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花日緋]韶華為君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1
發表於 2016-6-6 22:15:33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薛宸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沒想到本該回海棠苑的魏芷蘭竟然在她的青雀居門前等她,樹蔭下,她的臉色有些陰沉。

  薛宸走過去,來到她面前,魏芷蘭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對薛宸說道:「昨天的事,我可以不與你追究,但比必須把那封信給我!」

  現在她們倆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魏芷蘭一點也不懷疑薛宸不是故意讓她去涉險的,她明知道那裡是陷阱,還讓自己去,這個女人的心可比她看起來要狠多了。

  薛宸微微一笑:「憑什麼?」

  魏芷蘭見薛宸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頓時覺得委屈極了,衝到薛宸面前,用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的聲音說道:

  「難道你不該對我有愧疚嗎?我昨夜受的罪是代替你受的,這一切本該發生在你身上。」

  薛宸退後一步,雲淡風輕的說道:「我要對你有什麼愧疚?我讓你去的嗎?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心懷不軌?」

  魏芷蘭對著薛宸咬牙切齒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離開了。

  *******

  郁氏急得在院子裡踱步,這兩天她簡直要被魏芷蘭那個小蹄子給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不要臉的女子,自己做了那下作之事,還腆著臉要兒子娶她,這若是在平時,遇到這事兒,郁氏說什麼也不會妥協,直接把人處置了就是,可偏偏,這裡面還夾雜著一些她的私事,不能公諸於眾,這下她被逼得進退兩難,還不知怎麼才好呢。

  貼身伺候的嬤嬤急著走進來,來到郁氏身前,行禮說道:「夫人,調查清楚了。那魏芷蘭的確是前宛平知州魏青的庶女,只不過,她這個庶女可不是普通的庶女啊。」

  嬤嬤的話讓郁氏抬起了頭,奇怪的看著她,問道:「怎麼個不普通?」

  「她雖然是庶女,可是魏青死之前,特意把家產分給了她和她妹子一半,兩個姑娘坐擁著魏家一半的財產啊,我生怕消息有誤,還特地派人去宛平問了問,果真如此,這件事當時在宛平鬧得還很大,說魏家的主母雖然是縣主,可是照舊被魏青的妾侍和庶女鬧得什麼都沒得到,灰溜溜的離開了宛平。想必這事兒錯不了。」

  嬤嬤的一番話,讓郁氏聽得瞇起了眼睛,想了想後,才問道:「那魏家是什麼人?攏共有多大產業?哼,普通人家,千兒八百兩,也算是全家的產業了。」

  「不是不是,那魏家再宛平還是有些名頭的,魏家的祖籍在大興,是做生意起家的,算是比較興盛的大家族了,產業也是不少的,不說別,宛平有一處人丁興盛的集市貓眼兒巷,整條巷子全都是魏家的,光這個,每年就有不少出息了。更遑論還有其他的。」

  「……」

  郁氏越聽越覺得驚訝。哼,就魏芷蘭那樣子,若不讓人去打探一下,還真不知道她竟還有這價值。行吧,既然她一心嫁進宋家來,那就讓她如願好了。只不過可別癡心妄想,她可不會給她做什麼排場……

  *******

  在沉寂了幾天之後,果然有兩個長寧候府的人來到了薛家,跟蕭氏提親,來的並不是長寧候府的正經老爺夫人,而只是長寧候夫人身邊的兩個管事媽媽,可饒是這樣,令蕭氏沒有想到的是,長寧候府竟然肯娶魏芷蘭做正妻,雖然有些懷疑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事,但魏芷蘭既然有這個本事,她也不會阻止她的好事就是了,當即派人去問了魏芷蘭,得到許可後,才收下長寧候府所給少之又少的二百兩聘禮,親自把那兩個長寧候府的人給送了出去。

  然後將魏芷蘭喊來,跟她說了這事兒,魏芷蘭瞧見那放在桌面上單薄的兩百兩銀子,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氣得咬緊了牙關,蕭氏瞧她這樣,不禁歎了口氣,想來那宋家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蘭姐兒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人家上門提親,可傻子也看的出來,宋家並不情願就是了。

  可如今答應也答應了,今日來的那兩個就充當了媒人,因為魏芷蘭身份特殊,是跟著嫡母改嫁的,所以宋家說,有些俗禮能免則免,直接定了婚期,在兩個月之後,他們家上門迎娶便是了。這樣的做派,真的還不如有些人家納個妾。

  雖然覺得宋家的態度很敷衍,但是蕭氏也架不住魏芷蘭自己願意,將那兩百兩銀子全都給了她,說道:「這是宋家的彩禮,全都給你,你的出嫁禮服,出嫁用具全由我給你備,但你的嫁妝就你自己備了,我另外再添兩對足金手鐲,一副珍珠頭面,十匹天絲布給你,明日起也會請婆子來教你婚後的規矩。」

  魏芷蘭看著蕭氏捧在手中的兩百兩銀子,只覺得刺眼極了,她沒想到宋家竟然會做的這麼絕,兩百兩銀子,就是納個妾也不止這個數吧。

  而蕭氏的話也夠絕情的,讓她不禁冷笑著反唇相譏:

  「太太實在小氣,我怎麼說也喊了您那麼多年的嫡母,我出嫁,你竟然只添那麼點東西,這要被外人知道了,就不怕人說你苛待庶女嗎?」

  蕭氏如今也已經想開了,對與這種話已經能夠聽得淡定自若了,對魏芷蘭說道:

  「你和琴姐兒得了魏家一半的產業,就連我和靜姐兒也是一分未得,你不是我親生的,我沒有嫁妝給你是理所應當,苛待庶女什麼的,你如今住在薛家,算是哪門子的庶女,你要真想要嫁妝,就去找魏老夫人,你不是和她還有聯繫嗎?上回還騙了靜姐兒去不是。你讓她給你出嫁妝吧。」

  魏芷蘭心情沉悶的很,還想再和蕭氏頂兩句,可誰知道蕭氏卻又接著說道:

  「既然你嫌棄我給你的東西,那,一會兒我就讓人把你和琴姐兒送到魏老夫人身邊去,讓你從正經的魏家出嫁,讓魏家去給你置辦添妝,我還省了兩對足金手鐲和一副珍珠頭面呢,就這兩樣加起來,少說也有個兩三百兩,並不比你夫家給的彩禮要少啊。但你不要就算了,你回去吧,收拾了東西,下午你們就去魏家。從此以後,你們嫁的好或是不好,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有什麼事,就去找魏家吧。」

  魏芷蘭沒想到蕭氏突然變得這樣強硬,想起魏家的人品,想起魏老夫人的算計惡毒,魏芷蘭難以想像若是去了魏家,那一層層扒下來,自己還有多少東西能夠留下傍身的。

  可是,連日的打擊讓她已經失去了和蕭氏好言說話的心情,原本蕭氏在她眼中也不過就是她姨娘的手下敗將,一輩子沒熬出頭來,她是打從心眼裡瞧不起蕭氏的,如今正在氣頭上,說話就更加不知分寸了,冷冷的對她哼了一聲,說道:

  「好!既然你這樣絕情,那我走便是!誰還願意留在你這刻薄的嫡母這裡?你那幾個臭錢,就留著給你那沒用的女兒好了,我倒要看看,今後到底是誰過的更好!」

  說完這些之後,魏芷蘭便怒氣沖沖的回到了海棠苑,在門口站住了腳,回頭看了看,蕭氏沒有派人來追她,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無法改變的了,一咬牙進了院子,正好遇見魏芷琴,將手裡的銀兩遞給魏芷琴,自己便衝進了房間。

  魏芷琴跟著進來問她怎麼回事,又問這兩百兩銀子是什麼錢,魏芷蘭趴在床鋪之上,拔下頭上的簪子在床鋪之上一通亂戳,要她怎麼好意思告訴魏芷琴,這兩百兩,就是她的聘禮呢?

  不過,魏芷琴也不是啥的,看著這紅綢的托盤和雙喜布,心中就有了數,說道:

  「這不會是……宋家給的彩禮吧?這也……」

  『太少了』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猛然站起來的魏芷蘭給把銀子全都掀翻在了地上,怒氣沖沖的對魏芷琴說道:

  「這也什麼?就算是少又如何?他們要娶我做正妻的,是正妻,你懂不懂,長寧候府世子正妻!今後長寧候死了,世子襲爵,我就是侯夫人,到時候,整個長寧候府都是我的,那些如今瞧不起的人,全都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這親我還就成定了,兩百兩就兩百兩,就算宋家一分錢不出,這個親我也要成!今後等我做了侯夫人,我勢必要今日瞧不起我的所有人好看!」

  魏芷琴聽著姐姐說這些,愣了一會兒,然後就點著頭,坐到魏芷蘭身邊,說道:

  「是,就該這樣!姐姐就該忍辱負重,先嫁入長寧候府,然後再把整個長寧候府都給吞下,到時候再去收拾蕭氏和薛宸她們。」

  魏芷蘭提起薛宸,滿心又是氣惱,憑什麼,憑什麼薛宸她可以得到一切好的東西,可她就什麼都得不到呢?想把她的男人搶過來,可最後搶了什麼東西回來?兩百兩銀子的聘禮,宋家也拿得出手!婁家光是禮金就給了薛宸三萬兩,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如果她昨晚勾上手的是婁世子,就算婁家納妾,最起碼也會出一萬兩吧,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甘,魏芷蘭再次倒入床鋪,把棉被都戳破了,簪子都戳彎了還不肯罷休。

  ******

  大理寺的後衙之中,婁慶雲正在看著公文,耳中聽著趙林瑞說起了這兩天薛家發生的事情,在說到薛宸的那個繼庶妹和長寧候府的婚事時,他抬頭看了一眼,說道:

  「又是長寧候府……」

  趙林瑞當然知道長寧候府和這位的恩怨瓜葛了。從前他只是覺得老大對薛家的姑娘太關心了,如今兩人都訂了親,他要是再不懂老大是個什麼心思,那就真是個棒槌了。這長寧候府就是之前想跟老大搶薛大姑娘的,老大提前提了親,也就沒對長寧候府怎麼樣,沒想到他們還又鬧出了點事兒來,真是作死啊。

  「那是什麼樣的人家,去查查看,怎麼會突然要娶薛大小姐的繼庶妹呢?」

  趙林瑞想了想後點頭,正要出去,卻被婁慶雲給喊住了,說道:「哎,你要是不願意多查,就去薛家找嚴洛東問,這事兒他鐵定知道。」

  趙林瑞去了之後,果真沒一會兒也就回來了。他不僅帶回了長寧候府的消息,還從嚴洛東那裡聽到了其他不得了的事,急急忙忙的衝進後衙竹苑,見到婁慶雲之後,就把這長寧候府和薛大小姐繼庶妹婚事的前因後果全都一股腦兒的說給了婁慶雲聽。

  真是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的恩怨曲折。

  婁慶雲聽後第一反應就是反省自己,因為太忙了,所以這些天晚上也沒有去找薛宸,沒想到他就這一會兒的疏忽,竟然就讓那些不知所謂的渣宰有了可乘之機,長寧候府的膽子也太大了,一個三流的連檯面都上不來的小小侯府,竟然敢把心思動到了他未過門的媳婦兒身上。

  不僅用心險惡,還敢買通了他身邊的人,這是好在他媳婦兒是個聰明的,沒有上他們的當,可難保下回他們還會使出什麼齷齪法子來呀!

  有些人,可不就真是欠收拾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2
發表於 2016-6-6 22:15:46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魏芷蘭和魏芷琴被蕭氏送去了魏家,所有的東西全都打包送了過去,這是完全不想再和她們有任何牽扯的意思,原本她一個改嫁的女人帶著前夫的兩個庶女就不合適,可憐惜她們無父無母,怕白氏會糟踐她們,這才同意將她們一同帶入薛家來。若是兩個姑娘能夠安分一些,也便罷了,她就當是做善事,也會把她們忙活到出嫁。可偏偏養出了兩個白眼狼,不僅對她毫不尊敬,還處處惹是生非,蕭氏也看出宋家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娶魏芷蘭,而似乎像是受了她什麼威脅,這事兒,蕭氏不知道始末,並不想讓薛家牽扯進去,最起碼不能讓魏芷蘭藉著薛家的名義做出什麼事來。

  薛宸和靜姐兒去了西府,因為薛繡今日回來,韓鈺也早早的就在西府裡等著薛繡,姐妹幾個湊進了水閣之中,圍著薛繡調笑片刻後,韓鈺和靜姐兒到水邊看魚去了,薛宸留下和薛繡說話。

  「元公子對你好嗎?」薛宸對薛繡問道。

  薛繡揚眉一笑:「還成吧,沒打沒罵的。」

  薛宸被她說的笑了起來:「瞧你說的。誰還打罵你不成。」

  見薛繡笑得有些勉強,薛宸湊過去問道:「他那兩個通房怎麼樣了?」

  薛繡看著手裡的魚食,好長時間之後才將之拋入了一旁的魚塘,歎了口氣,說道:

  「能怎麼樣,都抬了姨娘,全都是伺候過他的,這點情分還是要給的。」見薛宸有些擔憂,薛繡反過來安慰她道:「好了,你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很可憐似的。我跟你說,這女人啊成了親之後,總要面對這些問題的,敬學對我還可以,最起碼一個正妻該有的尊重,他都給我了。前三個月,他都歇在我房裡,不去她們那兒。」

  「那三個月過了呢?他就會去她們房裡?你就不管了?」薛宸不忍見薛繡這樣故作堅強的神情,追問道。

  薛繡又是一陣沉默:「這種事,你將來就知道,並不是女人管的厲害,男人就管得住自己的。不過……」薛繡拉長了聲音,將目光投在水面之上,堅韌中透著,聲音也似冷下了好幾度,只聽她輕聲似低吟般說道:「他就是要寵旁人,也只能寵我給他安排的,旁的人,還是要管一管的。」

