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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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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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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3 00:42:02
第988章:混戰

  “游馬軍……出擊!”

  隨著馬遊一聲令下,四支五百人的游馬重騎全副武裝,率先出擊,面朝著遠處的韓軍騎兵發起衝鋒。

  但是馬遊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持續多久,因為他意識到,對面那些韓軍騎兵與伍忌軍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僅只有一裡地多地,這意味著他必須立刻判斷出對面韓騎迂回襲擊的路線,派出剩下的三千游馬重騎進行堵截,否則,一旦讓對面的韓騎沖入了伍忌軍的腹地,他游馬軍就要因為顧及友軍而面臨投鼠忌器的尷尬的處境。

  『左還是右?』

  馬遊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隨即咬咬牙下達了命令,派出剩下的游馬騎兵,從左手邊,也就是從西側出擊,堵截對面韓騎的進攻。

  此時同時,韓軍騎將辛瓚正率領著麾下的騎兵沖向伍忌軍,而在他們前進的必經之路上,四支五百人的游馬重騎迅速彙聚到一起,準備與韓騎展開對沖。

  但遺憾的是,正如馬遊先前所料,韓軍騎將辛瓚根本就沒有與游馬重騎對沖的意思,他在親眼看到全副武裝的游馬重騎出擊之後,立即做出指示,指揮著麾下的騎兵做出迂回規避,企圖繞過游馬軍。

  至於迂回的路線,他也選擇了西邊!

  只見在戰場上,兩千游馬重騎筆直地朝著前方發起衝鋒,而在他們面前數百丈外的韓軍騎兵們,卻紛紛向西拐彎。

  『猜中了!』

  見此,混跡在第二次出動的三千游馬重騎當中的馬遊神情一振。

  而相比較之下,對面韓將辛瓚的面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因為他在率領騎兵繞過游馬重騎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又有一支全副武裝的游馬重騎朝著己方發起直線衝鋒,這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該死的,被猜到了!』

  辛瓚在心中暗罵一句,可這個時候,再做出規避移動明顯已經來不及,因此他只能寄希望於他麾下的兵將們保持克制,盡可能地規避對面的商水魏騎,莫要因為一時頭腦發熱就沖上去送死。

  “轟隆——”

  率先出動的兩千游馬重騎撲了個空,被辛瓚軍韓騎盡數成功規避,而由馬遊親自率領的後三千游馬重騎,則正好迎面撞上剛剛結束了規避移動的辛瓚軍韓國騎兵。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上千名韓國騎兵人仰馬翻,摔落馬下,被呼嘯而過的游馬重騎踐踏而過。

  再一眨眼,便又有上千名韓國騎兵失去生命。

  僅僅只是片刻工夫,辛瓚便失去了至少兩千名騎兵,而游馬重騎幾乎沒有什麼傷亡。

  這讓辛瓚對這支魏騎的忌憚再次提升了幾分。

  不過此時此刻,辛瓚也顧不得麾下的騎兵有多少傷亡,快馬加鞭,指引著麾下的騎兵企圖強行從馬遊那三千名游馬重騎的邊緣擦身而過。

  而此時,馬遊也從對面韓騎的移動路線中判斷出了辛瓚的意圖,可尷尬的是,相比較輕騎,重騎實在太笨重了,難以在衝鋒時改變方向,以至於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咫尺之遙,辛瓚軍的大部隊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當然,即便如此,亦有成百上千的韓騎在擦身而過的時候撞死在游馬軍身上,只不過,在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後,辛瓚軍最終還是甩掉了游馬重騎。

  此刻呈現在辛瓚軍騎兵面前的,那是數千嚴正以待的伍忌軍士卒。

  “殺!”

  雙腿夾緊馬腹,辛瓚振臂高呼,對麾下騎兵下達了強襲的命令。

  聽聞此言,前隊的韓國騎兵筆直沖向對面的商水軍士卒。

  “應戰!”

  伍忌大吼一聲。

  瞬間,他麾下前排的商水軍刀盾兵們紛紛側立舉盾,準備應抗來自對面這支韓國騎兵的衝擊。

  “砰——!”

  一聲悶響,約五六百韓國騎兵一頭撞在仿佛銅牆鐵壁的伍忌軍刀盾兵的防線上,使得那些前排的刀盾兵仿佛感覺自己被飛奔的牛群正面撞到,眼冒金星,手臂一陣麻木。

  甚至於,有不少商水軍士卒手臂處響起了骨裂的聲音,滿頭冷汗,死命咬著牙才勉強維持著舉盾的姿勢。

  而相比較之下,那五六百韓國騎兵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們感覺就仿佛迎面撞在一塊鐵板上,撞得頭破血流。

  『擋住了!』

  『擋住了?』

  在同一時間,伍忌與辛瓚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一句話,但意義截然不同。

  與精神大振的伍忌不同,辛瓚的目光閃爍不定,不難看出他的心神已經被動搖,畢竟他麾下騎兵的先鋒軍,已經撞死在對面那支魏軍那堪稱銅牆鐵壁般的防守陣型上。

  『怎麼辦?怎麼辦?』

  縱使是身經百戰的辛瓚,此刻亦不禁有些慌神。

  此時的他,正率領著本隊騎兵仍在向前衝鋒的半途中,距離伍忌軍大概還有六七十丈的樣子。

  可能對於步兵來說,六七十丈在戰場上還算是有些距離,但對於騎兵而言,這只是僅僅一眨眼的工夫。

  也就是說,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辛瓚再做細細考慮,究竟是正面強襲還是迂回側擊,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但最終,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辛瓚終於咬了咬牙,發出指令,強行在最後關頭扭轉麾下本隊騎兵的衝鋒方向,硬生生減緩了騎兵衝鋒的速度,堪堪在伍忌軍的面前扭轉了方向,以幾乎與伍忌軍前排刀盾兵陣型平行的移動路線,向西而去。

  不得不說,也就是只有韓國騎兵這等精銳騎軍,才能做出如此驚人的一幕,倘若是一般的騎兵,很有可能會因為辛瓚在最後關頭下令改變方向而自潰,引發自相踐踏的慘劇。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伍忌不由有些發愣。

  『為何……不攻過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正陸續向西而去的韓國騎兵,眼中露出幾許不解之色。

  但是隨即,他臉上的不解便被驚怒所取代,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些韓騎的企圖——對方分明是企圖繞過他這支阻截的步兵,進攻商水軍的本隊。

  要知道此刻在商水軍本隊,無論是肅王趙弘潤與南燕軍大將軍衛穆所在的後軍本陣,還是商水軍副將翟璜坐鎮指揮的中軍,這兩者若是遭到韓國騎兵的強襲,很有可能會影響整個戰局。

  想到這裡,伍忌顧不得其他,揮手喝道:“擋住他們!”

  聽聞此言,前排的刀盾兵紛紛向前,這使得伍忌軍前線的陣型出現了一些混亂。

  而就在這時,辛瓚麾下騎將『方畢』抓住伍忌軍暴露出來的防守漏洞,率領著數千騎兵,終於撕開了伍忌軍的防線,一股腦地沖入伍忌軍的腹地。

  與此同時,在距離伍忌軍約一裡多地的北邊,游馬軍正堪堪將速度減下來,方便調整方向。

  重騎兵對上輕騎兵,就是這一點很尷尬,只要輕騎兵不想與重騎兵糾纏,一旦將後者甩掉,後者是很難追上輕騎兵的。

  就比如眼下,韓將辛瓚麾下騎兵一分為二,一支由將領方畢率領直接殺入伍忌軍的腹地,而另一支則由辛瓚親自率領,企圖迂回強襲商水軍的後陣,而這個時候游馬重騎在做什麼呢?游馬重騎正在吃力地調整方向,根本來不及馳援。

  『伍忌將軍那邊……怎麼回事?商水軍沒有擋住韓騎的突襲?不可能啊,鄢陵軍能擋住,商水軍為何會被攪亂陣型?』

  注意到來自伍忌軍那邊的動靜,馬遊臉上露出幾許凝重之色。

  忽然,他注意到了正迂回襲向商水軍後陣的辛瓚,心下頓時明白過來:肯定是伍忌將軍為了阻截韓騎折道偷襲後軍,下令主動迎戰,這才導致商水軍陣型潰散。

  不得不說,即便是『明知重騎諸多缺點但仍舊熱衷於這種兵種』的馬遊,在這會兒亦感覺到一陣無力。

  因為要是他麾下的騎兵是輕騎兵的話,他還可以趕回來幫幫忙,助伍忌一臂之力,只可惜他游馬軍目前都是重騎兵,因此,除非他不顧友軍的傷亡,否則,似遠處伍忌軍那邊的混亂戰局,游馬重騎顯然是沒有介入的餘地。

  『伍忌大將軍……』

  馬遊不由有些擔心那些年輕的商水軍大將軍。

  不得不說,馬遊的擔憂不是沒有必要的,因為此刻的伍忌軍,已被辛瓚麾下將領方畢率領的騎兵攪地陣型大亂,儘管伍忌一次次地指揮士卒做出陣型上的改變,但仍然無法穩定局勢。

  在這種情況下,伍忌的眼睛盯死了韓將方畢。

  而此時,韓將方畢一邊率領著騎兵在伍忌軍中來回突殺,一邊暗自表達出對眼前這支魏軍的不屑:雖然這支魏軍的戰鬥力的確很強,縱使是被他騎兵殺入,刀盾兵仍自主地護住弩兵,讓他們這些騎兵難以殺到弩兵那邊。

  『……但是這支魏軍的指揮實在是太糟糕了,也不曉得是哪個蹩腳的將領在指揮。』

  方畢正不屑地想著,忽然,他胯下戰馬一震,發出一聲哀嘶,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措不及防的他給甩了出去。

  『怎麼回事?』

  被摔地七暈八素的方畢站起身來,隨即他駭然看到,有一支長槍洞穿了他胯下戰馬的腹部。

  『誰?!』

  可能是作為武將的本能,使得方畢下意識判斷出長槍投來的方向,隨即他驚愕地看到,一名身著鮮亮盔甲的魏將,竟揮舞著手中的戰刀殺向這邊,僅眨眼工夫便沖到了他面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好!』

  由於方才跌落馬下時丟了長兵器,使得兩手空空的方畢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準備硬抗那魏將的奮力一擊。

  只聽“咯嘣”一聲,他手中的長劍竟被那魏將一刀砍斷,甚至於,對方這一擊仍有強勁的餘力,重重劈在他肩膀上,將他整個左肩都劈落下來。

  『這份力道……對方的臂力竟這等強勁?!』

  方畢只來得及做出這般感慨,便被那魏將補上一刀,當場斬殺。

  “噗通。”屍體倒地。

  此時,附近的韓軍騎兵們都驚呆了。

  畢竟在他們看來,方畢也算是軍中頗具武力的將領,然而,竟在那名魏將面前兩刀就被當場斬殺?

  就在他們目瞪口呆之時,那名魏將,或者說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側身俯身,左手抓住已斃命的方畢的胸甲,單憑一隻手便將其舉了起來,高聲喝道:“眾商水軍兵將聽令,我乃伍忌,敵將已授首,爾等速速圍殺餘眾!”

  聽聞此言,商水軍士卒頓時士氣大振,反觀這裡的韓軍騎兵,卻一個個茫然失措。

  『呼,還是比較習慣這樣……』

  將手中的屍體丟回地上,伍忌長吐一口氣,隨即,他將目光轉向韓將辛瓚率軍前往的方向。

  半響後,他對身邊幾名商水軍士卒說道:“從地上拾幾把騎槍給我。”

  “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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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勝敗

  “報!……北側發現韓軍騎兵蹤跡,數量至少萬騎。”

    “報!……北面韓騎突破游馬軍與商水軍。”

    “報……”

    接二連三的報訊,使得身處於商水軍本隊後陣的趙弘潤得知了北側戰場的戰況。

    『馬游與伍忌……都沒有擋住那支韓騎麼?』

    趙弘潤皺著眉頭思索著。

    在他看來,倘若說北面那支韓國騎兵是擊敗了游馬軍後才殺到後軍,他是一點兒也不信的。

    畢竟游馬重騎絕不可能在這種接觸戰中敗在一支輕騎兵手中。

    那麼真相就出來了:肯定是北側的韓軍騎將,設法甩掉了游馬軍。

    沒辦法,重騎兵過於笨重,它面對移動力比他強的敵人,是相當無力的。

    至於伍忌,趙弘潤不好判斷——雖然這位被他看好、且具有統帥潛力的麾下部將目前的確在指揮方面有些薄弱,但其麾下商水軍士卒,那是毫不遜色鄢陵軍的。因此,既然孫叔軻可以率領鄢陵軍擋住韓騎,按理來說,商水軍應該也能擋住,怎麼會被攪亂陣型呢?

