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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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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花日緋]韶華為君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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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00:42:52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第二天一早,婁慶雲起身要去大理寺,薛宸還在睡,一張小臉沉在紅綢軟枕裡,五官巧奪天工般精緻,想起昨晚她的嬌吟和求饒,婁慶雲便不由自主的傻笑起來,穿好衣服後,俯下身在薛宸的額頭親了兩口,低聲呢喃了一句:「你慢慢睡,我出去了。」

  薛宸無意識的咕噥一聲,然後便把被子拉高蓋住了自己腦袋,婁慶雲被她的小動作給逗笑了,在她臀部拍了拍,然後掀開帳幔,走下了床。

  洗漱完之後,正要拎著食盒出門,卻被老太君身旁的金嬤嬤給喊住了,非要讓他出門前去一趟老太君的院子。

  婁慶雲只好去了,一去之後就看見院子裡站了四個丫鬟,四個婆子,四個護衛,老太君親自走出來,拉著他到一旁說道:

  「這些人你待會兒送去你院子裡。」

  婁慶雲摸著頭不解問道:「都什麼人啊?我那院子裡伺候的夠了,您湊什麼熱鬧?」

  老太君敏捷的在婁慶雲的後腦上敲了一記,說道:「臭小子,怎麼說話呢?我還不是心疼你媳婦兒,怕她在府裡吃虧,你若不要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媳婦兒。」

  婁慶雲聽見『媳婦』連個字,頓時就心花怒放了,對老太君咧嘴笑道:「是……給我媳婦兒的呀!您早說呀!得,他們都會什麼呀?」

  老太君白了他一眼,然後把她挑選出來的十二個人全都介紹了一遍,說道:「這些都是老練人,給你媳婦兒使喚,只有好處沒壞處,這府裡這麼亂,你娘身邊的小人那麼多,不多點人在她身邊,萬一遭了什麼事兒,有你哭的時候。」

  婁慶雲嘿嘿一笑,說道:「嘿嘿,您怎麼就知道,我沒暗中給她派人手?不過那些都是暗莊,不如您老這些實在。成,您老的心意我領了,定把這些人交到她手中,好好利用起來。」

  祖孫倆相視一笑,默契的點點頭,然後婁慶雲便風捲殘雲般的領著人又回到了滄瀾苑中,為了這事兒,他決定歇半天,回去陪親親媳婦再睡個回籠覺去,等媳婦兒睡醒之後,他把人安排好了再去辦公。

  ********

  薛宸看著眼前這一長溜的人,聽婁慶雲說了他們的來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他們都是老太君給我用的?」

  「可不是嘛,老太君想的比我周到多了,他們個個都有些能耐,你儘管使喚起來。」

  薛宸又從窗口看了看他們,只覺得還是有點像在做夢一般。頓時也能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這些年,老太君對府中之事也看在眼中,只不過,她在明面上已經退居二線,不好再插手管事,而兒媳又是公主,身份崇高,所以很多公主決定了的事,老太君也不好和她對著幹,可是薛宸不同,薛宸是公主的兒媳,一代管一代,這就說明瞭,薛宸今後是要從公主手中接過管家這個責任的,早一點和晚一點並沒有什麼區別,反正她插手事情,從世情上來說,還算是名正言順的,就算出了點什麼分歧,老太君也能從中稍稍的的調劑一番。

  薛宸垂目想了想,對婁慶雲說道:「其實,關於用人這方面,我還是覺得……嚴洛東比較好,另外還有顧超,鍾清,他們替我做事都做習慣了,看能不能以你的名義再給他們寫一封聘書,讓他們繼續到婁家來,畢竟他們是個外男,這種事由我出面不太好看。」

  婁慶雲看薛宸的樣子,知道她打這個主意肯定不是一兩天了,這欲言又止的小模樣,看著說不出的招人,心癢難耐,忍不住湊到她耳旁輕聲說了兩句話,讓薛宸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然後考慮了片刻後,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婁慶雲坐地起價的條件,可把某些人給樂壞了,樂顛顛的去給她寫聘書去了。

  薛宸趁著這功夫認識了老太君給的這十二個人,丫鬟,婆子,護衛各四個,領頭的分別叫夏珠、玉娘和孫武,夏珠精於算賬看帳,玉娘精於府中打探,孫武就不用說了,辛酉年廣東府武魁。這三人各有特長,有他們在薛宸手下做事,總能給薛宸增添不少助力。

  三份聘書就這麼到了薛宸手上,將這一切全都安排好之後,婁慶雲才放心的去了大理寺。

  薛宸讓孫武將這幾封聘書送去了燕子巷的薛家,然後便整裝去了擎蒼院與公主請安去。雖然公主和她說過,無需每日請安,但是薛宸依舊堅持每日都來,就算只是坐一會兒,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擎蒼院中有客人在,薛宸去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從裡向外走的客人,正興候夫人閆氏和太傅夫人雲氏,兩人身後還跟著各自的兒媳,薛宸與她們見禮,正興候夫人拉著薛宸瞧了一會兒,又對公主說了幾句奉承的話,這才提出告辭,薛宸代替公主送她們出了院門,這才折回。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正興候夫人和太傅夫人今日是來替寒姐兒說親的,說的是宣寧候家的嫡次子康義臣,在西山大營中做參總,六品官職,年齡二十,真是風華正茂之時。

  「我覺得這個康二公子該是個好的,據說從前定過親,不過那家小姐患了隱疾,自動退了婚,這才耽擱至今,二十歲的年紀,身邊也沒半個妾侍,這不就和慶哥兒一樣守身如玉嘛。」

  公主似乎對這個康義臣很有好感,只是薛宸看著這個康家來的拜帖,總覺得哪裡不對,康義臣這個名字她好像是聽過的,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聽過,跟著公主後頭附和了兩句,薛宸也沒有表態說好還是不好,請了安之後,就要回去。

  都走到門邊了,公主忽然又喊了薛宸回來,叫她的貼身女官梅姑姑從裡間拿出一隻小盒子遞給了薛宸,薛宸拿著盒子,笑著問道:「母親給我看什麼?」

  公主一邊接過養生的花茶,一邊說道:「昨日國公回來之後,便與我說,讓我將府中對牌的副件交一份給你,府中的對牌在我手上,可是凡事我也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將來慶哥兒是要襲爵的,國公府總要在你們手上,你早一天晚一天接手,也不是就是時間的事情,其實這副件我早幾年就準備好了,原就是打算交給兒媳的,可也沒想到慶哥兒這麼些年都不成親,便一直放在我這裡。如今有了你,我便有了幫手,這副的對牌,就放在你那裡了,今後府中一些小事,你就自己拿主意看著辦吧。」

  薛宸沒想到盒子裡裝的竟然是這樣的東西,打開看了看,果然是一對赤木雙魚的對牌,雕刻的很細緻,不過也相比一般的對牌少稍微小一個號,看著更加精緻。趕緊將盒子合上,送到公主面前,薛宸跪下說道:

  「母親,兒媳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敢與母親爭奪,這副牌我不能要,今後府中有什麼事,自然都回來請示母親的。」薛宸以為是自己昨日太過強勢,才有了公主今日的試探,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薛宸雖說大概的知道公主的脾性,可是畢竟才相處了幾天,還不能完全瞭解公主的所有想法,不敢斷定她說的是真還是假。

  公主見薛宸跪下,嚇了一跳,趕忙上前親自將薛宸扶了起來,替她拍打裙擺上的塵土,說道:

  「哎,你這是幹什麼。我不過是讓你替我分擔一些事嘛。原本你這麼小的年紀,我也不該這麼早就讓你跟著我做事,可是昨日國公既然開口了,我也不好替你多言,反倒會讓國公覺得你嬌氣,這副牌你收下,哪怕就做個樣子,今後有什麼事你若是不想做,就偷偷的推給我,也是可以的。」

  「……」

  薛宸看著公主這樣,又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做母親真的是合格又合格的了。對她沒有絲毫保留,沒有絲毫試探,真真切切的,反倒是她以複雜之心度她一片赤誠,薛宸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

  在公主的堅持下,薛宸還是收下了那對象徵著當家副塚婦的赤木雙魚對牌,若有所思的走出了擎蒼院。

  薛宸真的有些搞不懂,為什麼國公要讓公主交給她這個,看來還得晚上等婁慶雲回來之後,好好的問一問才行。

  薛宸跟著蘇苑走在回滄瀾苑的小徑上,國公府太大了,以至於她都進門一個多月了,還沒有完全摸清道路,回回走路都要讓蘇苑帶著走,要不然非得迷路不可。

  經過一處景色幽靜的小湖,薛宸便讓蘇苑帶她過去坐坐,剛坐到湖邊的亭中,就老遠的瞧見兩個家丁走過來,一路說說笑笑,你撞我一下,我碰你一回,兩個頭都要湊到一起似的,動作不乏親密。

  薛宸坐在高亭之上看著他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記起來了,那個康義臣……對,就是他!上一世因為一個唱戲的粉頭而和人大打出手,最後把官都給弄丟了的那個紈褲。

  她就說怎麼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呢。原來是他,宣寧候家嫡次子康義臣,那一陣子在京中還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呢,若是他真的是薛宸記憶中的康義臣,那他就是個好男風的了,這樣的人,如何能說給寒姐兒呢,應該就是幾年之後吧,康義臣就該做那糊塗事了。若是寒姐兒嫁給了他,那今後可該怎麼過日子呀!

  只可惜的是,薛宸不記得上一世康義臣的妻子是誰了,也不知最後,是不是說的寒姐兒給他,反正他和男人私奔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她還在心中稍稍的替他妻子可惜了一把呢,可見那時候他已經成親了。

  這可如何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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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00:43:04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薛宸心裡有事兒,想了想之後,便轉道去了春寒樓。

  寒姐兒正站在樹下詠詩,窈窕的背影看著就叫人憐愛,丫鬟走過去和寒姐兒說了兩句話,她便轉過身來,瞧見薛宸站在垂花門前,便親自上前將薛宸給請了進來,說道:

  「詠梅去泡茶,嫂子是雅客,用我冬日裡藏的雪水煮茶,茶湯鮮亮些。」

  薛宸和她坐在了樹下的一張鋪著絨毯的矮榻之上,立刻就有丫鬟送來了薄氈子,讓薛宸蓋在腿面上,薛宸瞧著寒姐兒這慇勤周至的模樣,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寒姐兒對這個嫂子卻是十分喜歡的,上一回柴榮的事情,母親私下找她去問過,那日她確實被柴榮嚇的不輕,對於陶氏母子,她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遠遠瞧見了,就知道要躲開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嫂子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就把陶氏母子收拾了一頓,雖然她是個沒用的,可是這並不妨礙她崇拜這個新入門的嫂子,儘管她只比自己大一歲。

  「嫂子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這裡?」寒姐兒親自給薛宸奉了茶,薛宸謝過之後,兩人便開始了交談。

  薛宸微微一笑,說道:「我剛從母親那裡回來,瞧見了太傅夫人和正興候夫人出來,她們來做什麼,你知道嗎?」

  寒姐兒許是先前就收到了風聲,臉頰閃過一抹紅潮,低下頭說道:「不知。」

  薛宸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忽然生出了很多感慨,婁慶雲的三個妹妹生的都很周正,只不過,要說這四個兄妹中誰的容貌最好,那還要數婁慶雲了,不過,這三個妹妹生的也都很不錯就是了,只是身上沒有婁慶雲的那種吸引人的靈氣,不知不覺間,竟然想遠了,薛宸端起茶杯聞了聞香氣,就這個動作都讓寒姐兒感到十分欣慰,原來嫂子也是個雅致的人。

  薛宸聞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送到唇邊,分三口將一小杯茶喝入了口中,素手攜空杯至茶盤之上,而後才抬頭對寒姐兒說道:「真是好茶。」

  寒姐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不出的嬌怯,若是按照性格而言,其實婁家的三個妹妹與靜姐兒倒是頗為相似,只不過,靜姐兒是自卑導致的性格閉塞,而婁家三個妹妹則是養尊處優下的安靜。

  「據說兩位夫人是來給宣寧候嫡次子說親來的,你怎麼看?」薛宸並不做隱瞞,直接將這事兒說了出來,她若是想要管這事兒,那就勢必要先把寒姐兒的想法給探聽清楚了才行。

  細細的盯著寒姐兒的表情,見她微微一笑後,說道:「這事兒由父親母親做主,哪裡能讓我做主了?」

  「若是讓你做主,你會想挑一個什麼樣的?」薛宸又問。

  寒姐兒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對薛宸笑問道:「那嫂子呢?嫁給哥哥之前,你是想挑一個什麼樣的?」

  薛宸垂眸失笑,說道:「我在嫁你哥哥之前,原本是想去山上做姑子來著,我娘去世的早,給我留了一大筆錢,我就想著,與其在這世俗之上受人擺弄,還不如一人上山自立門戶,用我的錢建一座姑子庵,我做主持,清清淡淡,舒舒服服的過這一生。」

  寒姐兒聽薛宸這麼說,不禁掩嘴震驚的等著她,說道:「嫂子原是想做姑子?這,這怎麼可能呢?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做姑子呀。」