  薛宸見薛繡婚後似乎變得陰沉了,為此,薛宸似乎能感同身受,上一世她只知道薛繡和元卿琴瑟和諧,家庭興盛繁榮,可是卻不知道他們內裡的真實相處情況,元卿出身好,才學高,這樣的男人往往都是心高氣傲,對於女人未必就是出自真心尊重,所以,元卿才會對元夫人挑的妻子順從接受,因為對他而言,妻子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與他白頭偕老的女人,這個女人要大方得體,受長輩喜愛,會操持家務,長得不需要有很多姿色,只需順眼即可,從他對元夫人的順從這一點看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打算跟妻子好好過日子,因為消極,所以冷淡。

  這一點上,婁慶雲和元卿就完全不同,婁慶雲給薛宸的感覺就是他是真的想找一個心靈契合的女子陪他過一輩子,有共同話題,有共同思想,他為了追求這份感情,願意付出很多,一開始,薛宸並沒有給他回應,因為她自己都不確定這一世需不需要男人這種東西,可是,就是他每一次的花心思對待,每一次都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事情,自己不開心了,他想方設法也會傳遞些消息來逗她笑,一如那不知為何落入她後院的風箏;一如那只為了討她歡心而特意放進來的兔子;一如他無數個日夜,用信鴿給她傳情;一如他在懸崖上,生死攸關,還想著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碎石撞擊,以至於讓他自己遍體鱗生。

  薛宸對婁慶雲的信任完全源自婁慶雲傳給她的信號,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那種我不會辜負你的氣息,他熱情的讓她再也築不起來心防。

  薛繡心情並不是很好,但是行事頗有了些大家夫人的氣魄,說話比從前圓滑了許多,甚至與在薛家其他人面前,她都表現出了一個新婚的新娘子該有的羞澀和喜氣,只是對著薛宸時稍微放了一些,薛宸看她八面玲瓏的樣子,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雖說她活了兩世,可是上一世她對宋安堂就根本沒有上過心,他要納妾就讓他納,他要通房就撥給他,並不會像薛繡這樣傷心,所以薛宸不能給她任何建議,更何況,夫妻之事,唯有他們自己消化,自己解決,旁的人說再多也是徒勞。

  從西府回來之後,門房的小胡就從石階上迎了下來,主動替薛宸的馬車牽馬,自從上回魏芷蘭的事情,這小子對薛宸投誠之後,每回見了薛宸都是慇勤備至,不等薛宸問話,他就機靈的把好些事都事先說了出來。

  「大小姐,世子來看您來了。」

  薛宸一開始還沒反應,正提著裙擺走上石階,走了兩步之後,才頓下了腳步,轉頭看了看小胡,說道:

  「什麼世子?」

  小胡笑得有些傻氣:「就是婁世子啊,他就帶了一個帶刀侍衛,親自拎了兩罈子好酒來的,老爺正在主院接待他呢,說是等你回來一起去主院吃飯。」

  「……」薛宸越聽越覺得難以置信,婁慶雲親自上門來了?這……他不是一直喜歡翻窗戶的嘛,今兒改路線了?

  靜姐兒一臉曖昧的看著她,讓薛宸忍不住在她臉上捏了捏,這才走進了府,在路上遇到了前來接她的衾鳳和枕鴛,兩個丫頭似乎也有些著急了,枕鴛說道:

  「小姐,婁世子來了,老爺讓您回來就去主院呢。」

  薛宸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我回房換件衣裳便去。」

  衾鳳表示贊成:「對對對,咱們快回房去,枕鴛給小姐重新梳個好看的頭,我去將小姐新做的衣裳從內櫃中取出來,定要挑件最好看的才行。」

  說完這些,也不等薛宸回答,衾鳳和枕鴛就雙雙把薛宸給架回了青雀居中,靜姐兒在後面看的捧腹大笑,便轉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有男客在,她不方便去主院,便讓丫鬟馨柔去廚房給她隨便端了些晚飯回房去吃。

  薛宸看著兩個丫鬟忙前忙後,給她選衣服,最終她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了她們想要把她打扮成嫦娥的樣子,在她們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之中,挑選了一件淺藍色祥雲紋團花底子的交領襦裙穿上,梳了個垂髫,用一根玉簪妝點,雅致中透著精緻。

  換好衣服之後,薛宸便去到了主院,果然看見主院之中燈火通明,比平日最起碼多亮了一倍的光,看起來猶如白晝般明亮,還沒進院子,就聽見院中歡聲笑語,婁慶雲特有的低雅之身彷彿一口醒鍾敲擊在薛宸的心頭,不由得緊張起來。

  走到門邊,正好遇見正來回擺菜的蕭氏,瞧見她便笑著將她拉了進來,薛宸瞧見那與薛雲濤相談甚歡的婁慶雲,燈火之中的他,脫去了正經的大理寺少卿官服,穿著一身寶藍色雲紋金邊素面直綴,低調又奢華的樣子,讓他原本就好看的臉上多了幾分儒雅的風采,掩蓋了他有時不經意流露出的武將氣質,變得文質彬彬。

  與薛雲濤暢談時文制藝,竟絲毫不顯坎坷,對答如流,偶爾能和薛雲濤說到一個點上,薛雲濤就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一口一個既明的喊著,別提多高興了。

  婁慶雲抬起那雙俊美的黑眸,彷彿帶著電光火石般讓薛宸的心頭一突,瞬間紅了臉,期期艾艾的來到他面前,小聲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來了?」

  這一句話,在薛宸和婁慶雲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話了,可是卻忘了這是在薛雲濤和蕭氏面前,果然薛宸話音剛落,薛雲濤就出聲提醒道:

  「沒規矩,要喊世子。」

  薛宸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婁慶雲,只見後者果斷的接過話頭,說道:「無妨無妨,宸兒願意怎麼喊就怎麼喊。」

  薛雲濤對婁慶雲如今可是有十二萬分的滿意了,這樣身份高貴,敬老尊賢,脾氣又好的女婿,還能到哪裡去找喲。

  婁慶雲這麼說了一句,倒是讓薛宸更加難為情了,不知道如何是好,蕭氏走過來,將她按坐到了婁慶雲身旁,說道:

  「好了好了,別站著了,怪累的。」

  薛宸坐下之後,看了一眼薛雲濤,見他眼中滿是警示,她將那兩個字放在舌尖撥弄了許久才軟糯糯的喊了出來:

  「世子,今日怎會前來?」

  那一聲『世子』可把婁慶雲的心給酥化了,這要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這樣軟軟的兩個字足以讓他產生犯罪的心思,胡思亂想之際,身子差點有了反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乾咳了兩聲,對薛宸說道:

  「哦,今兒皇上賞了幾罈子貢酒蘭陵春,我想著伯父雖不好酒,但此酒乃酒中極品,最適合伯父這樣的鴻儒巨匠對月而飲,便親自拿了兩壇過來孝敬伯父。」

  「……」

  不知道為何,薛宸聽著婁慶雲這樣一本正經的拍馬屁,就覺得想擦汗,這得虧婁慶雲出身好,這要是寒門學子,有著拍馬屁的功夫,估計也能混出個平步青雲什麼的。

  還鴻儒巨匠……雖然薛宸不能否認的是,婁慶雲的確一眼看出了她爹的喜好,薛雲濤這輩子考中了進士,對自己的學問自視頗高,最喜歡為人師表,著作教學,和他交往,只要一個勁兒的把身份放低,抬高他,他就能把心都掏出來給你。

  果然,這番話之後,薛雲濤立刻將婁慶雲引為了知己,連說了兩句相見恨晚云云,還親自執酒壺替婁慶雲斟酒,然後,婁慶雲又是一番假意的推辭,趁勢又說了好幾句奉承薛雲濤學識高明的話,捧的薛雲濤恨不得當場要跟他義結金蘭拜把子……幸好最後兩人還殘存了些理智,才沒有真的做出來。

  薛宸在一旁看著他們互相吹捧,著實想就此鑽到地縫中去,簡直不知道說婁慶雲什麼好了,他那些天上有地下無的鬼話,到底是怎麼闖過他的大腦,一句句說出來的?油嘴滑舌的一本正經,連薛宸都覺得他太假了,可偏偏薛雲濤就吃他這套,直說婁慶雲尊老敬賢有教養,自己女兒配不上他云云。

  薛宸聽到這句話就不樂意了,正要放下筷子和薛雲濤理論理論,她怎麼就配不上婁慶雲了?不過,用不著她出口,婁慶雲眼角餘光早就瞥見了媳婦兒臉上的不痛快,趕忙搶在她前頭,對薛雲濤說道:

  「不不,著實是我配不上宸兒,她這樣的女子世間難求,也就是伯父肯將之割愛,才讓我有了這樣的福氣。」

  薛雲濤喝了幾杯酒,話匣子也給打開了,聽婁慶雲為薛宸說話,不禁一陣感觸,說道:

  「也算不上割愛,女兒嘛,都是爹的心肝寶貝兒,把她交給你,我放心。我從前不好,對不起她們娘兒倆,讓她們跟著我吃了好些苦。說實話,我原本是想多留她幾年的,可沒想到你們家提親來的這樣快,我就是不捨得,也得捨得了。唉,怎麼說到這話了,閨女,來,給爹倒一杯,再給世子倒一杯,夫人也來一杯,咱們乾了這杯酒,今後便是一家人。這話就是我說的,世子也無需顧及什麼世俗禮教,常來常往也是可以的,喝。」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3
發表於 2016-6-6 22:15:57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一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薛雲濤到最後竟然就喝醉了,喝醉之後,話就少了,一個人呆愣愣的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氏將他扶進房去休息,薛宸親自送婁慶雲。兩人本就是訂了親的關係,就算是走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說閒話,所以,婁慶雲乾脆放慢了步子緩緩而行。

  薛宸見他不想離開的樣子,便帶他到主院一側的觀魚亭中坐一坐,亭子四角掛著燈籠,池塘上一片黑水,不過,微風吹動,也顯現出了月色下的粼粼波光。

  薛宸想到上一回兩人一同在亭子裡的遭遇,那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尷尬的時候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兩人有個獨處的時候,可偏偏她就來了初潮,讓婁慶雲大晚上的跑去給她買月事帶……至今回想起來,還覺得特別好玩兒。

  「在想什麼呢?」

  婁慶雲喝過酒之後,說話比平常更輕,彷彿一根柔軟的羽毛般,撓在薛宸的心頭,讓她酥□□癢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靠坐在亭柱之上,身長玉立,俊美如斯,比平時多了一種魅惑之色,只見他將頭側抵在亭柱之上,便像是歪斜著看著她,更添風情。

  婁慶雲喝過酒之後,臉是不紅的,只紅個眼睛,彷彿戲文中說的妖孽般,睜著紅瞳,魅惑世人。他能不能迷惑到其他人薛宸不知道,但是此刻,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他迷惑住了。竟盯著他那張似魔非魔的臉,久久都沒有說話。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見薛宸冷冷的看著自己,婁慶雲不禁又開口問了一句。夜色中的她純美的仿若空穀幽蘭般惹人心動,想著這朵幽蘭過一陣子就會成為他的妻子,婁慶雲心中別提多滿足了。

  薛宸收斂了心神,見他總是盯著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去,面對著湖面,良久才對他問道:

  「為何今日不走西窗了?」

  她回來聽說他來了,簡直嚇了一跳。

  婁慶雲低聲一笑,說道:「原本我是想爬窗來著,後來一想,我總不能一直靠爬窗見你吧,後來一想,我們都定親了,哪裡還需要偷偷摸摸的呢。就上門來了。你也聽到了,岳父大人也讓我常來常往,不要被世俗禮教束縛。」

  「……」薛宸看著他心中一陣無語,故意笑道:「我爹喝醉了隨口說的,你也當真。」

  兩人目光交纏,婁慶雲一個沒忍住,就伸手漏過了薛宸的肩頭,將她扯到自己懷中,薛宸生怕被人瞧見,不住掙紮,卻被他越抱越緊,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我都好多天沒瞧見你了。」

  薛宸發現,只要婁慶雲用這種撒嬌的口吻和她說話的話,她就難以抗拒,鬼使神差的,竟然在自家的亭子裡,就讓他抱在了懷中,好在這裡臨近主院,是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如今夜了,更是沒人會來,所以薛宸並不怕,只是婁慶雲那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項一側,讓她的身子都為之一軟,她不喜歡酒味,上一世宋安堂經常喝醉了回來,她一般都會直接把他趕去妾侍的房間,或者,乾脆自己離開房間,住到客房去。可是,薛宸卻並不覺得婁慶雲身上的酒味難聞,甚至還帶著一些叫人臉紅心跳的親暱。

  抱了一會兒,就感覺某人的嘴和手都不老實起來,唇瓣不住在她耳根上描繪,手也從肩膀緩緩下滑到了腰部,薛宸渾身一個激靈,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說道:

  「適可而止。」

  婁慶雲卻似乎打定了主意耍賴:「不,適可而止是什麼意思呀?」

  說著就伸手在薛宸的腰上掐了一記,薛宸又癢又麻,差點跳起來,婁慶雲見她這樣,卻是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終於找回了一點點理智,沒有在這露天的地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不由得發起了牢騷:

  「下回我還是爬窗吧,雖然偷摸了一點,但最你至少不會讓我適可而止。」

  薛宸懶得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橫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出門。」

  婁慶雲抬頭看了看月色,自然也知道時辰不早了,可卻是不起來,而是對薛宸伸出了一隻手,薛宸不解,他便慵懶的解釋道:「醉了,身子軟,你拉我一把。」

  薛宸無奈極了,對某人得寸進尺的行為很是鄙視,可最終還是敗在了他懇求的眼神之下,伸手抓住了他的,這一抓可就揮不開了,如願抓到手的某人,這下可來了精神,竟然領著薛宸主動往門邊走去。

  薛宸跟在他身後,手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掙不脫,逃不開,而事實上,只有薛宸知道,就算他鬆開了手,她也不會將手抽出來就是了,婁慶雲就是有那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跟著他走的魅力,哪怕是地老天荒,她也願意就這麼和他一路走下去。

  一步拖成兩步走,最終還是走到了大門口,門房守夜的人過來給他們請安,婁慶雲便將兩人手藏到了身後,直到門房老章打開了門閂之後,兩隻手才戀戀不捨的放開。

  薛宸送婁慶雲走出大門,趙林瑞已經牽了馬過來,給薛宸行了個點頭之禮,因為她和婁慶雲還沒有正式成親,趙林瑞是官身,自然不必對薛宸行禮,點頭至禮只是客氣而已。

  婁慶雲上馬之前,回身對薛宸說道:

  「以後有什麼事,記得第一時間找我,不要總一個人憋在心中,你可以多試幾次,我還是很靠得住的。」

  薛宸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定是郁氏和宋安堂算計她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是怕她難過,今晚才會過來拜訪的嗎?