    想來想去,趙弘潤只能做出一個判斷:那就是當伍忌察覺到韓軍騎兵企圖迂回偷襲後軍,因為擔心他趙弘潤的安危,失了方寸,意圖主動出擊阻截那支韓騎,因而被那支韓騎抓住了破綻。

    『真是瞎操心……』

    儘管感于伍忌的忠誠,但趙弘潤還是得褒貶兩句:中軍、後軍這邊近三萬商水軍,而且又有南燕騎兵在側援護,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報!……三千人將易郟、陳燮,兩位將軍已率軍出擊,阻擊北面來犯的韓軍騎兵。”

    “報!……南燕軍騎兵營出擊,從側翼突擊北面來犯韓騎,援助易郟、陳燮兩位將軍。”

    沒過多久,又有兩則報訊傳到了趙弘潤這邊。

    正如趙弘潤所言,在得知北面有來犯的韓軍騎兵後,部署於後軍與中軍北翼的易郟、陳燮兩位將領,立刻做出了相應的迎敵措施,而他身邊南燕軍大將軍衛穆麾下的南燕騎兵,亦同時出動,協助易郟、陳燮對北面來犯的韓軍騎兵進行阻擊。

    不得不說,這正是趙弘潤毫不驚慌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北面來犯的韓軍騎兵,是很難殺到他所在的後軍的。

    畢竟肅王軍的近戰步兵幾乎都是重步兵,趙弘潤欠下了戶部巨額的款項,給肅王軍的近戰步兵打造了極其堅固的鎧甲,毫不誇張地說,只要肅王軍的士卒們逐漸掌握對付騎兵的竅門,以韓國騎兵那種輕騎兵,是很難真正意義上對肅王軍的士卒們造成多麼嚴重的傷亡的。

    輕騎兵在重步兵面前,除了機動力以外,其實並沒有多少優勢,只要像孫叔軻那樣指揮得當,擋下韓國騎兵的衝鋒其實並不在話下,畢竟韓國騎兵真正強大的地方,並不在於他們在戰場上的發揮,而是在戰略層次上體現的作用。

    倘若蕩陰侯韓陽企圖借助騎兵挽回韓軍在汲縣戰場上的劣勢,那麼趙弘潤只能表示,那位蕩陰侯想多了。

    不過雖說如此,趙弘潤還是派人向身在中軍的商水軍指揮將翟璜傳達了指令,催促後者加緊對汲縣的進攻,爭取儘快拿下汲縣。

    畢竟重步兵雖然能夠擋住韓國騎兵的衝鋒,但這是建立在得付出傷亡代價的基礎上的,既然趙弘潤心中已經有了對付韓國騎兵的策略,那麼自然得盡可能地減少己方士卒無意義的犧牲。

    “請回覆肅王殿下,再給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內,翟某必定能攻克汲縣!”

    在接到趙弘潤派人傳達的指令後,翟璜如此對那名傳令兵說道。

    此時此刻的翟璜,對攻陷汲縣一事勝券在握,畢竟汲縣城牆那邊,明顯是他商水軍士卒佔據絕對優勢。

    而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此番攻打汲縣的,並不只是商水軍,因為在汲縣的南邊,還有鄢陵軍也在攻打這座城池。

    因此,翟璜認為攻陷汲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只不過,城內據守的韓軍還在殊死抵抗,不願如此輕易將這座城池拱手相讓。

    當然,這在翟璜看來也只是困獸之鬥,並不能維持多久。

    不得不說,蕩陰侯韓陽眼下的處境極其糟糕,無論是城外西郊的商水軍,還是南郊的鄢陵軍,這兩支精銳魏軍,皆讓守城的韓軍疲于應付。

    原本蕩陰侯韓陽寄希望於出動騎兵擊潰其中一路魏軍,因此他選擇了商水軍,畢竟商水軍的本陣,豎立著『魏、肅王潤』字樣的王旗。可就目前來看,騎兵的出動暫時未能撼動商水軍的整體陣勢。

    太穩固了,魏公子潤麾下的魏軍,穩固到蕩陰侯韓陽甚至有些懷疑,這支魏軍或許才是魏人的驕傲——第二代魏武卒?

    “差不多應該撤退了。”

    在蕩陰侯韓陽的身邊,暴鳶低聲建議道:“今日魏公子潤率領麾下軍隊盡出,擺明瞭就是要拿下汲縣。……雖然我暫時還未想通他為何如此看重汲縣,但我覺得,單憑蕩陰侯大人一己軍隊,並不足以與那支魏軍抗衡。”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從共地到淇水,是長達百余裡的平原,那才是最適合我大韓騎兵馳騁的戰場。……我覺得,堵不如疏,將汲縣給魏軍,相信占了汲縣,魏軍就有底氣向琪關進兵,到時候,咱們在那長達百余裡的平原上,與這支魏軍一決勝負。”

    “……”蕩陰侯韓陽聞言默然不語。

    不可否認,在他看來暴鳶的判斷是正確的,畢竟韓國騎兵的優勢並不在於守衛一地,越是空曠寬廣的戰場,越能發揮出騎兵建立在機動力上的優勢。

    只是蕩陰侯韓陽心中仍稍稍有些難以接受:魏國的軍隊,在以往近百年來皆是他們韓軍的手下敗將,在他們韓軍面前勝少敗多,可近兩次北疆戰役,魏軍的實力卻突飛猛漲,這讓作為一名韓人的韓陽,優越感嚴重受挫。

    “再等一刻辰……”

    右手虛握抵在嘴上,蕩陰侯韓陽做出思索的模樣,低聲說道:“若是辛瓚偷襲魏軍得手,我軍就堅守此城;若是他失利,則我軍就此撤退。”

    “……”暴鳶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但最終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蕩陰侯韓陽寄希望于麾下的將領辛瓚,可事實上,辛瓚目前的處境也完全談不上好。

    雖然辛瓚成功地甩掉了游馬軍,也繞過了伍忌軍,但是在強襲商水軍後軍的途中,他不出意料地再次遭到了阻擊——從商水軍後軍以及中軍的北翼,有兩支魏軍及時地包了過來。

    原本辛瓚想故技重施,可沒想到,援護商水軍的南燕軍騎兵,亦迅速地靠攏過來,使得辛瓚不敢再輕易做出迂回的指令。

    不得不說,這邊的戰況真的很混亂,商水軍三千人將易郟、陳燮,還有南燕騎兵,還有辛瓚麾下的韓國騎兵,三方人混戰廝殺,使得這邊的戰況相當混亂——韓騎突擊商水軍,南燕騎兵趁機突擊韓騎,三方人馬完全混淆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儘管彼此三方皆是精銳的軍隊,但此刻指揮體系卻幾乎癱瘓,以至於呈現出一團混戰的局面。

    在這種局面下,韓軍騎兵與南燕騎兵都打地非常吃力,畢竟騎兵發揮實力建立在速度的基礎上,而這裡就有一個前提——首先得有一個明確並且統一的進攻目標。

    可似如今這種混戰的局面,兩支騎兵的指揮體系幾乎癱瘓,哪還能做到統一?

    相比之下,商水軍士卒們都打得輕鬆多了,因為他們的任務很明確,而且並未發生改變——據守原地,擋住韓騎。

    『……該撤了。』

    看著混亂的戰場,韓軍騎將辛瓚皺緊眉頭。

    儘管不甘心出師不利,但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將領,他知道不可以再糾纏下去。

    因為在這種混戰的局面下,他麾下騎兵的犧牲幾乎沒有意義——與南燕魏騎一換一他都認為吃虧,又更何況是與肅王軍的步兵一換一。

    要知道一名騎兵的價值,最起碼也得是十名步兵以上。

    “撤!”

    辛瓚咬牙下令道。

    聽聞此言,他身邊有一名護衛騎從懷中取出一隻號角,吹響代表著全軍撤退的號角聲。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支不知從哪裡飛來的騎槍,洞穿了那名護衛騎的身軀,前出後進。

    “??”

    辛瓚見此一愣,下意識轉過頭來,愕然地看到在不遠處,有一名疑似魏軍將領的人,領著十幾騎南燕騎兵與數十名魏兵,朝著這邊殺來。

    『沖著我來的?』

    辛瓚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在中原戰場上,已經很少有猛將單騎討殺敵將的事,畢竟再勇猛的猛將也架不住幾十把強弩的集火嘛。

    而待等辛瓚過來時,那名魏將已近在咫尺,朝著他狠狠掄起手中的騎槍。

    辛瓚終歸是經驗豐富的老將,下意識地雙腿夾緊馬腹,用手中的長槍將這一擊擋了下來。

    這強勁的一擊,震地他一陣胸悶,喘不過氣來。

    甚至於,若不是他方才下意識地夾緊馬腹,很有可能被這一擊直接掃落馬下。

    “將軍,速退!”

    左右護衛騎驚呼道。

    辛瓚哪敢停留,畢竟方才這一擊,他便知道來人的武力遠遠在他之上,於是他撥馬就走。

    可是那名魏將卻死咬著不放,策馬追趕過來。

    忽然,那名魏將投出了手中唯一剩下的騎槍。

    當時辛瓚只感覺腦後仿佛有一陣惡風襲來,下意識地壓低身體,只聽嗖地一聲,那杆騎槍從他腦袋上方飛過,紮到了前方的地上。

    “該死!”

    發現自己失手,那名魏將,不,應該是商水軍大將軍伍忌暗罵一句,一抖韁繩追趕上來。

    見此,辛瓚的護衛騎紛紛脫離,舉著武器朝伍忌殺來。

    然而以一敵眾,伍忌卻毫不驚慌,抽出鞘內的戰刀,左劈右砍,也不管那幾名護衛騎是死是活,強行突破了後者的封鎖,朝著辛瓚死命追趕。

    但遺憾的是,步將出身的伍忌,論騎術並不是辛瓚的對手,以至於追趕了一陣,伍忌還是不能追上辛瓚。

    忽然,二人沖出了混亂的戰場,眼前頓時廓然開朗。

    眼瞅著辛瓚即將與其麾下的騎兵匯合,伍忌咬了咬牙,左手一把抓緊馬韁,整個人側掛在戰馬的右側,舉起手中的戰刀,將其朝著辛瓚胯下戰馬的馬蹄甩了過去。

    只聽一聲哀嘶,辛瓚的坐騎被那柄戰刀削斷前蹄,整個馬軀向前一傾,頓時就將措不及防的辛瓚給甩了出去。

    『完了……』

    被甩出去的瞬間,辛瓚腦海空白一片,他努力地側過身,略有些茫然地看著那名魏將駕馭著戰馬快速向了他沖來。

    “砰!”

    辛瓚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

    而此時,伍忌已策馬來到他面前,只見他左手猛地一拉韁繩,他胯下戰馬嘶吠一聲,仿佛硬生生將戰馬拉了起來,使其前蹄騰空。

    隨即,這對馬蹄重重踏在辛瓚的胸甲上,只聽伴隨著骨碎的一聲悶響,辛瓚嘴裡噴出一口鮮血,瞪著眼珠,當場斃命。

    見此,這附近正準備來援救辛瓚這位將軍的韓軍騎兵們呆若木雞。

    別說這些韓騎,就連追趕過來準備援護伍忌的南燕軍騎兵們,亦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隨即竊竊私語,暗自猜測著伍忌的身份。

    而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地頗為遙遠的太原郡晉陽城外,一向是猛將形象的北三軍主將姜鄙,卻被當地韓軍的主將一棒掃中了胸口,連吐幾口鮮血,惶惶後撤。

    “將軍?!”

    “撤!”

    面對著護衛關切的詢問,薑鄙捂著胸甲強撐著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在撤退時,他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只見在不遠處,有一名身高近一丈的魁梧韓將坐跨在戰馬上,手中握著一柄仿佛狼牙棒與長柄戰刀合體的怪兵器。

    『那傢伙……那傢伙是怪物麼?!』

    回想起方才二人交手時的情況,薑鄙難掩心中的震驚。

    他還從未碰到,能在臂力與武藝上遠勝他的武將。

    而目視著薑鄙逃離的舉動,那名韓將將手中那柄怪兵器抗在肩上,吐了一口唾沫,面帶不屑地說道:“哼,打敗了靳黈的魏將薑鄙,還以為是什麼英雄人物,原來是個僅只有一兩分蠻力的莽夫,大失所望……天下庸庸,鼠輩何其多哉。”

    他的語氣,微微有種仿佛世上已無一人可與其一戰的寂寞。

    『……可惡!』

    可能是潛意識中感覺到了那名韓將對自己的不屑,薑鄙羞憤地握緊了拳頭,緊咬牙關。

    但不可否認,他以往自傲的武藝與體魄,在那位韓將面前,黯然失色。

    在那位,『北原十豪』、『太原守』廉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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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戰前準備

  當聽到辛瓚軍騎兵吹響的撤退號角時,蕩陰侯韓陽即便心中仍有不甘,但也只能就此撤退。

  在撤出汲縣之後,蕩陰侯韓陽與辛瓚的殘部騎兵匯合,在得知麾下部將辛瓚、方畢二人竟然雙雙戰死後,他簡直難以置信。

  “是何人殺害了辛瓚將軍?”

  蕩陰侯韓陽震驚地詢問那些騎兵。

  騎兵們回答:“是商水魏軍的軍主伍忌,單騎討殺。”

  蕩陰侯韓陽聞言張口結舌。

  方畢暫且不提,他麾下的將領中,能取代前者的比比皆是,然而辛瓚,那可是他堂叔康公韓虎的老部將,是堂叔專門派來輔佐他的將軍,這讓他日後如何向那位堂叔交代?