  薛宸也不隱瞞,便將自己父親在外有一個十多年外室的事情告訴了寒姐兒,果真就讓這個善良的姑娘對她親近了不少,掏心掏肺道:

  「我的想法沒有嫂子那樣新鮮,我想找個斯斯文文的,有才學,空閒時能與我談一談詩文,哪怕出身貧寒,但只要一心向學,哪怕只考中個秀才……只可惜,父親是武將,哥哥也在大理寺,婁家的女兒出嫁,哪裡能夠嫁一個文職官,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魯男子,小時候我隨父親去過一趟軍營,軍營中的男子身上臭不可聞,說話又極其粗魯,雖然我知道父親母親不會替我挑一個毫無學識和家世的人做丈夫,但……很顯然,他們都不會空閒了與我談論詩文奧義的。」

  寒姐兒是想找個斯文些的男人,要懂詩文,懂浪漫。薛宸暗自幾下了寒姐兒的擇夫標準。姑嫂兩人又聊了一些話,寒姐兒留她在春寒樓用飯,薛宸想著婁慶雲反正不在院中,便讓人去把柔姐兒也一同請來,姑嫂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飯間,幾人就薛宸從前想要去自建姑子庵這一事跡展開了熱烈討論,兩個姑娘真的是太喜歡這個既幽默又和善的嫂子了,三人本來年齡就相差不大,這下說起話來,完全就把薛宸當做是自己人一般,毫無顧忌。

  *******

  嚴洛東和顧超他們第二天就拿著婁慶雲親手寫的聘書,上門投靠。婁慶雲對嚴洛東那可是相當熱情的,畢竟當初他跌落崖底,就是嚴洛東等一干侍衛背他上山的,雖說一切都是薛宸在後面運籌帷幄,可若是沒有嚴洛東的嚴防死守,最後還親自帶人下去將他們背上懸崖,那如今只怕夫妻兩人都喪生崖底了,所以,對嚴洛東,婁慶雲此刻倒不僅僅是惜才,而是打從心底裡的感激他們。

  不用等薛宸安排,他便親自在滄瀾苑中劃拉出一塊地方專門給侍衛們,嚴洛東進來便是府中的一等侍衛,由婁慶雲親定的身份,沒有人敢質疑。

  等他們進來安頓好之後,薛宸便讓嚴洛東去調查一下康義臣之事,得到的結果頗令薛宸感到了意外,因為康義臣雖然沒有納過妾,但是他在府外養了兩個二爺。

  康義臣好男風之事,他的父母一定知道,而在知道兒子有這毛病的情況下,還到處給他張羅婚事,那就不對了,宣寧候夫人也不知怎麼和正興候夫人,太傅夫人說的,她們上門給康二公子說親,她們又知道不知道康二公子的毛病?

  其實,薛宸一點都不懷疑旁人知道康義臣這事兒,畢竟他沒有太過遮掩,只要稍微打聽一下,這事兒就包不住得露出來,兩個夫人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還答應宣寧候夫人前來說親,由此可見,長公主糊塗的名聲應該已經傳了出去……以至於讓那些夫人,連這種關乎姑娘家一輩子幸福的事情都能夠拿來糊弄。

  松鶴院中,老太君也得知了正興候夫人上門給寒姐兒說親的事情,當即也派人出去打聽了一番康二公子的德行,探子回來稟報之後,老太君暴跳如雷,拿著龍頭枴杖不住的杵地,怒道:

  「還真是翻了天了!算計到咱們婁家頭上來了!去,我換身衣服去找公主去。」

  金嬤嬤卻是攔住了老太君,在她耳旁說道:「老太君,這事兒您還沒看看少夫人是怎麼處理的呢。奴婢今日聽說少夫人將原來在她薛家伺候的幾個侍衛全都聘進了府,只怕正是為了這事兒也說不定,老太君何不先沉住氣,看看少夫人會做出什麼來,一來再探探少夫人的人品,二來也好摸摸她的手段。」

  老太君聽了金嬤嬤的勸,收回了腳步,笑道:「她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手段,她自己個兒都是剛成親的,哪裡動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不過啊,我先等等也成,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再說,反正只是上門說親,又不是定親,不差這一兩日的時間。」

  金嬤嬤和老太君相視一笑,然後便扶著老太君進了內間去休息了。

  ******

  薛宸在書案後頭坐了一會兒後,心中就有了初步的計劃。

  康義臣這事兒吧,實在不宜打草驚蛇,若是婁家直接以這個理由拒絕的話,康家完全就可以矢口否認,到時候,婁家便失去了主導權,這是最差勁的一種做法,薛宸自然不打算用了。

  若是要快些解決這件事的話,唯有主動出擊,先發制人!而這個上陣的人選嘛……

  *****

  第二天一早,薛宸便起來去擎蒼院請安,陪公主拜了一會兒佛,念了一會兒經,依舊不打算回去,還要伺候公主用早膳,公主哪裡捨得讓她站著伺候,便也讓她坐下一起吃了。

  婆媳倆正吃了一半,外頭就傳來了層層通傳聲:「公主,柴夫人求見。」

  終於傳到而來公主面前,公主一聽是陶氏來了,想也沒想就揮手說都:「快讓她進來。」

  說完這話後,公主又看了一眼薛宸,然後放下勺子,語重心長的對薛宸說道:「柴夫人縱然有不對的地方,但她終究是我認的姐姐,你就算不喜歡她,也別當面給她難堪了。」

  薛宸看著公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是,兒媳知道了,今天保證一句話都不擠兌她。」

  公主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頭,外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陶氏三步並作兩步走,一下子就竄了進來,給公主行了禮,然後就瞧見桌上擺滿了早點,公主見她這樣,便展顏說道:

  「陶家姐姐若是不嫌棄,便一起吃吧。」

  陶氏點點頭,然後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薛宸,終究沒敢像從前那樣放肆,她現在是真的怕了這個世子夫人,小小年紀,煞氣逼人,那手狠的完全不留情面,那一回她竟就跟過街老鼠似的,被人揪著拋打出去。原本還想在家裡多歇息幾日再來戰鬥的,可昨天她聽見了個千載難逢的好消息,若是今天不來的話,說不定就過了這村兒,今後再難有了。

  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粥,陶氏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說道:

  「公主,不知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宣寧候府的人上門給寒姐兒說親?」

  公主訝異的看了看她,問道:「這事兒,陶家姐姐如何知道的?」

  陶氏擺擺手,說道:「您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只要說是不是吧。」

  公主點了點頭,陶氏一見立刻就暗喜一陣,斟酌著此舉說道:

  「這個,我作為寒姐兒的姨母,覺得吧,宣寧候府的二公子哪裡配得上咱們寒姐兒啊。憑婁家的門第,就是再找兩個王爺也是使得的。但我們家就不一樣了。青青和柳柳如今都已經十五六了,若是再不嫁人,那可就真變成老姑娘了。上回我與公主說的事兒,公主可還記得嗎?」

  公主聽陶氏說了一大堆,並沒有不耐煩,想了想後,才結合全文說道:「哦,記得,你讓我給青青和柳柳留意合適的人。」

  「對咯!就是這事兒!公主您看啊,這不是,現成的人選嘛。反正婁家也瞧不上康家,還不如把那康二公子讓給我們青青或是柳柳,全看二公子喜歡哪個了。」

  公主似乎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

  人家到底是來門上提婁家姑娘的親,如果現在又要介紹其他姑娘,那康家該有想法了吧。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康家想娶媳婦兒,婁家又瞧不上他們,那乾脆就撮合那二公子和青青或柳柳好了,您那倆侄女,今後一定會記得您對她們好的。」

  陶氏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康二公子給搶過去。公主實在為難,心想自己也沒有瞧不上康家呀!事實上,這事兒她都沒來得及和國公,老太君說呢。

  見公主有了猶豫,陶氏又是一陣軟磨硬泡,終於勸的公主給她寫了一封書信,讓陶氏拿去宣寧候府,以她長公主的身份,命令康家二公子去見陶氏的兩個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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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陶氏得了公主的書信,興高采烈的就提出告辭,連早飯都不吃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薛宸跟公主問道:

  「母親,您信裡怎麼說的?就算您是公主,可也沒有架著人家公子去相親的呀。」

  公主笑了笑,說道:「這我還是有分寸的,我一個深宅婦人如何能寫信給康二公子?我是寫給宣寧候夫人的,委婉的拒絕了她,然後才推薦的柴家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柴家總會見一見青青和柳柳的,只是最後他們能不能成,我就做不了主了。」

  薛宸勾唇揚眉笑道:「母親就這樣為了柴家的兩個姑娘把康家的說親退了?」看來這個婆母也不是太糊塗,知道康家並非良配。

  公主搖搖頭,說道:「哪兒是為了他們呀,是我自己也知道康家並不合適寒姐兒,反正這事兒告訴了老太君和夫君,他們也不會同意把寒姐兒嫁去康家的,我不過是想等兩天和他們商量之後再拒絕的,如今既然陶家姐姐看上了康二公子,又來求我做主,那我便做個順水人情,也沒什麼。」

  「母親如何知道康家並不合適寒姐兒?」薛宸似乎對這個婆母又有了一些改觀,雖說她在大事上拿不定主意,可是說不定並不是因為蠢笨,而是太過善良了。只要有人求她,她就會盡量的滿足對方的要求。是不想讓任何人受到傷害的意思吧。可是她的下意識中,還是清醒的,知道底線在哪裡。

  只見公主莞爾一笑,慈祥又動人:「我是寒姐兒的母親,如何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兒的。她那屋裡除了書就是畫,難道還會喜歡一個武將出身的人嗎?只是咱們家是武將出身,鮮少有文人上門罷了。」

  「原來母親都知道,這下好了,寒姐兒終於能放心了。」薛宸這般說著,便主動勾住了公主的胳膊,愛嬌般擠在她身旁俏皮說道。

  瞧薛宸盯著自己發笑,公主越發覺得這兒媳和兒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性子,都有些強勢,嫉惡如仇,喜歡誰的時候笑得能將人溺斃,不喜歡誰的時候,那週身冷的能將人凍死。

  要說她這個兒媳,公主還是相當滿意的,不僅僅是因為她和兒子相配,而是因為她嫁進來之後,就真的把這裡當做自己家,有什麼事也不藏著掖著,直言不諱,沒有絲毫隱瞞,更難得的是,她對寒姐兒和柔姐兒都很好,年紀雖小,卻頗有長嫂的架勢,姑嫂間能相處這般融洽的並不太多就是了。兒媳懂事,大方,漂亮,能幹,也無怪眼高於頂的兒子,說什麼也要將她娶進門來。

  *******

  陶氏拿著公主的親筆信,大搖大擺的就領著自家閨女去宣寧候府遞了拜帖求見。這些年陶氏在長公主身邊,一些貴夫人也是知道她的,不管長公主的眼光如何,這個陶氏就是入了公主的眼,其他人也只好應付著。

  宣寧候夫人黃氏在後院接見了陶氏母女,原本一切都還算客客氣氣的,直到陶氏將公主的信件交給了黃氏之後,黃氏的臉色就再也掛不住了。心中將長公主給罵了,就算她瞧不上自家兒子,那也犯不著找這兩個歪瓜裂棗兒來噁心她呀!

  陶氏卻毫無自覺,自以為有公主書信在手,對方一定會理所當然的將自己奉為上賓,而事實上,黃氏也確實不敢得罪陶氏,合上了信件,將之又送回信封,儘管內心已經慪憤無比,表面上卻還要和陶氏維持笑容,抬眼瞧了瞧陶氏身後站著的兩個參差不齊的女兒,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全都黑乎乎的,還偏愛穿那鮮亮色的衣裳,佩戴的首飾更是老氣橫秋,有幾款很明顯就是公主賞賜給她們母親陶氏的東西,此刻卻偏偏戴在她們手上裝門面,這模樣,要是去地主老財暴發戶家相親倒是夠了的,可穿成這樣到侯府來相親就有些過了。

  「不知,二公子今日可在府上?」陶氏恬不知恥的問道。

  黃氏微微一笑,以帕子擋在鼻端,似乎有些難以忍受陶氏的氣味般,淡淡一笑,說道:「在倒是在。」

  陶氏一聽回頭去看了一眼故作嬌羞的兩個閨女,又往前坐了一個椅子,離黃氏更近了一些,搓著手說道:「那……不知二公子可願出來一見?」

  黃氏將手中的帕子攪得都快碎了,此等無品婦人著實叫人難以忍受,把她的兒子當成什麼人了,還出來一見,市井之言簡直粗鄙不堪。

  深吸一口氣後,黃氏沒有答話,陶氏這下也看出黃氏的不情願了,臉上的笑稍稍隱了隱,指了指桌上那封信,說道:「公主在信裡可是寫的明明白白,我這都不辭辛苦的將兩個女兒送到門上給二公子相看,二公子都不出來見一下,這我要是回去稟告了公主,那公主可是要生氣的。」

  黃氏簡直想笑,誰還不知道她陶氏狐假虎威的路數,也就只有她把自己當個人物似的,以為有公主撐腰,就能淩駕於她們這些侯門夫人頭上了,簡直可笑!就連對長公主,她們如今都已經不怎麼看在眼中了,更別說是陶氏這種粗鄙的女人了。

  不過,在思慮間,黃氏就有了主意,這件事很明顯是公主做的不地道,自己看不上她兒子也就算了,竟然還讓陶氏這樣的人來羞辱於她,若這口氣還能嚥下去,她宣寧候夫人今後還怎麼在貴婦圈裡做人?給陶氏這樣的女人騎在脖子上撒野,今後她豈不是要淪為笑柄?

