,聲音有些喑啞,眼睛也濕漉漉的,看起來,格外的可憐,更讓人有種想要狠狠欺負的沖動。

  「素素,我是男人。」強忍著那突然躥起來的邪火,容末有些咬牙切齒的吼道,看著那張小臉又冒出來的狡黠之色,容末的心也放下了許多,只要他的小女人心情好了,他受些苦倒是沒什麼。

  「我知道你是男人,若你不是,我何苦要嫁你?」嘟囔著小嘴,洛傾雪不滿的說道,眸中快速的閃過一道精光,很好的將她的憂思遮掩住。

  前路未知,她是會迷茫,但是卻不能因此而沉淪,因此而頹廢,否則,豈不是中了敵人的計?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洛傾雪可不會做!

  自然,她也不能讓她的容末再為她而擔憂了。

  「若我不是男人,素素,你是不是就不嫁了?」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指,輕點一下洛傾雪的鼻尖,將頭湊上前,下巴貼著洛傾雪的腦袋,親暱的姿勢讓洛傾雪覺得心裡暖暖的。

  這是她的男人,她一個人的。

  「自是不嫁!」洛傾雪並未起身,只是傲嬌的揚了揚自己的下巴,這個男人是她一生的劫難,但是她甘之如飴,願永不度此劫。

  「素素,你說什麼?」容末的臉一瞬間就黑了,這個混蛋丫頭,竟敢這般說!真是欠教訓!她莫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訓了?

  那危險的語調,讓洛傾雪的小臉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她竟忘記了這個男人的強烈佔有欲,真真是不該這般說的;還有想到上次的教訓,頓時低下頭有些心虛。

  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一圈,洛傾雪的小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諂媚討好的笑。

  她抱著容末的窄腰,小腦袋從容末的下巴處移開,然後揚起小臉,對著容末道:「容末,容末,你要不是男人也定是個傾城傾國的大家小姐,到時候我來娶你可好?」

  「……」聞言,容末頓時面色就黑了下來,「大家小姐?」

  「我的容末是最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會……」洛傾雪趕緊討好地笑笑,側臉不斷地蹭著他的胸膛,「別生氣了嘛,別生氣好不好?」

  「你啊,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才好。」面上容情蜜意,容末的整張臉都柔和起來,滿懷愛憐的看著這時時刻刻都能牽動著他的心神的小丫頭,心好似化成了一灘春水。

  「我怎麼了?」洛傾雪傲嬌了,小臉一皺,哼唧了一聲,又把腦袋埋進了容末的懷中。

  嗅著那能讓她安心的淡雅氣息,洛傾雪的心也漸漸的平和下來,這是她的男人,能與他相守到老,是她此生最大的心願。

  上天既然讓她重新活一回,那必定會滿足她這願望,不管付出什麼,她都能接受。

  「沒怎麼,我的素素,自然是最好的。」大手緊緊的將洛傾雪摟在懷中,兩個人的周身散發出一種夢幻的光芒,似乎周圍都泛著粉紅的泡泡,伸出手,似乎便能戳到。

  「哼!」輕輕地冷哼一聲,然後癟癟嘴,「這還差不多。」

  語畢,腦袋又往容末的懷中鑽了鑽,洛傾雪的眸中閃過一道狠戾的光芒,不管是誰在算計她,不管是誰洞察了她的一切,她都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更何況,在容末看不到的地方,她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暗芒,那個人,並非沒有一點兒線索,至少還有沈月梅以及……晚照……

  想清楚了,洛傾雪的心情也沒有了之前的壓抑,她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窩在心愛的男人的懷中,勾起了唇角,點點紅暈爬上了那嬌美的面容,心中在思量著什麼。

  感覺到那緊繃的身子終於柔軟下來,容末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小心的將懷中的小女人放在榻上,拉起一旁的被子,小心的給她蓋上。

  「別走。」以為容末要離開,洛傾雪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拉住了容末的手腕,小臉上有幾分不捨,幾分倔強。

  「傻丫頭,睡吧,我不走。」說罷,容末拉開了洛傾雪的下手,然後整個人一起躺在了榻上,小心的圈住那纖細的身姿,容末那寡薄的唇也勾起淡淡的笑容。

  能擁著心愛的女子而眠,是他一直期盼的事情。

  「容末,容末,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洛傾雪輕輕地蹭著他的胸,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合上雙眼。

  之前因為精神緊繃,此時鬆弛下來,倦意來襲,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看著那呼吸淺淺的洛傾雪,容末的心已經軟成了一片,起身欲離開,偏偏又有幾分不捨,最終,只能將滿心的無奈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垂首,在那睡的安詳的小臉上印下一吻,又仔細的將被角給她掖好,見一切都弄的妥當了,這才滿心不捨的離開。

  明月高懸,靜靜的散發著光芒,無人得知,那脈脈溫情縈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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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傾城尋,或許有線索

  自離開之後,容末又安排了一些事情,待回到驛站已然是隔天卯時。

  「咦,我還以為師兄你醉臥溫柔鄉,沉醉不知歸路了呢。」等了容末許久,待瞧見那三年如一日般的雪白衣衫之後,頓時眉梢淺揚,語氣也有些說不出來的調侃意味。

  聞言,容末仍舊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看來是最近的日子過得太舒坦,要不要與玄武和朱雀換換?趕巧了他們應該也很樂意的。」

  「別,別介啊,師兄。」陸謹頓時面色微變,帶著討好的輕笑,「師弟這可是為了你好,太子可已經在房間裡等了你半宿了。」

  「嗯哼?」容末並不以為意。

  「不管怎麼說,嘿嘿,人家可是你的正牌泰山大人,你自求多福吧。」陸謹淡淡地笑著,然後再容末反怒之前,轉身離開;只留下容末瞧著那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

  「嘎——吱!」

  「還知道回來?」屋內立刻響起一聲沉悶的輕喝。

  「本公子要去哪裡,似乎不用像太子報備吧。」容末低著頭,皮笑肉不笑,現在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事情的始末,他隱隱也能猜到一些;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像的那般,那面前那個人當真是萬事難辭了。

  聞言,鳳城歌整個人面色一垮,「你,你大膽!」

  「容末膽子大不大,太子難道是第一天知道?」容末仍舊面無表情側身坐在鳳城歌的面前,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語氣淡淡的,「可是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了?」

  鳳城歌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你還知道關心這些?」

  「……」容末並沒有說話。

  「昨夜,平安去了平南將軍府?」一句話雖然是問句,卻是明顯陳述的語氣;鳳城歌面色微微沉著,看著容末,「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容末並不正面答話,反而抬頭瞧著鳳城歌,「為什麼要阻止?」

  「你,你……」鳳城歌氣結,指著容末,「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奇怪從頭到尾都是那個人的陰謀。」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容末嘴角斜勾,帶著淡淡的淺笑;那個人算計得當真精准,甚至連洛傾雪的性格和可能的反應都算計得分毫不差。昨夜的事情,當真是他不想阻止嗎?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果洛傾雪知曉那平家大少夫人是因為她的緣故遭受了無妄之災,甚至還有那個無辜的孩子,只怕她這輩子都難以安下心來。她有多執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鳳城歌整個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你知不知道昨夜到底有多危險?」