  在聽聞了事情經過後,蕩陰侯韓陽後悔莫及,因為他此刻才知道,方才那時候他聽從暴鳶的勸告,認清局勢及時撤退,辛瓚根本不會戰死。

  但如今為時已晚,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於是蕩陰侯韓陽懷著忐忑鬱悶的心情,率領著麾下軍隊朝淇水關撤離。

  而針對全軍撤退的汲縣韓軍,趙弘潤並沒有下令追擊,畢竟蕩陰侯韓陽麾下仍有過萬的騎兵,倘若貪心不足、深追窮寇,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反殺一陣。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攻克汲縣,至於那些韓國騎兵,趙弘潤相信他接下來的策略,可以極大地限制韓國騎兵的實力。

  “賀喜肅王殿下奪取汲縣。”

  在沿著汲縣西城門入了城內後,衛穆微笑著對趙弘潤抱拳恭賀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哈哈一笑,甚是歡喜地說道:“同喜同喜。……即便大將軍不提醒本王,本王亦不會忽略南燕軍的功勞。”說罷,他沖著衛穆眨了眨眼。

  而聽到趙弘潤這句話,衛穆不由一愣,畢竟他可沒有邀功的意思,他之所以對待趙弘潤頗為親近,那是因為後者的身份非常特殊,其父是他衛穆所效忠的魏天子,而其母則是與他衛穆一樣出身衛國的衛姬。『注:這裡的「衛姬」並非名諱。』

  出於以上原因,因此衛穆才會不遺餘力地協助趙弘潤,為了達成趙弘潤的戰略意圖,不惜讓麾下南燕軍騎兵營與韓國騎兵搏殺——南燕軍就那麼三千騎兵,向來是衛穆的心頭肉。

  而他方才之所以慶賀,也只是想與趙弘潤拉近一些關係,沒想到趙弘潤居然會那樣回應。

  不過在看到趙弘潤沖著他眨眼的舉動後,衛穆微微一笑,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這位肅王殿下,只是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因此,他順著話茬故意說道:“肅王殿下可要記得今日的話喲。……當年肅王殿下初陣時,可是慷慨地給了浚水軍、碭山軍、汾陘軍一筆軍費,遺憾我南燕軍卻撈不著那等便宜,近兩年來捉襟見肘,連年末的撫恤都發不下去,唉。”

  聽到衛穆故作抱怨,趙弘潤哭笑不得:都是四五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沒想到這位大將軍還記得。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趙弘潤出征暘城君熊拓凱旋回師之後,分給了汾陘軍、浚水軍、碭山軍一筆戰利,的確是讓諸多人眼紅,比如說後來趙弘潤出征三川郡時路經成皋關,成皋軍大將軍朱亥還曾有意無意地對他提起過這件事,弄得趙弘潤後來抹不開面子,只好給成皋軍弄了一個賺外快的門徑——對往返於雒城的商隊收取關稅。

  不得不說,要不是那時候戶部在三川貿易這件事上獲利最大,也懶得來計較成皋關那些微薄的關稅,否則,以趙弘潤這種擅做主張的舉動,他是肯定會遭到戶部彈劾的——縱使趙弘潤是皇子,也沒有權利私設關稅,就像燕王趙弘疆沒有權利在山陽縣對當地縣民解除『刀劍管制』一樣。

  “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本王肯定不會忘記南燕軍的將士。”

  趙弘潤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衛穆微微一笑,他其實並不在乎趙弘潤這個承諾日後是否履行,畢竟近幾年來,戶部的收入頗為可觀,以至於如今變得財大氣粗的戶部,也懶得削減駐軍六營的軍費,歸根到底,當初戶部提出削減軍費,那是因為國庫入不敷出嘛,可如今戶部有錢了,又有誰會冒大不韙去得罪駐軍六營那些將軍老爺?不怕後者一怒之下派人將戶部本署府衙給拆了?

  因此,在如今軍費寬裕的情況下,衛穆並不在意趙弘潤日後是否兌現承諾,但是趙弘潤的這個態度,讓他感覺很好。

  當然了,事實上這也只是主觀原因罷了——衛穆因為趙弘潤的特殊身份,因而一開始就對後者頗為熱情親近,而趙弘潤又不是不識好歹的混蛋,衛穆待他友好,他自然也要還以友好。

  率軍進駐汲縣後,趙弘潤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榜安民,順便揪一揪尚且潛藏在城內的韓國奸細——這幾乎已經是例行公事。

  安撫城內民心這件事,還是頗為重要的,因為汲縣處於魏、韓兩國的交界,居住在這裡的人很混雜,即有魏人也有韓人。但因為這座城池時不時就會被魏國與韓國來回攻佔,以至於城內的居民對兩國的軍隊歸屬感都不是很高。

  說白了,在當地縣民眼裡,無論是韓軍還是魏軍,只要不侵犯他們,他們都會認可彼此的統治,屬於是沒有多少國家歸屬感的民眾。

  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是因為韓國陸陸續續曾統治這座城池數十年,且並未迫害當地的縣民。

  對於這一點,縱使是彼此互為敵人,趙弘潤亦不得不承認,韓國軍隊的素質,大部分還是比較高的,尤其是以『使韓國稱霸中原』為畢生夙願的韓國將領們,一般是不會做出類似屠城、搶掠這種事,除非在攻打某座城池時遭到了當地平民的強烈反抗,因此借屠殺震懾人心。

  至於揪出潛藏在城內的韓軍奸細,趙弘潤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了黑鴉眾的陽佴、丁恒二人。

  當日傍晚,趙弘潤下令犒賞三軍,同時又在城內縣衙宴請麾下將領以及南燕軍的將領們。

  對於南燕軍的將領,趙弘潤以往並不熟悉,但是在衛穆的介紹下,他還是記住了幾個面孔。

  比如,南燕軍副將『艾訶(he)』,正是此人今日率領南燕騎兵援護肅王軍,並在商水軍遭到韓將辛瓚麾下韓國騎兵的強襲時,立刻給予支援,使得辛瓚軍陣型潰散,一度陷入與商水軍的苦戰。

  而除此之外,還有『馬洪』、『古恙』等幾位南燕軍的將領,看得出來,皆是一些位朝氣蓬勃的少壯派將領,讓趙弘潤感到頗為欣慰與高興。

  要知道,十幾年前魏國在經歷過『順水軍與禹水軍同室操戈』以及『南燕蕭氏叛亂』這兩次動盪後,國內的將領幾乎可以說是死了一代人,使得魏國一度面臨有兵無將的局面,因此,魏天子才將身邊幾名宗衛推出去,讓其統軍坐鎮國內幾處關鍵之地。

  但十幾二十年後,魏國逐漸恢復元氣,慢慢湧現出不少將才,比如成皋軍的封夙、周奎,碭山軍的聞封、白方鳴,浚水軍的曹玠、李岌,汾陘軍的蔡擒虎,以及南燕軍的艾訶,等等等等,這些將領在趙弘潤看來,皆是相當具有潛力的將才。

  而投奔魏國的將才亦不遜色,比如肅王軍的屈塍、晏墨、翟璜、孫叔軻等等。

  在趙弘潤看來,以上這些都是有潛力能成為一方大將軍的傑出將領。

  而在『統帥』方面,魏國如今有南梁王趙元佐、將軍姜鄙、大將軍韶虎、臨洮君魏忌等等,可以說,魏國正朝著『強軍之國』邁進。

  趙弘潤相信,待等這次重創了韓國的軍隊,整個中原再沒有哪個國家敢小覷魏國。

  二月十四日至十七日,蕩陰侯韓陽詫異地發現,那位魏公子潤麾下的魏軍在攻克汲縣後,並沒有趁勝進兵,這讓他企圖在長達百余裡平原戰場上設法伏擊魏軍的計畫徹底泡湯了。

  出於困惑,蕩陰侯韓陽派出幾支斥候騎,前往汲縣打探魏軍的動靜。

  而那些斥騎在返回本隊之後,告訴了蕩陰侯韓陽一件緊要的事:魏公子潤的軍隊,正在汲縣南邊的大河河岸建造河港。

  一聽這話,蕩陰侯韓陽頓時恍然大悟,猜測魏軍可能是打算用水運取代陸運,運輸戰場上軍隊所需的糧草。

  但恍然歸恍然,對於這件事,蕩陰侯韓陽也沒什麼好辦法,畢竟肅王軍已在汲縣一帶布下層層防守,縱使蕩陰侯韓陽有心想騷擾魏軍建造河港,也沒什麼機會。

  當然,對此蕩陰侯韓陽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他所決定策略就是準備在共地至淇水關這長達百余裡的平原戰場上,利用騎兵的絕對優勢擊潰進犯的魏軍,跟魏軍糧草是否充足其實沒有多大關係。

  甚至於,他更傾向于魏軍儘快完成糧草的輸運,畢竟只有當魏軍在汲縣囤積了充足糧草的情況下,這支魏軍才會向淇水關挺進,而他也才有機會戰勝這支魏軍。

  二月十八日,數十艘懸掛著『魏』字旗號的大船,沿著大河順流來到汲縣南邊那由肅王軍新造的臨時河港,在這裡登陸靠岸。

  見此情況,早已有所準備的肅王軍士卒們登上船隻,從那些大船上推下一輛輛裝滿了袋子的推車。

  “這些推車……”

  商水軍副將翟璜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因為他感覺這次用來運糧的推車似乎比以往大上一圈,而且,選用的木料似乎格外結實。

  而在其不遠處,趙弘潤瞥了一眼那些推車,隨即低下頭,繼續看著拿在手中的一張圖紙。

  圖紙上,畫著一輛彷彿平淡無奇的推車,但是這輛推車的前端,卻有一塊彷彿巨型盾牌般的擋板。除此之外,又有許多刀劍、長槍綁在這輛推車上。

  “呵。”趙弘潤嘴角一揚,露出幾許莫名的笑意。

  他的視線投在圖紙的左下方,只見那裡寫有三個字。

  武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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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章:步步為營

  武罡車,是一種非常特別的作戰、運輸兩用戰車,即是步兵對付騎兵的一大利器。

  在武罡車面前,縱使是再精銳的騎兵,也拿步兵毫無辦法。

  但話說回來,這種戰車的賣相的確不怎麼樣,乍一看就像是一輛普普通通用來運載貨物的推車,以至於當商水軍千人將冉滕將這些戰車分發給麾下的士卒時,他麾下的士卒們面面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

  「冉頭。」悍卒央武表情古怪地在旁插嘴道:「咱千人隊不會是會下放了吧?……是不是你又得罪了殿下了啊?」

  「瞎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又……」說了半截,千人將冉滕醒悟過來,沒好氣地罵道:「老子什麼時候得罪過殿下?……上次也是你小子嘴裡沒好話,害得老子丟人現眼!」

  他口中的上次,即是指商水軍征戰楚國那次。

  那時,商水軍由於收編了許多楚國正軍,因此軍中許多原將領普升一級,但唯獨冉滕、項離、張鳴三人仍然是千人將。

  當時冉滕就是聽了央武等人的話,一開始還真誤以為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那位肅王殿下,沒想到真相大相逕庭,只是那位肅王殿下十分器重他們三支千人隊,不希望這三支千人隊因為擴編而導致實力下降。

  這不,最終冉滕等人成為了商水軍唯三的三位特別千人將,權限堪比三千人將。

  可能是因為冉滕提到上回的事,央武訕訕地抓了抓頭髮,隨即,他不解地問道:「既然不是冉頭你得罪了肅王殿下,為何肅王殿下要配給咱們這種……運糧的推車?不會是讓咱們負責去運糧吧?」

  聽了這話,這附近冉滕千人隊的士卒們一個個面面相覷,表情有些忐忑。

  要知道在商水軍與鄢陵軍中,地位最高的必然是先鋒軍,也就是在每一場戰鬥時打前陣的各部軍隊,比如在商水軍中,冉滕、項離、張鳴這三支千人隊,十次裡最起碼有七八次打前陣,雖然辛苦且每每出現傷亡,但也因此受到了商水軍其他千人隊的尊敬與羨慕——因為只有精銳才能享有這份重視。

  而如此精銳的千人隊,忽然配給一輛輛用來運糧的推車,也難怪眾士卒們神情忐忑,完全摸不著頭腦。

  「誰告訴你這是運糧的推車?」

  在聽了央武的話中,冉滕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都給我聽著,這叫『武罡車』,是肅王殿下叫冶造局緊急趕造的,打敗韓軍騎兵就全靠它了。……肅王殿下可是說了,這武罡車,可是對付騎兵的利器!」

  聽聞此言,附近眾商水軍士卒也顧不得冉滕在那說話,紛紛圍了過來,端詳著那一輛輛武罡車。

  可是他們怎麼看,那武罡車都像是一輛普普通通的運糧推車。

  「難不成是內有玄機?」

  士卒李惠、樂豹、央武等人圍著一輛武罡車左右打量,就連原齊國東萊軍大將甘茂亦對眼前的這種戰車產生了好奇,只可惜他們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麼端倪。

  此時,心思縝密的李惠一手拎起車上兩隻裝滿糧食的口袋,仔細瞅了兩眼,他這才發現,在那兩隻口袋底下,居然躺著一塊墊板。

  「樂豹。」李惠與樂豹打了聲招呼,後者會意,隨即他兩人合力將那塊墊板抬了起來。

  此時,在旁圍觀的諸士卒這才發現,墊板之下的推車底盤的前端,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空槽,大約一指寬,恰好與那塊墊板的厚度相符。

  因此當即有一名士卒提出建議,讓李惠與樂豹二人將那塊墊板豎起,插入車上的空槽內。

  而就在李惠與樂豹二人忙著將那塊厚木板插入車板上的空槽時,又有幾名士捽發現,在這輛推車的前端底部,有幾個不知做什麼的圓孔。

  其中,有一名士卒見車內尚有幾把長槍,心下靈機一動,拿起一把長槍,將長槍的尾部插入了其中一個圓孔。

  沒想到,那圓孔與長槍非常契合。

  於是乎,其他士卒亦照樣畫葫蘆,拿起一把把長槍裝了上去。

  在經過這兩項改造時候,原本是推車形象的武罡車頓時改變了模樣,露出了它作為戰車的猙獰模樣。

  附近的商水軍士卒們這才恍然大悟:看走眼了,原來這真的是一輛戰車。

  在旁,千人將冉滕一臉好笑地看著麾下士卒們驚呼連連的模樣,說句實話,要不是他已經得知了一些情況,否則,他多半也會像央武等人那樣,對某位肅王殿下下令配給他們這種武罡車感到困惑。