  陶氏既然仗著長公主撐腰,那這一回,她就要上趕著去落一落長公主的面子,看看她陶氏還有什麼臉面在外面耀武揚威!

  不動聲色的喊了身旁的伺候丫鬟,讓她去把康二公子給請了過來,略微露了個面之後,便就讓他回去了,弄得康二公子丈二摸不著頭腦,還以為陶氏母女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全程彬彬有禮,可把陶氏和兩個閨女樂得心花怒放起來。

  康二公子不愧是侯門公子,待人接物實在是有規格,這要是能做她女婿,那她陶氏今後在那一帶還不是能得意的飛上天去。

  讓兒子出來見了見之後,黃氏便讓她們先回去了,走出宣寧候府,陶氏和連個閨女一步三回頭,可留戀這有可能成為她們夫家的地方了。

  剛出了門,柴青青就對陶氏說道:「娘,我就嫁這康二公子了。您去和公主說,讓她給我賜婚,我都等不及要嫁進來做少夫人了。」

  陶氏還沒說話,高瘦柴青青就被矮胖的柴柳柳推了一下,說道:「呸,什麼給你賜婚,我才要嫁給康二公子呢,我是姐姐,公主要賜婚,也應該先幫我賜,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兩人說著就恨不得當場打起來,陶氏介入,恨鐵不成鋼道:「瞧你們這點出息,不過就是個侯府的二公子,還值得你們爭來爭去的,這一回咱們就看康二公子看上你們誰了,到時候我再去跟公主說,一句話的事兒,還能讓公主多給點嫁妝錢,走走走,咱先回去慢慢的商量商量。」

  母女三人便手挽著手,歡天喜地的回到自家去了。

  薛宸在書房裡寫人事檔案,嚴洛東就在旁邊稟報情況,說到陶氏帶著女兒光明正大的去宣寧候府相親,薛宸就想笑,尤其是宣寧候夫人看見公主那封信時的表情,心裡一定慪死了吧。

  「那對母女離開宣寧候府之後,宣寧候夫人就派人去請正興候夫人了。」

  嚴洛東替薛宸打聽這些後宅之事,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現在已經駕輕就熟,和從前那種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很不相同,後宅之事多了很多有趣的八卦事宜,能夠見到人生百態,還沒有生命危險,又能滿足他打探消息的興趣愛好,嚴洛東幾乎都要愛上這份工作了。

  薛宸可不知道嚴洛東此刻心裡的奇葩想法,只是勾了勾唇,說道:

  「哼,找就找了,無非就是想撒一撒心頭的惡氣,讓人盯著她們,這幾天估計她們就會結伴到婁家來,到時候你事先來告訴我,我另有安排。」

  「是。我讓顧超和孫健在那兒盯著,有消息就回來稟報。」嚴洛東回道。

  薛宸點頭,繼續說道:「想辦法讓陶氏知道康二公子金屋藏嬌的地方,她不是看上康二公子了嗎?咱們總不能看著她閨女跳火坑不是,尋個機會讓她知道康二公子好的是什麼。」

  可以想像,陶氏既然看上了康二公子做女婿,那便是一心撲在上面的,要是她知道了康二公子的愛好,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到時候才是一場大戲的開始呀!

  ******

  陶氏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眼前看的是什麼,先前她喜滋滋的帶著女兒上街做衣裳,想著若是和康家定親,總要打扮的鮮亮些,可母女三人正在量尺寸,卻聽外頭有人說了一句:

  「咦,那不是宣寧候府二公子的馬車嗎?怎麼停在那宅子前頭了?」

  母女三人聽到宣寧候府二公子這幾個字時,眼光就亮了亮,柴青青率先反應過來:「娘,咱們追上去再和康二公子說兩句話吧。」

  柴柳柳也很感興趣:「是啊,娘,還能當面問一問康二公子看上我們誰了,若是看上了我,您就可以不必替青青做衣裳了,只要替我做就可以了。」

  柴青青憤憤的對自家姐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陶氏也覺得這是個機會,當機立斷,帶著兩個閨女往外頭追去,走到門前一看,果真就看見一輛宣寧候府的馬車停在了街角處的一座宅院前面,後面跟著的小廝,可不就是那天她們在康家見二公子時的那個嗎?那戶宅院的門房下人們正在放凳子在馬車下,眼看著康二公子就要下車了,陶氏帶著兩個閨女就直往前衝去。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衝到了馬車那裡,正要說話,就看見康二公子摟著兩個穿著單薄曝露,脂粉味十足的男子下了馬車,一會兒在左邊那個臉上親一下,一會兒又在右邊那個嘴上親一下,一雙手還不時摸著兩人的腰臀,逗得兩個妖嬈的男子當街就嬌聲連連。

  陶氏的腦子裡轟的一聲就爆發了,看到這樣子,她要還不明白康二公子在幹什麼就真的是傻了。

  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對著康二公子叫道:「你們在幹什麼?康二公子,您是大家公子,怎麼,怎麼能和他們這些沒臉沒皮的粉頭在一起呢,這,這是不對的。馬上,馬上您就要娶妻了,跟他們鬼混,叫個什麼事兒啊!」

  康義臣看清楚了這個衝出來說話的潑婦樣貌,想起這是那日母親喊她去見的客人,一開始他不知道她們的身份,對她們頗為禮遇,可後來聽他母親黃氏說了才知道,這是三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莫說他不喜歡女人,為了要撐個門面不得不娶妻,可他就是娶也要娶像婁家那種高門大戶裡出身的小姐,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的那種,這個陶氏算什麼東西,也敢在他面前撒野!

  「你是個什麼東西,還不快滾!」

  看她的樣子,似乎還在做著春秋大夢呢,想著自己金尊玉貴的身子竟然被她那兩個豬頭瘦猴般的無鹽女惦記,康二公子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也不和陶氏廢話,招了人來就把陶氏母女三人給打了出去,看著她們過街老鼠般逃走之後,康二公子才繼續摟著他的嬌妾進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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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黃氏派人去把正興候夫人尤氏給請到了府內,將公主寫給她的那封信交給了尤氏看,尤氏上下看了一遍之後,並沒有馬上發表言論,而是合上信,抬眼看了看黃氏,良久後才說道:

  「長公主這信是什麼意思?」

  黃氏冷哼一聲,說道:「什麼意思?哼,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看不上咱們家唄。可她看不上就看不上,做什麼非要讓陶氏那個賤人來羞辱我呢?你是沒瞧見她那兩個閨女都是什麼歪瓜裂棗兒樣,這樣的女子也想進我康家的門,我看那個長公主腦子是被門夾子吧,簡直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尤氏又低頭看了一眼合上的信,點點頭,說道:「的確是有點過分了。她自己把陶氏當個寶,還以為旁人也該當寶,什麼樣的人都敢來說。」

  得到了尤氏的贊同,黃氏就更加氣憤了,一拍桌子,說道:

  「不行,這口氣我可嚥不下去,那陶氏既然仗著長公主的聲威來折辱我,那我便要去會會這個糊塗的長公主,當面質問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尤氏想了想後,有點猶豫,說道:「這……不太好吧,畢竟她是長公主啊。雖說有些糊塗,可身份在那兒呢,更何況婁家也不是好惹的。」

  黃氏想了想後,回道:「怕什麼,長公主的脾性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最是軟弱好拿捏了,就連陶氏那樣的人都能拿捏住她,更何況是咱們!再說了,這回咱們手裡有長公主親手寫的信在手上,就算是婁家過問,咱們也有理啊,這等事情就是鬧到天邊去,也是咱們有理,買賣不成仁義在,她瞧不上我兒子便就罷了,私下裡派人來與我說一聲就成了,可她偏偏要給陶氏做勢頭,讓陶氏壓到我頭上來撒野,這口氣我說什麼也也不會嚥下去的。明日,明日你便與我一同上門,我倒要看看婁家和長公主敢把我怎麼樣!」

  聽了黃氏的話,尤氏依舊有些猶豫,說道:「哎,我看這事兒還是再想想吧,長公主也沒說什麼,就是說讓二公子見見她們,又沒說一定要二公子娶她們,更何況,旁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嗎?二公子的毛病可也不少啊。」

  雖說在這個貴圈之中不是康義臣一個人好男風,但終究是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若是康家還想要娶名門貴族的女子回來做正妻,那這事兒就不能露出去,若是露了,試問還有哪個高門大戶肯把女兒嫁進來守活寡呀!

  黃氏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了,不過卻是篤定一笑,說道:「這個你就放心吧,我在請你們去給我說親之前,就已經讓臣哥兒把人從原來的宅子裡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如今他就在外頭的幾個宅子裡輪流住,就是外人到打聽也打聽不出來什麼,公主那綿軟性子,糊裡糊塗的,哪裡會往這方面想?你就別猶豫了,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難得想做個事情,你還能不陪著?上回你要去小姑子家鬧,還不是我陪你去的,到我有事了,你就退縮了嗎?」

  尤氏心裡清楚就算她們直接找上門,長公主的性子也不會對她們怎麼樣,只不過是怕惹了婁家,又怕黃氏自家兒子不乾淨,如今黃氏既然這麼說了,那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畢竟交情這事兒,本來就是你來我往,你幫我一回,我幫你一回,這今後自己難保還有點事兒要她幫忙呢。

  當即也就答應了,兩人決定明日一早便結伴去衛國公府鬧一鬧長公主,去出一口氣!

  ******

  薛宸和衾鳳她們在描花樣子,昨天晚上薛宸實在受不住,就跟某人提出條件,說給他做一身新衣裳,他便放她一回,某人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於是薛宸也信守承諾,果真要親自動手給某人裁一件內衫出來,等到今後手藝好了些,再去做外衫。

  正描著繡花的樣子,顧超便從外頭跑了進來,薛宸在院子裡的涼亭中見了他,顧超一邊喘氣,一邊告訴了薛宸一些事情。

  「頭兒還在盯著,宣寧候夫人和正興候夫人打算明日上門來,宣寧候夫人已經讓門房備下明早的車馬了。」

  薛宸點點頭,對他說道:「我知道了。那事情還是按計劃進行,人都看好了嗎?」

  「看著呢,明天早上就能帶著陶氏去抓人。」顧超早就根據薛宸的指示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就等宣寧候府出動了。

  薛宸勾唇一笑:「做的漂亮點。別露了餡兒。」

  顧超拍胸脯保證:「夫人您就放心吧,頭兒是什麼人,他做事滴水不漏的,陶氏府上有幾口人,家住哪裡,有幾口人,咱們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了,這事兒保準辦的妥貼。」

  讓他下去之後,薛宸便繼續回到了屋裡描花樣子,在心裡估計著,明日那場戲該有多精彩。

  ******

  陶氏給人攆著追了一路,像是過街老鼠似的,兩個女兒也跟著她挨了好幾下打,心裡氣憤不已,對那康二公子的好感瞬間就沒有了,在家裡又是踢桌子,又是摔杯子,發洩了好久都不停歇。

  兩個姑娘嚇壞了,都回房歇著去了,陶氏的貼身丫鬟翠喜迎上來給陶氏順氣,適時說道:

  「夫人,您別氣了,您可是公主的義姐,那些人得罪了您,還不跟得罪了公主似的?您受了委屈,難不成就這麼白受了?總要給康家一個教訓才好啊。」

  翠喜的話讓陶氏順過了氣,撫著胸口喘氣,抬眼看了看這個精靈的小丫頭,咬牙切齒的說道:「不錯,他康家算什麼,竟然敢這樣對我!翠喜你都不知道那康家有多可惡,我原以為康家二公子是個好的,人品出眾……我呸!一個兔兒爺,他髒不髒!一個兔兒爺,他還敢打我!這事兒我一定要去告訴公主的,我要讓公主給我出頭,我要讓康家給我磕頭道歉!對,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去找公主,告他一狀去!」

  陶氏說著就要往外走去,卻被翠喜給拉住了,說道:

  「哎,夫人,您不能就這麼去呀!無憑無據的,回頭康家再來個死不認賬!您也沒證據不是,到時候,公主還以為您信口開河,挑撥離間呢。」

  翠喜的話讓陶氏茅塞頓開,收住了腳步,遲疑片刻後,才點點頭,說道:「沒錯,我這也沒證據在手上,康二公子包兔兒爺的事兒,只要他抵賴誰也拿他沒法子呀!沒準還真的會讓公主說我大驚小怪,胡說八道呢。這可怎麼辦呢?」

  翠喜笑著湊近了陶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陶氏就瞪大了雙眼看著她,咧嘴笑道:「能成嗎?」

  「當然能成!只要夫人擒住了那兩個二爺,把他們一併揪到公主面前去,到時候還怕公主不給您做主嗎?直接當場辦了康家都有可能啊!」

  陶氏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就該如此,就該如此!還是你聰明,只是這人手上……我讓誰去給我抓人呢?」

