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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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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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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4 00:37:52
第1008章:陷城

  黑鴉眾的戰鬥力,只要是單兵作戰,那絕對是在魏國步兵之上的。

  比如此刻在邯鄲城的西城牆上,那些黑鴉眾成員,一次又一次讓韓兵們見識了什麼叫做精湛而花哨的暗殺之擊。

  就好比說,一名黑鴉眾在遭到兩名韓兵圍攻的情況下,躍起踩在離地高達十丈的城牆牆垛上,來了一招鷂子翻身,後跳越過那兩名韓兵,並且在凌空的情況下,手中的匕首極為刁鑽地刺入了其中一名韓兵的脖子,看得另外一名韓兵目瞪口呆。

  甚至於,這名黑鴉眾成員在落地前,還射出了袖裡的袖箭,正好命中那名韓兵的右眼,導致後者當場斃命。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以一敵二,兩名韓兵當場斃命,而那名黑鴉眾則毫髮無損。

  似這等情況,在西城樓上比比皆是,只見在輾轉騰挪間,那些韓兵紛紛被黑鴉眾所殺,觀後者臉上的表情,就跟吃飯喝水那麼輕鬆。

  當然,也有黑鴉眾出於不利的地方,就比如在關樓內,一名黑鴉眾就被人硬生生擊出了關樓,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隨即,一名胸腹間紮著一枚匕首、皮甲殷紅一片的韓軍將領提著武器衝了出來,待看到城樓外倒著許多韓兵的屍體後,一臉驚怒之色,連聲喝問黑鴉眾:你等究竟是什麼人?!

  只可惜,黑鴉眾們完全沒有理睬此人的意思,一擁而上,採取合擊之勢,將那名韓將當場誅殺。

  不得不說,面對配置有袖箭、擁有中距離攻擊手段的黑鴉眾而言,哪怕是韓軍的將領,亦是可獵殺得手的對象。

  「吱——」

  此時,城門方向響起一聲悠長的怪響。

  丁恆探頭瞧了一眼,只看到城門洞外側屍橫遍地,十幾名黑鴉眾正站在眾多屍體當中,朝城樓上揮舞手臂——已經控制城門。

  「很好!」

  丁恆舔了舔嘴唇,舉著一支火把站在牆垛旁,等待著魏軍的到來。

  僅過了片刻工夫,城外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馬蹄之響。

  丁恆仔細一瞧,就看到鄢陵軍的副將晏墨舉著一桿『鄢陵軍』的旗幟,率領著一隊騎兵來到了城門底下。

  見此,丁恆舞動手中的火把,示意城下的魏兵迅速入城。

  「進城!」

  在得到訊號後,鄢陵軍副將晏墨不再懷疑是邯鄲的詭計,當即下令麾下的騎兵殺入城內,而他則仰著頭,一邊端詳著高聳的城牆,一邊緩緩進入城中。

  『黑鴉眾……實力絲毫不必青鴉眾遜色啊。』

  在入城的時候,鄢陵軍副將晏墨暗暗感慨道。

  不得不說,隱賊眾配合魏軍奪取城池,這種戰術肅王軍只在當初拿下『安城』時使過一回,當時的對像是隴西魏氏。而在此次北征中,肅王軍卻從未用過,以至於眼下奇招致勝,韓軍稀裡糊塗地就丟了西城門。

  甚至於,可能連南城門都會丟掉。

  只可惜,這種奇招此番對韓國用過之後,韓國日後就會加強在這方面的警惕,日後再想讓隱賊眾夜襲奪取城門,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當然,對於日後的事,晏墨也沒心思去考慮那麼多,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便是攻陷這座韓國的王都——在這種巨大優勢下,倘若他肅王軍都無法攻陷這座城池,那他們真的可以去自刎謝罪了。

  繼晏墨所率領的騎兵隊之後,鄢陵軍的步兵隊亦趕到了邯鄲城。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肅王趙弘潤在僅距城五里設立營寨一事非常明智,這不,此刻邯鄲城內的守軍可能尚未得知發生了什麼情況,魏軍大部隊就已經殺到了這座城。

  在鄢陵軍將領左洵溪的指揮下,鄢陵軍士卒迅速搶佔城牆,並立即向後續的友軍傳遞最新消息。

  畢竟考慮到黑鴉眾有可能行動失敗,後續的鄢陵軍士卒們,還隨軍帶著不少井闌車、雲梯等攻城器械,而如今得到了前軍送來的消息,這些士卒們紛紛將這些攻城器械丟在沿途,迅速向邯鄲進兵。

  而在鄢陵軍殺入邯鄲的同時,陽佴率領的黑鴉眾,亦攻取了邯鄲的南城門,將商水軍放了進來。

  十萬肅王軍殺入邯鄲城,可想而知這是什麼情況。

  「鐺鐺鐺——」

  「鐺鐺鐺——」

  此時邯鄲城內,警鐘聲響徹全城。

  無數不明究竟的韓兵湧上街頭,茫然地看著四周,他們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看到魏兵軍從街道另外一頭殺過來,他們這才滿臉駭然:魏軍殺進城了?!

  由於當初在『安城』時已經演習過一回,使得今時今日,鄢陵軍與商水軍都清楚自己入城後該負責那些區域,彼此分工明確。

  相比之下,韓軍就徹底懵了。

  比如蕩陰侯韓陽,他在得知魏軍殺入城中,慌忙從床榻上起身,穿戴上盔甲來到街頭一看,只見街道上到處都是魏兵與韓兵廝殺的戰場。

  「魏兵如何攻入城內的?!」

  蕩陰侯韓陽攥著一名韓兵的衣襟喝問道。

  可那名韓兵哪裡曉得,滿臉駭色說不出話來。

  見此,蕩陰侯韓陽恨恨地咬了咬牙,也顧不得指揮戰事,騎著馬飛快地來到他堂叔康公韓虎的府上。

  此時,蕩陰侯韓陽已顧不得禮數,叫護衛騎翻牆過去打開府門,隨即,他疾步衝到了他堂叔康公韓虎的臥室。

  「叔父,大事不好,魏軍殺入城中了!」蕩陰侯韓陽搖醒了這位堂叔。

  康公韓虎被堂侄從睡夢中搖醒,思緒尚不是很清晰,目瞪口呆地問道:「魏軍為何要突然攻城?」

  畢竟在康公韓虎的印象中,白晝裡,說客韓晁、趙卓二人不是已經與魏公子潤取得了協議麼?

  直到在床榻旁靜坐了片刻,康公韓虎這才理清思緒,一臉憤怒地破口大罵:「好個魏公子潤,這豎子何其奸詐狡猾!」

  罵了半響,他轉頭問堂侄韓陽道:「賢侄,此刻城內的局勢如何?」

  聽聞此言,蕩陰侯韓陽面色難看地說道:「侄兒不知魏軍是如何入的城,不過,此刻西、南兩邊的城門,皆已經被魏軍佔據,想要奪回,恐怕……」

  「也就是說,邯鄲保不住了?」康公韓虎瞪著眼睛質問道。

  蕩陰侯韓陽低了低頭,艱難地點了點頭:「是!」

  聽聞此言,康公韓虎沉思了片刻,當機立斷道:「撤!……賢侄,你即刻入宮廷,帶上大王與王妃、世子,護送其離城,前往老夫的封邑。」

  「明白。」蕩陰侯韓陽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叔父,釐侯與莊公那邊……」

  康公韓虎看了一眼蕩陰侯韓陽,淡淡說道:「我等自顧尚不暇,哪有工夫管別人?」

  聽了這話,蕩陰侯韓陽頓時就明白了,眼前這位堂叔,恐怕巴不得釐侯韓武與莊公韓庚死在魏兵手中。

  但是很遺憾,此時,釐侯韓武也已經得知了城內的變故,在一陣驚慌後,採取了與康公韓虎一樣的決定:撤!

  他帶人來到宮廷,搖醒了尚在睡夢中的韓王然,對他說道:「大王,速速起身,我等要連夜出城。」

  韓王然不明就裡,疑惑問道:「兄長,發生何事了?」

  只見釐侯韓武恨恨地說道:「魏公子潤背信棄義,根本未曾打算與我方言和,此時已驅兵殺入邯鄲。」

  聽了這話,韓王然在釋然之餘,心中不免感到幾分好笑。

  在他看來,韓虎、韓武、韓庚幾人根本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為了拖延時機與那魏公子潤交涉,結果沒騙到對方,反而被對方給騙了。

  不過他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故意點點連頭露出滿臉的駭然之色。

  在穿戴衣物的時候,韓王然對那位魏公子潤產生了幾許好奇:無論是對方看穿了他邯鄲一方意圖的睿智,亦或是此人果真敢攻打他邯鄲城的膽魄,都讓韓王然對那位魏公子潤高看幾分。

  片刻之後,釐侯韓武保護著韓王然與韓王妃以及韓王世子,當即從邯鄲城的東城門逃離,蕩陰侯韓陽來遲一步,在得知韓王然等人已被釐侯韓武帶離邯鄲後,亦迅速護送著其堂叔康公韓虎逃離邯鄲。

  與此同時,莊公韓庚亦在護衛的保護下逃離邯鄲。

  而在此期間,城內的邯鄲貴族以及韓國官員們,亦紛紛攜家帶口出逃。

  由於韓宮廷高層的不作為,導致韓軍幾乎沒有展開反擊,眼睜睜看著魏軍有條有素地佔領了城內各條街道。

  這讓魏軍兵將都感覺詫異不已:邯鄲這座韓國的王都,這麼輕易就攻陷了?

  待等寅時前後,肅王軍已控制了城內大街小巷。

  期間,城內的韓人百姓或已察覺到了城內的變故,一個個或躲在屋內瑟瑟發抖,或從門戶張望街道上來來回回的魏兵,滿臉驚恐,生怕這些蠻橫的魏兵突然衝進來,將他們殺死。

  再過半個時辰,肅王軍便佔領了韓王宮,轉而進攻尚在拚死反抗的北城門與東城門。

  若不出意料的話,只要再過片刻,魏軍便能攻克這座城池,攻克這座韓國的王都,邯鄲城!

  而就在魏軍大肆進攻邯鄲的同時,在距離邯鄲約五六里外的東北方向,有一支韓軍正迅速趕來——那是『上谷守馬奢』率領著上谷援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預期最起碼還有十日才能抵達的馬奢,在今時便已抵達邯鄲一帶。

  只可惜,總是是馬奢行軍神速,他仍然是慢了一步。

  「將軍,您看邯鄲!」

  在看到邯鄲方向的大火後,上谷守馬奢的副將指著邯鄲方向,驚聲提醒道。

  聽聞此言,上谷守馬奢仔細望向邯鄲方向,見那裡火光衝天,頓時面色一變。

  『我已日夜兼程趕來,還是趕不及麼?』

  下意識地攥緊了馬韁,上谷守馬奢滿臉凝重地說道:「傳令全軍,隨時準備應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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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4 00:38:09
第1009章:上谷守馬奢

  上谷守馬奢,乃是坐鎮於韓國東北『上谷郡涿縣』的上將,防備著韓國北邊的強敵『代戎』與『樓煩』。

  馬奢出身不好,年輕時只是徵收田租的官吏,他在上上任韓王『宣』被韓王室宗族選中繼承為王之後,曾因公務,到『韓王宣』的父親『韓適』的田地收租。

  那時,韓適父憑子貴,從『下曲陽』搬到邯鄲西南的『武安』,更被其子韓王宣冊封為『武安侯』,在韓宮廷一時風頭無兩。

  正所謂水漲船高,『武安侯韓適』成為韓宮廷的最大權貴,他家府內的僕從,難免也變得蠻橫張狂,以至於當馬奢帶著吏卒前往收租時,武安侯韓適的家僕拒不繳納田租,且態度蠻橫不講理。

  當時隨行的官吏們誰都不敢得罪『武安侯韓適』,勸說馬奢,但最終,馬奢依法懲治了『武安侯韓適』的家僕,並將田租一錢不少地帶了回去。

  得知此事後,『武安侯韓適』大怒震驚,他心想,我兒子都當了好些年的韓王了,你馬奢區區一個收田租的小吏,竟然敢不給我面子?

