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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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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00:46:45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頂著寒風與一眾誥命在宮外站了一會兒後,等到帝后出現,行參拜之禮,然後等帝后特別召見之人入內聆聽後,近午才能離開宮中,返回各自府邸。

  三位公主早就等在出宮的偏殿之中,就等婁老太君和長公主的轎攆前來迎接,三位公主只是去婁家小住,並不是出巡,因此排場並不是特別大,只是在婁家的衛隊之中增添了些御前侍衛,多了三頂略微大些的官轎,一切都低調的像是普通命婦般。

  婁家早就做好了迎接公主的準備,大公主對婁家那是相當熟悉的,長公主就只告訴她院落,她就能帶著二公主和三公主去,都無需僕人帶領的。

  薛宸請示老太君和長公主,這幾日公主們將如何安排,長公主只說隨意,老太君卻對薛宸說了不少:

  「雖說你婆母說只要隨意即可,但畢竟來的是三位公主,咱們第一要做的就是安全工作,暗地裡多派些得力人手,萬不能出現意外;第二就是公主們出宮,就是為了輕鬆輕鬆,若是都在府中憋著,那和她們在皇宮中並無差別,但公主們金枝玉葉,堂而皇之的上街遊玩也不行,婁家在東郊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別院,過了初五,你可以帶著公主們去那別院裡住兩日,替她們主辦一個宴席,可以適當的請一些公侯小姐作陪,只是人數不宜過多;第三,飲食方面也要注意,公主們吃慣了宮中禦廚的手藝,也許會對民間的小食感興趣,咱們府上有兩個大廚師傅,會做各種攤點小食,味道很是不錯,初五之後,你便也將他們帶去別院,食材都要當日新鮮的,這些事情大師傅們都會做,你只需監管。我要說的也就這三點,你可聽明白了?」

  老太君的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薛宸點點頭,說道:「聽明白了。」

  雖然薛宸回答的這樣乾脆,可是內心卻是崩潰的,要做到這三點,談何容易,並且老太君是完完全全的就把招呼公主的責任推到了薛宸的身上,安全、娛樂、食品……每一樣都是讓人頭疼的。

  長公主似乎也覺得全都交給薛宸不太妥當,於是站出來說道:「這……宸姐兒才多大點人啊,這事兒我看還是交給我吧,我是她們的姑母,做這些再合適不過了。」

  老太君卻是看著薛宸,笑著問道:「丫頭,告訴你婆母,你能做到嗎?」

  薛宸回了老太君一個笑瞇瞇:「老太君讓我做,我便能做!有什麼事兒,不是還有你們給我善後嘛,我不怕。」

  長公主和老太君都被薛宸這句話給逗笑了,老太君對薛宸說道:「你也別怪我心急,你是婁家的嫡長孫媳,今後這個家就是你當,像是今年這樣的事情,將來只會更多,你若是不早些習慣,將來總有你吃苦的時候,趁著現在我和你婆母都還能替你出出主意,在你背後幫幫忙,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我雖然給你列出了那麼幾條,但是你也別忘了你婆母說的,她們是公主,可也是慶哥兒的嫡親表妹,你是她們的表嫂,就輩分而言,你還大她們一級,更何況,她們身份雖高,卻都是十幾歲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禮節上並不要求許多,你無需太過拘謹,平常心對待就成了。」

  薛宸將老太君的一字一句全都放在腦中仔細回味一番,便知道老太君是想和她說什麼了,無非就是想藉著這件事,讓公主們和她打成一片,真正的融入到這個大家庭中來。薛宸真的沒有想到,老太君對自己居然寄予厚望,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讓她快些獨當一面,就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和自己說這麼多。

  從松鶴院出來之後,薛宸回到滄瀾苑換過一身衣服,便親自送了些瓜果去到幾位公主臨時住的闕月居中。大公主的性子隨和又親近,讓薛宸想到了薛繡,似乎兩人性格差不多少,都是那種懂事有禮,卻又不失活潑風趣,和薛宸十分投緣。

  二公主的性子有些烈,說話做事全都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不過對大公主卻從不敢逾距;三公主似乎看起來很跳脫,臉上總是掛著甜甜的笑,一雙眼睛笑起來便像是月芽般,跟大公主十分親近,一點都不像是昭儀生的,反而和大公主更像是嫡親姐妹般。

  初一到初五的時候,薛宸就陪她們在府中消遣解悶子,初六便帶著她們出動去了東郊別院。

  薛宸這是第三次來這地方,前兩天她特意來熟悉環境,原本在她的猜想中,以為東郊別院就是一處普通的別院,可是令薛宸沒有想到的是,婁家這座東郊別院實在是大的驚人,裡面包含了一處廣袤的山丘,上面有人工修剪過的綠色草坪,草坪上放養著十幾匹駿馬,給人一陣恍惚,還以為自己到了大草原上,過上了那種遊牧民族的生活呢。

  薛宸這一回還真就想讓公主們體驗一下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她命人在草坪上搭建了好幾處加厚加固的帳篷,讓公主們白天就在帳篷中玩耍,這一舉措獲得了公主們的一致好評,大家都覺得新鮮極了,從來沒想過她們在京城之中,還能領略一番異域風光,在帳篷中鑽進鑽出,樂得不可開交。

  中午吃飯的時候,自然也是在帳篷中吃的了,對送上來的菜式也很感興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的關係,三位公主吃的比平日裡多了好幾倍,歡聲笑語從未斷過。

  下午的時候,薛宸也是給她們安排了特別節目的,一匹駿馬由遠至近駛來,精準的停在了眾人面前半丈外,婁兆雲高坐馬背之上,身姿挺拔,眉目俊秀,嘴角帶著一抹笑,少年特有的自信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奪目。

  馬背上翻身而下,婁兆雲從遠處走來,對三位公主抱拳作揖道:「婁兆雲見過各位公主,見過大嫂。」

  大公主認識婁兆雲,趕忙讓他請起,說道:「兆雲表哥好見外,小時候你還拿毛毛蟲嚇過我呢,怎的現在倒拘禮起來?」

  婁兆雲從來都是直爽性子,對大公主傻傻笑了笑,說道:「大公主還記得這事兒?小時候不懂事,您別見怪。」

  「明日我後院設下了梅花宴,請了幾位京中有名的才女前來做客。不過今日嘛,兆雲堂弟自告奮勇,說要給幾位公主表演一番馬術,說什麼都要來獻醜,攔都攔不住,公主們也就別嫌棄,捎帶著看看吧。」

  婁兆雲畢竟是婁家的子弟,婁慶雲與幾位公主是嫡親的表兄妹,那婁兆雲也就等於是夾著關係的,這種時候,也算不上是外男,不必太過避嫌。其實這也是二夫人韓氏拜託薛宸的事,說務必要安排婁兆雲私下見一見幾位公主,二夫人是什麼心思,薛宸多少能猜到一些,卻是不能點破,便只能以這個藉口說了。

  薛宸請三位公主入座,婁兆雲毫不扭捏,瀟灑如風的翻身上馬,在馬背上,以馬鞭揮舞,向看客們招呼。一番迅猛敏捷的馬術表演之後,婁兆雲用套馬的桿子從馬背上勾起了草地上長得幾朵粉嫩小花,然後就策馬向諸位公主跑來,在面前精準停下,翻身下馬,將桿子上的幾朵花拿下來,分別遞給了幾位公主,大公主鳳言看的直叫好,說道:「沒想到兆雲表哥還有這一手,真是大開眼界。」

  二公主得了花也很高興,不過卻是不想誇讚婁兆雲,只說道:「那有什麼,我也會騎馬,只不過父皇不讓我學這些動作罷了,要是我學,肯定也能做好。」

  三公主倒是沒怎麼說話,低頭看著手裡的花朵,然後又瞧著婁兆雲,好半晌才咕噥了一句:「我也覺得兆雲表哥馬騎得真好。」

  婁兆雲傻傻的抓著頭,不管公主們說什麼,他都只是笑,憨憨的倒也可愛,大公主來到他的馬匹前,摸了一下他的馬鬃,說道:

  「兆雲表哥,你教我們騎馬吧,反正你是我們表哥,教教我們總沒人會說什麼了。」

  三公主立刻頭如搗蒜般贊成:「是啊是啊,我也想學,表哥你教教我,好不好?」

  婁兆雲爽朗一笑,大男孩的帥氣就像是眼光一樣耀眼,說道:「這可不行,也不是怕人說什麼,我做的那些動作都太危險了,你們是女孩兒家,哪裡能夠做那些?還是坐在這裡,看我表演給你看好了。」

  大公主橫了他一眼,佯作生氣道:「就你會騎馬,正如二妹說的,咱們只是不學罷了,你倒好,不想教就不想教,還偏要說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真是錯看你了。」

  婁兆雲到底是個年輕小夥兒,聽姑娘們這麼埋怨他,也有些緊張,轉頭看了一眼薛宸,只見薛宸微微的點了點頭,他才敢說道:

  「要不,我帶你們兜一圈吧,學就別學了,你們幾位可都是祖宗,要是在我手裡摔著了,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嘛。大嫂,我帶表妹們轉一圈,您看這合適嗎?」

  婁兆雲到底還是有些擔心的,薛宸瞧著幾位公主躍躍欲試的表情,垂目說了一句:「你們本就是表兄妹,沒什麼不合適的,只是你千萬小心,別摔著了才是。」

  大公主第一個衝上前去:「不會的不會的。大表嫂你就放心吧。」

  婁兆雲將大公主扶著上了馬,然後自己才翻身上去,馬蹄踢踏著向前踏去,速度並不是很快,卻也足夠顛簸,大公主高興的直叫喚,二公主在一旁焦急的等候,唯有三公主一雙眼睛始終沒有從婁兆雲的身上挪開。

  薛宸也瞧見了三公主的神情有些不對,回想上一世,三公主似乎是配的婁玉蘇其人,怎的看她的樣子,似乎又對婁兆雲有別樣的想法呢?韓氏多少都有一些想要和皇家結親的意思,所以今日才讓她安排婁兆雲出現,如今看樣子,三公主的確對他起了心思,可是……一想起上一世她最後嫁的是婁玉蘇,薛宸的心裡就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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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00:47:02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接下來的騎馬,三公主對婁兆雲表現的就更明顯了,騎馬的時候,不是轉過頭看他,大公主和二公主沒有體驗過情竇初開,所以沒看出來,可是薛宸是過來人,她想著如果是婁慶雲帶著她騎馬,那她也會像三公主似的不住回頭瞧他,不為別的,哪怕就瞧一瞧他的下顎都是好的。

  二夫人韓氏的心思薛宸知道,如果三公主真的喜歡婁兆雲,憑婁兆雲的身份,倒也尚得公主,到時候公主出宮開府,婁兆雲做駙馬,也是使得的。這一世變化的太多,以至於薛宸都有些糊塗了,她自己得了個好姻緣,自然也希望身邊的人都有個好的歸宿,婁兆雲人很不錯,磊落大方,沒有時下貴族子弟的驕矜,頗有些豪氣幹雲的架勢。

  上一世他甚至還在國家危難之時隨婁戰上過戰場,雖未聽說立下什麼汗馬功勞,但就憑這一份膽色也足以撐起他這個人了。

  薛宸並不打算干涉他們,一切都是隨緣而定,就算上一世三公主配的是婁玉蘇,可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感情,薛宸又不知道,就算有,那也是他們的事,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

  原本只是想讓婁兆雲來露個臉就回去的,可沒想到幾位公主對馬的熱情這麼高,又難得遇到個不避嫌的人教他們,竟然就抓著婁兆雲不讓他走了,婁兆雲也無奈,薛宸讓他放心,這座宅子是婁家的別院,還算安全,不過就是多說幾句話,倒也不怕旁人看見什麼瞎說。

  一直到晚上,幾位公主還想留婁兆雲一起吃飯,婁兆雲卻是再不敢留下了,百般推辭之後,才逃也似的離開了別院,薛宸瞧著他飛奔而逃的樣子,心中對婁兆雲更是瞭解了些,這孩子果真不是那種攀附權貴之人,若是但凡對公主們存一點心思,哪怕不用公主們說,他也會自動留下來的,如今卻是逃命似的跑了。