  「都聽好了。」站到一兩武罡車的車板上,千人將冉滕大聲喊道:每一個伍,領一輛武罡車。……今明兩日熟悉一下武罡車的構造,兩三日後,我軍將接受一項任務。」

  聽聞此言,附近的眾士卒們一陣雀躍,都以為他們即將用這種武罡車與韓國騎兵決一勝負,唯有冉滕不懷好意地暗笑了幾聲。

  因為他知道,他們即將接受的任務,不會是他麾下的士卒們所期望的。

  如此又過了兩日,期間,又有數十艘懸掛著『魏』字旗號的船只在汲縣南邊的臨時河港靠岸,一輛輛武罡車裝載著滿滿的布袋,被運下船隻,推到汲縣魏營。

  待等到三月十九日,冉滕千人隊首先接到命令,出城前往東北方。

  汲縣的東北方,直到淇水關,這是一片長達百餘里、寬約六十里左右的平原,西北邊乃是臨慮山,東南邊則是大河,平原上幾乎是一片平坦地形,以往這裡有不少林子,但如今,這片平原上的林子皆已被韓軍在上回北疆戰役期間撤退時所焚燒殆盡,以至於在這片平原上視線極廣,對騎兵尤其有利。

  而今日,這片平原——姑且稱之為臨慮平原,冉滕軍這支千人隊,卻推著兩百輛已武裝起來的武罡車,緩緩朝著東北方前進。

  在他們的隊伍前方,約有四五名青鴉眾負責指引方向,將這支千人隊指引到預定的地點。

  看得出來,此番出動,冉滕麾下千人隊的士卒們,不知為何情緒卻不是很高,相反有些蔫頭蔫腦。

  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與他們所接到的命令有關。

  記得三兩日前,冉滕軍的士卒們在得到武罡車後,原以為即將與韓國騎兵大戰一場,沒想到,某位肅王殿下只是讓他們臨時客串泥石匠的工作——在臨慮平原上砌造防守據點。

  這也太沒勁了吧?

  冉滕軍的士卒們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大約趕了半日的路程,冉滕千人隊來到一條不知名的河流旁,從流向判斷,這多半是一條匯向大河的河流。

  在隊伍的前方,幾名騎在馬上的青鴉眾成員正比劃著手勢,與千人將冉滕交流著什麼。

  「應該是這裡沒錯了。」一名青鴉眾看了眼手中的地圖,隨即對冉滕說道:「千人將大人,請從這條河流附近建造防守據點,我青鴉眾會在四下警戒,一旦發現韓國騎兵接近,便向你等傳訊。」

  「有勞幾位了。」冉滕抱了抱拳說道。

  待那幾名青鴉眾離開後,冉滕命士卒們越過那條小河,隨即在小河的東岸駐紮,叫士卒們掀開了蓋在武罡車上的青布。

  此時才看到武罡車上裝載的,那竟是一車車的燒磚。

  而除了這些燒磚外,還有一些口袋,口袋上隱隱滲出灰色的粉末。

  「啪啪啪。」

  冉滕拍了拍手,下令道:「快快快,行動起來,別給老子裝死。你們幾個有多少能耐,老子還不清楚麼?」

  說著這話,他用腳踹了踹躺在一旁的一名士卒。

  作為這一千名士卒的千人將,冉滕非常清楚,他手底下的士卒皆是商水軍的精銳,單單半日的趕路,並不至於讓這些士卒們精疲力盡,說到底,這幫小崽子只是情緒不高而已。

  在冉滕的催促下,眾士卒們一邊抱怨一邊行動起來,他們選了一塊地方,將武罡車上的布口袋統統卸了下來,將口袋中一種被叫做『水泥』的灰色粉末倒在地上,又掘了一些土,又從附近的小河裡取來水,攪拌成灰黑色的泥漿。

  準備工作就緒後,冉滕軍的士卒們利用燒磚與這些泥漿,開始堆砌防守據點。

  他們首先堆砌了一堵大約有五六尺高的磚牆——對付騎兵,僅這點高度的磚牆就足夠了。

  不出意料,韓國騎兵果然是注意到了這支魏軍,以至於在約半個時辰後,有大約五六百騎兵聞風而來。

  見此,事先已得到青鴉眾及時預警的冉滕軍士卒們也不驚慌,將兩百輛武罡車並排放置,將尚未建造完全的防守據點團團圍了起來,組成一個方門陣。『註:方門陣,即「口」狀陣型。』

  只見一輛輛長兩丈、闊一丈四、高一丈五左右的武罡車,在魏軍的運作下,搖身一變成為一堵讓韓國騎兵難以踰越的堅壁。

  而在武罡車拼接而城的魏軍據點內,那些冉滕軍士卒們也不搭理韓國騎兵,除了弩兵們登上武罡車,躲在那塊厚實的擋板後方窺視著韓國騎兵的動向,準備著用手弩招呼他們外,其餘的步兵們,則繼續堆砌尚未竣工的據點。

  『這……』

  那五六百韓國騎兵繞著這個由武罡車拼接而成的魏軍據點轉了兩圈,神情懵逼。

  他們有心將進攻這支魏軍,可問題是,這支魏軍四周的戰車拼接地彷彿跟城牆似的,完全找不到什麼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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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步步為營(二)

  「那些人還在麼?」

  次日清晨,在冉滕軍士卒們埋鍋做飯的時候,士卒央武詢問著放哨的同澤。

  「沒。……不過待會兒可能還會來,昨晚他們不是還嘗試著偷襲了一回麼。」

  背靠著擋板坐在武罡車上,那名在夜間放哨的魏兵裹著羊皮毯子,面龐微微有些受凍的痕跡。

  「昨晚?有這回事?」

  央武吃了一驚。

  那名魏兵翻了翻白眼,而此時,在央武身旁的樂豹淡淡說道:「當然有這回事,不過,昨晚你睡得跟一頭死豬似的,咱們見反正韓騎也殺不進來,乾脆就沒有叫你。」

  聽了這話,這附近正在用乾糧充飢的士卒們頓時哄笑起來。

  笑罷之後,這些士卒們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那些武罡車,心中暗暗感慨。

  記得前幾日,他們還以為這只是專門用來運糧的推車,沒想到,這竟然是對付韓國騎兵的利器。

  托這種武罡車的福,他們冉滕千人隊昨晚在臨慮平原上駐紮了一宿,儘管前後遭到兩支約數百人左右的韓騎的進攻,但這兩支韓國騎兵,根本無法撼動武罡車,簡直是毫無威脅。

  反而是躲在武罡車後的弩兵們,用偷襲射死了十幾名韓國騎兵。

  這讓冉滕軍其餘士卒一陣振奮。

  畢竟昨日下午,他們千人隊大部分都在堆砌據點,韓國騎兵固然是無法突破武罡車組成的壁壘,但相應的,他們也沒辦法殺死對方,唯一的收穫,就是弩兵們射死了十幾名騎兵。

  總的來說,這次敵我雙方在荒野的碰撞,顯得有些沉悶無趣。

  當然了,這只是好戰的士卒們的看法,在冉滕以及甘茂的眼裡,他們隱隱已經看到了這場戰事的勝面。

  「肅王殿下,不愧是肅王殿下啊……」

  站在一輛武罡車的車上,冉滕與甘茂眺望著遠方。

  倘若在平日裡,他們呆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勢必會時刻擔憂著韓國騎兵的騷擾與偷襲,但是眼下,由於有著武罡車的嚴密保護,使得他們心中毫無擔憂之意。

  畢竟昨日,那兩支韓國騎兵圍著諸多武罡車拼接組成的據點來迴繞了幾圈,都沒能找到可以進攻的破綻,這讓冉滕與甘茂對這種武罡車信心大增——不愧是肅王殿下用來對付韓國騎兵的利器。

  「看樣子,肅王殿下是打算用『步步為營』之計了。」舔了舔略有些發乾的嘴唇,甘茂正色說道:「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今日我軍還會出動幾支千人隊,繼續向前方平原深入,再造幾座據點,進一步壓縮韓國騎兵的活動區域,可能一個月之後,這片平原上將遍佈我軍的據點,到時候,縱使韓國騎兵有數萬之眾,也沒有辦法像以往那樣,在這片平原上自由馳騁。」

  「是啊。」

  冉滕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聽青鴉眾們說,這片平原,有近百餘里長,平坦寬闊,若是強行進兵,真不知要死多少人。……然而肅王殿下卻想出了這等妙計,配合武罡車,步步為營,雖然耗時許多,但勝在我軍幾乎沒有傷亡。」

  「就是軍中的士卒們不太滿意,他們似乎是卯足了勁準備與韓國騎兵一決勝負。」甘茂笑著說道。

  聽聞此言,冉滕咧嘴笑了幾聲,隨即,他點點頭說道:「會有機會的。……待等我軍憑藉肅王殿下的妙計推進至淇水關下,遲早會與韓國騎兵一決勝負。」

  可能是因為有武罡車在手的關係,冉滕在說這番話時信心十足,就彷彿他已經戰勝了韓國騎兵一樣。

  忽然,他轉頭對甘茂說道:「對了,我有意提你為百人將,你可願意?」

  「唔?」甘茂聞言一愣,隨即表情罕見地有些古怪:「合適麼?肅王殿下那邊……」

  「應該不礙事的。」冉滕聳了聳肩,隨即齜著牙曬然說道:「我懷疑啊,肅王殿下可能是真的把你給忘了……」

  聽聞此言,甘茂哭笑不得。

  事實上,他前一陣子也有類似的猜測。

  「怎麼樣?」瞥了一眼甘茂,冉滕趁熱打鐵般說道:「反正齊國如今多半還在內戰,局勢混亂,多半也不會想起你這位東萊軍的將軍,我覺得,讓你在我軍作為一名士卒,實在有些屈才。……前一陣子打上黨的時候,我麾下有一位百人將英勇犧牲,你可以補此人的缺。」

  聽聞此言,甘茂不禁有些躊躇。

  從本心出發,他當然更喜歡回歸齊國,回到東萊軍,遵從他齊國先王呂僖的遺囑,協助左相姬昭輔佐公子白繼承王位,擊敗其餘幾位做出叛逆謀國舉動的公子,但他在商水軍呆了許久,要說沒有感情這顯然也是自欺欺人。

  「考慮一下吧。」

  拍了拍甘茂的臂膀,冉滕正色說道:「你也知道,我商水軍別的都不比鄢陵軍遜色,唯獨在指揮將方面稍有欠缺,伍忌大將軍……你也知道的,我就不多說了。」

  聽冉滕提到伍忌,甘茂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是所有商水軍士卒都瞭解的事,在前一陣子的汲縣戰場上,他們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在亂軍之中單騎討殺當時韓國騎兵的大將辛瓚,讓諸多商水軍士卒驚呼這位大將軍的悍勇。

  但是戰後,這位大將軍卻被某位肅王殿下狠狠斥責了一番,連大將軍的職位也被削掉了,變成暫代大將軍職務。

  當時甘茂在聽說這件事後,也能理解那位肅王殿下的驚怒:你說你伍忌堂堂商水軍的大將軍,不好好指揮麾下的士卒,居然做出什麼單騎討殺敵將的舉動,真當你自己萬夫莫敵?!

  於是乎,某位商水軍大將軍當時耷拉著腦袋,什麼話都沒敢多說,乖乖接受訓斥。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有些憑藉匹夫之勇的意味,但包括甘茂在內,商水軍中仍有不少士卒相當佩服大將軍伍忌的悍勇,可能這位大將軍在指揮上的確仍顯糟糕,但是單騎討殺敵軍大將的事蹟,卻讓許多士卒感到熱血沸騰。

  就連甘茂,當時都為之振奮,畢竟在中原戰場上,已經很少出現類似單騎討殺敵將的驚人事蹟。

  這也難怪,畢竟中原戰場上,似弓弩這等兵器威力越來越強勁,再悍勇的猛將,也經不住這種弓弩的齊射,不想百餘年前的中原戰事。

  「……目前,我商水軍唯有翟璜將軍可以獨當一面,但我認為,你的才能,亦足以統帥一軍,作為原齊國東萊軍的你。」

  在留下這句話後,冉滕轉身離開了,留下甘茂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思考。

  平心而論,甘茂並不相信那位肅王殿下仍對他報以厭惡,他更傾向於冉滕的判斷——多半那位殿下早已將他給忘了。那麼,他究竟是返回齊國東萊軍,還是留在商水軍呢?