  心中閃過一陣甜蜜,薛宸沒有說話,卻是低下頭嬌羞的笑了笑,然後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兩人間默契十足,她不用說話,婁慶雲便知道她是同意自己這個說法的。

  旁邊有人盯著,他們也說不了什麼話,做不了什麼事,乾脆就告別了。

  薛宸看著婁慶雲翻身上馬,兩人兩馬踢踏著出了燕子巷,薛宸才轉身回了府,一路像是心花綻放了般,又跳又轉的回到了青雀居中,好心情不言而喻。

  原來,兩情相悅真的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那種彼此信任,彼此擁有只有對方知道的秘密的那種感覺,實在是會叫人上癮的。

  ********

  宋安堂覺得最近真的是倒楣透了頂,似乎就連喝口水都能塞著牙縫的感覺。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就被人砸了個腦瓢開花,鮮血直流,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就不見蹤跡,好不容易讓人找到了那行兇之人,將他送進了京兆府,可偏偏最後得出的結果是他被當庭打了二十板子,捂著屁股終於走出京兆府,可誰料迎面就衝來一輛裝載著牛糞的牛車,連人帶牛直接朝他撞過來,牛他倒是避開了,可牛車上的牛糞可就沒那個運氣避開,整個頭臉全都埋入了那似乎還帶著溫熱的哄臭牛糞之中,狼狽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禍不單行,他低頭擦拭身上髒汙的地方時,沒注意前頭有人在刷牆,一整桶的硃砂油漆就潑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的側臉和手上全都潑滿了殷紅的漆,好不容易熬回了家,可是身上的紅漆卻怎麼也洗不掉,不僅洗不掉,過了一會兒後,身上就開始起疹子,連夜喊了大夫過來診治,說是紅油過敏所致,又開了十幾包比黃連還苦的藥,一天照四頓喝,每回六碗水煎成三碗水,基本上喝了這藥,一天就都不用吃飯了。可這藥也奇怪,只要不喝,疹子就會復起,所以宋安堂一日都不敢耽擱,饒是一天四頓,臉上還是留下了些疤痕,只等時間慢慢消退。

  而不僅僅是宋安堂,整個宋家最近似乎都籠罩在一片倒楣的環境中之中,宋安堂自不必說了,給整治的成天都躲在家裡,哪兒都不敢去,而郁氏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些天街頭都在瘋傳郁氏的身世,從一開始最靠譜的賣豆腐,到最後演變成了郁氏的親娘是青樓出身云云,郁氏氣得簡直要發瘋,派人出去打聽到底是誰在散播著惡意到底流言,可是無論她怎麼查,就是查不出具體原因來。而長寧候似乎也有些影響,在朝中莫名其妙便會招來彈劾,有些雞毛蒜皮的事,非得有人揪著不放,非要讓他在聖上面前顏面盡失之後,才肯罷休。

  宋家的這些倒楣事好不容易熬了過去,兩個月以後,他們如約前往魏家迎娶魏芷蘭入門。

  郁氏本來就不打算給魏芷蘭做排場,也就是府裡張燈結綵一番,用一頂花轎把新娘子接入府中拜堂,宋安堂臉上的疹子還沒有完全好,這些日子喝藥喝的他雙腿都有些發虛了,晚上別說是洞房了,就連蓋頭都沒揭,他就睡著了。

  第二天,魏芷蘭的蓋頭才剛揭開,筋疲力盡去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便就被婆子拉去了郁氏的院子,說是郁氏要給她講講宋家的規矩云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4
發表於 2016-6-6 22:16:07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長寧候府近來委實過的有些鬱悶,宋安堂莫名其妙在外面倒楣回家得了怪病,勉強成親,卻連夫妻同房都不做不到,眼看著十幾日過去,情況才稍稍轉好一些,外頭對郁氏的流言逼得郁氏這段時間根本不能走親訪友,連出門都不敢,成日在府中調教她剛娶進門的媳婦。

  要說這個正經媳婦那真是連妾侍都不如的,郁氏不僅不給她絲毫的權利,還日日折騰媳婦學規矩,儼然就是一個年輕版的魏老夫人,並且郁氏在幾次教訓之後,就直接對魏芷蘭提出要讓她嫁妝也充入公庫的事情。

  魏芷蘭的嫁妝是她和魏芷琴對分而來的魏家一半產業,那可是她賴以生存的命,說什麼也不可能充入宋家的公庫,不管郁氏怎麼折騰她,她就是不鬆口,郁氏逼得實在太急,她乾脆也豁出去,找了魏家的人到長寧候府門前吵鬧,把郁氏的心思當眾給說了出來,說是郁氏再逼,她就到京兆擊鼓鳴冤去,看看這天下婆婆搶兒媳的嫁妝是個道理。

  郁氏沒想到魏芷蘭是個這樣的滾刀肉,上一回她就說要拿著迷藥去京兆告宋安堂奸汙她,可那不過是她嚇唬宋安堂的手段,哪裡會真的用這事兒去京兆告狀,她自己又不是不要名聲了,可這回不同,這回是郁氏明火執仗的要搶她的嫁妝,這是她的命,如何能讓郁氏得逞?當即聯繫了魏家,允他們多少錢銀,讓他們帶著旁支的魏家人到長寧候府門前鬧騰,當著四方街鄰的面,揭穿了郁氏的這個把戲,先發制人,搞得郁氏有口莫辯,只好當眾承諾不會動魏芷蘭的嫁妝,若非如此,魏家這些像是地痞流氓樣的人,可就真的要闖進府,把她揪到京兆去了。

  直到現在,郁氏才有些明白,她這是娶了個燙手山芋回來,原以為說不給她排場,不給她面子,魏芷蘭總能感到難堪吧,可人家根本不介意,勉勉強強的嫁了進來,這才進門幾天啊,就敢召集娘家人到門前來鬧事,這怎麼看可都不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小姐能做出的事啊。郁氏第一次感覺到了後悔。然而,已經晚了。

  這一仗魏芷蘭贏的漂亮,郁氏短時間內,是動不了她的嫁妝了,只好在府裡的規矩上拼了命的折騰她,甚至還限制兒子與她同房,以至於魏芷蘭都嫁進宋家快一個月了,宋安堂都沒有踏入過她的院子一步。

  *******

  宋家那邊鬧得雞飛狗跳,薛家這邊倒是一派祥和。

  端午之時,嫁出去的閨女有給娘家送節禮的風俗,可薛宸都還沒嫁,婁家端午之時,竟然也送了一份頗為豐厚的節禮過來,這是真尊重她這個准媳婦的做法了,糕、棕、團、圓這些就不用說了,各四擔,連帶各四擔魚肉挑入了燕子巷中,另外還有幾車貢酒,萬金難求的蘭陵春就跟不要錢似的挑入薛家大門,所有糕點團圓之上全都貼著禦賜的字眼,可見這些東西都頗有來歷。

  薛雲濤如今是恨不得把婁慶雲這個準女婿認作兒子,只要聽到有人提他,那就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向人誇讚,只誇得他天上有地下無的,婁慶雲也是乖巧,人前人後都給薛雲濤極大的臉面,就連衛國公婁戰都對薛雲濤一口一個老弟,一副怕別人不知道婁家和薛家訂了親似的模樣。

  一如薛雲濤說的那樣,婁慶雲自那回登門拜訪之後,出入薛家的次數可就頻繁啦,頻繁到三天兩頭就上門,連東府都驚動了,寧氏還特意將薛雲濤喊了回去,就是和他說這事兒,問他婁世子是不是去的太勤了,薛雲濤倒好,拍著胸脯給婁慶雲作保,把一切責任都給擔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一點都不給薛宸和婁慶雲拖後腿。

  這夏季是最難熬的,薛宸穿著一身散花底蘿絲紗裙,靠在觀魚亭上,恨不能傚法魚兒鑽入水中才好,婁慶雲坐在石桌前給她剝荔枝,廣西的貢品送入了宮,衛國公府得了十筐,婁慶雲給薛家拿了五筐來,三筐在燕子巷,兩筐送進了東府。

  薛家從前倒也不是吃不到荔枝,只是卻沒有哪一年像今年似的,全府上下都能吃到,如今婁慶雲進薛家,那簡直比薛家的主人還要受歡迎,再加上婁慶雲其人沒架子,就算是掃地的阿伯他也能聊上幾句,府裡就沒有不喜歡他這個准姑爺的。

  薛宸也著實很佩服婁慶雲這種扭轉乾坤的本事,他就天生能把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做的像是吃飯喝水那麼自然,一個沒娶親的准姑爺,走准岳父家走的這樣勤快。

  剝了兩顆荔枝放在冰碗上,然後端到薛宸面前,說道:「剝好了,吃吧。要不要我餵你?」

  薛宸看著婁慶雲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禁白了他一記白眼,然後接過冰碗,含了一塊冰到嘴裡才覺得暑氣稍微少了些,對婁慶雲問道:

  「你們大理寺最近都不忙的嗎?怎麼你三天兩頭的過來?」

  婁慶雲自己坐在一旁看著薛宸吃,臉上乾乾爽爽,一點都沒有熱的樣子,薛宸突然有點羨慕他的體質,婁慶雲說道:

  「忙啊。不過再忙也要來看媳婦不是。」

  薛宸熱的沒力氣和他爭吵,婁慶雲卻是喋喋不休的和她說話,只要他在面前,薛宸就永遠沒有覺得無聊的時候,就算天氣再熱,心情再悶,只要看見他,就覺得一切都可以忍受。

  婁慶雲見她一到夏天就蔫蔫兒的,還瘦成這樣,不禁對她說道:「等明年夏天,我帶你去承德,我有莊園在那兒,咱們大暑去,住到立秋回來,那兒還有一個葡萄園,咱們沒事兒可以去摘葡萄吃。」

  薛宸被他逗笑了,一整個苦夏,都在婁慶雲的不懈努力之下,倒是沒有從前那樣痛苦了,直到一天天的涼下來,她的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再過了秋天,薛宸就正式要進入準備成親的路途了,在寧氏的監督下,薛宸做好了兩套嫁衣和枕套,其餘衣裳和被套全都是找的城內最好的繡藝師傅到府上來做成的,這一切全都是寧氏和蕭氏負責,不用薛宸操心。

  而靜姐兒和唐飛的婚事在六月裡,也就是說,靜姐兒從現在開始也要開始繡嫁衣,做枕被了,不過,靜姐兒本身就喜歡做這些東西,成日的憋在房中倒也不覺得悶。

  十一月的時候,薛繡那兒終於傳來了消息,元家的兩個姨娘被打發去了莊子,而她也懷上了身孕,這可讓西府上下都高興了一番,因為薛繡只要生了孩子,那才算是在元家站穩了腳跟,而無疑,薛繡的這個孩子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

  薛宸和韓鈺結了伴去元家看望她,因為是頭三個月,身子還不穩固,所以,薛繡便遵循大夫之言,躺在床上養胎,兩人被薛繡的陪房媽媽領了進去,正趴在床前吐,吐得是肝腸寸斷,把薛宸和韓鈺都嚇壞了。

  等她吐完了之後,才接過了丫鬟手裡的茶,喝了一口,拍了拍床畔,對薛宸和韓鈺說道:「你們快坐,我真是沒法子招待你們,這小東西太磨人了。」

  薛宸和韓鈺對看一眼,便一個坐在她床頭的杌子上,一個坐在她床側,正說著話的功夫,就見元夫人親自命人端著一碗雞湯過來,薛宸她們給她行了禮,元夫人也是知道薛宸的,是兒媳的表妹,和衛國公府訂了親,因此,對薛宸她們來訪還是很感激的,慇勤備至,圓滿周到,給了薛家不少臉面。

  因為薛繡一直吐著,所以薛宸和韓鈺也沒能和她說上什麼話,叮囑了幾句好生修養也就回去了。

  回去之後,正好蕭氏在找她,說一批新的首飾打出來了,想讓薛宸去挑一挑,雖然都是帶去婁家的,可有些是用來賞人的,有些則是自己戴的,總要有個分別出來,這些還是要薛宸自己去看了才成。

  首飾鋪子的女掌櫃親自送了首飾過來,瞧見蕭氏和薛宸進門,便喜氣洋洋的站了起來,給薛宸打千兒見禮,和氣的不得了,然後三人坐下之後,女掌櫃便掀開了桌面上的紅綢布,露出裡面放著的三塊大紅絨布盤子,裡頭整齊的擺放著各色各樣,花枝招展的首飾,金燦燦的晃人眼。

  薛大小姐要成親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管是多遠的店舖和田莊,全都命人備上厚禮,趕著送來了京城,而一些在京城之中或是附近的掌櫃和莊頭,更是親自上門給薛宸道賀,送上一些聊表心意的孝敬,這些禮品全都給蕭氏記入嫁妝冊子,然後給騰著入了薛家的添箱之中,只是禮品這些東西湊起來就有八十抬之多,更別說送上的禮金了。

  自從薛宸接手了盧氏的嫁妝之後,所有的店舖都有了收益上的變化,很多投資的新店更是一鳴驚人,給薛宸賺了不少銀錢的同時,也給他們額外多賺了些分紅,這些事情,所有掌櫃也都看在眼中,心中分明的很,誰才是能夠領著他們賺錢的主,自然對薛宸百般巴結了。

  眼看著就進了臘月裡,宮裡賜下了臘八粥,薛雲濤連碗帶粥一同供奉到了祖先牌位前,帶著全家一起祭祖跪拜,謝主隆恩。

  薛宸的嫁妝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蕭氏為了這些臨時增加了幾處作為府庫存放這些嫁妝,薛宸的送嫁自然是靜姐兒和韓鈺了,薛繡挺著肚子不方便陪她忙進忙出,薛宸自然也理解,要她好生休養,不要操心其他的。