  因為下午婁兆雲的『傾情付出』,三位公主在吃飯的時候都有說有笑的,尤其是三公主,對婁兆雲讚譽有加,席間說『兆雲表哥』就不下於四回。

  第二天,薛宸請的賓客們都陸續來到了別院,她請的都是平日裡有所交集的貴圈才女子前來作陪,有大行台家的嫡小姐蘇悠寧,她以字畫雙絕出名;司徒家的嫡長孫女李夢瑩,她的一手琴藝十分了得;還有太子太師的麼妹杜倩然,作詩作詞不輸男子,巾幗不讓鬚眉;每個來的姑娘全都才名在外,年紀相仿,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因此談起話來倒也沒什麼顧忌,薛宸在這些姑娘中算是長輩了,便主動退到一邊,替她們安排坐席與用具,就讓這些小姑娘們自己交流去。

  別院管家鍾伯找到了薛宸,對她稟報道:「少夫人,後院的戲台都搭好了,戲子們也都準備好,只是……」鍾伯有些為難的看著薛宸,猶豫了一會兒後,才說道:「只是二公子他突然來了,還說要親自上臺唱一齣,我拿不定主意,只好來問少夫人您了。」

  婁家二公子,說的就是婁玉蘇了,他是三房長子,不過婁家沒有分家,他排行就是第二了。

  薛宸瞇眼想了想,心道這個婁玉蘇還真是主動,見鍾伯在旁等候,薛宸便說道:「既然二公子有雅興,那就讓他唱一齣好了,多派些人手看著,別出什麼亂子。」

  鍾伯領命下去,薛宸沒再管這事兒,韓氏有這樣的心思,想讓婁兆雲尚公主,難免三夫人也有這心思,婁玉蘇是新出爐的探花郎,本身就有足夠的知名度,若是這個時候,他再表現出一些示好的誠意,就連薛宸也不敢保證,公主們會不會看上他,既然如此,她也實在沒有必要阻止,還是那句話,一切隨緣而定,若是婁玉蘇註定就有此運道,她橫加阻止也是不對的。

  年齡相仿的姑娘們很快就打成一片,公主們難得出宮心情美麗,小姐們更是難得見到當朝公主,自然有意奉承,處處追捧,氣氛融洽到不行,薛宸派人去請她們到後院一邊賞梅,一邊聽戲,姑娘們更是興致勃勃。

  後院梅林之中戲台高築,梅林四周圍了一圈華麗的蜀錦,既美觀雅致又擋風保暖,不至於讓這些嬌客們在寒風瑟瑟中聽戲賞梅。

  姑娘們圍著公主落座,下人們魚貫而出,上瓜果糕點茶水,燃起金絲碳,準備就緒。

  臺上吹拉彈奏樂響起,咿呀唱腔的戲子在臺上陸續亮相,一曲終後,休息片刻,台下的姑娘們還在討論,就聽臺上又響起了一陣昆曲的彈調,姑娘們就又坐直了往臺上觀看,薛宸站在最後的一株梅樹下,看著那個從後簾中走出穿著戲服亦難掩其倜儻風采的婁玉蘇,只覺得這個男人挺可怕的,自古以來,為達目的不計臉面的人才是最功利,最能成功的一種,很顯然婁玉蘇就是那種人,他為了能在公主們面前亮相,居然拋下了探花郎的身段,這種人可憐又可悲。

  薛宸無意做攔他之人,這個世道總有生存法則,人的性格也是千奇百怪,就算是性格相近之人,在不同的環境中長大,最後的命運都會完全不同,對於婁玉蘇,薛宸只想敬而遠之,他今後有什麼造化和際遇,那都是他的命,上一世婁慶雲的死成為他平步青雲的階梯,但這一世他沒了這天梯,憑他自身的本領,還能不能爬上天庭,那就難說了。

  一曲寶劍記咿呀唱出,不得不說,婁玉蘇還真是有所準備的,看來他很早以前就想好這條路子,居然唱的不比那些專業的戲子要差,薛宸身旁傳來一聲輕嗤聲,回頭一看,婁兆雲不知何時站到她的旁邊,正對臺上的婁玉蘇嗤之以鼻,見薛宸回頭看他,婁兆雲才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戲,也虧他做得出來。」

  薛宸見他義憤填膺,不禁說道:「能把這面子丟下來,也是他的本事。你呀,就是太好面子了。」

  婁兆雲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一些,可是說話卻越來越像他的大堂兄了,不禁感歎了一番,說道:「你才多大,我喊你一聲嫂子,你就真不記得自己的年紀啦?你們這些小丫頭哪裡知道這樣手段的厲害,回去讓大堂兄多教教你,男人越是表現,越是心裡齷齪。」

  薛宸無奈的往旁邊翻了個白眼,這小子還教訓起她來了。就在這個時候,台下似乎有人認出了婁玉蘇是誰,也難怪,畢竟他是這一科的探花郎,曾經跟著狀元榜眼一起遊過禦街,而他本身就俊美的相貌自然讓女孩子們記得牢些,一時姑娘們的氣氛都熱起來了,大公主自然是見過婁玉蘇的,只是沒想到他會上臺唱戲,現在被其他人這麼一說,大公主才敢確定下來。

  乾脆走到台前,就近看了起來。

  婁兆雲在旁邊搖了搖頭,一副實在瞧不過眼的感覺,薛宸見他神情有些逗,不禁問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在台下?」

  婁兆雲原本準備了一番說辭對薛宸說,卻沒想到被薛宸這麼一句話給噎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臉色漲的通紅,薛宸揚眉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稍稍湊近了婁兆雲問道:

  「是杜小姐?」

  婁兆雲只是瞪她,不說話。

  「是蘇小姐?」

  婁兆雲無奈的回過頭去,一副不想搭理薛宸的樣子。

  「哦,我知道了,原來的李小姐。」

  婁兆雲終於忍不住炸毛了:「你,你,你別胡說八道,我無所謂,別壞了那些姑娘的名聲。」

  薛宸瞭然的點點頭:「哦,原來真是李小姐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薛宸便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再不理會身後婁兆雲的惱羞成怒,婁兆雲想追上去讓薛宸別瞎說,可是也知道他們身份有別,不能拉扯,只好在原地憤然的抓樹皮洩憤。

  婁玉蘇這個時候已經唱完了一出寶劍記,被大公主給喊下了台,正說著話,薛宸也不去打擾他們,便想去廚房看看中午的飯菜準備的如何,卻聽管家鍾伯前來稟報,說是大公子帶著太子和一些朋友已經到了別院外一里處,薛宸大驚,不知道太子和婁慶雲來做什麼,便去告訴了大公主,大公主不以為意,說道:

  「太子哥哥定是知道我們在這兒所以才來的,表嫂不必驚慌,派人開中門迎接便是。」

  有了大公主這句話,薛宸便有數了,領著眾僕去門前迎接太子,太子下馬後對薛宸一個抬手,便說道:「弟妹無需多禮,我那幾個妹子這些天勞煩你照料了,我來瞧瞧她們,順便領略一番這別院風光。」

  薛宸低頭稱是,太子帶著眾人走入後,婁慶雲才將薛宸扶起來,說道:「太子說要找個地方消遣,我也想見見你……」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手入了別院大門,太子來訪,薛宸倒是不怕的,畢竟這別院早就佈置好了一切,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就算如今多個太子,也同樣可以照料的過來。

  太子駕到讓原本氣氛融洽的姑娘們頓時就拘謹起來,甚至有的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包括二公主和三公主,見了太子也像個鵪鶉似的,低著頭不說話,只有大公主這個太子的嫡親妹子還能保持平常心和哥哥說話。

  婁慶雲反正是和薛宸粘著坐在一起的,婁兆雲可瞧不上他們倆的膩歪了,有心警告薛宸一番,讓她不許亂說他和李小姐的事,可是婁慶雲一直在她身旁,讓婁兆雲根本找不到警告的機會,只好在一旁生著悶氣。

  忽然太子派人來請婁慶雲過去,說是想打一場馬球,這婁家的別院中有山坡草地,最適合這種運動了,而從前太子看起來在這裡打過,因此才會提出來的。

  婁慶雲知曉後,就開始著手安排了,反正有現成的場地,只需將兩方進球的架子搭好,再在周圍圍出一塊平均的場地,畫條分界線也就成了。

  除了太子帶來的那些公子們,婁慶雲、婁兆雲和婁玉蘇也被喊下了場,臨時組建了兩隊人馬,太子說道:

  「我和既明一隊,你們看怎麼組吧。」

  剩下的人們面面相覷,婁慶雲去站了出來,走到了太子的對面,說道:「咱倆要一隊,這球怎麼打?他們能贏你嗎?」

  太子想想也對,失笑,用球桿指著婁慶雲說道:「話別說的太滿,你也未必就能贏,我可是打遍宮中無敵手的。」

  婁慶雲勾了勾唇,透著濃濃的鄙視意味,可把太子的好戰心裡給完全勾出來了,婁慶雲對婁兆雲招了招手,婁兆雲就到了他身後了,婁玉蘇卻是不跟著過去,又怕婁慶雲喊他,於是便在太子身後搶先對婁慶雲說道:「大哥,你和三弟一隊,我便跟著太子一隊吧。」

  婁慶雲不置可否的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又喊了幾個人到自己的隊伍中,一聲銅鑼響起,兩隊人馬就那麼衝到一起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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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在草坪邊側,有幾座涼亭,姑娘們便坐在涼亭中觀戰,嘰嘰喳喳的興奮不已,薛宸也緊密的關注場內,目光自然是隨婁慶雲,只見他起伏馬上說不出的專注,揮桿時動作乾脆俐落,全場上下也就只有他敢從太子殿下的桿下搶球,帶領著他這一隊勢如破竹,層層攻克。

  薛宸正看的入迷,身旁突然有人和她說話:

  「表嫂,你當年怎麼就看上大表哥了?」

  回頭一看,居然是大公主鳳言,看著她清亮的黑眸,薛宸一愣,有那麼一瞬間是迷惑的,是啊,她看上婁慶雲什麼呢?

  「他……長得好?」

  婁慶雲的好還真沒法和別人說,因為他對待自己和對待別人時完全就是兩副面孔,如果她和大公主說,她喜歡婁慶雲的不要臉和死纏爛打,估計大公主也不會相信,唯有『長得好』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無法反駁的。因為就婁慶雲那長相,的確是鮮少有能與他抗衡的了。

  果然大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摸著下巴點頭說道:「我想也是的。大表哥那個人吧,除了長得好一點之外,真的太無趣了,成天只知道做事,對誰都凶巴巴的,要麼不苟言笑,要麼不理不睬,那麼大了也不娶妻,我都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斷袖……」

  鳳言公主也是直爽的性子,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得出來她和太子一樣,是真的把婁慶雲當兄弟的,只不過,不苟言笑,不理不睬,對誰都凶巴巴……薛宸腦中卻不斷想起有些時候他在床上,為了逗她笑,還有學小狗叫的時候……她們說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見薛宸沒有說話,鳳言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太多了些,有些發窘,說道:「哎呀,表嫂你千萬不要把我說的這些告訴大表哥,他一定又會彈我額頭了,他這個人可沒風度了,一點都不像其他男人懂憐香惜玉,說動手就動手。」

  薛宸終於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對鳳言公主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不告訴他。」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二公主和三公主的話,也落入了薛宸耳中,只聽三公主對二公主問道:「二姐,你說兆雲表哥好看嗎?」

  二公主頭也沒回直接說道:「好看當然是大表哥好看啊,太子哥哥也好看,兆雲表哥嘛……」

  三公主卻不以為意的笑道:「可是大表哥和太子哥哥好看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

  二公主一心看球,沒有在意三公主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隨意咕噥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薛宸轉過頭去看著三公主,只見她的神情似乎帶著些侵略,就那麼毫不避諱的直盯著婁兆雲。

  大公主似乎也聽見了三公主的話,對薛宸揚了揚眉,只當沒聽見般,薛宸想著,也許三位公主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和睦吧,畢竟三個女孩兒是三個母親,並且都可以算得上是情敵,皇后,瑾妃,羅昭儀,貌合神離罷了。

  既然大公主不打算管這事兒,那麼薛宸就更加沒有管的理由了。

  場中傳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婁慶雲將球桿抗在肩膀上,夾著馬腹去到太子面前,勾唇說道:「輸贏乃兵家常事,太子可千萬別放在心中啊。」

  太子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然後便拉著韁繩往旁邊走去,婁玉蘇騎著馬有些喘氣,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走到婁慶雲身前,對他說道:「大哥好俊的身手,只不過……那可是太子啊……」

  婁慶雲沒有說話,只是在婁玉蘇肩上拍了拍,然後便也調轉馬頭往場外走去,太子正在外頭等他,婁慶雲翻身下馬後,就有專門小廝上前牽馬,太子又搭著婁慶雲的肩膀,說道:

  「下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竟是絲毫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兄弟兩人就這麼肩並肩走上了公主們所在的涼亭,薛宸抽出帕子給婁慶雲擦汗,然後就命人上了些爽口的涼果茶,一行人又在涼亭中說了會兒話,等到天幕微謝時,才打道回了別院。

  晚上婁慶雲就和薛宸一起睡在了別院之中,洗漱完畢之後,薛宸跪在婁慶雲身後給洗過頭的他梳頭,一邊和他說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我覺得三公主對三堂弟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似乎看中他了。我帶著公主們來別院的時候,二夫人就找過我,說讓我尋個機會讓三堂弟在公主們面前正式亮個相,想來二夫人是有這打算的,只是三堂弟似乎並不熱衷尚公主。」

  婁慶雲閉著眼睛享受媳婦兒的服務,說道:「他不熱衷就對了,尚公主也只是說的好聽,你可別以為天下間所有的公主都和我娘似的,天家子女最是無情,麝月的性子兆雲受不了的。」

  薛宸聽了之後又說:「姑且不論這個了,我瞧著二堂弟倒是很熱衷,真是沒想到,他一個讀書人,竟然還能唱堂會,也算是讓公主們記住他了,不過,以他的身份要想尚公主,可能還得再努力努力了。」

  婁玉蘇和婁兆雲不同,婁玉蘇的父親是衛國公府三老爺婁海正,婁海正是偏房庶出,婁兆雲的父親是嫡出,就這一層嫡庶關係擺在這兒,就夠他努力一陣子的了。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出身決定了一切,他雖然刻苦,年紀輕輕的就做了探花,可是論誰都知道,他這個探花有水分,是適逢其會,正趕上皇上想提拔婁家子弟他就送上去了,薛宸有一次回薛家就聽薛雲濤說過這個,婁玉蘇有才學,但卻還不足以承探花之名,這其中是因為什麼,明眼人一看一想就知道了。

  「他呀,秉性太鑽營,改不了了。若他真執迷不悟,最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薛宸想起上一世婁玉蘇尚的三公主,也是運氣好,他們大婚之後,羅昭儀就被晉為德妃,領四妃之首,婁玉蘇也是平步青雲,執掌刑部多年,不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婁慶雲死了的緣故,皇上對婁家子弟頗為看中,到後來幾年,也隱約能夠聽到一些婁玉蘇暗地裡打壓婁家子弟上位的事情,只不過上一世薛宸沒有過多關注,聽到的也只是隻言片語,不能貫穿前因後果,再此就不多做評價了。

  「對了,今日來的幾個姑娘中,是否有個姓蘇的,大行台蘇大人家的嫡長女?」

  婁慶雲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轉過頭來將薛宸抱在了懷中,將臉很自覺地湊到了薛宸的胸口柔軟處,還很惡劣的蹭了又蹭,薛宸的纖腰被他摟著只好任他施為,想了想後,說道:

  「有啊,叫蘇悠寧,蘇小姐她怎麼了?」

  婁慶雲埋在溫柔鄉中實在出不來了,聲音悶悶的說道:「皇后屬意她,估摸著太子妃或是側妃就是她了。要是沒事兒,今後多和她走近些,咱們雖不搞裙帶關係,但總不能交惡。」

  薛宸還沒說話,就給人撲倒在了軟鋪之上,好不容易才抽出了手,抵住婁慶雲的肩膀,說道:「那太子今日就是來相看她的嗎?」

  婁慶雲上下其手,忙的不得了,還要抽空回答薛宸的問題:「哪兒啊,純屬巧合,太子才不管今後的太子妃和側妃是誰呢,又怎麼會特意來看她。」

  薛宸還要問話,卻被婁慶雲堵住了嘴,室內氣氛逐漸升溫,薛宸有心抵抗,可是到最後也只能勉強發出嬌吟,曖昧了整個房間。

  *******

  別院第三日,薛宸安排的節目是詩友會,年輕的姑娘們最喜歡的文藝節目。誰年輕的時候沒個情懷,就算是小姑娘也是有的,有情懷才有少女的清高,不一會兒,水榭之中就傳來了詩書之言。

  薛宸見她們相處不錯,就出去看了一下廚房,可她才剛出院子,連廚房的門都沒進,就被丫鬟給喊了回去,原因是水榭裡姑娘們產生了分歧,生出了口角。

  薛宸趕忙過去調解,她去的時候,就看見三公主正盛氣淩人的站在那裡,而蘇小姐則捂著側臉,羞憤不已跌倒在地上,薛宸見狀,趕忙上前攙扶,卻聽三公主厲聲喝道:

  「誰敢扶她。」

  薛宸看了看三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在另一間雅室中,這間雅室中的姑娘們全都畏懼三公主的威勢,不敢上前一步,薛宸歎了口氣,依舊還是將蘇小姐給扶了起來,將她的手拉下,果然就看見一道深紅的手指印在臉頰之上,薛宸趕忙吩咐下去拿冰塊來,然後就想扶著蘇小姐去一旁坐著,卻被三公主拉住了手臂,說道:

  「我說了,誰都不許扶她!她竟然諷刺我的母妃是妾侍,若是在宮中,我早把她的嘴打爛了。」

  薛宸替蘇小姐擋住了三公主的手,可蘇小姐卻是不服,她出身高貴,生來也是手捧的,哪裡在這麼多人面前丟過臉,先前她被打了一巴掌,是暫時懵了,薛宸將她扶起來之後,她才正式的看清了這些人的嘴臉,羞憤的低下頭,輕聲說道:

  「我什麼時候諷刺你母妃是妾侍了,我不過是在說戲文裡的花魁,哪裡就提了你母妃一個字?」

  三公主見她還敢頂嘴,伸手就要再打一巴掌,蘇小姐嚇得往後縮了縮,薛宸一把抓住了三公主的手腕,不顧其他的,便將三公主拉著出了門,三公主在薛宸身後叫道:

  「薛宸,你幹什麼拉我!別以為我不敢怎麼你,我可是公主。」

  薛宸不顧三公主的反抗,直接把她拉出了水榭,在水面迴廊之上被抽回了手,薛宸見這裡四面還水,環境空曠,視野良好,在這裡說話也不會被人聽見就是了。

  這才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公主,但是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大行台家的嫡小姐,她不是你宮裡的奴婢,可以任你打罵,你自己想想,如果蘇小姐將這事兒回去和蘇大人一番哭訴,你覺得蘇大人會不會因為你而息事寧人?」

  三公主眼珠子轉了轉,沒有說話,轉過身去看著水面,就在這時,大公主和二公主也趕了過來,看樣子都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大公主將三公主拉到面前,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是公主又怎麼樣?公主就不是人了嗎?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你若是自己輕賤自己,又怎能怪旁人輕賤於你呢?」

  大公主是板著臉說的,全程沒有一點笑容,薛宸覺得她的話說的雖然是對的,但是卻不適合勸慰的時候說,這樣的說法,只會激怒三公主更加反叛,果然,三公主滿臉的驕橫,說道:

  「是,是,是!是我自己輕賤自己,就你們知道自重,我不知道自重對不對?不過是個言官的女兒,如何能與金枝玉葉相比?」三公主見大公主臉色越發陰沉,似乎也有些怕懼,乾脆轉過來對著薛宸說道:

  「薛宸,我記住你了,我是給婁家面子才喊你一聲表嫂,可你也別真以為自己就是我的長輩了,今兒這事我不怪她們了,我就怪你,做什麼請她們過來,那些無品無級的人,憑什麼與我坐在一起?我要回宮和告訴母后,是你監管不利,是你選人不對,一切都是你的錯!」

  「……」

  薛宸直到現在,終於明白婁慶雲說三公主性子不好是什麼意思了。

  微微一笑,倒是不見怒火,語氣淡然的說道:「三公主若執意如此的話,那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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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表嫂別生氣,我替麝月道歉,她就這脾氣,並不是有意針對表嫂的。」大公主走到薛宸面前說道,語氣誠懇。說完後,便轉身過去對三公主說道:

  「別人惹你不得,我還惹不得你了,跟我進去向蘇小姐道歉。」

  三公主的確不敢反抗大公主,但卻也不想就這麼進去跟蘇小姐道歉,抓著水廊上的欄杆,倔強的不肯走,是硬被大公主和二公主拉走的。

  大公主的神情冷漠,二公主嘴角隱隱帶著笑,三公主則是氣惱不已……從前薛宸只是在傳聞中聽說過皇家勾心鬥角,如今倒真是叫她大開眼界了。

  不過今兒這事兒,大公主肯攬過去,薛宸便不會再說什麼,公主畢竟是公主,她們的身份擺在那裡,三公主說要鬧到皇后面前去,薛宸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從三公主這樣敏感,聽見蘇小姐說了幾句戲文中的事情就聯想到自己身上,可見她和羅昭儀在宮中過的並不很好,因為不好,所以才受不了別人說,既然她在宮中過的並不好,地位並不如她表現出來那樣崇高的話,那這事兒真鬧起來,還真就沒什麼好怕的,因為薛宸敢斷定,就連三公主自己都只是說說,她也不敢把事情鬧上去就是了。

  薛宸回到水榭之中,三公主還沒過來,蘇小姐臉上滿是淚痕,臉上的紅腫在冰敷之下倒是好了不好,不仔細看的話,就看不太出來了。

  她瞧見薛宸走入,便站起來,對薛宸福了福身子,說道:「多謝夫人替我解圍。」

  蘇小姐怎麼也忘不了先前自己受辱,周圍圍滿了人,可是卻沒有一人站出來替她說話,甚至連對她伸一把援手都不肯,幸好薛宸趕了過來,要不然自己還不知道要受那公主怎番糟踐呢。

  薛宸替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今兒是我安排的不好,讓蘇小姐受委屈了。三公主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托我跟你打一聲招呼,她是太衝動了些,不過年紀還小,到底不懂事,蘇小姐今後前程似錦,就不要為了今兒的事鬧出不愉快來。」

  蘇小姐看著薛宸,似乎明白薛宸話中的意思,低下頭點了點,然後又和薛宸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向薛宸提出告辭,薛宸親自將她送到馬車上,與她揮手告別,直到蘇小姐的馬車離開,三公主也沒有出現。

  薛宸暗自歎了口氣,如果這個蘇小姐今後會入太子府的話,那麼她今日和三公主的梁子便算是結上了,今後會不會釀成其他事情,薛宸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她所能管到的,今日她在眾人面前將三公主拉開已經算是對三公主仁至義盡了,畢竟如果繼續讓三公主留下和蘇小姐對峙的話,那兩人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大,最後鬧得不可收拾,對兩人而言都是傷害,若是三公主夠聰明的話,應該就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只是先前看她的反應,薛宸是不能奢望三公主是個明白人了。

  她太敏感,太脆弱,想要別人臣服,卻沒有那份叫人心服口服的本領,只能靠著最粗暴的方法,用身份壓人,這種做法對於實力懸殊的人來說,的確是奏效的,但若是用在蘇小姐這樣的人身上,無疑是不明智的。就算三公主不知道蘇小姐今後可能會入太子府,單就蘇小姐的身份,她也不該這樣不給臉面。

  初八早晨,薛宸便帶著幾位公主回到了婁家,經過一夜的消化,三公主似乎氣性還沒消,不過見著薛宸時倒是說了一句『表嫂莫見怪』的話出來,薛宸自然不會與她計較,禮貌的點頭至禮。

  一行車隊從別院出發,半日的功夫便到了婁家,老太君早已在府中備下了盛宴,請公主們入席,用完了午膳之後,宮裡的轎攆才來到婁家門前迎接幾位公主回宮去,婁家眾人出門相送,看著公主們的轎攆走出了巷子口,大家才轉身回去。

  老太君走來對薛宸說道:「第一回經歷,可能有些累,但多做幾回就好了,這回做的相當不錯。」

  薛宸不敢居功,老實說道:「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老太君快別誇我了,讓旁人聽見了多害臊啊。」

  一句話又讓老太君笑了起來,還是那種爽朗朗的出聲大笑,說道:「你說慶哥兒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可人兒回來呢。說什麼我都喜歡聽。」

  「……」

  薛宸看著老太君有些無語,私心裡想著,難不成喜歡她還有祖傳不成?