  於是,武安侯韓適便派人將馬奢抓到面前,欲殺他洩憤。

  當時,年僅弱冠的馬奢在見到武安侯韓適後,便對後者說道:「在下這是在幫您啊。您想,您的公子乃是我大韓的王,我大韓的政令皆從您公子手中發出,若是您縱容家中的僕從不尊大王的法令,舉國上下誰還會聽從呢?如此,法令削弱,必定會使我大韓衰敗,到時候中原各國必定會趁機來犯,您如何保住您現今的財富與地位呢?在我看來,以您的尊貴與地位,應當維護大王的法令,奉公守法,如此一下,上下公平,便能使我大韓更為強盛,大王的地位亦愈發穩固。」

  當時,武安侯韓適聽了馬奢的話,覺得此人說得極有道理。又見馬奢膽魄過人,心中歡喜,遂將馬奢推薦給兒子『韓王宣』。

  韓王宣是一位務實辛勤的君王,他非常重視父親推薦的馬奢,遂提拔馬奢掌管全國賦稅,多年來使民眾富足、國庫充盈。

  待等十幾年後,韓王宣因積勞成疾而過世,將王位傳給長子『簡』,『韓王簡』體弱多病,沒多幾年便病逝,又將王位傳給弟弟『韓王起』。

  相比較父兄,韓王起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在他統治下,韓國日益強盛。

  幾年後,韓王起見齊國新君初繼位,遂決定趁機進攻齊國,問鼎中原,卻不曾想到,這位齊國新君,便是後來的中原霸主齊王呂僖。

  當時,齊國因齊王呂僖的繼位而崛起,聯合『魯宋』兩國,一舉扭轉『齊韓交鋒』的不利,組建『巨鹿水軍』攻打韓國,當時韓國屢戰屢敗,竟沒有將領敢帶兵出征,眾口一詞建議調請坐鎮在北方代郡的康公韓虎。

  問題是韓王起一向忌憚功高蓋主的康公韓虎,如何會情願請調韓虎的軍隊?

  在這個時候,馬奢慷慨請纓,向韓王起懇請帶兵出征。

  在馬奢的堅持下,韓王起應允了此事,委任馬奢為將軍,帶兵出征與齊軍交戰,支援前線的暴鳶。

  而馬奢也未曾令韓王起失望,雖沒有擊潰齊軍,但也讓齊王呂僖意識到了韓國的實力,兼當時齊國又有楚國為禍,遂作罷北征,返回臨淄,一門心思對付楚國。

  從那時起,韓王起就看到了馬奢在領兵打仗方面的才能,兼原本那些畏懼齊軍的將領讓韓王起非常不滿,遂正式任命馬奢為將軍。

  因此,馬奢是前後輔佐了『韓王宣』、『韓王簡』、『韓王起』以及現今的『韓王然』的四朝元老,

  只可惜韓王然繼位前後,其王權被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聯手架空,馬奢在廟堂上不敵後三位,被調到上谷郡,擔任上谷守。

  雖手中兵權未被削除,但卻無法幫上韓王然,只能將這股怨氣發洩在代戎與樓煩身上。

  以至於這些年來,代戎與樓煩在聽說『上谷守馬奢』這個名字後,竟畏懼地不敢進犯上谷郡,確保了代郡、上谷郡一帶韓國邊境的安全與穩定。

  如今,別看馬奢年過四旬,但仍因為赫赫軍功,被人尊稱為『北原十豪』,就連樓煩人都對這位韓國將軍報以尊敬,甚至於,願意接受馬奢的招降,成為馬奢麾下的『樓煩兵』——一支以騎射聞名的騎兵。

  這也正是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忌憚上谷守馬奢的地方,因為後者擁有一支比他們韓國騎兵更加悍勇、更加善於騎射的樓煩騎兵。

  在大概十二日前,即在魏軍進攻『漳水』的前後,坐鎮於上谷郡涿縣的馬奢這才收到了來自邯鄲的求援書信。

  信中言道,魏軍攻破淇關,兵指邯鄲,望馬奢速速帶兵支援。

  當時馬奢看到求援書信後大為震驚,畢竟他此前並未收到任何本國軍隊進攻魏國失利的消息,怎麼轉眼之間,魏軍竟然連淇關都攻破了?

  於是,馬奢速速點起兩萬軍隊,火速前往邯鄲。

  從涿縣到邯鄲,路途何止千里,可馬奢下令全軍急行,生生在這十二日內抵達邯鄲,平均算下來,堪稱日行百里,這個行軍速度,絕對稱得上是神速。

  只可惜,他仍然來遲一步,待他於五月十九日的寅時前後抵達邯鄲一帶時,邯鄲已被肅王軍攻破。

  『怎麼會這樣?』

  在吩咐全軍做好隨時應戰的準備後,馬奢皺著眉頭觀望著邯鄲方向的火光。

  在他的印象中,邯鄲軍的實力還是蠻強的,至少這些年來攻打魏國的主力軍,皆是從邯鄲軍這一支分出去的,暴鳶、靳黈、韓陽、司馬尚、辛瓚等等,皆是在韓國頗為有名的將軍,更何況還有康公韓虎坐鎮邯鄲,怎麼如此輕易就讓魏軍攻入了城內?

  不得不說,上谷守馬奢著實有些想不通。

  這也難怪,畢竟當世還沒有人將刺客運用到攻城戰中,因此攻城戰無非就是強行攻城與裡應外合這兩種,像黑鴉眾利用攀爬工具攀登上邯鄲城,隨即殺死守衛打開城門放入魏兵這種特殊的戰術,別說韓國不懂,就連魏國也未見得有幾人知曉其中的厲害。

  然而他並沒有想到,魏兵夜襲邯鄲一事完全出乎韓宮庭的意料,以至於當魏兵殺入城內之後,像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這三位韓國的實權權臣,都下意識地考慮自身安全與政治地位,根本未去想如何擊退魏兵,從而導致在城內苦苦抵禦魏軍的韓兵們得不到系統的指揮與支援,以至於節節敗退,眼睜睜看著魏軍逐個佔領城內的街道與緊要設施。

  此後大概過了一盞茶工夫,上谷守馬奢在途中撞見了韓王然,後者正在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兩方人馬的保護下撤離,正好與馬奢的上谷軍撞了一個正面。

  記得在看到上谷守馬奢的援軍後,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韓王然皆精神一振,畢竟馬奢軍的抵達,讓他們可以免於後顧之憂,不必再過多擔心遭到魏兵的追擊。

  但從另外一方面,釐侯韓虎與康公韓虎亦有些忌憚馬奢趁機做些什麼,畢竟他們二人此刻身邊的軍隊可不多,倘若馬奢趁機來個清君側,他們身邊的兵馬,又豈會是上谷軍的對手?

  因此,他們以『韓王然受了驚嚇』為由,勒令馬奢只准孤身相見。

  在得到這份命令後,馬奢其實也清楚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心裡那些小心思,不過礙於眼下情況危急,他也只能裝作沒看到。

  於是,他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副將,帶著兒子馬括前往求見韓王然。

  「馬奢叩見大王,救援來遲,罪該萬死。」

  來到韓王然的坐騎前不遠處,馬奢翻身下馬,與兒子馬括一同單膝叩地,一臉沉痛地告罪道。

  在看到馬奢的時候,其實韓王然心中是有些激動的。

  畢竟馬奢是深受其祖父與父親兩代韓王器重的老臣,因此對他亦是忠心耿耿。當然,也因為這個原因,這位堪稱國士的統帥,常年被變相流放於上谷,被勒令不得擅自回邯鄲。

  但很可惜,眼下的情況不容韓王然表現出歡喜,畢竟他此刻身邊皆是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的人,單憑馬奢父子二人,是無法安然將其解救出去的。

  因此,韓王然只能裝出驚懼不安的樣子。

  見韓王然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馬奢也不在意,畢竟這位大王向來懦弱膽怯,而他之所以效忠這位大王,也只是因為他深受兩代先王的恩情,與韓王然的個人魅力實際上並沒有什麼關係。

  相比較韓王然,釐侯韓武此刻就表現地鎮定從容許多,他親自上前扶起了馬奢,後者說道:「大王因魏軍襲城一事受了驚嚇,心神不定,馬奢將軍莫要見怪。……將軍此番帶來多少兵馬?」

  馬奢在釐侯韓武的攙扶下站了起身,儘管是回答釐侯韓武的問題,但仍面朝著韓王然拱手抱拳,恭敬地回答:「臣此番帶來三萬步騎、三千樓煩兵,共計三萬三千之數。」

  見到馬奢的舉動,釐侯韓武不免有些怏怏,但這個時候,他心中更多的則是歡喜,畢竟有三萬三千上谷軍保護,縱使魏兵追擊而來,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此時,馬奢這才轉頭看向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問道:「釐侯、康公,不知邯鄲現下情況如何?」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不禁有些尷尬,畢竟方才他們只顧著逃命,哪裡顧得上去關注邯鄲城內的情況。

  於是,釐侯韓武只好含糊地將大概情況說了一遍,只聽得馬奢皺眉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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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4 00:38:26
第1010章:籠中鳥

  『竟然如此狼狽……』

  在聽到釐侯韓武那含糊的講述後,上谷守馬奢心中簡直難以置信。

  他原因魏軍之所以攻入邯鄲,最起碼也得是經過幾日激烈的攻城戰之後,卻沒想到,魏軍僅通過一次夜襲,居然就如此輕易地殺入了邯鄲。

  這讓馬奢感到憤懣:守軍都是干什麼吃的?!

  而更讓馬奢感到憤懣的是,在魏軍夜襲邯鄲的情況下,釐侯韓武、康公韓虎這些權臣,不想著奪回邯鄲,居然帶著韓王然逃離——為了保護韓王然,率先將其護送出城,這固然是正確的,可你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作為韓國最具權柄的權臣,理當殊死守護邯鄲這座韓國的王都吧?怎麼也拋下王都自行逃亡了呢?

  看著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身上那光鮮亮麗的衣袍,馬奢怎麼看都感覺不舒服。

  據他猜測,這兩位很有可能是在得知魏軍殺入城中,立馬逃離了邯鄲,根本未曾去考慮如何奪回邯鄲。

  「不知大王欲移駕何處?」

  雖然看似是在詢問韓王然,但馬奢的目光卻看著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二人,畢竟眾所周知,在某些事情上,韓王然縱使貴為韓國的君王,卻也沒有絲毫話語權可言。

  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二人對視了一眼,其實在撤離的途中,他二人就因為這件事爭吵過一回,畢竟他倆誰都想將韓王然這個傀儡掌握在手中,畢竟哪一方控制了韓王然,其餘兩方無疑就落入了被動,到時候只能任人宰割。

  毫不誇張地說,要不是方才魏軍近在咫尺,或有追擊他們的可能,或許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的人馬會在城外自己打一場。

  不過眼下,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已達成了協議,準備將韓王然帶往韓國的陪都『武安』。

  『註:陪都,即王都以外的副都或輔都,用於補充王都的缺失,形成相互協調、各有側重的格局。』

  「武安。」馬奢聞言點了點頭。

  武安,是韓王宣的父親『武安侯韓適』的封邑,因此,在韓王宣年間,韓國非常注重武安的建設,將其擴建為一座不遜色邯鄲幾分的城池,用來討好武安侯韓適。

  但是武安侯韓適只有一子兩女,因此當其過世之後,武安這片封邑又回到了韓王宣手中,被韓王宣用來囤積糧草。

  而到了韓王起年間,武安便作為邯鄲的陪都,邯鄲郡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出自這裡。

  另外,武安還保留有當年武安侯韓適的府邸,後來被韓王宣與韓王起翻修為行宮,且城牆防禦也足夠牢固,確實是能讓韓王然移駕的最佳選擇。

  更重要的是,武安距離邯鄲並不遠,這或有機會助他們奪回邯鄲。

  當然了,釐侯韓武選擇武安的目的恐怕並非讓韓王然住得舒心或者意圖奪回邯鄲,他選擇武安,只是因為武安雖然並非他的封邑,可卻是受到他控制的城池。

  而這也正是康公韓虎一開始不情願的原因。

  在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的要求下,馬奢最終決定護送他們前往武安。

  途中,馬奢的兒子馬括不解地問道:「父親為何不攻魏軍?相信此刻魏軍尚不知我軍到來,驟然發難,或有機會重創魏軍,奪回邯鄲。」

  聽聞此言,馬奢搖搖頭說道:「魏軍在城外修整了數日,士卒體力充沛,且此番他們夜襲邯鄲,因為韓武、韓虎等人並未立即反擊的原因,魏兵的體力消耗並不大。反觀我軍,日夜兼程趕來,士卒精疲力盡,縱使能殺魏軍一個措手不及,但終究後力難繼,或許反而會被魏軍所擊破。」

  馬括點了點頭,隨即又建議道:「不如率一支騎兵偷襲魏營,燒掉魏軍的囤糧輜重?」

  馬奢聞言搖頭說道:「魏軍既已攻陷邯鄲,即便失去城外魏營,又能怎樣?觀這路魏軍勢如破竹殺到邯鄲,便知這路魏軍絕不簡單,還是先到武安,修整幾日,再做打算。」

  「父親明見。」馬括點頭說道。

  然而,雖說馬奢此時並沒有與魏軍廝殺的念頭,但他們在護送韓王然等人前往武安的途中,還是碰到了魏軍。

  原來,肅王軍在攻陷邯鄲之後,得知韓王然與眾多韓國的權貴連夜從邯鄲逃離,遂迅速攻破東城門,出城追擊,企圖將韓王然抓獲。

  畢竟若是能抓獲韓國的君王,那麼此次北征可謂是圓滿了。

  就這樣,出城追擊的鄢陵軍與韓將馬奢的上谷軍在城外碰到,彼此廝殺了一陣。

  由於鄢陵軍士卒此番追擊頗為匆忙,並未攜帶武罡車,而馬奢的上谷軍因連日趕路而精疲力盡,以至於雙方打了一個平手,馬奢忌憚魏軍精力充沛,而鄢陵軍副將晏墨則忌憚上谷軍有諸多的騎兵。

  於是,彼此保持克制,在廝殺了一陣後便各自收兵。

  待等到天濛濛亮時,肅王趙弘潤與宗衛們從邯鄲西城門入城。

  此時,邯鄲已在魏軍的控制之下,十萬肅王軍駐守在城上城下、大街小巷,唬得城內的韓人百姓緊閉家門,不敢露頭。

  在士卒們的指引下,趙弘潤一行人來到了韓王宮,若無變故的話,這裡將成為趙弘潤的下榻之處。

  就這初升的驕陽,趙弘潤仔細觀瞧韓王宮,感覺這座王宮比他魏國大梁的王宮可是氣派多了。

  「今日,咱們也來享受一下韓王的待遇。」

  趙弘潤笑呵呵地說道,聽得隨行的兵將們會心而笑。

  不得不說,此番能如此輕鬆便攻陷了韓國的王都,無論是趙弘潤還是肅王軍的兵將們,都感到十分欣喜亢奮,畢竟這意味著繼楚國的王都壽郢之後,肅王軍再次攻陷了一國的王都。

  縱觀天下各國的軍隊,有哪支軍隊曾先後攻陷兩個國家的王都?