  「那又如何?」容末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鳳城歌,「不是都解決了嗎?」

  鳳城歌頓時無語。

  是,都解決了;甚至那原本一團霧水的事情還有了一點兒方向,不至於像之前那樣,跟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打亂撞;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洛傾雪有半點兒損傷;他鳳城歌的女兒,前十五年,不知道她的存在,沒有給她丁點兒屬於父親的寵愛,後面他一定會加倍的補償回來;將她放在手心,讓她成為整個鳳臨國最尊榮的公主。

  「哼。」氣結的鳳城歌只能悶悶地輕哼一聲。

  「與其在這裡生悶氣還不如好好想一想,當年你與馮望月的事情,知曉的人並不多,那個黑衣女子……」容末點到即止,鳳城歌的身子卻是猛然怔了怔,他陡然瞳孔放大;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瞧他如此模樣,容末低下頭淡淡地笑著,「有些事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

  「沒什麼意思,只是提醒太子,有些事情早些查出來,不管是對您,還是對素素都好。」容末深吸口氣,但凡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在乎的,唯有素素一人而已。

  鳳城歌咬著牙,「不用你說,我自然會去查清楚的。」

  「那是最好不過。」容末嘴角斜勾,帶著三分邪氣的笑容,「那沈月梅可處理好了?」

  「你什麼意思?」鳳城歌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已經讓來福去處理過了。」

  「……那就好。」容末垂首,眉宇微微顰蹙著,不過隨即臉上又浮起那清冷的淡笑,「對了,險些忘記,太子特意在此等待容末,只為昨夜之事?」

  「哼!」鳳城歌不屑地輕哼。

  「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情,事情很順利,太子還是請回吧。」容末淡淡地笑著,言語間竟是送客的意味。

  鳳城歌也知曉容末的性子,但凡是他不想說的事情只怕是待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能從他口中磨出半句話來,只能悻悻地,「我告訴你,平安現在尚未及笄,你自己還是得分寸些。」

  「素素是我此生最愛,我自然知曉如何對她才是更好。」容末垂下眼瞼,縱使忍得心肝兒發疼,但為了那個女子,他心甘情願。

  「那就好。」鳳城歌頷首,離開容末的房間之後,立刻輕喝一聲,「冷風。」

  「屬下在。」一道黑影從暗處飛出。

  「傳令下去,徹查沈月梅,必要時可以讓陸謹陸公子協助。」鳳城歌的嗓音很是凝重帶著沉穩,容末是什麼性子,從來都步步算計,他決然不會無緣無故提到沈月梅;而且看起來,沈月梅與平安之間的關系,絕非那麼簡單。

  「是。」冷風低著頭,足尖輕點,閃身離開。

  回到房間,鳳城歌雙目輕輕合上,正准備小睡片刻,就聽到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膽敢在這個時候敲門的,除了來福,不作他想,鳳城歌沉著臉,「什麼事情?」

  「啟稟太子,平安郡主有請。」來福的嗓音帶著些許愉悅的意味,自從知道洛傾雪很有可能是小主人之後,來福幾乎是著了魔般,不斷地打聽有關這位小主人的事情,雖然外間的坊間傳言不可盡信,不過聊勝於無了。

  鳳城歌原本因為熬夜而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頓時便清醒了,「進來說話。」

  「是。」來福開心地推開大門,瞧著和衣半躺在軟榻上的男子,「哎喲太子,您怎麼這麼就睡了也不叫叫奴婢,奴婢服侍您……」

  「行了,別這麼婆婆媽媽的;你剛說什麼?」倒並不是說鳳城歌沒有聽清楚,恰恰與此相反,就是因為聽得太清楚,所以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平安有請?」

  「可不是嗎?」來福瞧著蘭花指,「這一大早啊,鎮北侯府的丫鬟就過來,說是平安郡主請太子您過府呢。」

  鳳城歌此刻腦子裡一片混沌,若是以往哪能看不出事情的蹊蹺,可昨天晚上瞪了容末大半宿,今天又突然接到這樣的喜訊,他自然喜不自勝;見來福還怔在原地,面色立刻沉了下去,「還等著做什麼,還不快來與本太子沐浴更衣。」

  「是,奴婢已經讓下面的人准備好了。」來福捂唇輕笑一聲。

  鎮北侯府,此刻卻是一團亂麻。

  「小姐,您沒事吧?」錦笙瞧著自家小姐那略顯憔悴的容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沒事。」洛傾雪罷了罷手,她這是精神耗費過度,好好休息兩天便好,藥石無靈的。

  「那老太太說,難得孟家來人,說是請各位小姐都過去用飯呢,也聯絡聯絡感情,畢竟是表兄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錦笙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道。

  雖然表面上瞧著自家小姐對老夫人很是恭謹,但身為洛傾雪的心腹,她又怎麼會不明白;老夫人不喜歡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對老夫人也未必有她表現得那麼上心。

  洛傾雪嘴角斜勾,垂下眼瞼,眼底盡是晦暗幽深,抬頭看了看天色,「天色尚早,便是要聯絡感情姑娘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

  「可田嬤嬤派來的人說,老夫人近來身子越發的不好,難得現在有精神了。」錦笙低著頭,只學話道。

  「既是如此,與我梳個簡單的髮髻,就去去也無妨的。」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瞧著天邊剛剛泛白,啟明星尚未褪去的時候;這個時候讓各房的小姐去請安,呵呵。

  她洛傾雪豈是能讓她孟氏拿捏的,看來過了這麼些年躺在床上的日子,還是沒讓她消停下來呢。

  榮禧堂中。

  洛傾雪到的時候,洛秀憐,洛秀紫,洛秀琴三個庶出的妹妹早就已經到了;倒是大房那邊的,可能是因為不大方便,都沒有過來。

  「傾雪見過祖母,瞧著祖母的精神倒是好多了。」洛傾雪淡淡的笑著。

  「大姐姐可真是會說話。」洛秀憐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有些陰陽怪氣的,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洛傾雪也不惱,只是淡淡地笑著,「五妹妹瞧著也是精神了不少,這幾年我這做姐姐的常年在相國寺吃齋禮佛,為祖母祈福倒是少有見到你們幾位妹妹,瞧著瞧著都是大姑娘了;不愧是咱們鎮北侯府的小姐,個個都長得水靈標致;俗話說長姐如母,母親雖然不在了,你們有什麼事情盡管與我這做姐姐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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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傾城尋,不留一絲退路

  「瞧著大小姐是真真的長大了,懂事了。」田嬤嬤俯身在孟氏耳畔輕聲道。

  「嗯。」孟氏也連連頷首,「的確是長大了……也懂事了。」只是低下頭,想到自己心中的籌謀和算計,原本還想著若是以洛傾雪以往的性子,定是不知會鬧出什麼麼蛾子來;不過如今看來,或許會是樁好姻緣也未可知。

  她們兩人之間的交流自然瞞不過五官敏銳非常人可比的洛傾雪,只是她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拉著洛秀憐的手,輕輕拍了拍。