  翠喜又說道:「這個夫人您就不用擔心了,我家裡最不缺的就是表兄弟,我今兒回去喊一聲,讓他們來個十幾二十個人的,明兒一早就來,您不是認識地方嘛,明兒您就帶著他們去那地方抓人,抓了直接就奔國公府去找公主。」

  陶氏現在看翠喜可真是越看越喜歡了,這精靈丫頭,若是這回的事兒成了,就讓兒子納她做妾,抬舉她做個姨娘,就算是賞她了。

  *******

  宣寧候府的馬車巳時一刻就到了衛國公府門前,與之隨行的還有正興候夫人尤氏,被她們臨時請來主持公道的鎮國公夫人周氏,門房一番通傳之後,便將三位貴夫人給請了進去,長公主在擎蒼院的花廳接見她們,薛宸也跟著在長公主身邊伺候著。

  「這一大早的,你們怎麼約著一同來了?」長公主最是和氣,未語先笑,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溫柔的簡直不像個公主。

  黃氏心中冷笑一聲,然後和尤氏交換了個眼神,這才走出列席說道:

  「哦,昨日承蒙公主厚愛,替我兒相看,今日我便想上門親自給公主道謝,正好正興候夫人和鎮國公夫人在府中做客,便一同隨我前來了。」

  公主接過薛宸親自奉上的茶水,拿在手中並沒有喝,抬頭看了一眼黃氏,問道:

  「原是因為這個。我倒是忘記問了,二公子和陶家姐姐的兩位姑娘相看的怎麼樣啊?」

  黃氏冷哼一聲,語調也變得陰陽怪氣起來,說道:

  「哼,怎麼樣公主還不知道嗎?我是信得過公主眼光的,以為公主替我兒想看的都是頂頂好的人家,可那柴家的兩個姑娘,我真不太願意多說,說多了,怕對她們的閨譽有影響,可是,那樣的兩個姑娘,公主也能拿得出手,實在是叫我心寒呀!」

  公主放下茶杯,正色對黃氏問道:「怎麼,二公子不喜歡她們嗎?也無妨……他……」

  長公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黃氏給打斷了,說道:「那樣貌與家世,我兒如何能喜歡呢?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公主真覺得柴家那兩位姑娘很好,那為何當初不給世子娶進門呢?為何公主挑來挑去,也要挑像您薛家小姐這般人品相貌的做兒媳呢?公主您這就是厚此薄彼了。」

  黃氏的話讓公主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又被尤氏給搶先,只聽尤氏說道:「就是,自古就有一句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公主您自己都不願意娶進門的兒媳,為何偏偏要塞給康家呢?」

  公主連連搖手:「不不不,不是的,我,我就是讓康二公子和陶家姐姐的兩個女兒見一見,並沒有要一定要撮合的意思,你們這是誤會了。」

  見公主軟弱沒脾氣,黃氏就更來勁了,聲音逐漸大了起來,說道:

  「公主哇!您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您突然給我寫了一封信,指名道姓要讓我兒見柴家的姑娘,這不是撮合是什麼呀。」黃氏說著,就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來,遞到了鎮國公夫人周氏面前,指著信中的字句給周氏看,周氏年紀在四十多歲,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夫人了,看了這信,也不免對長公主說了一句:

  「這事兒,確實是長公主做的過了。」

  黃氏得到了周氏的撐腰,越發慣出了脾氣,將那信甩到了公主面前,厲聲說道:

  「我一直尊敬著公主,可沒想到公主卻是這般對我的!我知道,我為我兒求娶府上二姑娘是高攀了,只是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您家瞧不上我們也就算了,私下裡派人跟我說一聲,哪怕是將我喊來府上告知也是可以的,卻偏偏要塞這兩個不知所謂的到我面前來。您是公主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公主連忙站起來,來到黃氏面前,扶著她,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我就是……」

  公主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了騷動,門房的老王率先跑來稟告,說道:

  「回稟公主,少夫人,柴夫人帶著一大幫人鬧進來了,門房人少,攔不住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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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說這話的功夫,陶氏就帶著一幫喊打喊殺的人從小直門拐了進來,穿過垂花門,想要直接進擎蒼院中,被聞訊趕來的護衛阻擋在門外。陶氏的聲音就在垂花門外喊了起來:

  「哎喲我的個媽呀!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啊,求公主給我做主哇!要不然我可真就活不了了。」

  陶氏唱哭式的喊叫,配合她那破鑼嗓子還真是鬧翻了天了,讓擎蒼院裡頭的夫人們全都聽得蹙起了眉頭,黃氏聽出了陶氏的聲音,走到鎮國公夫人身邊就近告起了狀,說道:

  「夫人您也聽見了,就是這個潑婦!她在國公府中尚且這樣張狂,何況在我等面前,拿著公主的信當做聖旨一般,就差讓我跪在地上給她請安了。」見周氏也是一臉憤慨,看了看公主,搖頭歎了口氣。

  黃氏見狀,然後又走到公主面前側身說道:「不是我說,這陶氏也忒沒規矩了,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諾達的國公府,居然門房都攔不住她,公主您這個家當的也實在太窩囊了。」

  公主被黃氏說的啞口無言,薛宸從她身後走出,將公主扶著坐到椅子上,然後才對門外的管家喊道:「去把柴夫人請進來,瞧瞧她到底出了什麼事,莫不是真受了什麼天大的冤屈不成?」

  管家應聲去了之後,黃氏見薛宸竟然敢站出來說話,又聽她言語不乏天真,以為她也和公主是一個性子的人,不由輕蔑哼了一聲,說道:

  「倒沒看出來,衛國公府的長孫媳也是這般悲天憫人,當真是國公府之幸啊。」

  薛宸回過身來,側臉上帶著濃厚的笑意,輕飄飄的對黃氏回了一句:「康夫人此言差矣,悲天憫人沒什麼錯,仗勢欺人才有錯呢。」

  不等黃石反應過來,薛宸就已經將目光投向了院子,瞧見進來之人後,便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以帕子掩著唇,看似自言自語,可聲音卻是足以廳內所有人聽見的。

  「喲,母親快瞧,柴夫人進來就進來,怎的身後還押著兩個不男不女的人?」

  眾人循著薛宸是話頭向院中看去,果然穿著一身醬色寬袖服的陶氏身後,兩個妖裡妖氣的男子各被兩個壯漢抓著胳膊拖進來,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看著模樣還挺俊秀,黃氏就坐不住了,跨出了門檻,尖叫道:

  「臣哥兒!你!」

  黃氏想要過去救兒子,卻被陶氏身後五大三粗的漢子給擋住了,陶氏走過去,一把揪住了黃氏的髮髻,把她往後一拉,黃氏就摔倒在了地上,手忙腳亂的爬起來。

  陶氏擒著人來到了花廳前,帕子一甩,就那麼乾嚎起來:

  「公主!你可要替我做主哇,這姓康的不是個東西,他,他根本就是一個兔兒爺!他喜歡男人!哎喲,我竟然還作死的想要把閨女嫁給他,就他這沒屁眼兒的孫子也配!得虧昨天在路上遇見了他,要不然還真給他蒙在鼓裡,要真讓青青和柳柳嫁過去的話,可就是把這兩個姑娘的一生都給毀了!」

  康義臣滿臉的傷,先前吃了不少拳頭,一路上稍微老實了點,可現在他聽見陶氏那樣埋汰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就算被打也不想讓她那兩個癩□□姑娘佔他的便宜,怒道:

  「放屁!就你對豬猴子的姑娘,誰他媽看上她們才是孫子呢!」

  陶氏一聽那康義臣敢當面說她閨女不好,從地上爬起來就衝到他面前抽他的嘴巴子,康義臣被綁著,還不了手,只好被她打的節節敗退,院子裡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的,黃氏自己的髮髻還沒有扶好,就要趕過去救兒子,拉著陶氏不讓她動手:

  「你給我住手,你是個什麼卑賤的東西,竟然也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現場亂作一團,黃氏是大家閨秀出身,深宅婦人一個,動手能力不太強,給陶氏三兩下就給按坐到了地上,康義臣見母親被打,就用身子去撞陶氏,陶氏被撞倒在地上,黃氏又順勢撲了上去。

  公主在廊下瞧他們打起來了,這還得了,想要阻止,卻被薛宸拉住了,說道:

  「母親,康夫人和柴夫人之間有恩怨,母親您又不知道什麼事,怎麼好去插手呢。」

  公主猶豫了片刻,然後才說道:「不不,就是不知道,那也不能看著她們扭打呀!還愣著幹什麼,快將她們分開,有話好好說嘛。」

  國公府的護衛就出手將扭成麻花樣的幾人給分開,將三個狼狽不堪的人帶到了公主她們面前,尤氏想上去替黃氏整理整理衣裳,卻被周氏拉住,對尤氏搖了搖頭,周氏活了這麼大歲數,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自從陶氏進門開始,她就知道,今天可能不該跟著宣寧候夫人一同來衛國公府鬧事的。此時見黃氏有難,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可不打算再插手。

  「說說吧,怎麼回事啊?」

  薛宸好整以暇的讓人給公主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請她坐下,然後才上前對陶氏問道:

  「公主,先前我都說了,這康家二公子是個兔兒爺!他……」

  陶氏的話還沒說完,黃氏就追問打斷:「什麼兔兒爺!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

  黃氏的狡辯讓陶氏都不願意搭理她,指了指那兩個給押著不敢說話的妖嬈男子,說道:「不是兔兒爺!哎喲,你是沒瞧見今兒我帶人闖進去的時候,床上是個什麼光景,三個大男人光著腚貼在一起玩兒呢,不是兔兒爺是什麼?別告訴我他們在玩兒過家家啊。真的,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你可別逼我!再難聽點的話,我這還有呢!」

  黃氏哪裡被人當面這般無禮過,卻始終不敢承認兒子有這方面的德行問題,嘴硬道:「聽你信口胡言!我,我不和你說了!」

  陶氏還想追上去罵她,薛宸一道聲音傳了過來,說道:「柴夫人說的不會就是那兩個人吧。若是如此,只要審一審他們不就得了,看他們是怎麼說的,若是柴夫人誣告,那也正可以還康二公子一個清白不是。」

  孫武收到薛宸的眼色,就走到那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陰柔男子身前,孫武還沒說話呢,那兩個人就嚇得癱倒在了地上,不住磕頭,倒豆子般將他們和康二公子的關係說了出來:

  「求夫人們放我們兄弟一條生路,我們本也是窮苦人家孩子,迫於生計只好委身青樓之中操這皮肉生意,康二公子是好人,他說他喜歡男子,就從樓子裡將我們兄弟都贖了出來,養在外頭的宅子裡,供他淫樂,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康二公子喜歡男人塗脂抹粉,就成天也讓我們這麼打扮著,我們原來一直住在□□胡同裡,可前幾天突然轉了地方,康二公子說是他母親要給他說親,說的是一家高門大戶的小姐,生怕被那戶人家查出我們的身份來,就把我們帶到了長安街街尾的一座宅子裡去,我們發誓,從來都是規規矩矩,本本分分的,沒想過要害人,求夫人們放了我們兄弟,我們保證以後再也不做這種斷子絕孫的事兒而來。」

  兩個粉頭的話說的倒是分明,黃氏氣的差點撅過去,康二公子要不是被人拉著,此時估計也早就撲上去咬斷兩人的喉嚨了,嘴裡一個勁的罵道:

  「好你們兩個婊子養的!老子平日裡待你們不薄,好吃好喝的供著,到這個時候,你們不想著幫我,竟然還敢反咬我一口!你們給我等著,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

  兩個粉頭更加害怕了,縮在一起低頭哭泣。

  在場眾人全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周氏和尤氏也全都跟著低下了頭,再不敢說任何一句話。公主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起來,只見薛宸緩緩走下臺階,陽光下的她,美的觸目驚心,走到黃氏面前說道:

  「那這麼說,康夫人是早就知道令郎有這個毛病,那前幾日竟然還……就真有點不地道了。」

  知道兒子喜歡男人,還讓人來說親,這就不是不地道能夠形容的了,周氏簡直後悔的想要撞牆,她怎麼就親信了黃氏的話,跟她來這裡丟人現眼呢!