  這份殊榮,足以讓商水軍與鄢陵軍載入各國的國史。

  抱著欣賞的態度,趙弘潤一路來到了韓王然的寢宮,還未踏入那座宮殿,他便隱約聽到一陣陣鳥鳴聲。

  『唔?』

  趙弘潤愣了愣,往四下瞧了瞧,心中著實有些納悶:這韓王宮內,哪來那麼多鳥兒的鳴叫?

  於是,他順著鳥鳴聲傳來的方向,來到了韓王寢宮的庭院。

  此時,趙弘潤這才吃驚地發現,庭院內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鳥籠,而鳥籠內,則關著各種形形色色的鳥類,這些鳥兒看到生人,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見此,趙弘潤為之訝然,回頭對宗衛們笑說道:「這個韓王,還真有點意思。此地的鳥,可有上百?」

  宗衛們四下瞅了瞅,點頭肯定道:「估計得有上百。」

  可能是覺得挺有意思,趙弘潤也顧不得疲倦,走到一個個鳥籠面前,逗著籠中的鳥。

  不多時,鄢陵軍副將晏墨來到了宮殿庭院,對趙弘潤抱拳說道:「殿下,韓王逃離了邯鄲……末將在率軍追擊時,遭到一支韓軍的阻擊,這支韓軍,彷彿打著『上谷軍』旗號,末將懷疑是韓國請調來支援邯鄲的邊軍。」

  「呵,果然。」

  趙弘潤聽聞此言曬然一笑,心中倒是有幾分慶幸。

  畢竟此番他麾下軍隊能夜襲邯鄲得手,實屬僥倖,倘若被邯鄲等到了援軍,再想攻打這座城池,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可能是因為心情好,趙弘潤見晏墨驚訝而好奇地瞅著四周諸多的鳥籠,遂玩笑道:「有沒有喜歡的?」

  晏墨聞言笑了笑,搖頭說道:「末將這等粗鄙之人,哪有這份雅興,這些鳥要是落入了末將的手中啊,可能沒過幾日就變成盤中的菜餚了。」

  「哈哈。」趙弘潤聞言大笑。

  就在二人玩笑之時,鄢陵軍將領孫叔軻帶著一隊鄢陵兵來到了韓王宮,對趙弘潤抱拳說道:「殿下,城內的反抗勢力已肅清,目前這座城池已在我軍掌握之中。」

  「很好。」趙弘潤點了點頭,囑咐道:「即刻出榜安民,安撫城內的韓人平民,另外約束我軍的兵卒,不得出現搶掠、濫殺之事。……我等乃是大魏的軍隊,並非強盜。」

  「是!」孫叔軻抱拳領命,但是他並未離開,仍舊站在原地。

  見此,趙弘潤好奇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只見孫叔軻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有個叫做『韓晁』的韓人,攜家帶口準備逃離,卻被我軍士卒抓獲,他直說要見殿下,說是曾作為邯鄲的使節見過殿下。」

  「韓晁。」趙弘潤想了想,點頭說道:「是有這麼個人,你把他帶過來吧。」

  「是!」孫叔軻這才抱拳告退。

  沒過多久,孫叔軻便將韓晁帶到了趙弘潤面前。

  只見此刻的韓晁,衣袍凌亂、頭髮蓬鬆,很是狼狽,他在見到趙弘潤後便大叫道:「潤公子何以背棄協議,襲我邯鄲?」

  聽聞此言,趙弘潤哈哈大笑道:「豈是本王背棄協議?……你以為本王不知你們詭計?不必狡辯了,我軍的士卒已在城外撞見了你等的援軍,上谷軍,沒錯吧?」

  韓晁面色連變,啞口無言,半響後嘆息道:「韓晁甘願一死,只求潤公子放過我的家人。」

  『我殺你做什麼?』

  趙弘潤啼笑皆非地看了一眼韓晁,正準備叫人把他打發後,忽然瞥見周圍的眾多鳥籠,心中一動,遂說道:「本王不殺你,也不會加害你的家眷,不過,本王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望你從實回答。」

  韓晁聞言精神一振,連忙說道:「潤公子請問。」

  只見趙弘潤指著周圍的鳥籠,好奇問道:「韓王,就這麼酷愛養鳥?他難道就不管貴國的政務?」

  韓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說道:「我國大王年輕無知,不喜政務,痴愛養鳥,國內政務,皆由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三人處理。」

  『……』

  聽聞此言,趙弘潤用手指輕輕敲擊著一隻鳥籠,借此逗著籠內的鳥,心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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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章:通牒

  可能是因為包括自己在內全家老小的活路都被眼前那位魏公子潤攥在手裡,因此,應後者的要求,韓晁滔滔不絕地開始講述韓王然的生平,只要是他覺得有意思的話題,統統告訴了趙弘潤。

  或許在韓晁看來,韓王然其實只是一位可有可無的傀儡君王,因此,說些其平日裡的事蹟,哪怕言語上有些不恭,這也是沒有關係的。

  而在韓晁講述的種種韓王然的事蹟後,有一件事讓趙弘潤格外留心,因為韓晁講述到,韓王然還養著一隻不會鳴叫的鳥,當時宮廷大部分的人都覺得這隻鳥可能天生有殘缺,勸說韓王然將其丟棄,但韓王然卻執意地認為,這隻鳥遲早會有高鳴的一日。

  聽聞韓晁這段渾不在意的講述後,趙弘潤沒來由地感覺一陣毛骨悚然與頭皮發麻。

  不由自主地,趙弘潤心底浮現一段話:古有奇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天。

  雖不能確切做出判斷,但此時趙弘潤強烈懷疑,那位傳聞中懦弱、膽怯、無能的韓王然,可能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很有可能,韓王然養鳥並非是全然出於痴愛,而是在以鳥自勉。

  『……』

  在韓晁不解而略有些畏懼的目光注視下,趙弘潤凝神注視著那諸多的鳥籠,默然不語。

  見此,韓晁誤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眼前這位魏公子潤,遂惴惴不安地試探道:「潤公子?」

  趙弘潤聞言過神來,見韓晁神色中有些畏懼,便猜到其心中所想,遂拍拍韓晁的臂膀,笑著寬慰道:「韓大人,有沒有興趣投奔我大魏呀?本王可以保證,以韓大人的本事,足以在我大魏的禮部擔任要職。」

  韓晁見此不明就裡,想不通趙弘潤為何對他如此厚待,不過,從趙弘潤的語氣中,他判斷出這位魏公子潤應該並沒有惱怒,心下遂鬆了口氣。

  松心之餘,他婉言回絕道:「潤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只是在下一門在邯鄲住慣了,因此只能斗膽回絕潤公子的美意。」

  其實趙弘潤也是看在韓晁點醒他有功,因此給他一份優厚的待遇,既然韓晁婉言拒絕,他自然也不會過多追求,於是,他點點頭說道:「韓大人對貴國真是忠誠可嘉。……這樣,你先帶著家眷老小返回家府。」

  說著,他轉頭對宗衛穆青說道:「穆青,務必叮囑軍中將士不得騷擾韓大人一門,違者重處!」

  「遵命。」穆青抱拳應道。

  見此,韓晁心頭彷彿去掉了一塊巨石,連連拱手向眼前這位魏公子潤道謝。

  待等韓晁在幾名鄢陵軍士卒的帶領下離開了庭院後,宗衛長衛驕瞧了瞧左右,好奇詢問道:「殿下,您似乎對這個韓晁過於禮遇了。」

  「呵。」只見趙弘潤用手指輕輕敲擊著一隻鳥籠,逗著籠內一隻碧綠羽毛的小鳥來回亂跳,口中微笑說道:「因為他的話,使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些許禮遇,在我看來是值得的。」

  宗衛長衛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正色說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昨晚熬了一宿,恐傷身體,請即刻前往安歇。」

  「唔。」趙弘潤應了一聲,方才他聽韓晁講述韓王然的種種事蹟聽得頗為投入,以至於全然感覺不到睏乏,但是眼下,他已感覺陣陣睏意襲來。

  見此,他吩咐宗衛們道:「傳令下去,商水軍駐紮於邯鄲,鄢陵軍回駐軍營。……我軍的戰略暫時告一段落,先看看韓王那邊的反應。對了,務必嚴加防範韓軍的反擊。」

  「遵命!」

  諸宗衛們抱拳應道。

  而與此同時,上谷守馬奢護送著韓王然、釐侯韓武、康公韓虎等人,已抵達了距離邯鄲城並不遠的陪都『武安』。

  武安城內,原本就有韓王行宮,幾人安頓好韓王妃與韓王世子後,便在行宮的大殿內商議軍情。

  此番商議的主題只有一個:從魏軍手中奪回王都邯鄲,並給予魏國相應的報復!

  畢竟韓國的王都邯鄲此番被魏軍攻陷,這對於韓人而言可是莫大的羞辱,若後續的事態不發生什麼改變的話,那麼魏韓兩國可以說從這一刻起便成為了宿仇,不死不休。

  但是如何從魏軍手中奪回邯鄲呢?

  雖說上谷守馬奢已率領三萬精銳趕來支援,再加上從邯鄲撤離的殘存兵力,如今武安的可用兵力已恢復到五萬以上。可問題是,邯鄲境內的魏軍多達二十萬,整整四倍的差距。

  鑑於這種情況,上谷守馬奢提出了他的意見:請調『太原守廉駁』、『雁門守李睦』、『北燕守樂弈』,集合韓國最強大的邊防軍,聚集邯鄲,在這裡擊敗魏軍奪回王都,並順勢反攻魏國。

  聽到這番話,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因為馬奢提出的這三個人選,其中『雁門守李睦』與馬奢一樣是支持效忠韓王然的,『北燕守樂弈』則是莊公韓庚的人,至於『太原守廉駁』,雖然在政治立場上始終保持中立,但這個匹夫以往最是無法無天,目空一切,就連韓武、韓虎、韓庚這三位目前韓國權勢最滔天的權臣都不放在眼裡。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廉駁這才被派往鎮守太原郡,成為太原、雁門、上谷、北燕這『四郡』當中,唯一一個並非因為政治立場而遭到變相流放的北原十豪——純粹是因為不討喜。

  不得不得,讓這四位坐鎮邊防的北原十豪皆帶兵前來邯鄲,再加上上谷守馬奢,縱使是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心中也難免有些忐忑。

  所幸暴鳶在淇關時受了重傷,否則,暴鳶、馬奢、李睦,這三人要是執意想來個清君側,那對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來說,威脅遠比目前佔領了王都邯鄲的魏公子潤還要大——因為那關係到他們在韓國的權柄與政治地位。

  見釐侯韓武一言不發,上谷守馬奢憤然站起。

  要知道,在王都邯鄲失陷先後的種種中,上谷守馬奢就對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這三名權臣只顧自保、不顧都城的行為很是氣憤,如今又見他們在請調援軍這個問題上露出遲疑的態度,馬奢再也忍耐不住,憤然說道:「數十萬魏軍犯境,國難當頭,諸位大人尚且只顧私鬥耶?我嘗聽聞,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渾身一震,不由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被馬奢這一番喝問給喝醒了:對啊,此刻正是國難當頭,倘若他們還不能同心攜手,若是韓國因他們的不作為而亡了,那他們再爭奪又有什麼意義?

  因此,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在對視一眼後,迅速達成了協議:暫時放下間隙,攜手抵禦進犯的魏軍!