  「怪不得五姐會誇大姐會說話,大姐這些年來吃齋禮佛,竟是連帶著整張嘴兒跟抹了蜜似得。」洛秀紫嘴角斜勾,帶著三分冷硬的笑意。

  孟開陽、孟開武從外面走進來,剛好聽到洛秀紫的話;頓時淡淡地笑著。

  「是哪位妹妹的小嘴兒跟抹了蜜似得,瞧瞧哄得咱們家的姑奶奶,笑得多開心吶。」說話的,自然是孟開武那唯恐天下不亂的。

  洛秀憐是小孟氏的女兒,算起來與這兩位才是嫡親嫡親的表兄妹關系;此刻見到兩人倒極是開心的,頓時整個人也顧不得的其他,「還能有誰,自然是咱們家的大姐姐了。」

  「原來是傾雪表妹。」孟開陽朝她淡笑著點了點頭。

  「表哥有禮了。」洛傾雪微微福身,也沒有端著郡主的架子,只是轉眼就瞧著孟氏,「原本聽說祖母這幾日身子不大好,正准備請相國寺的清遠大師來與祖母瞧瞧的;不過如今瞧著祖母倒是精神了。」

  孟氏聞言,心裡自然有些不悅,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傾雪有心了。」

  「祖母,瞧您,這說的什麼話。」洛傾雪撅著嘴卻是不依。

  「好了,今兒讓你們過來主要是想讓你們表兄妹的見見面;如今在自己家裡,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所謂表親,那可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可別往後你們見了面兒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孟氏淡淡地笑著。

  「祖母,瞧您說的,這哪兒能啊。」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如果孟氏不是那麼貪心,如果孟族不是那麼不識相,或許她還會考慮放孟氏一馬,不過如今看來,卻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瞧著田嬤嬤佈置早膳的模樣,洛傾雪鼻翼微微動了動,心卻是沉了下去。

  「好了,大早上讓你們過來,我讓廚房備了些你們平日裡愛吃的,都坐過來吃吧。」孟氏招了招手,半帶著感慨道,「這人吶,老了老了,看到你們就很開心了;秀憐,沒事也多過來榮禧堂走動走動,你娘在庵堂呆了這麼些年,想來也知道自己錯了。」

  這意思,是要放娘出來了?

  洛秀憐頓時心下一喜,立刻應聲道,「祖母教訓得是,往後秀憐定多過來陪陪您。」

  「好啊,好啊。」孟氏輕輕地嘆口氣,瞧著洛秀憐,又瞧了瞧孟開陽和孟開武;他們原本是表親,若是親上加親自然是美談一樁,再加上自己和小孟氏的身份,孟家絕不可能虧待了她;只可惜了,哎。

  轉頭瞧著洛傾雪,那出落得越發絕美的容顏,瞧著孟開武,最終視線落在了孟開陽的身上,孟開陽是長子嫡孫,這個身份縱使是低嫁,可也不算太辱沒了洛傾雪。

  「雪丫頭啊,聽說你前些兒時候受了傷,這是祖母特地吩咐廚房給你熬的參湯,嘗嘗合不合口味。」

  「祖母熬的自然是好的。」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接過田嬤嬤遞過來的湯盅,在聞到裡面那幾不可查的甜膩香味時,嘴角微微勾著,用調羹抿了一口。

  孟氏見她沒有絲毫懷疑地喝了好幾口之後,這才心總算是松了口氣,「雪丫頭既然喜歡就多喝些,瞧瞧你這些年總是在相國寺吃齋禮佛,整個人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這外間若是不知曉的,怕是要道我這做祖母的苛待了你呢。」

  「誰敢這麼說,傾雪定饒不了他。」洛傾雪故意撅著嘴,「誰不知道,祖母待我們小輩是最好的。」

  「你呀,知道就好。」孟氏淡淡地笑著。

  席間,洛秀憐咬牙切齒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學乖了,洛秀紫和洛秀琴從頭至尾都沒有再說過話;一頓飯就在幾個人的寒暄中,時間慢慢流逝。

  「唔。」洛傾雪陡然抬頭,揉了揉太陽穴。

  孟氏見狀頓時心下一喜,不過面上卻仍舊一副擔憂的模樣,「雪丫頭,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可能這兩日有些沒休息好;倒是讓祖母擔心了,讓錦笙送我回房休息片刻就好。」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倒是顯得有些靦腆,「只是擾了祖母難得的興致,倒是傾雪的不是了。」

  孟氏故作嬌嗔,「真是說什麼傻話呢,田嬤嬤,立刻把客房收拾收拾,扶大小姐進去休息。」

  「這……」錦笙有些為難。

  「怎麼,難道我這做祖母的還能害我嫡親嫡親的孫女不成?」孟氏面色陡然垮了下來,此刻洛傾雪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的;錦笙不敢有違,瞧著洛傾雪這模樣,只怕自己也弄她不回去,更何況,剛才小姐朝自己遞的眼色,她稍微猶豫了下便也應承了下來。

  入了房間之後,錦笙將洛傾雪溫柔地放在床上,又給她掖了掖被角。

  「大小姐或許真的是累了,錦笙姑娘還沒用早膳吧,要不我現在這裡守著大小姐,待你用完早膳回來再來替我?」田嬤嬤低著頭,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看著洛傾雪心中有些不忍,不過,哎……她也只能在心中輕嘆口氣。

  錦笙固執地搖搖頭,「不妨,一頓不吃也餓不到,我有些不放心,還是看著小姐得好。」

  「若是大小姐醒過來你卻倒下了,到時候你讓我如何與大小姐交代?」田嬤嬤面色沉了沉,眼珠子轉動一下,改口道,「不如這樣,我讓人給你送點兒吃的來,你在這裡看著大小姐也好。」

  「如此,便勞煩田嬤嬤了。」錦笙總算是松了口氣。

  在田嬤嬤離開的瞬間,原本應該昏迷在床上的人卻陡然翻身坐起。

  「小姐。」錦笙強壓下心頭的激動上前。

  洛傾雪抬手阻止她後面的問話,這丫頭凡事就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可現在她卻沒有時間與她解釋那麼多,只朝暗處打了個手勢;秦霜肩膀上扛著一個姑娘,走進來,「小姐。」

  「事情做得怎麼樣?」洛傾雪眉梢淺揚。

  「已經安排好了。」秦霜淡淡地笑著。

  「好。」洛傾雪嘴角斜勾,「趕緊將她放到床上去。」

  「可是小姐,您呢?如果老夫人問起來,您要怎麼說?」秦霜有些擔憂,畢竟洛傾雪身子不適前來客房休息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當真在這裡發生什麼事情,自家小姐可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洛傾雪卻是抬手輕輕地戳了下秦霜的額頭,「你傻啊,再進來的時候就沒有仔細瞧瞧?」

  「這院子裡的客房是左右對稱設計,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一模一樣,你立刻將她送到對面的房間去,然後將門口的燈籠掛到對面房間的門把手上。」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是。」秦霜雖然還是沒有想通過來,不過卻不妨礙她聽吩咐辦事。