  不過,這個年確實讓薛宸學了很多東西,也經歷了很多,這也許只是她在婁家作為長媳會遇到的九牛一毛的事情,但不管怎麼說,這些事情今後總不能不應對,既然要應對,那早點接觸也是好的。

  ******

  長寧候到底還是沒有撐過這個年,臘月裡就離世了。這還是靜姐兒來拜年的時候告訴她的,說長寧候去世前,將武安伯喊了去,把宋毓華再次託付給唐修,讓他看在兩人多年的同僚情誼上,務必不能讓唐玉休了宋毓華,宋毓華有錯,但還是希望唐修能賣他一回老臉,唐修也是重情義之人,長寧候既然開口說了,他也答應了,在長寧候去世後的第十天,唐家就派人來把宋毓華給接了回去。

  薛宸聽後,歎了口氣,囑咐靜姐兒今後自己多留心著點。

  三月裡,韓鈺那兒也傳來了好消息,護國將軍府王家上韓家替王家大公子王韜提親,護國將軍王冕從前是韓將軍麾下一員,早就看中了韓將軍之女,只是害怕韓家嫌棄大公子沒有官職,直到去年年底,王大公子做上了千牛衛,成為官身之後,才敢來韓家提親。

  薛氏對這門親事也很滿意,當場便答應了媒人的說親,王家過了幾日便上門送彩禮,交換庚帖,準備過了年,就來韓家迎親,薛氏最重規矩,在答應了王家的提親之後,就一直把韓鈺拘在府中學規矩,繡嫁衣,總之就是在她嫁入王家之前,不能再拋頭露面就是了。

  同年四月裡,太師府亦上門來提親,是替太師嫡長孫陸元提親婁家二小姐婁映寒。聽說這個陸元去年考中了進士,是腹有詩書之人,婁映寒最怕嫁到那種莽夫家中,對於這門天上掉下來的好親事,還算是很滿意的。公主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和國公,老太君商量了之後,也就答應了陸家的提親,幾日後送聘禮,換庚帖,來年三月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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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婁映寒定親之後,成日裡臉上都掛著笑,就像是擔心了多年的事情終於落地了一般。公主見女兒這樣,心裡的石頭也落下了,在和薛宸一同選擇布匹的時候,對薛宸說道:

  「我還擔心她埋怨我,她姐姐嫁了汝南王,做的是王妃,可我給她找的王大公子如今卻還未有官身,我擔心她嫌棄來著。」

  薛宸拿了一匹湖藍色的天絲布遞給公主,回道:「王大公子如今雖未有官身,但去年不是中了進士嘛,將來再入了殿試,憑王太師在朝中的人脈,還怕王大公子沒個好前程嘛,公主也是真心的替寒姐兒考慮不是。」

  公主點點頭:「要說,我為了她這樁婚事,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我都派人暗地裡打聽過了,王大公子人品不錯,沒有貴族子弟的驕矜,從前在書院讀書也都和一般學子似的住在書院中,伺候的人也全都打發回去,直到他考中了進士,書院裡的先生和學生才知道他的身份,是個上進的。」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薛宸是真的佩服公主的,尤其是見識了宮中其他公主的氣焰之後,更是感覺自家婆母這個公主實在是太親民,太可愛了,別說她是公主,就是普通的人家,能夠摒棄門戶之見,替女兒真心考慮的母親也是不多的。

  就拿她來說吧,如果婁慶雲不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只是普通男人,就算是她再怎麼和薛家表示自己的意願都是沒用的,除非和他私奔,要不然薛家是怎麼都不可能同意她嫁一個沒有官身的男人,薛家不過是個三品官的府邸,還覺得既然培養了府中小姐,那就一定要讓小姐嫁一個能夠對家族有利的男人。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公主真的很盡責,很開明。

  「母親挑選的自然都是好的。」薛宸由衷的誇讚。婆媳倆相視一笑,挑選了十幾匹給寒姐兒做衣裳的布料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去西側院的花廳中挑選金銀樓送來的最新款首飾頭面。

  *******

  薛宸回到滄瀾苑沒多久,剛換下常服,就聽丫鬟說二夫人求見,薛宸趕忙讓二夫人進來,在西次間會見了她。

  韓氏瞧見薛宸進來,就走上前迎了過來,牽著薛宸的手坐到一邊,薛宸見她面有喜色,不禁問道:「二夫人氣色真好,可是有好事發生?」

  韓氏是韓鈺的親姑母,有了這一層關係,薛宸感覺和她說話還是很親近的,韓氏是個典型的溫婉女子,大家閨秀,舉止有度,穿衣打扮端莊得體,頗有主母風範。聽薛宸這麼說,不自覺的就露出了笑容,說道:

  「可不是嘛。有好事!二老爺從海上帶了些鮮貨回來,我想著你和世子年輕,愛吃這些,便親自給你們送些過來了。」

  二老爺婁遠管的是一方水師,從海上帶些東西回來也是常事,不過,薛宸可不會真的以為韓氏只是來給她送這些的。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說:「那敢情好,世子前兒還讓廚房做了一桌海宴吃呢。」

  韓氏瞧著薛宸,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說道:「你們要喜歡,下回我讓二老爺多帶些回來。」

  「那怎麼好意思呢。」

  薛宸客套的說,韓氏抓著薛宸的手拍了拍,說道:「要的要的。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這些算什麼呀。」

  薛宸不解:「我幫什麼了?二夫人莫要賣關子了。」

  韓氏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湊近了薛宸說道:「上回我不是麻煩你將兆哥兒帶進別院裡去嘛,這幾日,他都被禦史中丞羅大人家的大公子請回府中,前兒羅老夫人大壽,也派人來清了哥兒,你說我該不該謝你?」

  薛宸聽了這話稍微想了想便知道韓氏的意思了,禦史中丞羅大人是宮裡羅昭儀的生父,羅老夫人大壽三公主去羅家給老夫人賀壽也是常情,而羅家會來請婁兆雲,這說明瞭什麼,一想也就明白了。

  斟酌著對韓氏問道:「那哥兒回來可說什麼了?見著……那位了?」

  那位,指的自然是三公主麝月了,韓氏莞爾一笑,連連點頭,說道:「我昨兒問了他,說這些天三公主都在羅家,羅大公子每日派人來請哥兒,這還不都是為了三公主嘛。若是這事兒成了,嬸娘另給你封個大大的紅包,請你做媒人呢。」

  薛宸垂目笑了笑,又和韓氏扯了些別的話題,韓氏這才心情美麗的離開了滄瀾苑中。

  韓氏離開之後,薛宸就有些笑不出來了,若是她沒有見識過三公主的脾氣,婁兆雲和她走得近也就罷了,可她偏偏見識過了,就不免和婁慶雲有相同的擔心了,三公主那脾氣,可不是個會尊重丈夫的妻子,喜歡你的時候百般討好,可這種喜歡顯得有些著急,有些掉價,所以勢必不會長久,等到她不喜歡兆哥兒了,同樣的可以把兆哥兒甩在一邊,另謀新歡,誰讓她是公主呢,天家女兒就是這份為所欲為的特權,若真到了那時候兆哥兒怎麼辦?

  所以怎麼想,這段姻緣對兆哥兒而言可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心中存著思慮,晚上等婁慶雲回來之後,就讓他出面把婁兆雲給喊了過來,與他們一同吃晚飯。

  婁兆雲和前些日子相比,神情中似乎多了些憂慮,話也沒有從前多了,坐在飯桌上,就只是一味的喝悶酒,就連婁慶雲都察覺出他的不對,按住他再次送到嘴邊的酒杯,問道:

  「怎麼了?我這酒可不便宜,你跟喝水似的,糟不糟踐?」

  婁兆雲從小就跟著婁慶雲身後,把他當親哥哥看待,所以兩人間說話就少了些規矩,多了些隨意,放下酒杯,雙手抱胸撐在桌面上,看著桌上的菜不說話。

  婁慶雲看了一眼薛宸,只見薛宸站出來打圓場道:「哥兒別理他,這酒算什麼呀,哥兒要是想喝,住進酒窖裡都成。」

  婁兆雲被薛宸的一句話給逗笑了,端著酒杯對婁慶雲示威般揚了揚,又是一口飲盡,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婁慶雲,良久後才說道:「哥,你說我要是拒絕了公主,會是什麼下場?」

  這句話,婁兆雲是斟酌了又斟酌之後,才說出來的,而這話他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跟婁慶雲說才不會出問題,也是困擾他太久,實在忍不住了才問的。

  婁慶雲給薛宸夾了一筷子剔好刺的魚肉,然後才不以為意的答道:「拒絕就拒絕唄,有什麼下場?說的好像真有公主看上你似的,哪個呀?」

  婁兆雲又歎了口氣,用手指比了個『三』,婁慶雲這才揚揚眉,點頭說道:「不錯啊。麝月長得挺漂亮啊,你不喜歡她?」

  這回婁兆雲就沒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不喜歡。漂亮頂什麼用?她太強勢了,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身邊的人全都低她一等,若是說話有分歧,明明是她錯的,最後她都會用權勢壓著你說她對,我也試著去接受她,可是真的受不了這樣的,我說不想和她多交集,我娘又不許,說我是大逆不道,日子太舒服所以想找死,我是找死嘛,就她那性子,將來若是成了親,住進她的公主府裡,那這輩子才是生不如死呢,男子漢大丈夫,沒有一點尊嚴,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激憤的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婁兆雲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婁慶雲和薛宸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發洩心中的不滿,薛宸給婁慶雲倒酒,婁慶雲給薛宸夾菜,兩人恩愛的樣子,刺痛了婁兆雲的眼睛,說道:

  「哎,你們能不能尊重我一下,就算不能替我解決問題,但最起碼也要聽我說完吧?」

  婁慶雲舉起杯子單方面和他碰了碰,敷衍的說道:「你說你說,聽著呢。」

  婁兆雲氣不打一處來,對這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說什麼呀!要說的不都說完了?」

  「……」

  夫妻倆對視一眼,還是薛宸善良,放下筷子,對婁兆雲問道:「那你如今是怎麼想的?這些天你不是一直去羅家嗎?三公主又是怎麼和你說的?」

  婁兆雲見有人真心和他討論問題,心情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我也不想去啊,可是羅勝每天都來喊,喊去之後就讓我待在她的院子裡,真不知道羅家和三公主是怎麼想的,她也不怕我壞了她名聲,想走還不讓,成天塗脂抹粉,賣弄風騷……」

  婁慶雲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就因為婁兆雲的一句『賣弄風騷』,薛宸也有些尷尬,藉著喝酒的動作低下了頭,婁兆雲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太直白了,可是卻一點都不後悔,因為在他眼中,三公主的那些不要臉的行為就是『賣弄風騷』,甚至更加為人不恥。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怕你們說我了,三公主真的很過分,你們都沒看見她小小年紀,也不知從哪裡學會的那些做派,我,我都不好意思說,可她卻好意思做。這樣的女子,我可不敢恭維。」

  婁兆雲說完這句後,就對婁慶雲下最後通牒:「哥,這事兒你一定幫我,你要不幫我,我乾脆就死了算了。」

  婁慶雲放下酒杯,思慮了片刻後才說道;「其他事情我能幫,可這件事,我還真幫不了,你讓我去找三公主說,讓她別糾纏你?別逗了,這是你們倆的事兒,我一個外人怎麼插手,你要是真不喜歡她,那就直接和她說,若是她遷怒你,為難你,你再來找我,我幫你去打她。」

  薛宸突然想起了之前大公主和她告的狀,婁慶雲說不定還真的對幾個公主下得去手,不免搖了搖頭,用公筷給婁兆雲夾了一些菜餚,然後柔聲說道:

  「你堂兄說的對,男女間的事情,再沒有說清楚之前,外人若是強行插手的話,只會越幫越忙,而且三公主也未必就能明白你的真正心意,到時候若惹急了她,直接開口跟皇上求賜婚,到時候你就是想拒絕都拒絕不了了。」

  婁兆雲猛的抬頭,呆呆的看著薛宸,似乎沒有想過他和三公主之間,還可能會被賜婚這一點,頓時後背一身冷汗,驚恐的看著薛宸和婁慶雲,然後才斂下眸子,若有所思的喝起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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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三房後院之中,婁玉蘇讓人打賞了些錢給偷偷前來報信的小廝阿福,阿福收了銀子,便知無不言的對婁玉蘇說道:

  「羅家老夫人大壽,三公主借這個機會到羅家小住,我們公子這些天一直被羅大公子請入府中,雖然公子沒說,但是他肯定是進去見公主的,每回公子從羅家出來,身上都沾著香呢。」

  阿福是婁兆雲的車馬小廝,一般就是跟著婁兆雲身後出門的,所以,婁兆雲每天去什麼地方,問他就準沒錯了。

  婁玉蘇揮揮手,讓阿福起來說話,又問道:

  「你們公子去了幾天了?」

  阿福想了想,回道:「有……五天了。今兒據說還要去呢,羅大公子一大早就親自過來一趟了,我們公子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婁玉蘇冷哼一聲:「哼,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還開始拿喬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來報,少不了你的好處。」