  此時,釐侯韓虎這才開口說道:「馬奢將軍此言大善。……但太原、雁門、上谷、北燕頻繁受到外寇騷擾,若因為魏軍,將四郡兵馬皆調到邯鄲,恐怕外戎會趁機進犯,如之奈何?」

  聽了這話,上谷守馬奢心中的怒氣這才逐漸平復下來,畢竟釐侯韓武這一番話講地句句在理,並不是為了私心而故意拒絕。

  而此時,康公韓虎亦在旁開口說道:「依老夫之見,不妨這樣。咱們先派人給那魏公子潤送一封通牒,倘若他識相,歸還邯鄲,還則罷了;倘若冥頑不靈,竟將邯鄲據為己有,我等便傾舉國之軍,在邯鄲與魏軍決一勝負!……至於具體的情況,可召集我大韓十位上將,於武安做具體的商議。」

  他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召集『北原十豪』。

  不得不說,這絕對稱得上是一件盛事,畢竟以往,『北原十豪』皆坐鎮於各地,極少有機會碰面,哪怕眼下並未是聚集到一起,攜手對付魏兵,哪怕只是坐在一起開一次軍事會議,相信亦能讓許多人熱血沸騰。

  畢竟,『北原十豪』幾乎代表著韓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

  「康公此言大善!」

  縱使是彼此政治立場不同,但此時此刻,上谷守馬奢仍由衷地讚歎康公韓虎想出來的辦法。

  在馬奢看來,就算太原郡、雁門郡、北燕郡情況吃緊,難以調動邊防駐軍,但只要廉駁、李睦、樂弈等人來到了武安,這對於武安當地新敗的軍隊士卒而言,無異於是一種莫大的鼓舞。

  更要緊的是,武安城好歹還有五六萬兵馬,倘若由廉駁、李睦、樂弈等人代為指揮統帥,面對魏軍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縱使無法擊敗魏軍,這支韓軍亦能消耗魏軍的體力與士氣,到時候太原郡、雁門郡、北燕郡的軍隊趕來支援,很有可能便可以扭轉劣勢,一舉擊敗魏軍。

  於是,當日由釐侯韓武主筆,以韓王然的名義,寫了一封聲討魏國、聲討魏軍、聲討魏公子潤的書信,信中言辭強硬,勒令魏公子潤速速歸還王都邯鄲,並做出相應的賠償,否則,韓方便將聚傾國之兵,先破邯鄲魏軍,再破魏國大梁。

  這份書信,在五月二十日的下午送到了邯鄲,遞送到了趙弘潤手中。

  此時,趙弘潤正因為昨晚夜襲邯鄲熬夜一宿的關係,於韓王然的寢宮內睡了一個白天,這才剛起來沒多久。

  待看到這份通牒般的書信後,趙弘潤曬笑一聲,隨口將其在燭火上點燃,毀之一炬。

  「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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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造勢

  之後過了數日,武安城始終沒有收到來自魏公子潤的回覆——那真的是什麼回應都沒有,就彷彿那封信根本沒有送到那位魏公子潤的手中。

  於是,武安城遂派了一隊斥騎,前往邯鄲城,想窺探一下佔據了邯鄲的魏軍有何異常。

  沒想到,那隊斥騎傳回來的消息,讓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等人大驚失色——魏軍,竟然在邯鄲的西北,也就是武安城與邯鄲之間,修葺城牆。

  魏軍這是什麼意思?!

  武安城上下大感震驚,要知道,他們一開始都覺得,魏公子潤之所以率軍進攻邯鄲,並且最終攻陷了這座他們韓國的王都,要嘛是為了揚威,報復歷年來韓國進攻魏國的種種戰事;要嘛就是為了方便在日後雙方談判時取得優勢。

  至於魏軍佔據邯鄲,這還是釐侯韓武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畢竟這已經都不能算是挑釁了,而是徹底撕破臉皮的戰爭宣告,意味著魏國已經做好準備,與韓國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頂級規模戰役。

  在意識到這件事後,縱使是前兩日還提出要用恐嚇手段威脅魏公子潤歸還邯鄲的康公韓虎,此時亦目瞪口呆,頗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在中原,當一個國家的王都被攻陷後,它一般被作為在談判桌上的籌碼使用,很少出現佔據該國王都不歸還的情況,除非攻方已經打定主意,企圖將該國的國土納入己方疆域版圖,因此也就不在乎將該國徹底得罪死。

  就好比當年韓國攻陷了當時衛國的都城沫邑,要不是衛國後來向魏國求援,而魏國也考慮到若是韓國傾吞了衛國對己方極為不利,因此出兵支援,將韓國的軍隊阻擋在河東郡,或許這世上已沒有衛國這個國家。

  而眼下,魏公子潤命令麾下肅王軍在邯鄲與武安城之間修葺城牆,企圖割裂邯鄲這座韓國的王都,這是否意味著,魏國已做好準備與韓國來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呢?

  當然不是。

  事實上,這只是趙弘潤的虛張聲勢,目的是為了讓韓國乖乖就範,承認戰敗。

  但是趙弘潤也明白,韓國尚有許多精銳的邊防駐軍,僅通過佔領其王都邯鄲就想逼迫韓國承認戰敗、割地賠款,這無異於痴人說夢。

  在趙弘潤看來,倘若不出意料的話,武安城的韓軍必定會迫不及待地奪回邯鄲,而這就是趙弘潤的目的——他並不畏懼韓軍,更不擔心這場戰事,他唯一顧慮的,就是這場戰事若是拖得久了,會拖垮他魏國的經濟。

  要知道,如今魏國可是傾盡國力,舉國支持北疆諸路魏軍的北伐戰役,這場仗多打一天,魏國國內的種種工程建設便要多耽擱一日,這個損失,可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畢竟,魏國缺的就是時間,趕超韓、楚、齊,成為真正強國的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這件事並沒有事先告知擔任『北疆諸軍總帥』的大將軍韶虎,以至於當大將軍韶虎在得知這件事後,先是激動地猛然坐起,繼而又被嚇得滿頭冷汗——對於肅王軍居然攻陷了韓國的王都邯鄲一事,韶虎是感到萬分欣喜的;但是後來得知趙弘潤竟然打算在邯鄲的西北與北側修葺關隘長城,這讓韶虎嚇得顧不得其他,帶著幾名護衛,日夜兼程從中牟趕到了邯鄲。

  畢竟他也明白,在攻陷韓國的王都邯鄲後做出準備長期佔領的舉動,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不可否認,在日夜兼程趕往邯鄲的途中,大將軍韶虎對那位肅王殿下產生了幾分懷疑,他猜測是不是一次次的勝仗,讓那位肅王殿下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做出這樣的舉動。

  要知道在他看來,韓國雖然眼下戰局糜爛,但仍擁有著好幾支精銳的駐防邊軍,倘若逼得韓國將那些軍隊召集起來,與他們魏國殊死拚鬥,到時候他們魏國就算到最後僥倖勝出,也絕對是元氣大傷。

  正是因為這個道理,其實在韶虎的原定計劃中,他魏國的軍隊只需圍困邯鄲幾日,與韓國簽訂一個城下盟約即可,沒必要將韓國逼到絕路,逼得對方只能將駐防邊軍調到邯鄲來。

  據韶虎所知,太原郡、雁門郡、上谷郡、代郡、北燕郡,這五處韓國的邊疆郡地,其駐防軍一般是幾乎不會調動的,因為韓國在邊境外的北方有著強大的敵人——胡。

  因此在韶虎看來,打敗了邯鄲郡的韓軍,威迫韓軍承認戰敗,並為以往陸續進攻他們魏國一事做出補償,這是最佳的考量——魏國彰顯了武力,取得了利益,也不至於過分刺激韓國。

  並不需要像某位肅王殿下決定的那樣,非要打到韓國遷都。

  好嘛,眼下韓國雖然是沒有遷都,但是其王都卻被那位肅王殿下給打下來了。

  說實話,這件事最終如何收場,大將軍韶虎心裡也沒底。

  待等到五月二十三日的上午,大將軍韶虎策馬抵達了邯鄲。

  在入城之前,他先帶著隨行的幾名護衛,到邯鄲城的西北轉了一圈。

  果不其然,在距邯鄲城大概十里地左右的西北方向,肅王軍的兵卒們正在修葺高牆,彷彿企圖用這堵高牆,徹底切斷邯鄲與武安、與邯鄲郡北邊幾座韓城的道路。

  當時韶虎有心想喝止那些肅王軍士卒們,但是又考慮到這幫驕兵悍將只服從那位肅王殿下的命令,未必會聽從自己的話,於是只好又回程前往邯鄲,求見肅王趙弘潤。

  待韶虎於韓王宮內見到趙弘潤時,趙弘潤正在庭院內,躺在一把躺椅上曬太陽,他那悠閒的模樣,險些將韶虎給氣樂了。

  「(韶虎)大將軍來了?」可能是注意到了腳步聲,趙弘潤昂起頭瞅了幾眼,看到來人竟然是韶虎,遂站起身來向後者行禮,給予後者足夠的尊重。

  「肅王殿下。」韶虎拱手還禮,隨即在斟酌了一下語氣後,沉聲問道:「殿下,韶某聽聞殿下在邯鄲城外修葺長城……殿下是打算與韓國不死不休麼?」說著,他走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勸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韓國虎踞河北(大河以北)數百年,其國力、底蘊,遠勝我大魏,縱使殿下有闢土開疆之雄心,亦不可操之過急啊。……望殿下三思。」

  聽到韶虎這番話,趙弘潤總算是肯定了這位大將軍的來意,也就毫不隱瞞地將心中的打算告訴了韶虎:「大將軍誤會了。本王之所以叫士卒修葺高牆,只是為了逼迫韓方盡快做出反應,無論是打還是和。」

  這才讓韶虎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鬆氣之餘,韶虎亦明白了一件事:眼前這位肅王殿下非但沒有被常年的勝仗沖昏頭腦,甚至於,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膩、縝密。

  不過即便如此,韶虎仍然認為趙弘潤的這般舉動,激怒韓方的可能性遠比使韓方就範的可能性要大,而且要大得多。

  因此,他提醒道:「肅王殿下的主意是好,可韓國未必會如此輕易就受到殿下的脅迫吧?……在我看來,彼召集援軍反攻邯鄲的可能性更大。」

  「那也無妨。」趙弘潤舔了舔嘴唇,淡淡說道:「邯鄲是我軍靠夜間偷襲這才得手的,相信韓人未必心服口服。倘若韓軍果真聚眾前來進犯,不妨就在邯鄲與武安之間,力挫韓軍,使韓人從此不敢小覷我魏人!」

  聽聞此言,韶虎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只要他一點頭,武安與邯鄲之間的土地,或將成為戰場,在此打響此番『魏韓北疆戰役』至今以來規模最龐大的一次決戰般的戰事。

  不得不說,韶虎很想支持趙弘潤,畢竟趙弘潤所說的某些話,正好撓中他心中癢處——他也是一名魏人,一名渴望戰勝韓國、使韓國從此不敢小覷他魏國,不敢肆意出兵進犯的魏人。

  「好!」

  最終,韶虎咬著牙同意了趙弘潤的戰略,但是對於如何戰勝韓軍一事,他心中仍有些沒底。

  也難怪,畢竟韓國騎兵歷來是懸在魏軍頭上的一柄利刃。

  見此,趙弘潤笑著提醒道:「大將軍覺得本王麾下的軍隊,憑什麼戰勝韓國的騎兵?」

  「武罡車?」韶虎聞言眼睛一亮,隨即心中大喜。

  因為只要有了武罡車,就算是魏武軍、山陽軍、北一軍、南燕軍等其餘四支魏軍,亦可毫不畏懼韓國騎兵的威脅。

  而就在趙弘潤與大將軍韶虎在邯鄲的韓王宮內商議具體戰術時,在邯鄲城西北大概十里地的地方,在魏兵軍修葺城牆的施工地點,肅王軍士卒們遠遠瞧見了一支韓軍的到來。

  這支韓軍,是上谷守馬奢的軍隊。

  遠遠瞧見敵情,在施工地的鄢陵軍將領鄒信與孫叔軻亦不驚慌,畢竟在這裡施工的肅王軍士卒們,他們都是靠武罡車往返運卸磚石與水泥的,因此,只要將車上的施工材料卸下來,然後裝上擋板、插上長槍,這些武罡車隨時可以用於戰事——這也正是這種戰車最強大的優點。

  而在魏兵憑藉著武罡車迅速列陣時,韓將上谷守馬奢並未急著進攻,而是仔細打量著遠處那支魏軍。

  豐富的戰場經驗,使得上谷守馬奢在看到那些武罡車的時候,便判斷出了這些戰車的厲害之處。

  『這場仗……不好打啊。』

  皺眉望著遠處的魏軍,上谷守馬奢心中暗暗說道。

  他隱隱覺得,此番或許只有集結『北原十豪』,才能戰勝此番進犯他韓國的二十萬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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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北原十豪會晤!