  因為薛宸和婁慶雲的婚事是正月初八,所以,這個年薛家和婁家過的都有些繁忙,不過,兩家全都忙的十分心甘情願,婁家是不用說的,婁戰和長公主之前都已經絕望的做好了兒子要去當和尚的準備了,可這突如其來的,兒子不做和尚了,還給他們找了一個門戶相對比較靠譜的小姐進門,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婁慶雲回來和他們說起自己在涿州的遭遇,並邂逅薛家小姐,受薛小姐救命之恩的事,並且說出了自己要娶對方為妻的願望,衛國公婁戰一生最重情重義,當即就已經在私心裡認定薛家大小姐就是他的兒媳,綏陽長公主更是喜出望外,她對兒媳的渴望已經超越了一切,這是時候,別說婁慶雲願意娶個官家小姐,就是他要娶個平民她也會咬牙同意的,當即就響應了衛國公的號召,將這些年給兒媳備下的禮品盡數整理出來,沒過幾日,就一切準備就緒,上門提親去了。

  而薛家那邊從一開始的不得不答應,漸漸的變成了非君不嫁,這其中也跟婁慶雲時不時的上門刷好感有十足的關係,現在薛家上下,別說是薛雲濤了,就是寧氏和薛柯也對這個准孫女婿稱讚的不行,撇開婁慶雲是衛國公世子的身份不談,就是他本身也是個禮數十分周全的好孩子。

  一門親事,得到兩家共同推動,哪裡有不熱鬧的,雖然外界也傳來許多兩家門第不合適的話,但卻絲毫不能影響兩家結親的願望,眼看著這好日子就要到手,衛國公和綏陽長公主那是成日裡喜笑顏開,一副多年的夙願終於達成的樣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5
發表於 2016-6-6 22:16:22 |只看該作者
第114章

  從正月份初一開始,薛家就在忙活初八的喜宴,薛宸的喜服也掛到了她的閨房中,韓鈺和靜姐兒每天都來陪她,可是薛宸卻多少有些焦慮,婁慶雲這幾天也被困在府中配合諸事,連個安慰她的人都沒有。

  初六那天,薛繡也從元家回來,肚子已經有一點點顯懷,卻是已經不吐了,氣色也好了很多,她和薛宸說了好些話,才讓薛宸從緊張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初七晚上薛家好和婁家都各自辦暖酒,先款待一頓遠來之客,旁支的親屬們也趁著這次聚會趕來相聚,等待第二天的正日。

  從初八的淩晨開始,薛宸只覺得自己剛睡下就被人給拉了起來,換上了大紅喜服,然後又是開臉,又是梳妝,從淩晨忙活到了大天亮才將妝容梳理完畢,唇瓣上塗抹脂膏之前,喜娘就想給薛宸端進來一碗甜蛋茶,讓薛宸吃下肚裡,然後便塗抹脂膏,意味著直到入洞房,揭蓋頭之前,薛宸都不能再正經吃東西了。

  薛宸上一世出嫁可沒有這些程式,宋家娶她時,雖不說像今世娶魏芷蘭那般敷衍,卻也好不了多少,而薛家那時也是徹底放棄她了,根本沒有為她做什麼,就連薛雲濤也只是打發了她幾張大額的銀票,還是背著徐素娥給的。

  回想上一世的淒苦,薛宸感慨良多,人這一生真的是要找一個對的人,才能無怨無悔的過這一生,若是人不對,從出嫁那日起,便是一個女人悲慘一生的開端,日日對著那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那便是週而復始的折磨。

  外頭的鞭炮聲響了起來,薛宸又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閨房,只要蓋上了婁家的蓋頭,她今後便不再是純粹的薛家大小姐,人家說起她,首先說的便是婁家媳婦。

  鮮紅的蓋頭擋住她的視線,一如擋住了她與薛家的牽連。

  婁慶雲一身大紅喜袍騎在高峻馬背上,意氣風發,身後領著幾名儐相和迎親隊伍,薛雲濤親自在門前相迎,婁慶雲翻身下馬,來到薛雲濤面前,爽利跪倒,喊了一身:

  「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薛雲濤笑得合不攏嘴,親身向前扶起了婁慶雲,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後便與他身後隨行儐相見禮,然後便領著他們入了內。

  薛宸被喜婆領著到了廳中,兩人一同向薛雲濤和蕭氏跪別,蕭氏看著薛宸,眼中早已濕潤,薛雲濤更是有感觸,雖說沒有落淚,但中流露出不捨。

  薛宸瞧不見外面,只知道喜娘給她換上了新鞋,踩在絨布之上,然後手中給塞了一把筷子,然後整個人便伏上了寬厚的背脊,大紅的繡暗紋喜袍讓薛宸更加緊張,直到她被背著到了門口,喜婆才在她耳旁輕聲說道:

  「大小姐,快將手中筷子向後用力拋去,祝小姐和姑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薛宸如今是騎虎難下,也沒有讓她害羞的時候,將手中筷子舉起,重重的向後拋去,然後便聽見門外嗩吶和鞭炮齊鳴,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薛宸被穩穩的背進了花轎之中。

  車馬行走,漸漸的遠離了燕子巷,往位於朱雀街最東頭的衛國公府走去,歡快的嗩吶聲一直不曾停歇,走了一陣後,薛宸便聽見鞭炮聲從巷子口便響了起來,周圍的人聲越來越多,轎子也終於停下。

  喜婆唱吟著讓新郎官踢轎門,將新娘子再背入夫家的大門。然後手中牽著一根紅綢,跨火盆,走吉祥,一路在鮮花鋪就的道路上,走到了禮堂之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成之後,喜婆的那句『送入洞房』實在讓薛宸感覺有些難為情,幸好喜帕遮著她的臉。

  紅綢那頭來了力氣,牽著她便往前走去,身邊似乎跟了好些人,歡聲笑語不斷,走了一會兒後,便入了一座院子,紅漆玉石台階,看起來富麗堂皇,奢華貴氣,跨入門檻,薛宸被按坐到了床鋪之上。藉著抽紅籌的機會,婁慶雲在薛宸耳旁輕聲說了一句:

  「我讓人在墊子下面藏了兩塊糕點,你先偷著吃一點,我晚上早點回來。」

  說完這話,婁慶雲便忍不住在薛宸的手上輕輕捏了捏,然後才在眾人的起哄聲中,離開了喜房。又過了一會兒,喜娘便將賓客全都送了出去,偌大的房間內,空蕩蕩的,只有薛宸和幾個伺候她的丫鬟,衾鳳和枕鴛自然是在一側的,只不過,礙於喜婆在場,她們也不好對薛宸噓寒問暖,過了沒多久,薛宸就聽見房門又被人打開,然後走進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將一隻滾熱的薄絨手爐送到了薛宸手中,低聲說道:

  「夫人且先用這個,世子說他過一會兒就回來。」

  薛宸看不見她,不過從他的聲音還是能夠認出來,她便是前幾回幫婁慶雲約她的那個丫鬟。點了點頭,對她說道:

  「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輕吟回道:「奴婢名叫蘇苑,是伺候世子外室起居之人,我與父母兄弟皆為世子做事,我的夫君是國公府回事處李掌櫃的長子李福貴,因夫人緣故,我才被世子調到內室伺候,今後我們一家都同為世子和夫人效力。」

  薛宸見她說話條理清晰,咬字清楚,回想之前兩次見她時,她還梳著姑娘頭,可一段時間不見,她竟也嫁做人婦,一時頗有些感觸,對一旁喊了一聲:

  「衾鳳,你替我挑些好東西,謝謝這位姐姐。」

  衾鳳領命,蘇苑則誠惶誠恐,百般推辭,最後還是在衾鳳的三寸不爛之下,才收起了薛宸的賞,走了出去。

  婁慶雲果真沒有讓薛宸等的太久,揭蓋頭的吉時是戌時一刻,可他酉時剛過就回來了,並且做主不等戌時,直接就拿起秤桿子來揭頭蓋,喜婆阻止不及,蓋頭已經被婁慶雲很輕鬆的挑了起來,滿室的紅燭光輝讓薛宸瞇起了眼,長長的睫毛落影在她略施粉黛的臉頰之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艷。

  薛宸的新娘妝無疑讓婁慶雲驚艷不已,白皙的臉頰,鮮紅的唇,靚麗的胭脂,混合著薛宸特有的馨香,兩人過往的種種如烙印般深刻在腦中,婁慶雲癡癡的望著薛宸,他在遇見她之前,根本想像不出來,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因為一個女子而神魂顛倒,為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動,可是他現在是真真切切的體驗到什麼叫做心願達成。

  薛宸是他這輩子都要守護的心願,沒有她,他早就葬身在涿州雁鳴山底,被積雪掩蓋,此時也不知還有沒有被人找到屍身帶回來,因為有她,所以他才能奇跡般的從那樣的絕境中存活下來,因為有她,才讓他原本了無生趣的人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她終於是他的妻子,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了。

  薛宸適應了室內的光芒,抬眼對上了婁慶雲,只見他雙眼中似乎透著迷離,該是喝了不少酒的,雖然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醉意,可是薛宸觀察他一些時候了,喝了酒之後的他,除了臉之外,脖子和四肢全都是紅的,並且週身熱量大的驚人,就連看人的目光都比平時多了幾分侵略的野性,使他原本就俊美無儔的面容,更添魅惑,大而斜飛的桃花眼似乎要插、入鬢角,英氣勃發,這世間,在薛宸眼中再也沒有比他還要好看的男子了。

  兩人似乎都很滿意對方,竟然相視笑了起來,喜婆從旁見了這對新人,打從心眼裡覺得奇怪,這麼不害羞和自來熟的新人,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呢。

  既然蓋頭已經揭了,那剩下的禮只好繼續下去了。

  兩人在喜婆的伺候之下,同吃了一顆半生肉的餃子,又吃了早生貴子湯,喝了交杯酒,一些列的動作下來,都半個時辰過去了。

  薛宸由衷的感激婁慶雲早些過來了,若是讓她等到戌時,然後再來行這一遍禮,就算是不虛脫也會餓個夠嗆,可是如今,她的心中唯有甜蜜,直接把這些日子有些擔憂的心情全都拋開了,一個為了讓她好過一些,連定好的吉時都能打破的男子,她還有什麼不放心將自己交給他的呢。

  喜婆們的工作做完了,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屬於這一對新人的了。薛宸被丫鬟們領入了內間,卸妝換衣服,松江錦的紅色睡袍被薛宸穿出了相當古典的韻味,婁慶雲也自己在屏風後頭換了衣裳,喜婆們將東西全都收拾好,然後把薛宸的幾個丫鬟全都帶了出去,婁家的丫鬟進來詢問是否要留夜伺候,也被婁慶雲給打發走了。

  喜房大門關上之後,偌大的房內就只剩下薛宸和婁慶雲兩人,薛宸瞧了瞧身後紅通通,火辣辣的喜鋪,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像是天邊紅霞般,光彩照人,讓婁慶雲不禁笑著在她臉上刮了刮,說道:

  「咱們都是夫妻了,這都臉紅,待會兒怎麼辦?」

  薛宸越發難為情,將身子坐著斜了過去,臉紅這種事情,哪裡是說不紅就能不紅的呢。

  婁慶雲沒臉沒皮的湊到薛宸面前,捧著薛宸清洗乾淨的一張小臉說道:「歷經艱辛,你終於是我媳婦兒了,先親一口。」

  說著話呢,就對著薛宸的小嘴親了一口,還發出一聲讓人臉紅的響聲,薛宸推了推他,說道:

  「哎呀,你怎麼這樣。」

  婁慶雲毫無自覺,也似乎天生不懂什麼叫做含蓄和矜持,一把就將薛宸給橫抱而起,飛快的往喜鋪跑去,將還沒準備好應付這一切的薛宸麻溜的送上床,然後自己也爬了上去,將兩邊的銀鉤放下,然後便捧起了薛宸的一隻腳,親自將她腳上的繡花鞋給脫了下來。

  「哎我自己來,你,你別這麼猴急嘛。我們,我們先說會兒話。」

  婁慶雲一下子就把薛宸給撲倒在床,一邊奮力扯著她的衣帶,急不可耐的說道:

  「我怎麼能不急,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到今天都沒嘗過女人什麼滋味兒,平日裡又只能瞧著你,啥也不能幹,你說我怎麼能不急?」

  「……可你這也太急了!慢點,慢點,哎呀,別扯那裡……」薛宸上下失守,護住了上面,就護不住下面,婁慶雲像是剝蝦似的,三兩下就把她給處理乾淨。

  百忙之中,婁慶雲抬頭對薛宸說了一句:「媳婦,今晚是要急一點的,你先忍忍,我也沒什麼經驗,你舒服還是不舒服都跟我說,我看著改。千萬別憋著,啊。」

  「……」薛宸簡直要把腦袋都鑽到被子裡去,哪有人把那羞人的話說的這樣明目張膽的,婁慶雲果真有那種能把不正經的話,說的一本正經的天分。

  可薛宸沒這本事,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偏偏還要騰出手來應付他。

  薛宸實在沒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燭夜竟然是在這樣一種沒有絲毫浪漫和美感的情況下渡過的,婁慶雲急吼吼的什麼風花雪月的事都顧不上,用他的話說叫實在人辦實在事,可對於薛宸來說,就比較無語了。原本她還幻想兩人這一夜能說出多少甜死人不償命的情話來,可婁慶雲哪裡有那個功夫呀!他忙著攻城掠地都來不及,除非薛宸喊疼,他才稍微緩緩,可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忍不住了,薛宸在蕭氏和寧氏給的那本春宮圖中學到的知識,在現實對戰中根本毫無用武之地,紙上談兵的東西,也就只能看看,真到關鍵時刻,誰還管書裡寫的步驟和順序呀!