  阿福剛剛得了婁玉蘇的好處,哪裡有不聽話的道理,千恩萬謝,從三房的後門竄了出去。婁玉蘇的心腹鄧峰湊上前來說道:

  「公子,看來三公主這是看上三爺了。」

  婁玉蘇沒有說話,而是來到矮窗前擺弄一株盛放的月季,誰知被花莖刺了刺手,勃然大怒,猛地一揮手,將花帶盆整個全都毀在地上,瞧著那株開的正艷的花,婁玉蘇一腳就踩了上去。鄧峰見狀,就再也不敢說話,斂目站在一旁。

  花瓣在他腳下碾碎成泥,婁玉蘇眸中冷意四起,原本他是想親近幾位公主,以大公主為首選,畢竟她是皇后的嫡出公主,可偏偏大公主對他視而不見,二公主又眼高於頂,對他甚至還不如對婁兆雲說話客氣,他是皇上欽點的探花郎,可婁兆雲是什麼?到今天都在浪蕩度日,連個官身都沒有混到,他那什麼和自己來相比?三公主的話,婁玉蘇其實一開始並沒有放在眼裡,因為三公主的母親是羅昭儀,羅昭儀的娘家並不是什麼高官,將來沒有特別的功績就很難晉陞為妃,就算成了妃子,沒有強有力的娘家後盾,也不能給他什麼幫助,所以,婁玉蘇並沒有打算攻克三公主,可是,在與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一番交談中,他發現,這兩位有身份的公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至此,婁玉蘇才想把目光落在三公主身上,可就在這時他知曉了三公主居然看上了婁兆雲,還不顧禮數,讓外祖家成日邀請婁兆雲去府上相聚,若是三公主這一條線再被婁兆雲捷足先登的話,那他這個做駙馬的夢可就真得歇歇了。

  為今之計,他一定要想法子將三公主籠絡過來,不管是哪位公主,只要他做了駙馬,將來皇上總要對他另眼相看,再加上他的才學,必定今後可能成為人上之人,到時候,婁慶雲娶的只是個小小三品官的女兒,而他卻娶了公主,做了駙馬,怎麼看都是他婁玉蘇和皇家的關係更親近吧,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多的獲得和婁慶雲爭的籌碼。

  一番思量之後,婁玉蘇便讓鄧峰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之後,就讓他退了下去。婁兆雲之所以能這麼快搭上公主,無非就是薛宸從中動了手腳,她還以為她和韓氏那些伎倆旁人看不出來呢。既然她這麼愛多管閒事,那就別怪他給她生事了。

  至於三公主那邊……婁玉蘇低頭看了一眼被他踩扁的花,冷冷一笑,花朵和女人一樣,無論在枝頭的時候多麼嬌艷美麗,一旦被他拿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還怕她翻出手心不成?

  *******

  薛宸坐著轎子從薛家回來,繡姐兒帶著囡囡回娘家了,正好和薛晨遇上,薛宸就留在西府用了午膳,又和薛繡聊了一會兒後才打道回府的。

  繡姐兒這回的氣色還算不錯,問她元卿那些妾侍的問題,她卻但笑不語,看她篤定的樣子,便知道最近元卿沒有做什麼讓她生氣的事,其他的她就不肯多說,只說到時候她就知道云云。

  薛宸素來知道薛繡不是個軟柿子,若是元卿以為她是那種傳統的大家閨秀就是大錯特錯了,繡姐兒有自己思想,並且還很有手段,從她費盡心思一定要嫁進元家那一點就可以看出一二來,真把她惹急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

  就在快要轉入衛國公府所在的那條街時,突然轎子的左壁傳來一聲咚的聲音,薛宸嚇了一跳,轎子停下,夏珠在外厲聲喝道:「什麼人?膽敢驚擾我們夫人。」

  常馨額頭撞出了包,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凝著淚,泫然欲泣,梨花帶雨,再配上她那清麗脫俗的容貌,任哪個男人見了都會覺得我見猶憐,街上瞧見的男人們無一不駐足觀望這一幕似天空飄雪般的美景,就差對著常馨流哈喇子了。

  「夫人,求夫人救救我吧。」

  常馨說著就跪在了地上,對這轎子裡的人自說自話磕起了頭來,夏珠找到先前撞在夫人轎子上的聲音來源,怒目問道:「你是什麼人?攔著想做什麼?想訛錢不成?」

  夏珠可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爺們兒,看著常馨這扶風弱柳會生出同情心來,常馨害怕的看著夏珠,就好像磕頭不要錢似的,又對著夏珠磕了幾個,把夏珠都給嚇壞了,趕緊退到一旁,說道:「你對我磕頭做什麼呀?我還沒死呢?」

  周圍傳來了指指點點的聲音,無一不是在抨擊夏珠兇惡的,夏珠也是覺得莫名其妙,這姑娘撞了她家夫人的轎子,話都沒說幾句,頭就跟搗藥似的磕起來,吃藥了不成?

  薛宸將轎簾掀起,就看見那個穿著一身布衣,卻難掩其風華絕代的女子,開口問道:「怎麼了?」

  常馨聽見轎子裡傳出的聲音,立馬停住了對夏珠的磕頭,調轉膝蓋,看向了轎簾,在瞧見薛宸的容貌時,常馨心頭一驚,似乎是沒想到轎子裡的人生的這般美貌,那精緻靈動的五官湊在一起便是一幅天仙畫卷,更難得的是雍容貴氣,僅一瞥,常馨就低下了頭。

  薛宸放下簾子,對夏珠說道:「走吧。」

  夏珠立刻領命,對轎夫們發號施令,薛宸的轎子又抬了起來,常馨這才反應過來,追著轎子喊道:「夫人,夫人,求夫人救救我!夫人!」

  薛宸卻始終沒有讓停下轎子,直到抵達公府門前,夏珠扶著薛宸從轎子裡走出來,那聲音才又傳來,可卻因跑到太急,被兩個門房護衛架住了不得靠近薛宸一步,她口中說著求救的話,薛宸卻不想管,只回頭跟她說了一句:

  「有事去找順天府,找我做什麼。」

  說完這句話後,薛宸就要入內,常馨急了,只好大喊道:「夫人,我是巡察禦史常三河的女兒,我父親在陝甘遇害,我輾轉到了京城,得知府上世子乃大理寺卿,專管我父親一案,我手中有我父親留下的經年錄,還請夫人大發善心救我與水火。」

  薛宸上臺階的腳步停了下來,巡察禦史常三河……薛宸好像是聽婁慶雲說過此人,轉過身去,瞧著那個明艷少女,見她穿的是布衣,並不見破舊,身上沒有釵環玉簪,素面朝天,一雙剪瞳最為攝魄奪心,烏泱泱的惹人心醉。

  夏珠見薛宸走下石階,生怕那女子有異,提醒薛宸道:「夫人,小心有詐。」

  薛宸點點頭,回了句:「無妨。」然後便走到了常馨面前,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讓兩個護衛放開常馨,對她說道:「東西呢?拿來我看看。」

  常馨垂目想了想,然後才說道:「東西我想親自交給世子大人。」

  薛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漠然的冷哼一聲:「哦,那你就親自等世子大人吧。」

  說完這話後,薛宸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回府去了,沒有半點留戀的意思,直到護衛丫鬟門房全都進門之後,常馨才愣愣的反應過來。

  正常人聽到她身上有自家相公想要的東西,不是應該竭力挽留她,把她帶進府裡好好安頓,然後再引薦到世子面前立功的嗎?可這個女人說不要就不要了?常馨尷尬的站在衛國公府門前,看著兩尊威武的石獅子,頓時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都發生了逆轉!

  喂,這好像……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薛宸走在去滄瀾苑的路上,習慣性的疾走,夏珠也是跟了薛宸好長時間之後,才適應了薛宸的步速,一開始她跟著薛宸總是被落下,現在就完全不會了,還能跟著薛宸的腳步和薛宸說話呢。

  「夫人,您怎麼不把她身上的東西要來?」

  夏珠對薛宸不解的問道,她先前看出來夫人明明是想要那女子身上東西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薛宸走了兩步後,才對夏珠說道:「因為我想看看她背後的是誰。」

  如果她真是常三河的女兒,陝甘離京城這麼遠,她是怎麼來的?身上穿著布衣,沒戴首飾,可是卻絲毫不見髒汙,這也是很大的疑點,她張口就說出常三河的經年錄,說明她對這事兒是知曉的,而她不願將東西交給她,想利用她引薦到婁慶雲那裡去,若說這一切沒有人在背後操縱,薛宸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本來就是試探她,她若是肯交出經年錄,那這經年錄的真假又要重新判斷一下,她要是不肯交出經年錄,那就說明,她的目的根本就是案子,而是婁慶雲,既然她想見婁慶雲,自然就要有人引薦,薛宸不上當,不被利用的話,自然還有人把她送到婁慶雲的面前來,薛宸只需要靜觀其變,總能看到是誰把她送到婁慶雲面前去。

  薛宸睡了一個午覺之後,果然就有丫鬟過來傳報,說是三公子婁兆雲在門前遇見了為哭泣的姑娘,問明情況之後,得知那姑娘是已故巡察禦史常三河的女兒,求見世子大人,便將那姑娘給帶了進來,正在院外求見薛宸呢。

  「……」

  這個婁兆雲,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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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婁兆雲來到薛宸面前,身後果然跟著一個我見猶憐的姑娘,看見薛宸之後,婁兆雲就湊了上來,說道:「堂嫂,這個姑娘太可憐了,您幫幫她吧。」

  薛宸往他身後掃了一眼,不置可否的轉身,說道:「天下可憐之人多了,我幫的過來嗎?」

  她的聲音有些冷,與平日裡的熱絡溫和大不相同,婁兆雲覺得有些奇怪,對身後姑娘安撫了一句:「我堂嫂不是這個意思,她人很好的,你在這裡等等,我去跟她說。」

  常馨屈膝對婁兆雲嬌滴滴的說了一句:「多謝婁公子。」

  婁兆雲瞧著她這如花似玉的模樣,又聽說她一個人走了那麼遠的路,就為了將父親的東西交給大理寺,一片孝心難能可貴,不由生出俠義之心,想幫一幫她,於是又走到薛宸身邊,彎下腰低聲說道:

  「堂嫂,您幹嘛呀,她不過是想交個東西給大堂兄,您至於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還放任她在門外哭,這要給人看見了,咱們婁家的臉面何在?」

  薛宸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們婁家臉面只要一個女子在門前哭一哭就沒了?你知道她是誰嗎?就想幫她?」

  婁兆雲還想說話,卻被薛宸打斷,說道:「行了行了,既然你把人都領進門了,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人留下,你回去吧。」

  婁兆雲面上一喜,說道:「我就知道堂嫂菩薩心腸。」

  薛宸沒有說話,婁兆雲則心情不錯的和常馨說了幾句別擔心的話,就吹著口哨離開了滄瀾苑,薛宸看著那個有些侷促的站在原地的女子,隨口說道:

  「坐。」

  常馨屈膝謝過之後,然後薛宸才好整以暇的對她問道:「你父親死後,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了,如果還有其他親人,我也不會千里迢迢找到京城來了,先前是我沒有和夫人說清楚,我不是信不過夫人,只是這東西是我父親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想親手交到世子手中才能安心。」常馨生怕薛宸還在記恨剛才她不肯給她東西的錯,乾脆自己說了出來。

  薛宸卻根本沒接著她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一個弱女子,一路走來,想必很不容易吧?」

  常馨愣了愣,然後才垂目回道:「是,說出來不怕夫人見笑,我這一路將身上所有的盤纏全都用盡了,連帶首飾也全都變賣,輾轉才到了京城,如今已經是身無分文了。」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薛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便低下頭喝起茶來,常馨有些不自在,如坐針氈般難受,忍了片刻後,才對薛宸說道:

  「請問世子夫人,世子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薛宸又喝了兩口茶,然後才放下杯子,站起身來對常馨說道:「哦,剛才婁三公子沒和你說嗎?世子這兩天隨聖上去了南郊別宮,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你既然強烈要求進府,那就安心待著吧,等世子回來我和他說你的事,至於他什麼時候見你,見不見你,我就不知道了。」

  常馨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震驚:「什麼?這些天都不回來?那……」

  薛宸對她安慰般笑了笑,說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讓你進來?不過既然三公子領你進來了,你就安心吧,我讓人帶你去偏院住著,國公府戒備森嚴,不比其他地方,你沒事千萬別出來,要是讓人以為你是刺客給殺了就糟糕了,偏院門口我會讓兩個婆子看著,免得有其他人進去打擾你,等到世子什麼時候想見你,我再派人去喊你過來。」

  常馨簡直連想撞牆的心都有了。

  婁世子不在家,這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這位世子夫人的態度,名義上是讓她去偏院住著等,可是卻等同於軟禁,還讓婆子看著不讓她出門,等世子什麼時候想見她……哈,這個世子夫人會不會告訴世子還是個問題,要是世子一輩子不想見她,難道她就要被關一輩子嗎?更何況,還不知道在偏院有沒有人供應一日三餐,若是沒有的話,難不成就是想讓她在偏院中活活餓死不成?