  甘茂左右搖擺不定,畢竟他對東萊軍與商水軍都有感情。

  「呼……」

  思考良久,他長長吐了口氣。

  期間,他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東南方向,隱約看到遠方有一支軍隊,看旗號,應該是他們商水軍。

  他眯著眼睛凝視,半響後得出結論:那支軍隊的確是他們商水軍,而且還是與他們冉滕千人隊負責同樣職責的友軍。

  『先等打完這場仗吧……』

  甘茂暗暗對自己說道。

  正如甘茂所猜測的那樣,遠方的那支軍隊,的確是商水軍,也同樣是與冉滕千人隊那樣肩負著相同使命的友軍。

  不過在這支軍隊準備駐紮的時候,東北方向突然疾馳過來一支韓軍騎兵。

  出乎甘茂的意料,那支友軍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竟然推著武罡車硬生生朝著那支韓國騎兵衝了過去,逼得韓國騎兵只能迂迴避讓。

  這種激進的做法,讓甘茂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支友軍的身份——項離千人隊。

  作為商水軍中論武力毫不亞於冉滕的項離,這位千人將的作戰方式比前者更為激進。

  此後近半個月,如蕩陰侯韓陽所猜測的那樣,肅王軍的確開始向百餘里臨慮平原挺進,但是,肅王軍的進兵方式卻與尋常的方式大相逕庭,他們用武罡車開道,用武罡車搬運燒磚、水泥等修砌防禦據點所需的物資,用武罡車阻隔韓國騎兵的偷襲與騷擾,以至於韓國騎兵居然完全落於下風。

  對此,蕩陰侯韓陽簡直難以置信,明明是在騎兵極為有利的平原地帶,可對面的魏軍卻毫無半點顧忌地向前推進。

  待等到二月末,待等蕩陰侯韓陽反應過來時,只見臨慮平原上,到處都是魏軍的防禦據點,並且,這些防禦據點彼此皆用一人高的堅固矮牆連接,嚴重地壓縮了韓國騎兵的活動區域。

  得知此事後,蕩陰侯韓陽大為驚恐,當即派出騎兵前往破壞,企圖破壞那些矮牆。

  可沒想到,那些矮牆看似是用磚石與泥漿堆砌,但是卻格外的牢固,以至於破壞這些矮牆尤其艱難。

  更讓蕩陰侯韓陽感到驚恐的是,臨慮平原上每一個魏軍的防禦據點,皆是一個烽火台。駐守這些據點的魏兵們,在看到韓國騎兵時,皆會點燃烽火,以至於韓國騎兵的動向皆被暴露在魏軍眼皮底下。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騎兵束手無策——這是他們首次對一群步兵束手無策。

  待等到三月初九,魏兵憑藉著步步為營的戰術,將防線一步步推到淇水河畔,在淇水與大河的交匯處,再次建造臨時河港。

  這一次,蕩陰侯韓陽感到無比的驚恐,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了魏軍的戰術。

  然而此時已為時已晚,因為韓軍根本無法突破魏軍那一層層的防線,根本沒辦法騷擾魏軍在淇水與大河的交匯處建造河港。

  雖然耗時將近一個月,但魏軍卻以微弱的傷亡,成功佔據了臨慮平原。

  當這件事傳開後,臨慮、淇關、蕩陰、沫邑等地的韓軍大為震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魏軍竟然毫髮無損地佔領了臨慮平原,將戰線推到了淇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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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步步為營(三)

  『PS:前幾章的時間弄錯了,攻打汲縣是三月十三日,而不是二月十三日,抱歉。』

  ————以下正文————

  時間回溯到三月初,即肅王軍的『步步推進』戰術剛剛展露崢嶸的時候,臨慮城內的韓軍終於察覺到了臨慮平原那一帶的驚變。

  因為前一陣子,臨慮城守將司馬尚,以及不久之前來投奔的靳黈、馮頲等人,一直以來都將注意力放在企圖進攻臨慮與共地的三支魏軍身上——即魏武軍、北一軍與山陽軍。

  在司馬尚與靳黈、馮頲三位韓將的指揮下,臨慮的防守堪稱是滴水不漏、固若金湯,讓屢次進攻卻毫無收穫的魏國大將軍韶虎心中暗怒,因此以總帥的身份,催促當時駐軍在『汲地西屯魏營』的趙弘潤與衛穆二人,讓他們加緊進攻汲縣。

  不得不說,當時發生在共地的那幾場仗,臨慮韓軍的確打地不錯,屢屢擊退企圖佔領共地的魏軍,且讓韶虎抓不到絲毫破綻。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都認為可以將魏武軍、山陽軍、北一軍這三支魏軍阻擋在臨慮、共地一帶,且信心十足。

  而忽然有一日,靳黈提了一句:「魏公子潤的軍隊呢?」

  聽聞此言,司馬尚與馮頲面面相覷,他們這才意識到,最令他們忌憚的魏軍——肅王軍,至今為止還未露面。

  於是他們當即派出斥騎四處打探,尋找肅王軍的蹤跡,沒想到無意間發現,那魏公子潤的軍隊,居然已在他們臨慮城東南的臨慮平原上,建造了密密麻麻的小型據點與一堵堵一人高的矮牆。

  當時,那些臨慮韓軍斥騎追尋魏軍出沒的方向,一直追查到汲縣,這才得知,汲縣已被魏軍所攻克,城樓上所懸掛的,正是『商水軍』、『鄢陵軍』這兩支魏公子潤麾下軍隊的旗幟。

  見此情況,斥騎慌忙返回臨慮,將他們所打探的情報稟告三位上將,即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只聽得後三人面面相覷,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

  天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當時彼此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汲縣被魏公子潤的軍隊攻陷,這件事暫且不論,畢竟魏公子潤麾下肅王軍的實力,靳黈與馮頲再清楚不過,即便蕩陰侯韓陽手底下的兵將實力亦不弱,但因為汲縣城牆低矮的關係,他們覺得韓陽多半是很難守住這座城池。

  可臨慮平原被魏軍所佔,這算是怎麼回事?

  臨慮平原那可是一片長達百餘里、闊達六十餘里的平原啊,而且平原上地勢平坦,也沒有樹林之類的遮擋視線,按理來說,這是他們韓國的騎兵最能發揮出實力的戰場,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魏公子潤的軍隊佔據?

  因此,司馬尚驚聲質問那些斥騎可曾謊報軍情:「此事當真?……若有半句妄言,定斬不赦!」

  那些斥騎聞言唯唯諾諾,連稱不敢。

  見此,司馬尚遂仔細詢問臨慮平原上魏軍的動向。

  於是,那些斥騎一臉委屈地道出了他們在臨慮平原上的所見:「魏軍在(臨慮)平原上建造了許許多多的崗樓據點,用約六七尺高左右的矮牆連接……不知為何,平原上到處都是魏軍的蹤影,並無看到蕩陰侯韓陽大人的騎兵。」

  聽了這話,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面面相覷,臉上浮現幾分驚色。畢竟他們也是經驗豐富的將軍,有些事只需細細一琢磨,便能猜到幾分。

  「真是想不到啊……」

  舔了舔嘴唇,靳黈用帶著幾分佩服與苦澀的口吻苦笑說道:「沒想到那位魏公子潤又出奇策,居然用這種辦法限制我大韓騎兵……」

  聽聞此言,馮頲亦皺緊了眉頭,附和著嘆息道:「這下麻煩了,暴鳶此前還約我等,打算在臨慮平原上重創魏軍,可照眼下的事態看來,想按照原定計劃擊敗那位魏公子潤,恐怕是……」

  在旁,司馬尚聽著靳黈與馮頲的話,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平心而論,司馬尚是有些看不起靳黈與馮頲二人的,他感覺這兩人似乎是已經被那位魏公子潤給打怕了,以至於二人在說話時,不經意地已經帶上了對那位魏公子潤的尊敬與佩服之意。

  不過話說回來,在平原上築造據點與矮牆,限制他們韓國騎兵活動區域,這招在司馬尚看來的確高明,問題是,蕩陰侯韓陽與上將軍暴鳶,居然眼睜睜看著魏軍在平原一帶構築防禦?

  司馬尚認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是他們所不清楚的。

  不得不說,司馬尚的判斷相當準確,不是暴鳶與蕩陰侯韓陽不想阻止魏軍在臨慮平原上構築防禦,而是他們辦不到。因為配置了武罡車的魏兵們,幾乎可以做到無視韓國騎兵。

  除此之外,對於魏軍構築防禦時所用的材料,司馬尚也感到非常困惑。

  因為據斥騎所說,魏軍是用燒磚與泥漿修砌那些據點與矮牆的。

  燒磚,這東西司馬安自然清楚,問題在於那個『泥漿』,什麼樣的泥漿,可以讓磚石堆砌的據點與矮牆變得那般牢固?

  在他印象中,若用泥土與水攪拌成泥漿,並且用這種泥漿來修葺據點與矮牆,這豈不是一推就倒?

  可為何魏軍修葺的據點與矮牆,卻那般牢不可破呢?

  為了驗證自己的懷疑,司馬尚在次日率領三百騎出了臨慮城,直奔臨慮平原。

  果不其然,他在臨慮平原上看到了一道道矮牆,這些矮牆,將本來平坦空曠的平原分割成好些區域,並且每相隔五里,魏軍都修葺了一座崗樓據點。

  這些崗樓據點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僅幾丈方圓,只駐紮著大概十名左右的魏兵,大的則有百丈方圓,駐紮著大概五十名到百名士卒左右。

  當時司馬安沒有去理睬那些據點內的魏兵,只是吩咐麾下的騎兵嘗試摧毀那些矮牆。

  但是令他萬分不解的是,那些明明是磚石與某種泥漿修葺的矮牆,卻格外的牢固,以至於他麾下的騎兵們奮力去推,甚至用刀砍、用槍砸,竟不能摧毀那些矮牆。

  期間,司馬尚注意到那些磚石的縫隙中有那些泥漿的殘留,遂用力去掰,可沒想到的是,這種泥漿出乎意料的堅硬,完全不符合他印象中泥土與水的混合物形象。

  待好不容易弄下一塊碎渣,司馬尚捏著這塊碎渣面色震驚,他絕不相信這是尋常的泥漿。

  而此時,遠處崗樓內的魏軍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立馬點燃烽火。

  看到那烽火,司馬尚就感覺情況不妙。

  果不其然,就在他迅速撤回臨慮城的途中,他看到好幾支大概千人左右的魏軍迅速趕向燃起烽火的那一塊區域支援。

  其中有一支魏軍千人隊,在正面碰到他們後,迅速翻牆躲到那些矮牆的背後,以那些矮牆作為掩體,構築防禦陣型。

  說實話,其實就算那些魏兵沒有躲到矮牆後,此番僅帶了三百騎的司馬尚,也不可能會下令進攻。

  但話說回來,這些魏兵的舉動,讓司馬尚再一次看清了那些矮牆的功用。

  他不得不承認,別說他此刻手底下僅三百騎兵,就算是三千騎兵,豈當真能擊敗這支藏身在矮牆後的魏兵?

  據點、矮牆、烽火……

  司馬尚越想越是心驚,他逐漸能夠明白,為何靳黈與馮頲那般忌憚那位魏公子潤。

  『這場仗……不好打了。』

  司馬尚憂心忡忡地想道。

  果不其然,幾日後,魏軍故技重施,在共地修葺了幾座據點與一道道矮牆。

  當時,司馬尚在聽聞此事後大驚失色,當即夥同靳黈、馮頲二人率軍出城,希望能阻止魏軍在共地構築防禦。

  可是當他們趕到共地時,瞧見的卻是一堵由一種戰車拼接而成的城牆——魏軍將這些戰車擺成方門陣,毫不顧忌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所率領的軍隊,硬生生在韓軍的注視下,修葺了一座小城般的據點。

  期間,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幾次嘗試進攻,但每次都被魏軍輕易擊退。

  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突破魏軍那種戰車。

  過了大約十日後,那支魏軍無視臨慮韓軍,推著那些戰場揚長而去,隨即,魏軍的北一軍與山陽軍,迅速進駐了那座新建成的小城據點。

  看著那座在短短十日左右就建成於共地的小城,再瞅瞅那小城城牆內飄揚的『魏』字軍旗,司馬尚、靳黈、馮頲三人心頭劇震,因為他們知道,共地已經被魏軍所佔據。

  怎麼會這樣?

  當日返回臨慮後,司馬尚與靳黈、馮頲二人對視良久,說不出話來。

  帶了十幾年的兵,打了十幾年的仗,從來沒有碰到過一支敵軍,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修葺據點防禦,並且還他娘的在短短幾日內就建成了!