  辦好這一切之後,洛傾雪躺在床上,放心大膽地開始補眠;昨夜,一直到寅時,確定外面沒有監視的人之後,她這才瞧瞧地從隔壁院子沿著地道返回,卻是沒怎麼休息好;直接導致現在兩只眼睛還頂著黑眼圈呢。想著昨夜發生的事情,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長歸現在還不能動,她能用的人真的不多了,齊悅現在還躺在床上,漱玉和華香,她……

  外間,榮禧堂中。

  孟氏瞧著田嬤嬤那緊皺的眉頭,「怎麼了?」

  「沒。」田嬤嬤有些魂不守舍的,緊皺的眉頭卻怎麼都平復不下來。

  「可是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一起相伴這麼多年,孟氏又怎會不瞭解田嬤嬤,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算計那個丫頭,只是如今她也是沒有辦法了;只是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順利得讓她有些發楚。

  田嬤嬤低著頭,勾了勾嘴角,「老奴不敢。」

  「你呀。傾雪那丫頭我瞧著也是挺喜歡的,只是孟族如今式微,傾雪也大了,她那執拗的脾氣,若是嫁入其他府裡,難免遭人嫌棄;但孟族就算是看在我的份兒上也不會為難於她,開陽是長子嫡孫,往後她可是拿著鑰匙的宗婦,還有什麼不好的。」孟氏沉聲。

  「老夫人說得極是。」田嬤嬤低下頭,只是心頭怎麼想卻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老夫人,鳳臨太子來訪。」陡然門邊的小丫鬟來報,「管家已經領著他朝榮禧堂來了。」

  「嗯,吩咐下去備茶上糕點。」孟氏深吸口氣,瞧著田嬤嬤那難看的面色,「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也無濟於事,往後我讓孟族好好待她,也算是補償了。」

  女人這一輩子求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夫君疼寵,兒女成器。

  田嬤嬤面色慘白著點點頭,想到坊間傳言,這位鳳臨太子對自家大小姐可是不一般呢,心肝陡然又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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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傾城尋,人心是會變的

  鳳城歌前腳踏入榮禧堂大門,孟氏見狀覺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朝身邊的小丫頭道,「傾雪那丫頭早上說是身子不舒服去歇著了,竟是到日上中天還在賴床,當真是不叫話,還不快去請大小姐出來見客。」

  「是。」小丫鬟應聲而去,緊接著在榮禧堂後堂便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驚呼,「啊!」

  「這,怎麼回事?」孟氏心裡明白,可眼神卻是猛然沉了下去,瞧著鳳城歌,「鳳太子真是不好意思,這丫頭不懂事。」

  話音未落,就看到那之前的小丫鬟面色蒼白地跌跌撞撞從後院跑過來,磕磕巴巴,「老夫人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和……和……」

  「到底怎麼回事?」孟氏面色沉了下來。

  鳳城歌饒有興致地瞧著她們一唱一和的,可來福卻很是緊張,別人不知他可是清楚的,這鎮北侯府的大小姐那可是他們家太子的血脈,他們鳳臨國正正經經的郡主,以後的公主殿下呢;要是真發生了什麼那還得了;可瞧著自家太子那好整以暇的模樣,他又有些遲疑了。

  「孟老夫人說笑了。」鳳城歌淡淡地笑著;雖說之前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可現在也算是回過神來;只怕今天這場戲,是有人專門做給自己看的吶;只是那個丫頭當真有那麼容易被人算計嗎?有些人也不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是平安說好請本太子喝茶的,這,怎麼……」

  「鳳太子稍等,老身這就去讓雪丫頭出來。」孟氏深吸口氣,淡淡地。

  「上次平安因為本太子受傷,說起來本宮也有責任,不如本宮與孟老夫人一起去看看平安吧。」鳳城歌淡淡地開口,卻是正中孟氏下懷;只是心中雖然高興,可面上卻做出一副為難模樣,「這,不太好吧。」

  「呵呵,本宮將平安當做女兒般看待,以本宮的年紀若是有女兒也該這麼大了,有什麼好不好的。」鳳城歌淡淡地笑著。

  「那是我們家傾雪的福氣。」孟氏聞言,這才松了口氣,「那鳳太子請吧。」

  旁邊的田嬤嬤頓時整個人愣怔住;原先她還有些好奇為什麼老夫人要派人以大小姐的身份請鳳太子過府,現在看來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竟然是打算一絲後路都不留給大小姐嗎?老夫人這麼做,當真是……

  客房門口,此刻不少丫鬟下人圍在那裡。

  屋內,男子壓低了嗓音的道歉,還有女子傷心的低鳴。

  「表妹,你,你別哭了。」孟開陽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洛秀憐,想到洛傾雪,他的面色沉了沉,姑奶奶不是說是洛傾雪嗎?以他長子嫡孫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娶個庶女做正房的。

  洛秀憐雖然對孟開陽有好感,可也只是哥哥,卻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去出恭,怎麼醒過來的時候,就,就……

  想到這裡,不由得哭得更是悲切,「嗚,嗚嗚!」

  「這發生什麼事情了?」瞧著那些圍在門邊指指點點的下人,孟氏沉聲。

  那些下人立刻做鳥獸狀散開,全都低著頭站在原地,不敢說話。

  田嬤嬤往屋內一瞧,有些不忍,又帶著些許的悔恨和愧疚,可在看清屋內的場景時,卻陡然有些錯愕,「這……五小姐,怎麼是你?」

  陡然,覺察到自己失言,她抬手猛地捂著自己的唇,然後補充道,「您,您不是與六小姐、七小姐去游園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我……嗚嗚嗚……」洛秀憐此刻用棉被將自己緊緊的裹著,只是那摟在外面的脖頸和肩膀上卻是青青紫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孟氏更是覺得面前一黑,整個人險些站不住;索性田嬤嬤眼疾手快,這才攙扶住她,「老夫人,您沒事吧?」

  「沒,沒事。」孟氏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怎,怎麼會這樣?」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吵?」陡然對面的房門打開,洛傾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慵懶的味道,連嗓音都不負以往的清明。

  孟氏等人齊齊轉頭看向從對面房間出來的洛傾雪,在看到門把手上掛著的紅燈籠,頓時心裡咯噔一下,「傾雪,你,你睡醒了?」

  「勞祖母掛心,傾雪覺著好多了;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是吵吵鬧鬧的。」洛傾雪淡淡地笑著。

  「這紅燈籠怎麼會在這裡?」田嬤嬤眉宇微微顰蹙著。

  「哦,我瞧著這紅色的燈籠,想來是祖母往日照明用的,害怕我住在這裡給過了病氣,索性讓錦笙掛得遠遠的,誰知那丫頭竟知道偷懶。」洛傾雪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錦笙努了努嘴,「小姐身子不舒服,奴婢哪敢走太遠。」

  「……」

  頓時整個屋子裡,孟氏和田嬤嬤兩人都低著頭。

  田嬤嬤瞧著洛傾雪那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當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只是巧合嗎?