  可是事到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被婁兆雲帶進了府,就斷沒有出去的道理了,心想著,世子夫人一定是嚇唬她的,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家裡草菅人命呢,可是,這個想法在常馨跟著婆子走出了滄瀾苑,走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才又一次被推翻了,這麼大的國公府中,世子夫人就是想草菅一回人命,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發現,因為地方實在是太大了。

  *******

  在常馨被帶下去之後,薛宸就喊來了嚴洛東,讓他去查一查常馨進了京以後和誰接的頭,她若真是常馨,那她一個弱女子,這一路上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女子,身懷錢銀,還長得那麼漂亮,薛宸真的很難想像,她可以這樣平安無事的一路走到京城來,這其中必定是有□□的,而這個□□如今已經成功的調起了薛宸的興趣。

  嚴洛東領命去了之後,薛宸便去了擎蒼院,公主這些天已經將繡娘都請入了府中,就安置在擎蒼院的前院中,方便她時常盯著進程,薛宸去的時候,公主正好在看一件剛做好的樣服,顏色與花樣都是時下最新款的,寒姐兒看的很喜歡,就拉薛宸一同入內試穿去了。若是合適的話,繡娘們就該用這尺寸開始大批量的裁剪製作了。

  薛宸也就是跟進去看看,另外還有兩個領頭的繡娘一同入內,將寒姐兒的尺寸完全掌握之後,才從裡間出來,公主瞧著寒姐兒身上穿的也很滿意。

  一番折騰之後,薛宸回到滄瀾苑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公主留她在擎蒼院用了晚膳,因為她的男人和薛宸的男人今夜都不回來……

  嚴洛東已經在後院中等薛宸好長時間了,薛宸讓他進了花廳,不禁調侃道:

  「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嚴洛東對薛宸揚起了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說道:「查好了,就回來了。」

  薛宸讓他坐下說話,自己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嚴洛東雙手接過後,便將事情娓娓道來:「之所以這麼快,是因為今日來府上的這位是春杏小居的人,並不是常三河大人的女兒常馨,真正的常小姐如今也身在春杏小居中……」

  說到這裡,薛宸忍不住打斷了嚴洛東的話,問道:「等等,春杏小居是什麼地方?」

  嚴洛東乾咳了兩聲,說道:「就是比一般青樓高級一些的場所,但本質是一樣的。今日上府的姑娘,名叫綠桃,是春杏小居的頭牌。」

  薛宸瞭然的點點頭,讓嚴洛東繼續說下去。

  「常小姐是被人輾轉賣到京城來的,常大人去世之後,她便一路從陝甘坐船去到了保定,在船上就已經被船老大盯上,從保定下了船就被賣給了當地的人牙子,經歷過好幾處,是前不久才被轉賣至春杏小居。」

  嚴洛東的話讓薛宸不禁歎了口氣,她就知道一個女子孤身上路不可能一路太平,想著那常小姐也是可憐,不禁又問道:「那這綠桃是受誰的指使上門?」

  「常小姐到了京城之後,便想起自己父親的好友,鴻臚寺卿鐵大人,常小姐便想托人帶話給鐵大人,想讓鐵大人救她出火坑,可這消息沒有傳到鐵大人耳中,卻被前去找樂子的兩榜進士孫良知道了,孫良乃是婁二公子的至交好友……」

  薛宸在聽到婁二公子四個字的時候,眼睛就瞇了起來,居然是他!只聽嚴洛東繼續說道:

  「這個綠桃最喜歡的客人便是婁二公子,可以說是對他一片癡心,每日都幻想著二公子能贖她出去,而這一回,也就是二公子給她開出的條件,若是能迷惑住世子的話,二公子就把她贖出去。」

  薛宸聽到這裡簡直對嚴洛東的查探本領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不禁親自提著茶壺走到了嚴洛東面前給他加水,然後順便問了一句:「你這麼短的時間,能打探的這麼詳細,連那個女人的心理活動都知道?」

  還一片癡心。怎麼感覺有點虛幻呢?

  嚴洛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嗯,都知道。因為我是直接問的本人,這些全都是她告訴我的。」

  「……」

  薛宸抬頭盯著嚴洛東,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所以說,這位大哥之所以這麼快,是因為他只是跑了個偏院,問了問假的常馨嗎?薛宸總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藐視。

  嚴洛東喝完了茶之後,就規矩的放在一邊,見薛宸盯著自己,便站了起來,對她問道:「夫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接下來該怎麼做?」

  薛宸這才收回了目光,將茶壺放回小爐上,想了想之後,才轉身回道:「這事兒牽涉二公子,暫且放著別動,等世子回來我問過之後再說。你明日就派人去那裡將真的常小姐贖出來,找個地方安頓一下。替她聯繫到鐵大人,看看鐵大人是個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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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婁慶雲回來的時候,薛宸正在修剪窗欞上擺放的茉莉花枝,薛宸自從婚後,就一直對茉莉花很有好感,從花房移植了兩株放到了他們的房間之內,婁慶雲走過去抱住她,薛宸回頭,兩人很有默契的親了一下,然後薛宸不好意思的回頭,婁慶雲繼續將下顎抵在她的肩窩上。

  「桌上放著常三河的經年錄,你去看看對你們有沒有助益。」薛宸被他摟的緊,突然想到這件事,便指了指廳中的桌面。

  婁慶雲鬆開她看了看桌面,先前進門的時候他只顧著找她來了,對桌上放的書冊並沒有注意,走過去拿起來,邊看邊問:「常三河的經年錄怎麼到你這兒了?」

  薛宸放下小剪子,轉過身靠在窗欞上,看了婁慶雲一會兒後,才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婁慶雲坐在那裡翻看經年錄,一邊聽薛宸的話,越聽眉頭就越皺起來。

  「就這樣,我讓嚴洛東去把真正的常小姐贖了出來,現在應該在常大人的摯友鐵大人家裡,鐵大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把常小姐接回府裡去了。這本經年錄就是常小姐托嚴洛東交給你的東西。常大人死後,她就想一個人上京,在路上被拐,輾轉才來到京城,一個小姑娘,實屬不易。」

  婁慶雲合起了經年錄,眉峰蹙起,說道:

  「那個假的呢?還在府裡?」

  薛宸遞給他一杯茶,點了點頭,說道:「嗯,在呢,因為這事兒牽扯了二叔,我沒敢拿主意,想著等你回來之後再定奪。」

  婁慶雲聽到薛宸說二叔的時候,眉頭又是一緊,他從前只知道婁玉蘇是功利心太強,可沒想到竟然敢把心思動到了這上面,站起身來就要出去,卻被薛宸喊住,說道:

  「你悠著點,他現在好歹是皇上欽點的探花,你別明火執仗的去找他,我不是向你告狀,這事兒我能私下處理了,只是想等你回來問問這個處理的尺度在哪裡,免得把握不好真鬧出事來,傳了出去對婁家的聲譽也有影響。」

  婁慶雲回頭沉吟片刻才說了一句:「這事兒我來出面,放心,我有分寸。」

  說完就臉色沉重的離開了滄瀾苑。

  薛宸心裡多少是有些擔心的,從前她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只要自己拿捏分寸就行了,輕了重了都能一力承擔,可是現在她多了個家庭,算是站在風口浪尖的標桿,對外可以強勢,但是對內就要稍微收斂一些,有些事情,可以暗地裡做,讓對方有苦叫不出,可是卻不能鬧上檯面,給婁家這個大家庭抹黑,而私下處理的尺度薛宸總要先問過婁慶雲才行,不是因為婁玉蘇探花郎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是婁慶雲的堂弟,若沒有這層關係的話,就算是再高的身份,薛宸都不會手軟。

  可是瞧婁慶雲先前出去時的樣子,看來是不打算和婁玉蘇暗地裡解決了,薛宸在想要不要先去老太君那裡預備一下,免得到時候婁慶雲真鬧出什麼來不好收場。這種時候,只能找老太君的,公主比較軟弱沒擔當,若是知道婁慶雲去找婁玉蘇的麻煩,只會垂淚哭泣。只有老太君能在關鍵時刻把事情壓下去。

  這麼想著,她便火速換了衣裳往老太君所在的松鶴院走去。

  ********

  婁慶雲讓人綁著假常馨綠桃,蒙著她的雙眼,將她就那麼明火執仗的帶到了三房婁玉蘇的院落之中。

  婁玉蘇正在書房裡唸書,聽到下人來報,趕忙走了出來,瞧見婁慶雲負手立在他院子裡的一株金桂樹下,長身玉立,秀頎如松,通身的貴氣讓婁玉蘇自慚形穢,目光落在他身後那個被綁縛而來的女子身上,婁玉蘇心上一驚,面上盡量做到不動聲色,腳步有些躊躇的來到婁慶雲面前,笑著對婁慶雲行禮,說道:

  「大哥怎麼來了?」

  表面上看不出來緊張,其實婁玉蘇的後背早已經汗津一片,天知道他有多怕婁慶雲,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壓迫習慣,看不見婁慶雲的時候還好些,心底裡頗有些鬥志,可是一旦真的對上婁慶雲,還是在自己沒有成功爬上位之前,婁慶雲對他的威懾實在是太大了。見他不說話,就那麼用一雙寒潭般的雙眼盯著自己,婁玉蘇只覺得頭皮發麻,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壓力,舔了舔唇後,又要繼續開口,卻不料婁慶雲突然就說話了。

  「幾日不見,賢弟安好?」

  嘴角帶著笑,說的話也客氣……可婁玉蘇怎麼就覺得越來越冷呢?硬著頭皮回道:「好,好,都好。」

  婁慶雲突然一伸手,婁玉蘇就嚇得抱住了頭,誰知婁慶雲根本不是想打他,婁玉蘇又尷尬的放下了手,婁慶雲噙著笑,一把勾住了婁玉蘇的肩頭,說道:

  「我好不容易來一回,也不請我進去坐坐,還得我自己去啊。」

  婁玉蘇被婁慶雲勾著肩頭走到他的書房門口,婁玉蘇不敢進去,腳步窒了窒,後背被婁慶雲一推,一個踉蹌就撲倒在了門邊的書案上,撞翻了桌角上的筆架,讓一支支筆全都散落在地,他聽見身後的書房門給關了起來,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婁慶雲經過他,坐到了靠窗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瞧了瞧被他嚇得臉色都白了的婁玉蘇,隨意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婁玉蘇就一個激靈,走到茶壺前,拿起乾淨的杯子給婁慶雲倒去了一杯茶,雙手恭敬的奉上,茶水面因為他的顫抖而不住的泛出漣漪。

  接過茶喝了一杯後,就放在了一邊,用下巴指了指婁玉蘇身後,說道:「認識她嗎?」

  婁玉蘇汗如雨下,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關閉的書房門前,站著一個的被縛住雙手,蒙住雙眼的女人,婁玉蘇強自鎮定,嚥了下口水後,說道:「不,不,不認識。」

  「春杏小居的頭牌綠桃不是你的相好嗎?再看看,認不認識?」婁慶雲的話說的雲淡風輕,聽不出喜怒,越發叫婁玉蘇不敢抬頭,擦了把汗之後,才愣愣巴巴的說了一句:

  「認……時間太長了,我,我也不記得了,大哥,把她帶到我這裡來是做什麼呀?」

  婁慶雲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湊到他面前,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問道:「那你把她送到我院子裡去是為了什麼呀?」

  婁玉蘇被他這麼靜距離的盯著,只覺得像是被一頭極其兇猛的野獸盯住似的,只要他敢稍微動一動,這頭猛獸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咬斷他的喉嚨。