  當日,上谷守馬奢率領軍隊對高牆施工地的肅王軍肅王展開了一番試探性的佯攻。

  不得不說,馬奢麾下的上谷軍士卒,無論騎兵還是步兵,皆要比邯鄲郡的韓軍精銳許多——那並非是外在的表現,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氣勢。

  說白了,上谷軍是一支用不斷征戰與不斷取得勝利磨礪出來的精銳之師。

  但即便是精銳如上谷守馬奢麾下的軍隊,面對著魏軍的武罡車,亦絲毫沒有辦法。

  不可否認,馬奢選用的戰術固然談不上新奇,但確實是適合他步騎混編軍隊的明智選擇:他令軍中的步兵作為先鋒,讓騎兵迂迴繞後,伺機而動。

  可問題是,高牆施工地的鄢陵軍士卒們,憑藉著武罡車這件利器,擺出方門陣,堪稱滴水不流,簡直就像烏龜殼一般堅硬,無論上谷軍選擇正面進攻、側擊、亦或是迂迴繞後,都無法撼動陣型穩如泰山的魏軍。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如此,上谷守馬奢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他既通過自己的眼睛,親眼評估了這支魏軍的實力,同時也成功地騷擾了魏軍想在這裡建造高牆防禦的企圖,為日後的大戰取得了一定的優勢。

  值得一提的是,馬奢麾下有一支稱作『樓煩兵』的異族騎兵,他們在這次佯攻騷擾戰事中,確實是給肅王軍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樓煩,即韓國上谷郡北方境外的一個由高原異族所建立的國邦。

  在該國的語言中,『樓煩』代表著英勇擅戰的勇士,因此,樓煩國也可以理解為『勇士之國』。

  切莫取笑樓煩國的自吹自擂,事實上,樓煩國的確是稱得上『勇士之國』的,因為他們的戰士,個個都是弓馬嫻熟的弓騎手,甚至於對於技藝精湛的樓煩國神箭手來說,像什麼百步穿楊、一箭雙鵰這種事,皆是隨手就能辦到。

  早年間,韓國將北方頻繁騷擾國境邊疆的外戎,統稱為『北戎』,而『樓煩』便是北戎當中的一支,而且是實力極為強大的一支,一度成為韓國的心腹大患。

  當時,為了抗擊北戎,韓國嘗試組建騎兵,但那時的韓國騎兵,尚在起步階段,以至於每回與北戎交手時,皆是勝少敗多,難以保衛邊境的安定。

  於是,韓國決定從樓煩騎兵身上偷師,效仿他們訓練騎兵,這才逐漸造就了如今令中原畏懼的韓國鐵騎的威名。

  值得一提的是,縱使韓國騎兵從樓煩騎兵身上學會了騎術、弓術,可當韓國騎兵信心滿滿地企圖去挑戰師傅的地位時,卻幾乎都是敗軍而回。

  也難怪,畢竟據說,樓煩騎兵從小就接觸弓馬,擁有先天優勢,豈是通過短時間後天訓練的韓國騎兵可以抗衡的?

  嘗聽聞,樓煩騎兵中的神箭手,與你相隔百丈,若說要射你左眼,就絕不傷及你的右眼,簡直是神乎其技。

  無可奈何之下,韓國遂拋棄了『弓』,大力開發『弩』——因為若拼弓術射藝,韓國騎兵一輩子都趕不上高原那些弓不離手的北戎。

  這也正是『韓弩』威力強勁的原因——毫不誇張地說,倘若不是趙弘潤入主冶造局,『魏弩』是絕對趕不上『韓弩』的,畢竟魏國過去並不像韓國那樣,一門心思地開發弩具。

  而近些年來,隨著上谷守馬奢與北燕守樂弈各自鎮守上谷、北燕兩地,樓煩國的勢頭逐漸被打滅了,期間,上谷守馬奢憑藉他寬厚溫和的人格魅力與傑出的統帥才能,成功地招攬到了不少樓煩騎兵,從而打造了一支為數三千人的樓煩騎軍。

  於是在今日上谷守馬奢對高牆施工地的魏兵展開佯攻騷擾時,魏兵總算是領略了什麼叫做『馬背上的神箭手』,樓煩騎兵的用長弓射出的箭矢,往往能穿越兩輛武罡車之間的縫隙,命中車背後的魏兵。

  在刨除樓煩騎兵依靠臂力拉動長弓,因此難免後力不繼以外,魏弩在這些樓煩騎兵面前幾乎沒有多少優勢。

  似這般一直騷擾魏兵到太陽下山,上谷守馬奢這才下令麾下的軍隊撤退。

  而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魏兵也難以再繼續修葺高牆,只能作罷,用武罡車將宿營地圍成一圈,準備原地過夜。

  豈料,半夜上谷守馬奢率軍去而復返,幸虧鄢陵軍士卒已經歷諸多戰爭,在荒野露宿時皆是抱著武器合甲而眠,且在睡夢中異常警覺,否則,真有可能被上谷韓軍殺一個回馬槍。

  不得不說,由於馬奢率領上谷韓軍的頻繁騷擾,使得魏軍修葺高牆的工程一日又一日地耽擱下來,無奈之下,鄢陵軍將領鄒信唯有採取肅王趙弘潤為了使魏軍安然通過臨慮平原時所提出的戰術,在高牆施工地的前方,先修葺一道矮牆,阻擋韓將馬奢麾下的上谷騎兵與樓煩騎兵。

  可沒想到的是,次日馬奢來到施工地,見高牆施工地外側多了一道矮牆,亦不在意,只叫麾下的騎兵用拋射招呼躲在武罡車陣型內的魏兵,逼得魏兵們一個個只能將盾牌舉在頭頂。

  更讓魏兵抓狂的是,馬奢麾下的騎兵並非採取齊射,他們時不時地都會射個幾十枚箭矢過來,運氣好的話,往往能造成幾名或者十幾名魏兵的傷亡。

  這個傷亡數字看似很小,但正所謂積少成多,待時間長了,魏兵們這才醒悟:對面的上谷韓軍毫髮無損,就殺死了他們三百餘名袍澤。

  這件事最終傳到了趙弘潤耳中,趙弘潤二話不說,就將連弩戰車與操作狙擊弩的弩手派到了高牆一帶——或許在樓煩騎兵的長弓面前,尋常的魏弩並沒有什麼射程上的優勢,但這並不包括連弩戰車與狙擊弩,這兩者的射程,那是遠遠超過樓煩騎兵的長弓的。

  果不其然,在第三日的交鋒中,上谷守馬奢麾下的上谷騎兵與樓煩騎兵本打算像前幾日那樣繼續對高牆一帶的魏兵施加壓力,騷擾後者修葺高牆,卻沒料到魏軍已將連弩與操作狙擊弩的魏兵派到了高牆一帶,以至於在他們騷擾魏兵的時候,被連弩與狙擊弩兵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是堪稱『馬背上的神箭手』的樓煩騎兵,亦被魏兵當場射死了數十名,驚地上谷守馬奢當即命令眾騎兵退後,不敢再過分靠近高牆一帶。

  日期,就在魏兵與上谷軍的小規模衝突下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到了六月初二。

  這一日,對於武安城來說是一個大日子,因為這一日,韓人心中的當代英雄、『北原十豪』將集結於此,針對攻陷了邯鄲的魏兵展開軍事會議。

  此番軍事會議的地點,設在武安城城內的一座守備崗所。

  畢竟武安是一座軍鎮型的陪都,城內並無尋常韓人百姓,住在這裡的,不是韓軍兵將就是負責後勤事務的役兵。因此,城內除了韓王的行宮外,更多的就是軍隊式的崗樓建築,充當士卒們居住的兵舍。

  除此之外,幾乎看不到任何民用建築。

  待等到巳時前後時,在崗所一樓的大廳內,負責接待的蕩陰侯韓陽正一臉焦慮地站在屋當中,半響後,對已來到了兩人說道:「快到時辰了,怎麼還不來?」

  見此,席中有一人在旁勸道:「蕩陰侯稍安勿躁。……會來的,始終會來。」

  【北原十豪,上黨守馮頲!】

  聽聞此言,馮頲身旁一名將領附和著笑了笑,說道:「那幾位路途遙遠,或許在路上耽擱了。」

  【北原十豪,靳黈!】

  聽了馮頲與靳黈的勸說,蕩陰侯韓陽勉強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怪響,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正好看到一名長相粗獷的男人正拄著枴杖走進來。

  待見到屋內的蕩陰侯韓陽後,來人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幾許笑容,問道:「來了幾人了?」

  【北原十豪,暴鳶!】

  「(暴鳶)上將軍。」蕩陰侯韓陽朝著暴鳶拱了拱手,隨即苦笑著指了指屋內在座的馮頲與靳黈二人。

  就在暴鳶與靳黈、馮頲以及蕩陰侯韓陽幾人閒聊之際,忽然有一名的腰繫佩劍的男人邁入了屋內。

  只見此人,面容枯瘦、神態冷漠,眼眸中的視線彷彿比尖刀還要鋒利,縱使是蕩陰侯韓陽亦感覺頭皮發麻,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樂弈將軍。」

  「唔。」來人漠然地點了點頭,旋即彷彿全然無視在場的暴鳶、馮頲、靳黈三人,自顧自隨便找了一個空置的席位,跪坐於席中閉目養神,讓本打算與此人打招呼的暴鳶、馮頲、靳黈三人好不尷尬。

  【北原十豪,北燕守樂弈!】

  此後又等了片刻,眼瞅著巳時已過,蕩陰侯韓陽頗為不耐煩地走向屋外,想去外面瞧瞧究竟。

  沒想到他剛剛一腳邁出門檻,就一頭撞在一名魁梧將軍的身上。

  只見這位身披甲冑的將軍,比暴鳶還要高一個腦袋,足足有一丈高大,堪稱虎背熊腰,以至於在韓人當中並不算矮的蕩陰侯韓陽,頭頂竟不能夠到此人的肩膀,因而一頭撞在來人的懷中。

  「啪。」

  一隻巨大的手按在蕩陰侯韓陽腦袋上,生生將他推離了些許。

  而此時,蕩陰侯韓陽抬頭瞧見來人臉上那不渝的表情,竟被唬地冷汗直冒,語音發顫地打招呼道:「廉……廉駁將軍。請、請見諒,我、我方才不曾注意到您。」

  聽聞此言,來人哼笑一聲,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蕩陰侯韓陽的衣襟,竟單憑一隻手就將其舉了起來,作勢就要往外丟。

  【北原十豪,太原守廉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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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4章:北原十豪會晤!(二)

  但是最終,廉駁還是沒能將衝撞到他的蕩陰侯韓陽丟到屋外的庭院,因為在他的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面如重棗、粗眉短鬚的男人,此人用雙手抓住了蕩陰侯韓陽的腰帶,讓廉駁無法將後者丟擲到屋外。

  廉駁用一隻手提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能將蕩陰侯韓陽丟到屋外頭,他這才轉頭看向那名短鬚將軍,撇撇嘴說道:「我一猜就是你。……怎麼,最近把你用兵的那一套用在武藝上了麼?神神鬼鬼的,走起路來一點動靜都沒。」

  說著這話,他隨手將蕩陰侯韓陽放了下來,舔舔嘴唇對來人說道:「什麼時候咱倆較量一回?前一陣遇到的魏將,叫什麼姜鄙的,原以為是一方豪傑,不曾想卻是個無勇無謀的匹夫,虧得我還對他報以期待。……怎麼樣?」

  聽聞此言,來人微笑著說道:「李某哪裡會是廉駁將軍的對手,就不自尋其辱了。」

  「……」廉駁目不轉睛地看著來人半響,隨即「嘖」了一聲,無視蕩陰侯韓陽,邁步走入了屋內。

  見此,蕩陰侯韓陽這才心有餘悸地向來人道謝:「多謝李睦將軍仗義解圍。」

  「……」李睦深深看了一眼蕩陰侯韓陽,平淡又不失禮數地點了點頭,隨即亦邁入走入了屋內。

  【北原十豪,雁門守李睦!】

  而此時,廉頗已邁步走入屋內,環視了一眼屋內眾人,隨即邁步走向屋內東側首席的座位,毫不在意地坐在了首座。

  期間,他的目光曾在『北燕守樂弈』的身上稍作停留,只可惜,『北燕守樂弈』自顧自閉目養神,而且其所坐的席位又是比較靠後的,以至於廉駁縱使想挑釁一下這位同僚,也找不到什麼正當理由,只好揣著幾分鬱悶坐了下來。

  只不過,他入座之後亦不消停,拍了一下桌案,指著蕩陰侯韓陽叫道:「那個誰,還不快取些酒水來?」

  蕩陰侯韓陽堂堂侯爵,又是康公韓虎的堂侄,在韓國的地位著實不低,但是在廉駁面前,韓陽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好順從地喚來士卒,吩咐備上酒水。