  孟氏心裡也非常的懷疑,難道說這丫頭提前知曉了,所以才特地安排這一出是為了給自己下馬威?

  「這,祖母,您們還沒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呢。」洛傾雪癟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瞧瞧,平安這丫頭還是個小哭包呢。」鳳城歌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受,任是誰看到自己的女兒這副楚楚可憐的嬌氣模樣,害怕都很不能抱在懷裡,好好蹂躪一番,可他卻是只能這麼遠遠地看著。

  洛傾雪頓時一副震驚模樣,好似才看到鳳城歌一般,「平安參見鳳太子。」

  「行了,你身子不好就好好養著,不必多禮了。」鳳城歌淡淡地罷了罷手,就知道這丫頭,能降住容末那小子的女子,又豈能是簡單的,只怕今兒這事,全是她自導自演的罷了。

  孟氏面色有些難看,瞧著鳳城歌的面色,「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就讓鳳太子瞧見這汙穢的模樣。」

  「祖母,祖母,我……」洛秀憐頓時眼淚吧唧吧唧的。

  「姑奶奶,我……」孟開陽也是,沒想到本來安排好的事情竟然給搞砸了。

  「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改日就將秀憐送到孟府去吧。」孟氏沉聲,自己的算計落空還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她怎能不氣憤。

  洛傾雪卻是看著洛秀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五妹妹啊五妹妹,你好糊塗啊。」

  「我,嗚嗚……」洛秀憐此刻整個腦子都暈沉沉的,亂成了一團漿糊哪裡還有什麼餘地去思考,只知道哭;對洛傾雪的話竟是連反駁都沒有。

  「正所謂聘為妻,奔為妾,你……」洛傾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怎麼能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情來,祖母,這件事情可不能傳了出去,不然我們整個鎮北侯府的女兒們,到底還要不要臉了。」

  聞言,孟氏身子明顯怔了怔。

  她眉頭微微顰蹙著,瞧著洛傾雪,這丫頭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嗎?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可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既然貴府有事情要處理,那本太子就先行告辭了。」鳳城歌很是識趣。

  「既然如此,那就不送了。」洛傾雪聲音冷冷的。

  「傾雪,你怎麼能這麼對鳳太子說話。」孟氏面色有些訕訕的,很是尷尬,原本想著如果洛傾雪和孟開陽成事,再被鳳臨太子抓了個正著,便是讓洛傾雪想要抵賴的餘地都沒有,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鳳城歌連連罷手,「是本太子來得不巧,這就先告辭了。」

  「既然如此,傾雪也先回房了。」洛傾雪朝孟氏福了福身。

  「去吧去吧。」再多留也沒有什麼意義,倒是今天的事情,她還得好好想想要怎麼收場才是。

  回到素瑤居,榮禧堂的事情,那些丫鬟自然已經知道了。

  「小姐,那老妖婆當真是太過分了。」第一個沉不住氣的就是華香,「我去宰了她。」

  「你別忘了那可是小姐的祖母。」錦笙癟癟嘴;對華香動不動就打啊殺的實在是接受無力。

  洛傾雪微微頷首,「這大宅後院的事情可不是江湖,打打殺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那難道這口悶氣,小姐就打算自個兒咽下去了?」華香很是氣憤。

  「咽下去?呵呵,這最後咽下去的是誰還不一定呢。」洛傾雪淡淡地笑著,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測,她抿了抿唇,或許還是只能讓長歸冒險一次了。

  錦笙連連頷首,「那洛秀憐可是整個府上的小姐中與孟氏最親近的,她想要算計小姐,結果卻報應在洛秀憐身上,這就是所謂的天道昭昭。」

  「你怎麼不說是小姐有先見之明吶?」華香癟癟嘴。

  「好了,都別吵了。」洛傾雪沉著臉,「這次孟氏吃了個悶虧,必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特別是你華香,平日裡可別再這麼跳脫了。」

  華香低著頭,嘟著嘴,「奴婢知道了。」

  「漱玉,秦霜,你們現在手上有多少能動用的人手?」洛傾雪沉聲。

  兩人頓時愣住,抬起頭對望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之後,又很快低下頭去;這可是小姐第一次問起這個問題。事實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洛傾雪真的不想問起這個。

  「啟稟小姐,漱玉手中能動用的人手共十七人。」漱玉的聲音一貫的莞爾如風。

  「秦霜手中能動用的人手共十九人。」秦霜的聲音仍舊清冷。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三十六人,不過聊勝於無,「這次或許要麻煩你們了,幫我查探一下沈月梅自從被送出驛站之後都與什麼人有接觸,輪班監視,但凡有任何異動立刻稟告給我。」

  以沈月梅的性子,可不像是會坐以待斃的;當初她能選擇那麼對自己,如今自然也可以;再加上她近來與鳳城歌走得這麼近,竟然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不對!

  整個雲都,近日,平靜得有些過頭了。

  「……這件事情交給奴婢吧。」漱玉低著頭。

  「盡力就好,不必勉強。」洛傾雪深吸口氣,她查了這麼久,到現在才查出一丁點兒的端倪,甚至這一點兒還是人家可以留出來的;這讓她怎麼能接受。

  「是。」漱玉低著頭。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洛傾雪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從房間的暗格中取出一枚煙火,往天上一拍,不多時,一抹暗影閃身進入房間,「屬下參見主上。」

  「這些天可還好?」洛傾雪瞧著長歸,眉宇微微顰蹙著。

  「還好,謝主上掛心。」長歸聲音恭謹,「不知主上傳喚有何吩咐?」

  洛傾雪深吸口氣,「想辦法將這封信送到晚照手上,告訴他,若是他還記著我們以往的主僕情分,今夜子時,城外十里青丘處;我等他。」

  「不,主上您這樣太以身犯險了。」長歸頓時眉頭緊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洛傾雪沉聲,那個黑衣女子對自己的一切那麼瞭解;她玄門傳承人的身份那些人都不知曉的,她竟然能有這個懷疑,甚至用人命做賭注來試探,她真的是有些慌了神;撐在茶几上的雙臂隱隱地都有些顫抖著。

  是誰,那個人到底是誰?

  「主上!您,還好吧?」長歸眉宇微微顰蹙著,瞧著那不過十五年華的少女,親眼瞧著她一點點褪去稚嫩成長到如今的地步,長歸真心的為她心疼,可是卻也別無他法。

  洛傾雪搖搖頭,「無妨,我還撐得住。」

  「是屬下無能。」第一次,第一次長歸覺得,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晴天,真的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都沒有辦法與主上排憂解難,甚至還出了安嬤嬤那樣的叛徒!安嬤嬤,陡然想起這件事情,他低著頭,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暗芒,「主上,關於安嬤嬤的事情……」

  「嗯,你說。」洛傾雪深吸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之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竟然都忘了這一茬了。

  「據傳回的消息,安嬤嬤在出庭作證前夕,曾見過小姐身邊的一位嬤嬤。」長歸聲音微微沉著。

  「嬤嬤?」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尾音上揚,「誰?」

  「這,我們跟蹤的人不敢跟得太近。」為了防止晴天中有人背叛,他們從來都是安排的雙線,每個人身邊都有人監視,但每個人都不知道監視自己的會是誰。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她身邊的嬤嬤,唯有姜嬤嬤和白嬤嬤,難道會是她們兩個?