  「大哥誤會了,她,她……我怎麼可能將她送到您院子去……定是大嫂誤會了……」

  婁玉蘇早前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婁慶雲是剛剛到家,這些事情一定不會是他親自查出來的,而是薛宸早就查清楚了,等他回來處置的。到這個時候,婁玉蘇還心存一絲的僥倖,畢竟他敢確定,薛宸拿不出確實的有利證據來,如果說只是綠桃一人的證詞,那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說薛宸收買了綠桃,如今他已經是探花郎,在婁家已經有了些地位,就算鬧到國公面前去,薛宸沒有確實的證據也很難指控他,婁家總不會為了薛宸的一句似是而非的指控就對他這個給家族帶來榮譽的探花郎施以懲治才對。

  這麼一想,婁玉蘇的心才稍微的安定了下來,原本是想給薛宸添添堵,讓她過幾天心慌的日子,以懲戒她多管閒事,給婁兆雲拉線三公主的事,可沒想到事情會敗露的這樣快,還被婁慶雲當面找來對峙。

  婁慶雲摸了摸額頭,似笑非笑的對婁玉蘇說道:「你想給我送女人,多好的事情,直接跟我說好了,何必弄得這麼麻煩呢?還讓你嫂子知道了……」

  婁玉蘇抬頭瞧了瞧婁慶雲,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心想難道婁慶雲對這事兒並不排斥?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婁玉蘇眼珠子轉了又轉,然後才試探著僵笑了一下,突然一巴掌就掀在了他臉上,婁玉蘇捂著臉,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頭皮一緊,被婁慶雲直接抓著髮髻拖到了書房裡的軟榻前,聲音溫和的說道:

  「既然你這麼好心給我送女人,那我也給你送一個。千萬賞我個面子,別嫌棄,一定要辦了她!」

  婁玉蘇整個人都懵了,他想解釋,可一回頭就對上婁慶雲那雙帶著濃烈殺氣的黑眸,綠桃也被婁慶雲拖到了軟榻前,跌倒在地上,蒙著雙眼的她根本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更加的不安。

  「快!別不給我面子,好容易給你送一回,再難吃也好歹吃兩口不是?」

  婁慶雲用腳踢了踢同樣跌倒在地上的婁玉蘇,催促道。

  婁玉蘇只覺得耳旁嗡嗡的響,嘴唇都嚇得發白了,那種被人赤果果羞辱的感覺簡直可以將他的自尊碾壓成泥了,試圖反抗,說道:

  「大哥,別這樣。我,我好歹也是皇上欽點的……」

  不等他說完,心口就被人一腳踩在腳下,只聽婁慶雲用近乎地獄使者般的聲音又說了一句:

  「讓你辦你就辦,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又一把將他揪了起來,推到綠桃身邊,婁玉蘇怎麼都沒想到在自己的院子裡,婁慶雲竟然敢這樣大膽,他是料定了他不敢求救,不敢把事情和他鬧大,所以才這般欺辱於他,罔顧他的自尊,不過,很顯然,婁慶雲猜對了,他的確不敢將這件事情鬧大,被人知道。

  婁慶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婁玉蘇書房裡掛在牆上觀賞用的寶劍給拿了下來,抽出劍刃,抵在了婁玉蘇的背後,冰冷冷,陰測測的說道:

  「我再說最後一次。辦還是不辦?」

  婁玉蘇只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的眼淚都要被逼得掉下來了,心裡暗恨的咬牙切齒,可是卻又懦弱的不敢當面和他反抗,拉起了綠桃,將她推到在軟榻上,然後便欺身而上……

  這短短的一刻鐘,讓婁玉蘇感覺比一生的時間還要難熬,那種被脅迫的屈辱就像是烙印般深深的烙入了他的心裡,對婁慶雲的恨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今日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將來他一定會如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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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婁慶雲坐在屏風外的太師椅上喝茶看書,心平氣和的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裡面在發生什麼事情一樣,等到婁玉蘇辦完了事,提著褲子走出來的時候,婁慶雲正好喝完了一壺水,將頭探出書本,上下瞄了他一眼,然後才放下書,勾唇說道:

  「完了?嘖嘖,太快!」

  婁玉蘇轉過身去對著牆壁,再也撐不住蹲下哭了起來,婁慶雲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腳,說道:「你知道在這件事中,我最生氣的是什麼嗎?不是你給我找女人,而是……」婁慶雲緩緩的蹲下,將手放在了婁玉蘇的後頸處,婁玉蘇整個人都僵住了,後頸被他抓住的感覺,就像是被毒蛇咬住似的,讓他絲毫不敢亂動。

  婁慶雲特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而是你不該想去算計我的女人。」

  手裡一用勁,將婁玉蘇的後頸整個轉向了自己,婁慶雲對著婁玉蘇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以後有事兒衝我來!我說不定還能佩服你的膽量,若是再敢動薛宸的腦筋,下次……可就沒這麼舒坦了!」

  婁玉蘇甚至已經忘記了話該怎麼說,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婁慶雲站起身,去到門邊,拂了拂根本不髒的衣袖,打開門正要出去的時候,只見婁慶雲又回頭對他說了一句:

  「哦對了,你覺得你考上了探花很厲害是不是?若不是我向皇上進言,你覺得這個機會憑什麼會落在你的身上?給我記好了,我能讓你上去,也能讓你下來,今後辦事前都得先動動腦子。」

  說完這麼一句之後,便不再理會婁玉蘇的驚恐震懾,婁慶雲跨出了書房的門檻,婁玉蘇瞧不見他的人之後,才猛地送了一口氣,倚靠著門扉站了起來,可手上一鬆,還沒繫上的褲頭就那麼掉了下來,他慌忙拉起褲子,又想起了剛才那被逼的毫無自尊的感覺,咬牙往內間走去。

  ******

  薛宸心不在焉的替老太君抄著經,時不時的抬頭向外頭看去,寇氏瞧見了幾回,終於問道:

  「敢情你今兒不是來給我抄經的?等誰呢?」

  薛宸轉頭看了看寇氏,然後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沒等誰,就是來給您老抄經書,知道您老手疼。」

  寇氏忍不住笑了,說道:「要不怎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你這丫頭說起話來和慶哥兒真是一個調兒,全都跟嘴上抹了蜜似的,哄的我這個老太婆窮開心。」

  薛宸放下筆,盤腿放下了地,對著寇氏回道:「誰說的,我和相公對老太君的孝心那可是真真的,誰要說不真,那就是不懂我們。」

  寇氏失笑,對一旁也在搖頭笑的金嬤嬤說道:「瞧這張利嘴,這還沒誰說他們呢,她就先把人家的罪名給定了下來。」

  金嬤嬤伺候了老太君一輩子,看見老太君高興,她也就高興,說道:「也沒誰說,這府裡在沒有比世子和世子夫人更孝順的了。」

  薛宸撒嬌似的靠到了金嬤嬤身邊,說道:「還是嬤嬤瞭解我。」

  屋子裡又是一陣歡笑,外頭傳來通報,說是世子過來給老太君請安,寇氏她們收了笑聲,讓婁慶雲進來,又對薛宸說道:

  「哎喲,我這個孫兒還沒這樣惦記過我的,這媳婦兒在我這裡果真就是不一樣啊。」

  薛宸大窘:「老太君。」

  表面上無事,其實薛宸更擔心婁慶雲和婁玉蘇是怎麼解決的,不過時間這麼短,應該沒出什麼大問題吧。這麼想著的時候,婁慶雲就從外面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

  見了老太君就行禮,寇氏叫起後,對他問道:「怎麼今兒有空一回來就到我這裡來呀?」

  目光有意無意的瞧著薛宸,調侃的意味甚濃,婁慶雲摸頭笑了笑,說道:「哪兒能啊,我哪回不是惦記著老太君,一回來就跟您請安來了?老太君可正冤枉我了。」

  寇氏和金嬤嬤對了一眼,說道:「我說什麼來著?啊?兩個人就知道哄我。明明是來尋他媳婦兒的,偏偏說要來瞧我的。」

  金嬤嬤跟著笑:「哪兒啊,奴婢看著世子和世子夫人那是真孝順老太君的。」

  老太君佯作生氣的打了金嬤嬤一下:「你看看,把你也給帶壞了。」

  婁慶雲和薛宸就跟著後面笑,夫妻倆又陪著老太君說了會子話,然後才雙雙提出告辭,一同往滄瀾苑走去。

  「我怕你惹出事來,就先到老太君這裡守著,若真有人來報,我還能抵擋一陣。」薛宸對婁慶雲這麼說道。

  婁慶雲一路看過去,隨手摘了園子裡一朵粉色的花給薛宸戴在了耳畔,說了句:「漂亮。」

  然後才回答薛宸的話,說道:「你相公我是誰?我是世子,尋一尋婁玉蘇那庶子的麻煩,還怕人告我的狀不成?」

  薛宸見他說話張揚,不禁問道:「你怎麼他了?好好說的嗎?沒動手吧?」

  婁慶雲見她一副擔心的樣子,當然不敢把實情告訴她了,只愣了愣然後就點頭,說道:「啊,沒,沒動手!我是那種人嗎?費心打了他,還讓他留著傷在身上招搖,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薛宸擰了他一下,說道:「最好如此,我就怕你不理智動了手,倒時候咱們有理都成沒理了。」

  「嘿嘿,還是媳婦兒想的周到,我發誓,沒動手,真的。」婁慶雲敢指天發誓,他真的沒對婁玉蘇動手,那樣不算動手。

  薛宸瞧他樣子奇怪,心中存疑,又問道:「那你怎麼和他說的,他承認了嗎?」

  婁慶雲眼珠子往旁邊看了看,然後就是一副說瞎話的模樣,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我就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就跟他說啊,玉哥兒,我是你大哥啊,這個這個,咱們是一家人,要相親相愛,這個,不能搞分裂,暗地裡使絆子什麼的,他也認錯了,哭的是稀裡嘩啦,直說自己錯了,今後再也不敢了。我一看,得,他認錯就好,我畢竟是他堂兄不是,總不能不給弟弟改過遷善的機會嘛,就原諒他了。你也別想著怎麼處置他了,我都和他說清楚了。」

  「……」薛宸看著婁慶雲半晌沒說話,那用那些話騙誰呢?

  不過既然他不想告訴她實情,而他也沒對婁玉蘇動手——至少沒打臉的話,那也就隨他去了,反正她就是等他回來處理的,他全都攬了去的話,她是再輕鬆不過了,婁慶雲辦事總是牢靠的。

  婁慶雲也知道媳婦兒不相信他說的話,腆著臉嘿嘿的笑了笑,然後就摟著媳婦兒回自家院子去了。

  *******

  又過了幾天,韓氏紅著眼眶來找薛宸。

  薛宸和柔姐兒在替寒姐兒繡荷包,姑嫂三人坐在耳房裡,韓氏來了之後,寒姐兒就帶著柔姐兒去了西次間,給薛宸和韓氏留了些空間。

  薛宸請韓氏坐下說話,韓氏坐下後只是抿唇,卻不說話,薛宸給她倒了杯茶,問道:

  「二嬸這是怎麼了?」

  韓氏接過茶杯,看著薛宸又是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唉,我真是造孽,生了這麼個不懂事的。」

  薛宸聽韓氏這麼說,便知道是婁兆雲的什麼事了,這小子雖然有時候傻了點,容易被人當槍使,可本質還是不錯的,淳樸大方,光明磊落,不知道要比婁玉蘇好多少呢。

  便問道:「兆哥兒怎麼了?」

  提起婁兆雲,韓氏又是氣得直歎氣,說道:「這孩子不懂事,昨天從羅家回來就和我說,他不想再和三公主見面,讓我死了這條心,他就是做和尚,也不會給三公主當駙馬,還說他已經和三公主鬧翻了,這話三公主也知道了……你說,他這不是作死嘛,難得三公主看上了他,一輩子的前程就全繫在這上面了,他一點都不在意不說,居然還使性子,我……唉!」

  薛宸聽了這話,便想起來上回留婁兆雲在院裡喝酒時,他似乎就這麼說過,他不喜歡三公主的強勢,那時候薛宸以為他只是口頭說說,撒撒悶氣,沒想到這小子真有種,居然和三公主直接鬧開了。這還真是出乎薛宸的意料,畢竟那可是公主啊,娶了她就等於娶了個光輝前程,這年頭,能抵受住這種誘惑的人,可不多見啊。

  不得不說,婁兆雲是條漢子。

  只不過,看韓氏這樣傷心,薛宸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從旁安慰道:

  「二嬸別急,許是兆哥兒說著玩兒的,年輕孩子嘛,誰還每個脾氣,估摸著是不是兩人吵了嘴角,說的氣話呀。」

  薛宸的這句話似乎說到了韓氏心坎裡,只見她抬頭看著薛宸,雙手緊抓著薛宸的手,說道:「是是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孩子生下來沒吃過苦,在家裡又是被三爺三爺的喊的驕矜了,一時對公主沒拿捏準脾氣也是有的,所以我想……能不能請你去和慶哥兒說說,讓他去三公主那兒探探口風,若是公主對那小子還有心,也別拖著了,我改日就去奏請老太君和長公主,讓她們替兆哥兒打算了怎麼提親。」