  一夜的狂風暴雨,打的嬌花再沒有一絲力氣,直到天明之時,才被擁入一個滿足又溫暖的懷抱之中,沉沉睡了過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6
發表於 2016-6-6 22:16:33 |只看該作者
第115章

  薛宸感覺自己好像渾身都被幾十匹馬給踩了幾個輪迴,骨架都要散了,可偏偏才睡下沒多久,就又給吵醒過來。

  迷糊的睜開雙眼,入目便是大紅色的被褥,屋裡燒著地龍,暖洋洋的,聽見旁邊有輕微的衣衫摩擦的聲音,薛宸轉過了身,就看見婁慶雲已經精神十足的站在了床下,回頭瞧見薛宸微微睜開雙眼,便掀開帳幔湊進來,在薛宸臉上親了一口,說道:

  「你再睡會兒,我去應付他們。昨天是我不好,一時沒克制住……」

  薛宸緩緩將身子沉入了被褥,想逃避這個害羞的話題,可是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她這個新媳婦要去給公婆敬茶,還有認識婁家親眷的日子,這麼重要的事情,如何能偷懶呢?

  一下子就從被窩裡起來,顧不上害羞,在婁慶雲癡癡的目光中,將內衫穿好,然後便喚了早已守候在外的丫鬟們進來服侍她梳妝。

  婁慶雲整理好自己之後,就倚靠在屏風旁,好整以暇的盯著薛宸梳妝,薛宸在鏡中對他瞪了一眼,婁慶雲彷彿立刻就有了感知,走到薛宸身後,彎下身子,讓自己的頭靠在她的頸窩之上,說道:

  「娘子,讓為夫替你畫眉吧。」

  薛宸斜斜看了他一眼,滿臉都是不信任,最終也沒有讓婁慶雲如願,薛宸梳好了妝,走出屏風是,正好瞧見婁家的兩個婆子收走了她和婁慶雲昨夜墊在身下的那塊白布,上頭沾染著令薛宸面紅耳赤的東西,她是強忍著才沒讓人去追回兩個嬤嬤。

  婁慶雲瞧她笑了笑,伸手牽過她的手,將她微涼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之中,一如昨天晚上,他將她完全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中那樣,想起兩人昨夜的親密,薛宸只覺得兩頰又如火燒般滾燙了起來。不得不說,在床下的時候,婁慶雲真的可以算是一個體貼入微的好丈夫,可令薛宸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到了床上竟然會是那副樣子……

  想起他昨晚說的那句,二十多年從未碰過女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只見陽光下的他俊美的彷彿雕刻出來的完美無缺,可要說這樣一個好看的男人,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實在令人很難想像。

  婁慶雲知道薛宸在看他,得意的轉頭對她揚了個眉,說道:

  「待會兒你進去,只管拜見我爹和我娘,其他人等我帶你去,你要記得的是,從今往後,你就是這個家的少夫人,這裡是衛國公府,我爹是衛國公,我是衛國公世子,而你是世子夫人,咱們的母親是綏陽長公主,也就是說,在這個府中,除了我爹,我娘之外,就數你的身份最高,其他人該來拜見你。」

  薛宸點點頭,這些事情幾個月前婁慶雲就和她說過一些,婁家如今的情況,還有長公主的性格什麼的,她都略有所知,簡單的說,衛國公府一共分為四房,婁慶雲和她都屬於大房,二房老爺叫婁遠,是衛國公婁戰的嫡親兄弟,他夫人是韓鈺的姑姑;三房老爺叫婁海正,是庶出,娶得是威武伯之長女余氏,余氏因早前犯了錯,而被送去了家廟;四老爺婁海威,也是庶出,娶的是刑部尚書的嫡親妹子包氏。這幾個都是婁家正經的親戚,其餘的薛宸還真不知道,的確需要婁慶雲帶一帶她才是。

  兩人去到擎蒼院的花廳,內裡已經坐滿了人,薛宸放開了婁慶雲的手,雙手攏入袖中,端莊得體的走入了廳內,跟著婁慶雲身後,目不斜視,微含下顎,端莊秀麗,無一處不美,婉約動人,聘婷幽致,在上首坐著的有三人,老太君寇氏端坐在其後,綏陽長公主與衛國公婁戰坐在老太君身前,薛宸走到他們跟前,落落大方的行過了禮,給三位長輩敬了茶,從他們那裡得到了豐厚的禮品,薛宸一一謝過,被老太君寇氏喊到身前一番打量,好一會兒才對薛宸說道:

  「是個齊全孩子。慶哥兒的眼光真不錯。」

  但寇氏內心裡卻有些犯嘀咕,總覺得這個孫媳婦是不是長得太漂亮了些,慶哥兒說非她不娶,到底是看中了她的才還是貌?如今看來,怕是後者的可能性居多啊。畢竟她也不敢奢望,長成這般模樣的閨女,會是個頭腦清明,做事有條理的,偷偷瞥了一眼長公主,寇氏在心中歎了口氣,莫不是這對父子都是一個脾氣,對女人只看重臉,不看重其他的?

  寇氏的腹誹沒人知道,在她打量薛宸的時候,薛宸已經分毫不差的對公主和國公敬了茶,收了禮,看動作和表現,倒似乎是個清醒的。寇氏藉著喝茶的功夫,又將薛宸上下打量了幾眼。

  拜過了公婆和老太君之後,婁慶雲便帶著薛宸在這廳中轉了一圈,將該認識的人都介紹了一遍,心裡卻記住了這些人今日的穿著打扮,打算若是薛宸現在記不住他們,他晚上回去再和她仔細說說便是了。

  薛宸的記性不錯,並且有一套自創的記憶法,一般的人和事只要說一遍她基本上就能全都記清楚,若非如此的話,她上一世根本管理不了那麼多產業,記不住那麼多掌櫃和莊頭,沒想到,上一世賴以生存的伎倆到了這一世依舊發揮了作用。

  來到一個中年婦人身前,吸引薛宸注意的倒不是她的長相,而是她的穿戴,穿的並不是什麼名貴絲料的袍子,是普通綢布做成了的裌襖和妝花褙子,顏色頗為鮮亮,看著便知道是新做的,而她穿的這樣普通,戴的卻是極不普通,可以說戴的東西有些逾越規制,因為好些東西的款式全都是官造,而官造之中又分御用和宮用,看那些首飾款式,並不像是普通宮人用的,反倒是像是宮中賞賜。

  可這婦人的談吐和氣質,實在不像是能進宮領賞的,而婁慶雲的態度更加證實了薛宸的猜測。

  只見婁慶雲帶著薛宸一圈走過來,輪到那婦人面前,她老早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接受薛宸和婁慶雲的禮了,可偏偏婁慶雲好像沒看見她似的,直接從她身邊越過,弄得那婦人十分尷尬,卻又不敢說什麼,摸著鼻子退坐了回去。

  薛宸對她點頭至禮過後,便跟著婁慶雲去了下家。

  簡短的認親會之後,便是婦女們與新媳婦的洽談會了。男賓一律去了前院,後院之中瞬間就變成了女人的天下。

  薛家的人口十分簡單,成日裡府中都是靜悄悄的,薛宸一時竟有些不太適應這裡面的喧鬧聲,老太君似乎也看不慣這場面,由貼身嬤嬤扶著去了內堂休息,綏陽長公主見老太君不在了,整個人便像是鬆了一口氣,薛宸見在心中,並沒有表現出來,長公主怕她累著,親自過來扶著她坐到了上首的太師椅上,正和她說著話,先前那個被婁慶雲越過去的婦人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湊了上來,對薛宸說道:

  「喲,這新媳婦兒可真漂亮,公主好福氣呀。」

  那婦人的語氣很隨意,這讓薛宸十分意外,但見綏陽公主彷彿絲毫不在意她的無禮般,笑得真誠,說道:

  「是呀,多漂亮的孩子。慶哥兒的眼光真好。」

  那婦人對坐在凳子上和人說話的四夫人包氏推了推,包氏回頭便瞧見那婦人對她揮了揮手,意思是叫她讓給她坐,包氏瞧了一眼公主,見公主並沒有說什麼,便就站起了身,給那婦人讓了座,然後才又回過身來,對長公主說道:

  「模樣到底是比我給慶哥兒說的那幾個標緻多了,怪不得慶哥兒喜歡她了。」

  綏陽公主這時總覺得有些不妥了,偷偷的對那婦人搖了搖手,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可那婦人似乎還記著先前薛宸沒有和她行禮的怨憤,根本不理公主的搖手,繼續說道:

  「早知道慶哥兒喜歡這模樣的,我便替他照著這模樣找好了,說不定早就能成了這段姻緣呢。」

  薛宸鼻眼觀心,默不作聲,一副我就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樣子,嘴角依舊帶著一抹和綏陽公主相同的天真微笑,婆媳倆坐在一起,看起來倒真有些相像。

  公主有些尷尬,生怕兒媳生氣,畢竟哪個女人都不願聽見自家相公和別的女人之事,雖說兒子根本就沒有見那些姑娘,可現在說出來,總歸是多生事端不是,就急著岔開了話題,說道:

  「宸姐兒可能還不認識,這位是我的姐姐,你便與慶哥兒一樣,喊她姨母便是。」

  「……」

  薛宸無語的看著自家婆婆,這樣的話,她還真能天真無邪的說出來啊。讓自己的兒媳,認一個平民別人做姨母……

  怪不得先前婁慶雲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婁慶雲是公主之子,他的姨母也都只能是公主,可眼前這一位,頭髮枯黃,身子瘦成一副骨架,根本撐不起來華服美衣,戴著那些禦賜首飾卻依舊不能將其市井的氣質掩蓋住。

  那婦人坐直了身子,彷彿一下子姿態就高了起來,原以為薛宸在聽見長公主這麼說了之後,一定會恭恭敬敬的上來與她行禮,可誰知薛宸竟依舊傻愣愣的坐在哪裡,那婦人臉上的笑容再次露出了尷尬。

  見自家婆婆正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想她接過這個話頭,可是薛宸轉頭看了一眼那婦人,姨母兩個字實在是叫不出口,乾脆裝傻,換了個話題,對公主問道:

  「母親,我竟不知,夫君從前竟還相看過其他女子嗎?他從未與我說過這些,不知都是誰家千金?母親可否說出來叫我認識認識呢?」

  公主臉色微郝,覺得兒媳果然就是為這件事生氣了,為難的看了一眼那婦人,像是在詢問,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她兒媳可真生氣了。

  只見那婦人聽薛宸主動問起這個,並不接受公主遞來的求救信號,而是以為薛宸十分介意這些,一心想要出一出先前被無視的氣,便就挺直了腰桿對薛宸趾高氣昂的說道:

  「我給慶哥兒相看的小姐那可多了去了,有趙員外家的千金,王財主家的小姐,還有李掌櫃的親妹子……她們個頂個的溫柔漂亮,家世又好,才學,人品,沒有一樣是不出色的,只可惜,慶哥兒與她們對不上眼,若是真對上眼了,那些年就成了親,估摸著如今都該子孫滿堂了。」

  「噗。」

  薛宸一邊聽,一邊在喝茶,肚子裡一直憋得很難受,直到那個女人說出『子孫滿堂』四個字的時候,她才沒忍住藉著咳嗽的聲音笑出了聲,婁慶雲得幾歲成親生子,才能在這個年紀有孫子出來啊?薛宸強忍著嘴角,從腋下淡定的抽出帕子抵住鼻端,微微抬眼看了看那女人,肚中幾乎已經笑翻了天。

  光是想像著婁慶雲和趙員外家的千金,王財主家的小姐還有李掌櫃家的親妹子相看,薛宸就實在忍不住要笑。也不知婁慶雲本人聽沒聽過這樣的桃色緋聞。

  有這麼多極品在身邊,婁慶雲這些年過的也很無奈吧。而最最關鍵的是,他還有一個凡事這樣天真無邪的母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7
發表於 2016-6-6 22:16:46 |只看該作者
第116章

  聽見薛宸咳嗽,長公主趕忙湊過來問:「沒事吧?」

  說著話,還伸手來給薛宸抹背順氣,薛宸轉頭看了一眼這個讓她大跌眼鏡的長公主,作為母親和女人,該有的溫柔和體貼她是夠了,可是作為一個公主和塚婦,她這性子無疑是叫人頭疼的,有足夠的身份卻沒有足夠的能力立起來,那就很容易被人當槍使而不自知。

  深吸一口氣後,薛宸也不看那婦人,只是對長公主問道:

  「母親,不知這位夫人是哪位公主,如何您要我喊她姨母呢?」

  因為知道這婦人不可能是公主,所以薛宸才敢這麼大膽的詢問,有的時候對於這種蹬鼻子上臉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直白的無視,因為她所依仗的不過是她的情面,可是如果你連情面都不給她,她對你也就沒有什麼威脅了。

  「哦,她不是公主,是我外祖母收養在府中的義孫女,你可能不知道,我並不是在宮中出生,六七歲前都是跟著外祖母生活在保定的,她姓陶,與我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小時候我也頗受她照料。」

  公主說到這裡,陶氏便上趕著插嘴說道:

  「可不是嘛,小時候公主都是我帶大的,那時候老夫人哪裡有精力,還不都是我一口水一口飯的將公主給喂大的嘛。」

  公主聽她這麼說,也溫順的點點頭,說道:「是啊,多虧了陶家姐姐小時候護著我呢。」

  兩個女人就開始了憶苦思甜,薛宸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便就明白了,這女人是公主外祖母的義孫女,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就是個丫鬟,與公主和她外祖母渡過了一陣困苦的歲月,等到公主被接回宮中之後,陶氏和外祖母都被接到京城來,然後就一直生活在這裡,直到公主的外祖母去世,陶氏才嫁給了奉車都尉做填房,似乎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婁慶雲回來之後,領著薛宸去到了小輩們所在屋裡,見過了婁家諸親。因為婁慶雲算是婁家的長子嫡孫,小輩之中的輩分算是最高的了,有些婁家旁支中的還有幾個四十歲的,依然稱呼婁慶雲為叔叔,稱薛宸為嬸母,一圈走下來,薛宸只覺得自己年紀瞬間翻了個翻。