  公主似乎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指著黃氏久久不曾多言,不過眸子裡難得出現的憤怒也足以讓黃氏驚嚇的直發抖,還想著狡辯,不住搖頭,說道:

  「不不不,我,我不知道這事兒!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都是那個逆子的錯,絕不是我存心……」

  後面的話怎麼也沒敢再繼續說出來,她兒子如今肯定是毀了,若是這個時候她再把國公府的二姑娘給扯進來,讓人知道她想騙婚衛國公府,那這罪名可就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薛宸夠冷靜,給她指了出來,說道:「你不知道,怎的會前幾天讓你兒子帶人換地方?不是你授意的話,那就是你兒子蓄意的,這罪名他擔待的起嗎?」

  黃氏滿臉驚恐,抬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薛宸,只覺得連頭皮都發麻起來,終於意識到自己也許是惹了不該惹的了。

  騙婚皇族之女,她兒子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啊,失魂落魄的跪了下來,認命道:「不關他的事,是我,是我提出來的。我錯了,求公主恕罪!」

  公主看著跪地不起的黃氏,一時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著若不是這件事被揭露出來,若不是陶家姐姐突然要來搶人,若她一念之差真的將寒姐兒嫁給了康家的話,那寒姐兒今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呢。

  思及此,公主縱然再怎麼心軟,也是不會立刻就原諒黃氏的,就那麼讓她跪在地上,並不讓她起來。

  陶氏在旁看著這些,似乎也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竟惹出了這麼大的事出來。她原來只是想報一報被康二公子當街毆打的仇,可真沒想到最後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周氏看戲看到了這裡,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來了,去到公主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

  「公主殿下,是老身識人不清,給公主添麻煩了,老身這就回去反省自身,告辭。」

  周氏是鎮國公夫人,出身雖不如公主,但也是郡主出身,她又年長,身兼一品誥命,平時見了公主都未必要行禮的人,此時卻恭敬的給公主行了禮,這足以表達她此刻的歉意。

  公主對她點頭回禮,然後周氏便帶著尤氏,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讓她丟臉至極的地方。

  看了一眼自家兒媳,見她一臉篤定,公主對薛宸招了招手,讓她過來,問道:「宸姐兒你看這事兒該怎麼處理好呀?」

  薛宸轉頭瞥了眼面如死灰的黃氏,勾唇說道:「世子不真是大理寺卿嘛,康夫人這罪涉及皇家,正好可以移交大理寺審理,一切都按照律例國法來辦就成了,咱們不用操心。」

  黃氏還想說什麼,薛宸一記厲眼掃過,黃氏立刻就嚇得閉上了嘴,認命的被婁家的兩個護衛給押著出門,連帶康二公子和他那兩個寵爺,一併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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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陶氏見事情鬧得這麼大,自己也有點心虛了,雖然也覺得有那麼點奇怪,但也不敢再多停留,跟公主說了一聲之後,就帶著跟她進來的人,走出了府。

  黃氏母子已經不在門前了,不過陶氏離開的時候,倒是瞧見了那兩個二爺在門內和一個婁家的護衛說話,兩個男人對那護衛態度諂媚的很,護衛也不多言,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東西遞到了他們手中,打開一看,全都是明晃晃的銀子,那麼一大袋,怎麼說也得有三百兩。

  陶氏的腦子一下子就嗡了,從她收到風聲說宣寧候府派人來給寒姐兒說親這個消息開始,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對勁。照理說這侯府和國公府的親事,在沒有成之前,應該都是保密的,可怎麼會偏偏讓她知道了呢?她是聽說婁家看不上康家,這才動了心思來和公主商量,她如願拿到了公主的信,以為憑這個就能把自己的女兒嫁入康家,可事情又一次急轉而下,怎麼就那麼湊巧,讓她發現了康二公子金屋藏嬌的地方呢?回去之後,她雖然氣惱,可又怎麼會想起來去把那兩個兔爺兒抓來公主面前對峙呢?

  翠喜!陶氏一下子就想到這個丫鬟了。就是她慫恿自己去拿人的,還把她家的眾多表兄都給喊了過來幫她抓人,可今天跟她抓人的那些人,長得一點都沒有家裡人的意思,高矮胖瘦的,怎麼可能都是翠喜家裡的人呢?

  陶氏想到這裡,回頭一看,先前跟著她一起出府的漢子們,片刻的功夫就全都消失不見了。她就覺得背脊發涼的厲害。這些人根本不是翠喜家裡的表兄,她之所以會抓人來國公府裡鬧,也是翠喜鼓動的,可翠喜背後肯定有人,那個人是誰?怎麼能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

  站在巷子口,看著那兩個收了錢的兔兒爺從國公府的門內走出來,手裡那包銀子明晃晃的紮她眼。給銀子的是國公府的人,那也就是說,很可能騙她入局的人,就是國公府的,可府裡誰這麼厲害?國公?世子?老太君?不,這麼多年了,他們都沒有出過手,怎麼會突然現在出手呢?

  是薛宸。

  陶氏嚥了下口水,完全被這個想法給驚呆了。不過,除了薛宸,她真的想不出有其他什麼人會這麼做了。是她讓人透露了康家的消息給她知道,是她誘騙她來跟公主要求,是她讓她故意發現原本藏得好好的康二公子的住處,是她買通了翠喜,鼓動她抓人鬧事,是她讓那麼多人陪她一起去康家的外院抓人,是她把原本該被國公府的侍衛攔在外面的一幫人,特意放了進來。

  陶氏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她也真是傻,翠喜的那些兄弟都是莊稼人,手底下根本不會功夫,可是今天隨她去康家外宅抓人的人,全都是練家子,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若不是有人故意放行,就憑她和一幫烏合之眾,怎麼能輕輕鬆鬆的闖入戒備森嚴的衛國公府呢?若不是有人設計好了,她怎麼就能那麼巧,趁著宣寧候夫人她們都在府裡的時候押著人過來鬧呢?

  還有康二公子的那兩個寵妾,他們若不是被人買通了,怎麼會在那關鍵時候,死死咬住康二公子不放,一口咬定和康二公子有關係呢?他們但凡還想在康二公子身上賺錢,又怎麼會想不通,只要他們絕口不提和康二公子的關係,這事兒就沒有十足的證據能夠將康二公子釘死。

  可若是這一切全都是那個小姑娘一手操辦起來的話,那陶氏簡直難以想像,這姑娘的心計到底有多深,算計起人來,簡直比老虎吃人還可怕。

  「喂。」

  一個聲音在陶氏面前響起,嚇了陶氏一跳,下意識的想跑,卻被人抓住了肩膀,跑都跑不掉,陶氏顫抖的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正是剛才給那兩個兔爺兒錢的婁家護衛,好像叫什麼孫武……

  陶氏二話不說,就給孫武跪了下來,不住搖頭,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孫武被她跪的莫名其妙,從懷裡掏出一直小銀袋子,拋給了陶氏,說道:「這是我家少夫人賞你的,說你這回戲演的不錯,特意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

  陶氏看著手上的錢袋,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孫武五大三粗,健碩的能打死一頭牛的感覺,陶氏縮了縮頭,本來就被嚇到了,如今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決定在這位世子夫人面前痛改前非,恭恭敬敬的收下了銀子,對孫武說道:「替我謝謝少夫人,今後我再也不敢鬧事了。」

  孫武沒說話,轉身就走了,陶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銀子,忽然生出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來。這手段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還怎麼和人家鬥啊。

  陶氏一邊走,一邊給自己順氣,回想第一次與這位少夫人交手時,自己只是挨了兩個巴掌,其他什麼事都沒有,可見還是少夫人手下留情的。

  ********

  院子裡的人都清理乾淨之後,薛宸回到內屋,公主被吵了一上午,頭有些疼,已經在軟榻上側躺下休息了,身上蓋著一條厚絨毛的氈子,看見薛宸進來,對她招招手,寶鵑替薛宸搬來了杌子,讓她坐下。

  公主拉著薛宸的手,有些憔悴的說道:「唉,你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這是幸好沒答應,若是答應了的話,我就等於是親手斷送了寒姐兒的幸福啊。」

  薛宸微微一笑,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氈子,說道:「您別多想,這事兒原本您就不打算答應的,不是嗎?只是沒想到事情會峰迴路轉,讓柴夫人破了康家的壞心,這也算是老天有眼,您說對嗎?」

  公主被薛宸逗笑了,薛宸見她好像真的有點累,便將她的手也放入了氈子裡,說道:

  「今兒忙忙乎乎了一整天,母親睡會兒吧,外頭的事情,我先料理著,若是哪裡不懂的再進來問母親便是了。」

  公主點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先睡會兒,你有事直接來喊我便是。」

  從擎蒼院中出來,回到滄瀾苑,那些由孫武派出去的護衛們全都回來了,正在院子裡等薛宸回來覆命呢。薛宸心情大好,每人賞了五兩銀子,誇讚了幾句,便讓他們回護衛所去了。

  松鶴院中,老太君親自站在垂花門前,等金嬤嬤打探回來。

  先前她就知道主院那邊在鬧,似乎鬧得還挺大,好幾撥人打探回來,都帶來令她震驚的消息,看見金嬤嬤,老太君乾脆自己迎出了院子,金嬤嬤都來不及行禮,便就將前院的事情匯報給老太君知曉了。

  「結果太出人意料了。那康家二公子竟然是斷袖,現在已經被送去京兆立案,然後就要被送往大理寺了。」

  老太君瞇著眼睛看著金嬤嬤,然後拉著同樣震驚的金嬤嬤將這件事從頭到尾給捋了一遍,發現這件事真的是太巧合了,如果說沒有人在背後操控的話,怎麼可能會發生如此巧合之事呢?正好康家帶著鎮國公夫人上門鬧事,陶氏就擒著人進來了?她一個潑婦,帶著一幫打扮成鄉民一樣的人,就能在戒備森嚴的國公府中穿梭自如,沒有絲毫阻攔的讓她們順利抵達擎蒼院外?怎麼可能!

  「以老奴之見,這件事很可能是世子的手筆,您想啊,若是世子早就知曉了康家二公子的癖好,他對康家惡意騙婚之事定然有氣啊,這件事佈局如此精妙,除了世子,老奴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誰能做出來。國公爺不可能管這些事,公主又是……」

  金嬤嬤的話沒敢繼續說下去。

  老太君倒是在垂花門前踱起步來,將事情又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之後,突然就笑了起來,然後便不再說什麼,直接負手進了門,金嬤嬤追了上去,老太君突然回頭對她問了一句:

  「對了,滄瀾苑如今還能打探到消息嗎?」

  金嬤嬤搖搖頭,說道:「打探不到了。從前世子不在家住,滄瀾苑也沒人管,可如今世子回來住了,咱們要再想往滄瀾苑探聽事情,就困難許多了。」

  老太君點點頭,滿意的笑了,金嬤嬤見狀更加丈二摸不著頭腦,出聲問道:「老太君您怎麼總是笑呀!難道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嗎?」

  兩人是幾十年的老主僕了,老太君在金嬤嬤面前沒什麼架子,就跟朋友說話似的自在,坐到了羅漢床上,拿起床前點好的一桿旱煙抽了一小口後,才緩緩吐出煙霧,對金嬤嬤說道:

  「滄瀾苑哪裡是因為世子回來之後,才圍得向鐵桶似的?你什麼時候瞧見世子公然管過內宅之事?從前世子雖不住在府中,可是他也從來沒有對滄瀾苑加強過管束啊。你再想想,這將滄瀾苑管的跟鐵桶似的到底是誰啊?」

  金嬤嬤垂眸想了想之後,便恍然大悟:「是世子夫人。」

  老太君看著她又笑了,說道:「我之前只覺得這是個性格潑辣的小姑娘,可你瞧見她這一回的手筆沒有?怪不得她出嫁前能管著薛家一府的中饋,那時候她不過才十二三歲,剛開始她讓人探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傳言過頭了,可如今看來,自家孫子是傻人有傻福,就這麼給他稀裡糊塗的娶了個寶貝進門。

  會做人,會做事,不驕不躁,對公主也沒有絲毫輕視之心,府中大小事情都能做到事先請示,無一處不規矩的地方,與她那個被人過分保護的有些天真過頭的婆母比起來……薛宸真是個非常不錯的孫媳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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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7 00:44:02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這些天婁戰兵部沒什麼事,有空就到兒子這裡來坐坐,發現兒子這裡有上好的茶,他也不客氣,大咧咧的坐下享用起來。

  一邊和兒子老生長談:「我那時候是條件不允許,三十歲成親,三十一歲才有了你,可你現在不同啊,好不容易盼著你娶了妻,你也別成天窩在這裡辦公,回家多陪陪你夫人,爭取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出來,你成天在這裡辦公,我孫子會自己出來啊。」

  婁慶雲抬眼瞥了瞥這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五十多歲,頂多四十多的老頭,實在不想搭理他這個無聊的問題,可是,婁戰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個問題無聊,見兒子不理他,於是又接著說道:

  「你在這裡寫寫寫,能生出孩子來嗎?你成天跟大理寺的這幫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起,能生出孩子來嗎?你就是把這些案子審的再漂亮……能生出孩子來嗎?」

  婁慶雲將手裡的案宗放了下來,抬頭對婁戰說道:「爹,您能不能換個地方嘮叨?你要不嘮叨,我就能早點把事兒做完,做完就能回家給你生孫子去了,你……」

  他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說府中管家求見的事情,讓管家進來之後,先是行了禮,然後就將府中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這兩位,婁戰聽得有些雲山霧罩,不過婁慶雲可是一下子就聽懂了,管家離開之後,婁慶雲就對婁戰笑道:

  「爹,我媳婦兒那誥命,咱什麼時候請啊?」

  婁戰不懂兒子怎麼突然說這個,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今日府中發生的這件事的要點在哪裡,不過就是幾個上門鬧事的人被處置了嘛,很正常的一件事,反正不可能是公主幹的,老太君倒是有這能耐,不過,老太君可是好幾年沒有這樣大出手了。