  此時,李睦也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當斟酒的士卒來到他面前時,他面帶微笑,謙遜有禮地擺手拒絕。

  相比之下,廉駁就不管那麼多,從那名斟酒的士卒手中奪過酒壺,直接就著酒壺嘴往嘴裡灌。

  看著他粗鄙的飲酒方式,屋內在場眾人,竟無一人用眼去瞧,一個個裝作沒有看到。

  而在灌酒的期間,廉駁的目光則頻頻在『北燕守樂弈』與『雁門守李睦』二人身上來回打轉——或許在他看來,這屋內能稱得上豪傑的,除他以外也就只有這兩位了。

  其餘似暴鳶、靳黈、馮頲、蕩陰侯韓陽等輩,廉駁全然當他們不存在。

  屋內唯一存在閒聊的,也就只有暴鳶與李睦了,畢竟他倆都是韓王然的擁躉,而且以往交情不淺,再加上多年未曾相見,正好趁此機會敘敘舊。

  不過在閒聊之前,李睦先詢問了暴鳶的傷勢由來,畢竟他一看就看出暴鳶的右腿受了重傷,以至於移動不便。

  聽到李睦的關切詢問,暴鳶一臉慚愧地苦笑道:「這是在淇關時受的傷。……魏軍有一種稱之為『連弩』的戰爭兵器,相當厲害,我本欲逞勇,率三百騎奇襲魏軍本陣,卻沒料到,魏軍將那種連弩埋伏在本陣,僅僅一通齊射,就讓我三百健騎,半數當場斃命。」說著,他輕輕拍了拍受傷的那條腿,感慨道:「如今中原的戰場,已非是單憑個人勇武,討殺敵將,便能夠扭轉勝敗的了……」

  剛說到這,就聽廉駁在對面一臉不爽地冷哼了一聲,唬地暴鳶在愣了一愣後,立馬轉移了話題:「總之,那次我算是命大,僥倖撿回一條性命。」

  李睦默然地點了點頭,同時抬頭瞥了一眼在對面就坐的廉駁——單從廉駁僅僅用一聲不渝的冷哼提醒暴鳶小心說話,就足以證明,廉駁心底其實也認可暴鳶的話,只是他不想承認而已。

  李睦聽說過不少關於廉駁的戰事,事實上,廉駁是一位既擅長兵謀、又擁有強大個人武力的猛將,單憑個人武藝,絕對是北原十豪當中的首位。

  但可能是性格使然,廉駁更習慣用最直接的方式——通過武力使敵軍屈服,而不是使用計謀,以至於國內有不少人將廉駁視為純粹的單憑武力的勇將。

  可惜的是,時代不同了,中原戰場再沒有多少將領會身先士卒、親自上陣殺敵,更多的則是在後方指揮作戰。

  這使得廉駁越來越難找到勢均力敵的對手。

  在暗自感慨了一番後,李睦詢問暴鳶道:「還有幾人未到?」

  暴鳶聞言回答道:「據說,釐侯是向所有人都傳了信,不過,我猜『巨鹿守燕縐』恐怕是來不了了。……前一陣子齊國內亂,燕縐為報復先前齊將田驁率軍進攻他『巨鹿縣』一事,據說趁著齊國內亂,出兵攻打『武城』,不出意料的話,這會兒應該與田驁、田武父子交戰。」

  聽了這話,李睦大感驚訝:「齊國內亂?因何內亂?」

  暴鳶聞言這才想到李睦久久坐鎮雁門,並不清楚齊國那邊的變故,遂解釋道:「去年的時候,齊王呂僖組織『齊魯魏三國聯軍』,討伐楚國,結果在攻打楚國的半途中病逝了,目前,呂僖的幾個兒子為了爭奪齊王之位,正在國內打得火熱。」

  聽聞此言,李睦點點頭,恍然說道:「我前些年在雁門時,就聽說齊魯魏三國聯盟……齊魏不是有過節麼?」

  暴鳶聞言哭笑不得,心說您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

  他無奈地解釋道:「是魏國的魏公子昭。……五年前,楚國伐魏,魏公子潤年僅十四歲披甲為帥,出征應戰楚軍;而魏公子昭,則孤身千里前往齊國,說服齊王呂僖出兵協助。……眼下,魏公子昭,也就是姬昭,以齊王呂僖的女婿身份,拜齊國左相一職,使得齊魏聯盟,尤為牢固啊。」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哦,對了,當年還有魏公子疆,此子率軍坐鎮山陽,死守魏國國門。……魏王,生了三個好兒子啊。」

  李睦聞言沉思了片刻,隨即又問道:「聽說,此番率軍攻陷邯鄲的,便是魏公子潤?」

  「是啊。」提到『魏公子潤』,暴鳶心中便感慨萬千,畢竟在上黨郡時,他就被那位魏公子潤耍地團團轉,後來轉戰邯鄲戰場,也未能阻擋隨之而來的魏公子潤的腳步,被後者前後擊破數座城池與關隘。

  以至於到目前為止,暴鳶還未在那位魏公子潤手中討到什麼便宜。

  「這個魏公子潤……雖年紀輕輕,但著實不可小覷。」在沉吟了一番後,暴鳶正色對李睦說道:「他日與魏兵交戰時,你不妨仔細觀瞧,魏軍中的『商水游馬魏騎』,還有專門用來對付我國騎兵的巨盾戰車,包括射傷了我的魏國連弩,這些皆是出自那位魏公子潤的手中。……我曾有機會將其生擒,只可惜,最終卻被他耍得團團轉。」

  李睦想了想,說道:「待這次會議結束後,請務必將魏軍的實力情況告訴李某。」

  暴鳶十分瞭解李睦,雖不願再去提那些糟糕的回憶,也只能應下來。

  就在他倆閒聊的時候,又有兩名將軍模樣的男人走入了屋內,抱拳拱手向屋內的眾人行禮。

  而見到這兩人,蕩陰侯韓陽頗為熱情地應了上去,因為這兩位將軍,皆是他堂叔康公韓虎一手提拔的將軍。

  【北原十豪,代郡守劇辛!】

  【北原十豪,漁陽守秦開!】

  此時,除『上谷守馬奢』與『巨鹿守燕縐』外,其餘八名北原十豪皆到場。

  然而,儘管這八位韓國的英豪被韓人並稱為『北原十豪』,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八位的內部關係極不和諧。

  這不,代郡守劇辛在與蕩陰侯韓陽打過招呼之後,便朝著暴鳶、靳黈、馮頲三人桀桀怪笑起來:「暴鳶、馮頲、靳黈,三位連番吃敗仗的事,我在代郡都聽說了,你們三個人的歲數加起來都破百了,居然被一個尚未弱冠的魏國小子耍地團團轉,桀桀桀桀,真是辱沒了『北原十豪』名聲啊!」

  聽聞此言,馮頲與靳黈面色漲紅,羞愧難當,暴鳶亦是滿臉尷尬。

  見此,李睦皺了皺眉,正準備為暴鳶等人說幾句話解圍,卻得到暴鳶眼神示意,只好作罷。

  可沒想到的是,若無旁人在一旁飲酒的太原守廉駁,此時卻撇撇嘴輕蔑了說了一句:「跳樑小丑!」

  聽了這話,劇辛的笑容頓時僵了臉上,滿臉不快地轉頭看向廉駁,而廉駁亦歪著腦袋正面對上劇辛的視線,面帶不屑地說道:「休要在這上躥下跳,毀了我飲酒的興致。」

  劇辛見此大怒,作勢就要衝向廉駁,卻被蕩陰侯韓陽攔下。

  畢竟蕩陰侯韓陽心中清楚,儘管劇辛武力不弱,但是比起廉駁,差的可不止一星半點,可偏偏劇辛本人還不覺得。

  為了不挫傷劇辛的自尊心,蕩陰侯韓陽只能隱晦地勸道:「待會釐侯、莊公、以及康公大人都會過來,不可在此打鬥。」

  然而,劇辛卻未能理解蕩陰侯韓陽的苦心,頗顯意氣風發地指了指屋外,對廉駁說道:「好,不在屋內打鬥。……廉駁,可介意到屋外比劃?」

  眼瞅著廉駁臉上露出滲人的笑容,蕩陰侯韓陽心中暗暗叫苦,而就在這時,卻見從始至終閉目養神的『北燕守樂弈』淡淡說道:「廉駁將軍不會與你出去比劃的,他會砍下你的頭。」

  廉駁與劇辛聞言皆是一愣,隨即,廉駁哈哈大笑起來:「說的好!」

  見此,劇辛心中愈發惱怒。

  而就在這時,又有一位身披甲冑,臉上略帶疲倦的將軍邁步走入屋內,見屋內劍拔弩張,皺了皺眉,冷冷說道:「似你等劍拔弩張,此次會議毫無意義!」

  【北原十豪,巨鹿守燕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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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章:北原十豪會晤!(三)

  「燕縐?」

  屋內,諸位北原十豪紛紛抬頭望向進來的『巨鹿守燕縐』,為這位據說正在巨鹿郡一帶與齊將田驁、田武交兵的同僚的到來感到頗為驚訝。

  「是你啊。」廉駁用略帶幾分重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幾眼燕縐,撇嘴曬笑著問道:「聽說你正與齊軍戲耍?……齊軍中有什麼能打的將領麼?」

  在廉駁心中,包括『北原十豪』在內,韓國的諸多將軍們大致被他分為幾個檔次:

  首等自然是『雁門守李睦』與『北燕守樂弈』,別看廉駁方才目若無人地佔了席中最顯身份的尊位,但是說實話,他對李睦與樂弈還是極為重視的,認為這二人是韓國唯一能與他平起平坐的邊軍統帥。

  而第二等,就是『上谷守馬奢』、『巨鹿守燕縐』、『漁陽守秦開』以及『上將軍暴鳶』這四人。

  處於檔次的人物,廉駁認可他們在統率軍隊、指揮作戰方面的才能,但是,他自認為自己可以擊敗他們,因此將這些人排在第二等。

  至於暴鳶在廉駁心中明明是處於第二等,但方才進屋的時候廉駁卻故意忽略了他,這只是因為暴鳶打了敗仗,辜負了廉駁對他的期待——畢竟北原十豪當中,唯獨暴鳶與劇辛是武力派的將軍,偶爾會親自出馬單騎討殺敵將,至於像李睦、樂弈、馬奢等人,雖自身武藝亦不弱,但很少親自上陣,一般都是坐鎮於後方,統籌全局。

  而第三個檔次,這包括『代郡守劇辛』、『上黨守馮頲』、『將軍靳黈』,還有蕩陰侯韓陽、臨慮的司馬尚、原孟門關的公仲朋、田苓等等,皆是被他忽略的將軍。

  其中,『代郡守劇辛』本是有資格進入廉駁心中第二檔次的將軍,但這個傢伙言行惡劣,廉駁對其非常厭惡,因此將其擺在第三檔次。

  至於其餘的韓國將領,則在廉駁的心中完全屬於不入流,除非他麾下太原軍的將領,否則他連名字、相貌都懶得記。

  而在聽聞廉駁的詢問後,巨鹿守燕縐看了一眼前者,淡淡說道:「田驁的兒子田武,跟你一樣,一身蠻力。若非如此,田驁本不是我對手。」

  在說這番話時,燕縐毫無自吹自擂的傲色,畢竟齊國老將田驁已經老了,不復當年的勇武,因此,縱使燕縐擊敗了田驁,他自認為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想當年齊王呂僖初繼位,那時的田驁才叫勇猛,率領巨鹿水軍打得韓國軍隊頭都抬不起來,以至於當時韓國國內,竟無人敢請纓出兵,到最後還是掌管財政的『治粟內史』馬奢脫袍負甲,以文官的資歷執掌軍隊,支援前線的暴鳶。

  順便提及,在後來的『韓齊巨鹿戰場』上,馬奢擔任主帥,暴鳶與燕縐二人則作為副將活躍於戰場。也就是在這段時期,三人相互結識,並且馬奢與暴鳶也成為了至交好友。

  但是,明明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但在選擇座位時,『巨鹿守燕縐』卻沒有坐到暴鳶、李睦這邊,而是坐到了馮頲、靳黈兩人那邊,原因很簡單,因為燕縐是支持釐侯韓武的將軍。

  沒過多久,『上谷守馬奢』亦來到了屋內,在微笑地朝著屋內諸將打了聲招呼後,便坐到了暴鳶與李睦這邊。

  此時此刻,『北原十豪』,韓國十位最具威名的上將皆到齊於此。

  然而,明明是一併被稱為北原十豪,但這四位韓國上將的坐席,卻是涇渭分明,以至於明眼人一眼就出看出這裡面的小陣營:效忠韓王然的暴鳶、李睦、馬奢一派,支持釐侯韓武的馮頲、靳黈、燕縐一派,擁躉康公韓虎的劇辛、秦開一派。