  在這裡,薛宸也見到了婁慶雲的三個妹妹,婁映煙,婁映寒,婁映柔,婁映煙的大小姐,已經梳了婦人髻,溫柔解意,笑面迎人,說話輕聲細語,彷彿怕驚擾了薛宸一般,軟的薛宸都有點受不了,而婁映寒和婁映柔都還是姑娘,說話與婁映煙如出一轍,不用看都知道,這仨姑娘一定是長公主的親閨女。唯有長相和婁慶雲稍微有些相似,可論起週身氣場的話,她們幾乎沒有什麼氣場,一副三從四德的小家碧玉的模樣,嬌嬌弱弱,叫人不忍心和她們大聲說話。

  婁映煙嫁的是汝南王江之道,一直生活在汝南,這回婁慶雲大婚她才趕了回來參加婚禮,薛宸不知道汝南王是個什麼性子,不過,只要婁映煙是衛國公府的嫡長女,她父親是婁戰,哥哥是婁慶雲,想來只要汝南王不是個腦子缺根筋的,婁映煙那汝南王妃的位置就能坐的相當穩妥。

  而婁映寒和婁映柔今年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都還待字閨中,沒有說人家。

  薛宸對於這三個嫡親的小姑子,出手相當大方,每人都各有一套珍珠頭面,一套黃金頭面和一套點翠頭面,另外還有每人一副金玉手鐲,和幾匹天絲布料,不過這些可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拿出來,而是在昨日進門之時,便隨著薛宸的嫁妝一同送了進來,已經分別送去了她們的院子。

  所以三人對這個嫂子的印象著實很不錯,再加上薛宸又是那種擅長交際會說話的,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讓幾個姑娘完全忘記了她們親哥哥的存在,圍著薛宸說起了女兒間的嬌話。

  一天的勞累下來,薛宸下午又跟著婁慶雲去祠堂祭祖,回到他們居住的滄瀾苑時,都已經是華燈初上。

  兩人在房中簡單用過晚膳後,婁慶雲便早早的把薛宸帶上了床,不過他自己也知道,昨天沒收住,讓媳婦兒受了苦,今晚倒是做好了不碰她的準備,而是讓她趴在床上,他在旁邊給她按按肩膀,敲敲背,捏捏腿,順便吃吃豆腐。

  媳婦兒的身子除了稍微有點瘦,其他沒有一處不好的,骨架勻稱,窄肩細腰,肌膚更是白皙滑膩,吹彈可破,按著按著,薛宸就感覺到某人的手有些不對勁了,所到之處哪裡還是按摩,根本就是在點火,薛宸發現後想轉身,卻被婁慶雲快一步按在枕頭上,自己也輕輕坐到了薛宸的後腰之上,無賴的說道:

  「別動,我就摸摸。」

  薛宸被他按在枕頭上,聲音似乎都帶著哭腔了:「哎呀,還疼著呢,今兒就算嘛。」

  婁慶雲俯下身含住了薛宸的耳墜,一下子就讓薛宸噤了聲,看著她的反應,婁慶雲不禁笑了,在她挺翹的臀部之上拍了拍,說道:「放心吧,我說了今兒不動你,就不動你!昨兒是衝動了些,今兒我說什麼也能忍住,放心。」

  然而就在婁慶雲說出這話的一個時辰之後,薛宸的手伸出帳幔,想要往外逃,可最終去還是沒能逃出去,被人從後面一拉就又給拉回了帳幔之中。

  欲哭無淚至極,只好一邊嬌吟,一邊怨言:「婁慶雲,你混蛋!」

  可偏有人沒臉沒皮,一個勁的討好:「是是是,我混蛋,我混蛋,你再過來一些……」

  「……」

  ******

  新婚第三天是回門之日,薛宸坐在鏡子前梳妝,看著自己憔悴的臉,有氣無力的說道:

  「再塗些胭脂吧。」

  臉色慘白的樣子,可不就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們這兩天幾乎沒睡嗎?可瞧了一眼站在她身後好整以暇瞧著她梳妝的婁慶雲,實在是搞不懂,明明兩個人都沒怎麼睡,而很顯然力氣都是他出的,可最後累的卻只有自己,他倒是每天神清氣爽,一點都沒有累的跡象。

  兩人坐上了馬車,一下子就把薛宸摟入了懷,說道:「靠著我睡會兒。」

  薛宸難得的想對一個男人使一使小性兒,被他摟著還挺舒服,就沒掙脫,而是捏起粉拳在他胸膛之上敲了幾下,算是報復他這兩晚的心狠手辣,婁慶雲也不閃躲,就那麼由著她打,打了兩下之後,才捏著她的粉拳說道: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手該疼了,我給你吹吹。」

  薛宸真是欲哭無淚,這人確實就跟鐵人似的,穿著衣裳根本看不出來他竟也那般精壯,雖不說肌肉橫結,可摸上去哪裡都是硬邦邦的,就是想反擊掐他一下,都掐不動他,還讓某人裝傻的以為自己是在和他調情,玩的更開心了。

  婁慶雲垂頭看見薛宸這兩日眼底的青紫,心中也是頗有愧疚的,可是他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只要碰到薛宸就忍不住衝動,說來也奇怪,二十多年他跟和尚似的也沒覺得怎麼樣,可一旦開了葷,那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怎麼都收不住,這兩日也確實將她折騰夠了,在她耳旁低聲說了一句:

  「我今晚睡地上。」

  薛宸閉著眼睛沒有說話,不過,婁慶雲的這句話卻是傳到她耳中去的,沒有作答,卻是將身子往他身上靠的更緊,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薛家早就已經準備好人在巷口等待姑爺和姑奶奶回家,看見車隊之後,鞭炮聲便放了起來,將薛宸的瞌睡一下子都給驚跑了,瞪著兩隻迷茫的大眼睛看了看婁慶雲,然後才迷迷糊糊的想起來她這是回門來了。

  讓婁慶雲給她看了看儀表,薛宸強撐起了精神,由婁慶雲親自扶著下了馬車,看見薛雲濤和蕭氏站在門口,兩人便雙雙拜倒在地,恭敬的行了禮,然後才被迎入了門。

  薛雲濤領著婁慶雲見過了薛家的族老和旁支兄弟們,婁慶雲談吐見識都屬上等,自然一開口便俘獲了所有人,無人不艷羨薛雲濤找了個好女婿。

  一家人相聚之後,到了酉時,婁慶雲和薛宸才提出告辭,結束了回門之禮,回到婁家去了,至此,薛宸便正式成為了婁家的長房長媳,想起了那軟弱天真的婆母,幾個溫婉秀麗的小姑子,還有一些暫時還沒完全顯露出來的極品親眷們,薛宸只覺得自己長媳的身份任重而道遠,責任重大啊。

  *******

  蘇苑是婁慶雲安排給薛宸的一等丫鬟,全家的身契都在衛國公府裡,蘇苑為人剔透,肯做事,明事理,並分得清形勢,懂得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就只是這個優點,已經比很多人要厲害了,這世間有自知之明的人到底還是少數,有很多人到最後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一輩子稀裡糊塗的。

  有了蘇苑在身邊講解,薛宸對衛國公府也有了個初步的瞭解,對於大房和其他幾房的關係也已經瞭然於胸了,至此,薛宸就有些明白婁慶雲把蘇苑派到身邊來的目的了,為的就是讓她能更快的知道衛國公府的事情,而從蘇苑的口中,薛宸也很明確的聽出了公府裡出現的問題,在外,衛國公婁戰和世子婁慶雲那是無可挑剔的,只是這後宅也委實亂了一些,因為主母雖然身份很高,可是卻始終立不起來,而府中的老太君倒是有手段,只可惜,公主入宅做媳婦,她手裡的權柄如論如何都是要交給公主媳婦的,這麼一來,府中好多事情就全都要公主來決斷,可公主那脾氣和性格,薛宸真的很佩服婁家在公主這糊塗的治理之下,竟然這麼多年都沒鬧出什麼大事來,簡直可以用幸運來形容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8
發表於 2016-6-7 00:42:17 |只看該作者
第117章

  薛宸和婁慶雲住的是滄瀾苑,衛國公和公主住的是擎蒼院,老太君住的是松鶴院,基本上這三處地方就是衛國公府的中心地帶,二房住在東南角的,三房在主院的右側方,四房則在西南角,國公府的佔地比較廣闊,絕對是京城第一的府邸,婁戰是大哥,軍功赫赫,承襲的是衛國公的爵位,另外身上還兼兵部和軍部的職務,在武官中算是第一人。二老爺婁遠,是兵部尚書,三老爺婁海正卻是文官出身,丁酉年考中的進士,之後便做了庶起士,在六部觀政,如今已經升做禮部左侍郎,四老爺婁海威倒是不靠文不靠武,在詹事府任職。

  婁戰娶得是公主,因此身邊並沒有妾侍,大房也就沒有姨娘,二老爺婁遠娶得韓氏為正妻,有兩個妾侍,丁姨娘和鳳姨娘,三老爺婁海正有三個記了名的,不過這些據說都是三夫人余氏給他張羅的身邊人,四老爺婁海威倒是身邊只有一個包氏做正妻,十幾年如一日。

  薛宸每天早晨辰時起,伺候婁慶雲用過早飯,三刻左右便去擎蒼院給公主請安。平心而論,公主的確不是一個兇惡的婆母,甚至她很溫柔,對待薛宸就跟對待自己女兒似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全都想著給薛宸送一份過來,生活中更是對她關心的無微不至,廚房裡做了什麼好東西,也總想著給薛宸送過來。

  不過幾日的功夫,薛宸對這個婆母倒是打從心底裡喜歡起來了,儘管她的脾性有些頭疼,但是就母親和妻子這兩個角色上,她絕對是做的夠好的了。

  這日薛宸去擎蒼院請安,經過翠竹林時,聽見那假山後頭傳來一聲焦急的聲音:

  「不不不,表哥你別靠過來,男女授受不親。」

  「唉,我說表妹,你這就見外了,咱們是兄妹,哪裡就有什麼授受不親的說法呀,哥哥這便過去,你別走啊。」一段流裡流氣的聲音隨即響起。

  先前那女聲聽聲音似乎寒姐兒,薛宸看了一眼蘇苑,蘇苑想了想後,便在薛宸耳旁說了幾句話,薛宸便提著裙擺調轉方向,走過了那左邊的垂花拱門,踏上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果真瞧見了一個男子正提著衣擺,往那拱橋上走,而拱橋那頭,寒姐兒和她的貼身婢女,正頭也不回的從那頭的垂花拱門跑了出去,那男子站在橋上,對著寒姐兒兔子般逃走的背影笑道:「哎,表妹,你跑什麼呀!我又不吃了你!哈哈哈哈。」

  姿態孟浪之極,言語輕薄,用詞粗濫,十七八歲的向學年紀卻生的尖嘴猴腮,滿目油滑,看著就叫人生厭。

  又對著寒姐兒離開的方向巴咂了幾下嘴,意猶未盡似的哼哼唱唱走下了橋,完全就是一副街面上的地痞混混般的模樣,就差腦袋後頭插一把扇子裝流氣了,蘇苑告訴她,這是陶氏的兒子柴榮。

  柴榮走下了橋,就瞧見橋下站著一個扶風弱柳,貌若西施的嬌美人兒,這模樣身段,可比婁映寒那模樣鮮亮多了,見薛宸穿著一身華服,梳著婦人髮髻,倒也不敢貿然是上前調戲,不過那雙招子可不太老實。

  薛宸沉著氣,對他問道: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後院中出沒?」

  先前蘇苑已經告訴她,說今日陶氏來府中找長公主許久,這柴榮定是跟著陶氏進的府,薛宸是故意這麼問的。

  那柴榮是個色胚子,見薛宸長得漂亮,說話聲音又溫溫柔柔的,想著不管是誰,說兩句話兒逗逗她總不會出什麼事,上前就笑道:

  「我是何人?小美人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哥哥我再告訴你我是誰。」

  薛宸冷笑一聲,大聲喝道:「來人。」

  蘇苑知道這園子大,生怕值守的聽不見,於是又跟著薛宸後頭喊了一聲:「來人吶,管園子的是誰啊。」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從不遠處跑來了四個人,為首的是個婆子,昨日倒是聽她報過一回家門,說是宋勇家的,身旁跟著另一個胖乎乎的婆子,似乎叫孫柏家的,身後還跟著的是兩個園丁。

  宋勇家的見了薛宸立刻上前行禮:「參見少夫人。」

  薛宸不和她廢話,指著柴榮問道:「他是誰啊?這是後院,如何會有外男出沒?」

  宋勇家的看了看柴榮,上前給薛宸介紹道:「哦,少夫人有所不知,這位是柴公子,公主的姨侄兒,不是什麼外人。」

  柴榮沒想到這嬌滴滴的美人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剛進門的世子夫人,想起世子婁慶雲那副厲害樣子,柴榮也失了想調、戲美人的心,對薛宸拱了拱手,然後就想離開,卻聽薛宸冷冷說道:

  「什麼柴公子?他是哪位公主生的,如何就成了公主姨侄兒,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宋勇家的卻是不敢作為,為難的站在那裡,孫柏家的想上前聽令,卻被宋勇家的拉住了,推到後頭去,身後的兩個園丁見狀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動手,薛宸冷聲問道:

  「怎麼,我說的話不好使,你們欺我剛進門不是?」

  宋勇家的立刻上前搖手,說道:「不不不,哪兒敢啊,只不過,這柴公子真是公主的姨侄兒,算是這院裡的半個主子,我們是奴才,哪裡就能夠拿下主子了,少夫人莫要叫我們為難。」

  薛宸盯著她看了會兒,然後對蘇苑說道:「去把管家喊過來,我今兒倒要問問,是不是這個理兒,我在自家後院要拿個人,居然都拿不住。」

  蘇苑領命而去,宋勇家的見薛宸實在不懂事,心中也是無語,以為少夫人是剛進門想擺擺威風架子,不禁說道:

  「瞧少夫人說的,這多大點事兒啊,還需勞煩管家過來,這原本也沒什麼事兒,少夫人若是真要挑起什麼來,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抬頭不見低頭見。」

  薛宸聽她說著話,乾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宋勇家的有心給柴榮個面子,繼續上前打圓場道:

  「這俗話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柴公子與少夫人怎麼說也是親戚,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少夫人何必將這事兒鬧大呢,我看不如就此算了。」