  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媳婦兒的誥命,自然你請,問我做什麼?不過你們才剛成親,她才十六,這也太早了些吧,除非是那些皇家子弟,否則我可從未聽過有誰十六歲當誥命夫人的,況且你又是一品,十六歲的一品誥命夫人,別寵的無法無天了去。」

  婁慶雲心裡得意的很,揚眉一笑,說道:「我媳婦!我愛怎麼寵怎麼寵!過兩天我就遞摺子去內府。」

  婁戰對這傻缺兒子表示無語,不過,他也不是那種不開明,喜歡管小輩私事的人,兒子願意怎麼弄就怎麼弄,反正一品誥命的名分少不了兒媳就是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

  「我管你什麼時候遞摺子。我只關心我孫子,我告訴你,你要是一年之內不能給我整出個孫子來,哪怕是孫女兒,先開花後結果也成,反正我要個孩子!一年之後要沒有,我把你弄邊關去,聽到沒有!」

  對於婁戰這樣的威脅,婁世子本能的對這傻爹翻了個白眼。然後就繼續埋頭苦幹,爭取早點幹完回家。腦子裡,順便想想今天晚上和媳婦兒吃點什麼。

  婁戰得不到兒子的回應,杯子裡的茶也喝完了,灌了一肚子水,就不在這裡和他耗著了,想著今天府裡有人鬧事,公主一定嚇壞了,他得回去哄哄,便翻身上了馬,回家去了。

  回到家裡,公主的貼身侍婢寶鵑告訴他公主睡下了,婁戰才百無聊賴的去了老太君那裡,老太君看見兒子,就拉著兒子說了一大通今兒府裡是事,又把薛宸給誇了一番,婁戰這才傻眼的看著自己的老母親,說道:「你是說,今兒這事兒不是您的手筆,而是……慶哥兒媳婦?」

  老太君點點頭,也知道兒子有點不敢相信,事實上,如果不是她親身經歷,自己也不敢相信,婁戰看著老太君好長時間,然後才吶吶的說了一句:

  「怪道要請誥命了。」

  ********

  婁慶雲回家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薛宸正親自站在明絲燈罩前用竹籤撥弄著燈芯,蘇苑,夏珠給婁慶雲請安,薛宸才回過身來,婁慶雲接過她手裡的竹籤子,放到夏珠手裡的托盤上,薛宸笑道:

  「回來了?」

  婁慶雲點點頭,然後對蘇苑夏珠揮了揮手,兩人便埋頭退了下去,體貼的替兩人把房門也關好了,婁慶雲這才一把摟住了薛宸,將她橫抱著轉了兩圈,把薛宸嚇得只好抱住他的脖子,嬌嗔道:「哎呀,你幹什麼呀!又有什麼好事了,怎的這樣高興?」

  婁慶雲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口,然後才摟著她坐下來,順勢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靠著自己,說道:「媳婦兒你太給我長臉了。」

  說著話又要來親薛宸,被薛宸用手擋住了嘴,無奈的問道:「什麼呀。你這虛頭巴腦的。」

  婁慶雲就把今兒這事說了一遍,末了還小小埋怨了下薛宸這事兒都沒要他幫忙云云,薛宸倒是卻不以為意的笑了,說道:「就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

  說著就要從婁慶雲身上起來,卻被兩隻鉗子般的手臂箍住了腰身,婁慶雲說道:「就這事兒,你都不知道老太君有多高興。我剛才一回來就被她給叫去了,把你從頭到腳誇了個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對你好,一定要把你看住了。」

  「……」薛宸無語的看著自家相公:「不至於吧。老太君不嫌我多管閒事就很好了,還誇我?」

  「怎麼能叫多管閒事呢?康家這樣過分,騙婚居然騙到我們頭上來了,你若不出手,靠我娘……這事兒就沒個結果了。老太君是真喜歡你,就跟我似的,從頭到腳,到頭髮絲兒我都喜歡,你也不想想我娘是個什麼性子,老太君這些年為了給我娘善後,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呢。她就怕娶個我娘那樣的麵糊孫媳婦回來,你這樣的,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她老人家可說了,今後這府裡的事兒,你放心大膽的辦,她給你撐腰!還有我,不僅是府裡的,就是府外面,有事我也能給你擔著!儘管橫著走!」

  薛宸被婁慶雲的這番話給說的笑了起來,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道:「傻子。」

  夫妻倆又在房裡膩歪了一會兒,然後婁慶雲說帶她出去吃飯,薛宸也想出去看看,換了衣服就和婁慶雲出門去了,在景翠園吃完了晚飯,婁慶雲又帶薛宸去集市裡逛了逛,夫妻倆玩到戌時兩刻才回到府中,婁慶雲今兒大發善心,只要了一回,就放薛宸睡覺了。

  *******

  繡姐兒五月給元家生出了個六斤重的閨女來,薛宸和靜姐兒,韓鈺,一同去元家道賀,繡姐兒的精神還不錯,月子裡滋養的白白胖胖的,比從前多了幾分富態來。

  「哎喲,生個孩子可不容易了,咱們女人真是辛苦。」繡姐兒靠在軟墊上,姐兒先前抱過來給大家看了兩眼,然後就給奶娘抱下去餵奶了,薛宸坐在一旁給薛繡剝橘子吃,薛繡接過之後,對薛宸問道:「你這肚子還沒動靜啊?」

  薛宸橫了她一眼,說道:「橘子還堵不住你的嘴。」

  薛繡礙於韓鈺和靜姐兒都沒成親,不好將已婚女人的話題上升的太激烈,只好和薛宸交換了個眼神,薛宸給她瞪了回去。

  「靜姐兒下月也要嫁人了,我聽人家說,唐家二公子人很俠氣,是個好人,定不會欺負靜姐兒的。只不過,唐大公子之前娶了長寧候府的嫡長女宋毓華進門,我和宋毓華打過照面,說了幾句話,那可不是個好相處的,靜姐兒嫁進去之後,言行舉止都要當心些。」

  已經不是一個人和靜姐兒說唐飛的嫂子厲害,搞得靜姐兒也很緊張,薛宸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也別太擔心了。就跟你從前說的那樣,你又不和她爭權奪利,她也不會對你如何的。」

  靜姐兒點了點頭,然後就把話題引到了韓鈺身上,問道:「對了,鈺姐兒到今天都還沒定親,你母親有什麼打算嗎?」

  韓鈺正在吃東西,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眼神似乎有些閃爍,故作輕鬆的說道:「哎呀,說我做什麼呀!我就不定親,你們能拿我怎麼著?」

  對於韓鈺這任性的說法,幾個姑娘紛紛搖了搖頭。正說著話的功夫,就聽外頭有丫鬟來稟報:

  「少夫人,楚姨娘親自給您燉了雞湯送過來。」

  薛繡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整個人如臨大敵,薛宸從她的反應中就能看出,這個楚姨娘絕對和從前那兩個由通房抬成姨娘的不一樣,最起碼,這一個能夠讓薛繡露出這樣的正色神情,就足以說明她在府中的地位不一般。

  似乎看出了薛宸的疑惑,薛繡深吸一口氣後,笑著解釋道:「她是相公的遠房表妹,三個月前才被納入府中做妾的,宛平人,才女一個。」

  寥寥幾個字,就把楚姨娘的身份說的分明了,薛宸心中實在覺得有些難受,繡姐兒的情路真是多舛,元公子身邊的鶯鶯燕燕多的叫她這個外人都覺得頭疼。

  薛繡准許之後,就覺得門外一陣素雅的香風掃入,走入一個環珮叮噹,形態風流的女子來,女子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整個人如一顆成熟的蜜桃般誘人,規規矩矩的給薛繡行了禮,然後才親手奉上了雞湯,說了說她熬湯時的事情。

  薛繡端過了湯,卻是不喝,笑吟吟和楚姨娘說道:「有勞你了,這些事如何要你來做,交給下人也就得了。」

  楚姨娘一口嬌軟的音調,說的話讓女子都為之心顫:「伺候夫人是妾身該做的,夫人別嫌妾身笨手笨腳就成了。」

  薛繡沒有說話,低頭用勺子攪動了一番湯碗,外頭又傳來丫鬟的傳話聲,說是大公子回來了。

  楚姨娘聽見這句話,整個人都挺直了一些,薛宸是婦人倒還行,可靜姐兒和鈺姐兒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就不太方便留下了,便紛紛起身讓薛繡好生修養,她們改日再來探望,薛宸彎腰替薛繡整理髮鬢的時候對她以眼神詢問了下,薛繡不著痕跡的搖搖頭,然後薛宸便轉身,走到門邊,就有丫鬟送上薛宸的披風,楚姨娘竟走過來對薛宸說道:

  「想必這位就是衛國公世子夫人吧。時常聽我家夫人說起您。」

  薛宸穿好了披風,看了一眼楚姨娘,然後微笑著對她說道:「幸會。」

  說完這句話之後,薛宸便領著幾位姑娘出門,楚姨娘趕忙屈膝相送,走到門邊時,正好遇見了進門的元卿,看見薛宸,元卿往後退了一步,拱手做了禮,薛宸也與他點頭至禮,然後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離開了元家。

  既然繡姐兒說沒事,那薛宸也不好多問,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外人實在不好插手就是了。

  靜姐兒定在六月初二嫁入唐家,薛宸五月底就跟老太君和公主告了嫁,說要回薛家幫忙幾天,老太君讓她不用擔心府裡,晚上回來跟婁慶雲說起,他倒也沒提出反對,不過,在聽到薛宸說這幾天都不回來的時候,就變了態度,說什麼也要跟薛宸一同回薛家住幾天。薛宸拗不過他,只好同意,於是夫妻倆就這麼浩浩湯湯的搬到了燕子巷的薛家,住回了薛宸的青雀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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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發表於 2016-6-7 00:44:14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薛宸說是回薛家幫忙,其實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所有的事情蕭氏全都給料理好了,薛宸回去最多算是給靜姐兒充充門面,等到靜姐兒出嫁的那天,蕭氏請薛宸做送嫁娘子,隨著唐家來迎的隊伍,一同去唐家,看著靜姐兒拜堂。

  唐家上一世薛宸是來過的,畢竟她嫁給了宋安堂,宋毓華是武安伯府的當家媳婦,她免不了要和唐家打幾回交道,不過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不曾多留。

  薛宸是衛國公世子夫人,年紀雖然小,不過卻是受到唐家的禮遇,武安伯夫人孫氏親自領著薛宸去內間吃甜茶,宋毓華正在招呼內間裡的夫人們,瞧見孫氏進來,又看見了薛宸,孫氏主動給她介紹道:

  「這位是衛國公世子夫人,是靜姐兒的繼姐。世子夫人,這位是我的長媳,宋毓華。」

  薛宸對宋毓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不過宋毓華對薛宸倒是有所耳聞的,說道:「哦,原來你就是衛國公世子夫人薛宸啊。」

  孫氏瞪了一眼宋毓華,讓她不得無禮,宋毓華卻視而不見,一雙有些突出來的眼珠子裡對薛宸充滿了不友善的敵意。

  這種目光,薛宸上輩子見多了,除了厭惡還真找不出其他什麼感覺來,既然她不友善,那她也沒必要和她虛與委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便越過宋毓華往內間走去。

  孫氏連忙跟上薛宸的步伐,經過宋毓華身邊時,特意停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宋毓華瞧著自家婆母對自己的目光,又看她巴結的跟在薛宸身後,她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是長寧候府的嫡長女,父親是長寧候,弟弟是長寧候世子,她這樣的身份,原本就是攀個王爺也是夠的,可是偏偏卻被這武安伯看中了,親自和她爹提的親,武安伯是他爹的老部下,實在不好意思推辭,就答應了讓宋毓華嫁給武安伯長子唐玉。

  宋毓華這個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比自己長得漂亮的人,而薛宸那副身段和樣貌,處處都觸犯了她的逆鱗,不過是個三品官的女兒,憑什麼和她這個侯府千金相比?更何況,薛宸和自家兄弟還有那麼一段不清不楚的關係,若不是她攀高枝兒的話,這個時候只怕已經嫁給她弟弟宋安堂了,哪裡還輪得到她到自己面前來耀武揚威?還趾高氣昂的說是世子夫人,我呸!就因為她的關係,弟弟宋安堂才娶了那麼個下賤女人回府,讓她把嫁妝拿出來充入公府她都不肯,長寧候府手頭吃緊,有時候還得問她拿銀子回去供一府花銷。她總共就那些個嫁妝,被她娘來要了兩三回也就差不多了,最後一次還是跟唐玉拿的。

  先前她瞧著薛宸身上的穿戴,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精緻不華貴,就她頭上戴的那根東珠簪子,那一顆東珠只怕都能抵得上一座三進的小宅院的價格了,可她就那麼無所謂的戴在頭上,招搖過市,炫耀給誰看?還有她身上穿的衣裳,全都是貢緞,外面別說買不到,就是買得到也是價格高昂,普通人難以承受的。

  因為薛宸如今的身份是衛國公世子夫人,所以她的到來讓很多年輕些的夫人全都圍了過去,與她套近乎說話,宋毓華站在門邊,瞧著薛宸那副眾星拱月的模樣,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當初要是嫁到了宋家,看她怎麼收拾她!得意什麼呀!