  然後更可笑的事情發生了:一場仗沒打,仍有數萬兵力的他們,卻已失去了共地。

  他們忽然感覺,戎馬半生的他們,彷彿變得不會打仗了,也看不清戰場上的局勢了,更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場戰爭。

  原因就在於魏軍這次採取了一種讓他們完全始料未及的戰術:推進,構築防禦,再推進,再構築防禦,一步步壓縮他們韓軍的活動區域,讓韓軍空有數萬騎兵,卻起不到半點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尚、靳黈、馮頲等人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上將軍暴鳶與蕩陰侯韓陽二人手中的軍隊,希望那兩位可以遏制魏軍這種喪心病狂的進兵戰術。

  因為他們,著實是束手無策。

  然而,司馬尚等人卻不知,上將軍暴鳶與蕩陰侯韓陽二人眼下的處境,並不會比他們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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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劍指淇關

  洪德二十一年四月初,憑藉著某位肅王殿下親自命名為『推土機』的作戰戰術,肅王軍毫髮無損地度過了臨慮平原,將戰線推進到了『淇地』。

  淇地,它分為兩個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淇(水)關』,這座關隘,西面緊靠臨慮山,關前有『衛河』流經,關後有『淇河』經過,兩河在淇水關的東南方向匯合,旋即朝東南方向流入大河。

  可以說,琪關一面是山,北、東、南三面環水,是擁有天然險阻的關隘。

  因此,淇關也被譽為邯鄲郡的門戶,因為只有經過這座關隘,才算是真正進入了邯鄲郡的腹地。

  至於另外一部分,則是『淇縣』,也可以稱作『沫邑』。『註:即朝歌。』

  淇縣坐落於淇河的北側,東南方向是『滑縣』,再往北則是『鶴壁』、『蕩陰』,這幾座韓城與淇關連成一脈,歷來是韓國真正意義上的南疆邊陲。

  不過近百年來,魏國幾乎從未有過一次反攻到淇關,畢竟對於魏國而言,光是共地與臨慮平原這一關,就不是魏國軍隊能夠輕易攻克的險阻——這一帶的平原,非常適合韓國騎兵發揮實力。

  但是這一次,魏軍卻將戰線推到了淇關前,讓率軍撤到琪關的韓國上將軍暴鳶與蕩陰侯韓陽壓力劇增。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許多韓軍兵將仍摸不著頭腦,搞不懂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對臨慮平原的掌控。

  只有暴鳶、韓陽等少數韓國將領,明白其中的緣故——魏公子潤,想出了一招專門用來克制他們韓國騎兵的策略。

  巨盾戰車,這是韓軍將領對武罡車的稱呼。

  一提起這種戰車,便有許多韓軍騎兵恨地咬牙切齒。

  因為在以往,魏國步兵就算號稱『中原最悍勇的步卒』,但在他們韓國騎兵面前,仍然是不敢放肆的。

  尤其是在地勢平坦的平原地帶,只有他們韓國騎兵戲耍魏國步兵的份,可沒想到前一陣子,魏軍配備了一種『巨盾戰車』,居然推著這種戰車硬懟他們。

  而更讓韓國騎兵感到羞惱的是,他們對這種巨盾戰車毫無辦法。

  當那種長兩丈、闊一丈四、高一丈五的戰車,並排拼接,那簡直就是一堵難以踰越的高牆。

  韓軍騎兵不是沒有嘗試過衝擊這種戰車,問題是,這種戰車非常沉重,以至於哪怕他們豁出性命沖上去,也難以撼動這種戰車——更要命的是,這種戰車前還設有許多鋒利的長槍,以至於豁出性命硬撞上去的韓兵們,往往還未接觸到戰車的本體,就已經被那些鋒利的長槍活生生給戳死了。

  而更可惡的是,卑鄙的魏國弩兵們,還一個個躲在戰車上那塊巨大的盾牌後,從射擊孔射出箭矢,而他們韓軍騎兵射出去的箭矢,卻幾乎都會被那巨盾戰車給擋下,根本無法傷及巨盾背後的魏國弩手。

  近戰、遠射,皆不能有效地射殺魏兵,對於韓國騎兵來說,他們甚至根本沒辦法靠近那些巨盾戰車。

  然而那些卑鄙的魏兵們,卻一個個哈哈大笑地推動那種巨盾戰車,一面向他們韓國騎兵嘲諷挑釁,一面緩緩向前推進。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騎兵只有向後退,他們從未遭受過這等羞辱。

  可即便胸腔內的憤怒幾近要點燃體內的鮮血,可他們對於那些擁有巨盾戰車的魏兵們,亦是毫無辦法。

  正面交鋒,明顯不是對手,可若是迂迴襲擊,那些卑鄙的魏兵們就會迅速將巨盾戰車排列成方門陣,簡直就是一個長滿了倒刺的烏龜殼,砸不壞暫且不說,還會傷到自己的手。

  不過,這並不是魏兵最可惡、最卑鄙的地方,這幫人最可惡、最卑鄙的地方在於,他們用這種巨盾戰車開道後,會迅速在後方修葺防禦據點,以及一堵縱使是他們韓國騎兵也無法越過的矮牆,一步一步地壓縮他們韓國騎兵的活動區域。

  每每看到那些卑鄙的魏兵躲在那種巨盾戰車後朝著他們哈哈大笑,韓國騎兵們心中惱怒,他們恨不得大吼:有種你們出來!躲在戰車後面算什麼英雄?!

  當然,以上這些是韓國騎兵們的心情,至於像暴鳶、蕩陰侯韓陽這等統帥,他們看到的更多,比如說,他們注意到,魏軍每推進一段距離,就會在該地沿河(大河)建造臨時港口。

  隨後,魏國輸運物資的船隻,也會在新的港口停駐,卸運物資。

  那些魏兵用來修葺據點與矮牆的磚石,都是這麼運過來的。

  說起來,韓國也是擁有水軍的,雖然比不上齊國的鉅鹿水軍,但好歹也能湊起一些戰船,組成一支水軍。

  只可惜,魏軍也有一種稱之為『連弩』的機關重弩,那種長達半丈、粗如手指的弩矢,一枚弩矢就能讓一艘戰船沉沒。

  這是蕩陰侯韓陽在失去了十幾艘戰船的情況下得出的血的教訓:魏國的機關弩技術,毫不亞於魯國。

  對此,蕩陰侯韓陽暗自猜測,可能是魏國從魯國那邊獲得了機關術,畢竟目前,齊、魯、魏三國仍是出於結盟狀態的,甚至於據細作打探得來的消息,魯國與魏國還在秘密修葺一條『梁魯渠』,進一步加緊魏、衛、魯、齊四國的聯繫。

  如今,魏、衛、魯、齊四國,便是韓宮廷眼中的『四國連橫』,這已經是一股足以制霸中原的強大力量。

  而這也正是韓國在首次『魏韓北疆戰役』失利後,於該年秋季再次興兵攻打魏國的原因。

  因為曾經的中原霸主、齊王呂僖已經亡故,齊國目前正陷入諸公子爭奪王位的內亂之戰,對韓國的威力直線下降;而在失去了齊王呂僖的情況下,魯國單憑自身根本不足以對韓國造成威脅;衛國更不必多說,在韓國眼中只不過是一個羸弱的小國罷了。

  唯獨魏國,近幾年來強勢崛起,兩次擊敗楚國,然後使三川郡的陰戎臣服,再然後殲滅秦國二十萬軍隊,這個曾經是韓國手下敗將的國家,近幾年來變得越來越強大。

  在這種情況下,由於齊王呂僖亡故,『魏衛魯齊四國連橫』,盟主位置必將毫無懸念地向魏國傾斜,因此,韓國無論如何都要在這個時候重創魏國,否則,一旦魏國坐成勢力,魏衛魯齊四國連橫必將嚴重威脅到他們韓國。

  可沒想到,第二次魏韓北疆戰役,沒過多久就讓他們韓國落於劣勢,整個上黨郡淪陷暫且不說,魏軍居然還反攻到他們韓國邯鄲郡,將戰線一路推到淇關。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暴鳶還是蕩陰侯韓陽,亦或是其餘兵將,皆感到壓力倍增。

  他們無法想像,倘若被魏軍攻破了淇水關,那會是怎樣一副景象——到時候,魏兵便可以長驅直入,攻打他們韓國的王都邯鄲。

  「無論如何,都要在這淇水關,擊敗魏軍!」

  在淇水關樓內的軍議會上,蕩陰侯韓陽慷慨激昂地說道。

  可是聽了他的話,在座的諸將領們卻是默然不語。

  不得不說,近一陣子,他們被魏軍打擊地不輕。

  記得前一陣子聽聞上黨郡被魏公子潤麾下的肅王軍攻陷時,在座的這些將領心下還幸災樂禍地暗暗偷笑:什麼北原十豪,三名北原十豪,居然被一個魏公子潤打地狼狽逃竄,丟盔棄甲。

  而如今,他們總算是領教了這支魏軍的強大,領教了那位魏公子潤的謀略。

  對方只是設計了一種戰車,設計了一種戰術,就讓他們韓國強大的騎兵無用武之地,在戰場的地位比步兵都不如。

  可能是見在座的諸位將領一個個緘口不言,蕩陰侯韓陽將目光投向暴鳶,希望他出面說兩句,迎合一下他的話。

  見此,暴鳶沉吟了一番,開口說道:「蕩陰侯大人所言極是,淇關乃邯鄲之門戶,此關若失,魏軍便可長驅直進,因此無論如何,我等都要將魏軍擋在淇關以外。……至於禦敵之策,我這邊有幾點建議,說出來與諸位探討一下。」

  頓了頓,暴鳶正色說道:「淇關地勢險要,一面臨山,三面環水,縱使是魏公子潤麾下的魏國精銳之師,短時間內亦無法攻克此地。我猜測,魏軍很有可能會跨越淇河,去打『滑縣』,然後進攻『蕩陰』,繞過我『淇關』,因此我建議,分兵駐防『滑縣』,在淇河東岸構築防禦,嚴防魏軍渡河。」

  他一番有條有理的話,聽得在座的諸位韓軍將領們連連點頭:這的確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

  於是乎當日,蕩陰侯韓陽分出一半的兵力前往滑縣,趁肅王軍還未在淇關門前的衛河南岸站穩腳跟,率先於滑縣一帶構築防禦。

  然而這一切,卻瞞不過肅王趙弘潤的眼睛,淇關守軍剛有動靜,便已有黑鴉眾將這個消息傳到了趙弘潤耳中。

  「看來,韓軍已經考慮到我有可能攻打滑縣啊……不錯不錯。」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趙弘潤咂了咂嘴,意味不明地說道。

  事實上他心中亦有些遺憾,因為他麾下軍隊尚未在衛河西南岸造好軍營,否則,他便可以派去攻打滑縣。

  此時,清楚自家殿下戰略意圖的宗衛長衛驕皺眉問道:「殿下,那還出兵打滑縣麼?」

  趙弘潤吸了口氣,沉思了片刻,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滑縣是要打的,淇關嘛,也是要打的……我軍既然要攻打韓國王都,豈可留著這顆釘子?」

  「可是淇關地勢險要,恐強攻不易啊。」宗衛呂牧在旁插嘴道。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隨即舒展眉頭笑著說道:「無妨,叫士卒們打造井闌車。……既然韓人認為淇關是一座險關,那麼咱們就先打淇關!」

  說這話時,趙弘潤心中暗笑。

  既已有了水泥,豈還會在意區區一條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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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淇關之戰

  淇關門前流經的衛河,因曾經屬於衛國而得名,它源起於太行山,流經共地,在淇縣一帶與淇水匯流,此後又接納漳水、洹水等河流,一部分水勢匯入大河,另外一部分,則從支流與並行流向東海。

  不同于統一稱呼的大河,衛河由許多不同稱呼的河段組成,比如淇水、漳水,以及肅王軍在攻打邯鄲途中必定會遇到的洹水,這些支流與衛河匯合,這才組成一個水系,衛人稱之為衛河,而韓人則有部分人稱之為『漳衛河』。

  而淇關門前的這條衛河,它屬於是衛河的上游,正是尚未與淇水、洹水、漳水匯合的時候,據趙弘潤的目測,這附近的衛河狹隘處僅二十丈,極闊之處才有近五十丈的距離。

  比如說淇關的東南側,也就是衛河與淇水交匯的地方,那裡簡直好比是一片湖泊。

  而至於淇關門前的這段衛河,河面寬度則在將近三十丈左右。

  不得不說,河面寬度三十丈的河流,已經稱得上是天險,在趙弘潤的印象中,足以與楚國王都壽郢門前的渦河相提並論。『注:文中的肅氏度量衡問世後,丈,一律約等於今兩米。』

  唯一要說有什麼破綻,那就是衛河距離淇關有些距離,約有大概五六裡的距離。在這種情況下,倘若肅王軍悄然渡過,淇關韓軍是不見得能夠及時反映過來的。

  當然,韓軍絕非傻子,他們在衛河的北岸建造了崗樓,就是為了防備這類偷襲。

  不過對於趙弘潤來說,淇關韓軍部署在衛河北岸崗哨的哨兵,充其量也就是聊勝於無罷了。

  毫不誇張地說,即便河對岸有五百名韓國士卒駐守,今晚趙弘潤只需出動五十名黑鴉眾,讓這些黑鴉眾趁夜色遊到河對岸,便能將那五百名韓軍士卒暗殺——崗哨衛士,對於精於暗殺之技的黑鴉眾來說,純粹就是一群插標賣首的傢伙而已。

  問題在於,肅王軍該如何渡過這條衛河。

  記得一開始的時候,趙弘潤自信滿滿,因為在他看來,在擁有了水泥的情況下,築造一座水泥橋完全就是輕而易舉的是,可沒想到的是,當他叫來商水軍、鄢陵軍的一干將領,將造橋的事宜吩咐下去後,諸位將領卻露出了呆懵的神色,根本無法理解趙弘潤所說的造橋步驟。

  此時,趙弘潤這才恍然:此刻他手底下的這些人,是兵卒,而不是冶造局的那些工匠們——冶造局的工匠們能夠理解他的意圖,哪怕是在尚未擁有水泥的當初,亦能在博浪沙那種環境惡劣的地方打下建設河港的堅實銅墩,但是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兵將們,卻不見得可以領會他的意圖。

  讓這些兵卒們打造浮橋尚且可以辦到,讓他們築造水泥橋?他們甚至連如何打橋墩都不懂,談什麼造橋?