  唯獨『太原守廉駁』與『北燕守樂弈』從坐席上看顯得有些孤單,但不同的是,廉駁是無論哪股勢力都不沾邊,我行我素,在政治立場上保持絕對中立;而樂弈則是這屋內,莊公韓庚的唯一支持者。

  明明只有十個人,卻居然出現了五個派系(廉駁自成一派),彼此冷眼相向,也難怪『巨鹿守燕縐』在進來這屋後,直言這次的會議沒有絲毫意義。

  毫不誇張地說,要不是這次戰況危急,甚至於連王都邯鄲都被魏軍攻佔,否則,這十位『北原十豪』是絕對不會湊在一起的,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矛盾,無論是出於政治因素還是個人的喜惡因素。

  不得不說,負責接待這麼十位國內的知名上將,蕩陰侯韓陽的壓力著實有些大。

  畢竟其中有幾位,縱使是他都得罪不起的。就好比方才,他差點就被廉駁給丟掉屋外的庭院裡,要不是李睦恰時出現替他解了圍,蕩陰侯韓陽此番必定是顏面大損。

  『堂叔啊,您趕緊來啊,我招架不住啊。』

  蕩陰侯韓陽在心中暗暗念叨道。

  也不知是否是聽到了蕩陰侯韓陽的心聲,待等會議場因為廉駁與劇辛的矛盾,再加上樂弈與燕縐、秦開等人的冷言冷語而導致氣氛變得極為緊張時,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這三位韓國的實權權臣,終於聯袂來到了屋內。

  瞧見莊公韓庚,北燕守樂弈微微低頭俯身,向前者行了一禮,莊公韓庚微笑著點頭回禮,至於其餘兩位,即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樂弈彷彿全然沒看到。

  對此,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好表現出來,畢竟樂弈性情冷淡的事,在場的人眾所周知。

  在招呼了一下北原十豪眾將後,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在屋內北邊的三個主位上坐了下來。

  隨即,釐侯韓武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位上將,正色說道:「此番召集諸位將軍,想必諸位將軍心中多少也有數了。……此番我大韓的軍士討伐魏國,出師不利,先是上黨郡淪陷,隨即,魏軍反攻我邯鄲,甚至於在上月,邯鄲城被魏公子潤夜襲得手。因此此番召集諸位將軍,想聽聽諸位將軍的意見,看看能否再抽調幾支邊軍,教訓一下氣焰囂張的魏軍,叫魏國為侵犯我大韓一事,付出沉重代價!」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雁門守李睦平淡又不失禮數地說道:「釐侯,似這等國家大事,為何不見大王?……李某以為,此事應當由大王主持,這才名正言順,而不是您三位。」

  聽聞此言,上谷守馬奢亦不失時機地幫腔道:「李睦將軍所言極是,邯鄲戰場戰局糜爛,武安城內軍士士氣低迷,此刻應當請大王出面,鼓舞國內軍民士氣,與魏軍一決勝負。」

  韓武與韓虎二人不約而同地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李睦的反應並未出乎他們的意料,畢竟這位邊關將軍的政治立場與上谷守馬奢相同,皆是支持韓王然。也正是這個原因,李睦與馬奢雙雙被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二人遠調邊疆,不見召喚不得回邯鄲,算是變相的流放。

  「大王……」在雁門守李睦的注視下,釐侯韓武沉吟了一下,隨即解釋道:「大王前一陣子在邯鄲時受了驚訝,心神恍惚,因此委本侯與康公、莊公兩位大人支持會議。」

  聽聞此言,李睦思忖了一下,說道:「待這次會議結束後,李某想面見大王,不知可否?」

  「這個……」

  釐侯韓武頓時語塞,因為有本心出發,他是非常不情願韓王然單獨面見李睦的,因為這很有可能會導致一些他不想見到的變故,但問題是,他又不好直接拒絕。

  而在這時,康公韓虎頓了頓柺杖,用帶著幾分不滿的口吻說道:「李睦將軍,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擊敗魏軍,奪回邯鄲,而不是面見大王述說你的忠誠,老夫以為……」

  康公韓虎話還未說完,就聽廉駁在屋內噗地一聲,發出一聲怪笑,這讓康公韓虎將後面的話生生給憋回了腹中。

  「廉駁將軍,你笑什麼?」康公韓虎面色陰沉地看著廉駁質問道。

  然而,廉駁毫不在乎,毫無敬意地用小指掏著耳朵,慢條斯理而又渾不在意地說道:「心中想笑,故而發笑。」

  聽著廉駁這「強大」且「無懈可擊」的解釋,康公韓虎張口結舌,竟無言以對。

  眼瞅著屋內的氣氛即將再次變得緊張奇怪起來,釐侯韓武不容分說地說道:「總之,先針對魏軍做一番商議吧,尤其是那支攻陷了我邯鄲城的魏軍,魏公子潤的軍隊。……靳黈,你先說。」

  靳黈暗自苦笑一聲,只好將『上黨戰役』期間所發生的交戰情況講述給在場的同僚聽,從『皮牢關』到『泫氏城』再到『魏丘』。

  而繼靳黈之後,馮頲與暴鳶亦先後講述了他們參與戰事的經過,對魏公子潤的軍隊做全面剖析。

  起初,只有『雁門守李睦』、『上谷守馬奢』、『漁陽守秦開』與『巨鹿守燕縐』這四位靜靜地傾聽,其餘三位北原十豪,『太原守廉駁』自顧自飲酒,『北燕守樂弈』則閉目養神,至於『代郡守劇辛』,則時不時用怨毒不忿的眼神瞥向廉駁與樂弈,也不曉得是不是還記恨著方才的事。

  而待等暴鳶講述到魏公子潤種種堪稱奇思妙想的新奇戰術後,廉駁放下了酒罈,樂弈亦睜開了眼睛,而其餘幾位北原十豪,臉上亦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們此時才感覺,暴鳶、靳黈、馮頲在那位魏公子潤面前,著實輸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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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北原十豪會晤!(四)

  聽著靳黈、馮頲、暴鳶先後講述『上黨郡』陷落的經過,其餘幾位北原十豪,從中看到了不少問題。

  其一『失察』:靳黈當時身為皮牢關守將,可對即將揮軍進攻皮牢關的『魏公子潤』所知不詳,根本無從猜測魏公子潤會有可能使用的戰術,又疏忽了王屋山的駐防,導致王屋山被魏軍攻克,在幾座山頭架起投石車,轟炸皮牢關,逼得靳黈只能退守端氏。

  其二『失機』:在皮牢關被魏軍攻陷後,靳黈與暴鳶取得聯繫,欲誘敵深入,將魏公子潤誘至上黨腹地泫氏城一帶。這原本是不錯的一招,但暴鳶沒有料到魏公子潤竟然那麼快就醒悟過來,並且來了一招瞞天過海,不可思議地在泫氏城一帶建立了營寨,站穩了腳跟,這導致上黨韓軍失去了圍剿這支魏兵的最佳機會。

  其三『莽攻』:在泫氏城之戰中,暴鳶明明已經發現『商水游馬魏騎』的不對勁之處,按理來說應當先試探其虛實,可暴鳶卻自負地認為『魏騎不堪一擊』,下令全軍突擊,結果直接葬送了一萬五千名騎兵,以這個駭人聽聞的損失,僅換取了魏騎僅百餘人的傷亡;此後『丹水之戰』,馮頲軍遭到肅王軍攻打的情況下,明明馮頲已經從暴鳶口中得知了『商水游馬魏騎』的厲害,卻不肯暫時避這支魏騎鋒芒,竟用步兵抵擋這支魏騎,導致丹水大敗。

  其四『心怯』:泫氏城一戰中,靳黈軍竟被魏軍數百桶裝滿清水的木桶嚇得全軍撤下城牆,使得攻城的魏兵輕而易舉地佔領了城牆,直接導致泫氏城的淪陷。

  其五『誤判』:在上黨戰役時期,無論是暴鳶還是靳黈、馮頲,皆沒有正確把握魏公子潤的想法,先被魏公子潤以『化整為零』的詐術,使兩萬魏兵長驅高狼,而後又在『魏丘戰事』中,因錯估魏公子潤的想法,誤以為對方准備從魏丘東邊的太行山逃離,便下令麾下騎兵前往堵截,直接導致當晚魏丘魏軍夜襲韓營時,韓軍力不能擋。

  其六『寡斷』:魏丘戰事時,倘若暴鳶不惜傷亡代價,本有機會擒殺魏公子潤,可暴鳶卻考慮到傷亡,想著用最微小的代價贏得此戰,因而對魏丘圍而不攻,使得魏公子潤有足夠的空暇想出了絕地翻盤的妙計。

  其七『拙變』:臨場反應不足,幾次三番都沒能預料魏公子潤的意圖,導致韓軍頻繁出現跟不上肅王軍行動的狀況,使得魏軍從一開始就把持了戰場的主動權。

  其八『妄動』:在察覺魏兵奇襲高狼的企圖後,主力部隊盲目跟進,致使長子城被破。

  其九『失統』:統御失調,雖然暴鳶名義上為韓軍討伐魏國的諸軍總帥,但實則只能調度他麾下天門關的軍隊,靳蘣、馮頲二人各有想法,這導致韓軍兵力分散,沒能打出彼此間的配合。

  然而,在刨除了暴鳶、馮頲、靳黈三人的失職與失策後,屋內眾豪將也估測出了魏軍的強大實力。

  比如『商水游馬魏騎』,這支魏兵僅憑五千騎就敢與暴鳶麾下三萬騎兵對沖,並且最終取得了殺敵過一萬五、自損僅百餘騎的傲人戰績,要不是這話乃是從暴鳶口中說出,屋內眾豪將簡直難以置信,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碾壓他韓國騎兵的敵國鐵騎——縱使是樓煩騎兵,也做不到這一點。

  倘若說,『商水游馬魏騎』封死了韓國騎兵對魏軍的強襲,讓韓國騎兵不敢再冒犯衝擊魏軍的隊伍,那麼『武罡車』,它將韓國騎兵僅剩下的手段——偷襲騷擾戰術也給封住了。

  以至於如今縱使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地上,當韓國騎兵注意到一支孤單的魏軍時,總是要先看看對方是否配置有武罡車,若是有,那麼就不必多費工夫了,相互裝作沒看到,各走各的就是了。

  反正就算真打鬥起來,也是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白白乾耗幾個時辰的結果。

  或許魏軍中還有像連弩、投石車這等戰爭兵器,但是在屋內在場的眾豪將看來,商水游馬重騎與武罡車,卻是對他韓國的騎兵威脅最大的存在——這兩者,幾乎封死了韓國騎兵歷來的種種戰術手段,導致在先前的邯鄲戰場上,韓軍騎兵的作用甚至不如步兵與弩兵來得大。

  此後,上谷守馬奢也講述他這近幾日在高牆施工地騷擾魏軍的事,分析了魏兵的情況,引起了屋內眾豪將的重視。

  畢竟上谷守馬奢麾下的軍隊,絕對可以列入韓國軍隊前三,單論士卒的精銳,縱使是廉駁執掌的太原軍,也未見得能比得過馬奢的軍隊。

  而這樣一支精銳的軍隊,卻找不到機會進攻魏軍,只能採取騷擾的方式延誤魏軍修葺高牆的工期,這在眾豪將看來,甚至比暴鳶、靳黈、馮頲等人敗在魏公子潤手中還要令他們吃驚。

  不過對於上谷守馬奢口中的『高牆』,眾豪將始終不能理解,直到釐侯韓武面色陰沉地告訴眾人,說魏公子潤企圖在邯鄲與武安之間修葺一道高牆,欲割裂邯鄲佔為己有時,眾豪將這才面色頓變——他們此時終於意識到,釐侯韓武等人為何會召集他們北原十豪。

  「看來,魏軍這是打了幾次勝仗,兵驕將傲,不將我大韓放在眼裡了。」代郡守劇辛環抱著雙臂,冷笑連連。

  「我漁陽軍可以行軍來援。」漁陽守秦開沉思了片刻,率先開口說道:「近段時間,北方的『樓煩』並無異動,唯有『東胡』時而騷擾邊境。不過,上谷守大人既然已領兵至此,秦某與樂弈將軍,至少得留下一位坐鎮北疆……」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漁陽郡與北燕郡比鄰,共同抵禦著『樓煩』、『東胡』,在上谷軍已經抽調來援邯鄲的情況下,漁陽郡與北燕郡的軍隊事實上已不可輕動,但考慮到『奪回王都邯鄲』一事乃當務之急。

  因此,秦開認為他與樂弈二人之間,再出動一人就好。否則,倘若他倆的軍隊的都調來了這邊,那上谷、漁陽、北燕三地要是遭到樓煩與東胡的騷擾或進攻,可就毫無抵禦之力了。

  說完這話,他看了一眼北燕守樂弈,稍一猶豫後說道:「還是請調樂弈將軍的北燕軍吧。」

  聽聞此言,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不約而同地眼中露出了幾分異色。

  其實『漁陽守秦開』的話意很簡單,儘管他秦開亦是數次擊敗東胡、保衛了韓國北疆穩定的將領,但是比起北燕守樂弈,秦開自認為還是不如後者的。

  因此,秦開推薦了樂弈。

  但是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卻要想得更多。

  倘若是在前一陣子,也就是在邯鄲城未被肅王軍攻陷的時候,莊公韓庚自然是一心希望北燕守樂弈來援。暫且不提樂弈是否能戰勝魏軍,有他率軍入駐邯鄲,莊公韓庚在宮廷內的地位必然是逐步高漲——這叫借勢。

  可眼下,魏軍與他們武安一方明擺著要展開一場決戰,這個時候將北燕守樂弈已經其麾下的軍隊調來,莊公韓庚心底可不樂意。

  畢竟北原十豪中,就只有北燕守樂弈因為曾經受到過他的恩情,因此選擇效忠於他,而北燕軍,也是莊公韓庚僅有的一些底牌,無論是在即將來到的大戰中傷到樂弈或者使北燕軍傷亡過重,這都是莊公韓庚無法接受的——畢竟若沒有樂弈與北燕軍,他有何資格與釐侯韓武以及康公韓虎平起平坐?