  「傳令下去,徹查姜嬤嬤和白嬤嬤近一個月的行蹤。」洛傾雪深吸口氣,一直以來,她都不願意去想,姜嬤嬤和白嬤嬤,不管哪一個都是她信任的人;一個是她的奶娘,一個是她親自看中的人,她自然不希望是她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閉上眼,腦中又浮現出前世的一幕一幕,或許人心,真的是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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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傾城尋,晚照的真相

  打發走長歸,洛傾雪眉頭緊鎖,面無表情,靜靜地斜靠著軟榻,兀自思索著事情來龍去脈,有些事情看似巧合,卻也正是巧合而太不尋常。

  「嘎——吱!」

  她抬頭循聲望去,卻見錦笙、錦書端著托盤從門口魚貫而入,兩人臉上表情各異。

  「小姐,奴婢瞧著您早上沒用多少東西;可以讓銀珂姐姐備了些您愛吃的糕點,您好歹用些吧。」錦笙抿著唇,小聲勸慰著。

  錦書也連連頷首,「小姐您常教導奴婢們,凡事要以身子為重,您自個兒可不能不好好愛惜自個兒的身子。」

  「索性今兒大少爺和少爺都不在府上,若是兩位少爺知曉今日之事,只怕又不知該如何收場。」錦笙眉頭微微蹙起,正所謂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會被知曉的。

  錦書薄唇微微抿著,嚅了嚅,還未來得及說出話來。

  「行了,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都擱那兒吧,待會兒我會用的。」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眼瞼低垂,望著那精緻小巧的繡花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或許孟氏當真是老了,竟然會想著這等不入流的手段來;不過,大哥和哥哥都不在府上,這算計到底是孟氏一人還是洛永煦也參與了其間?如果只是孟氏,算計的,不過是母親馮望月的身家;婦人見識短淺,難道她不知如今皇城中的那人對她早已經不是先前的態度了嗎?不然,她又何苦為了那丹書鐵券,冒著被拆穿身份的危險前往平南將軍府?

  錦笙、錦書瞧著洛傾雪那專注沉思的模樣,對視一眼,悄然退出房間。

  是夜。

  早已經習慣洛傾雪不讓人守夜,素瑤居的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忙完手中的事情,三三兩兩結伴回到房間;整個院子裡,燭火隨風搖曳,明明滅滅,漸漸沉寂了下來。

  「主上,不如讓屬下代你前去吧。」長歸瞧著洛傾雪一身青色束腰小襖,下襯合身同色系短裙,裡面穿著襦褲;卻是行走江湖的女俠常有的裝扮。

  洛傾雪垂下眼瞼,身手從床頭取下一把玉簫別在腰間,「有些事,總是要親自問上一問才能甘心;三年,三年的苦等和期待,最終……長歸,你不用再勸了;我從來都不相信晚照會是那樣的人,從來!」

  「可是主上……」長歸卻是眉頭緊鎖,他可沒有忘記那日晚照潛伏進素瑤居刺殺之事,若非主上反應得快,只怕當真就被他得手了;自那日之後,整個素瑤居的佈防便全盤重來過。

  「不必再說,我已經決定了。」洛傾雪抬起手,面色沉著,語氣嚴肅。

  「……」長歸不得不低下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成拳頭,然後又鬆開,瞧著洛傾雪,眼神很是複雜。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相信曾經朝夕相對的夥伴會背叛;曾經他真的以為,便是整個晴天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主上,晚照也依舊會堅守在主上的身側,為她生,為她死;可是他終究是錯了,就算再不願意相信,在晚照朝他刺去那一劍的時候,他便明白,有些事情,是他太一廂情願,回不去的,終究是回不去了。

  有清遠相助,洛傾雪徹底收服了天機老人臨終前傳入他體內的強大真氣,整個人也輕盈了不少;內力充盈,足尖輕點,輕鬆越過城牆;明月高懸,城外十里青丘處,疏影橫斜,月光透過樹枝,灑下斑斑駁駁的影兒。

  耳聰目明,五官敏感異於常人;遠處更聲漸起。

  長歸全身緊繃著,左手握劍,右手緊緊地握著劍柄,警惕地環視四周,一副隨時准備迎戰的模樣;原本清幽的眼眸中,透著複雜而又幽暗的神色。

  「簌,簌簌。」

  陡然一陣輕響遠遠地傳來,漸漸地逼近青丘處。

  縱使天黑只餘下那微弱的月光,可常年習武,縱使在黑夜也能視物,洛傾雪轉身,朝著來人淡淡地笑著,「晚照,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平安郡主。」許晚照聲音仍舊清冷,一如三年前;只是從他的聲音中,再沒有從前的關懷和擔憂。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平安郡主,呵呵,是了;身為舊主,是該祝賀你從此青雲平步。」

  「……」許晚照轉頭,眼角掛著洛傾雪。

  三年不見,她長高了,瘦了,卻也出落得越發的美麗出塵,風華絕代;那樣的美,美得讓人心動,美得讓人恨不能就此讓時間定格;只有那樣,他們之間才不會……漸行漸遠。

  似是感受到晚照的打量,洛傾雪的身子僵了僵,轉頭怔怔地瞧著他。

  「不知平安郡主喚下官前來所謂何事?」被洛傾雪那直勾勾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自然,他聲音僵硬著,語氣似乎帶著些許不耐。

  聞言,長歸卻是驟然面色一沉,「晚照,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呵呵……」許晚照低下頭,笑聲很輕,很淡,好似從遙遠的天際飄忽而來,可是又帶著些許的感慨和嘲諷,「下、官、自是不敢忘記。」

  「……你……」長歸被氣得不輕;張口卻被洛傾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淡淡地笑道,「的確,如今他可是前途無量的新晉侍衛長,雖然只是從四品,可卻是任職御前,青雲平步,並非客套。」

  許晚照低下頭,「有什麼話,郡主煩請直言。」

  「好!」洛傾雪應聲,乾脆俐落。

  「……」許晚照抬起頭,望著她,那深埋眼底的迷戀和深情,垂在身側,縮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卻又鬆開。

  「如今,你我立場不同;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洛傾雪深吸口氣,轉頭望著不遠處天際圓滿的明月,「若是你還記著往日我們的主僕情分,你便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著沙啞色,合著微微的顫音。

  許晚照的身子頓時僵了僵,「……我……」

  「咻!」陡然一聲尖利的哨響在耳邊響起,緊接著是女子得意的笑聲,「許護法,幹得不錯。」

  長歸頓時面色大變,看向許晚照,兩只眼睛恨不能噴出火來,「晚!照!你混蛋!」

  「主上,小心。」長歸轉頭輕喝一聲。

  許晚照面色也僵了僵,轉身飛快地拉著洛傾雪的手,看似鉗制實際卻飛快地將她挪位避開那竹箭的掃射,「郡主,晚照已經死了,如今還活著的,是許晚照。」

  敏感地察覺到掌心陡然多出來的東西,她瞳孔微微縮了縮,低著頭。

  「好,許晚照,從今往後,我們主僕,恩斷情絕;再見,便是仇人。」洛傾雪眼睜睜地看著長歸為了救她,以身擋箭,好在從暗處飛出一匹赤練,裹住竹箭;擾亂來人的視線,洛傾雪與長歸對視一眼,趁機足尖輕點,轉身離開。