  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只有改變原定的計畫。

  當時,趙弘潤心中浮現一個念頭,他覺得,有必要創建一支以工程兵為主的後勤軍,專門負責在戰爭期間的碉堡、據點防禦建設——在趙弘潤看來,既然已經擁有了水泥這種快速築造建築的膠凝材料,單單只將其用於國內的建設,這未免有些可惜了。

  他完全可以更加激進些。

  比如說,倘若看韓國不順眼,就在關鍵的戰略之地上,在敵軍的眼皮底下,借助水泥建造一座要塞,然後調數百架投石車過來,日以繼夜地朝著敵城狂轟濫炸。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騎兵有什麼用?他們連要塞都攻不進來。

  但遺憾的是,培養一名工程兵,可要比訓練一名步兵困難地多,因為那需要工程兵掌握諸多土木建築方面的知識。因此,趙弘潤尋思著,待這次征戰結束後,從冶造局的眾多學徒中招收一批人,創建一支特殊的軍隊。

  趙弘潤相信,倘若這支特殊的軍隊建成,它的作用將會遠勝魏國國內任何一支軍隊,成為日後魏國在對外戰爭期間不可或缺的角色。

  待等到四月初九,趙弘潤麾下肅王軍已經在衛河的西南,建造了一座軍營的雛形,即『衛河西屯魏營』。

  而期間,衛河對岸的韓軍對肅王軍的動靜監視得格外嚴密,堪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河岸邊,更有甚者,每隔兩個時辰便會有一支千人規模的騎兵,來到河岸邊巡邏。

  哪怕就算是在夜裡,衛國北岸的諸多崗樓亦是燈火通明,照亮了這一帶的衛河河面。

  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是屈塍、晏墨、孫叔軻、翟璜等將領們,亦感覺有些束手無策,不知該用什麼辦法渡過衛河。

  唯獨趙弘潤始終很淡定,每當麾下將領問起此事時便淡淡回道:“不必著急,此營竣工之時,便是我軍渡過衛河之日。……如何渡河,本王自有辦法。”

  聽了這話,商水軍、鄢陵軍的諸將領們紛紛安心下來。

  如此又過了兩三日,到了四月十二日,衛河西屯魏營的建設大致落成。

  而當時,趙弘潤也沒有二話,當即點了幾支商水軍的千人隊,來到衛河河岸。

  此時,遠遠望見衛河東南的下游,有數十艘懸掛著『魏』字旗幟的大船逆流而上,來到了這一帶。

  只見那數十艘魏國船隻在衛河上一字排開,彼此緊挨著,用鐵索連接,一直從衛河的西南岸到衛河東北岸。

  『水陸並進,要什麼浮橋?』

  看著那諸多一字排開的本國船隻,趙弘潤對於麾下某些將領提出的打造浮橋的建議渾不在意。

  之後,魏船上的役兵們將木板鋪在船舷上,轉眼之間便構築成了一座浮橋。

  “武罡車,渡河!”

  隨著趙弘潤一聲令下,商水軍的冉滕、項離、張鳴三支千人隊,其士卒們推著武罡車,沿著由這些船隻構築成的浮橋,緩緩渡過了衛河。

  其實這個時候,淇關韓軍部署在衛河東北岸的哨衛們,早已經發現了衛河河上的變故,大驚失色,連忙聚眾前來阻截。

  然而,這些韓兵還未靠近那些魏國船隻,就被率先登上船隻的弩兵幾番齊射給逼地無法靠近。

  隨即,冉滕、項離、張鳴三支千人隊的商水軍士卒推著武罡車下了船板,踏上了衛河北岸,推動著武罡車強行向前挺進。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韓兵只有向後撤離,稀裡糊塗地就丟掉了衛河的河防。

  不得不說,總算是肅王軍,也沒有想到他們能如此輕易地就渡過了衛河,但是這件事在趙弘潤看來卻理所當然,畢竟武罡車這種大殺器在戰場上的作用實在太大了,讓韓國的騎兵對這種戰車束手無策,更別說尋常韓國步兵。

  河岸失守的事,當即傳到了淇水關,傳到了暴鳶與蕩陰侯韓陽的耳中。

  在得知了肅王軍強行渡河的方式後,蕩陰侯韓陽氣得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幾,怒聲大罵:“又是那個該死的破戰車!”

  不得不說,對於武罡車,亦或是韓陽、暴鳶等韓人口中稱呼的『巨盾戰車』,包括蕩陰侯韓陽在內,不知有多少韓軍兵將對此恨得咬牙切齒、深惡痛絕。

  如果說上黨戰役中最風光的是商水游馬重騎,那麼這邊戰場上,肅王軍的武罡車絕對是最耀眼的存在,正是因為它的出現,導致韓國騎兵在魏國步兵面前幾乎失去了所有優勢,讓名震中原的韓國騎兵,在這種戰車面前黯然失色。

  可以預見,經過此戰之後,相信衛國、魯國、齊國等國家必定會大肆效仿魏國打造武罡車,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韓國強大的騎兵將失去原本的霸主地位——這才是最讓蕩陰侯韓陽感到懊惱的。

  更有甚至,倘若魏國的武罡車流傳到韓國北方的胡人那邊,蕩陰侯韓陽簡直無法想像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

  “傳我令,徵收淇縣一概食油、火油。”在沉默了片刻後,蕩陰侯韓陽下令道。

  聽聞此言,暴鳶微微皺了皺,因為他已經聽出了蕩陰侯韓陽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要在淇關與魏公子潤的軍隊一決勝負。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這的確是唯一的抉擇,因為他們不可能將淇關拱手讓給魏軍,畢竟淇關一旦被攻破,魏軍就能侵入他們韓國的本土,逼近王都邯鄲。

  但是平心而論,暴鳶心底沒有多少底氣。

  不得不說,在他戎馬半生的生涯中,魏公子潤還是首位讓他敗得毫無脾氣的人,除此人以外,就算是齊國的宿將田驁,都不曾讓暴鳶這般沒有底氣。

  無論是當初在上黨戰場上的游馬重騎,亦或是這邊戰場的武罡車,魏公子潤祭出的殺招,都讓人感覺無懈可擊。

  沉思了片刻,暴鳶重重點了點頭,正色說道:“蕩陰侯大人所言極是,為今之計,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淇關。”說到這裡,暴鳶轉頭看向蕩陰侯韓陽,沉思說道:“這一仗,我會親自上陣。”

  聽聞此言,蕩陰侯韓陽微微一愣。

  對於暴鳶,蕩陰侯韓陽還是頗為瞭解的,知道此人非但善於統帥兵馬,更是一位勇不可擋的悍將,只不過最近幾年,已沒有值得他親自上陣的敵人。

  而如今,這位被人稱為『凶鳥』的北原十豪承諾親自上陣,這讓蕩陰侯韓陽對守住淇關一事更增添了幾分信心。

  次日,也就是四月十三日,肅王軍在衛河東北岸劃出一塊區域,開始臨河建造軍營,作為衛河西屯魏營的副營。

  而同日,趙弘潤親率一萬商水軍,攜投石車、連弩百餘架,以及近千乘的武罡車,徑直往東北方向的淇關進發。

  得知此事後,蕩陰侯韓陽下令淇關內的韓軍嚴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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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淇關之戰(二)

  在臨近淇關後,趙弘潤仔細打量著淇關一帶的地形。

  其實從這一帶整個局勢來說,是西南方向地勢較高,東北方向地勢較低,但淇關有些特殊,它恰恰建立在一座小丘陵上,蜿蜒的淇水從它北邊繞過,流經東面,隨即往南與衛河匯合。

  因此,在臨近淇關後,反而是肅王軍這邊所在的地勢較低。

  地勢高低處於劣勢,就意味著魏軍弩兵的射程難免會大打折扣,不如韓軍的弩兵射地遠。

  當然,對於有武罡車保護的魏軍而言,這些都只是小問題。

  趙弘潤唯一感覺納悶的是,韓軍擺出一副死守淇關的架勢,並不主動出戰,這在他看來是頗為反常的。

  因為據他所知,淇關內除了原本駐防的軍隊外,應該還有蕩陰侯韓陽與韓將暴鳶的軍隊,這兩位韓將手底下的騎兵若加在一起,絕不會少於兩萬這個數目。

  那麼,這兩萬騎兵在哪呢?

  在淇關?用騎兵守關?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畢竟趙弘潤再怎麼樣也不會認為蕩陰侯韓陽與暴鳶會用騎兵來守衛淇水。

  或許有人會認為,蕩陰侯韓將與暴鳶二人很有可能將麾下的騎兵派往增援滑縣。

  說實話,這事的確說得通,滑縣的地形的確比較淇關這邊更適合韓國騎兵發揮實力,但他不相信韓陽與暴鳶會將麾下所有的騎兵都派出去,最起碼也會留一支騎兵。

  畢竟,騎兵歷來是最容易在戰場上翻盤取勝的兵種,就算是動輒二十萬的大戰場上,五千騎兵亦有可能扭轉勝敗。

  瞥了幾眼這附近周遭的地形,趙弘潤大致可以猜測出韓軍很有可能會採取的戰術——正面抗衡、迂回偷襲。

  趙弘潤之所以會這樣猜測,原因在於這一帶的地形有些特別——被淇水與衛河三面包圍的淇關一帶,酷似一座河心小島,而這座小島上,僅一座彷彿彎月般的丘陵。而淇關就建立在靠東邊的月彎上。

  從這個地形判斷,當肅王軍正面攻打淇關的時候,韓軍很有可能會從山丘的另外一側,迂回偷襲魏軍的側翼。

  甚至於趙弘潤猜測,那很有可能會是騎兵的偷襲。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暫時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韓軍果真會像他說的那樣偷襲,不過話說回來,戰前考慮地仔細些,這總是沒錯的。

  “陽佴、丁恒。”

  趙弘潤沉聲喚道。

  聽聞此聲,趙弘潤麾下諸黑鴉眾的頭目陽佴與副頭目丁恒來到前者面前,拱手抱拳,聽候調遣。

  只見趙弘潤抬手指向那座不知名的彎月狀山丘——姑且稱之為『淇山』,對陽佴與丁恒二人說道:“攻打淇關一事不必你等在旁協助,你等潛入這片山林,盯著林中風吹草動,本王懷疑韓軍或有可能迂回偷襲我軍。”

  “是!”陽佴與丁恒抱拳領命。

  此時,前隊的商水軍士卒們推著武罡車,仍然正在向淇水挺進。

  由於趙弘潤始終很在意那座淇山,因此,商水軍的士卒們幾乎是緊挨著淇水前進。

  甚至於在行軍的途中,軍中的刀盾兵亦是繃緊神經,準備著隨時援護防禦能力薄弱的弩兵。

  但出乎趙弘潤意料的是,直到商水軍將隊伍推進到淇水關前一裡多地,他們都沒有遭到韓軍的伏擊,這難免讓趙弘潤暗自嘀咕:韓軍居然不在淇山埋伏?

  『難道暴鳶與蕩陰侯韓陽果真對淇關這麼有自信?』

  趙弘潤皺了皺眉,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其實在他看來,淇關的險峻實際上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無非就是有一條用尋常手段很難逾越的衛河,另外就是,若衛河至淇關之間的那片長約四五裡左右的平地一旦成為戰場,所能容納的雙方士卒並不多,這就意味著淇關守軍基本上不會遭到大規模敵軍進攻的可能——這與皮牢關的情況本質上是相同的。

  除此之外,趙弘潤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淇關被稱為險峻之關。

  至少對於他麾下的軍隊來說,這一帶的地形並不能構成太大的威脅。

  “肅王殿下。”

  商水軍的將領伍忌與翟璜二人來到了趙弘潤身邊,向後者請示。

  見此,趙弘潤凝視了一陣遠處的淇關,沉聲說道:“今日之戰,可能是前後兩處戰場。”說著,他將自己的判斷向伍忌與翟璜二人說了一遍,便在最後總結道:“翟璜,你于正面戰場指揮攻打淇關,伍忌,你注意我軍的後方,警惕韓軍從那片山繞過我軍的後方,發動偷襲。”

  “遵令。”

  伍忌與翟璜不約而同地抱拳領命。

  對於這兩位將軍而言,這是最佳的任務安排:以翟璜的能力,指揮攻打淇關毫無問題;至於伍忌,只要不將他放在指揮將的位置上,那麼,這位目前被趙弘潤貶職、暫代大將軍事務的將軍,相對而言要可靠地多。

  畢竟,單騎討殺韓軍大將辛瓚,這可不是尋常將領能夠辦到的。

  在得到了趙弘潤的授意後,伍忌與翟璜分別回到軍中。

  沒過多久,商水軍便吹響了代表進攻的號角。

  只見伴隨著那陣低沉有力的號角聲,約三百乘武罡車率先出動,緩緩朝著淇關壓進。

  而在武罡車的隊伍後方,則是魏軍的井闌車隊伍與弩兵部隊。

  “砰砰砰——”

  隨著幾聲轟鳴,商水軍的投石車首先發動攻勢,在兩千人將谷陶的指揮下,百余架投石車朝著淇關齊轟——這次進攻淇關,投石車部隊所攜帶的石彈並不多,因此,兩千人將谷陶寄希望于集中火力,希望可以轟塌淇關的關門或者某段關牆。

  總之只要有個能夠讓步兵殺入關內的突破口即可,這是此次投石車部隊唯一的作用。

  不得不說,由於經歷了許多次實戰,兩千人將谷陶在指揮投石車方面已有一定經驗,這不,他麾下投石車的拋彈,總體來說還是比較精准的,幾乎都落在淇關一帶,甚至於其中有十幾枚石彈正面轟砸到關牆上,在淇關原本較為平整的關牆上砸出一道道凹裂。

  而此時,武罡車部隊已進入了淇關內韓軍弩兵的射程,趙弘潤頗有些意外地看到,數以千計的火矢從淇關齊射而出,噗噗噗地落在武罡車的車身上與擋板上。

  尤其是那些武罡車的擋板上,有好些武罡車的擋板上,此刻釘滿了熊熊燃燒的火矢。

  『火矢?』

  瞧見這一幕,趙弘潤臉上露出幾許似笑非笑的神色。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擔心武罡車被燒毀,因為武罡車的擋板,有足足一指厚度,即便是韓軍動用了火矢,想要點燃一塊一指厚度的木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更別說,武罡車的擋板上還有專門為了克制火矢的設計——一塊可在擋板後操作,使一塊橫木在擋板外側上下移動的木頭。

  這不,那些被許多火矢命中的武罡車,車內魏兵們拉動扳手,將擋板外側一塊橫木上下拉,頓時,原本釘在擋板外側的火勢,紛紛被那塊橫木撞了下來,掉落到正下方的一個長方形的凹槽內。

  在那個凹槽內,盛放著約一寸左右的清水,只見那些火矢掉入水中後,發出幾聲嗤嗤聲響,當即熄滅。

  當然,也有幾輛武罡車的運氣不太好,被火矢直接命中了那塊橫木,但是車上的魏兵們一點也不驚慌,因為那塊橫木從側面看有一個拳頭厚度,哪裡是單憑幾支火矢頃刻間就能燃燒起來的。

  退一步說,哪怕就算真燒起來了也無妨,待火勢大了,放棄這輛武罡車就是了——一輛木頭打造的戰車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至少趙弘潤毫不心疼。

  不得不說,魏軍面對火矢的那種淡定,讓淇關關樓上的蕩陰侯韓陽感到一陣沮喪。

  他原以為用火矢能阻擋那些該死的魏軍破車,沒想到,對面的魏兵渾然沒將那些戰車太當回事,反而是淇關韓軍這邊消耗了不少火油。

  “轟——”

  一枚石彈轟然砸到關牆上,砸死了兩名倒楣的韓軍,亦讓聽到了動靜了蕩陰侯韓陽眼皮劇跳。

  不得不說,征戰這麼多年,蕩陰侯韓陽從未如此感到憋屈。

  想他韓國的軍隊,從來都是主動出擊,何曾如此狼狽、如此被動過?