  心中憤憤的想著,宋毓華扭過腰,轉頭就走到了廊下,長寧候府的丫鬟柳枝就湊了過來,說是長寧候夫人請她去前面聚聚,宋毓華沒做聲,柳枝走了之後,她想了想就調轉了腳步,打算躲回房歇一歇去,她娘這個時候找她準備好事,說不定又是要銀子,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哪裡有銀子給她,可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娘,見了面,她開了口,怎麼也不好拒絕,乾脆不見了,反正今天是小叔子成親,她是長嫂,有的是藉口說忙。

  可沒走幾步,就聽見唐玉在對面的花壇中喊她,停下腳步回身,果然瞧見了唐玉正急匆匆的朝她奔過來,說道:

  「我上回讓你多備的酒你備了嗎?放在哪兒了?賓客們都來了,超了預算人數,酒都不夠了。」

  宋毓華想了想,一陣心虛,他讓她去備酒的銀子,讓她給了她娘郁氏,可這話總不能直接跟唐玉說,於是宋毓華就指了指南邊,說道:

  「備,備下了,應該就放在南邊庫房下面的地窖裡吧。」

  唐玉立刻就派人去拿,宋毓華就要轉身,唐玉卻又喊住她問道:

  「哎,你去哪兒啊?前邊兒都快忙瘋了,你也去搭把手,別總一天到晚的窩在房裡,你是長嫂懂不懂?真不知道你們侯府是怎麼教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唐玉前原後院,上下亂竄,忙的是不可開交,原本這些後宅之事根本用不著他操心,可是娶了媳婦只拿錢不管事,有好多東西都要他親自去弄,當時父親說讓娶長寧候府嫡長女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以為侯府千金總歸比一般府邸的小姐要上得了檯面些,可是娶回來之後才知道,這個侯府千金還正比不上有些懂事的官家小姐,為人刻薄,善妒,目中無人。

  只不過娶都娶了,唐玉就算再後悔也沒法退貨了,畢竟父親還在長寧候手下做事,若是鬧翻的話,對誰家都不好。

  唐玉對宋毓華說教完之後,就轉身忙碌去了,宋毓華站在原地氣得鼻孔冒煙,也顧不得什麼情況,對著唐玉離去的背影就吼道:

  「唐玉,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對我說教!」宋毓華的性子是得了郁氏的真傳,不過,她沒有郁氏運氣好,郁氏性子不好,可是她嫁了個相對有用的丈夫,長寧候最起碼早年立過軍功,可是她嫁的這個唐玉,到今天,武安伯連個世子都沒能給他請來。

  提起世子,宋毓華又是滿頭的氣,憑什麼那薛宸一嫁就能嫁個國公府的世子,順順當當的做了世子夫人,就憑她那張妖精般的臉嗎?可她宋毓華,哪裡比薛宸差?憑什麼她的相公只能做個閒散的從六品小官?而這個沒用的丈夫,現在居然還敢嫌棄她沒用,也不想想,若是他有用的話,給她掙個世子夫人的名回來,她在這個家裡不就能立起來了嗎?

  想到這些事,宋毓華就氣得更加不想做事了。她脾氣上來了,管他什麼小叔子成親,反正他娶得是薛宸的繼妹,母親是縣主又怎麼樣,看她今後怎麼教訓薛宸的繼妹!

  *******

  薛宸向來善於交際,從前她不過是三品官的女兒,都能將人際關係處理的十分圓滑妥貼,更別說,如今的身份了。放眼整個天下,國公府就有十來處,可是衛國公府就只有這一家了,皇帝陛下的嫡親大舅子家,戰功赫赫的婁家,婁家的媳婦走出去都比其他人家的要高一頭,不僅僅因為婁家簡在帝心,還因為婁家娶了個不開府的長公主,公主嫁人從來都是獨門獨院的公主府,駙馬入贅,可婁家這個駙馬卻是堂堂正正的將長公主給娶進門的,從此以後,長公主還是長公主,不過公主的名頭前面,還得再加一個國公夫人和婁夫人的名頭。

  薛宸在這些夫人裡面,不算是身份最高的,身份最高的是鎮國公夫人周氏,她是國公夫人,又是一品誥命夫人,可是大家似乎更願意和薛宸親近,一來她的樣貌十分漂亮討喜,二來她妙語連珠,會說話,捧人於無形之中。唐家的內院之中,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來。

  周氏坐在最裡面的屏風後喝茶,聽著外面的笑聲抬了抬眼,坐在她身邊的是寧國候夫人和太尉夫人,見周氏抬眼,以為她是嫌吵,太尉夫人便說道:

  「不過就是個世子夫人,大家也犯得著對她這般奉承嗎?要說身份,誰能比得上您?她就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這樣張狂。」

  寧國候夫人緊跟著附和:「就是的,小小年紀就這般張揚,她這是還沒封誥命,若是二三十年後封了誥命的話,還不得將這屋頂給鬧得掀翻了去?」

  唯有周氏端著茶杯一聲不響的坐在哪裡,扭頭從屏風的縫隙中瞧了一眼,薛宸正在喝茶,前面站著個開朗活潑的小姐,正說著她走關外的趣事,周氏收回了目光,心中依舊有些慼慼焉。

  她那日從衛國公府回去之後,也是想了半天,宣寧候夫人黃氏怎麼就在國公府裡給栽了呢?必定是被人算計了!從前大家都知道,長公主是個什麼性子,綿軟的就算你在她面前罵她,她最多也就是坐下來哭兩聲,所以,不會是她出的手,她沒那膽子,也沒那腦子,而國公府的老太君是厲害的,可終究已經不管事好些年,斷不會貿然出手懲治黃氏才對,可黃氏偏偏就在國公府裡遭了算計,並且得到了慘痛的下場,而在婁家這個新媳婦進門之前,這樣的事情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所以,這其中到底是誰策劃了那場鬧劇,答案呼之欲出了。

  從那時開始,周氏就知道,衛國公府的這個世子夫人,絕對不是個善茬兒。

  薛宸似乎感覺到屏風後有人,抬眼看了一眼,那一眼清冷煞氣,讓周氏看的心上猛然一驚,趕忙收回了目光,袖子差點將杯子掃在地上,趕忙扶住,乾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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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靜姐兒的婚禮上,薛宸看見了唐飛其人,生的沒有他哥哥唐玉書生俊朗,但是濃眉大眼,虎虎生風,看著就十分精神,說話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如今他還不是官身,不過言談間卻沒有絲毫自卑之感,總的來說,是個不錯的男孩兒。

  薛宸是送嫁娘子,也該受新人一禮,唐飛大大方方的跟著靜姐兒喊了薛宸一聲長姐,也不管他的年齡是不是比薛宸要大,並且在晚上敬酒之時,對薛宸依舊稱呼為『長姐』,並不會因為賓客多而改口,或者不叫,這一點相對與有些好面子的男人來說,就是很難能可貴的了,相當磊落。在薛宸看來,唐飛要比唐玉出息的多,唐玉的個性似乎很溫,滿身的書卷氣,這性子若是女子便也罷了,可他是男子,還是一家之中的嫡長子,這就有點問題了。

  上一世這個唐玉似乎就沒有什麼大出息,只不過後來勉強承襲了武安伯的爵位,做了個現成的伯爺,相對於唐飛的自己打拼,唐玉的一生要平順許多,只可惜他娶的是宋毓華,因為她,有可能唐玉這輩子都沒過過什麼安生日子,以至於到了中年襲爵的時候,與一個丫鬟山盟海誓,鬧得竟然要休妻的地步,只不過,後來因為長寧候府的施壓,才勉強妥協,只是將那丫鬟收過妾侍,不過那之後,就與宋毓華徹底交惡,據宋安堂說,唐玉中年之後,幾乎就沒有再走入宋毓華的房間。

  相比唐玉,唐飛就出息許多,學了一身武藝,進入了北鎮撫司,從底層的爪子開始,一路拚殺到了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任誰見了都要喊他一身唐大人。

  靜姐兒嫁給他,還是個不錯的選擇,更何況,靜姐兒本身自己就對唐飛有特殊的印象,夫妻間最難求的就是這種映入心中的特殊。

  忙了一整天,薛宸直到晚上的時候才忙完了,婁慶雲今日大理寺中有事,吃過了午飯就趕著回去了,薛宸與幾位夫人走到門邊坐車,武安伯夫人親自送她們出來,宋毓華則陰沉沉的跟在她們身後,看著像是送人,可不知道人瞧她的表情,還不知道她是要幹嘛呢。

  「世子中午就回去了,世子夫人是一個人嗎?」節度使夫人對薛宸親切的問道。她的兒媳也跟著說了一句:「若是夫人願意的話,我們送你回去吧,一個人怪怕人的。」

  薛宸笑著回道:「不用了,我有馬車,還有護衛,這兩天我都住在燕子巷中,離這裡不是很遠,多謝夫人,少夫人了。」

  孫氏跟著說道:「世子夫人不必客氣,若你就一個人,那還是我們送送的好,待會兒我親自送你回去好了。正好可以拜會一下親家母。」今日是男方家裡辦酒,所以女方家是不出席的,孫氏這麼說,完全就是給薛宸面子了。

  宋毓華靠在門邊發出一聲冷笑,幾位夫人瞧了她一眼,孫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也沒有當場發作,薛宸就更加不會理她了。

  實在感激這些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愛護,正要點頭,卻聽見巷子那頭傳來了一陣馬蹄踢踏聲,只見婁慶雲如一片黑雲般席捲而來,銀黑色的官服在暗夜更添威懾,出鞘刀鋒般淩厲,俊顏如畫,劍眉斜插入鬢,桃花眼中還帶著趕路時的肅殺,見到薛宸還在這裡,才勒緊了韁繩,黑馬停蹄,婁慶雲瀟灑俐落的翻身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薛宸面前,動作行雲流水,舉手投足皆散發著天生的貴氣。

  薛宸瞧見他,漂亮的臉上就綻出了笑容,對一旁的夫人們說道:

  「世子來了,就不勞夫人們相送了。」

  說著便向婁慶雲走去,兩隻手很自然的就交握在了一起,婁慶雲將薛宸護到身旁,然後才抱拳對孫氏說了一聲恭喜,再與所有夫人說了一句多謝,然後等薛宸與夫人們告辭之後,才牽著薛宸走到黑馬前,對薛宸問道:

  「騎馬回去,好不好?」

  薛宸摸了摸黑馬的鬃毛,軟糯糯的說了一句:「我不會。」

  婁慶雲見她模樣可愛的厲害,也顧不得實在大庭廣眾之下,就伸手捏了捏薛宸的臉頰,然後將她攔腰抱起,一下子就送到了馬背上,又將她的腳踩在副馬鐙之上,等她坐穩了之後,自己才輕鬆松的翻身上馬,對在門邊的夫人們拱手作禮,便將薛宸護在身前,夾起馬腹,緩緩往巷子口走去。

  夫人們瞧著他們離開的樣子,不由又說了幾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讚美之言,最後幾位夫人才相互告辭,上了自家的馬車。

  *****

  薛宸靠在婁慶雲的懷中,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發現他也在看她,稍稍凝視薛宸便收回了目光,婁慶雲將她摟的更緊,說道:「晚上吃飽了嗎?一般這種宴席,我都是吃不飽的。」

  「那你今晚吃了嗎?」先前那樣著急的趕過來接她,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晚飯很有可能都沒吃呢,果然,只見婁慶雲搖了搖頭,說道:「沒呢,今天刑部開例會,我一直到剛才才脫身,就趕著來接你了,我是不是很乖?」

  婁慶雲說著話,就把腦袋擱在薛宸的肩膀上,撒嬌意味頗濃的往薛宸耳朵裡吹氣,薛宸被逗的癢癢的,回頭似嗔似怨的掃了他一眼,那小眼神勾的婁慶雲心猿意馬的,突然調轉了馬頭,說道:「走,陪我吃餛飩去,早就想帶你去吃老孫頭的餛飩了。吃飽一點,晚上還要幹活兒呢。」

  薛宸不解的問:「晚上你還要去刑部嗎?」天真純潔的宸姐兒絲毫沒有聽出來她邪惡相公的話中話,直到婁慶雲在她耳旁說了一句話之後,她才臉色爆紅。

  「討厭!」居然當街就說這種私密的話,真是膽大。

  婁慶雲卻不以為意,說道:「討厭什麼呀!都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在岳父家不能夫妻同房,我這都憋多少天了,你也不說可憐可憐我。還說我討厭,我不管,今晚就回公府去,我先前就派人回燕子巷說了,東西明天來收拾,咱們今晚先回府去。」

  「……」回府去幹嘛,薛宸就不說了,只覺得羞得厲害,沒忍住回身敲打了他一記,引來的後果就是,婁慶雲嘿嘿一笑,然後突然在馬道上策馬揚鞭,嚇得薛宸只好牢牢的抱住他的手臂,不敢放開。

  老孫頭的餛飩味道的確是好,薛宸還記得她第一次吃,就是婁慶雲端著碗,從西窗給她送進去的,那時候的薛宸就覺得那晚餛飩來之不易,味道簡直堪比任何珍饈美味,只可惜最後被催促著沒吃完。

  婁慶雲似乎是真的很喜歡吃這個,一個人就吃了三碗不同餡兒的,薛宸吃了個玉米肉餡兒的,依舊覺得特別好吃,老孫頭的獨家手藝,配上蔥花鮮湯,堪稱京城一絕。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才慢慢悠悠的牽著馬步行回了國公府,一夜果真如婁慶雲所說的那般,很費力氣,到了半夜的時候,薛宸簡直想再去老孫頭的鋪子裡吃個三大碗再回來,真的太耗體力了。

  不過,經過開始一段時間的不適應,如今薛宸的體力上漲,已經能夠和婁慶雲戰上兩個回合不歇菜了,這一點讓婁慶雲別提多滿意了。

  酣戰一晚,第二天婁慶雲早早就去了衙所,薛宸睡到辰時三刻才起來,只覺得渾身骨頭都是酥軟軟的,由四肢開始到五臟六腑,都被一種滿足的感覺所佔據。

  起來洗漱之後,薛宸去給老太君和公主請了安,然後便薛家去收拾東西了。

  回到燕子巷,發現蕭氏正在院子裡踱步,手裡拿著一疊紙在上下比對,薛宸走過去,問道:

  「太太,你這是怎麼了?」

  蕭氏回頭看了一眼薛宸,然後將手裡的東西交到了薛宸手中,說道:「今早唐家就派人來說,核對出的嫁妝與名目有些不符,這名冊裡面,明明寫著三千兩的銀票嫁妝,可是,唐家卻怎麼都找不著那壓箱底的銀票,說沒法入庫,可我明明記得,那三千兩銀票,是我放進靜姐兒嫁妝裡的,不可能沒有啊。」

  嫁妝數與名冊記錄不符,這可不是什麼好聽的消息,薛宸低頭對了對兩份嫁妝名目,果然兩份上都寫著三千兩銀票的字樣,可怎麼就沒了呢?