  再說康公韓虎,他此時的想法,亦與莊公韓庚大致相同:既然注定要與魏軍鏖戰,他自然樂意借此消耗『北燕守樂弈』麾下的北燕軍,而不是秦開這位他一系的將軍。

  但是礙於此前韓武、韓武、韓庚三人已達成協議,在擊退進犯的魏軍前暫時放下恩怨間隙,攜手合力禦敵,因此,他們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時不時地掃秦開或樂弈兩眼,希望這兩位豪將可以自行領悟。

  而此時,釐侯韓武已在詢問太原守廉駁與雁門守李睦二人。

  廉駁是個好戰的武人,雖然對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毫無尊敬之心,但是卻欣然接受了釐侯韓武的懇請。

  他之所以答應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在先後聽過了暴鳶、馮頲、靳黈、馬奢四人對魏公子潤麾下軍隊的高度評價後,他頗為殷切地想與這支異常強大的魏軍交手——尤其是那位單騎討殺了騎將辛瓚的商水軍大將軍伍忌。

  但是雁門守李睦,卻在與上谷守馬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以『雁門關外有林胡為禍』為理由,推辭了這項任命。

  倒不是說李睦不愛國,不想著奪回邯鄲那座王都,問題在於支持韓王然的三支軍隊中,暴鳶軍已被魏軍打殘,倘若他雁門軍與馬奢的上谷軍亦在與魏軍的交鋒中損失過重,那麼,他們『王黨派』,將再也無法震懾住韓武、韓虎、韓庚三人。

  因此,既然上谷軍已經參戰,雁門軍就不會參與這場戰事,除非王權重歸韓王然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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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4-16 01:44:01
第1017章:兩軍備戰

  最終,繼馬奢的『上谷軍』後,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與莊公韓庚在考慮到種種因素後,決定再召兩支邊防駐軍,即『太原守廉駁』與『漁陽守秦開』二人的軍隊。

  在決定了此事之後,『代郡守劇辛』與『北燕守樂弈』當日返回各自的駐縣——畢竟在上谷軍與漁陽軍皆被調到邯鄲的情況下,韓國在北疆的防務將全部落到他倆的頭上,也就是說,這兩位北原十豪得肩負起『代』、『上谷』、『漁陽』、『北燕』四郡的聯防,時刻警惕樓煩與東胡趁虛而入。

  而話說回來,雖然以外寇作為藉口拒絕了釐侯韓武請調雁門軍一事,但雁門守李睦卻留了下來,希望以『參軍』之職,以個人的方式參與這場戰事。

  看得出來,雁門守李睦其實亦心憂被魏軍所奪的邯鄲,但是,為了維持正統,防止韓王然的王權被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三人竊取,他只能在上谷軍已出戰的情況下,昧心地以種種藉口保全雁門軍的實力,讓釐侯韓武等人不敢竊取王權。

  而對於李睦提出的懇求,釐侯韓武頗為大度地同意了。

  不得不說,這位韓王然的堂兄或者義兄,他本心並不壞,同樣也是希望韓國能日益強盛。

  只不過,明明本應該屬於他的王位,他的叔父或從父韓王起最後並沒有按照其當初的承諾那樣,將王位『交還兄子』,這讓釐侯韓武有些難以接受而已——本可成為韓王,如今卻要屈居韓王之下,他自然難以接受。

  在釐侯韓武的授意下,雁門守李睦被臨時封為『參軍司馬』,協助準備親自擔任主帥與魏軍交戰的釐侯韓武本人——釐侯韓武雖然也曾有過諸多征戰經驗,但此番碰到先後挫敗楚、秦、韓三方軍隊的魏公子潤,他心底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因此當李睦提出隨軍的懇請後,釐侯韓武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此後,釐侯韓武一邊命上谷守馬奢隨時監控著邯鄲魏軍的一舉一動,一邊靜等援軍。

  而期間,李睦開始履行他作為『參軍司馬』的職責,通過暴鳶、馮頲、靳黈、馬奢、蕩陰侯韓陽等人對肅王軍所使用戰術的描述,開始制定戰術。

  李睦認為,『巨鹿守燕縐』應當盡快終止對齊地巨鹿武城的進攻,因為『巨鹿守燕縐』麾下的軍隊,是韓國唯一一支配備有戰船、專門負責與齊軍交火的軍隊。

  在李睦看來,在魏公子潤用『步步為營』戰術侵佔了邯鄲的戰術中,魏國那些運輸物料的船隻,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無論是魏兵在邯鄲城西北築造高牆的磚石、泥沙,還是魏軍用來抵禦他們韓國騎兵的武罡車,都是通過那些魏國船隻走水路輸運而來。

  因此,讓『巨鹿守燕縐』盡快結束與齊國的戰爭,率領水軍扼守大河、衛河、漳河,這能夠有效地延緩魏國將種種戰略物資運至邯鄲的時間,變相地拖延魏公子潤的備戰,而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

  聽了李睦的建議,釐侯韓武深以為然,但讓他下令使『巨鹿守燕縐』終止對齊國的進攻,他又感覺甚是可惜。

  畢竟在齊王呂僖尚且在世的時候,韓國的人強馬壯並不敵齊國的船堅弩利,以至於韓國唯有通過放棄沿河(大河)城縣的措施,儘可能地減少齊國水軍給他們帶來的損失。

  而如今齊王呂僖過世,齊國因為王位之爭發生諸公子的內亂,這在釐侯韓武看來,正是報復齊國的最佳時機。

  甚至於,他韓國很有可能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中,打下整個巨鹿,使他韓國國土擴展到大河以南,控制山東(泰山以東)的富饒土地,完成『韓王起』窮盡一生都沒能達成的夙願。

  見此,李睦勸釐侯韓武道:「齊國此番因其諸公子內爭王位而亂,國力必定嚴重受損,不復齊王呂僖在世時的強盛。齊國愈弱、而我大韓愈強,日後哪怕沒有機會奪取齊地麼?……相比之下,魏國近年來愈發強盛,隱隱有崛起之勢,若不能扼殺於襁褓,日後我大韓恐被其所制。……因此,我建議釐侯終止對齊國的進攻,撤掉兩國之間的駐紮軍隊。齊國見我國撤走兵馬,或會將巨鹿軍召到臨淄,參與齊諸公子爭位之戰,如此,我國不費一兵一卒,卻消耗了齊國巨鹿水軍,何樂而不為?」

  他這一番條理分明的論據,聽得釐侯韓武暗暗點頭,遂當即派人傳令『巨鹿守燕縐』,命其終止對齊國的進攻,率領戰船扼守大河、衛河與漳河,切斷魏軍的水路運輸。

  五月二十四日,剛剛回到『巨鹿城』的巨鹿守燕縐,在即將準備趕赴前線,繼續進攻齊城『武城』時,收到了釐侯韓武派遣前來傳達的命令。

  雖然很可惜不能攻克『武城』,但燕縐很認可李睦的判斷,當即下令從武城一帶撤兵,率領麾下船隊,沿大河西支流逆流而上,隨即經衛河、漳河,準備進攻漳河與衛河交匯之處——即『臨漳縣』。

  因為在臨漳縣,數路魏軍當中的山陽軍,在攻克此地後修建了臨時河港——姑且稱之為『臨漳河港』,肅王軍在邯鄲城西北建築高牆的一切所需物料,皆由魏國船隊運輸至此,再由山陽軍或肅王軍運送至邯鄲。

  五月二十六日,天濛濛亮,巨鹿守燕縐率領戰船沿水路抵達臨漳縣,趁天色尚未大亮,趁機進攻『臨漳魏港』,駐守在此的山陽軍措不及防,被巨鹿韓軍殺了一陣,燒掉港口。

  這個驚變,第一時間傳到了山陽軍軍主、燕王趙弘疆的耳中。

  此時,燕王趙弘疆正揮軍攻打邯鄲東邊的城池『肥鄉』,忽然聽說己方軍隊把守的『臨漳河港』遭到韓軍的偷襲,大驚失色,慌忙帶著五百山陽兵返回臨漳縣。

  到了臨漳河港一瞧,燕王趙弘疆這才發現河港早已被毀之一炬,這讓他心中暗恨。

  畢竟正如韓將雁門守李睦所判斷的那樣,肅王趙弘潤的戰略意圖中,包括臨漳河港在內的水路運輸路線,乃是魏軍非常緊要的一環——唯有在確保水路暢通的情況下,前線的肅王軍才有充足的資源建築高牆,積極備戰。

  無奈之下,燕王趙弘疆只好作罷進攻肥鄉的打算,一邊派人將這件事告知身在邯鄲的王弟趙弘潤,一邊命令山陽軍重新修建臨漳河港。

  而此時,巨鹿守燕縐的船隊,已順著衛河逆流而上,進攻衛河與大河的交匯——『黃城縣』。

  在這塊縣地,有魏軍的另外一座河港——姑且稱之為『黃城港』。

  駐守在此的,乃是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麾下北一軍的士卒,駐守將軍則是趙弘宣的宗衛『方朔』。

  很幸運地,當日上午方朔出於近段時間的習慣,帶著幾名護衛來到大河西岸,眺望河對岸。

  因為在河對岸,也就是大河的東岸,桓王趙弘宣正在軍師參將周昪的輔佐下,率領北一軍攻打『繁陽』,方朔心憂自家殿下的安危,因此每日得空時就到河邊眺望對岸,沒想到突然發現了從下游逆流而上的燕縐軍。

  在一番惡戰後,方朔拚死保全了黃城河港,逼退了燕縐軍,但這座河港,也因為戰火而遭到不輕的損毀。

  而在此之後,燕縐軍便驅戰船抵達大河一分為二的地點『宿胥口』,以戰船封鎖了河面。

  期間,有一支大概由二十幾艘運輸戰船組成的魏國運輸船隊來到了這裡,碰到了封鎖河面的燕縐軍,在一番拚殺之後,兩艘魏船當場被燕縐軍擊沉,其餘魏船則退回『汲縣河港』,迅速向距離『宿胥口』最近的南燕魏軍求援。

  南燕魏軍的大將軍衛穆在聽聞此事後,一邊派人將此事通稟身在邯鄲的肅王趙弘潤,一邊立刻率兵趕到『宿胥口』,在河畔攻擊燕縐軍。

  但因為衛穆麾下的南燕魏軍並沒有戰船,因此無法真正對燕縐軍造成威脅,哪怕使用火矢,也只是暫時將燕縐軍逼退而已。

  在五月二十七日到五月二十八日之間,,趙弘潤先後收到燕王趙弘疆、桓王趙弘宣以及南燕大將軍衛穆三方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臨漳河港全毀、黃城河港半毀,且有一支韓國水軍正封鎖於宿胥口』一事,當即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在他制定的戰略中,『大河-衛河-漳河』這條水路運輸路線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堪稱舉足輕重,若是這條水運路線被韓軍切斷,這對於魏軍而言,那是極其不利的。

  然而,就在趙弘潤尚尋思著用什麼辦法來驅逐韓將燕縐的水軍時,魏國大梁的冶造局,已想出了相應的對策。

  冶造局先是將於祥符港新造的二十艘大船做了一番改造,效仿齊國巨鹿水軍的『火弩戰船』,將連弩搬上那二十艘船隻,將其改造為『護衛船』。

  隨後,冶造總署署長王甫上奏垂拱殿,請此時閒在大梁的臨洮君魏忌率領這支護衛船隊前往汲縣河港,擊退燕縐軍,疏通『大河-衛河-漳河』這條水運路線。

  當日,魏天子便同意了此事,拜臨洮君魏忌為主將,又調浚水軍『射準營』的弓將宮淵為副將,率領一千名操船水手,兩千餘名弓弩手,驅二十艘護衛船前往汲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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