  就在蕩陰侯韓陽苦惱之際,暴鳶在旁沉聲說道:“蕩陰侯大人,請讓我率領步兵出戰。……火矢不足以燒毀魏軍的戰車,唯有用你我昨日商量出來的辦法。”

  “……”蕩陰侯韓陽看著暴鳶猶豫了片刻,隨即重重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淇關關門開啟,在趙弘潤驚疑的注視下,韓將暴鳶率領著一支韓國步兵走出關外。

  這支韓軍步兵很有意思,他們在踏上這片戰場的時候,只是左手舉著一塊牛皮盾,而右手,甚至沒有握著兵器,而是捏著一根約手臂長的繩子。

  而在這根繩索的另外一頭,則系著一隻瓦壺。

  只見這些韓軍步兵舉著盾牌沖到移動緩慢的武罡車面前,也不太過於靠近武罡車,甩動手中的繩索,將那些瓦壺甩向一輛輛武罡車。

  “啪啪啪啪——”

  一陣瓦罐碎裂的聲音響起,那些瓦壺紛紛撞碎在一輛輛武罡車的擋板上,濺出了內中的液體。

  根本不需去猜測那種液體究竟是什麼,因為其中有幾輛武罡車,因為那些粘稠液體的關係,呼地一下頓時燃燒起來。

  毋庸置疑,那是火油。

  『……』

  見到這一幕,趙弘潤皺了皺眉,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而與此同時,暴鳶亦在戰場上審視著魏軍的陣型。

  『果然,魏公子潤在提防我軍伏兵於(淇)山上,故而將大多數的刀盾兵部署在西北側,而鬆懈了另外一面的守備。……這或許是個機會?』

  暴鳶眯著眼睛暗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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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淇關之戰(三)

  拋火壺,姑且這樣稱呼韓軍步兵投擲的那些裝滿了火油的瓦壺。

  這種拋火壺比直接投擲的好處在於,它的投擲距離更遠,韓兵們往往在十幾二十幾丈外便可直接投擲,算是變相地減低了被武罡車上魏軍弩兵直接用弓弩擊斃的機率。

  面對著韓軍的這種火攻戰術,肅王軍的武罡車當即變成了靶子,它那一丈五高、近一丈四闊度的擋板,使得韓兵甚至不用刻意瞄準,就能準確地命中目標。

  這個變故,導致魏軍先鋒軍的武罡車起火情況明顯劇增,亦讓趙弘潤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不可否認,絕大多數起火的武罡車,目前只是擋板外沿在燃燒,但可以預想,讓這股難以撲滅的火勢燃毀整塊擋板時,那麼這輛武罡車差不多也應該報廢了。

  一壺火油,換一輛武罡車,這筆賬趙弘潤怎麼算都感覺吃虧——就算他並不看重武罡車的造價,這種武罡車好歹是由冶造局的工匠打造出來的,耗費材料、耗費人工,似這般簡簡單單就被韓軍士卒點燃,趙弘潤心中自然是難以接受的。

  但此時此刻,趙弘潤也沒有辦法,畢竟他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叫士卒們去滅火。暫且不提是否能撲滅那些武罡車上的火勢,至少在趙弘潤看來,他麾下每一名士卒的性命,都是比武罡車這等死物要金貴的。

  『要是包上鐵皮就好了……』

  望著幾輛熊熊燃燒的武罡車,趙弘潤幽幽嘆息道。

  平心而論,無論是繪製武罡車圖紙的趙弘潤,亦或是按照圖紙打造武罡車的冶造局工匠們,他們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問題是在於冶造局至今尚未研究出趙弘潤所要求的鐵皮鍛造工藝,別看鐵皮薄薄一層彷彿沒啥技術,可實際上,這其中的難度非常大。

  此刻,趙弘潤只能寄希望於那些武罡車的損失能換來巨大回報,最起碼助他攻克眼前那座淇關。

  而就在趙弘潤暗自期望之際,淇關那邊卻出現了異常動靜——淇關城門再次開啟,一支騎兵從關內殺了出來。

  『唔?』

  見此情況,趙弘潤不由地皺了皺眉,感覺有點不解。

  因為在他看來,韓軍騎兵正面進攻他魏軍的武罡車,這是幾乎沒有絲毫勝算的。

  別看此間戰場上被韓軍火攻引燃的武罡車已不下數十輛,可這對於此間擁有數百輛武罡車的商水軍而言,充其量只能算是微小的損失而已。

  說白了,商水軍仍有足夠的武罡車構築防線,而在這種情況下,韓軍騎兵居然從關內殺出來,這讓趙弘潤有些看不明白,想不通蕩陰侯韓陽究竟在想些什麼。

  隨即,當注意到對面那支騎兵企圖從南邊迂迴繞襲商水軍側翼時,趙弘潤心中隱隱有了判斷:這多半是韓軍故弄懸殊,故意讓他將注意力集中南側,從而忽略北面的潛在威脅。

  北面有何潛在威脅?

  要知道,此時商水軍的北面,即是那座不知是否埋伏著韓國騎兵的淇山。

  但是這次,趙弘潤的判斷失誤了,包括代為指揮戰事的商水軍副將翟璜,他也誤以為淇關韓騎的出動,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便於埋伏在淇山的韓國騎兵趁機偷襲。

  而在這種情況下,暴鳶親率那支韓軍騎兵,沿著淇水,徑直衝向了商水軍的右翼。

  隨著這支韓國騎兵距離己方的防線越來越近,趙弘潤皺著眉頭,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因為他從那些韓騎的衝鋒速度中,感覺對方不像是虛晃一招的樣子。

  『……當真是聲東擊西?總感覺暴鳶與蕩陰侯韓陽不至於如此小覷我趙潤吧?即便他們果真在淇山埋伏了兵馬,我也不可能預測不到……等會,難不成恰恰相反?』

  趙弘潤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而此時,暴鳶率領的騎兵,已極為凶險地沿著南邊的懸崖峭壁,迂迴繞過了商水軍前隊的武罡車。

  不得不說,韓軍騎兵的這次進攻極為凶險,因為有些騎兵由於太過於靠近峭壁,無法及時地調整方向,以至於戰馬失蹄滑落懸崖,連人帶馬掉到了懸崖下的淇河當中。

  但最為關鍵的是,仍有最起碼七成的韓國騎兵順利繞過了無法及時阻截的魏軍武罡車,成功地殺到了商水軍腹地。

  「防守!結陣迎敵!」商水軍兩千人將湯脅厲聲吼道。

  在他附近,眾商水軍刀盾兵們有些茫然,按照攻打淇關的流程,湯脅麾下的士卒,屬於第二波進攻淇關的曲部——待等冉滕、項離、張鳴等千人隊將武罡車推至淇關之下,並且吸引了韓軍的弩矢後,湯脅部的士卒將會迅速插入戰場,扛著雲梯衝到關牆下,與冉滕等千人將麾下的軍隊一同進攻淇關。

  可眼下,湯脅麾下的魏兵,卻會突如其來的韓軍騎兵給打懵了,因為他們尚無法理解,這支韓騎究竟是從哪衝進來的——正前方是眾多武罡車組成的防線,右側(南邊)是懸崖峭壁,韓軍哪冒出來的?

  似乎是看出了麾下士卒們的驚慌與無措,兩千人將湯脅大聲喊道:「諸兵卒勿驚,原地佈防。」

  不得不說,湯脅的判斷還是非常明智的,只不過,暴鳶的臨陣經驗更加豐富。

  只見暴鳶在看到商水軍兩千人將湯脅麾下的魏兵們就地佈防之後,嘴角一揚,竟不進攻湯脅軍,轉而襲擊商水軍隊伍前方武罡車的背後——絕大多數的武罡車部隊,尤其是處在北側的那些,並不清楚有一支騎兵從南邊懸崖峭壁的邊緣衝入了他們商水軍的陣型。

  因此,這些武罡車部隊是仍然在繼續向前推進的,而他們後續的友軍,即兩千人將湯脅麾下的軍隊,卻因為湯脅下達了原地佈防的命令,使得士卒們一個個止步不前,舉起盾牌準備承受騎兵的進攻,這就無形中拉開了前方武罡車與後方第二梯隊友軍的間距,讓暴鳶所率領的騎兵更輕鬆地就衝到了武罡車部隊的身背後。

  這一個疏忽,導致商水軍前軍武罡車部隊頓時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局面——面前是韓軍步兵,身背後是韓軍騎兵,究竟對付哪一面?

  「韓騎怎麼會繞到我軍背後?!」

  在注意到身背後的騷動後,站在一輛武罡車上的千人將冉滕驚怒不已,當即下令麾下武罡車停止前進。

  而此時,在他南邊的張鳴千人隊,也早已停滯不前,唯獨處於北側的項離千人隊,仍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依舊朝著前方推進。

  這使得商水軍前軍的陣型大亂,讓伺機已久的韓軍步兵抓到了機會,見縫插針般衝入了魏軍前軍的陣型。

  見此情況,千人將冉滕使用了緊急權限,毫不猶豫地接掌了前線指揮權,下令這一帶的武罡車部隊以自保為主——即用大概十幾二十輛武罡車擺成方門陣,先紮穩據點。

  不得不說,這個措施有效地保護了跟隨武罡車行動的弩兵,但也使得整條防線千瘡百孔,以至於有越來越多的韓國步兵衝入了魏軍的陣型,彼此展開了混戰廝殺。

  『怎麼會這樣?』

  作為此戰的指揮將,商水軍副將翟璜頗有些目瞪口呆,因為此前明明還是他們魏軍佔據絕對優勢,可一轉眼的工夫,卻讓韓軍給撕裂了防線。

  而與此同時,在一輛井闌車的二層閣樓上,趙弘潤亦默然注視著這一幕。

  事實上,方才暴鳶率領騎兵,企圖從南邊的懸崖峭壁邊緣繞過來時,他心中是不信的,因為暴鳶選擇的那條路線,實在是太過於凶險,以至於當這支韓騎衝入商水軍陣型內部時,有大約三成的韓國騎兵因為收速不及,一頭衝下了懸崖,栽到了底下的淇水中。

  事實上,能有七成的騎兵順利衝入商水軍的腹地,這還是因為這些韓國騎兵騎術精湛的緣故,否則,倘若讓一支訓練不久的新騎兵來,損失絕對不止三成。

  不得不說,暴鳶也是被趙弘潤給逼急了,否則,他不至於會做出這種凶險非常的突擊,好在最終整體上是成功了,至於那些摔落懸崖的騎兵,這些損失暴鳶還能承受。

  而此時,兩千人將湯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企圖彌補過失,畢竟因為他的關係,前方的武罡車部隊正被韓軍前後夾擊。

  於是,他在猶豫再三後,下令麾下士卒全軍向前,企圖壓縮韓騎的活動區域。畢竟在臨慮戰場上,某位肅王殿下已經明確教導了魏兵們如何去戰勝強大的韓國騎兵,不需要殺死多少人,只需要一步步壓縮對方的活動區域,而待等騎兵失去了移動的空間時,他充其量也就是一名騎在馬背上的步兵而已。

  然而,暴鳶再一次提前預料到了湯脅的決定,以至於當後者下令全軍向前時,暴鳶親率一支約三百騎左右的隊伍,直接殺入了湯脅軍的陣型,朝著商水軍的中軍殺來。

  此時的暴鳶,終於展現出他身為北原十豪的武力,只見他騎在馬背上,雙手揮舞著一柄孩童手臂粗細的長柄戰刀,身先士卒廝殺在隊伍的最前方,但凡是被他碰到的商水軍士卒,紛紛被其一刀震開盾牌,第二刀當場斃命。

  暴鳶的悍勇,鼓舞了他麾下三百騎兵的士氣,以至於兩千人將湯脅的隊伍,竟在短短半盞茶工夫內,就被暴鳶軍鑿穿。

  然而,就當暴鳶率領著那三百騎兵殺穿了湯脅軍,企圖更進一步殺向商水軍副將翟璜所在的中軍時,在中軍的位置,前排的刀盾兵紛紛向兩旁退散,露出了後邊不知何時已整整齊齊排列的百餘架連弩。

  「等候多時了……」

  在那百餘架連弩的身背後,商水軍副將翟璜跨坐在馬背上淡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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