  蘇苑將管家劉寶喊了過來,半百的老頭,跑兩步就氣喘吁吁了,來到薛宸面前行了禮,薛宸不拐彎子,指了指宋勇家的直接說道:

  「這是誰安排進的府,把她打發出去吧,在這院子裡,我還真就不信我差不動人,你不做,自然有人做。」隨手一指孫柏家的,說道:「宋勇家的打發出去,你頂她的職,能做嗎?」

  孫柏家的看著薛宸愣了愣,然後立馬跪下行禮,魯聲說道:「能,奴婢能做!」

  宋勇家的拿的是一等僕婦的工錢,足足兩百錢,是她的兩倍有餘,沒機會也就罷了,有機會誰不上誰是棒槌。

  宋勇家的見薛宸說的這麼兒戲,以為她是拿自己開涮,管家劉寶也覺得少夫人太隨意,有心幫宋勇家的說兩句:「哎喲,瞧這事兒辦的,宋勇家的也不是不聽少夫人吩咐,只是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柴公子也不是外人,少夫人若是揪著這一點不放,那回頭公主那兒咱們也不好交代不是。更何況,府中人事任免,總要有公主點頭才成,咱們就別私下給公主添亂了,回頭鬧上去,誰都不好看。」

  宋勇家的也跟著說道:「就是就是,奴婢給少夫人賠罪,少夫人您是大家小姐出身,這府中事宜出嫁前總歸學過這些吧,可不能兒戲呀。」

  薛宸冷聲一哼,說道:「說完了嗎?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說我兒戲不兒戲?好,我今日就讓你們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權利罷免你。」

  轉身對孫柏家的說道:「把柴榮帶上,咱們一同去公主面前問問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辦。」

  說著便轉身,孫柏家的知道這是個機遇,更何況她先前已經跟少夫人表了態,若是不能將宋勇家的給搞下臺,那她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呀,當即來了精神,對身後那兩個園丁使了個眼色,三人就將柴榮牢牢的給控制住,跟著薛宸往擎蒼院走去。

  *******

  陶氏正和公主共坐一席,吃著早點,說著話:「這事兒就拜託給你了,你侄兒今年都十七了,是該給他找個伴兒了,這女子家世要好,知書達理,官兒嘛,就三品以上好了,包括三品的也成,最好是嫡長女,她母親家族也厲害些的。」

  公主有些為難的看著陶氏,想說這事兒她也難辦,畢竟這是求姻緣,又不是下旨配婚,也得看看人家願不願意不是,可瞧著這老姐姐一臉信任的樣子,公主就有些說不出口,只好讓她多吃點。

  兩人這半碗粥還沒喝完,外頭就傳來說少夫人來請安了,公主連忙起身,想親自迎上去,卻被陶氏拉住,說道:

  「公主這是做什麼,這天下哪有婆母去迎兒媳的道理,只有坐著等她過來跪拜上茶的。」

  便不讓公主出去,公主有些急,抻著腦袋往外探了探,就見薛宸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了一長溜的人,陶氏瞧見那一溜人中,還有她兒子,兩手臂被倆園丁架著,一看就是尋事來的,也不知這小子是怎麼得罪了這府的少夫人,陶氏眼珠子一轉,惡人先告狀的撲了出去,指天罵地的說道:

  「哎喲,哪個缺心肝的竟然把你給綁了?放開放開,不知道他是誰啊?他可是你們公主的侄兒,親侄兒!誰拿他的,待會兒我都要你們好看!」

  薛宸冷冷瞥了她一眼,就跟看個唱戲的似的,對孫柏家的使了個眼色,就從陶氏身邊擦身而過,說道:「架開這潑婦,看著心煩!」

  孫柏家的如今已經根薛宸拴在一根繩子上了,心裡頭犯怵極了,畢竟她也沒想到事情真的會鬧到公主面前來,可她如今騎虎難下,根本就不容她反悔,只能埋頭向前衝去。

  一個人擋開了陶氏,讓薛宸進了屋,並且仗著自己膀大腰圓,就堵著門,不讓陶氏再進去,薛宸來到公主面前給她行了禮,公主不禁問道:

  「這是怎麼了?榮哥兒哪裡得罪了你?」

  薛宸還沒說話,陶氏就跟著嚷嚷起來:「你個翅膀還沒長全的小丫頭片子,怎麼,剛嫁進來就想給老娘擺威風啊?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到底是個有爹生,沒娘教的,沒王法的東西。」

  薛宸上前,讓孫柏家的讓開,陶氏就想衝進來,薛宸給了她一巴掌,響亮又震撼,直把陶氏的一張臉都給打的偏了過去。

  然後便不理這潑婦,轉而對公主說道:「母親,兒媳先前要來給母親請安,正好遇上這個外男,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是柴夫人的公子,並不沾著血親,這外男如何能在內院行走?母親覺得我說的是也不是?」

  公主有些迷糊,想了想後,才點點頭,說道:「自,自然是的,後院女眷居多,外男如何能隨意行走呢。」

  薛宸點頭,繼續說道:「母親說是,我便放心了。那我命人將這外男擒住送出去,母親覺得可有錯?」

  公主這回聽分明了,連忙搖頭:「自是沒錯。」

  「也許柴夫人家裡,容許外男進她家的後院與她家小姐們玩耍,但是咱們府上畢竟不同,兒媳這麼做也是為了府中女眷的安全考慮,母親覺得可有錯?」

  薛宸一連三個問題,將公主給問懵了,可聽她所言,公主卻也覺得有理有據,沒有能夠反駁的地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19
發表於 2016-6-7 00:42:30 |只看該作者
第118章

  「既然沒錯,那兒媳可以自行處理嗎?」薛宸趁熱打鐵對長公主這般問道。

  習慣性的點頭:「自,自然可以。但,但你,也不該動手打姨母……」

  薛宸微微一笑,轉而對惱羞成怒,捂著臉的陶氏說道:「是兒媳一時沒有控制住,想來柴夫人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與我計較才是。」

  說完這句話之後,薛宸便越過了陶氏,走到廊下,朗聲對院中之人說道:

  「從今往後,後宅重地,若有男客入內,需層層通報,未經許可,不得私自放人入內,宋勇家的身在其位,不謀其事,趕出府去,連同她所有親屬,一併趕出,一人不留,劉管事年邁糊塗,禦人不周,罰月俸半年,若今後再犯,便效仿宋勇家的下場,全家攆出府去,絕不留情!」

  庭院中的人全都已經嚇傻了,呆愣愣的看著薛宸這個兇悍的少夫人久久不敢說話,從前大家都覺得公主院裡的差事是最好糊弄的,因為公主性子和軟,從未與人動過怒,就連大聲說話都是沒有過的,這麼多年來,大家還是第一次被另一道聲音給震懾住,有人心不服的,可也知道薛宸是國公府的少夫人,就連宋勇家的都能毫不猶豫的攆出去,而管家劉寶的月俸更是說罰就罰,這等魄力,別說是公主了,就是國公親自出馬也沒有這樣強勢過,畢竟國公還會給公主一些面子,可這位少夫人一進門竟然就搞這麼大的陣仗,完全不給公主留半分面子,這樣的兇悍少夫人,試問誰還敢不聽話呢。當真不怕成為第二個宋勇家的嗎?

  宋勇家的和劉寶全都跪在庭院裡,大聲向公主求饒,嘴裡說著自己入府的年份和功績,公主在裡頭聽著也有些為難,來到薛宸身旁,小聲說道:

  「這個,宸姐兒的處置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些,他們都是府中的老人,這樣處置下來,其他人心裡該有意見了,治家也得顧及人情,可不是這麼硬來的。得平衡人心啊。」

  薛宸看著這天真的婆母,直言不諱道:「母親,您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治家的確需要顧及人情,但那是對謹守本分之人,若是一個下人連自己的本分是什麼都忘記了,那咱們做主子的還要顧及什麼人情?無規矩不成方圓,這是古來之理,我今日處置了他們,是因為覺得他們做的不妥,我是主子,我有權利處置他們,若是母親覺得我處置的不對,那自然也可以處置我。所以,母親您覺得我處置的對還是不對?」

  公主幾乎被薛宸逼得說不出話來,心中覺得這個兒媳也實在太厲害了些,她是說不過的,不過回過頭去想想她的處置,若是這些下人真的冒犯了她,那是的確該要處置的,既然是應該要處置的人,那也就不管什麼重與輕了,橫豎兒媳總比這些下人要親,這個道理,她還是能想得通的。

  便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沒說你處置的不對,只是……」有些下手太重,不過這句話公主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發現自己在對上兒媳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黑眸時,竟然被她眼中的殺氣給驚得再也說不下去。

  縮了縮身子,越發覺得這兒媳和兒子真的是太像了,兩人同樣是一瞪眼,哪怕是不說話,都會她讓她感覺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既然母親也認可兒媳說的是對的,那便沒什麼了。」薛宸回過身去,對著庭院中的人大喝又說了一句:

  「宋勇家的以下犯上,絕不可留在府中,主人家養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養的跟主人作對的人,每個人都引以為戒,聽見了沒有?」

  院中此起彼伏的應答聲讓公主很是震驚,她院子裡的人,何時這樣齊心聽話了?不由得看向了自家兒媳,心裡想道:果真這世上的人,還是懼怕惡人的……

  薛宸可不管她們此刻心裡在想什麼,瞥了一眼陶氏,又說道:「對了,今後不管是誰來求見公主,都必須在門房通傳,得到許可進門人數之後,方可由門房之人親自領入規定地點,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私自進入!所以從明天開始,柴夫人若是要進門,首先也得讓門房通傳一聲。」

  陶氏這些年來,一直入國公府如無人之境,誰知今日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限制了自有,當然不服,怒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阻攔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婆母的姐姐,你婆母尚且要喊我一聲姐姐,你又算老幾?憑什麼這樣和我說話?公主,你說說她,說說這個不知所謂的小丫頭片子!」

  薛宸上前又是一個巴掌打在陶氏臉上,似笑非笑的說道: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這裡是衛國公府,我的丈夫是衛國公世子,你說我在這個家裡是什麼東西?你是公主的姐姐,請問你姓甚名誰?宗室碟普之中有何封號名諱?我今日打了你兩個巴掌,你且記好了,看看這個家中,有誰會給你做主,讓你來打還我這兩個巴掌。」說到這裡,薛宸徹底冷下了面孔,湊近陶氏的耳朵,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信不信我就是把你打死在這裡,都沒人替你說理。」

  陶氏對薛宸怒目圓瞪,轉身就跑到公主身邊,指著薛宸說道:「公主,您可聽見了,她,她要殺我!說要打死我!我是你姐姐,老夫人在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們就是姐妹,你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我們之間的情分難道你忘了嗎?難道你就真的不管我了嗎?」

  公主有些為難,她先前只覺得薛宸動手打人不對,可是她確實沒聽見薛宸說要殺了陶氏,不禁拍了拍她,說道:「陶家姐姐你莫生氣,宸姐兒是直脾氣,她也不過是和你鬧著玩兒罷了,哪裡會真的殺你呢。」

  陶氏沒想到一直對她唯命是從的公主突然調轉了話頭,去保她的兒媳去了,當即情緒失控,推了一把公主,說道:「你怎麼回事?沒長耳朵聽她說話嗎?她剛才說了,就算是把我打死在這裡都沒人替我伸冤說理,這不是要殺我是什麼呀!」

  公主被推了一下,薛宸眼明手快扶住了她,而後便厲聲對公主身邊伺候的怒目喊了一聲:

  「全都是死的不成?有人當面對公主動手,還不把人給我打出去!」

  公主院裡的人因為這些年的安逸,全都反應遲鈍起來,只說自家公主性子和軟,這陶氏又在公主面前那樣有臉面,平時恨不得就幫著公主發號施令的樣子,都打從心底裡覺得她和主子是一樣的地位了,沒想到,薛宸這一嗓子把她們給喊醒了,不管怎麼說,陶氏就是動手推了公主,如今少夫人開口吩咐了,所有人如夢初醒,一擁而上,把鬧騰不休的陶氏給架著出了院子,直到老遠還能聽見她口中罵出那些汙言穢語來。

  薛宸歎了口氣,真不知道像陶氏這樣的市井婦人,如何會在衛國公府自由出入這麼長時間。扶著公主坐下,然後讓人撤換掉桌上已經冷掉的早飯,重新換了一批熱乎的上來,親自給公主盛了一碗蓮子銀耳粥,送到公主手中,輕聲說道:

  「母親,今日是兒媳逾距了,不過母親也看到了,那柴夫人並不是真心尊敬母親。」見公主捧著粥碗,依舊唉聲歎氣,薛宸便將這廳中伺候之人盡數摒退下去,然後拿了一把小勺塞到了公主手中,說道:

  「原我也不是非要處置柴夫人母子,可是母親您沒有看見,當時柴公子亂闖後院,遇見了要過橋的寒姐兒,竟出聲輕薄,這是我和蘇苑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的,寒姐兒被嚇得不敢過橋,落荒而逃,這件事母親可以私下宣寒姐兒來問一問,看兒媳說的是不是真的。」

  公主這才訝然的看著薛宸,蹙眉問道:「果有此事?」

  薛宸鄭重點頭:「母親若是不信,大可私下去問一問寒姐兒,若兒媳有一句謊言,天打五雷轟。」

  公主立刻放下粥碗,雙手合十,說道:「呸呸呸,童言無忌,我也沒說不信你,你非發這毒誓做什麼。若真如你所言,那今日這處置我便沒什麼好說的了,的確是該如此的。」

  薛宸見公主還不至於無可救藥,便留下和她一同吃完了早飯,才轉道回了滄瀾苑中。

  *******

  松鶴院裡,老太君寇氏正拿著把剪子親自剪著樹上的臘梅,一旁站著兩個丫鬟,一個丫鬟手上拿著絨布托盤,另一個丫鬟拿著另外兩把剪刀。

  管事金嬤嬤跑了過來,將先前發生在擎蒼院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寇氏知曉,寇氏聽了一半,就沒有再繼續剪臘梅枝椏了,而是訝然的看著金嬤嬤說道:

  「你是說,慶哥兒媳婦當著公主的面兒,處置了宋勇家的和劉管事?」

  金嬤嬤點頭:「可不是嘛,那手段雷厲風行,命令下的說一不二,厲害著呢。」

  寇氏瞇著眼,將手裡的剪子交給了丫鬟,然後擦了擦手,又問道:「還有那個陶氏,也給趕出去了?公主就沒說什麼?」

  金嬤嬤回道:「可不是就趕出去了嘛。據說少夫人還親自動手打了陶氏兩巴掌呢,最後陶氏和她兒子都是被人架著打出府去的,那陶氏一路上罵罵咧咧,好多人都瞧見了呢。」

  寇氏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就雙掌一擊,捏在一起抖了良久,才頗像激動的說道:

  「好,好,好!這麼多年了,終於還是給我等到了,不愧是慶哥兒找的媳婦兒,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哈!」

  金嬤嬤伺候老太君這麼些年,哪裡會不懂老太君話中的意思,這些年,老太君被迫交了府中的中饋權利,有些事情都不能當面去管了,公主若是處理完了,她也沒法扭轉乾坤,更何況,她到底是長輩,要凡事都去和小輩計較,那也實在太跌份兒了,有些事只好去找國公,可是國公畢竟是男人,後宅之事,男人不能過多插手,這麼些年,老太君只是在背後替公主收拾殘局就成日裡忙的不可開交,可偏偏公主又是個不長心的,身份擺在那裡,誰也不能說她的不是,以至於這些年老太君過的委實有些辛苦就是了。

  世子回來說要娶親的時候,老太君就成日裡擔心,會不會和他爹一樣,娶進來一個繡花枕頭,這府裡最不缺的可就是繡花枕頭了,公主那娘兒四個已經夠多了,若是再來一個那樣兒的,老太君可就真是生無可戀了。

  如今,慶哥兒媳婦兒露了一手,老太君終於能夠看見曙光了,這讓她如何能不高興呢。

  一路負手回到了主院,老太君突然回身對金嬤嬤說道:

  「這慶哥兒媳婦兒剛進府,手裡頭沒有可用之人,去,挑幾個能幹的給她送去。」

  「是。」金嬤嬤正要領命下去,又被老太君給喊住了,說道:

  「哎等等。還是算了,把人給慶哥兒吧,讓他領回去。別到時候讓孫媳婦多心,以為是我要在她身邊安插眼線呢。」

  金嬤嬤為老太君的多慮點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20
發表於 2016-6-7 00:42:39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下了朝婁戰去大理寺找婁慶雲,自從涿州回來之後,婁慶雲便升做了大理寺卿,正式成為大理寺的一把手,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忙的成天不見人影,從前兒子也忙,只不過有時候還能瞧上兩眼,可如今兒子有了媳婦兒,要是碰上他幾天不上朝,婁戰就瞧不見他,那小子回家了就直接就往媳婦兒房裡鑽,他這個老子都難得碰見他幾回,正好今兒有空,就親自找來了。

  婁慶雲正在看案宗,見婁戰來了才放下來,讓人上茶,婁戰端過杯子喝上兩口,然後才說道:「我要是你媳婦兒,我都得埋怨你,新婚才幾天吶,就成天忙的不見人影兒。」

  婁慶雲想起薛宸,笑了笑,說道:「你怎麼知道她埋怨我,她巴不得我天天住這兒才好呢。」

  婁戰就瞧不上兒子這副得瑟樣子,跟誰不知道他成親了似的,懶得理他,問了些他手裡的案子進展,正打算父子倆一同出去吃個飯,府裡的回事處管事就來了,將今日在府裡發生的事情,全都給抖落了出來,聽得婁戰是目瞪口呆,婁慶雲是新奇興奮。

  婁戰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是說,少夫人把陶氏給……打了!還,還頒了規矩讓她今後不許來國公府?」

  管事回道:「回國公,少夫人沒說不讓柴夫人來國公府,而是說今後要層層通傳才能進來。」

  「一樣一樣。」婁戰揮揮手,又兩手交握搓了搓,對管事問道:「這個,公主就沒說什麼?沒生氣?沒哭?」

  「沒有,公主本來是想勸來著,不過聽了少夫人的話,就沒勸成,但也沒生氣,沒哭,最後還留少夫人在擎蒼院吃了早飯才讓少夫人回去的呢。」

  管事的話說的婁戰是一愣一愣的,那陶氏從來就把公主給迷惑的言聽計從,走國公府跟走她們家後花園兒似的,他每回一說,公主就跟他掉眼淚,然後絮絮叨叨的說她小時候的事兒,又是受了陶氏多少恩惠什麼的,每每說的他啞口無言,只好妥協,久而久之乾脆撂挑子不管了,隨她折騰去。

  可不管不代表他就願意陶氏在家指手畫腳,指點江山啊,只是公主那性子實在是玻璃,碰不得。

  轉過頭去看著婁慶雲,挑眉說道:「你這媳婦兒還挺能耐啊。」

  婁慶雲與有榮焉:「那——是!也不看看誰媳婦兒!要是跟您似的,娶個淚包回去,那咱爺兒倆的日子可就真沒法過了。」

  婁戰還在詫異這兒媳婦的戰鬥力,下意識的跟著兒子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橫眉說道:「瞧你說的,什麼淚包?有你這麼說親娘的嗎?」

  婁慶雲放下案宗,從書案後頭走出來,湊到婁戰面前,輕聲說道:「不是淚包是什麼呀?皇上都拿她沒辦法,遇到事兒坐那兒一哭,哎喲喂,天都塌了!黃河決堤,潮水氾濫,說是淚包還是好聽的。」

  婁戰伸手要給兒子一下,幸好婁慶雲閃的快,沒讓他打著,要說他如今能有這一身本事,和他爹婁戰真脫不開關係,他就記得小時候,爹給娘哭煩了,然後就那他來練手撒氣,他是小小年紀就得跟著老爹後頭練拳,練棍,練的不好,一個字,揍!揍了還不讓他回去跟娘說,要不然還得揍!這性子也就是這樣一天天的磨出來的,小時候他還特別不理解父親,他覺得他娘多好呀,溫柔體貼……直到後來婁慶雲長大了,明白事理了,懂得很多事情了,這時候才發現,自家娘親就是空心蘿蔔,一無是處,要不是仗著她親弟弟登基了,親娘做了太后,就她這性子,能不能平安的活著都成問題。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婁慶雲就立志一定不能找個軟弱的女子,就算他有能力保護好妻兒,可是若妻子什麼事都不會,遇到事就哭,被人壓著不僅不反抗,還直往後縮,但他總不能十二個時辰盯著她吧,自己也有想做的事,全部時間都用來盯著她了,這日子過的可真沒勁。

  婁戰又狠狠瞪了婁慶雲一眼,然後回過神來才說道:

  「不過你媳婦兒這事兒辦的還真解氣,咱那個家是該好好管管了,決定了,今兒回家吃飯,咱喝一杯,我得敬兒媳一杯酒哇。」婁戰戰場上廝殺下來的性格,豪氣幹雲,賞罰分明,說話也沒有忌諱。

  婁慶雲白了他一眼,說道:

  「拉倒吧,您就別給我媳婦兒添亂了。她這第一回出手,你去敬酒,這不給她找事兒嘛,咱要還想再看熱鬧,就得低調著些。我媳婦兒,我自然會獎勵她的,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

  *******

  婁慶雲太陽還沒下山就回來了,手裡拎著兩隻包裹,進了滄瀾苑,直奔主院,衾鳳和枕鴛等幾個丫鬟見著他趕忙站起來行禮,婁慶雲揮揮手,高高興興的就進了屋。

  薛宸在小書房裡聽見動靜,她從前不喜歡房間裡有許多人進出伺候,嫁到了婁家,也不打算入鄉隨俗,依舊我行我素,對於這一點,婁慶雲倒是舉雙手贊成的,他小時候跟著婁戰去軍營裡,最該嬌養的時候,就是在那什麼都缺的軍營之中渡過的,所以他什麼事自己都能幹,也不喜歡別人幫他幹,所以薛宸這麼提出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想就答應了,更何況,他還有私心,媳婦兒這般可人兒,兩人在屋裡的時候,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來,有人在的話,總歸是不方便的。

  從小書房那頭探頭看了看,見是婁慶雲,她便又縮了回去,片刻就從裡頭走了出來,問道:

  「今兒怎麼早?」

  婁慶雲嘿嘿一笑,對薛宸揚了揚手裡的東西,說道:「陳記黃的泡椒醬肘子,剛出鍋我就買了倆回來,待會兒咱再整點果釀,喝一杯唄。」

  薛宸將鼻子湊到他揚起的紙包前聞了聞,果真香味撲鼻,她和婁慶雲成親之後,很快就發現了兩人的共同口味愛好,薛宸年齡越大,越喜歡吃辣,原以為自己口味獨特,沒想到婁慶雲在這方面竟然還是師傅,不時從外面帶些辣貨回來,夫妻倆就躲在房裡偷吃,吃的嘴裡噴火,眼冒金星,卻直呼爽快。

  喜滋滋的接過肘子,說:「成,我這就去叫人備酒。」

  剛要轉身,就被婁慶雲抱住,撒嬌似的將頭埋在薛宸的肩窩裡,他個子高,薛宸也算高挑了,不過在他面前還是嬌嬌小小的,貼著她的耳垂咬了咬,說道:「媳婦兒,你真好。」

  薛宸覺得癢癢的,往旁邊縮了縮,回身看了一眼婁慶雲,說道:「你今兒遇什麼好事了,心情很好嘛。」

  婁慶雲笑著放開她,薛宸見他不說,便提著肘子到外頭去,交代了蘇苑和衾鳳去準備,然後就又回來,就看見婁慶雲在倒茶,見她進來對她舉了舉杯,意思就是問她喝不喝,薛宸自然的搖搖頭,又往小書房走去。

  婁慶雲拿著杯子跟進跟出,見薛宸在書案上寫了一堆紙,旁邊還放著府裡的名冊,不禁問道:

  「這都什麼呀。你寫東西呢?」

  薛宸點頭,說道:「嗯,寫一寫府裡如今的人事崗位,把他們的關係都給捋一捋,你知道嗎?就咱們府上,一共三百六十人,其中沾親帶故的,就有一百七十人之多。」

  婁慶雲拿了一本冊子,坐到了一旁太師椅上,低頭翻看起來,說道:「這我哪知道,也沒人告訴我呀。」

  薛宸拿著一張自己寫出來的紙遞給了婁慶雲,說道:「我也是一條條捋出來的,一個府裡的下人,其中有一半沾著親帶著故,這愣的是國公府的門庭高,這些人掀不起什麼大浪來,若是在一般人家,不出兩年,金山銀山的家都能給你敗了,你信不信?」

  婁慶雲看著薛宸寫的東西,眉頭還真就蹙了起來,他從前只知道府裡亂,可真沒想到竟然亂成這樣兒,這要是薛宸不提出來,他還不知道被蒙在鼓裡多長時間呢。

  「我信,當然信。這就是個老鼠窩啊,一個咬著一個尾巴,這要真鬧出什麼事兒來,還真要元氣大傷。」

  薛宸見他臉色有些沉重,不禁笑著安慰道:

  「你也別太擔心,不過就是些後宅裡的小老鼠,清理了便是。不值得你費心。」

  婁慶雲聽薛宸說的輕描淡寫,當然知道這事兒並不如她說的那樣容易,看著那桌上堆著的一堆紙,就知道她這一天該是全都埋頭耗在這裡整理了,問道:

  「這些事兒怎麼你在做呀!」

  薛宸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事兒……我不能做啊?啊,也是,我也沒當家,這事兒原不該我做,我就整理整理,將來整理好了,我再去找母親商量,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擅自做主的。」

  薛宸以為婁慶雲是說她不該沾手府中管理事宜,就這麼說了讓他寬心,誰知道婁慶雲卻是搖頭,說道:

  「哪兒啊,這事兒你得管!我不是說你不該管,而是說你這些整理的小事可以指使旁人去做,自己用不著這麼累。你是世子夫人,將來這個府裡的中饋都是要交到你手上主持的,若是你不該,就沒旁人該了。」

  薛宸看著他,突然就笑了,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沾手府裡的事呢。不過就算你不讓我沾手,我也是要去找母親說的,這府裡這樣管真不行,這是府裡沒出事,若是這樣管理下去,將來公府一旦經歷什麼風浪,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些平時關注不到的細節,就是蟻穴所在,不可不防。」

  婁慶雲一把摟過薛宸,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說道:

  「媳婦兒,你說我要是沒娶到你,這輩子可該怎麼辦呀?」

  薛宸橫了她一眼,說道:「能怎麼辦?沒娶到我,你總能娶到另外的好女人啊。」

  婁慶雲卻是搖頭,說道:「不,我覺得我沒娶到你的話,我肯定就死了。慪死的!」

  薛宸不禁被他的話逗得失笑,看著他這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心道你上輩子還真是死的……

  蘇苑和衾鳳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世子,夫人,酒菜備好了,是現在送進來嗎?」

  因為薛宸和婁慶雲的膩歪,所以滄瀾苑裡伺候的丫鬟們全都上下知會過,進門之前一定要問清楚了主子在幹嘛,要是久久沒有回音的話,可千萬不能進去打擾了主子們的好事。

  薛宸從婁慶雲腿上下來,對外說了一句:「送進來吧。」

  丫鬟們魚貫而入,將兩隻泡椒肘子切成了小塊兒,浸泡在湯水中,分成兩份,然後另外還配了四樣冷菜,四樣熱菜,外加一壺沒有熱過的果釀酒,擺放好之後,丫鬟們便懂規矩的退了出去。

  婁慶雲牽著薛宸的手,將之按坐到了椅子上,然後自己也在她對面落座,夫妻倆相視一笑,場面溫馨又自然,低頭看了一眼各自面前的泡椒醬肘子,再也客氣不起來,各自埋頭苦吃起來。

  婁慶雲還抽空用一隻沒有沾上醬料的手給二人倒了酒,夫妻倆就躲在房中大快朵頤起來,隔絕了外面丫鬟們心中各種浪漫旖旎的猜想。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29 15:1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