  蕭氏記得直捏頭,唐家的人還在外面等著她發話,蕭氏呼出一口氣,走入了房內,從自己的私庫中又取了一疊銀票出來,準備往外走去,卻被薛宸拉住了,問道:

  「太太這是幹嘛!你既然確定自己肯定放了銀票在嫁妝箱子裡,那丟了就是唐家的問題,你怎麼能再補一份呢?」

  蕭氏歎了口氣,說道:「唉,靜姐兒才剛成親第二日,這種事若是鬧起來,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不好聽,我先補上,讓靜姐兒高高興興的明天帶姑爺回門。」

  說完就要走,薛宸卻拿過了蕭氏手裡的銀票,對蕭氏說道:

  「銀票給我吧,我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銀票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呢?為什麼嫁妝裡別的東西不消失,單單是銀票呢?這事兒絕不是普通的事,我不鬧,只是想問一問情況,這種事若是姑息,將來唐家都以為靜姐兒和您好說話,要是有心人事事拿捏你們,那可如何是好。」

  蕭氏瞧著薛宸,她哪裡不知道這事兒有問題,可靜姐兒昨日才剛成親,今日就鬧出這事兒,唐家還派人上門來和她說,這就是逼著她再出一份的意思了,而且姑娘回門在即,他們也料定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挑起事端來,所有的事情只好咬牙忍下,不得不說,做出這事兒的人,就是利用的她這個心理,著實壞到了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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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薛宸拿著銀票往花廳走去,蕭氏不放心跟在她身後,不是她不放心薛宸辦事,只是想就算要鬧起來也要等到靜姐兒回門之後,然後她再請唐夫人上門詳談這件事。

  花廳中坐著四個人,其中一個是唐家的副總管趙望,還有兩個丫鬟一個薛家跟過去的賬房,那兩個丫鬟看著有點面熟,薛宸想起來,昨天在宋毓華身邊似乎見到過。不動聲色走了進去,唐家的人見來的是薛宸,不禁都愣了愣,然後副總管趙望趨身上前,領著其餘三人對薛宸行禮,薛宸沒有看他們,直接就冷著臉坐到了上首的位置,好整以暇的將銀票放在桌面上,卻是不說話,蕭氏不知道薛宸想做什麼,只好坐到她身旁,等她開口。

  唐家的人等了薛宸好久她都不開口,副管家趙望趨身向前,對薛宸一揖到底,說道:「世子夫人,薛夫人,這家裡還在等著盤賬,您看是不是……」

  趙望看了看薛宸手邊的銀票,以為自己的眼神薛宸該是能看得懂,誰知薛宸卻是毫不理會,埋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指甲,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抬眼看著趙望,冷冷的說了一句:

  「回去把你們侯夫人喊過來,這事兒我們薛家可不能就這麼認了,銀票明明白白進了你們唐家,現在沒有了,你們不想著在府中尋找,竟然回過頭來讓我們補上,我還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道理。」

  副管家似乎言之鑿鑿,說道:

  「世子夫人,這說話也得講道理,咱們唐家和薛家結了親,本就是一家人了,可是薛家送來的嫁妝和名冊上不符,這讓我們如何記入府庫之中,更何況,二少夫人的嫁妝自從進入唐家之後,就是一直由薛家的人看守著,我們直到今天早晨才靠近的,這裡面的東西沒了,我們難道要裝作有的樣子,就這麼入庫嗎?將來若是二少夫人要提用嫁妝,這三千兩銀票,要我們府庫怎麼交的出來呀。我們原想著將這件事告訴夫人知曉,可少夫人仁厚,說二少夫人才剛進門,嫁妝實物與名冊不符的話傳出去太難聽,這才指點我們來到貴府說了這事兒,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希望兩家因為這個鬧出矛盾不是。」

  薛宸看了看趙望,見他說話時,急得鼻樑都沁出了汗珠,焦急之態畢現,知道他說的也許並不是假話,將眼睛又掃向了那兩個丫鬟,最後落在薛家隨行的賬房身上,說道:

  「嫁妝一直由你看著的?」

  那賬房先生是薛家的人,便是由他看守著靜姐兒的嫁妝,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眼睛有些紅,身上還散發著微微酒氣,不過話說的倒是很堅定:「是,小的整夜都在。」

  薛宸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最後落在那兩個丫鬟身上,卻是不說話,趙望見薛宸瞧著她們,便主動說道:「這兩位是少夫人身邊的明秀姑娘和綵鳳姑娘,這件事兒不敢讓夫人知道,少夫人心善,就派了兩位姑娘隨我一同前來。」

  明秀和綵鳳對視一眼,然後明秀上前說道:「這事兒我們少夫人也是好心一片,若是兩家真鬧起來,那檯面上都不好看,人家不會說我們唐家怎麼樣,倒是會說二少夫人的不是,薛夫人,您說是不是呢?」

  綵鳳也跟著附和道:「是啊,這事兒還是我們少夫人想的周到些,這種事情鬧出去,丟人的肯定是二少夫人,兩位夫人可要想清楚才是啊。」

  薛宸看著這兩個丫鬟,心中冷笑,宋毓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宅心仁厚,知書達理起來,簡直是笑話!上一世她連偷偷變賣夫家財產之事都做的出來,如今倒會為其他人的名聲著想了?

  沒有說話,薛宸將手邊的銀票拿了起來,上下翻看了下,瞧著銀票右上角的一行印刻的數字,心中有了主意,將銀票再次放下,對她們說道:

  「這件事你們少夫人好心,我們薛家領了,但這事兒必須要讓你們夫人親自來我們府上,這銀票可以給,但卻不能糊裡糊塗的交到你們幾個手中,副總管儘管回去喊你們侯夫人過來,就說我找她有事,她必然會過來一趟。」

  趙望低下頭,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世子夫人罔顧二少夫人的名聲,那這事兒我立刻回去回稟侯夫人,看夫人怎麼說吧。告辭。」

  說完這句話之後,趙望就要離開,卻被兩個臉色一變的丫鬟拉住了,說道:「趙總管你也太衝動了,世子夫人不過是那麼一說,哪裡就真的是讓你回去喊侯夫人了?這要真鬧起來,可不是好玩兒的。二少夫人的一生可就毀了!」

  明秀也緊跟著去到蕭氏面前,說道:「薛夫人,您也勸勸世子夫人,這可是在拿二少夫人的一輩子在開玩笑呀!世子夫人不疼愛這個繼妹,難道薛夫人還不疼愛自己的女兒不成?」

  蕭氏看著這兩個上前勸說的姑娘,心裡似乎也明白了點什麼,看著薛宸篤定的臉,蕭氏自然是站在薛宸那一邊的,往旁邊站了站,說道:

  「世子夫人說得對,這件事牽扯太大,還是請你們侯夫人過來一趟比較好。回去喊吧,我和世子夫人就在這裡等她。」

  趙望說著又要走,被綵鳳拉住,兩個丫鬟拉住,趙望有些焦急,說道:「哎呀,你們拉住我做什麼呀!既然他們要喊侯夫人,那咱們就回去喊了便是,少夫人心善,想給人一個台階下,可有些人不領情怪誰!」

  明秀見趙望真要回去,不禁急了,拉著他就罵起來:「你是瘋了不成?如今府中正在辦喜事,你現在去找夫人添什麼亂?家裡還有那麼多賓客,要正鬧起來,你臉上好看啊?」

  綵鳳也跟著說道:「就是,這事兒還是先回去問過少夫人再說,正要去和夫人說什麼,也得是少夫人去說。」

  趙望不懂兩個丫鬟為什麼這樣偏袒薛家,不過回頭瞧了一眼薛宸和蕭氏,似乎一點都沒有回緩的意思,歎息拂袖而去,兩個丫鬟對視一眼,也跟著趙望身後離開了,薛家的賬房也想跟著走,卻被薛宸喊了回來,讓他不用再去,她另外派了人隨行。

  等他們走後,蕭氏湊上來問道:「他們不會真的回去喊侯夫人過來吧,那這事兒可就鬧大了。」

  薛宸笑道:「放心吧,他們沒那個膽子,太太以為,那兩個丫鬟跟來是做什麼的,可不是跟來遊說咱們的,而是為了拉住那趙總管,讓他不能回去告訴侯夫人這事兒嘛。」

  蕭氏先前也看出那兩個丫鬟的不對,說道:「這件事,不會真是靜姐兒的那個大嫂所為吧?她這是為什麼呢?靜姐兒和她無冤無仇,這才剛進門就給靜姐兒使這麼大的絆子。」

  薛宸冷冷一笑,說道:「有些人才不管你和她有沒有仇怨,總是見不得旁人比自己好就是了。這事兒沒完!」

  蕭氏不懂薛宸話中『這事兒沒完』是什麼意思,只是替靜姐兒的未來憂慮起來。有個這樣厲害的妯娌嫂子在,今後日子可不太好過啊。

  *******

  明秀和綵鳳回去後,將薛家的態度跟宋毓華說了一番,宋毓華在聽見薛宸的名字時眉頭就蹙了起來,怎麼哪兒都有她?

  「少夫人,薛家態度堅決,不肯再出那三千兩,您看這事兒怎麼辦?」

  明秀和綵鳳如今也是真的著急了,甚至有點後悔,昨天晚上竟然糊塗的聽從了少夫人的話,做了那足以害死她們的事情,早知道就是拼了少夫人一頓打,她們也不能去做那提醒吊膽的事情啊。

  綵鳳也是害怕,跟著說道:「薛家要不出那三千兩,趙望那兒就沒法入賬,不入賬的話,這事兒遲早要給捅到夫人那裡去,到時候夫人查起這事兒來,我和明秀就活不成了。求少夫人看在咱們倆從小伺候您的份上,救救我們吧。」

  說著話,兩個丫頭就給宋毓華跪了下來,宋毓華看著這兩個膽小如鼠的丫鬟,氣不打一處來,不過看看時辰,也知道不早了,這事兒不能再拖就是了。

  她昨日也是偶然間瞧見了魏芷靜的嫁妝單子,看見單子上寫著哪一隻箱子裡有三千兩現銀票,一時就起了貪心,也是手裡頭真的太緊了,昨天她躲著郁氏,可最後還是被郁氏找到了房間裡,果然張口就是要錢的,軟磨硬泡的又給她刮了兩百兩去,宋毓華這才想著這樣去搏一搏,以為薛家在姑娘回門的節骨眼兒上不會把事兒鬧起來,可沒想到給薛宸破壞了。

  想起昨晚她瞧見衛國公世子那俊逸的模樣,還有他對薛宸的百般愛護,宋毓華就覺得刺眼,覺得這個世道太不公平,薛宸運氣好,嫁入了衛國公府也就罷了,衛國公世子又是那樣謫仙般的人物,年紀輕輕的就做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再看她的相公唐玉,還是到處找關係,求人,才得到了個從六品的閒散官職,再說唐玉的長相和身份,哪裡比得上婁世子?薛宸處處比她強,還處處與她作對,壞她的好事,真是討厭至極!

  可事情迫在眉睫,正如這兩個丫鬟所說的,偷拿魏芷靜嫁妝的事情,絕不能讓夫人知道,想著自己房裡還沒捂熱的銀票,宋毓華真是不甘心。卻也沒法,只好讓兩個丫鬟拿了再偷偷的給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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