  看著韓氏這一副著急的樣子,看著就知道不是說笑的,薛宸暗罵自己多嘴,猶豫了會兒後才和韓氏說道:

  「這個……世子出面,不太合適吧。他和三公主雖然是表兄妹,可畢竟沒什麼交往,貿然的找上門去,不是惹人懷疑嘛。」

  韓氏又是一歎,說道:「我也知道這件事有點強人所難,可我也是沒辦法呀!總不能我親自去羅家給公主賠不是吧,若是兩人的事說開了,我替那小子上門賠禮倒也沒什麼,可現在兩人八字還沒一撇,我上門實在不像樣子,公主也不會見我呀!我除了麻煩你和慶哥兒,實在不知道想其他什麼法子了。」

  薛宸盯著韓氏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有句話,我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但您是韓鈺的親姑母,我與韓鈺又是表姐妹,所以才敢對您說這些話。其實二嬸,您有沒有想過,兆哥兒的脾氣未必適合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現在勉強在一起了,將來成了親,兆哥兒的脾氣能伺候好公主嗎?您也說了,他在府裡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可公主府裡您怎麼知道就沒有規矩,由著他性子來呢?所以,依我看,兆哥兒和三公主這事兒吧,您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些。」

  韓氏聽了薛宸的話,愣了半晌,然後才低下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點頭說道: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公主可不都是像大嫂那樣的,只不過一時想不開了,那畢竟是公主啊。」

  薛宸見她還有救,便又苦口婆心的對韓氏說道:

  「公主高高在上,和她在一起,自然是沒有和普通女孩兒在一起自在的,兆哥兒出身這麼好,人又生俊秀,性子豪爽妥貼,將來您想要什麼樣的兒媳沒有啊,再說咱們家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勢力之人,家裡長輩立得起來,根本無需兆哥兒去受那份規矩,您也想開些,何必非要吊住公主的裙帶呢。若真娶了公主,將來是她這個媳婦兒伺候您啊,還是您這個婆母伺候她呀?」

  「……」

  韓氏看著薛宸,久久沒有說出話來,半晌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神情也似乎放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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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21:49:47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三公主麝月在房間裡摔東西,羅夫人也不阻止,由著這位尊貴的外甥女瞎折騰,房裡的東西摔完了,她還從外頭給她送進來,反正就是要讓她摔舒服了才成。畢竟家裡攏共也就這麼一位祖宗,羅家女入宮,祖宗保佑掙了個昭儀回來,還特別爭氣的生了個孩子出來,雖說不是皇子之類,但能把公主平安生下來養到這麼大也是祖上積德的事兒,畢竟一生下來,這位就是金枝玉葉,羅家哪有不捧著的道理呢。只要她肯從宮裡回來小住兩天,羅老夫人就能每天燒香拜佛,感謝佛祖垂青。

  這一回,三公主在羅家都住了快十天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兒,羅夫人心裡明鏡似的,三公主這是看中了衛國公府的三公子,每日都讓她兒子去請婁三過來,一過來就把人送到她住的院子裡去,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原本她以為三公主和婁三的喜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了,可沒想到,今天婁三來了之後,和公主說了一些話,公主不高興了,兩人就吵了幾句,婁三一氣之下扭頭就走,把盛怒中的三公主就這麼丟下,也忒不地道,害的她還得來哄這位小祖宗。

  三公主摔了一會兒的杯子,終於消停了,看著滿地的碎瓷,心情才感覺稍微平復了些。別看她年紀小,可是這氣性卻一點都不小,在宮裡的時候,總要想著收斂些,畢竟宮裡多的是貴人,她雖然是公主,可也只是個昭儀生的,上頭還有大公主和二公主,一個是皇后嫡親,一個是寵妃親生,總比她底氣要夠些的,可是,在羅家就不一樣了,羅家上下全都靠著羅昭儀的關係才發跡起來,對於他們來說,羅昭儀就是他們通天的道路,而她就是他們通天的天梯,雖說她嘴上喊著他們外祖母,舅舅,舅母,可是誰都知道,那不過就是個客氣的稱呼,她封麝月既然姓了封字,那這些人也就是奴才罷了,要不是看在他們還算聽話的份上,三公主才不願和這樣的人家多有交集呢,就算他們是她的外祖家,也不願多加交集,省得封婉珂總是說她出身不好,還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

  羅夫人湊上來給她擦了擦汗,識趣的說道:

  「公主儘管摔,非得摔舒坦了才成,別給你舅舅省錢。」

  三公主瞪了她一眼,然後便轉身坐到了內間的羅漢床上,貼身宮婢福喜上前給公主擦汗,另一個就上茶,捏肩,捶腿的好不慇勤,羅夫人心中腹誹,就是老夫人也沒這麼大的陣仗吧,不過也只敢心裡想想,量她還沒有那個膽子說出來。

  「摔什麼摔,就是些破碗破杯子,有本事把你房裡那些珍玩拿出來給我摔啊!」

  三公主對這個舅媽也不那麼客氣,一個縣令的女兒嫁進了羅家做夫人,地位比羅家人還要不如,對三公主說話也從不敢有長輩的態度,低賤的比三公主身邊的宮婢都不如,這讓三公主如何尊重的起來,說話自然就沒輕沒重了。

  羅夫人不敢生氣,上趕著哄這位祖宗,說道:「哎喲,公主,您這氣兒還沒消呢?都怪婁家那小子,他惹了您生氣,一聲不吭就走了,留您一人在這兒傷身子,我瞧著那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公主這是何必呢。」

  羅夫人的這些話,難得沒有讓三公主反駁她,只是抬眼掃了她一眼,然後便垂眸憤然說道:「婁兆雲這個不識好歹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了嗎?我這樣看重他,事事都遷就他,他還要我怎麼樣?」

  「就是就是。」羅夫人向來不怕挑撥事大,跟著公主就附和起來,說道:「就是那小子不是東西,他就不是個男子漢。」

  三公主閉上眼睛,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羅夫人見她的手還捏著拳,不禁又說了婁兆雲幾句壞話,說的三公主都不願意聽了,直揮手讓她離開。

  羅夫人如釋大負,趕忙行禮告退:「那我就先告退了,公主若有其他吩咐,派人傳我便是。」

  說著就要離開,卻被三公主又喊住了:「等等。」

  羅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三公主,只見三公主猶豫了片刻後,就對她說道:「明日再讓羅靖去請他,這些天給他臉面太夠了,明日我便要他臣服在本公主的腳下!」

  羅夫人不敢問三公主想幹嘛,只好點點頭:「哎,明天一早,我便讓靖哥兒去請。」

  心裡雖然也擔心三公主會不會和婁家三公子在他們羅家搞出什麼事來,可是卻也不敢逆了三公主的意就是了。於是就這麼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照例吩咐羅靖去衛國公府請婁三公子,可是令羅家人和三公主沒有想到的是,這回來的並不是三公子婁兆雲,而是二公子婁玉蘇。

  婁玉蘇指名道姓要見三公主殿下,還說婁兆雲有話要他帶給三公主知曉,羅家人不敢攔他,就讓他進來了,進去之後,也是直接領去了三公主所在的院子,然後便退了出去。

  三公主以為婁兆雲來了,正從裡間高高興興的跑出來,可沒想到來的竟然不是婁兆雲,是婁玉蘇,三公主記得這個人,前不久剛剛被她父皇欽點為探花郎,之前她和鳳言,婉珂在婁家別院做客的時候,他還上臺唱過戲文,在臺上他畫了些妝,以至於公主們都沒有瞧出他真正的容貌,今日一看,倒也不必婁兆雲差多少,通身的書卷氣,看在眼裡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婁玉蘇故作風流之態,對三公主行了個文人雅士的禮,三公主看著他覺得有些新鮮,坐下後,對他問起婁兆雲來,婁玉蘇說的有些隱晦:

  「哦,三弟今日有些不舒服,便留在府中,囑咐我來給三公主解悶子。」

  三公主聽聞婁兆雲不舒服,倒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想著,他寧願稱病都不肯來見她,昨天他和她說的那樣決絕,還說什麼今後不會再見她云云,哼,她可是當朝公主,屈尊降貴看上了他,他居然還拿喬,說出這種話來,就算是要甩,也該是她甩才對,婁兆雲算個什麼?

  見三公主沒說話,婁玉蘇又調整了一番動作,文質彬彬的走到三公主面前,溫文爾雅的說道:

  「不如我給公主唱一段如何?」

  三公主瞧著這婁玉蘇白白淨淨的,關鍵是他也是婁家人,對她可比婁兆雲對她恭敬多了,就衝著這個,三公主也不想太駁斥他的面子,賞臉說道:

  「我不愛聽戲,要不你給我說段書吧,你不是探花嗎?該是讀過很多書才是。」

  婁玉蘇見三公主肯搭理他,心下高興,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讀書人的風骨,當即點頭說道:「好好好,我給公主說一段便是,公主是想聽什麼樣的?」

  三公主想了想之後,腦中靈光一閃,說道:「你就給我說一段……西廂記吧。」

  西廂記講的是一對癡男怨女,婁玉蘇見公主點了這個,心裡高興極了,巴不得似的,捋了捋思緒就和公主說道起來。

  三公主斜斜的靠在軟枕之上,聽得入迷,倒也忘記了婁兆雲惹她生氣的事情,又證明瞭自己的魅力,並不是婁兆雲那樣對她視而不見的,一段哀怨纏綿,帶著些坊間艷詞的故事讓三公主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鑽入故事中去,體驗那男女間的情愛。

  一段說完之後,三公主意猶未盡,又問了婁玉蘇好些問題,都是小女孩兒的好奇與天真,婁玉蘇表現的也完全像是一個成熟又溫柔的哥哥般,不管三公主多幼稚的問題,他都回答的盡善盡美,滿足了小女孩兒的所有的好奇之心。

  總的來說,兩人相處的這個半天,讓三公主還算是滿意的,而婁玉蘇還故意將故事留個結尾沒說,就是等著三公主提出讓他明日繼續過來說完。

  如願得到三公主邀約的婁玉蘇心滿意足的走出了羅家,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光明前程,心中堅定的認為,只要他搞定了三公主,那麼自己的身份就勢必會水漲船高,而自己的仕途就再也不用被婁慶雲抓在手中威脅了。等到他做了皇上的女婿,這層身份,總比婁慶雲要更親近些吧,到時候,才是他婁玉蘇揚眉吐氣的時候。

  羅夫人來到三公主面前,見三公主心情不錯,才敢出聲問道:

  「這婁三公子是讓二公子來給公主賠禮道歉的?公主就這麼原諒他了?」

  三公主繡眉一蹙,說道:「誰原諒他了?婁兆雲不識好歹,本公主有的人獻慇勤,哪裡要看他的臉色?哼,若是他不親自上門道歉,跪在我面前給我學一回狗叫,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羅夫人聽三公主這麼說,也就笑了起來:「公主說的是,可不能那麼便宜他。額……那明兒,還要讓靖哥兒去請他嗎?」

  為了三公主和婁三的事情,她的親兒子羅靖這些天是日日跑衛國公府,也是夠累的。

  三公主搖搖頭,說道:「明日就不用了吧,我和二公子約好了明日相見,婁兆雲就是來了,我也沒空見他!還正以為自己是香餑餑了,就要晾涼他,看他今後還敢不敢對本公主那樣無禮。」

  羅夫人又附和了幾句,看了看天色,就開始為這位尊貴的公主上晚膳了,魚貫而入的丫鬟婆子將一道道珍饈擺放到一張長條的桌子上,這上面的菜餚的價值,足夠普通人家吃上半年的了,就是宮裡的份例也沒這麼多,可偏偏三公主好排場,這些菜哪怕拿過來她不吃,每天也必須要有這麼多上桌才行,羅夫人口袋吃緊,卻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這麼隨她耗下去,反正這筆賬最後總要記在羅昭儀頭上,每年年底的時候,羅昭儀都會更府裡要些現銀,用宮裡的東西換,到時候,這筆銀錢不也是個籌碼嘛,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羅夫人也就不去多想了。公主用過之後,這些菜還能拿下去分發到各房,美其名曰公主賞的,這一個說法下去,也沒有人會嫌棄,大家只會覺得榮幸,這是明擺著的剩菜又怎麼樣,可是公主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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