  直到,跑出好遠,好遠之後。

  洛傾雪與長歸這才來得及喘口氣,落在一座破廟裡。

  「主上,是屬下安排不當,讓您受驚了,請主上責罰。」長歸跪倒在地,低著頭,心卻是很疼,很疼;今夜來,他沒有安排其他的人護衛,何嘗不是因為對幾十年的兄弟情義的不捨;何嘗不是因為還對晚照抱著一線希望。只可惜,閉上眼,深吸口氣,他當真,變了。

  洛傾雪搖搖頭,「是我固執的要來,是我固執的不想放棄。」說著,她嘴角微微揚起,眼底卻滿是苦澀,「或許當真是我錯了,有些事情,早就註定了的,又是何苦。」

  「主上!」長歸有些擔憂地抿著唇。

  「無妨的。」洛傾雪閉上眼,深吸口氣;轉頭看向暗處,「既然跟來了,就出來吧。」

  暗處那人身子微微怔了怔,呼吸陡然急促了下,想到自家主子曾交代過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足尖輕點閃身出來。

  「你是誰?」長歸饒是受傷,此刻卻是警惕地看向從暗處閃身出來的女子。

  「屬下朱雀,參見主母。」林香憐低著頭。

  長歸抬頭看向洛傾雪,她卻是淡淡的笑著,「果然不愧是他的人,隱藏了這麼久,卻不想竟然會是你。」

  「屬下慚愧。」林香憐暗自吐了吐舌頭,如果今夜不是那突如其來的變故,她也不會被暴露;她此刻還不知曉,洛傾雪怕是早就知曉她的存在,只是不確定到底是哪一個罷了。

  洛傾雪低下頭,攤開掌心,瞧見那被折疊成小方塊的紙箋,她的眼神暗了暗。

  「主上,你……」

  「無事。」洛傾雪深吸口氣,展開紙箋,在看清楚上面字跡的剎那,頓時整個人的眉宇暗淡了下去。

  ——最不可能的人,便是最可能的人。

  最不可能,最不可能!

  洛傾雪在心中不斷地重復著,她咬著牙;從來,在她心目中最不可能的人,錦笙和姜嬤嬤,難道當真回事她們其中一個?

  長歸說過,安嬤嬤在上堂作證之前曾經見過鎮北侯府的一位嬤嬤,姜嬤嬤!

  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林香憐趕緊攙扶著她,「主母,您沒事吧?」

  「姑娘,請慎言!我家主上雲英未嫁,你這話若傳了出去,別平白汙了我家主上的名聲。」長歸沉著臉。

  林香憐倒是微微挑眉,瞧著盤腿坐在地上的長歸;剛才躲在暗處時,她分明瞧見那許晚照在看向自家主母上,那眼底深沉的眷戀和愛慕,這長歸倒是個君子,眼底澄澈;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許晚照會冒著危險給自家主母傳遞消息的原因了吧。

  那場刺殺,也未必當真是他安排的;當時他的表情已經說明瞭一切,只可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自然不會笨到將這些告訴洛傾雪,平白為自家主子增添一個情敵;要知道,主子能不能抱得美人歸,那可是關乎著他們未來日子好不好過的問題。

  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洛傾雪自然不知曉此刻的林香憐心中那些彎彎繞繞,只是沉吟著,想著這些年來姜嬤嬤的一舉一動;雖然對姜嬤嬤和錦笙都很是信任,平素裡做事她也從不避諱她們,不過到底因著姜嬤嬤統管大局,知曉的事情反而不如錦笙來得多。如果錦笙也是奸細,那……

  「主母,主上還在等著你。」林香憐低著頭。

  洛傾雪猛然抬頭,臉上帶著微微詫異,不過隨即又釋然了。

  ……

  雕梁畫棟,金漆璧玉,富麗堂皇的浩浩殿堂內,華燈初上,此刻燈火通明;為那沉寂的夜色,憑空增添了一份莫名的寧靜。

  身著金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九龍紋的金色大椅之上,眉宇間透著嚴肅,望著案前但系跪地的黑衣男子道,「事情查探得如何?」

  「啟稟皇上,平安郡主手中的確握著一股超然的力量;咱們埋伏的人上前時,有人從暗處從中做擋,實力非同小可。」

  嗓音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些許的驚恐。

  皇帝臉色頓時便垮了下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父皇,糊塗!」

  「皇上,那現在我們要?」黑衣男子的嗓音帶著些許的為難。

  「行了,你先退下吧。」皇帝無力地罷了罷手;關於雲氏皇族先祖傳承下來的那股守護力量,他雖然繼承的皇位卻是沒有資格再繼承那股力量;但身為帝皇,權柄滔天,誰會甘心有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遊離在自己的掌控之外;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若是那小丫頭好掌控也就罷了,可那丫頭實在太有主見;讓他不得不未雨綢繆,免得培養起來一隻白眼狼。

  夜半,下榻皇后宮中;皇帝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陛下可是遇著什麼煩心事了?」皇后司徒安靜聲音輕柔,帶著安撫人心的效果。

  「……哎。」皇帝輕嘆口氣,搖搖頭;他和皇后的感情說不上好,但到底是少年夫妻老來伴,縱使後宮佳麗無數,可一月中有大半時間都是宿在皇后這裡的;寵妃菀貴妃那裡也會隔三差五去上一趟,其他的,許是年紀大了,越發的力不從心了。

  司徒安靜眼瞼低垂,想到近來發生的事情,眼底一抹妖冶之色飛閃而逝;不等人看清楚,頓時又是那副端莊嚴肅的模樣,「皇上可是在為平安憂心?」

  「嗯。」皇帝沉吟片刻。

  「聽聞今兒鎮北侯府的庶五小姐與孟族嫡長孫苟合被鳳臨太子撞了個正著,哎……」司徒安靜眉宇微微顰蹙著,「自望月去後,鎮北侯府當真越來越不像話了,那些個庶子庶女的也沒個正經的主母教導,平安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是……瞧著沒多久也是快及笄的年紀,不如,早早為她尋個好婆家。」

  皇帝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揚,是啊,他怎地沒有想到這一茬;他微微頷首。

  「平安乃當初父皇欽封的平安和樂郡主,雖是郡主的名頭,卻榮享二品公主俸祿;這婚事你可得仔細看著些。」

  司徒安靜瞧著皇帝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眼底的那抹不屑飛閃而逝。

  皇帝也似乎發現了司徒安靜臉上的異樣,想要仔細看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只眉宇微微顰蹙著,「皇后可有什麼好人選了?」

  「這人選倒不是沒有,只是……」司徒安靜微微撐起上身,俯身瞧著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漆黑宛若瀑幕的黑絲柔順地垂下,落在胸前那絲質半透明的薄紗上,越發的顯得誘人。

  皇帝頓時覺得眸色暗了暗,只覺得全身的血氣朝著身下某處不斷地聚集著,深吸口氣強壓下蠢蠢欲動的情潮,連嗓音都不自覺地帶著三分異樣,「只是什麼?」

  「只是怕陛下捨不得。」敏感地察覺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司徒安靜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很是配合著。

  「嗯?」皇帝頓時一個翻身將皇后壓在身下,俯瞰著她,「這女兒家一生求的可不就是個好歸宿,只要她嫁得好;朕也算是對得起皇姑姑和望月表妹了。」

  「說得也是。」司徒安靜微微笑著,帶著三分嬌,七分媚,「若不是咱們飛雲年紀太小,那人臣妾倒真是像留給飛雲的;只是人家年紀也在那兒了,怕是等不到飛雲;不過平安也算是咱們雲家的女兒,她嫁得好,臣妾也開心;不知陛下以為,容公子如何?」

  皇帝眼前一亮,瞧著司徒安靜那精緻的美人彎,縱使已經年近四十,但卻保養得極好;肌膚光滑宛若凝脂,碩大的眉眼微微閃爍著,嘴角微微向上揚著,尤其是那含羞帶媚的眼神,更是看得皇帝嗓子幹啞。

  「皇后說得極是,那容公子在鳳臨身份尊榮,配平安是綽綽有餘的;改明兒朕便讓禮部尚書與鳳臨使臣說說,他們本就為和親而來;雖說讓平安和親有些對不住她,但容公子卻是個極好的夫君人選,若是就此錯過卻是可惜了。」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那不知道到底是在雲靜安還是在洛傾雪手中的那股神秘守護勢力;便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的;一旦洛傾雪和親他國,流雲的神秘守護自然不會再跟著她。

  想到這裡,他再沒有時間思考。

  覺察到皇帝的蠢蠢欲動,司徒安靜嬌俏地輕笑一聲,一雙玉臂自被中伸出,環在皇帝的脖頸上,上身微微抬起,露出薄紗之下的抹胸長裙;修長白皙的脖頸更是好似美麗的天鵝般,皇帝的眼神頓時暗了下去。

  整個宮內,頓時春光無限;縱嚶嚶之聲,每聞氣促;舉搖搖之足,時覺香風;嬌喘吟阿,竟是連天上月,宮中娥都不禁羞澀地別開臉;直到雲雨初歇,一聲滿足的喟嘆之後,整個宮殿這才沉寂下來,好夢正酣。

  第二天,早朝之後。

  皇帝依舊來到皇后宮中,發現皇后眼角帶著的絲絲媚意,想到昨夜的酣暢淋漓,頓時不覺又小腹一緊。

  「臣妾參見皇上。」司徒安靜趕緊福身下去。

  「皇后不必多禮。」皇帝淡淡地笑著,轉頭瞧著隨侍的宮女、太監和嬤嬤,眉宇微微顰蹙著,「你們都下去吧。」

  頓時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常安,淡淡地笑著,「是,奴婢告退。」

  見狀,皇后身邊的隨侍也都頓時俯身下去,恭謹地退出宮門。

  司徒安靜含羞帶怯地瞧著皇上一眼,聲音軟糯中又透著些許的嬌懶,好似因為昨夜而含著微微的啞色,「陛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與臣妾?」

  「靜兒果然最是懂朕。」皇帝微微笑著,側身坐在榻上,一把攔住皇后的腰,「這麼多年了,靜兒,你還是這麼美。」

  司徒安靜低下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異樣,不過再抬起頭時,臉上卻帶著絲絲羞怯的笑意,「陛下這是打趣臣妾呢,臣妾年紀大了,自是不如後宮的妹妹們來得顏色好。」

  「誰說的!」皇帝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皇上,這青天白日,若是被諫官瞧見,臣妾可就慘了。」司徒安靜低著頭,淡淡地笑著。

  「朕乃九五至尊,想做什麼難道還要他們同意不成。」皇帝頓時面色沉了下來,不過感覺到司徒安靜的身子一僵,語氣不由得又放柔和了些;身在高位,縱然留戀花叢,卻也不會當真被美色迷惑,只深凝了司徒安靜一眼,淡笑著,「昨夜,靜兒說到鎮北侯府發生的事情……」

  「那可不是。」司徒安靜低著頭,「這鎮北侯府沒有正經的主母在,當真是越來越不堪了;平安可是咱們皇族的貴女,若是因為鎮北侯府的那些醃臢事兒而汙了聲名,那可是不大好的;也是趕巧了,昨兒平南將軍的夫人進宮來送喜帖的時候說起,平安可是幫了他們大忙呢;這姑娘是個好的,只可惜母親早亡,父親又是個……哎……」

  皇帝聽著皇后的話,微微頷首著,自從想通之後,對洛傾雪他倒也沒有那麼針對了;「平安向來是個好的。」

  「所以臣妾想著,縱然和親這條路難走,但容公子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婿。」司徒安靜淡淡地笑著,「若非飛雲年紀小,臣妾巴不得讓飛雲去呢。」

  皇帝頓時淡笑著,「你捨得?」

  「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只要她這輩子過得平安順遂,臣妾有什麼捨不得的。」司徒安靜低著頭,「只是不知道洛候那裡,哎……」

  想到洛永煦,皇帝的面色頓時又嚴肅了幾分,「聖旨賜婚容不得他不允。」

  「不過,平安可是咱們流雲國獨一無二的平安和樂郡主,這婚禮我瞧著,不如就選在她及笄那日如何,趕巧了將婚禮辦在雲都也是不錯的。」司徒安靜淡淡地笑著,「這不也正是體現了我們流雲國對平安的重視,諒那容家往後也不敢虧待了咱們的小平安。」

  皇帝點點頭,「如此甚好,只是鳳臨那邊……」

  「我瞧著鳳臨太子待平安也是不錯,咱們平安長得花容月貌,真真是沉魚落雁,便是當年的皇姑姑都及不上她;這般可人兒,咱們肯嫁於他,那可是他的福分。」司徒安靜淡淡地笑著,「再說,兩國和親哪有人不做出犧牲的,這素來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小輩插嘴的餘地;當年的我們……不也是如此。」

  說著,司徒安靜竟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許是太久沒有瞧見這樣的司徒安靜,一時間皇帝竟起了欲念,不過想到是白日,也只能生生地按捺下來,深吸口氣,「還有一事,聽說那治好靜王妃的容神醫還在雲都,還與相國寺的清遠大師一起將原本被大夫斷作會一屍兩命的王氏給保了下來。」

  「確有其事。」司徒安靜低著頭,「聽木氏的意思,當年王氏父親與初揚有救命之恩,那容神醫也是初揚出面請來的。」

  「若是如此,那父皇的病……」皇后欲言又止。

  當初太祖皇帝讓位,便是以身子病弱,沒有精力堪當大任為由;所以在禪位之後,也沒有住在皇宮而是挑了個依山傍水的行宮,「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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